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點了下頭,旋即又搖了下頭:“約莫是的,側福晉一肚子壞水,搞不好就是她見不得格格受寵,纔會這樣做的。”
妍華沉思了會兒後,卻搖了搖頭:“不會呀,側福晉不是那麼蠢的人。爺都已經說過要將弘時從綠萼苑帶走了,如此節骨眼上,她討好爺還來不及,又怎得會做這樣的傻事?”
想當初,李氏安插了花影在萬福閣,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覺嗎?
“那約莫就是爲了別的事情吧。”靈犀懶得動腦子思考這些事情,伺候着妍華換了褻褲和衣裳,待看到妍華褻褲上那一抹鮮紅的血跡後,還是禁不住後怕了會兒。
妍華方纔只顧着害怕了,壓根沒有注意到胤禛差人叫來了側福晉,眼下細細回想,纔想起胤禛非但叫來了側福晉,還差人將弘時送去祥和殿養着了。
她想,這一次約莫是胤禛怒氣上頭,冤枉了側福晉。
只不過,她不會當好人去勸和的,想起花影的事情,她便憋了一口悶氣喘不上來。花影是多好的一個丫頭啊,結果卻那樣白白枉費了一生。
哎,世事無常。
方纔事出突然,她沒有來得及看胤禛給她準備的驚喜。這下換好了衣裳出來,她這才得空細細打量屋子裡的擺設,一切如常,並無什麼異樣。
她無力地撇了下嘴,卻還是有些失望。
良辰親自端了一碗燕窩過來讓妍華喝了補補身子,妍華見她不像平日裡笑嘻嘻的,便拉了她問話:“爺在跟側福晉談話?側福晉可是做了錯事?”
良辰看到她眼下又跟沒事人似的吃吃喝喝,一時有些感慨:“格格倒是心大,方纔可將奴婢們嚇了個半死。爺沒有在跟側福晉說話,爺去書房了,魏長安有事稟報呢。”
妍華默了默,估摸着魏長安已經查出來那蛇是從哪裡來的了。
想起那條與她四目相對的蛇眼,她禁不住又打了個寒噤。
良辰看到她顫了下身子,頗有些緊張:“格格可是覺着哪裡不舒服了?”
妍華搖了搖頭,待喝完那碗燕窩後,憂心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暗得發沉,她又不敢再走夜路了,所以今夜勢必要宿在雍華殿了。所以她頗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良辰,今夜我不回去了,你給我收拾間屋子歇下吧。”
“格格自是與爺睡一處,何故要另外收拾屋子睡?”良辰讓人將碗勺收拾乾淨,又親自拿了汗巾給妍華擦臉擦手。
妍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習慣地在小腹處摸了幾下:“我眼下這個情況,又不得侍寢,自是不能與他睡一處了。”
“又不是睡一處就非要行房,格格莫想多了,爺可是做不出那種事情來的。”良辰被她的反應逗樂,終於又掛起了笑臉。
“他今夜可是準備什麼賀儀給我了?折騰了這樣久,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她說着又擡眼環顧了下四周,還是沒有發現與平日不同之處,心裡又隱隱浮起一抹失望。
胤禛看了看外面:“爺說格格愛看花燈,外面的樹上掛滿了花燈呢,方纔出了那樣的事情,格格不得空瞧上兩眼,眼下可是要出去瞧瞧?”
妍華回頭看了看窗外,夜幕黑得仿若要吞噬一切,她又想起那條蛇,終究是搖了頭:“我眼下不想出去。哪個窗子能瞧得清楚些?我透過窗子瞧瞧他的心意便好。”
外殿的窗子看得齊全,所以良辰便領着她往外殿去了。中途看到李氏木着一張臉跪在寢殿門口,三人突然有些進退維谷的尷尬。
妍華衝着她福了福身子後,便讓靈犀領着她從廊柱後繞去了旁處。
那裡有一扇大窗戶,正對着殿前的院子。外面還是一派燈火通明的樣子,妍華迫不及待地急急走了過去,靈犀與良辰也不約而同地緊跟了上去,一左一右地攙扶着她,生怕她再出事。
外面是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美妙景象,那落盡了葉子的光禿禿樹幹上,此刻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花燈。
掛得最高的是清一色的蓮花花燈,一朵朵栩栩如生灑出明亮的炙白光暈。深色的樹幹隱沒在夜幕中,那一排排蓮花花燈就如同浮在半空中,灑下一片柔和的光輝。再低一點的樹幹上,掛了許多美輪美奐的精緻花燈:有歡蹦亂跳的小兔子、威風凜凜的大老虎、引領高唱的黃鸝、展翅翱翔的雄鷹……
妍華看得眼花繚亂,激動之餘便將方纔的驚恐拋在了九霄雲外。
每棵樹下也都擺了兩盞花燈,一路延伸到寢殿門口,將漆黑的夜色驅趕開來。
妍華再也沒有見過比這更美的夜景了,紅的黃的綠的,七彩繽紛的花燈將她襯得猶如花中仙子一般嬌豔動人。她如癡如醉地緩緩伸出手來,隔着虛空描摹了下遠處的花燈形狀。
靈犀驚歎之餘一直緊緊盯着妍華,生怕她一個激動會再出點什麼事兒。
