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過多年的語文老師，文學和歷史知識都非常紮實，以前也喜歡寫點東西，李石一下聯想到想到了自己，覺得她與自己挺像的。
因爲有這些儲備，在他的計劃裡，將來有寫小說傳播書法之道的打算。
而如果要讓白茫茫找個興趣愛好，從胡思亂想的抑鬱裡走出來，寫作應該會是個不錯的建議。
“你說的寫東西是指寫散文詩歌，還是寫小說呢？”
白茫茫：“當初都有吧，主要還是寫小說，那會我特別喜歡看武俠小說，金庸的，古龍的，戊戟的，李涼的，我都愛看，看得多了，就忍不住也動筆寫過一點。”
白茫茫：“金庸古龍你應該知道，戊戟和李涼這兩位武俠作者，你們小年輕可能聽都沒聽過吧？”
李石嘴角一抿：“小白同學，伱年齡很大了嗎？居然用‘小年輕’來稱呼我？”
過了會，白茫茫：“呃，那倒沒有（傻笑）”
李石眨眨眼，打字：“嗯，我確實還很年輕，但已經不小了，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頑石很大呢！（陰險笑）”
發過去後，忽然有種“偷偷摸摸”的別樣感，好像嚐到隱藏身份與之聊天的樂趣。
白茫茫：“（敲頭）（敲頭）”
看到發來了敲頭表情包，李石卻覺得她她並沒生氣，相反，似乎還挺開心的。
李石打開瀏覽器，搜了一下那兩位武俠作家，才道：“以前確實沒聽說過這兩位，剛剛去搜了一下知道，以前沒看過他們的作品。”
白茫茫：“很正常，你們現在都是看網絡小說，以前和你說過的，其實有時候我也看網文，以前在班上有學生上課偷看小說，被我沒收了，那本書叫《地師》，一個叫徐公子勝治的網文作者寫的，我拿回辦公室後好奇之下翻了翻，沒想到確實很看，不知不覺就把那本書都看完了，後來放暑假，閒着無聊，還去把那個作者的書全都看了一遍。”
《地師》？
李石有印象。
他正準備搜索，白茫茫又發來條信息：“悄悄告訴你哈，其實我還偷偷的在網上寫過一本書，斷斷續續寫了八萬字，我誰都沒告訴，連家裡人都不知道！（嘿嘿）（害羞）”
李石先是一愣。
有種自己還沒用力，突然發現對方其實早就站在終點的荒謬感。
轉而又覺得很正常。
自己和她都是愛看書的人，這樣的人往往都會有一個作家夢。
在如今這個誰都可以寫作的網絡時代，嘗試寫網文的人太多了，比如自己的那個大學同學劉正東。
不然寫過網文的網絡作家數量也不可能高達兩三千萬之多。
他笑了笑，問道：“書名叫什麼呢，發在哪個網站，我去看看。”
白茫茫：“你真要看嗎？我覺得我寫的不是很好，有點羞恥。”
見李石要看，白茫茫比較遲疑。
李石也創作過，倒是懂這種感覺，畢竟這是她一直藏着的私密之事，拿給自己看，是要把最私密的東西，展示在自己面前……
“真的想看！”
“好吧，給你看，書名叫《萬古仙劍獨一柄》，在起點中文網，你看了之後，不許嘲笑我寫的不好哦。”
李石信誓旦旦：“我不是那樣的人！”
點開app，輸入名字，很快搜到了這本書。
“作者名居然叫‘白公子茫茫’，對比qq名‘白茫茫’，一看就是她，加個‘公子’有點男性化了，不過也對，她這本書是發在起點男頻的。”
李石先看簡介，然後點開正文，快速瀏覽起來。
白茫茫的文筆自然沒得說，凝練老道，文采斐然，寫的也是仙俠題材，不過內容風格還是有點偏傳統，不管是書名、簡介，還是開篇大段的風景和背景描寫，對於看慣了網文的讀者來說，可能沒多少吸引力。
總共八萬五千字，兩年前完本的，沒有簽約。
翻了幾章，李石原本打算退出來，但突然瞄到一大段特殊場景的描寫，頓時雙眼都瞪大了幾分。
書中的主人公桑文得到萬古第一仙劍“紫霄劍”後，第一次用此劍誅殺了一頭蛇妖，卻不幸中了蛇妖yin毒，同行的女主與其寡嫂，見男主中毒後極度難受痛苦的模樣，心有不忍，於是兩人捨身爲其解毒！
嘖嘖！
這等狗血yan俗的劇情，在她極好的文筆下，居然寫的含而不露，卻引人血脈噴張，李石眼睛都看直了。
“這個白老師，她實在是……太懂了。”
