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清海城
炎陽當空的中午,清海城某一個專屬於雷哈麥醫院的碼頭上面,正有爲數不少的醫院員工在等待,雖則炎陽酷熱,但礙於工作,他們沒誰敢離開,只是沉着臉的默默等待,直到一艘中型遊艇到來,這些人才露出喜色。
遊艇剛泊到碼頭旁,受酷熱煎熬已久的一行人即快步上船,船的專屬水手連輔助上船的梯架都未曾放下,他們已然站到船上兼且直往船內空間走去。
“果然是坐慣辦公室,不過今天還真的不是普通熱,呼。”
掀起那薄質料的短袖襯衫,年輕的水手把梯架收妥後便是趕着回船室,儘管口中取笑他人,但對於自己,他是採取寬鬆態度。
水手回到船室,其實也不需多言,船長就是打着方向盤開船,這麼多年來都沒出過大差錯,船長和水手其責是很缺乏危機意識。
制服雖然不太一樣,但是船客都是清一色穿着一套白袍,而當回到船室後,感到空閒的水手可是看見在十多位船客當中,有一位特別出衆,不單是唯一的女性,而且還是一個美女。
戴着一副無框眼鏡,就像炫耀她那種知性美,她自從進到船室後就是安靜的坐着,沒有跟旁人說話,只是靜靜地望着窗外的景色。黑色髮絲束成辮子,長長的辮子不像一般女性是留於身後。而是越過右肩,放到她那飽滿突起的右胸之前。
“美女!”
年輕水手是打從心底的評價眼前人,不過他沒有膽氣有進一步的舉動。身份懸殊加上她那份知性美,足夠讓水手自慚形穢,而爲了對抗心底的不甘,他決定去想其它方面以圖分散注意力,就像想想今天的毒陽,又或者……
“今天的人還真多,平時都是七到九個人,果然,不潔的飯萊是很危險。對了,那個美女也果然很美……糟糕。我要分散注意力!”
水手不濟,然而美女的同行者倒是不乏勇者。特意坐在她身旁的男性經歷六分鐘三十二秒的沉默後,終是鼓起勇氣的道:“嗨,你應該是第一次來吧?以往都沒看過你。”
“是的。”美女的思緒被打斷,不過沒有露出半點困擾,很客套地點頭應對。
“果然,對了,我叫方東生,你叫什麼名字?”
“葵,我姓葵。全名葵正純。”
“啊,很特別的名字。”
不單止方東生,場中其它人也都是覺得她的姓名很特別,大概世上沒幾個人會有相同名字。而事實上。正如他們所想,在這百年之中,港城這個區域,擁有這個姓名的僅有一人,不過這人卻早就死亡,貌美女性只是借用這個姓名罷了。而現在會假借葵正純的姓名,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失蹤的葵花居主人——孫明玉。
“特別的名字……嗎?”
“咦,呃,不……我的特別是指特別好聽!”聽見孫明玉那強調疑惑的語氣,方東生頓時搖手解釋。
只是孫明玉卻只是報以一笑,然後便是把目光移回窗外的海景,懷念的道:“沒關係,我也認爲很特別。”
腦海浮現起那一個白色的房間的片斷,片斷之中,她清楚記得首次遇上葵正純,自己也是有着相同的感想,不過比起自己的平靜,當事人的反應是大笑點頭贊同。
“嗯、嗯!我也想這名字很特別,不過誰叫我爸親自取,我想改也不行。對了,那你叫什麼名字?”
