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危機關頭,杜遠和瑞翔也放下彼此成見,聯手搜索。然而千夜的隱匿實在太好,兩大強者無論怎樣努力,都難以找到千夜的方位。
此刻千夜的鎖定變得時斷時續,顯然兩人的搜索已經威脅到他。但是這並無多大用處,千夜完全可以在鎖定的瞬間發動攻擊,杜遠和瑞翔依舊不敢大意。
杜遠和瑞翔交換了一個眼色,繼續搜索。
在這片遼闊、複雜而又荒蕪的區域內,三人開始了漫長的比拼耐心和原力消耗的過程。千夜想要維持住對二人的威脅,也必然有所消耗。雖然他的消耗相對少些,可是杜遠和瑞翔的原力修爲都是十七級,遠在千||||小說夜之上。在原力消耗上,兩人自信勝算極大。
一夜轉眼過去。
杜遠呼吸略顯急促,瑞翔則是臉色有些蒼白。即使以他們修爲,全神貫注地戒備一晚,也是極爲疲憊。可是直到這個時候,千夜的鎖定依舊不時出現,同時自身的隱匿也未露出分毫破綻。
杜遠長出一口氣,忽然雙眉微皺,剛剛挺直的身體又再度彎下。剛剛的瞬間,他感知到自己又被鎖定,但在恢復弓身前行的姿態後鎖定感覺就消失了。
這一次,千夜依舊做得完美無瑕,絲毫沒有暴露自己的方位。
杜遠苦笑,道:“這個千夜,真的只有十三級嗎?”
“千真萬確!老夫差一點就抓到他,怎會看錯?”
杜遠搖頭,“如果不是先入爲主,那麼老朽寧可相信他是十六級,而不是十三級。就算十七級,我也會信。”
瑞翔默然片刻,方道:“就算如此,此刻也不要說了。”
杜遠卻不理他,徑自道:“前途無量,果然是前途無量。”
瑞翔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哼了一聲,說不出話來。如千夜這般,如此年輕就有十三級修爲,已是罕見。更罕見的是他原力極爲精純,前方一片坦途,又身懷諸多威力絕大的秘法殺招。這樣的人一旦成爲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扼殺於搖籃之中,否則等千夜成長起來,怕是隻有萬里逃亡一條路了。
杜遠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我等也沒了退路。最好的方法,仍是盡一切可能殺了他。瑞總管,那宋子寧現在究竟在何處?”
瑞翔皺眉道:“你想怎樣?”
“很簡單,以宋子寧爲餌,將千夜誘出來殺掉。”
瑞翔怦然心動。他沉吟許久,問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杜遠嘆道:“你有辦法將千夜找出來嗎?如果有,那就有辦法。”
“可是千夜極擅逃遁隱匿,別忘了他在狼王手下逃走過不止一回。若他察覺不對,一心逃走,恐怕你我還留不住他。”
“只要他肯現身,那就有辦法把他留下來。”
瑞翔試探道:“你是想找狼王幫忙?這不可行。狼王此次傷得極重,沒有一兩個月時間根本好不了。”
杜遠道:“我會請夫人出手。”
“夫人”瑞翔望向杜遠的眼光中充滿了忌憚。那位夫人素來神秘且低調,幾乎無人看到過她出手。然而僅以原力精純而論,她幾已達到巔峰。只要修煉時間夠長,那麼她必有神將修爲。
瑞翔倒沒想到,杜遠和那位夫人頗有淵源,居然能請得動她出手。
杜遠一向爲人謹慎,不會誇口,他說夫人能夠留下千夜,就是認定如此。其實以真正戰力而論,若是千夜不逃,那麼無論杜遠還是瑞翔都有把握擊敗千夜。然而戰場不是擂臺,千夜一槍威力絕大,堪稱必殺,又有一擊遠遁的能力,連狼王都追不上他。這樣的人,在戰場上就是最可怕的存在,其威懾遠在紙面戰力之上。
杜瑞二人都很清楚,若不是背靠着聽潮城,可以隨時補給休息,在荒野上和千夜周旋得久了,兩人必無幸理。
只是瑞翔似是還有顧忌,說什麼也不肯鬆口。杜遠也不逼迫,繼續着永無休止的搜索。到了這個時候,就看雙方誰的意志更加堅定,更晚犯錯。
可是想到於明康對千夜的描述,無論瑞翔還是杜遠,忽然間都沒那麼有信心了。
此時此刻,就是不到三百米外,千夜正伏在一堆亂石中央,聚精會神地凝望着如同散步般的杜遠和瑞翔。此刻千夜呼吸綿長,氣息穩定,無論體力精神都相當飽滿,完全不是杜遠和瑞翔所預想的也接近油盡燈枯的狀態。
如果看到這個樣子的千夜,或許他們會立刻回城,直接請駱冰峰或是神秘女子接手。只可惜他們並沒有看到。
在血核上方,黑之書時隱時現,不時將一縷精血注入血核。不久前的那一戰,千夜在最後時刻動用了生機掠奪,這纔有足夠體力支持到最後,一舉擊潰於明康。當時來不及吸收的多餘精血又被黑之書吸收,此刻放出補充消耗。
有了黑之書的千夜,續戰能力遠超想象,幾是神將之下再無敵手。
