“打倒你,是種難得的榮耀,很多人其實都想踩着你上位,不過真正做到的卻是我!”
沈田興奮的望着被黑點包裹着的薛燕山,彷彿已經看到了化爲枯骨的薛燕山一般。猛地,他眉頭一皺,面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因爲圍繞薛燕山的黑點竟然稀疏了。
低頭,地上一條黑線將自己與薛燕山連接。
沈田立即面如金紙,隱隱還帶有密密的黑色斑點生成。
自己實在太過於注重此戰勝負了,居然連此術什麼時候出現反噬都未曾發覺。他擡起僥倖的目光望向對面的薛燕山,立即眸子一暗,因爲薛燕山還活着,活的好好的。
雖然此刻仍然看不見薛燕山的身影,唯有那面盾牌極速劃過形成的光幕,但沈田有絕對的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爲沒有人能在中了自己的巫術噬之後還能如此平穩的動用靈器防禦,絕對絕對沒有例外,哪怕對手是個化嬰境,這便是他沈田賴以驕傲的資本。
想罷,他虛手一招,指尖的血水瞬間停止了流淌,無數的黑點來到他的掌心形成一枚拳頭大小的黑色球體,很難想象如此龐大的蟲羣居然能夠濃縮至此,更無法想象此球爆發會是何種景象。
望着此時臉色同樣蒼白氣喘噓噓的薛燕山,他神色反而從容道:“自我出山以來,同境之戰從無敗績,當然臨死前,我也會盡力保持。”
薛燕山聞言,立即瞳孔一縮。
盡力保持什麼?
自然是保持不敗,但事實上沈田已經敗了,因爲他中了自己的巫術,必死無疑。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薛燕山也死,兩個人都死便沒有誰敗,也沒有誰贏!
不容多想,沈田已虛手一握,黑球化作黑色的光束,擊向薛燕山,而沈田的身體幾乎在一瞬間化爲灰燼。
光束很密集,密集到薛燕山都以爲夜幕降臨一般。光束很快,快到他的視線都已經捕捉不到任何一道光束。
薛燕山閉上了眼睛,因爲此時已經用不到它了。他運起了玄武盾,因爲這是他最後的依仗。
盾牌在其周身移動,極速的移動,不放過一處死角,包括他自己的腳下。
盾牌實在移動的很快,以至於已經再也看不見盾牌的本體,只能見到一道赤色的光幕像蛋殼一般將薛燕山包裹在內。
玄武染血成赤,以赤成防,是爲血壁。
爲什麼是赤色的光幕?因爲盾牌已染血,染上了他自己的血。
這已是薛燕山防禦的極致,但是他仍然沒有絲毫信心接下沈田這臨死一擊,因爲他第一次竟然失去了對攻擊的感知。不知其路,如何斷其路?
命局已難算,滄海一粟憑天意。
黑色的光束打在赤色的光幕上,若暴雨,比暴雨更急更密。赤色光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稀薄,怕堅持不了多久便會徹底崩潰,但是黑色的光束卻仍然沒有終結的勢頭,因爲它們本就不是光束,而是蟲羣。
“轟”“轟”“轟”......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有密集的火雨憑空生出。
火焰炙熱,便是精鐵遇上都會被毫無意外的擊穿。
火焰同樣密集
,遠遠一望,薛燕山所在十丈範圍已成火海。
火焰同樣極速,像是利劍,斬斷劃過天空的黑色光束。
這當然是宋知命所得的無名火陣,火陣出了,宋知命自然是到了。
有了老酒鬼的加入,城外的戰鬥已毫無懸念,本來正拼殺的宋知命驀然心頭一跳,因爲他又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感覺。
他當然熟悉這種氣息,因爲這股氣息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永遠都不會想見到的人,雖然這股氣息還很薄弱,但他還是決定進城看看。
沒有人能夠比他更瞭解這股氣息的恐怖,因爲了解,所以恐懼,恐懼薛燕山會身死。
當宋知命趕至之時,正好是沈田發出致命一擊的時候,他不及多想便甩出了自己隨身的無名火陣陣旗,因爲他知道這些黑點最怕的便是火,所以纔會出現剛纔的一幕。薛燕山用絕對的防禦去與之硬拼而不敗,這絕對是一個奇蹟。
一刻鐘後,火雨消失了,黑點同樣一個不留,場上唯有一人一盾,這人當然是薛燕山。
此時他雖衣衫完整,身體也沒有絲毫燒傷的跡象,不過他卻很虛弱,虛弱到已經不能開口說話,因爲已有數十枚黑色斑點爬上了他的肌膚。
他望着宋知命,眼中滿是不甘、惋惜、憤怒等等情緒,但是絕對沒有哪怕一絲後悔之意。
他從來就沒有後悔過,如果讓他再做一次選擇。他,還會來。
宋知命望見此時的薛燕山,眼中滿是欣慰,於是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緩緩的來到薛燕山的身前,道:“你不會死,因爲我在這裡就不會讓你死!你要記住等你清醒之後,立即請老酒鬼將我送至太乙宗分館,並稟告面見巫聖,再承上這個便可以了。”