“這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你們提議的?”妍華捂着胸口,連聲音裡都裹滿了歡喜。在府邸度過的第一個生辰,胤禛給了她一個紅燭擺成的“嬋”字做驚喜,她還當是胤禛自己想出來的主意,後來才知道原來那主意是良辰出的。
胤禛一句“要送驚喜給嬋嬋”,她們自是想盡法子要製造出一個驚喜來。
所以說,被妍華記掛了多年的“驚喜”從頭到尾都與胤禛無關,他唯一做的事情便是發了句話,然後良辰想了主意,衆多丫鬟按照字樣擺了紅燭。
如今眼前這樣的美景,恐怕也只是胤禛發了話掛花燈而已,至於怎麼掛也都是良辰她們想出來的主意吧。
不過,即便如此也是夠了,她總不能奢望着讓胤禛自己上樹掛花燈吧。
果不其然,良辰無奈地吐了下舌頭:“格格怎得如此聰明?不過這些花燈都是爺吩咐了買回來的,格格瞧,那棵樹上的那兩個花燈,一個兔子一隻狼,便是爺親手掛上去的……”
妍華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去,一直小白兔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兩隻前爪縮在胸前,正好奇地張望着這個地方。它的身後則有一隻狼在慢慢靠近,狼燈做得有些可愛,不似真狼那麼兇狠。
妍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他是想說,我便是那隻白兔,而他想吃了我嗎?”
臉上突然燥熱起來,她忙收回目光尷尬地四處望了望,再度看過去的時候,她的耳朵也已經在發熱了。因爲她突然想起一些羞人的私房話來,近來她的身子長得肥碩了些,胸前那兩團肉自然也豐盈了不少。胤禛前幾日還打趣過,說她胸前藏了兩隻白兔,白皙可愛,看了便叫他想嘗上一嘗。
此時此刻,她居然想起這麼羞人的話來,是他太色了還是她太色了?
此時,胤禛正深擰着眉頭站在書房的窗戶邊,盯着外面無盡的夜幕沉思。
“這麼說,那些蛇壓根算不得家蛇了?”
魏長安垂頭立在他身後,等了半晌才終於聽到他出了聲,忙出聲應話:“應該不是,王府裡以前並未出過這種細蟒,裡面還有一條通體血紅的蛇,並不常見,所以那些細蟒並不是尋常家蛇。”
“那你可是能確認,九弟的隨侍帶了竹簍子進府?”胤禛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子裡精光一閃,仿若天邊疾馳而過的海東青,鷹厲又狠絕。
“是的,奴才也親眼見到他們帶了竹簍子。但是九爺不讓人碰那些竹簍子,所以奴才並不好盤查。”
胤禛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我便如數奉還吧。你將那些蛇收好,這兩日便想了法子送還到他府上。”
他說罷便轉身要回雍華殿,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他又停下了身子,語氣幽涼地補充了一句:“我當以牙還牙纔是,他既然做得出這樣的下等事,你便多抓幾條送去吧。”
魏長安愣了下,雖然覺得有些爲難,卻還是立馬應下了。他知道胤禛的意思,要不知不覺將這些蛇放回九爺的府邸,還不得被人抓包,着實不太簡單啊。
胤禛回到雍華殿的時候,李琴語仍舊一言不發地跪在地上。他的氣此時也消了大半,看到她悲傷怯懦的樣子,心裡一軟便出了聲:“還跪在這裡作什麼,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氏跪爬着往他靠近,待爬到他身前時,便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腿:“爺,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妾身求爺了,不要將弘時從我身邊奪走,求爺了……”
胤禛卻當即冷下了臉,眉頭隱隱現出一抹不耐之色,只聽他沉着聲音低頭看了一眼:“鬆手!”
李氏聽到他語中的不善,心裡一駭,只得訕訕地鬆了手。
胤禛卻是不再理她,頭也不回地便往裡面去了。
“爺!爺,王爺!妾身求爺……”李氏急急地喚了兩聲,卻終究只看到他決絕而去的背影。
胤禛走進去時,看到妍華正紅着小臉在吃酸梅蜜餞。兩頰的弘昀如同抹了精緻的胭脂一般,誘人得很。她恢復得極快,方纔那會兒子還蒼白着臉仿若下一刻便要魂歸西天了,眼下卻又這般楚楚動人。
她不像年靜怡那般嬌弱,對於這一點,他很欣慰。
“嬋嬋給我準備了什麼賀儀?”
妍華回過神來,看到他黑亮深邃的眸子後,臉上便熱得更加厲害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得有些內斂:“這個便是了。今兒也是嬋嬋的生辰,爺可是也給我備了賀儀?”
胤禛無奈地笑了一聲,坐到她旁邊用大掌在她小腹上婆娑了兩下後,惆悵地說道:“哎,嬋嬋真是越發懶了,往後孩兒生下來莫要跟你一般模樣纔好。怎麼,我的賀儀你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