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米婭正在處理社裡新接的翻譯稿,突然接到了老家舅舅的電話。這麼多年舅舅從沒有給她打過電話,米婭接起了電話,
“喂,舅舅!”
“米婭,你外婆,快不行了”舅舅那邊焦急的說道。
米婭的心突然停了一下,電話差點從手裡掉下去,
“外婆她~?”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是都是顫抖着的。
“她嘴裡不停的叫着你的名字,所以我想還是告訴你一聲好!”
“我馬上回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外婆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就是腿有些不大好,怎麼突然會不行了呢?”米婭心痛的問道。
“你外婆兩個月前突然摔了一跤,那一跤就再也沒有起來,在牀上躺了兩個多月,怕你擔心一直沒有告訴你,但是這兩天明顯不好,不吃不喝,只有幾口氣在喘着,嘴裡總是叫着你的名字,我想如果不告訴你,將來你會埋怨我們”舅舅的話在電話那頭傳來。
“你告訴外婆,我馬上就回去,讓她等着我!”米婭掛了電話,跟社裡請了假,馬上往機場跑,買了最近飛回老家的機票,都沒來得及給告訴南禹韓,一心思都在外婆病危的消息上了。
經過三個小時的飛行,飛機落在老家H市的機場,米婭下了飛機後打了車直奔舅舅家,因爲舅舅家在農村,舅舅是個小氣的人,外婆都病危了也沒有給送到醫院搶救,認爲就是老人年紀大了,時間到了。
快到舅舅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剛走進舅舅家的院子大門,就聽到院子裡傳來了哭聲,米婭心裡一陣刺痛,頓時頭暈目眩差點摔倒,她伸手扶住了旁邊的木門,一步步的往院子裡走,每走一步,都怕的很,怕裡面是自己想象的樣子卻又是不敢承認的情形。
米婭最後走近了房子,開門進了房間,舅舅,舅媽,以及表兄妹等一大幫子人貴在牀邊哭泣,她擡頭看見了牀上躺着她 的外婆,渾身骨瘦如柴,眼睛閉着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他慢慢的向牀邊走去。
舅舅和舅媽看見米婭回來了,站了起來手不停的擦着眼淚說道“米婭回來了?你外婆已經走了!”
米婭沒有說話,走到牀邊跪了下來,雙手擡起來把外婆的手握了手裡,看着外婆的樣子像是睡着了一樣,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就是臉頰骨瘦的突了出來,臉上肉少的很,看着只剩下一層皮在包着骨頭,這走之前是遭了多少罪啊?
“米婭,要給你外婆撒洗身子換衣服了”舅媽在一旁說道。
“我來,你們都出去吧!”米婭接過舅媽遞過來的毛巾和水盆,把水盆放在一邊,擰盡了毛巾裡面的水,握住外婆的一隻手開始擦起來,一根根的手指,擦的很仔細,
“外婆,婭婭回來了,你怎麼不等等我,看我一眼?”米婭無聲的哭泣着,一邊給外婆擦拭着手,一邊說着“婭婭,畢業工作賺錢了,你再也不用擔心我沒錢花了,也不用擔心我會餓着了,我現在吃的飽,穿的暖,住的也不錯”
“我記得在我小時候的時候,您總和我說,我們婭婭是個有福之人,將來一定會有一個對我很好的人出現,所以多難都要堅持下去。我聽了您的話,這些年努力讀書,讓自己獨立不再依賴任何人.,想着用幾年的時間攢夠錢買個房子把您接去和我一住,這樣我就可以照顧您了,讓我來幫您養老。”
“只需要幾年的時間就可以了,外婆您怎麼不再等等孫女呢!”米婭把毛巾又重新用水洗過,繼續給外婆擦拭身體,
“外婆,你是婭婭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你走了婭婭就在真的是一個人了,這世上再無親人了,誰還能像您一樣這樣無私的愛我疼我呢?”她腦子裡突然想到了南禹韓,他是愛自己的,可是能愛多久,會像外婆這樣一直愛自己疼自己嗎?她還不敢完全確定!
米婭把外婆的全身都擦了乾淨,又給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整理好儀容,根本不像已經去世的人。舅舅和所有的親戚們說,按照當地的習俗,去世的人是不能放在房子裡的,要放到外面過夜的,否則對家裡的人不好,米婭反駁了他們這樣的做法,外婆是他們的親人,又不是外人,怎麼連去世了都不讓在屋裡過夜?
可是舅舅他們卻還是一樣的堅持,把外婆放在了外面的木板上,蒙上了白布,等待天亮入殮下葬。
米婭就坐在了放置外婆的木板旁邊,靜靜的坐着,她覺着自己只能做這些了,靜靜的陪着,送她老人家最後的離開。
北方初秋的夜晚是很涼的,她白天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帶衣服,就穿着一身淡薄的衣服過來了,期間舅媽她們勸她進房裡歇着,她婉拒了,最後比自己小兩歲的表妹給找了件厚毛衣勸她穿了上。
她坐在那裡,抱着雙膝,背後靠着木板,仰望着夜空,回想着小時候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想到了到了回父母那裡上學時的第一次分離,是個下雨天,外婆站在門口擦着眼淚送自己的樣子,外公揹着自己走了二十幾裡的泥路送自己回去上學,外公走時,自己撕心裂肺的大哭,拽着外公的褲子不讓他走,讓他帶自己回家,外公七十來歲的人了,被自己哭的紅了眼眶,告訴自己,等放暑假了就來接她,這是第一次的分離,她感受到了分離的痛苦和可怕,可這纔是開始,以後得這些年都是一直在分離中度過。
米婭想着想着,眼淚又不停的流了下來,她好想回到小時候,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日子。
兜裡的手機在震動響着,米婭像是陷入自己的幻想中,沒有接,直到掛斷後的再次震動響起打斷了她的回想,米婭拿起來看着是南禹韓,她還是沒接,她不想接,因爲現在自己的狀態很不好,心裡也很亂,不想讓她聽到或者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當電話第三次響起的時候,米婭把手機調爲了靜音,放回了衣服兜裡,繼續回想着以前的種種,這一晚上就在似睡似醒中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