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樹林咖啡室位處於明港大學附近,單就這點便已知它和葵花居相距不是太遠。
易龍牙與凌素清二人走了三十多分鐘的路,便是來到這間咖啡室。
咖啡室不管是主打的飲料還是裝潢都沒有個人之處,是很普通的一間咖啡室,而就易龍牙所知,大概因爲這兒客人不多,所以凌素清偶然會來這兒看書打發時間。
剛一踏進門,易龍牙已是發覺到黃靜露。
“她在那兒。”
不知何時開始,凌素清已回覆了平常的冰冷狀態,當她循易龍牙目光望去,就是看到黃靜露坐在店中的一角,靜默半秒即低語道:“異感?”
才一踏進門就能發現到人,要嘛就是剛好看到,不然的話恐怕是他的直覺作祟。
雖是問得精簡,但易龍牙卻沒有半分聽不明白,表情稍稍深刻的道:“嗯。”
二人在門口處稍作交談到這兒,黃靜露已是看到他倆,二話不說即舉手向他們揮動。
這種略嫌誇張的舉動是不是表現她正在緊張,二人沒法進一步判定,在他們的記憶中,黃靜露的個性跟莉莎、姬月華她們差不了多少。
“龍牙,你也來了啊?”
黃靜露選的是個廂座,當二人坐下後,黃靜露不掩憂慮心情的說着,只要不是太遲鈍,都聽得出她對易龍牙的存在感到煩擾不安。
“有問題?”
沒有跟她多作解釋的意欲,凌素清簡短的反問便讓黃靜露敗下陣來。
觸及凌素清的冷漠眼神,黃靜露才想起易龍牙除了是“跟凌素清蠻親密的人”這身分外,還是和凌素清同樣是傭兵。
“這……倒是沒有,我都忘了你們是一家子。”
這句話可圈可點,不過三人都沒注意。
既然黃靜露肯定了自己,易龍牙便是笑道:“我是爲了你的委託纔來。”
早就調整好心情,易龍牙用着數次跟她相處的輕鬆態度說話,而笑說過後才直接切入主題,認真的說:“我們直接一點吧,你委託的事情可以說清楚一點嗎?”
而黃靜露也像沒打哈哈的心情,呆了一下即說道:“是呢,直接一點比較好。其實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剛纔在街上走着時,突然有一個瘋女人跑來襲擊我,我也給弄得一頭霧水。”
“說謊。”
易龍牙用眼神如此告訴凌素清,假使不把克麗的狀況算進去,易龍牙也可以肯定的說她不是在街上受襲,更不用說鬼祟的她是不是真的無端受襲。
想當然,儘管不信她的說辭,二人也無意揭穿她,想了一下,易龍牙決定裝出不知底蘊的樣子,道:“給瘋女人纏上的確很不妙,不過我想問一下,那女人應該是有不尋常的力量吧?”
如果是普通瘋子,一般人才不會想到傭兵。
“當然,那女人懂魔法的,可以憑空變出冰錐出來。”
尚算欣慰的是這點上她沒隱瞞,大概是隱瞞這點並沒好處,易龍牙是這樣的猜想。
“懂得用魔法的話,那很有可能是來自地底城。”
魔法並不是地底城的專利,只不過地底城的魔法卻是聞名於世。
乍聞襲擊自己的人是扯到六大世外之境,黃靜露的臉色急變,道:“不會吧!”
對普通人來說,六大世外之境是非常的夠份量,所以易龍牙二人也不爲她的反應出奇,尤其是易龍牙,他就是知道這結果纔會把地底城搬出來。
“這是假設,倒是你有沒有想到會受襲的理由嗎?”易龍牙試探性的問着,他挺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出有關那幾個詭異年輕人的事。
“沒、沒有……是的,沒有,我最近都沒得罪人……我真的不怎麼清楚。”
哪怕不是知道些許端倪,單從這種斷續的語氣,已教人聽出她有所隱瞞。
“小易。”
易龍牙跟凌素清相視一眼後,立時有了決定,深吸一口氣的道:“想不起來也沒怎樣,只不過……我想你應該能說清楚一點事情,希望你不要再隱瞞下去。”
開始的語氣還是溫和得很,不過當中途頓了一下後,易龍牙的語氣毫無先兆變得低沉,質疑的意思充斥其中。
“老實的說,如果那人是懂魔法的話,你應沒可能逃得出來,再說會在有旁人的街道上襲擊你,這本身已很難令人信服……你是隱瞞了什麼吧?”語氣雖是質疑,不過易龍牙未至於擺出一臉不信任,他是儘量模擬出自己在完全不知情時的反應。
“別、別胡說……我根本沒隱瞞什麼,而、而且我是受害者,爲什麼要給你懷疑,素清,你可以任他這樣說嗎?”