此刻千夜就是一個獵手,耐心等待着獵物耗盡體力的一刻,纔會出手攻擊。耐心這種東西,千夜從來不缺。
在五百米內和兩名強者周旋,就如在刀鋒上跳舞,時刻有可能暴露方位,而且千夜還要時時保持對二人的鎖定,難度更是倍增。但是一整天快要過去,千夜仍未犯哪怕是最微小的錯誤。這個過程,實際上也是在磨練戰技,不知不覺間,千夜的戰鬥藝術,至少是隱匿、移動和伏殺等方面,在許多細節處漸趨圓滿。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強烈的陽光當頭照下,在大地上蒸騰起滾滾熱浪,熱得人頭暈眼花。
再一次鎖定瑞翔後,杜遠忽然間一個踉蹌,護體原力起了波動。這在普通人身上或許是個可以忽略的變化,可是在千夜、杜遠和瑞翔這些強者眼中,卻是不容錯過的破綻。
千夜雙手幾乎是本能的微顫,葬心槍口挪出了一個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的角度,準星就從瑞翔身上移向杜遠。
這一瞬間,杜遠似也知道大禍臨頭,臉色大變,身體忽地化成一團幻影,想要以疾速運動避過致命一擊。而瑞翔則是發力後退,想要拉開和杜遠的距離,免受池魚之殃。與此同時,他的目光望向千夜埋伏的方向,已是有所察覺。
電光石火的剎那,千夜心中如有電光閃過,剎那間硬生生止住挪移的槍口,一根光羽射出,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飛射瑞翔。
瑞翔臉色劇變,大喊一聲“老匹夫害我!”,就一躍而起。空中驟然出現一團纏繞在一起的黑白二氣,瑞翔一頭鑽了進去,就此消失。
下一個瞬間,百米開外憑空出現一團黑白二氣,瑞翔從裡面跳了出來。這是形同虛空跳躍的手段,是躲避追蹤類武器的絕招。瑞翔躍出黑白二氣的時候,臉上滿是慶幸和後怕。而杜遠眼中則閃過一絲失望。
然而眼見光羽就要射空之際,卻忽然掉頭,一頭扎入尚未消失的黑白二氣,隨即從瑞翔頭頂的黑白二氣中飛出,當空而下!
瑞翔嚇得魂飛魄散,一聲號叫,團身抱膝,拼死轉了個角度。
光羽自他身上一掠而過,帶起大片鮮血,一條斷腿旋轉着飛上半空。瑞翔一聲慘叫,掉頭飛向聽潮城,頭也不敢回一下。
好在光羽消耗了所有力量,就此在空中消散,否則的話再回頭一擊,非要了瑞翔老命不可。
杜遠臉色略顯蒼白,注視着着空中墜下的那截斷腿。這條腿早已生機全無,就和木石相似,沒有任何手段能夠讓它恢復,除非是在血族的上古血池中浸泡,方有可能修復。可是若大的中立之地,到哪找上古血池去?所以瑞翔逃跑的時候,才連斷腿都不要了。
這時千夜自亂石堆中現身,對杜遠道:“多謝您老人家相助。”
杜遠緩道:“你也不用謝我,我只是想把你引出來而已。”
千夜道:“我現在已經出來了,怎麼不動手?”
杜遠忽然一聲長嘆,聲音中充滿蕭瑟之感,道:“動手又有何用?你還是有逃走的餘力。唉,老了,老了。”
此刻千夜雖然消耗巨大,氣息卻依然穩定,顯然還有再戰之力。杜遠身披重甲,自知沒有可能追上千夜,也就不做無謂之舉。
千夜收起葬心,淡道:“我現在也殺不了你,看在你給我提供了機會的份上,此戰就先到此爲止。在明日天亮之前,我暫時不會動手,你們可以派人打掃戰場,收斂屍體。天亮之後,一切照舊。不過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下次再在戰場相遇,你未必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站住!”杜遠喝住了想要離開的千夜,寒聲道:“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莫非以爲,老夫不是你的對手?敢不敢與我決一死戰?”
千夜卻不動怒,依舊平靜,指了指腳下大地,道:“這裡是戰場,不是擂臺。若是擂臺較量,聽潮城內或許有不少人能夠贏我,可是在這裡,在這遼闊荒原,在這中立之地,不到神將,無論何人,都會是我槍下亡魂!”
這番話,說得鏗鏘有聲,霸意凜然。
杜遠一時之間,竟無力反駁,急怒交加之際,忽然熱血直衝頭頂,眼前驟然一黑。好在他久經沙場,當下表面不動聲色,內裡急運原力將翻涌的氣血勉強壓下。
他向千夜深深望了一眼,就若無其事地轉身遠去。千夜並未追趕,直到杜遠的身影遠去,這才離開。
一進聽潮城,杜遠再也忍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黑血。
ps:清欠!無債一身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