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寧霍然站起,再無猶豫,原力迸發,書房內外頓時落葉繽紛如雨,南宮鎮的原力禁絕領域竟似對他沒多大影響。而且兩個領域一對撞,全無一般領域對殺時原力互衝的狂暴景象。
南宮鎮正在狐疑,陡然發現宋子寧的原力柔韌如藤蔓纏繞在自己的原力上,一時間竟如風助火勢,激得他的原力不受控制地節節增長!
天空中鐵幕旋轉猛然加快,龐大至無可形容的天鬼意志已在天外徘徊,隨時有可能將目光投向黑流城。
南宮鎮大駭,“你瘋了!”
宋子寧一字一句地道:“再不收手,那就一起死!而且肯定是你先死!”
南宮鎮臉色數變,終於收了原力,此時方覺脊背一片溼膩,竟是不知不覺中出了一身冷汗。
他初到永夜,還未感受過天鬼厲害。雖從南宮遠望和其他人那裡得到不少信息,也有數個運氣不好強者死亡的前車之鑑,可自負武力的南宮鎮多少覺得那些傳聞未免誇大其詞。然而此刻接觸到天鬼氣息,才知其中恐怖。
饒是南宮鎮定力頗深,也不禁爲方纔一剎那感應到的天鬼氣息而變色。在如此強大的威壓之下,天鬼甚至無須放出分身,只需把目光投注到南宮鎮身上,就可令他爆體而亡。
隨着南宮鎮收斂原力,鐵幕的旋轉也隨之放緩、停止,籠罩了方圓百里的天鬼氣息漸漸遠去,黑流城這才恢復正常。
靜室之中,千夜正運轉兵伐訣,不知道每幾次衝擊天穹屏障。
無形的天穹屏障極爲堅固,即使以超越四十九輪的潮汐之力衝擊,也難有分毫裂痕。但是千夜並不氣餒,他能夠感覺到,在鍥而不捨的反覆衝擊之下,那道天穹屏障已經不復以往的無懈可擊,開始動搖。
這令千夜更增信心,他把一切雜念都拋開,周而復始地推動着兵伐決,並用心感受着其間一點一滴的變化。按照天穹屏障動搖程度,他估計再閉關三次,每次七日,就有可能轟破屏障,將兵伐訣推升到全新的境界。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候,千夜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整個世界天崩地裂般晃動起來,在遙遠得如同另外一個世界的地方,一道龐大得無可言喻的氣息自天降臨,瞬息即至,無處不在。
千夜的血核和心臟受此刺激,瘋狂地脈動起來,試圖在這彷彿要碾壓整個世界的恐怖氣息面前保住他的意志不被粉碎。
所幸那道恐怖氣息只是一掃即過,剎那間就掠往世界的另一端,消退不見。
這氣息給千夜一種熟悉的感覺,是天鬼?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這危險之極的變故從何而來,就看到剛纔還難以動搖的天穹屏障受到天鬼氣息衝擊,竟是龜裂處處。
這真是個意外之喜!然而千夜即刻發現,隨着天鬼氣息消退,天穹屏障上的龜裂竟然開始緩緩修復。
千夜一驚,怎肯錯失如此良機?他立刻全力驅動兵伐訣,不惜代價,一道接一道潮汐巨浪狠狠衝向天穹屏障。屏障本就搖搖欲墜,連續數道衝擊後,忽然聽到喀的一聲脆響。
這點微響落在千夜耳中,實是無異天音!
只見一小塊碎片自天穹屏障上脫離,落入虛空,消失不見。對遼闊無際的天穹屏障來說,這點破損微不足道,然而卻是兵伐訣涅槃重生的開始。
然而就在這一時刻,天鬼氣息再次從極遙遠處升起,浩浩蕩蕩,如長河垂落九天,冰冷無情地衝刷過一切障礙。
千夜的意志在這道長河中就如一尾小小遊魚,別說對抗波濤,就是任何一朵小小浪花,都可以把他拋飛到天上。
南宮鎮想法沒有錯,在天鬼氣息面前,就算正在靜修的是一名神將,猝不及防之下也會應付得極爲吃力。更不用說正在療傷且還沒達到戰將的人,幾乎瞬間就會被衝散意志。
然而關鍵時刻,暗金血氣突然從血核中竄出來,一對小小的原初之翼/飛速振動着,帶起一道金色光罩,將天鬼氣息擋去大半。而黑之書也悄然浮現,發出淡黑色光幕,抗住了餘下的天鬼氣息。
原初之翼和黑之書不愧是安度君傳承的核心,居然可以勉強和天鬼氣息分庭抗禮。雖然這道氣息只是天鬼意志的極小一部分,又是以二對一,但已極爲驚人。
有原初之翼和黑之書的保護,千夜一咬牙,抓住天鬼氣息再次壓裂了天穹屏障的大好時機,驅動兵伐決潮汐全力向上衝擊。天穹之下,顆顆碎片脫落如雨,固若磐石的屏障轉眼間變得千創百孔,崩壞在即。
天穹破損處,露出了天外世界一角,竟是深不見底的虛空。
天鬼氣息再次消失後,千夜的世界卻沒有平靜下來,天穹上的裂縫彷彿失去了自行彌合的能力,接着道道讓人窒息的氣息從虛空中垂落,降臨在下方的原力海上。
這些氣息說不出的龐大、冰冷、淡漠,和天鬼氣息有些相似,卻又遠比它古老、蒼茫,彷彿自宇宙誕生一刻起,它們就已存在。
那種廣遠弗界的蒼茫,震懾得千夜心核幾乎都停止了跳動。他的意志在這突然變得延展廣袤的世界中,渺小如塵埃,卻又堅固鮮明無比。
周圍原初之翼和黑之書的光芒水乳/交融般一明一滅,而千夜剛剛用以衝擊天穹的兵伐決潮汐正緩緩回落。下方原力海面上有一個巨大漩渦在慢慢旋動,內壁上無數符文交替閃爍,若仔細辨認,會發現演化的正是宋氏古卷的玄篇和曜篇。
千夜無比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忽然浮上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想法,難道那就是大道氣息?
