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代阿瑞莎?”阿芙拉望向妹妹。
“是的。本來你纔是繼承天槍的第一人選,阿瑞莎不過是預防萬一的候補。如果你先前聽我的乖乖繼承天槍,事情也不會惡化到這種地步。天槍的主人只能有一個,如果你願意取代她成爲神僕,那她自然就可以從神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布魯姆如此說明着,並且補充了一句。“當然,前提是你必須心甘情願接受神的意志。”
“我願意!我願意!”阿芙拉急忙點頭。
“那就去從她手中接過天槍吧,這樣一來,你的妹妹便可以得到自由。”
布魯姆說着讓出道路,阿芙拉毫不懷疑的朝着妹妹走去。
“阿瑞莎,等着我,阿瑞莎,姐姐這就來將你解放……”
阿芙拉的眼中只看到得被神煌包圍着的阿瑞莎,絲毫沒注意到身後布魯姆眼中閃過的狠辣兇光。
下一瞬間,兩道漆黑的弧線在虛空中劃過,稍遲一秒後,響起兩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正在前行的阿芙拉停下來,回過頭,看了看掉落地上的血翼,再看了看布魯姆手中的黑色兇刃,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大……司祭?”
背後的創口處,鮮血像噴泉般的涌出,然而阿芙拉的聲音卻輕飄飄的彷彿沒有重量。
“不要怪我,阿芙拉。”
布魯姆隨手甩掉刀刃上的鮮血,把兇刃收入懷中,對着阿芙拉投以冷淡的視線。
“聖兵器是不可能更換主人的,在你拒絕繼承天槍的時候,一切都已註定,而且……”布魯姆的目光落到腳邊抽動着的血翼上,就像看到什麼髒東西似的,吐了痰上去。“揹負着這種東西的你,也不可能成爲吾神的忠僕。本以爲可以派上用場才收養你們,結果老夫在你身上花的心血都白費了,阿芙拉。”
“大……司祭……”
隨着背後流出的大量鮮血,阿芙拉像是失去力氣般跪倒在地上。那虛無的目光望向阿瑞莎,嘴脣動了動,似乎在喊着妹妹的名字,但終究還是沒有來得及叫出來,就那樣倒了下去。
在阿芙拉倒下的同時,那對血翼突然燃燒起來,熊熊的烈焰彷彿象徵着阿爾貝斯的暴怒。血翼在幾秒鐘內燃燒殆盡,而阿芙拉亦沒有再醒來。
“……哼,雖然和預定稍有偏差,但結果也算是不錯。”
布魯姆打量着被天槍神煌包圍着的阿瑞莎,滿意的點點頭,隨即目光平移到另一邊戴楊身上。
不知道是絕望於眼前的形勢,還是憤怒已超過言語的界限,此時黑髮青年沉寂得駭人,他的周圍宛如陷入深不見底的暗淵。布魯姆看着他緩步朝倒在地上的阿芙拉走來,不自覺竟然氣勢一滯,錯過了命令狂信僧攻擊的時機。
戴楊在阿芙拉的面前蹲下去,把她扶起來探視着情況。
翼人的翅膀上佈滿血管和神經,是身體最脆弱的器官之一,阿芙拉的血翼被布魯姆用不知何種兇刃齊根砍下。由於兩處創口靠近心臟,從創口中涌出大量鮮血,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阿芙拉的臉色已經和紙一樣蒼白。戴楊用隨身攜帶的傷藥飛快的爲阿芙拉止血,把耳朵貼在阿芙拉的胸口,雖然微弱,但還是能聽到心臟的鼓動。
“……別做無謂的扎掙了,你和她都註定葬身在這裡。”
就在他稍稍鬆口氣的時候,布魯姆的聲音在旁響起,戴楊循着聲音把目光移了過去。
“說話小心點,老傢伙。”黑髮青年以說不出陰沉的聲音迴應着他。“我現在的心情啊,就跟好不容易有點盈餘,卻又被人陷害而把老本賠進去一樣……”咋聽下頗有些難以理解的話,但以黑髮青年的角度來考慮,恐怕是怒氣爆發到極點的情況。
“老實說,像這種鬱憤得想把人大卸八塊的心情,我還從來沒有過……你他媽真是人渣得可以。”戴楊抱着阿芙拉站了起來,陰鬱的目光盯着布魯姆,他的周圍彷彿有暴風雨在醞釀。
嗅到危險氣味的布魯姆,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打着手勢讓狂信僧們解決眼前的危險目標。
幾名狂信僧抽出兇刃,率先向戴楊撲了過去。戴楊兩手抱着阿芙拉,面對從四面襲來的兇刃,似乎沒有任何招架的餘地。布魯姆的嘴角浮出得逞的弧線,但下一瞬間卻驟然凝固。
只見黑髮青年的周圍突然捲起異樣的妖氣之風,被妖氣之風吹過的狂信僧,剎那間變成了無生命的石像,然後被虛空閃過的骨鞭擊成粉碎。
妖魔梅杜莎自虛無中浮現,立於戴楊的身側,身上迸放着的妖氣彷彿預示着侍主的憤怒。
“石化異能?是上級妖魔?”
