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絕不平凡的世界。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強大到令人心悸的修行者,然而他們這些修行者站的那麼高並不是簡單的因爲他們強大,是因爲他們心中有一種叫做守護的東西存在。比如說道尊,甘願一死來爲鴉首換取時間,他守護的自然不是鴉首而是一個承諾。這一個承諾,也是爲了天下。
比如說鴉首,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就是曾經名滿天下的寧大家,誰也不會把寧大家和鴉首這兩種身份糅合到一起。然而不管他是創造了天樞城皓月城的天地大陣,還是乘車南下一人鎮服江湖九門,又或者是化身爲鴉首創造了人人唾棄的鴉組織。他說是爲了自己心中所願,然而還不是爲了一個承諾
道尊對寧大家做出了承諾,寧大家對厲蘭封做出了承諾。
可敬。
然而說佛陀,難道佛陀就不是一個守諾之人他袖手旁觀,眼睜睜看着道尊一個人力戰聖王而死,但他同樣是爲了一個承諾,一個他對他父親的承諾。上一代佛陀臨死之前說,我之所以生了一個兒子,不是因爲肉慾之念,到了我這個境界怎麼可能還守不住自心我要一個兒子,是因爲我把禪宗傳給誰都不放心,唯有我子,能爲一諾守一生。
大人物小人物,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陳羲也有一個承諾,他發誓要守着藍星城。
就在陳羲告辭離開子桑小朵後不久,陳羲感覺到了那顆無盡深淵之核的變化。他立刻將無盡深淵之核取出來,釋放出裡面的百離奴念力,而此時百離奴念力臉色變得奇差......他說,無盡深淵正在造災,前所未有的災難。
陳羲問:“你不是說,聖王當初毀掉了你和其他融天珠之間的聯繫嗎,爲什麼你會知道無盡深淵裡出了大事”
百離奴念力篤定的回答:“正因爲無盡深淵裡出了大事,所以破壞了聖王對所有融天珠之間的封印,所以我們之間的聯繫恢復了。剛纔我得到了另外那些念力的感知......無盡深淵裡正在發生一件很可怕的事。”
陳羲問:“什麼事是否和鴉有關”
百離奴念力不可思議的看了陳羲一眼:“大人如何得知”
陳羲搖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百離奴念力道:“就在剛纔,忽然之間我們之間聯繫的封印開了,我從其他念力那裡感知到,無盡深淵裡的鴉組成了一個奇怪的陣型,這個陣型居然強大到無數淵獸王者圍攻而不能破。然後那些鴉開始重塑肉身,一個個變得空前強大。再然後......整個鴉組成的大陣爆開了,現在這股狂暴的修爲之力風暴正在席捲無盡深淵,至少有三四十顆無盡深淵之核被毀。”
“三四十顆顆”
陳羲嘆息:“他終究是沒有成功。”
百離奴念力好奇問道:“他是誰”
陳羲道:“本來只是個不敢確定的猜測,但是你說他在無盡深淵裡造了那麼大一個陣法,連無盡深淵之核都擋不住這風暴之擊,普天之下,除了寧大家還能有誰。你現在感知,無盡深淵裡的情況怎麼樣”
百離奴念力閉上眼感知了一會兒,臉色極爲難看的說道:“整個無盡深淵都變得不穩定起來,不過這大陣自爆的威力過去之後,基本上就不會繼續破壞了。無盡深淵是百離奴所創,那是神力維持,就算你說這個寧大家再怎麼不俗再怎麼強大,他終究是個人。”
陳羲皺眉:“能感知到聖王所在嗎”
百離奴點頭:“現在看來,大人您的預測是對的。那聖王正是一顆融天珠有了自己的靈智所成,在剛纔那爆炸的一瞬間她佈下的封印被破開,而她和融天珠氣息相同,所以剛纔那一會兒我能感知到她在哪兒,然而片刻之後她重新隱匿了自己的氣息,這會兒感知不到了。”
百離奴念力擡起手往北方指了指:“她正在往哪兒趕,似乎遇到了什麼阻力停了下來。”
陳羲臉色一變,然後身形一閃隨即消失不見。一秒鐘之後,正在和柳洗塵她們聊天的藤兒心中得到陳羲一道感應信息:我要出去一趟,危機將到,所有人立刻進入空間,放棄藍星城,千萬不要遲疑。”
藤兒臉色一變,再感知時,陳羲已經到了很遠之外。藤兒知道必然是出了什麼大事,立刻讓人傳令所有人進入空間,她再感知陳羲時候才驚覺,陳羲竟然已經到了數千裡之外。這種速度,已經超過了陳羲此時境界的極限。如果他再這麼不要命的趕路,極有可能傷及根本。
九華山
距離藍星城一萬七千裡,位於大楚西北。
九華山上,聖王一臉怒意的看着駕金龍擋在他面前的布衣男子。
“我曾經以爲,只要不招惹你,你也不會來招惹我。看來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將國師視爲對手,因爲他太貪,貪的令人覺得可怕。我曾經將佛陀視爲對手,因爲佛陀不貪,後來發現佛陀雖然不貪,但是佛陀有自己怕的事所以不足爲慮。我曾經以爲道尊會是我的對手,因爲道尊不可測,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他最善於把自己僞裝成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然而他卻有大無私。”
