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那些話,那樣深情迷人的眼神,恐怕石頭聽了都會感動,所以,她此刻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也是情理之中,能夠被原諒的吧燔?
他說,他愛她,這輩子都認定她了。可是,當初孟承正也是這樣說過,這輩子都不會和她分手。會結婚,會有小孩,會牽着手散步,會一起買菜。
她已經不是二十歲的小女孩,現在的她已經懂得,承諾根本不算什麼。只能說明那個男人在說出承諾的那一刻,是真的想要做到。
簡惜抱緊了自己的雙腿,心裡從未有過的迷茫和難過。
她到底該怎麼辦呢?手指上還套着他的戒指,遠遠是他的兒子……
這輩子,都彷彿要和他糾纏不清了,可是,她和蕭君墨,真的有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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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惜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在沙發上睡着的。這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上大學時候的夏林菲,和她並肩坐在籃球場旁邊的椅子上。她晃盪着雙腿,看着遠方的天空,一臉興奮地和她說,“小惜,我愛上了一個男人。”
她手舞足蹈地形容着那個男人,眼裡的雀躍和欣喜藏也藏不住。這樣的熱忱,一直到大學畢業,非但沒有消減,反而越來越濃烈。明明是沒見過幾次的男人,可她卻爲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毅然放棄了自己的專業,選擇進他的公司從底層做起,只爲了可以經常見到他。
“小惜,他不喜歡我。”二十六歲的夏林菲,一臉沮喪地來敲她的家門,然後一把抱住了她,哭得歇斯底里窠。
然後她一擡頭,變成了蕭君墨的臉。
簡惜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心臟還在急速地跳動。
定了定神,這才聽見手機在響,簡惜連忙拿過電話,看見上面閃現的名字,像是握着燙手山芋一般猛地扔了出去。
是夏林菲。
夢裡的一切還那麼清晰地在她腦海裡,簡惜捂着耳朵,彷彿那鈴聲是催命的符咒。
她一直在逃避,可是又不得不面對,她和夏林菲之間,早晚都會到攤牌的那一天。但是她遲遲說不出口。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是最清楚的那一個,夏林菲有多愛蕭君墨,她心裡很明白。若是告訴她,蕭君墨向她求婚了,她和夏林菲的友誼便走到了盡頭。
手機鈴聲響了幾次,終於停止了。簡惜逃也似地衝出臥室。
嘴脣發乾,她用顫抖的手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水,剛擰開蓋子,便聽見“砰砰”的敲門聲。
簡惜喝了一口水,放下,連忙跑去開門。
從貓眼裡看見站在門外的那個人,她幾乎是一瞬間,感覺一盆冰水從頭頂淋下。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痛楚告訴她,這並不是夢,門外站着的人,真的是夏林菲。
也許是那個夢還心有餘悸,簡惜感到心虛不已。但敲門聲很執着,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夏林菲的聲音,“簡惜……睡死了啊……開門……”
簡惜攥緊拳頭,手心滑膩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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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還在睡覺!”夏林菲得意洋洋地說,一進門就兩下蹬掉了高跟鞋,大大咧咧地走進屋,“我還沒吃早飯呢,餓死我了!有什麼好吃的,快點拿出來招待本小姐!”
她徑直去了廚房,沒有看見站在門口的簡惜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
夏林菲不知道在說什麼,自言自語地,然後突然叫她的名字,簡惜提了一口氣,緩定了心神,連忙走進去。
“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奢侈了,竟然是幾十塊一瓶的水。”夏林菲拿着一瓶礦泉水,看了一眼,開玩笑的語氣,但也沒有生疑,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滿足地道,“心情好,喝白水都是甜的。”
簡惜心驚肉跳,那礦泉水好像是蕭君墨買的,最近他跟田螺姑娘似的,總愛往這邊跑,她的家裡不知不覺地添上了很多不屬於她的東西。
想到這,一顆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因爲她猛地記起,家裡好像還有他的拖鞋,洗漱用品,甚至是睡衣。
最近一直很忙,無暇關心這些細節,忘了叫他收拾走,現在倒成了定時炸彈。
簡惜特別擔心夏林菲發現什麼,再大大咧咧的姑娘,也會察覺出不一樣的味道的。
“誒,你知道嗎,蕭總和西江月退婚了,哈哈。”夏林菲往沙發上一坐,順手拿了一個蘋果啃起來,翹着腿望着她,臉上掩不住的笑意,一邊啃一邊說話,含糊不清,“我就知道蕭總不喜歡她,要不怎麼在一起七年也沒跟她求過婚?要不是家裡催得厲害,他也不會同意和她訂婚吧?你說蕭總是不是有婚前恐懼症啊,還是突然不想將就
了,畢竟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朝夕相處大半輩子,可是很憋屈的。”
“誰知道呢。”簡惜勉強笑了一下,心裡膈應得厲害,看夏林菲這樣開心,有些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可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若是有朝一日她從別人口中聽到了風言風語,還不如她親口告訴她。
想了想,她一咬牙,硬着頭皮問了,“菲菲,你真的很喜歡蕭君墨嗎?”