“而且，男主頭湯便委與兩女，還是那樣的關係，她的內心世界似乎值得好好揣測呢。”
李石忽然覺得白老師在網文創作方面有着巨大的潛力，她要不寫網文可惜了，是整個行業的損失。
又往後快速翻了十幾章，看到到有幾段類似的劇情，停下來好好反覆拜讀兩遍，越發覺得自己有責任、有必要把這樣一位潛力巨大的作家“拉”到原本該屬於她的行業裡來！
這兩月，他發現網絡小說的數量雖然多如牛毛，但是能吸引自己看下去，對口味的作者和作品其實是非常稀少的。
想了想，李石用QQ號登錄起點app，把她這本書加入書架，又發了幾條評論。
然後才點開qq對話界面，開始打字：“茫茫，你確定這是你寫的第一本書？不會是騙我的吧？”
揭陽某小區，還是那個主臥的陽臺，白茫茫躺在沙發榻上，雙腿微蜷，勾勒出曼妙的曲線，她枕着榻沿，拿着手機，一直在等李石的反饋。
內心有些忐忑。
這真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偷偷寫的網絡小說拿給人看。
“怎麼有種穿着泳裝去選美，站在評委面前讓人評價的感覺呢？”
白茫茫伸手捋了一下左邊鬢角的青絲。
這時，qq響了，她連忙拿起來看。
見“頑石”居然質疑自己，頓時急了。
快速打字回覆：“我騙你做什麼，這書真的是我第一次寫的，感覺犯了很多新人錯誤，最後連簽約都沒混上呢。”
李石就在等着她這麼說。
“第一本小說就能寫的這麼好嗎？”
“你除了不太瞭解網文的套路，其他各方面都非常出色啊！！”
“尤其文筆，比一般的網路作者強太多了！”
“而且你對場景的描寫好細膩，關於古代生活的細節刻畫，也非常考究，簡直了，看你的書，我眼前甚至能出現古色古香的畫面！！”
“真的好喜歡你寫文的風格啊！！”
“茫茫，要不趕緊開新書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拜讀你的新作了！！”
……
一連串感嘆號轟炸，直接把白茫茫炸暈了。
兩年前偷偷寫這本書，因爲沒能和平臺簽約，沒有讀者看，她常常感到非常失望和失落。
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的寫作能力。
在寫小說上，她何時享受過這種待遇啊！
面對李石一連串的彩虹屁，她頓時覺得自己終於遇到了知音讀者，遇到了懂自己的人！
那股因爲這段經歷而隱藏在心底的壓抑突然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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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酥酥麻麻的，異常舒服。
開新書？
白茫茫瞬間有點心動。
要不，再寫一本？
但很快又猶豫起來。
如果讓她寫傳統的小說，她有信心，但寫網文，她沒有。
白茫茫：“你真的覺得我這本小說寫的好嗎？”
白茫茫：“可是我連簽約都做不到，覺得自己其實不太懂網文。”
李石思考了會，回道：“我看網絡小說的時間很長了，十年前就開始接觸，而且最近幾個月看的比較多，也稍微研究過怎麼創作，你現在的情況，就像一個剛剛學成出山的繡娘，雖然心靈手巧，水平很高，但還不瞭解市場上什麼圖樣的繡品受歡迎，只要你去了解市場，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李石：“咱們可以慢慢來，也不奔着要寫出多麼受歡迎的作品去，咱們先寫一部可以簽約的作品，然後再追求其他的好了。”
李石：“反正我會是你第一個讀者，也會是你最忠實的讀者的！！”
不懂市場的繡娘？
白茫茫不由一笑，覺得李石這個比喻很有趣，往深了思考，又覺得很有道理。
確實，自己主要還是網絡小說看少了。
這時，qq又響了一聲。
李石：“而且只要你不說，除了我，就沒人知道你在寫網文，就算知道你在寫，也不清楚你寫的是什麼，是哪本書，所以怕什麼呢?!!”
