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武貴人的處罰結束,終於再度能出來溜噠了。實際上,宋氏被打入冷宮的那一次,武貴人因爲要搬去承乾宮,已經得以出來透過一次氣,不過她二月初被罰緊閉的時候還有些冷,如今五月份已經開始熱了,一關就是一個季度,她以後再也不敢刷小聰明瞭。
帶着紫煙去御花園轉悠的時候,碰到了年貴妃,貴妃正帶着福惠在御花園裡轉悠。福惠生下來的時候便很瘦小,一直體弱多病,如今雖然已經四歲,可看着並不比兩三歲的孩子大到哪裡去。
太醫跟福惠的奶孃說過,天氣好的時候多帶小阿哥出來曬曬太陽,走動走動,也可強身健體。貴妃身子也不好,所以如今便帶着福惠一起出來逛御花園了。
花兒都謝了,不過樹木長得很好,走在院子裡隱隱有一股草木的香氣。今日風和日麗,冉兒便讓人放風箏給小阿哥看,福惠看得興致高漲,一個勁兒嚷嚷着:“額娘快看!額娘快看!”
武貴人看到她們的時候便想掉頭走,被紫煙拉住了,給她們行了禮後才繞道離開。貴妃對此並沒有多在意,她與武貴人交集少,懶得去管她們主僕。唯獨喜兒與冉兒,臉色不大好看。
冉兒看了喜兒一眼,面色有些犯難。但從微微笑的喜兒眼中,她卻是看到了寒光迸射,笑裡藏刀,只得又微微點了下頭。
貴妃自是沒有看到她們二人的小動作,只一個勁盯着福惠看,生怕他磕着絆着……
五月十五是端午節,鑑於喪期未滿三年,胤禛未讓人大肆籌辦,只讓人備了宴,與幾位娘娘阿哥一起用了晚膳。用完膳後,天氣尚早,他便與衆人一起在御花園裡散了會兒步。
入宮以來,他頭一次安排衆人如此團聚,所以興致頗有些高漲。唯獨弘時,悶悶不樂,一臉的不快。
前幾日皇后百的賞花宴他也未曾露過臉,聽說當時齊妃爲他相中一個女子,是尚書席爾達的女兒,已經知會過皇上,皇上也挺屬意,只等着明年選秀女的時候給弘時指婚呢。先帝在世時,席爾達大人乃朝堂上炙手可熱的大臣,齊妃覺着弘時娶這樣一位嫡福晉,對他日後的地位大有裨益。
可弘時對此卻老大不樂意,說是年初他剛殤了兒子,眼下沒心思談情說愛。
原來他兒子永紳年初頭裡感染了風寒,一個急發熱,竟然就去了。他覺得他皇阿瑪對此不太上心,頗有些心寒。就連他八叔知道這件事情後,都撒了一把淚,而他皇阿瑪卻是半滴淚都沒流。
看看,如今他兒子纔去了五個月,還有誰記得?一個個都笑意融融的,叫他看了便欲作嘔。
“你這是做什麼?不要又惹你皇阿瑪不高興!”齊妃看到他幽怨的眼神,便知道他又要說不中聽的話了,忙走到他身邊,輕斥了兩聲。
弘時不高興地嘟囔了兩聲:“哼,額娘,永紳才走了多久,一個個都得了忘性似的不記得了,還有心思在這裡嘻嘻哈哈,當真人情淡薄。”
齊妃頓時噎住,鼻子一酸差點兒滾下淚來。她的第一個皇孫啊!皇上的第一個皇孫啊!那樣小的年紀就沒了,她當時哭得稀里嘩啦,看到皇上一言不發地沉着臉看那副小棺木半晌,她就知道皇上心裡有多難過了。可這個不聽話的弘時,總是自顧自地瞎想,她有什麼法子啊。
“你這是什麼話?你沒看到你皇阿瑪當時多難過嗎?啊?難不成紳兒走了之後,你皇阿瑪就不能再笑了?這是什麼混賬話!”齊妃想起永紳便難受,說話都帶上了哭腔。
“連八叔都哭了一把呢,他半滴淚也沒掉,那也叫難受?我看他如今只喜歡弘曆,壓根不把我當他兒子了!那塊匾額後面肯定寫的是弘曆的名字,額娘,我沒戲了!”他說得有些頹喪,可言語間俱是不甘。
齊妃惱恨地瞪了他一眼:“你說什麼混話!落淚纔算難受不成?你八叔與你皇阿瑪性子本就不同,難受起來自是也不一樣,你怎可如此作比較!今兒你皇阿瑪高興,你不可再說什麼不合時宜的話氣他!”