聖王眼神兇狠的說道:“我從一開始就擔心你會是我的對手,但你創造了那樣一個邪惡陰毒的組織,我以爲那纔是你的本性,所以我給你滿足,讓你帶着鴉進入無盡深淵,甚至願意讓鴉在無盡深淵之中重塑肉身。原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算計......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寧大家盤膝坐在金龍上,臉色平靜的將腰畔帶着的酒葫蘆摘下來,往下一倒,那潺潺酒液隨即一條線一樣落下。他坐下金龍張嘴一吸,酒液便被它吸了進去。金龍呻吟一聲,似乎是得到了最大的滿足,此生再也沒有別的什麼願望了。
寧大家將酒葫蘆裡的酒留了一口,然後自己喝了,忍不住笑了笑:“幸好留到了這個時候,若是以前就喝光了,此時估計會想的發瘋。”
金龍咧開嘴傻笑,似乎已有醉意:“就是就是,雖然我之前一直在心裡罵你小氣,覺得你一定是把酒留着準備自己喝的,但是現在我不得不說,你留的真實恰到好處。臨死之前能喝完了這壺酒,此生真的再也沒有什麼遺憾。”
寧大家卻搖了搖頭:“你走吧。”
金龍的眼睛裡閃過一抹驚恐:“爲什麼不行”
寧大家長身而起,漂浮在金龍一側,他根本就不理會聖王的話,而是伸出手在金龍的臉上摩挲:“這麼多年,唯獨你陪着我走南闖北,多少人多少事都已經化作塵埃,我以爲此生絕不會有一個知己,但是你這貪酒的傢伙,居然和我這樣的投脾氣......你走吧,死這種事可不許要什麼爭先恐後。”
金龍搖頭:“我敬你畏你,可不是因爲你會說出這樣亂七八糟狗屁不通的話。你若死了,我也不活,就這麼簡單。”
寧大家搖頭:“你去西域靈妙寶山,幫我將道尊的屍體帶回來,送到純陽宮裡去。人死終究要回家,落葉終究要入土......我既然選擇攔住了她,那麼就沒有機會自己做這件事了。”
“你們誰也走不了真以爲我離了無盡深淵殺不了你之前讓你放肆,只是我不想毀了自己的計劃,不願多招惹是非而已。現在,已經沒必要隱藏實力了。”
聖王暴怒,身上哪裡還有什麼嫵媚的氣質,此時她就好像一個發了瘋的母獸,眼睛裡的兇狠令人心裡發寒。
她張開雙臂,身前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旋轉着的星河。那當然不是真的星河,而是她這麼多年來在無盡深淵得到的最精純的無盡深淵的力量。和她得到的相比,那些淵獸王者的力量簡直不值一提。她本是藉助了邪神百離奴的念力和融天珠的神力所成,但顯然和百離奴又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誰。
“看看你現在這模樣......怕也是個苦命的。”
寧大家微微側頭看向聖王說了這樣一句話,聖王臉上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抹驚慌。
寧大家拍了拍金龍的頭示意它走,金龍卻根本不理會只是不走。寧大家搖頭嘆息,然後轉身看向聖王:“我總是忍不住去想,當年邪神用那些珠子做了無盡深淵之核,而你應該就是其中之一。雖然找不到佐證,不過我對於自己的推測還是有些自信的。”
他臉色平靜的繼續說道:“一般來說,以什麼爲根,那麼多多少少還是會像什麼。比如淵獸,多半和人自己腦子裡最怕的某種東西一樣,淵獸從人之念力而來,那麼模樣也是人之所念。可是你呢,如果你是一顆珠子,但你長得不像是一顆珠子。你借用了邪神之念力靠無盡深淵之氣凝聚肉身,簡單些來說,其實你和淵獸是一模一樣的成型方式。”
“然而你最初沒有自己的念,你這模樣也不是別人的念,是邪神的。他的念裡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個絕美的女子想必在神域之中他也有一個心裡放不下的女人吧。”
聖王的臉色逐漸發白,這是第一次被人觸及了心事。
“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我殺了你,然後我還是會發動我的計劃,還是沒有人可以阻止。”
寧大家點了點頭:“沒錯,我敗了......我本以爲自己會成功,畢竟計劃籌謀了幾十年。然而我還是低估了無盡深淵的穩定,滅淵之陣也不行。我本以爲自己會很失望,但是現在卻出奇的平靜,因爲我已經盡力了。我爲毀掉無盡深淵盡了自己最大的力,無憾。現在爲阻止你我盡最大的力,還是無憾。而你呢無盡深淵縱然存在,可是那些珠子被我毀了也不止一顆兩顆,對你的陣法影響巨大。”
聖王咬着嘴脣,眼神裡的冷似乎可以冰凍整個世界。
寧大家緩緩的擡起手,指向聖王:“你要回去,可是要去見他還是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