白茫茫忍不住點頭。
對啊，反正也沒人知道是我寫的，再說，我現在辭職了，宅在家，可以光明正大地關上門來寫！
過了一會，她似乎下定了決心。
白茫茫：“那我再試着寫一本？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白茫茫：“不過這次寫之前，我要先多看網文才行，嗯，要寫的話，我還是想寫仙俠，或者像《慶餘年》那種歷史架空穿越文，那部劇的原著我也看過，感覺那種類型，我也可以試試。”
白茫茫：“你覺得呢？”
李石知道她這會需要得到肯定，當即道：“嗯，你歷史知識紮實，文筆好，我也覺得除了仙俠，歷史文也可以嘗試！反正你寫什麼我都支持你！這兩種類型正好我喜歡看。（笑臉）”
白茫茫把兩條美腿並列曲立起來，腦袋枕着膝蓋，雙手環抱，拿着手機，臉上浮現略微興奮的笑容，果然，他也喜歡這兩種類型的小說。
突然感覺胸前有點捂，連忙直起背，讓身子與雙腿之間的距離變大一些，這樣呼吸起來更順暢，然後纔打字：“嗯，頑石，我要寫的話，你可以一直給我當參謀嗎？”
李石嘴角又浮現出笑意：“當然可以啊，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些建議，你參謀一下。”
白茫茫連忙問：“什麼建議，你說。”
李石：“就拿你之前的書《萬古仙劍獨一柄》來說，你寫的是主角獲得紫霄劍後，通過紫霄劍成長的故事，這個故事的劇情線其實不錯，整體符合網文裡主角借用金手指升級的思路，但寫的太傳統了。”
“如果創作出發點稍微變一變，從‘怎麼寫纔會讓讀者看的更爽’的思路去創作，這樣一來，就算是同樣的劇情，寫出來也會更受讀者喜歡的。”
“另外就是書名和簡介，感覺吸引力不夠，最好還是根據時下流行的風格來取名字，而且簡介不能寫的太文藝了，要通俗易懂，把吸引讀者的亮點和金手指寫出來。”
“比如說，如果書名叫《我有一柄紫霄劍》，說不定就會更受讀者喜歡。”
……
白茫茫：“嗯嗯，我記下了，我會好好琢磨的，還有嗎？”
李石忽然想起自己的“初衷”，眨了眨眼，道：“最後一點是最重要的（呲牙），就是不管怎麼變，你的寫小說有個優點必須保持住，比如第七章，你描寫男主和女主們互動時的劇情，就寫的好極了，從場景描寫，到氛圍烘托，尤其互動時，角色肢體衝突，帶來的那種身心感受與變化……那種活靈活現精準描述，讓人如置其中的細膩筆觸，必須發揚下去。”
嗯？
白茫茫乍一看，沒太明白李石在說什麼。
我寫的男主和女主什麼時候有過肢體衝突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打開剛剛重新安裝的小說app，找到自己寫的《萬古仙劍獨一柄》，快速翻頁，很快翻到目標章節《第七章誅蛇妖，桑文中毒》。
越看內容，臉上越是羞紅。
而且她還看到某幾個段落後面有小氣泡。
點開一個，發現是讀者發的評論。
頑石超大：“作者大大寫的太好了，看得我熱血沸騰啊！”
呃
白茫茫晶瑩的腳趾下意識收縮。
這個“頑石超大”和“頑石很大”僅一字之差，再看評論時間，就是剛剛發的。
也對，自己兩年前寫的時候，就沒讀者評論。
白茫茫截圖，發給李石：“這是你評論的吧？（白眼）”
李石不否認：“對啊，是我。（笑臉）”
白茫茫：“你喜歡看這種情節？”
李石：“是你寫的太好了，讀起來代入感很強，嗯，通俗的講，就是讀起來會讓讀者很有感覺呢。（哈哈）”
這就是網聊的好處，什麼大膽的話都可以直接說，反正看不到對方的臉，不尷尬。
他不知道，白茫茫看到他這條回覆時，臉上變得緋紅緋紅。
她覺得自己好多年沒這麼羞澀過了。
過了一會，發來了一連串（敲頭）的表情包。
白茫茫：“（哼哼）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頑石，太不正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