弘時哼哼了兩聲,也未再搭理齊妃,只三兩步行至胤禛面前,說方纔喝了小酒身子不舒服,請了辭要先離開。
胤禛淡淡地看了他兩眼:“王懋竑行事謹慎,學識淵博,你要跟着他好好讀書,莫要只顧着貪玩。”
弘時擡頭,被齊妃瞪了兩眼後,他纔不情不願地順應了一聲,然後胤禛便放他走了。
弘時的態度讓胤禛頗爲不滿,他走後,胤禛也沒了心情繼續逛御花園,沒多大一會兒便也跟着興致怏怏地回了養心殿。離開的時候,他叫上了妍華。
“嬋嬋這兩個月怎得不去養心殿伺候了?又懶了不成?”他擁住她的腰肢捏了捏,也未肥碩多少,不像是懶了的模樣。人一懶才容易發胖不是。
“皇上就不怕臣妾不小心將朝國大事看進眼裡嗎?臣妾畢竟是女流之輩,若是將那些事情看了去,日後出了事情便說不清了。”她嘟了嘟嘴,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
胤禛默了默,原來是因爲這個。
他無奈失笑,將她的手撈在了掌中,膚如凝脂般光滑潤澤,婆娑了會兒後,他才輕聲道:“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你?你若是把不住這個嘴,便不是我的嬋嬋了。待會兒便過去陪陪我吧,習慣了有你在身邊伺候着,這兩個月不見你,我心裡滿冷清的。”
不過稀疏平常的話,妍華聽了卻鼻子一酸。他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說心裡滿冷清的。一向要強的人兒,在她面前總會偶然間漏出柔弱的一面,她真是心疼都來不及。
她溫順地點了點頭,悶悶地應了一聲:“好,過會兒子讓蘇培盛給我找一身衣服,我在圍房裡換了衣服再過去。”
“呵呵,還是嬋嬋想得周到,就這樣吧。”
待到了養心殿後,蘇培盛便當真拿了件嶄新的太監服給她,她在圍房裡換好衣服後,又讓芍藥將她的髮髻拆了,編成一個大長辮,再將帽子一戴,活脫脫一個俊俏的小公子。只是那雙澄如秋水的大眼,委實好看。
所以待她以這副新鮮模樣出現在胤禛面前時,胤禛的眸子驀地亮了亮。
以前在潛邸,第一次上元節帶她出府看燈時,她便着了男裝。那個時候她年紀小,看着就跟個小倌兒似的,眼下她眉眼裡多了幾分媚態,饒是穿了太監服,還是頗爲動人。
妍華見他盯着自己看,便也垂眸看了看,奇怪道:“皇上這樣看着臣妾做什麼?哪裡穿得不對嗎?”
他失笑,招手讓她走近了些,然後便拉住她手臂前後打量了一番:“唔,很好,沒有哪裡不對,我只是發現你怎麼穿都好看,比那些奴才好看多了。”
一旁的蘇培盛抽了抽眼角,將頭埋低了些。不比他們好看纔怪?他們都是些身子不完整的閹人,若不是家貧,誰願意丟自己的命根子呢。
“皇上又不正經了,臣妾是女子,自然與他們不同了。皇上快批摺子吧,臣妾就在旁邊陪着。”妍華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到他鬢角的白髮彷彿又多了一點兒,忍不住心疼地伸手摸了摸。
胤禛握住鬢上的那隻素手,放在脣邊親了親,眸子裡有暗潮涌動。他好似有一個月未曾召人侍寢了,眼下看到她的新鮮模樣,突然就想要她了。
他看了看手頭的摺子,重要的都批閱得差不多了,耽擱一會兒子工夫,也無關緊要。
於是他也不顧妍華眼裡的詫異,拉着她便往東暖閣裡去了。
妍華不解他的意圖,只納悶道:“皇上不批摺子了嗎?這是要做什麼?”
胤禛回頭不懷好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突然促狹一笑,挑着眉頭道:“突然想試試你那本寶貝冊子裡頭的事情了。溫故而知新,順便看看有沒有其他姿勢可以開發開發的。”
什麼溫故而知新,這話是這麼用的嗎?當真越發老不正經了!她愣了會兒神後,臉上大紅,回頭看了看緊跟而來的太監,不免有些掃興。她停住身子想將他拉住,卻不及他的力氣大,還是一步步被拉進了東暖閣。
他與妍華一進去,便有太監跟了過來,不怕死似的小聲提醒道:“皇上,這是要讓熹妃娘娘侍寢嗎?眼下還未到時辰,皇上此時不該……”
“出去!”一道冷冷的眼風突然掃了過來,太監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那道冷聲嚇得縮了縮脖子,只好趕緊退了出去,順手將門關了。
“皇上又不正經了,今兒怎得突然這麼有興致,不忙了嗎……唔……”她話還未說話,便被他推倒在了炕上,緊接着鋪天蓋地的熱吻便落了下來,惹得她嬌喘連連。
這一場雲雨下來,倆人都累得大汗淋漓。方纔那個敬事房太監倒是也很知趣,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出聲提醒皇上,說什麼時辰到了,讓皇上節制之類的話。很好,妍華覺着這樣也不至於尷尬,委實不錯,因爲胤禛從來也不是個縱慾的人,難得如此荒唐一次,那些個太監也該理解纔是。
晚上回到景仁宮的時候,妍華才從靈犀那裡聽聞,武貴人中毒了!上吐下瀉的折騰到現在,若不是太醫救治得及時,只怕她眼下已經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