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舷窗段子昂看見無數的氣泡瘋狂的向上奔逃,它們似乎是要逃離那煉獄般的海底,而他們卻不知危險的要向死神發起挑戰。隨着離海底越來越近,窗外的海水早已不見原本的藍色,取代之的是令人心煩的紅色。
傑克全神貫注的操縱着潛水鐘,糾正它的軌跡,防止被噴涌的熱流推離原定的路線。一切都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着,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但所有人的額頭上都沁出了汗珠,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下,就如在鋼絲上行走,下面是刀山火海,只要一不小心,就會屍骨無存。傑克是全校機械原理成績最優秀的,但此時他的上衣卻已經被汗水浸溼,所有人都不願打擾到他,生怕他分心而出錯。
“我們馬上就要進入海眼,成敗在此一舉。”傑克說道。
莫名的所有人都開始緊張起來,潛水鐘裡的溫度越來越高,段子昂覺得就像是置身在桑拿房裡,恨不得脫了所有的衣服。
突然,潛水鐘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簡直就像是地震了一樣,“別擔心,我們進入了海眼,這只是亂流而已,過去就好了,不會有太大危險。”傑克說道。
但是情況並未像他說的那樣好轉,而是越來越嚴重,“這還算正常嗎?”段子昂苦逼的問道。
“不對啊?”傑克也泛起了嘀咕,“這種情況是怎麼回事?難道是……”
“是個屁啊!”段子昂罵道,“瞎子都知道這哪裡是亂流!”段子昂指着舷窗外,“這他媽的就是岩漿啊!”
的確,舷窗外那間歇流動過的火紅色液體肯定不會是海水。
“難道算錯了時間?”墨白說道。
“大哥!現在不要想是不是算錯了好吧,就算你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我也不想知道,那現在該怎麼辦?”段子昂問道。
沒等墨白說話,就從上面傳來“咣”的一聲,所有人都看着傑克,“這又是怎麼了?”一直沉默的巴菲爾帶着饒舌的口音問道,感覺就像是在說唱。
“我們和上面之間的鎖鏈……熔斷了……”傑克呆呆的看着儀表盤。
“什麼!”
“那我們怎麼辦?”柳若汐也按捺不住了,這可是關乎生死的關頭。
“沒辦法,繼續下降。”墨白堅定的說。
“不過還有個問題……”傑克在瘋狂的計算着。
“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段子昂都快要吐了,現在他們的狀況簡直就像是在滾筒洗衣機裡。
“按照我的計算,熔岩大約還有五至十五分鐘就會停止,那下面就是一處巨大的空洞,我們的鎖鏈斷掉了,不知道這個空洞會有多深……”
“那加速下潛呢?”墨白問道。
“如果加速,我們外圍的保護層就會加速融化,估計撐不了三分鐘,那時……”
“早做決斷。”蘇沫就這麼打斷了傑克,對墨白說,“你是隊長,我們信任你的決定。”
蘇沫看着其它人,除了段子昂所有人都點了點頭,期待着看着墨白。
“那我是進退兩難嗎?”段子昂說道,看着蘇沫富含深意的眼神,也點了點頭,“我聽隊長的。”
墨白深吸了一口氣,“用最大速度下潛。”
“可是這樣的話……”
“我說的還不夠明確嗎?”墨白打斷了傑克,“所有人都保護好自己,一旦有意外發生的話,我會盡全力保護你們。”
傑克看着墨白堅定的眼神,拉下了推進的槓桿。突然,這件機器好像重獲了生命一樣,機械狂躁的咆哮着,巨大的後坐力將所有人都推向了一邊。這時的潛水鐘就像是在逆行車道以一百八十邁四處橫衝亂撞的公牛,儀表盤也已經爆表,內艙中燈光忽亮忽暗,不時的還爆出電火花,似乎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段子昂覺得胃中的野獸在翻江倒海後就上竄到腦袋裡,感覺太陽穴有強烈的壓迫感,耳朵也在轟鳴,他也許不知道此刻他脖子上的血管已經清晰可見,暗紅色的紋路就像是枯樹的枝椏。除了段子昂,柳若汐與傑克都是一樣,而巴菲爾也好過不到哪裡,因爲膚色的問題,他的症狀不是很明顯。墨白與蘇沫也緊鄒着眉頭,但顯然比他們強多了。
“第二隔熱層已經剝落,我們沒有時間了,根本衝不出去!”傑克喊道,機器不停地在警告溫度過高。
“媽的,啓動核按鈕!”墨白迴應道。
“什麼?核?”段子昂沒想到這小小的潛水鐘裡竟然含有核反應堆。
“把核反應堆的所有供能全部轉入推進器!”
