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行省空間被無形大手拎起,然而這次因爲光瀑、星點和越滾越大的雪球,雖然空間依然被摺疊、搓揉,光瀑也變得支離破碎,但是在光範圍裡的事物卻沒有全部被湮滅。
尤其是那顆雪球,在扭曲的空間上不斷彈跳,每一跳都會融化收縮一大圈,可是落點處的空間卻會恢復正常。
這證明了愛瑪的攻擊是可以被中和的,雖然所需的力量和規則也同樣會一個天文數字,但是總比無可抵擋讓人安心得多。
人們尚不知道劫後的行省會保留下來些什麼,那道光瀑的力量也明顯不敵愛瑪一擊,但是它的意義在於打破了那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強大。
幽潼關角樓上。
林無平靜地道:“小姑娘的這次發射是防禦性攻擊,所以力量相對分散,若在全防禦形態下,應該可以擋下那座浮空城市的一次攻擊。不過從散溢能量的強度看,穿透波依然會對平民造成殺傷。”
這個原理就像是在大君天王的一擊範圍內,大部分事物會被摧枯拉朽,但還是會有強者能夠逃掉。
皓帝問:“行省地面上最開始的那些亮點是什麼?”
林無看了趙家兄弟一眼,臉色變得有些微妙,道:“這次防禦性攻擊因爲是遠程指令方式,所以那些光點就是引導座標。”
光柱發源地是北府軍團的一座行營,也是原林熙棠軍區的最前沿陣地。它的位置已經處於叛亂行省的地界內了,當初林熙棠還在的時候,常年是本人坐鎮在那裡。
帝國戰區重新劃分後,相應守備邊界也有微調,那座行營已經被廢除,地面建築遭到破壞,不過顯然無論是趙閥接管者還是當地叛軍都沒發現深藏在那裡的超級武器。
聽到這裡,大家都十分好奇,怎麼做到在蕪北行省內大面積存在引導座標的,而林無卻頓了頓,明顯在組織語言。
他道:“那些座標其實就是原力陣列,嗯,裝在各類武器上的陣列。”
在場的皓帝和趙家兄弟都是心思敏捷之人,首先想到能做手腳的渠道就是武器走私,然後恍然大悟。
而趙君度卻突然想起一件陳年秘事,他當初對宋子寧和千夜的密切關係很不放心,多次查過宋子寧的背景,隱約發現過一些蛛絲馬跡,只是抓不住實據。比如說寧遠重工的灰色交易,寧遠集團和北府軍團除供應商關係之外,若有若無的聯繫等等。
這也是他向來不太喜歡宋子寧的原因之一,可今天卻有當時的不解,答案呼之欲出的感覺,而且還大大偏離了他以前的猜測。即使以趙君度的心性,一時間也說不清自己此刻心情。
“神之靜默。”趙君度低低道。
林無眼睛忽然眯起,望向趙君度的目光變得棱角鋒利,不過他終究沒有說什麼。
皓帝嘆息道:“北府的研究所不比皇家研究院差了,帝國已經數百年沒有新的超級武器設計問世。”
其中的原因當然有很多,比較重要的還是帝國本土常年承平,所以對於大筆資源的投入方向總會有爭議。超級武器的設計、製造、維護意味着天文數字的資源,若是戰爭中用不上,總會有人鬆懈。
而新型武器的建設和試驗又是一個難題,元帥戰區和所在地門閥世家少有關係和諧的,超級武器又是區域性戰爭兵器,協調配合乃至保密都是問題。
就像林熙棠的這件試驗性武器,近在咫尺的趙閥像是並不知情。而林熙棠在戰區正式移交時已經過世,北府軍團也沒將之交給接手戰區的趙閥,否則怎麼都不會弄到武器基地被廢。可是如果要深究,背後肯定另有故事,還說不準誰家更理虧。
這時遠方的浮空城市又動了,不知道黑暗種族是打算繼續攻擊蕪北行省,還是要把目標轉向帝國疆域。
趙君弘一直有些尷尬,但此刻還是問道:“林提督,北府的這件武器還能發射嗎?”
林無搖頭道:“沒有了,僅此一次,這是小姑娘首次真實發射。”
他一指地面上忙得團團轉的三名研究人員道:“稍後他們會將圖紙和今天的實戰數據整理好,全部移交給趙公成元帥。”
趙君弘除了點頭謝過,也別無他法。西陸納入帝國版圖的時間最短,大陸級防禦系統不比另外幾塊大陸有深厚積累。西極城倒是能抵擋幾次這種攻擊,幽潼關卻是沒有這個本事的。
只不過還有一個疑問始終沒能解開,這種超級武器每一次發射都是海量資源。說實話,叛軍那兩個行省加起來都不見得值那一次充能的價格,永夜議會究竟是在幹什麼?
愛瑪之城的第二次移動停在了幽南行省和蕪北行省中央地帶,這個距離的發射範圍已能將幽潼關前沿覆蓋進去。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愛瑪之城並未靜止,整座城市原地緩緩轉向,像是在調整正面方向,而那個方向正是幽潼關!
