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兒剛從靈犀那裡受了一肚子氣,出去一擡眼就看到阿梨過來,便覺得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麼看怎麼礙眼,生得十足像個狐媚子。
反正年靜怡也不喜歡阿梨,所以汐兒便索性攔住了她不讓進去:“請回吧,小姐累了,不得被攪了安寧。”
“我……是來看望側福晉的,不是……”不是來攪側福晉的安寧的,阿梨在汐兒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怯怯地嚥下了後面半句話。
“生得一副狐媚樣,小姐看了你這張臉便不得安寧了!你還想攪合別的不成?”汐兒白了她一眼,最是看不慣阿梨楚楚可憐的模樣了。她們小姐那叫楚楚動人,眼前這個便是可憐可恨。
“汐兒你怎得這麼說過,姑娘也是好心過來……”伺候阿梨的丫鬟忍不住出聲替阿梨說話,被汐兒一瞪,便訕訕地住了嘴不敢再說了。
“姑娘若是好心便不要再過來了,小姐瞧不慣你這張臉。”汐兒一點兒也不給她留情面。
年靜怡之前有一次在花園散步,看到阿梨往雍華殿的方向走去,登時就有些不高興了。於是她便叫住了阿梨,讓她隨着自己回了靜蓮居。阿梨也是個軟弱性子,被年靜怡支使了一天後,便也不得空去雍華殿伺候胤禛了,所以便只好悻悻不樂地回了聽雨閣。
自那以後,阿梨每次想去雍華殿,便總有靜蓮居的人兒在中途截住她,然後將她叫去靜蓮居給年靜怡捶肩捏背。有幾次還被胤禛看到了,他也沒有說什麼,只讚了阿梨一句,說她有心了。
她知道胤禛肯定是誤以爲她是主動過去給側福晉捶肩捏背的,只是聽到胤禛的誇讚後,她也不敢出聲叫屈,只默默地忍了下去。
“不過是生了張狐媚子的臉,還真當自個兒是主子了不成?只可惜你勾不了爺,別整天做夢想飛上枝頭,你不配!”汐兒看到她眼裡泛起淚花兒,非但不同情,反而繼續張口低罵起來。
阿梨每次來靜蓮居,總免不得捱罵。不過靜蓮居的人兒罵起來沒有九爺別院裡的人厲害,所以她也能承受得住,反正罵來罵去也就那麼幾句,她聽久了便有些麻木。可她受不了汐兒總是說她想勾引爺。雖然她確實曾經試圖勾引過一次,但是並沒有成功,所以每次汐兒這麼罵,她便覺得自己做得醜事被人知道了一樣,覺得羞愧難當。
妍華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汐兒在罵阿梨。
汐兒看到她出來,也不再罵下去,只不悅地瞪了阿梨一眼,便衝着妍華福了福身子轉身進了屋。
阿梨可憐地咬着下脣,忍着眼裡的淚水衝妍華福了福身子。待妍華離開後,她也趕緊加快步子離開了靜蓮居。
她一回到聽雨閣,便撲在榻上痛哭了一會兒。她知道,從遇到九爺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此生與四爺無緣了。她的身子髒了,四爺定是因此才嫌棄她。
“姑娘別哭了,哭壞了身子就不好了。要不……姑娘去侍一回寢吧?定是因爲聽雨閣離爺的寢殿太遠了,爺平素裡纔會忘了這裡……”一旁的丫鬟香卉再度勸誡起來,其實她已經如此勸了好多次,可每次阿梨都愣愣地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阿梨哭累了之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她夢到一個清俊的男子將她揉進了懷裡,抱着她親吻……纏綿之際,她睜開眼看了看男子的眉眼,狹長的眼,清涼才鼻,眉心還有一顆美人痣……
美人痣!她猛地被這個夢驚醒,撫着胸口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心情。
爲什麼九爺在夢裡都不放過她?好端端地怎麼會夢到九爺?還是這樣一個綺麗的夢。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滾燙滾燙的,也不知是臊的還是惱的。
擡眼往外看了看,已經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香卉伺候了她用過膳後,阿梨便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我要去雍華殿。”
這個時辰了,靜蓮居不會有人在半道上堵她的。
她有些激動,換了一身衣裳後便挑着小路往雍華殿去了。
趕到雍華殿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她問了兩個丫鬟,聽聞胤禛正要入浴,她的呼吸便急促了些。
良辰只看到一抹水綠色的身影往浴池的方向去了,待問起一旁的丫鬟時,才知道是阿梨。她有些責備地瞪了那個丫鬟一眼:“你們犯什麼渾!何故讓她進去伺候?”
那個丫鬟見良辰生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奴婢哪裡管得了格格要做什麼呀?”