“你簡直是瘋了!在滿是岩漿的通道里啓動核反應堆?”傑克反駁道,“萬一爆炸的話,估計明天三亞就會在水底了。”
“那你有什麼辦法?”
傑克語塞,沒有回答墨白。
“那就按照我說的做!”
潛水鐘內除了唯一的儀表盤,其他所有都停止了工作,核動力注入推進器。段子昂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二次加速,這已經不再是公牛了,而是尾部綁滿了**的火箭。隔熱層飛快的融化,段子昂甚至覺得自己是希臘神話的美少年伊卡洛斯在擁抱着太陽。巨大的壓力變化是每個人都難以承受的,段子昂此刻已經鼻孔躥血,身體像是在石磨下碾壓。
“還有27秒,隔熱層會徹底融化!”
“25……”
“20……”
段子昂感覺身上的血液都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在血管中亂撞,在拼命的想要逃出這幅皮囊,他快要死了。
“15……啊……”
這時,所有人覺得身上的壓力一下子削減了很多,段子昂睜開眼睛一看,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層透明的薄膜,隔絕了外界的壓力。
“若汐!快停下來!”墨白喊道。原來在危急關頭,柳若汐發動了自己的第六感,保護了大家。她的第六感很奇特,似乎連學院的老師也判定不了她的第六感到底是什麼,因爲她的能力總是在變化,但這是非常耗費精神力的,尤其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柳若汐早已臉色蒼白,原本漂亮的臉蛋上佈滿血絲,嘴角、鼻子與耳朵也流出了鮮血,可她依然堅持着。
“10……9……8……”
“啊!快點啊!”
“7……6……5……”
潛水鐘內壁已經明顯看出紅熱,似乎就剩下一層雞蛋皮還保護着他們。
“3……2……我們出來了!”傑克叫喊着,隔熱層完全融化,核動力停止,潛水鐘如一個脆弱的玻璃球衝入空洞,自由下落。柳若汐聽到傑克的喊聲,停止了第六感,虛耗殆盡的她馬上暈了過去,但是危機還沒有停止。
由於慣性,潛水鐘沒有減速的意思,巨大的空洞下面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況,與上面鏈接的鎖鏈已斷,這樣的墜落簡直是以卵擊石。
墨白意識到了這點,“打開艙門!”
“什麼?”
“快點,按我說的做!”
傑克不敢再拖沓,打開了艙門,一股溼潤的氣流涌了進來,墨白二話沒說,直接跳了出去。
“你要幹嘛?”沒等段子昂發問,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現在只能相信他了。”蘇沫艱難的說道,作爲一個女生,她能堅持到現在已經非常厲害了。
“真他媽的是個瘋子!”
霧靄茫茫,天地混沌,墨白根本無法知道他們身在何處,就像是在雲端穿行,潮溼悶熱的空氣吹打着身體很是難受。墨白已經沒有選擇,現在是實現諾言的時候了,他一隻手撐住潛水鐘的下端,另一隻手張開五指,在空中形成了人形十字。
“鐮鼬!”
巨大的亂流從墨白的手中釋放,他企圖用這樣的辦法使潛水鐘減速,無奈效果不是很明顯。透過舷窗,段子昂看見了墨白的行爲,“他以爲自己是超人嗎?”
“我們離下面的水面大約3500米,以我們這樣的速度,無異於是一個雞蛋從八層樓的高度撞向水泥地面。”傑克說道。
“這時候你就不要再用比喻了好嗎?”段子昂看着窗外的墨白,“你會怎麼做呢?墨白……”
窗外,鐮鼬釋放的亂流似乎沒有太大的作用,墨白也深知他們的處境。他停止了鐮鼬,轉過身,雙手撐住金屬表面,閉上眼睛,積聚力量。
蘇沫看見墨白的行爲,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高喊道,“不要啊!”
無奈下定決心的墨白是聽不見她所說的話的,“九五封印·第一段·開!”
墨白睜開雙眼,眼中充滿了堅毅,整個人的氣場都不同了,“鐮鼬!”
如果說剛纔的鐮鼬是漫天亂舞的風刀,那現在墨白就是在製造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