看到突然出現的梅杜莎,布魯姆的眉頭一皺,打出手勢下達了新的指示。
接到指示的狂信僧,紛紛退到梅杜莎的妖氣無法觸及的遠處,然後從腰後拿出摺疊弩弓,對着戴楊射出弩箭。兩打以上的弩箭從八方朝着戴楊射來,在常識下,被集中狙擊的目標似乎躲無可躲,布魯姆的嘴角再度浮現出安心的笑意,然而這次他依然沒能笑到最後。
戴楊還是抱着阿芙拉沒有動作,一陣狂風自虛無中捲起,翼妖希魯妲的身影從風中蹦出,一揮翅膀把弩箭統統吹飛了出去。在布魯姆驚愕的目光下,希魯妲繞着空中盤旋了一週,然後停在戴楊的身後,冷眼俯視着下方的狂信僧。
“天……天舞翼翔?”布魯姆的眼瞳猛的縮了起來。
“天舞翼翔”希魯妲,“紅石鬼母”梅杜莎,無一不是獨霸一方,兇名赫赫的妖魔領主。兩頭上級妖魔在這裡齊齊現身,絕對是設想外的最惡劣情況,而更令布魯姆不安的,是那位使馭上級妖魔的黑髮青年。據他所知,能夠使馭上級妖魔的只有妖魔君王,但一次使馭兩頭上級妖魔,卻是連布魯姆也聞所未聞的事情。
布魯姆皺眉打量着黑髮青年,心裡涌出和先前阿瑞莎同樣的悔意,不過看看身後被天槍神煌纏繞的阿瑞莎,表情多少鎮定了點。
“……梅杜莎,替我照顧她一下。”
這時候,戴楊把阿芙拉交給梅杜莎照看,然後指着周圍的狂信僧,對希魯妲下達了指令。
“希魯妲,解決掉那些傀儡……我要和那老傢伙好好談談,別讓人來打擾。”
接到命令的希魯妲,啼叫一聲,振翅衝向狂信僧,霎時間在塔頂掀起混亂的風潮。
把小卒交給卑妖們擺平,戴楊緩步走到忌妖消失的地方,彎腰拾起橫躺在地上的妖刀,隨手揮振了一下。
新月狀的刀身在虛空中拉出一道月弧,時間彷彿在一瞬間靜止下來。空氣彌散出異樣的沉滯,下一秒鐘,妖氣的狂潮挾着怨靈的怒吼,從虛空的月弧中噴涌出來,剎那間將整座塔頂席捲了進來。
一度失去侍主的妖刀,此時再度煥發出光彩。血紅的刀身在黑髮青年的手中興奮的顫鳴着,滿天的怨靈們發出狂喜的歡叫附和,那場景和忌妖所持時的妖邪模樣截然不同,竟自有一股王道的堂堂氣勢。與阿瑞莎的天槍神煌相抗衡,絲毫也沒有落入下風的感覺。
“你……”看到這裡,布魯姆的臉色終於變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嗎?”戴楊的目光輕掃過手中的妖刀,落在布魯姆的身上,咧嘴一笑。
“我是你的掘墓人,老傢伙。”
“老傢伙”的迴響還未散去,黑髮青年已化成虛影向前突進。
血紅的妖刀在地上拖出火光四射的斬線,在切入視界的一刻陡然折轉,自下而上斬向布魯姆的腦袋。那速度遠遠超過布魯姆的反應,但途中卻意外被弗拉烏斯的神力屏障所阻擋。
身爲弗拉烏斯大祭司的布魯姆,有着比巫女阿瑞莎更強的神力屏障,妖刀被侵狙了一秒有餘,被大幅延遲的斬線只切斷了布魯姆的幾根頭髮。得益於神的庇佑,布魯姆驚險閃出妖刀的斬擊範圍,驚魂未定時,戴楊卻藉着衝勢一步上前,猛起一腳踹向大祭司的面門。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黑髮青年的暴力和弗拉烏斯的神力在空中碰撞,迸發出衝擊波的漣漪。布魯姆雖然沒有被真的踹到,但卻承受了衝擊波的打擊,痛呼一聲狼狽退後數步。強忍着鼻間傳來的劇痛,伸手欲施展神術反擊,但原處卻已不見對手的蹤跡。
就在布魯姆稍一愣神的時候,兇烈的斬擊突然自右方襲來。
弗拉烏斯的神力屏障再度擋下妖刀的勢頭,然而早已準備的戴楊卻旋身一腳,踢碎了神力屏障。空中的妖刀陡然折轉,劃出自左向右的切線,再度斬向布魯姆。此時布魯姆已無閃避的餘地,戴楊在他的眼中窺見驚慌失措的神色,可惜就在這必殺一擊前,天槍岡格尼爾突然橫了過來。
纏繞着金色神煌的岡格尼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勢態殺入兩者中間,把妖刀彈飛了出去。
“……嘖!”
從岡格尼爾那裡涌來的反震,令戴楊差點握不足妖刀。他退後數步穩住身影,擡起頭,看見阿瑞莎手持天槍攔在布魯姆的面前。阿瑞莎的神情漠然,但從岡格尼爾身上卻散發出猛烈的神煌,周圍的怨靈被神煌掃過,剎那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