就算是惱羞成怒的找凌素清抗議,但黃靜露那不安和顫抖的語氣卻出賣了她。
面不改色的接下黃靜露投過來的複雜目光,凌素清態度漠然的道:“你的說話在顫抖,誠實比較好。”
凌素清簡簡單單的話已是表明自己的態度,易龍牙道:“黃靜露,請誠實一點吧!”
“這……”自己的處境已夠狼狽,現在還要給人質疑,黃靜露是忍不住的怒道:“夠了,我不找你們,這委託你們當沒聽過,我纔沒必要給人懷疑自己……我沒有隱瞞過什麼!”
語畢,她是即席離開座位,她不想跟兩人再對話下去。在她的理想中,她是希望凌素清會義不容辭的幫助自己,而絕不是要被她問長問短。
“你把人趕走了。”
看着黃靜露的離席,易龍牙和凌素清同樣沒作攔阻,前者是不清楚,不過後者則是認爲麻煩所以沒動作,頂多是說一下易龍牙。
“拜託,你也有份,又不全是我的責任……”給凌素清一說,易龍牙沒好氣的抗議,不過很快就回到正事上,續說:“不過沒關係,如果她不肯講真話,那我們接下委託也是白接。”
想監視她的話,找人跟蹤就好,要打聽情報,對方卻連最基本的事也要瞞着,還稱自己是一頭霧水,這種狀況接和不接也沒兩樣,最低限度易龍牙不認爲接下委託就能得她信任,讓她把事情的真相和盤托出。
“也對呢!”雖沒怎麼參予過對話,但不插話不代表沒思考,從黃靜露對他們的保留程度這點來想,凌素清也認爲接和不接是差不了多少。
“哇呀!”
二人坐在原位的交談到這兒,黃靜露已是踏出咖啡室,不過她消失於店內不到十秒,她的驚叫聲立時傳來,而且聲量之大足夠嚇到店內的各人,其中當然包括易龍牙和凌素清。
“走!”
沒有廢話,聽見驚叫的下一刻,二人是即時朝店外衝去。
“那是……嘖!”
甫衝出店外,易龍牙一眼就看到黃靜露是給數個男人圍着,其中一個更是緊抱住她的腰,一副要強行把人架入旁邊的小型貨車之中。
路人不是沒有,但礙於事情的突發兼且男人們那凶神惡煞的臉面,都沒人敢上前多事,除了易龍牙和凌素清之外。
雖然搞不清楚什麼事,不過易龍牙瞧見黃靜露就如小孩對大人般被輕易抓住,快要給塞到車中,登時運轉內氣衝到抓住黃靜露的男人眼前,賞了他臉面一拳。
易龍牙的拳有多重就不用說,就算留有餘地也是重得非常,僅是一拳就足以把男人打得昏死過去,伏倒地上,解去黃靜露的困境。
“你是誰,不想惹麻煩的就給我滾!”
同伴給人一拳打暈,男人倒是有所顧忌,一邊放話一邊掏出小刀之類的輕便武器,不過剩下來的人的注意力全數給易龍牙吸引過去,結果就是讓凌素清輕輕鬆鬆把他們弄暈。
“喂,你沒事吧?”不管男人們的結果,看着黃靜露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易龍牙是推,不,應是輕碰她的肩頭。
然而如此細微的動作卻是嚇了黃靜露一跳,道:“救、救命,我不是說笑的,那女人成不了事,他們就換人來襲擊我,拜託,你們一定要保護我!”
“這……你說什麼他們?”易龍牙聽得不明不白,怪聲道:“襲擊你的不是克……只是個瘋女人嗎?”
“那、那個抱歉,我是有隱瞞,那女人和這些人是一夥,都是不墮天的人!”
“啥!”
有夠驚人的發言,一聽見她說出不墮天,易龍牙和凌素清都是錯愕起來。
“你在……開玩笑吧?”易龍牙怪聲的問着。
然而黃靜露卻是大聲的道:“不是開玩笑,他們都是不墮天的人啊!”
如此肯定認真的確認,易龍牙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望向了凌素清,而當他看見凌素清茫然搖頭的表示,心中詭異的想道:“喂喂,到底什麼跟什麼耶?”