“誰是格格!”良辰眉頭一緊,上前掐了那個丫鬟一把。
丫鬟有些委屈,揉着手臂低聲道:“阿梨姑娘不是格格嗎……”
“還亂說!叫爺聽到了不撕爛你的嘴!爺何時說過納阿梨爲格格了,爺還沒開口,你們倒是自作主張地認了主子了?我平日裡是怎麼教導你們的,都當耳旁風不成?出去伺候,掃一個月的地去!”良辰氣惱地訓了她一通,然後便往浴池子的方向追去。
不過良辰終究是晚了幾步,等她追過去時,阿梨早已進了浴池。在裡面伺候的丫鬟也如方纔那個丫鬟一般,心底裡早就將阿梨當成了格格,所以阿梨進去後,見阿梨豎了根手指在嘴邊示意她們噤聲,她們便真的沒有出聲。
阿梨紅着臉開始脫衣,她想通了,與其經常被汐兒罵,她倒不如真的勾引四爺一次。
她受過九爺的調教,長得又美,只要做足了功夫,自然是一個眼神便能讓人酥到骨子裡去的。待脫得只剩下一件肚兜時,她便紅着臉壯着膽子下進了浴池。
緩緩向那個未着寸縷的男子摸去時,她只覺得自己心如擂鼓,緊張萬分。
肚兜受了潮後便緊緊地貼在她身上,將她完好的曲線勾勒得讓人窺一眼便血脈噴張。
胤禛察覺到水裡的漣漪後,便緩緩張開了眸子。
他方纔在想事情,皇帝近來開始倚重十四,狩獵、遊園都要帶着十四,他猜不透皇帝的意圖。還有,他的暗衛偷偷潛入十三府上查探十三的近況時,正好撞見十三腿疾作,據說疼得他額頭直冒冷汗,胤禛聽了之後心憂不已。
他不得向皇帝遞摺子請大夫去給十三治療。因爲皇帝素來多疑,他若是遞了摺子便是主動告訴皇帝,他罔顧聖旨偷偷潛十三府上探視了。即便他說以前便知道十三有腿疾,那也解釋不通。總之,他一遞摺子便鐵定被懷疑。他該怎麼做?
待睜開眼看到眼前這樣一副香豔的場景時,胤禛愣了下。府裡的下人從來不敢像阿梨這樣試圖勾引他,是以他壓根沒有料到素來膽小的阿梨會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
阿梨見他睜開了眼,心裡一慌,忙纖手一身直接貼上了他的身子,緊接着她便顫抖着一張櫻桃小口親上了他的喉頭……
“格格,看這天氣,明兒可能要下雪呢。你們夜裡別忘了照顧好小主子,莫讓小主子受了寒。”靈犀關窗子的時候,現外面起了風。
“嗯,許是這個開春前的最後一場雪了。你明兒叫兩個侍衛過來,幫着挖兩罈子酒出來,我與耿姐姐正好煮酒賞雪,也不失爲一件雅事。”她正在寫小札,胤禛這個時辰還沒過來,應是不會過來了吧。
爲了生弘曆,她斷了太多天的小札,補到今日都未補齊全,她都懶得再去數了。她心裡盤算着,待哪一日不想再補時,她便耍賴說補齊全了,她就不信胤禛當真會去數……默了默,她又嘆了口氣,好像依他的小氣性子,或許當真會讓人去數呢。
她輕笑着搖了搖頭,這一年已是康熙五十二年,她都二十二了,那個時而小氣時而任性的男子更是已經三十有六了。原來一眨眼都已經第九個年頭了,歲月當真如梭。
她感慨着寫下最後一句:歲月匆匆催人老,與爾執手到白頭。而後在旁邊的空白處畫了兩隻十指相扣的手,寓意頗好。
明兒若是當真下了雪,她該等了角樓去看景,到時候一片白茫茫的銀裝素裹,定是美慘了。嗯,到時候她邀上胤禛一起,三人對飲,閒情逸致上來便吟詩作對,倒是雅緻。
窗外的風呼呼作響,妍華停下筆後,待字跡乾涸便將小札收了起來。
她掀開門簾往外看了看,沒有人過來,於是便搓着手讓靈犀關了門。
靈犀往外探了探腦袋,黑漆漆的也看不到什麼,便一聲不吭地關了門。聽雨閣在北面,萬福閣也在北面,快入夜的時候她看到阿梨往雍華殿去了呢,那麼晚了過去定沒有什麼好事。也沒看到她回來,難不成要在那裡留宿不成?呸呸呸!靈犀輕輕拍了下自己的嘴巴,當時抽了自己的烏鴉嘴。
這一夜驟寒了許多,彷彿不是快要開春了,而是剛剛進入寒冬。半夜便簌簌地飄起了大學,風兒卷着白絮般的雪花拼命想往屋子裡鑽。
妍華被這天氣擾得睡得一點兒也不安穩,心裡只想着靜蓮居的小格格一出生便下了這樣一場瑞雪,是不是預示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