開朗,當時年僅十一歲地孫明玉對於葵正純,第一印象就是開朗,一個與囚禁自己和無數同齡孩子的空洞房間格格不入的開朗姐姐。
孫明玉縱然心底有着翻覆不定的思潮,卻無礙她表面上應對,原因無他,對於想親近初相識的女性,男人來來去去都是那些問題和話題,實在沒必要深入考慮思忖。
“不過,看來情報是真的。”
隨着方東生打開話匣子,其它人知道她不是冷傲冰山的類型,立時湊近過來搭訕,有的自言前天才收到通知,而且也是第一次到來,有的則是刻意表現自己已經前來多遍,又或者今天的新聞如何……
瞧着他們沒默契的各說各話的模樣,孫明玉不禁想到自己親自收集得來的情報。
雷哈麥醫院的專屬小島——呂瑪爾島上面建有的研究所,雖然列爲極秘項目,不過因爲管理漏洞而令守備出現缺口。
島上的二百名研究員(不含警衛、清潔工),在研究極秘項目期間,每月總能回去清海城一次休假兩天,而取代這些休假研究員的崗位,便是從醫院本身隨機抽調,所以上船的人多半互不相識,外人就算進來,只要表現不出問題就不需怕被發現。
老實講,其實制度上,船長和警衛是需要覈對登船人的身份,不過有心算無心,多年來的沒出錯之下,遊艇的船長早已不認真工作,隨便覈對一下便算數,至於警衛則是剛巧請假。
制度再好,但只要員工不濟,再好的制度也於事無補,想到這兒,孫明玉是苦笑的低念:“不過,今次倒是方便我。”
男人堆中只要多出一個女生,說話往往會受多,而不論氣氛是好是壞,一小時不到的船程是步入完結階段,船長技巧純熟的把遊艇泊近小島的未制碼頭後,孫明玉一行人便是離開遊艇。
沿着人工開闢過的道路。半晌,建立於這座小島地唯一大型人工建築物即呈現眼前。
從外觀而言,研究所足有兩個標準運動場的大小。大體來說高四層,有兩、三處地方是特別高超一至兩層左右,最高的則是高出四層。
單調的白色外層周邊聳立多條高而尖銳的鋼柱,很基本的禦敵設備。
研究所正門外邊有個獨立出來的保安室,每位進入研究所的研究員都需經過最後的核對,而其中因爲個別覈對關係,孫明玉是大膽使用斐彩雀的身份。
斐彩雀是原定要來的雷哈麥醫院正規員工,只是不幸地給孫明玉找上,所以她現在應是位於遠離清海城的某處地方,多提一下。她的不幸主要是因爲這次往呂瑪爾島的成員當中,只有她是女性。而且年齡相近。
覈對過程之中。她唯一遇上的難題是相片不同,不過她倒是能輕易應付,反正這兒的保安真是很隨便。
“如果不是僞裝得好,這裡大概早就被人刺破……又或者,根本不怕被發現。”
明明是列爲極秘項目,而且島上地防禦能力有着要塞般的程度,偏偏保安卻不嚴謹,離開保安室後,她是有着奇怪的感想。
“清海城的主事人可是軍隊。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的行動不就……呼,還是別想了。”
明確地說,孫明玉此行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要除掉雷哈麥醫院和這座研究所,而要達到這種目的,很可惜,就算她有易龍牙地力量都是不能獨立辦到,追求是剷除而不是破壞,而既要斬草除根,故此,單單破壞是不能完成這個目標。
竊取研究所犯下人體實驗的數據,然後再把數據帶出,分別寄給清海城的軍隊、傳媒和政府,用外界壓力徹底擊潰雷哈麥醫院,這樣子也可以減低“不必要”的傷亡。
孫明玉的核對是比較花時間,所以當她離開保安室而有着奇怪感想時,她亦看到方東生一行人進入研究所的剎那,然而她沒有追上這幾位過客,現在還是孤身一人才便於行動。
胸口別上竊來的職員證,孫明玉以緩慢步伐來到正門後,使用剛剛在保安室得到的所內通行證在鎖槽輕力一刷,緊閉的正門即從中間分開。
如同外觀的單調樸素,研究所內裡的裝潢亦是同樣單調,天花板、地板和牆壁都是白色。
進入研究所之內,先是簡單的會客廳,兩旁有着洗手間以及食堂和樓梯等地方。
特別一提,當她看見食堂後,臉色有點不自然,以常人難以聽見的音量低念道歉,而道歉過後,她的注意力就是被面對正門的寬闊通道吸引過去,即使燈光明亮,但通道卻充斥某種陰森詭譎感。
“簡直就是當時的翻版。”孫明玉碎碎念着。
按照保安室指示,她本應是去三樓的臥室歇息,等候工作通知,不過她只是完成前半部份,來到屬於斐彩雀的房間後,把僅裝有兩套衣物的旅行袋放下,她就是回到地下進行調查。
沿着那條詭秘的通道一直往前走,沿途孫明玉確認到地下一樓的設備是很基本的研究設施,而當走完通道,就是來到研究所的中央廣場。
比起沿途所見,中央廣場的顏色是比較多,擺有不少常綠植物,而這裡除了有連接東西兩側翼和南區(正門)的通道之外,廣場中心亦有三部電梯,用於連接中央塔的五樓和六樓。
廣場有着路標指示的功能,能從這兒的計算機查看出研究所的環境地圖和一些留言事項,這座研究所裡面,因爲沒設置收發站,所以手機是失掉其主要作用。
“一樓地下是作基本分析和生活起居用途,二、三樓全層屬於研究員臥室區,四樓都是精密的研究室,所長室和會議室都集中在中央塔,其它地方突出的樓層是監測塔,東西兩翼主要是各類研究室和倉庫。”
東西兩翼的狀況雖然只讀過大概,但她並不甚在意,因爲計算機的顯示裡面,東西兩翼和南區都能夠顯示,唯獨北區是沒有半點情報。
“北區……嗎?”
