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斯閣下。”
稱呼從“先生”變爲“閣下”,體現了格林對面前這位盟友的尊敬更進了一步。他不再將其視作一名體面的商人,而是將其當作和自己同地位的貴族。
“感謝您爲我們提供的援軍。他們在戰鬥之中非常英勇頑強,證明了自己的榮譽。”
從高聳在浮地上的翠木堡壘走了下來,這位聯盟軍的總指揮官第一時間就奎斯進行了會面。他們就之後的戰事情況,交換了彼此的看法和意見。
“他們是來自海外諸島的駝人,”奎斯是這樣向格林介紹他的第一支軍隊,“他們願意爲討伐帝王貢獻自己的力量。而作爲回報,戰後曾被帝王佔據的領地將會成爲他們的新家園。”
作爲一名守序邪惡側的藍龍(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不準確),奎斯不會無償爲拉姆齊的人類提供幫助。即便那樣做其實對他之後攻略侏儒神祇有些好處。
在見識了駝人武士和薩滿的強大戰力,並且正在爲拉姆齊人的軍事實力發愁的格林,很痛快遞就答應了奎斯的條件。“這個條件不算苛刻。畢竟按照傳統——‘只要取得戰功,領主必須爲那些功勳騎士提供封地’——拉姆齊人從來不會虧待朋友。”
達成了協議,格林便命人草擬了一份書面約定。複製了三十多份、依次蓋上自己的印璽之後,他就派遣通訊兵將這份文件的副本送向各個城市,他相信那些市長絕大多數都不會反對。
其原因有兩條:第一,就目前來看,原本可以被寄予厚望的侏儒島已經派不上用場,找到新的盟友來對抗帝王,迫在眉睫;第二,除了翠木和軟槭兩座城市,帝王現在能夠控制的領範圍其實並不大,戰後割讓給駝人並不會對其它城邦造成影響。
而就這份協議來看,唯有翠木城和軟槭城的兩位市長可能會提出異議。只不過,在連續經歷了兩座城市的潰敗與毀滅之後,格林對於帝王的恐懼和仇恨都已經達到了極限。
此時出現了能夠和怪物大軍作戰的強力盟友,用本來就已經失去的東西來交換他們的幫助,格林覺得非常划算。至於說,軟槭城的那位胖市長的想法,無論是格林、奎斯,還是聯盟軍其它城邦的統治者都沒有將其當回事。他沒有資格發表意見。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在看完了那份會盟協約的副本之後,胖市長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坐到了椅子裡,“他們終於開始準備對我下手了。”
他已經快要山窮水盡了。原先軟槭城的那些平民,現在基本上都成爲了翠木城的附庸。哪怕對方也經歷了闔城逃難的劫難。可是格林家族有着千年的傳承、分家遍佈各大城邦,全力運作起來仍舊能夠養活那些人口幾年之久。而胖市長則沒有這種底蘊,他能夠爲那些軟槭城市民做的非常有限。在鋼叉營解除武裝之後,僅僅靠着一個傭兵團,他甚至連保證安全都有些勉強。
若非之前他兵行險招,與侏儒暗通款曲。而那些傢伙投桃報李,在撤退回侏儒島的時候,爲其留下了一筆寶石幣和大量可以用來武裝傭兵團的武器裝備。他早就沒有人任何染指權力寶座的想法了,此時說不定他已經坐在南行的大篷車裡,準備去找個安穩的地方安度餘生。
“還不能放棄,”胖市長穩定了下心神,在那份協議上面簽了字,並且打發隨從將其交還與那個前來送協議的通訊兵,“侏儒們還沒有垮臺,他們還需要代理人。”
思索着問題,胖市長習慣性地端起一碗奶油魚膘作爲零食,這是他家的廚子新發明的菜式。本來在軟槭城的時候,他就喜歡吃奶油海蜇,可是到了黑柳沼澤之後那種食材就不常見了,他的廚子只能因地制宜選用一種在沼澤裡生長的魚類器官代替海蜇,來作爲食材。
所幸,胖市長對這種魚鰾的口感也很滿意,他每頓飯都要吃一大碗。如果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亦需要廚師爲其準備這種零食。然而,就在其大快朵頤的時候,他沒有發現周圍突然泛起了朦朦朧朧的霧氣,那些隨侍的僕人一個一個地消失不見。
一張臉龐驀地出現在其面前。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生物,他身上披掛着血紅色的金屬戰甲。這個人的臉長得像是普通的拉姆齊人類,可是在那蒼白的面龐上卻長有三隻眼睛,每一隻都閃爍着讀作智慧但寫作狡黠的深黃色光芒。他的下巴上留着短鬚,還有四條觸鬚一般的東西垂落下去。他的臉龐上有幾道疤痕,被金屬環縫合固定。
胖市長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
“水、水……我需要水,”胖市長掐着自己的脖子,嗬嗬了兩聲,然後立刻知道自己現在需要什麼。那個生物嘴脣翕張了兩下,像是念了一段咒語,胖市長這才感覺自己能再次喘氣。
“我一直都在密切地關注着你,軟槭城的市長大人。”那個身影開口說道,“你自己心裡清楚,你浪費了多少次的機會。”可怕的巨人笑了,發出一種令人恐懼的、刺耳的聲音,“現在,你要爲你的失敗付出代價了!那些人不會放過你的。”
“我——”胖市長想要辯解,但是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弄巧成拙,”那個巨人替他把話說完,“我知道,你擁有罕見的傲慢和野心。只不過缺乏足夠的機會和助力,而現在,我來到了這裡,就是爲了幫助你。”
巨人再次大笑起來,他那巨大身軀隨之顫抖,發出一陣恐怖的、怪異的聲音,令胖市長的心臟開始痙攣。
他用一根長長的手指戳進了胖市長的脖頸,將鑽心的顧客與劇痛送入其體內。“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用冷酷的聲音說道,“你得做好準備。”
然後他扭動手指,張開了手掌,覆蓋了胖市長的臉。宛如烙印一般的“嗤嗤”聲驟然響起,後者的腦袋隨即仰起,顫抖的雙脣間爆發出一聲淒厲而悲慘的尖叫。
“大人!大人!”
伴隨着推搡和呼喊,胖市長總算睜開了眼睛。“原來是做噩夢了啊!”看着面前的僕人,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然而就在其伸手揉捏有些痠麻的脖頸時,他突然支楞起來。
他那肥厚的脖頸上面,竟然長出了三道腮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