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陸,一場災難正在蔓延。
當地人甚至說不清災難的來源和開始,記憶中只有數不盡的異獸從森林和深山中衝出,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它們有着超乎尋常的戰鬥力,普通兇獸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人族落單的獵人自不必說,哪怕是小規模的部隊,也經不起來自空中地面和背後的全方位打擊。
此刻南宮世家已是一片混亂,主宅書房中,一名望上去三十出頭的儒雅男子望着滿桌的告急文書,早已雙眉緊鎖。而最新被拿進來的幾份文書,還沒有打開批閱過。
他嘆了口氣,剛拿起一份急報,書房外就響起急驟腳步聲,親隨連敲門都忘了,直直衝進,叫道:“家主,大事不好!洛陰城失陷了!”
“洛陰城!”男子只覺腦中嗡的一聲,剎時間一片空白。
他勉強定了定神,道:“究竟是怎麼失陷的?守軍呢,都幹什麼去了?”
“異獸來得太快,而且實在是太多了!守軍根本擋不住!眼見城破,徐澤城主說要與城偕亡,派了心腹拼死突圍,送出這份資料。”
男子打開資料一看,見上面匆匆繪着數種異獸的圖案,下面有着簡短說明。筆跡極爲潦草,顯然是抓緊一切時間寫出來的。資料半邊已被鮮血浸透,看來送出來的過程也極不容易。
“送信的人呢?”
“死在大門口。”
男子點了點頭,緩道:“漢陰城有近萬守軍,又有兩座動力塔,是我南宮家防禦最森嚴的重鎮,居然一戰而落!沒想到我剛剛接任家主,就遇上了這等事。此事已經不是我所能處理,召集長老會吧。”
親隨領命,剛要離開,男子又道:“帝都那邊有什麼消息傳過來嗎?”
“沒有。”
“我們的信使已經派出去幾天了?”男子皺眉問。
“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奇怪……去召集長老們開會吧。”
片刻之後,在主家的衆長老都齊集議事廳,男子坐於上首,道:“承蒙各位長老信任,推舉我南宮端方接任家主。我才疏學淺,驟然遇上這等大事,還是難以決斷。此刻事關我們南宮家生死存亡,還請各位長老共同定奪。”
說罷,他就將一系列告急文書和資料分發下去。
長老們有的還端着架子,先喝了口茶,這纔打開文件,僅看了一眼,就撲的一聲,將滿口茶都噴了出去。
“漢陰失守?”
“是永夜前來進犯嗎?”
“看看這個,這都是什麼怪物?老夫活了八十多歲,可從來都沒見過。”
“怎麼會丟掉這麼多地方,這,這,家族產業,豈不是已經丟掉了一小半?”
衆長老議論紛紛,等稍微安靜一些,一名年長長老道:“端方,你現在是家主了,這等大事應該有個決斷。且先聽聽你的看法如何?”
南宮端方嘆了口氣,道:“我以爲,自天鬼鐵幕一役後,這是我南宮家面臨的最大一次危機。”
衆長老紛紛點頭。天鬼鐵幕一役南宮家損失的多是聲譽和一些精銳戰士,而這一次,卻是要被掘根了。受到獸潮衝擊的是與南宮這個家名同存了數百年的土地,而隨漢陰城一同陷落的徐澤,也是南宮家有數的真正強者。
看過衆長老的反應,南宮端方道:“我的想法,是舉族撤出領地,退到大陸中部,在那裡和候家、寥家、長孫等世家聯手,固守一小片區域,等候帝國援軍。”
他話未說完,長老們就開了鍋。
“撤離?這不是將祖宗基業拱手讓人嗎?”
“自我南宮踏上越陸以來,還從來沒有過這等屈辱!”
“就是!沒了基業,還稱什麼上品世家!”
南宮端方等衆長老傾瀉過怒火,方道:“土地並不會長腳跑掉,我們現在撤走,損失的不過是今年的收成而已。頂多再加上一些建築,這些都是錢能解決的。以我南宮家幾百年積累,重建也不是難事。”
“那人呢,那麼多領民怎麼辦?”
南宮端方淡道:“人就更好辦了。他們又不姓南宮,死多少都不傷筋動骨。等我們回來,多買些奴隸,特別是年輕女人,然後鼓勵族人多多生育,一代人的時間,領民也就補回來了。”
他頓了一頓,道:“但是,假如我們待在這裡不肯走,那麼不出三天,這些異獸就會兵臨城下。到了那時候,誰都走不了。各位長老,你們仔細看看手上資料,看看這些怪物有什麼特點?”
衆長老埋頭研究了一會資料,便有人道:“有空有陸,還有地底掘進的。嗯,有速度型的,有體力好的,這種力大甲厚的,可不就是攻堅嗎?就是少了遠程……”
另一人道:“有那麼多飛行怪物,還需要什麼遠程?”
一名長老遽然而驚:“這不就是軍隊嗎?”