關內一片沸騰,最先做完準備工作的艦隊開始陸續升空,地面部隊則還在集結。城牆上所有炮塔和火力點都打開了,軍官們奔跑來回,一一清點着。
忽然一道極爲龐大的威壓從幽潼關升起,飛快地擴散開來,瞬間籠罩整個城市,然後向前方推出去,猶如虛空風暴般狂烈地卷向幽南、蕪北兩省之地。
皓帝的身形隨之緩緩升向空中,他腳下霧氣漸起,風雲滾動,恍若大海驚濤。而天穹上,不知何時鉛雲密佈,翻騰紛涌之間,隱隱綽綽現出背披九鱗的騰蛇之像。
一道無聲驚電劃開天穹,就像是要在虛空中劈出一條大道。
騰蛇全像由此展露,金爪、雷角、胛生雙翼,團身環抱着一顆光球。那光球並不刺目,其上火與光交替涌動。
須臾,騰蛇張翼,光球綻放成萬道光芒,融入天空。
最初的光過去後,世界爲之一暗,衆人惶然擡頭,只見騰蛇雙翼已展到極處,無比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半邊天空。
愛瑪之城在這世界的明暗之間,恍若一個恆定的光源,不增一分,也不減一分。
浮空之城中,一道宏大蒼茫氣息沖天而起,彷彿穿越無數歲月破界而來。
沒有被騰蛇之翼覆蓋的那半邊天空忽然染上一層淡金色,時間像是跳過下午,來到了黃昏。
而此時騰蛇捲起的虛空風暴已經衝入了黃昏籠罩之地,平靜被瞬間撕碎。
大秦帝王的“昊天”領域和血族始祖的“黃昏國度”,兩個領域狠/狠/碰撞在一起,展開了一場遠隔千里的激烈廝殺!
當這場毫無徵兆,突如其來的領域對殺告一段落的時候,皓帝的威壓推過了兩大行省的中線,而哈布斯則退出了一箭之地。
可見,即使是永夜最年輕的加冕血親王,依然在人族的新晉天王面前落了下風。
愛瑪之城上,普瑞特蒂克驚怒交加,“人族天王!什麼時候大秦多了一名新晉天王?”
道爾公爵已經陪着巫師們下去地面了,愛瑪之城的第二擊未竟全功。不過情況也不算壞,這個行省的人族原力等級普遍偏低,少數強者也在之前的斬首行動中被殺,所以倖存者寥寥,據大巫師說不會引發太大偏差。這是個好消息,意味着他們不用將這一半任務重做一遍。
還留在城裡的魔裔和蛛魔大公的臉色,則是和普瑞特蒂克一樣都十分難看。人族突然多了一名天王,還出現在他們面前,雖然不到要嚇得逃跑的地步,可也意味着變數,戰場上最讓人討厭的就是敵我力量對比翻轉。
哈布斯是唯一平靜的人,都看不出他剛剛放出領域進行了一場隔空廝殺。
他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身周鮮血氣息的涌動就濃烈一分,一套血色半身甲在他身上迅速成型,而掌中則出現一杆長槍。
普瑞特蒂克這纔回過神來,方纔皓帝的示威來得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制止哈布斯放出領域。此時見哈布斯就要走出愛瑪的城門了,普瑞特蒂克身形閃爍,出現在他身邊,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哈布斯,你要幹什麼?”
哈布斯身上的血色武裝已經全部成形,雙手持槍拄於虛空,靜靜矗立猶如神祗。他轉過頭看着普瑞特蒂克。
令人驚異的是,哈布斯此時並未進入完全戰鬥形態,一雙眼睛依然湛藍如寶石,澄澈得就像雨後晴空。他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平靜,回答道:“迎戰。”
普瑞特蒂克突然說不出話來,面對挑戰是戰士的榮耀。他自己也從未在強敵前退卻,又怎麼能開口叫哈布斯避戰?
他鬆開手,點點頭,道:“好,那我爲你掠陣。”
隨即一道晦澀氣息從普瑞特蒂克身上散發出來,他手中出現一柄通體黝黑,恍若由最純粹的黑暗原力凝結而成的法杖,杖頭一道道微光流動,就像一隻半開半合的眼睛。
等哈布斯和普瑞特蒂克都走出愛瑪的光幕後,魔裔和蛛魔的兩位大公纔有了動靜,他們兩人剛剛被哈布斯和普瑞特蒂克的強大威壓懾服,不要說插話,就連動都不敢動。
喬其和梅琳娜互望一眼,從對方神色中看到和自己差不多的遭遇,頓時覺得有了共同語言。
梅琳娜道:“無輝之魘那位殿下手中的是不是議會聖器‘命運看守’?”
喬其點頭道:“是的,如今也只有普瑞特蒂克殿下才配得上使用它了。”他頓了頓道:“哈布斯殿下真強,血族加冕親王能夠抗衡大君的傳言居然是真的,難怪凱恩陛下這麼看重他。”
哈布斯不疾不徐地在無人地帶上行走。
前方人族的雄關橫亙在灰色天穹下,空中巨大騰蛇的虛像依舊凝而不散,翼翅左右平展,將廣袤領地庇護在身後。
眼前人影一閃,哈布斯停下腳步,看見前路上站着一名身着帝國軍服的男子。他正當盛年,氣質卻與剛纔那虛空風暴般的狂烈領域不太符合,顯得有些溫和平淡。
“火之冠冕哈布斯?”對面那人微微一笑道:“我是林公熙棠的學生。”
哈布斯的血核突然猛烈跳動了一記,連同上面那道刻痕。然後眼前就全是劍影,鋪天蓋地壓來。
殺霜在鋒,炎日臨紐。劍沖天鬥,拂攫佞首。
秦帝天子之劍,名“太阿”。
PS:啊,忘記打書名了,道緣浮圖,試驗一種講故事的新結構和手法,歡迎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