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魔大公爵不耐煩地打斷了老侯爵,道:“不管你有什麼困難,現在我只要知道一件事,還有多久可以過去?”
“至少還需要一天的時間。”
“一天!?”阿爾達克的咆哮如同雷鳴,覆蓋了方圓數十公里,數名實力最弱的血族根本承受不住蛛魔大公爵震怒的威壓,直接昏了過去,筆直從空中栽落。
阿爾達克看都沒看掉落的血族,繼續咆哮:“一天的時間,足夠那些人類爬蟲逃進他們另一個戰區了!你只有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內,必須開出一條通道!”
“可是,我們需要一個完整的城市”
“完整的城市?這是誰的愚蠢命令?”
老侯爵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阿克達克忽然沉默。在血族口中,沒加任何前綴的陛下只有一位,那就是夜之女王,莉莉絲。
片刻之後,阿爾達克才冷冷道:“我聽說,你們的女王陛下出了些意外,剛從虛空深處回來,眼看又要沉眠。你們認爲在這種時候,她的命令還能管得到我嗎?”
但在這件事上,老侯爵卻是極爲硬氣,說:“陛下現在可還沒有沉眠。另外,陛下無論是什麼狀態,都不是你能夠擅自議論的。”
蛛魔大公爵哼了一聲,沒有再繼續發難。也許等他踏入君王,才能獲得稍稍非議幾句夜之女王的資格,但也僅限於此而已。蛛魔畢竟不是魔裔,即使永夜議會聖山之上的那一位,也不會願意輕易和夜之女王發生衝突。
眼見這種情況,阿爾達克知道自己很難指揮得動這以血族爲首的十萬黑暗大軍,如果回大本營申請調整指揮權限,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大半天時間,那時敵人早就跑遠了。
“帝國那邊都有些什麼人?”阿爾達克忽然問。
老侯爵沒有隱瞞,道:“指揮是威遠大將軍張鈞恕,鎮軍的應該是衛國公。”
阿爾達克的聲音忽然起了波動:“衛國公?他也在?”
老侯爵道:“是,在我們最後一次進攻時,衛國公親自出手將我們攔下,這才被帝國軍將焚城大火成功燃起。我以前和他交過手,不會看錯。”
阿爾達克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又將幾名血族從空中震落:“好,好,非常好!就讓我看看,那個小傢伙這些年又長進了多少!”
大笑聲中,血族老侯爵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個人,身披鐵灰色長袍,高近三米,宛若巨人般俯視着一衆血族。
他左手三指上戴着數枚戒指,如同鴿蛋大小的寶石散發出瑩瑩光芒,極是醒目。幾名血族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些戒指上,隨即就被陷住,漸漸深入,如同整個靈魂都要被吸納進去。
老侯爵血氣猛然擴張,將幾名表情呆滯的下屬包裹起來,喝道:“不要看大公的手!”
阿爾達克終於正眼看了老侯爵一眼,說:“你雖然老了,但還有點用。”
老侯爵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加深了,苦笑道:“多謝大公誇獎。”
阿爾達克望着帝國軍遠去的方向,忽然仰天長嘯,轟轟隆隆雷霆炸響,飛快地傳向遠方。
阿爾達克身軀忽然膨脹,轉眼間就變成一頭高達十餘米,周身閃耀着金屬光澤的巨大蜘蛛!
八根節足末端各自射出無數絲線,在空中編織出一道絲網之路,瞬間跨越燃燒的黃昏之城上空,直通前方。阿爾達克巨大的蛛軀連續閃爍,每一下閃爍,就會出現在千米之外,轉眼之間消失在視線盡頭。
而這時,空中絲路纔開始徐徐消散。
戰艦內突然響起一個尖銳細利的聲音:“大公,戰艦!”
天際傳來阿爾達克的回答:“你們太慢,自己跟上來吧!”