同一時刻,南宮鎮和宋子寧都有所覺,望向千夜閉關的方向。
南宮鎮臉色變幻,心中驚疑不定。天鬼意志明明已經退去,可是南宮鎮又從那個方向上感覺到某種讓他也要心驚肉跳的氣息,就象在黑流城深處,藏着某頭行將甦醒的兇獸。
宋子寧首先收回目光,望向南宮鎮,冷道:“南宮大人孤身來到黑流城,莫非是立威來着?你真以爲,能夠活着走出這座城市?”
南宮鎮一窒,只是重重哼了一聲。宋子寧表現出來的實力遠超預期,要是早知道他竟然能抗衡原力禁絕領域到這個程度,南宮鎮說什麼也不會如此託大,孤身進入黑流城。
在這之前,南宮鎮總覺得宋閥秘法也不過了了,宋子寧又年紀輕輕,初入戰將,再強還能強到哪裡去?到了他這個等級,強者之戰已不是靠人命就能堆出來,就算被圍攻,也有把握從容脫身。
可是現在,單憑宋子寧那古怪之極的秘法,他想要衝出黑流城,又不驚動天鬼,根本就不可能。
南宮鎮心中一嘆,想起此行目的,勉強堆起笑容,說:“方纔只是開個小小玩笑,無須掛懷。本座此來,是有一件好事要送給七少,現在你我可以好好商談一番了。”
“好事?南宮大人這談判的方式倒是別開生面,也好,說來聽聽。”宋子寧面上神情莫測,擡手製止了正要從門外向裡衝鋒的闇火軍官們,只點了段浩進來,宋虎等人被留在外面,順便攔住了南宮鎮的副官。
南宮鎮對宋子寧話中的譏諷聽若未聞,道:“我們衝突至今,彼此損失都不算小。再這樣下去,恐怕要被其他世家門閥看了笑話。再者說,這場衝突開始之時,我們並不知道七少在黑流城也有利益。”
說到這裡,南宮鎮頓了一頓,確切地說,他們是沒料到宋子寧會反應如此激烈,更沒料到的是他本人這麼不好惹。
宋子寧低垂雙目,靜默不語。
南宮鎮繼續說:“實際上,在我南宮世家內部,也不是所有人都認同南宮遠博的做法。爲了一個女人挑起這場紛爭,實是不智,或許過不了多久,他的家主之位都會受到彈劾。”
宋子寧這時纔有了反應,點點頭,這番話說得倒是在理。不過他其實懷疑南宮小鳥身上另有秘密,否則南宮遠博又不缺女人,何苦爲了她得罪紅蠍、趙閥這樣的龐然大物?
南宮鎮繼續道:“是以我代表南宮世家長老會,來與七少商談,停止這場衝突,同時對千夜的追殺也會就此中止。”
聽到這裡,宋子寧眼中寒光一閃,緩緩道:“南宮大人剛纔的作爲,可不像有這個誠意!”
南宮鎮神態自若地道:“七少也知道千夜手上有我南宮家子弟多少條性命,那可都是序齒排行的核心子嗣,況且現在也沒要他以命相抵,只不過一個小小玩笑,結果各安天命而已。若七少在我立場上,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宋子寧再次沉默,背在身後的右手卻舒張了一下,又握成拳。
“另外作爲誠意,我們會給你一個名字,這可是你們宋閥中的一個重要人物。他出了一大筆錢,讓我們出手,把你永遠留在黑流城。除此之外,他還透露給我們大量關於你的消息情報。這樣一個人,相信七少不會不感興趣吧?”
宋子寧淡淡地道:“這個人對你們應該非常重要吧?就這麼賣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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