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方母醒來時邱如萍趕緊上前:“媽,你醒了!”
“嗯,老二呢?”燙傷的部分雖然不大,但是一陣灼痛傳來,方母疼的直抽冷氣。
“公司有事,他去忙了,他跟護士留話說晚上過來。媽,看來你這苦沒白吃。”
婆媳兩相視一笑,卻各存心思。
子夜時分,方母睡夢中醒來想上廁所,睡眠輕淺的方明昊聞聲醒來,起身過來照顧母親。方母回到牀上時方明昊默默地遞上水杯,方母無聲的接過來喝了半杯,她看着兒子花白的頭髮、清瘦的臉頰,不由得一陣疼惜。自從八年前那件事以後,母子二人第一次單獨的這樣平靜地相處卻無言以對。
“媽,睡吧。”方明昊接過杯子,轉向陪護牀。
“兒子啊,對不起!”方母看着兒子的背影終於拉下臉來道了個遲來的歉。
方明昊後背一僵淡淡的回了句“睡吧”。
“媽來到中山這幾年,看着你一個人這麼孤苦,媽也不好受,當年媽……”
“別說了,睡吧”。
“兒子,今天你就讓媽說吧!你爸前幾天夢見你爺了,他醒了跟我嘮了一會兒,他說等他死了見着你爺都沒臉提你,那時侯你爺不太稀罕你大哥,整天把你抱在腿上,說你是大盤肉招人稀罕。你爺走時侯你才九歲,他最捨不得的就是你。你爸一說我也挺難受,這兩天不吃安眠藥都睡不着,都是媽太糊塗,要不,你們也不能”。
“怪只怪我的妻兒命苦,沒有好丈夫好父親庇護,你真覺得對不起我就別再提了,睡吧。”方明昊的語氣平靜如常卻透着淒涼。必竟是血濃於水啊,當年傷心欲絕的他盛怒之下喊出了那句:生死不復相見。而這兩年看着父母愈發老態,他的心已經淡然了很多,但終是過不去那個坎,在這寂靜的深夜裡,母親遲來的道歉揪的他心裡一陣絞痛,往事不堪回首,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跟母親說完這句話,默默地扯開被子臉朝裡躺在牀上。
柔和的燈光打在兒子花白的頭髮上,那白髮尤爲刺眼,方母眼眶一熱第一次落下了愧悔的淚。
“老二”。
許久,方母試着喚了兒子一聲,見兒子亳無反應,方母自言自語道:“從小你就懂事,懂事到爸媽總是忽略你,你們四個就苦了你,如果你就這麼孤孤單單地,到老了咋整,你這麼大的家業交給誰。兒子,媽老了,媽對不住你,媽有時候就想,我最後還是到你這養老,這是教育我、懲罰我偏疼偏愛的結果。媽不怕死,媽就怕死了閉不上眼睛。媽記得四年前你說過給心鈺和孩子守夠七年就給我個交待,這都八年了,但是,媽不敢問不敢說,如果能有人照顧你,陪你終老,媽真有一天走了,也就不遺憾了!”
方明昊微閉着的睛角有淚水悄悄的滑進耳窩。在別人眼裡他是個風光無限的老總,是個富足不己的人,但是從小到大父愛母愛對他而言永遠是求而不得的奢侈品,曾經在他最艱苦,最艱難的時侯,最痛苦,最悲傷最絕望的時候,甚至是兩次生命垂危的時候都不曾得到母親的一句安慰或者是一句象徵性的致歉,今天,在這個夜深人靜的病房裡,這一句多少包含着幾分真誠的遲來的歉意在他早已心如死灰的心底己經泛不起一絲絲漣漪,他只是有些心酸罷了。
卓遠集團總裁辦公室裡,方明昊盯着花瓶裡九朵火紅的玖瑰九朵白百合,他隨手捏起串在上面的卡片,卡片上寫着:從今天起,我會每天送同樣的花束給你,直到我的影子出現在你的瞳孔裡,他無所謂的一笑轉到板臺後開始工作。
簽完最後一份文件,他看看腕錶,拿起外套直奔助理辦公室。.
“方總,您需要我做什麼,叫我就行”趙欣悅看到他出現在門口立刻恭敬的起身。
“陪我出去一趟”,方明昊說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