低念過後,她就是往北區方向前進。不像其它三條通道,通往北區地通道兩側是沒有任何房間。是很單純的供人來往的通道而已。
通道盡頭是電梯間,而剛好她到達地同時,其中一部電梯隨着“叮噹”聲響打開,然後一名身穿白袍的獨眼研究員就是帶着幾名神情呆滯的小孩走了出來。
到底是把握時機,還是隻能前進不能後退,孫明玉也不能判斷。總之,當她見着有人走出電梯,她是在門未關上之前進到其中。
北區是重點區域,一般研究員都不會來到這邊。如果孫明玉不表現她需要往北區地下的行動,反而會惹人質疑。北區沒有什麼好看。特地跑來看電梯這種蠢事,誰會相信。
不過就算有相應行動,孫明玉還是遭到獨眼研究員的“阻撓”。
“喂,你是新來的!”
“是、是的。”
“你不知規矩嗎!這兒要用通行證才能出入,你應該等門關起後,刷過通行證纔可以進出!”
“這個真是很抱歉。”
“道歉有什麼用,還不出來……咦!”
獨眼研究員似是蠻講究規則,雖然不認爲孫明玉是可疑人物,但卻是想把她拉出來。要她依規矩辦事,不過當話說到一半,身旁其中一個小孩卻忽然大哭起來,而彷佛傳染似的。一個哭起來,其它小孩也擺脫呆滯,同時的哭出來。
霎時間,獨眼研究員給幾個小孩弄得一團糟。
“喂!你們哭什麼,給我靜一點!”
孫明玉沒有聽見獨眼研究員要罵什麼,乘着對方沒法注意自己,她立時關起電梯門,再順手按下樓層。
只不過,成功擺脫了麻煩人,她卻不見任何喜色,反而雙手握拳的念道:“果然是這樣!”
當那些孩子哭泣之時,她可以感受到念力地波動,毫無疑問,剛纔的小孩全是擁有念力潛質。
地下一樓,這是孫明玉選揮所停的樓層,隨着“叮噹”聲響起,電梯門再度打開時,入目所見是一條通道,就像研究所地下層數地通道,不過稍有不同的是這兒的房間除了特別寬廣外,也多半附有強化玻璃壁。
孫明玉從強化玻璃壁可以看見偌大的房間內,有着爲數不少的孩童穿着可稱病人衣服的白服發呆,從年齡判斷,每間房的孩童的年齡都相差不遠。
三至五歲、六至八歲、九至十二歲,以及十三至十五歲。
“這!”
孫明玉走至其中一面強化玻璃之前,當看見房內的孩童活像看到怪獸般往後退避,心底一陣難受驀然涌到心頭,孩童那種驚懼自己地目光,可是勾起她的過去。
“一樣,簡直是一模一樣!”按着額角,身在房外的孫明玉,用着僅自己纔可聽到的聲量低念着,腦海中,不禁浮現起小時候曾經歷過地種種。
白色的房間、眼神空洞的同伴,還有表情冰冷的成年人,現在孩童的心情和處境,她都曾經經歷過。
念力是世上極其神秘的力量,到現在,它的形成原因還沒人能完全掌握到,唯一能知道,就是念力是先天存在,並不是後天可以練就,而且念術都有其固定系統,每一個念力使用者都是在這系統之下,縱然遠隔千里、素不相識,卻能夠運用同一招念術,效果和名稱又是完全相同,這就是念力的奇特處。
因爲這種奇特,念力使用者曾經在流風皇朝時期遭到迫害,造就日後的世外之境——海之要塞的誕生,不過此屬題外話,真正的重點是念力的神秘是讓許多人有着各種想法,驚懼、害怕、羨慕及至妒嫉等等,而將這些情感歸納而得出的結果就是研究。
凡人想籍研究來理解念力,因此據有念力的孩童就是優先受迫害的目標,未曾醒覺念術,空有念力而不能用之反抗,對於瘋狂學者來說,實在是最好下手的對象。
作爲念力使用者,孫明玉自小就是受到迫害。被父親以高價賣給瘋狂學者,而母親雖盡力保護,但卻始終逃不過大部份念力使用者的噩運。七歲左右,她就是開始研究所的白老鼠生活……
“可惡!”