南宮端方道:“它們就是軍隊,至少從目前表現看,就是如此。”
衆長老皆是沉默,誰都清楚獸羣和軍隊之間的區別。這些怪物每隻都相當於有原力修爲的戰士,各兵種分工明晰,配合默契,數量高達十萬。這樣一支大軍,橫掃南宮家領地,可說並不費力。
那年長長老道:“南宮家有端方作家主,實是南宮家之幸。遠博他,唉,不提也罷。現在我們表決吧,看看是否要放棄領地。”
片刻之後,一片手臂舉起。
眼見議事廳氣氛有些低落,南宮端方起身,朗聲道:“各位何需擔憂?我南宮家有數百年積累,有無數秘藏,有滿庫秘法傳承,南宮子弟更是遍及天下!只要南宮家人還在,在我等手中,只需五十年,何愁不能再造一個上品世家?!”
一番話慷慨激昂,頓時令衆長老熱血沸騰,久違的激情重新燃燒。
“對極,對極!此等底蘊,正是我們身爲上品世家的原因。”
“當年趙公率闔族前往西陸開拓,何嘗不是破釜沉舟?若無當日,哪來今日趙閥的鼎盛。”
“趙閥能做,我南宮家如何不能?若連這點勇氣都沒,還談什麼升閥大業。越陸呆不了,大不了我們也去西陸,那裡可還有大片土地在黑暗種族手裡。”
眼見士氣可用,南宮端方便下達了一系列命令,開始佈置撤離。在這些命令中,有一道看起來不起眼的命令,即是徵調各地青壯領民參軍,加入守備部隊,並打開武庫,分發裝備,給他們基本武裝,然後守衛家園。
這道命令看起來沒有什麼,可是讀過異獸資料之後,各長老都心知肚明,這些烏合之衆絕對不是異獸大軍的對手。讓他們就地抵抗,無非是給南宮家嫡系以及各旁支撤離爭取時間而已。
這道命令一下,可想而知領民必是死傷慘重,甚至激怒異獸羣后,可能被屠戮一空。可是衆長老都是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道命令,各自散去,忙着自家的撤離安排去了。
失去南宮家的屏障,越陸上的異獸軍團就沒了阻礙,自此長趨直入,一路殺奔大陸核心,而在越陸中心處,數個世家已經集結一處,圍繞數個要塞城市建立起一整套的防禦體系,靜靜等候着異獸大軍的到來。至於死傷的領民有多少,是幾百萬還是上千萬,已經無人關心。
與生靈荼炭的越陸相比,西陸的情勢就要好得多。門出現的位置恰好在趙閥、黑暗種族與北府軍團駐地之間。這片區域原本就是雙方戰事膠着地帶,無論帝國還是永夜都在此地囤積重兵。
當初林熙棠的升職和失蹤都極爲突然,北府軍團不僅沒有改編,甚至還沒來得及更換駐地。而這個軍團的去留可不是件容易決斷的事,一個不好,在皇帝和軍方面前就兩邊不是人,於是事情就拖了下來,暫時由承恩公趙巍煌節制,反正也沒人敢少他們的補給。
異獸軍團出現在西陸時,充分體現了無差別攻擊的特性,也不知道它們是根據什麼判斷的,立刻兵分兩路,分別攻擊帝國和永夜。但是分兵之後,每路的攻勢都是大減。而永夜一方能夠與趙閥和林熙棠對陣多年,統兵的也都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因此雖然事發突然,兩大陣營卻都是從容不迫,漸次後撤,層層阻擊,不斷殺傷異獸,削弱對手數量。
數日大戰,雖然帝國將士也折損過萬,但終於將數萬異獸軍團消滅,只有少許異獸流竄到內地。
看上去損失不大,不過趙閥和北府軍團折損的都是最精銳的戰士,想要補充可沒有那麼容易。惟一的好消息是強者損失很少。
浮陸上也有門出現,然而剛經過戰火洗禮的浮陸可謂處處皆是要塞,駐軍也皆是精銳主力,因此僅僅數日,就將門中出現的異獸消滅殆盡。只是因爲門出現的位置是迷霧森林,因此帝國駐軍一時還不清楚異獸從何而來。
在帝國本土頻頻遭遇浩劫之際,墉陸天賜之地卻打得十分輕鬆。千夜親自進入過門,知道門後有什麼,因此做了充足準備,等到屏障消失,異獸軍團出現時,在霧區外等候他們的是近五十萬的大軍!
這支部隊雖然訓練不足,許多狼人戰士只知道最基本的戰場命令,但是數量上佔據了壓倒性優勢,狼人也是天生的戰士,在野性佔據上風的對戰中更是明顯,兩三頭狼人就能與一頭異獸周旋。千夜還在陣地上作出針對性的防禦部署,縱深區也有足夠多的對空力量。
異獸軍團出現後,不到一日功夫,就被斬殺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