龐大戰艦緩慢爬升,沒入雲端,越過黃昏之城的沖天火焰,向着阿爾達克消失的方向追去。
直到蛛魔大公爵的座艦消失,一名伯爵才陰沉地說:“就這麼一艘座艦追過去了?似乎人族那邊早有準備,浮空艦隊實力不弱的樣子。”
老侯爵神色不變,淡淡地道:“阿爾達克閣下積累深厚,哪是我們可比。損失一艘座艦,再造就是了。我們的艦隊損失,可是需要幾十年才能補回來。”
那名伯爵露出一個陰惻惻笑容。蛛魔大公爵的座艦,豈可與普通血族戰艦相提並論,尤其是蛛魔大公爵的座艦比標準戰列艦還要龐大,一艘造價就抵得上大半支血族標準艦隊。
張閥中軍,衛國公沉吟已久的一子終於落下,了結這盤殘局,然後平靜地道:“有個老朋友過來了,我去會一會他。”
張鈞恕向遠方天際望去,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卻能夠感覺到天幕垂落地平線之處,有一股龐大無匹的恐怖氣勢正不斷升騰,宛若暴風雨前夕。
“國公爺,您身份尊貴,理應萬事小心,還是呆在軍中爲好。”張鈞恕毫不掩飾內心的擔憂。他距離神將只差最後一步,分辨得出遠方疾速接近的恐怖氣息,還在衛國公之上。
衛國公撫須微笑,道:“鈞恕,別忘了我們這幾個國公可都不是來自世襲蔭庇,陣上決殺,正是我輩本分。”
“國公爺”張鈞恕還待再勸。
衛國公一擺手,道:“不用多說,何況本公此去也不見得必死無疑。不要在陣前墜了我帝國軍人的威風。”
說罷,衛國公袍袖一拂,騰空而起,下一刻就出現在船艙外的虛空中。他身影翩翩,彷彿在平地上從容行走,轉眼間就消失在天際。
天空中的雲越來越濃,越來越低垂,甚至快要壓到低飛的浮空戰艦頂上。張鈞恕靜立不動,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片刻之後,地平線上忽然響起一聲霹靂,遙遠隱約的隆隆轟響瞬息來到跟前,一時之間,這方天地充斥着滾滾雷音,再無其它聲響!許多實力不足的戰士只覺得頭暈眼花,四肢不受控制,一頭從運兵卡車上栽了下去。
好在每輛卡車上都專門安排了久經沙場的老兵帶隊,雷音雖然來得突然,他們依然能夠勉強保持行動,一把抓住搖搖欲墜的人,堪堪重新拉回車廂。
然而雷音過後,大地也開始不斷震動,空中的風更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越來越強烈的氣流中沙石呼嘯紛飛,噼噼啪啪地打在車廂上,人身上。一顆顆小石子打在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立刻就會留下點點紅印。
浮空艦隊在狂風中劇烈搖晃,一些小型艇艦更是上下起伏,如怒海中的孤舟,時刻都有可能傾覆。即使體型最大的載重艦,也不住搖晃,艱難地維持着空中隊型。
好在張閥此次精銳盡出,操艦的都是真正好手,哪怕是在這天災般的環境下,也毫不慌亂,竭盡全力控制着艦體平衡。
張鈞恕眼見情況不對,即刻下令,所有小型艦都脫離編隊,全速升空,以便有更大回旋空間。
空中狂風不息,大地涌動更是一波接着一波,許多載重卡車都被掀到了空中!
在這種時刻,哪怕是三四級的老兵,都只能緊緊抓住車廂,以求自己不會被掀飛出去。一旦脫手,就會被這彷彿龍捲風般的氣流吹上天,不知拋向何處。
中央旗艦通體閃耀起微黃光芒,數道符文構成的光帶拉出一道淡淡光罩,將整艘戰艦保護在內,隔絕了肆虐的狂風。
張鈞恕望着陰沉如墨的遠方天空,臉色也如天色一般黑漆漆的。
指揮艙內衆將都是身經百戰,可是看到如此天地驚變,也禁不住動容。一名少將悚然問道:“大將軍,這,這難道是”
張鈞恕重重吐口濁氣,沉聲道:“沒錯,是國公爺已經和敵人動上手了。”
衆將臉色隨即大變。
此刻能夠站在張鈞恕身邊的,都是張閥重將,也是帝國重將,每個人都有參加過國戰的經歷。衆將大多見過神將級戰鬥,而且衛國公鎮軍已久,此前亦有數次出手,所以諸人更覺驚心動魄。要知道,衛國公即使全力出手,也沒有如此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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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天地異動不是衛國公,那自然就是追來的敵人了。僅由此看來。衛國公不只是處於下風,恐怕凶多吉少。
張鈞恕手握緊又放開,放開後再握緊,骨節發出噼啪微響。
神將級別的戰鬥,普通軍隊毫無用處,僅僅是原力對衝的爆炸餘波,就能滅殺一支方隊。更不用說強者們領域一旦張開,戰將以下完全無法靠近。
然而即使盡起軍中強者前去助戰,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慘勝。哪怕衛國公能夠脫身,可張閥這支私軍強者盡失,就算完了。此戰張閥十萬精銳私軍,有一半在張鈞恕麾下,如今踏上歸途的只剩下不到兩萬。
這兩萬人是最後的骨血,只要能夠把他們帶回去,以他們爲框架補充新兵,用不了半年時間,就能再得一支精銳大軍。可若是在這一仗裡拼光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衛國公寧肯隻身迎戰蛛魔大公爵阿爾達克也不讓張鈞恕助戰,就是知道這支部隊,以及這支部隊中的強者,是張閥根基所在,一旦有損,即會損傷根本。而如若此戰衛國公殉難,念在這份保全了張閥有生力量的情份上,青陽張氏乃至青陽王張伯謙都會傾力維護衛國公的後人。
這是讓人爲難的選擇,但也是衛國公的選擇。
砰的一聲,張鈞恕重重一拳砸在指揮台上,吼道:“都去幫下面的弟兄們,快點趕路!我們走得越快,國公爺就能夠越早脫離戰場!”
諸將轟然應令,就向外衝去。只是遠方的天地異象如鉛塊沉沉壓在每個人心頭,在絕對的力量差異面前,衛國公又是主動迎戰,再想脫離,恐怕希望渺茫。
就在這時,一名上校衝進指揮艙,叫道:“外圍浮空艦發現有不明浮空艦接近,疑似蛛魔大公阿爾達克的座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