想到那段研究所的日子,孫明玉有着一次把所有孩童都放走地衝動,不過這念頭僅是想就好,如果真是實行,莫說沒人能成功逃脫,恐怕自己也會曝露行蹤,更不消說竊取機密資料。
衝動念頭因自制而打消,正當孫明玉心底衝着孩童說着抱歉,一心想回到地面整理行動時。耳邊忽然聽見“叮噹”一聲,警戒心立時迫退感慨和失落。直朝通道另一端走去。那兒有洗手間可供藏身。
北區的地下樓層全是要有通行證,有着相當的保密程度,就算這兒的人再散漫,她也不想冒多餘的危險,能避開就避開、不見就不見。
進到女用洗手間後,孫明玉立時凝神細聽外邊的動靜,儘管沒厲害到能從腳步聲輕重分出性別,但她仍可以分得出人數。
“三,不。應該是四人。”
腳步聲稍微響了一會便是停下,然後隱約可聽見人聲。
“聽不清楚。”
僅僅隱約聽見,當確認到這點後,孫明玉是放棄細聽人聲。留意外邊的同時,是分出部份心思打量洗手間,而一旦打量起來,回憶就像決堤,不受控制似的涌出來。
“呼,連洗手間都設計得那麼相似。”
洗手間的外觀,總括兩特點就是單調和白色,研究所並不需要多餘的設計,這些孫明玉沒有意見,不過看見廁所地最後一間竟然擺放着雜物,她不禁想起以前的自己,曾經試圖躲藏在擺放雜物地隔間,以爲這樣就可以不用被研究員抓去作實驗。
“那時候,還真傻……呃!”
回憶被勾起,警覺性頓時大幅度下降,當她意識到有腳步聲正向洗手間方向走來,沒有多給自己思考時間就是反射性躲進那個擺放着雜物地隔間,儘量小聲的把門關起,腳步聲的主人也進到洗手間之內。
“我說,待會我們要帶小孩去哪兒作檢查?”
“嗄?你剛纔沒聽到嗎?”
“就是沒聽見才問你嘛!”
藏身隔間之內,孫明玉本來對於她們是沒有興趣,但聽着聽着,她是赫然發覺一個重要的情報是自動送上門。
“喂喂,究竟是哪兒?”
“請教別人的態度,你應該要好一點。教授沒直接說,不過他是記在留言板上,要我們自己看……別問多餘,他是在高級留言板留言。”
“啊,厲害,你竟然知道我想問什麼。不過高級留言板的密碼,我不知道。”
“我說你給我留心一點好不好!剛纔教授已經講過,是六二六三六四!”
“教授好像真有提過。”
“不是好像,是事實!”
“是、是,別那麼兇,最多待會我請吃飯,我就是沒聽進耳也沒法子啦!”
“真是的,你專心一點不就可以嗎!”
“這個很難,你又不是沒看到,剛纔那些小孩看着我的模樣,簡直是傷透我的心,把我當作會吃人的怪物一樣。”
“你也三十歲了,拜託接受一下現實,我們是拿他們作責驗,他們又是清楚不過,難道你想他們把你看作天使嗎?”
“別、別提年齡!還有,我不是不接受現實,但是我一直都是幫他們檢查身體而已,就算他們要怕我,最起碼應該等我知道實驗內容再說,我只是知道那些教授淨是研究靈魂、精神什麼的!”
“知道這些已經很好,別貪心。好了,不要再照鏡,你的妝很好,不用再補!”
“咦,等等,別走那麼快,等等嘛!”
隨着人聲和腳步聲漸遠,孫明玉是用着凝重的神情走出隔間,剛纔兩女地對話,她是一字不漏的聽進耳中,能夠聽見密碼固然高興,不過再聽及教授的研究項目,頓時心生一絲不安。
“靈魂……精神……是指念力嗎?”
按照一般認知,念力和精神是有直接關係,會研究並不出奇,但說到靈魂嘛……這所研究所,似乎不是如她所想,純粹研究念力和念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