“小易,不要呆在這兒。”雖然奇怪,但凌素清可不願多待在這兒給人觀賞,在掏手機的同時說着。
易龍牙也知這兒並不適合說話,點了點頭便拉着黃靜露離開。
不知是出於哪種原因,當三人跑離原地,沒刻意之下是跑進了明港大學的圖書館──黃靜露的工作場所。
身爲這兒的負責人,黃靜露自是有專屬於她的辦公室,能夠讓三人再進行一次對話。
“館長,你們的水送來了。”
“放在那兒,是了!還有,沒我准許,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不再失了分寸,黃靜露除了因跑動而呼吸急促外,腦袋已冷靜緩和下來,跟送茶水來的女職員比了比長桌,便跟她下了個謝絕騷擾的命令。
“……明、明白。”
黃靜露的不妥是看得出來,不過女職員想了再想,最終是沒過問什麼的退出,而回應自己小小的好奇,她退出時是瞄了上司帶回來的二人一眼。
關門聲響起,當女職員不再存在於室內後,黃靜露嘆道:“你們……喝杯水吧!”
現在她是跟易龍牙二人相對而坐,以一張長桌爲中界線,兩邊則放有沙發,算是很典型的會客用擺設。
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易龍牙說道:“嗯,我想你也應該喝,這樣可以冷靜一下。”
說是這樣說,不過不覺口渴的他並沒拿起杯子。
“也、也對……”大概驚魂乍定又或者是需要依賴對方,這時的黃靜露是比在黑樹林時老實得多,真的聽從他的建議,而且僅用一口便把大半杯水給喝個精光。
“……”
“……”
“……”
沉默再沉默,場中的氣氛隨時間推移明顯沉下來,而這種狀況不知維持了多久,易龍牙終是打破沉默,問說:“黃靜露,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想問什麼吧……爲什麼你會跟不墮天扯上關係的?”
不讓黃靜露有絲毫再隱瞞的餘地,沒疑問意思的問完後更是長驅直進,直接問起她和不墮天的關係。
乍聞不墮天三字,黃靜露渾身一震,這個現下港城排名第三的黑道大集團在她心中的地位可佔了不少份量。
“這……這也是應該的。”黃靜露苦笑的說着。
目睹事件發生還加上自己說出不墮天的事,黃靜露也理解他會追問的立場,嚴格來說,他們不追問纔可怕。
“我跟不墮天的確是有些關係。”嚥下一口唾液,當她組織好語言後,才繼續往下說:“那些人在打我的主意,不,該說在打我藏有的收藏品的主意纔對。”
“打你的收藏品……主意?”易龍牙這番話的問話意味相當濃厚。
至於凌素清仍是沒多話,不過黃靜露接觸到她的目光,也知道她在等待解釋。
“那是我的一本書,不過請不要問那本書是什麼來的,我實在不想說……”
看她認真的樣子,二人都是想到她真的不想提那本書。
而她則是停了下來,等了片刻見二人都沒追問下去,才放輕鬆下來,續說:“其實說起來,那本書原來的主人是不墮天才對,對他們而言,這本書也很重要……不過他們得到這本書後不久,我爸發覺到這本書的危險,便從不墮天那兒偷了出來,直至現在傳到我手中。”
“你父親從不墮天那兒把書偷出來?”
明白易龍牙在奇怪什麼,黃靜露點頭的道:“我爸本來是不墮天的幹部,十年前也是他跟另一個幹部發現到這本書,只是當他看過這本書的內容後覺得這書不能給不墮天利用,所以把它偷了出來。”
“而我爸雖然是成功把書偷出來,而且也把書交到我媽手上,但他始終逃不過不墮天的追殺而死去。之後媽媽爲了讓我不被發現的活下去,不單把我的身分換掉,還交給親戚撫養,她則是自殺封口。而託她的庇護,我一直安然活到現在,但好景不長,最近不墮天終於發現到我的存在。”說到最後,黃靜露泛起一抹苦笑。
“給他們發現到,自然是要你把書交出來,但你不肯……”
易龍牙皺眉說到這兒,是博得黃靜露肯定的說道:“這是當然,那是爸媽留給我的遺物,我怎麼可以交出去?”
不知理解她的想法又或沒爭論心思,聞言後易龍牙是點點頭,道:“你不肯,而且你又把書藏起來,不墮天不願失掉線索,所以沒敢傷害你,只想把你綁回去迫供,這樣想沒錯吧?”
不認爲自己這樣推論會出岔子,在他大半人生中,這種家族、組織、寶物扯到一起之後的事情,大多沿着此種公式發展下去。而今次也是一樣,黃靜露是點頭肯定他的推論。
在黃靜露不察覺下,易龍牙快速跟凌素清交換了眼神,而後易龍牙沉聲說:“那你除了這些之外,還知道什麼?”
她跟不墮天的關係大致有個底兒,易龍牙轉問起其他事。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們有個叫羅青禮的幹部,就是這個人不斷迫我交書,像剛纔派幾個人來抓我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羅青禮!”易龍牙怪聲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