語畢,他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玉佩塞進薛燕山的懷裡,而後將手搭上了他的脈門。
薛燕山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始劇烈的掙扎,但是此刻虛弱的他怎能掙脫宋知命之手。陡然他感受到冥冥中傳來的一股吸力,不是針對他的靈力,也不是針對他的血液,而是針對潛藏在他體內正肆意破壞的蟲子。
淚水流了下來,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流淚,第一次是衆兄弟慘死,第二次便是現在。到了此時若他薛燕山還不明白宋知命的心意的話,那他就真是該死,笨死。
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宋知命收起搭在薛燕山脈門的手掌,微微一笑,自語道:“還是要見你一面啊。”說完,他倒向地面。
薛燕山虎目含淚,將其接住,而後衝向城外。
城外的戰鬥還在繼續,並且激勵異常,雖然豹騎禁軍的兵力已然不多,但是戰至現在之人才是真正的精銳中的精銳。
只見一名身穿普通豹騎禁衛甲衣的士兵,手提戰刀,如入無人之境般的在人海里浴血廝殺。
老酒鬼閒庭若步的在豹騎禁軍中穿行,所過之處,一片片敵人紛紛倒地不起,不知生死。
薛燕山化作一道黑影攔住了老酒鬼的去路。
老酒鬼殺的正酣,戰場顯然已經激起了他的熱血,沒有人會在如此激烈的氣氛下獨善其身,他也不能,所以他開始殺人,並且殺
了很多人,多到他已經忘記了數字。驀然,他停下了腳步,瞳孔一陣收縮,而後化爲憤怒,因爲在他面前來了兩個人,一個生龍活虎,一個昏迷不醒。
他滿含殺氣,道:“你怎麼還活着?!”
薛燕山木然道:“因爲他不想讓我死。”
老酒鬼又道:“他是我們的老闆,哪裡有老闆死在夥計前頭的道理?”
薛燕山自責道:“都是因爲我,我不該堅持到他來!我知道他一定會來,但是我真的能夠死在他前面的,可是當時我不想死在這裡。”
老酒鬼面無表情道:“現在呢?”
薛燕山,道:“我想替他死!”
老酒鬼這次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你能夠有此覺悟,說明這小子還沒看錯人。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絕對不要再有下一次,不然就算你還活着,你也一定是生不如死!”說着他放開了氣勢。
薛燕山立即感覺身體一寒,腦海一輕,自己便置身於血海之中,枯骨殘骸在血海中沉浮,悽慘的嘶吼在血色的空間中迴盪,只是匆匆一瞥他又回到了現實。
時間很短暫,短暫到薛燕山都記不住他到底看到了什麼,唯一的記憶便是恐懼,恐懼到他的冷汗已經侵透了內外兩層的衣衫。
他低垂着頭,沉默不語。
老酒鬼又恢復了那種懶散的樣子,彷彿剛剛發生的事情和他沒有半個子兒關係一般,他淡淡道:“說吧,那小子又要讓我辦什麼事情?”
薛燕山立即道:“巫聖,他要你老人家,帶他去面見巫聖!”
老酒鬼雙眼一瞪,大罵道:“他以爲我是神還是仙?!難道他不知道巫聖到底是什麼人物?!難道他以爲我的面子已經大到可以讓野蠻暴力的巫聖挪腳?!”
薛燕山同樣不禁好奇,道:“巫聖真的有那麼難見?”
老酒鬼氣急道:“何止難見,簡直比登天還難,難的要命。”
薛燕山心裡一慌,難道公子當時只是爲了穩住自己的情緒,所以才扯出玉佩能面見巫聖的謊言?
不對,公子絕對不會這樣做,看他那表情,巫聖像是他的一位故人,只是不想見到罷了,這絕對不是作假的。
想罷,他掏出懷着的玉佩道:“公子說,承上這個便能夠見到巫聖了。”
老酒鬼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薛燕山掏出的玉佩,立即愣住了。
此玉雖不如何華美,並且其上只有有一個簡單的苗字。世上刻着苗字的玉佩何其多,老酒鬼當然不會因爲這個便失常。他之所以失常,是因爲此玉之上散發着一種道韻,並且這種道韻只會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那就是當世巫聖。巫聖的東西當然不會丟,那麼其原因只有一個......
他顫抖的接過玉佩,道:“你的?”
薛燕山搖頭,道:“公子的。”
老酒鬼瞭然道:“難怪了,有了它,這小子想死都難!”說着他瞥了一眼周圍的戰場,繼續道:“這裡就交給你了,不要讓他失望。”說完,他背起宋知命擡步離開,彈指間已至十數裡。
薛燕山沉默堅定的衝向戰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