“不是喜歡。”夏林菲偏着腦袋,眼睛亮晶晶的,“是愛。我愛他。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愛上了他。雖然七年來我和他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早已經住了我的腦海裡,我的心裡。”
頓了頓,她將蘋果核投進了垃圾桶裡,“咚”的一聲,簡惜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以前,他有西江月,我雖然喜歡他,但只好藏在心裡,可是現在他已經和西江月分手,我是有機會的。”夏林菲憧憬地說道,“小惜,你說我先跟他告白,還是等熟悉以後再表明心意?”
“不要。”簡惜幾乎是立馬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又意識到自己有些亂了陣腳,連忙解釋,“男人就像是獵人,喜歡刺激和征服的感覺。他們是不會喜歡主動湊過去堵上槍口的獵物的。”
“說得很有道理。”夏林菲認同地點點頭,在這方面,簡惜比她有經驗,畢竟是結過婚的人,而她連一次戀愛也沒有談過,所以她聽她的。
“那我先想辦法接近他,從朋友做起,發展成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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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林菲越說越開心,活像自己已經是蕭君墨的女朋友了似的。
她站起身,高興地一把拉住簡惜的手,“走,上網登一下qq,我給你看一點東西。”
她剛準備拉着簡惜的手上樓,但手碰觸到一個冰涼的東西。
低頭一看,看見了她手指上熠熠發光的鑽戒。
夏林菲怔了一下,結婚這麼多年,沒見她戴過鑽戒,反倒是現在離了婚,手上戴着戒指了。這戒指一看就是價值不菲,送戒指的男人,一定非池中物。
“這戒指是誰送給你的?真好看。”她笑了一下,撫摸着仔細打量那粉色的鑽戒。
簡惜心裡咯噔了一下,微微顫抖,努力維持着表面的鎮定,若無其事地說,“……算是男朋友吧。”
反正也是瞞不住的,索性便也坦然承認了。男朋友嗎?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和蕭君墨是什麼關係,但若是說沒有關係,又有點假惺惺。
當然,不可能現在告訴她,是孩子的親爸送給她的。她一定會追問到底。
“好啊,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竟然瞞着我!”夏林菲板着臉瞪她。
簡惜摟住她的肩,討好地笑,“剛認識不久,還有待考察。等真正確定了關係,一定第一個帶來見你,讓你幫我把把關。”
“他是做什麼的?”
簡惜胡亂編了一份職業,“銀行工作。”
蕭君墨富甲一方,身家值一家銀行了吧?也不算說謊。
夏林菲半信半疑,終究沒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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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林菲拉着簡惜來到臥室,打開電腦登陸qq。
打開了空間相冊,竟然是動態的圖片冊。如同ppt一樣,可以自動播放,看得出來是很用心製作的,照片上是夏林菲和蕭君墨,照片上還有文字標註,兩人認識第一天,認識第一百天,認識第一千天……
她對蕭君墨近乎執拗的愛,讓簡惜不知所措。看了幾分鐘,眼睛覺得刺痛,找了一個藉口跑洗手間。
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缺德的事,她撬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牆角。明明知道她有多愛那個男人,而她不僅和他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若是沒有遠遠,即使心裡真的對蕭君墨有不一樣的感覺,爲了夏林菲,她也一定會放棄。但,兩人之間牽扯了孩子,事情就變得複雜了,不是一句你對我錯就能解決問題了。
簡惜煩躁不已,心不在焉地從冰箱裡拿水喝,突然,聽見“咔擦”一聲開門的聲音,嚇得手一抖,瓶子從手中滑落到地上。
驚恐地轉頭看去,見蕭君墨推門走了進來,十分自然地俯身從鞋櫃裡拿了拖鞋出來。
“你吃早飯——”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撲過去的簡惜捂住了嘴。
“不要說話!”簡惜央求地看着他,壓低了聲音,聲線顫抖,“夏林菲在我家。”
蕭君墨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點頭,示意自己懂了。簡惜狐疑,試探地微微鬆開了一點,見他的確沒有說話的趨勢,這才放下了手。
“趕緊走吧,千萬不要讓她看見你。
”簡惜急得快哭出來了,將他往門外推了推。
而他,非但沒有轉身離開,反而越過她走進了客廳。
簡惜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腦子裡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她從身後扯住他的袖子,真想給他跪下來了。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只要你現在離開,你有任何要求我都答應你!”
這無疑是十分誘惑的條件,蕭君墨挑了下眉,思考了一下,正要點頭,樓上傳來夏林菲的聲音,“小惜,家裡還有零食嗎?我想吃芒果乾!”
緊接着,腳步聲從臥室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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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惜眼皮狠狠地一跳,來不及思考,一把將蕭君墨推進了廚房,連帶自己也一併鑽了進去,將門反鎖,下意識的動作。
背靠在門上,渾身緊繃,仔細地聽着門外的動靜。腳步聲正在下樓。
蕭君墨雙手插兜站在她面前,饒有趣味地注視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腳步聲到了客廳,夏林菲叫着她的名字,簡惜感覺喉嚨像是被一隻手掐住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突然,似乎有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那陣腳步聲又匆匆地遠去。
簡惜鬆了口氣,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重新落回了肚子裡。
“我就這麼見不得人?”蕭君墨突然伸開手臂,搭在她腦袋旁邊,撐起身體,俯身緩緩靠近。
簡惜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孔越靠越近的,她提着一口氣,彷彿連心跳都緩慢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
他的嘴脣擦過她的耳垂,帶過一陣電流的酥麻,然後停留在她的耳畔,呼吸溼熱,“我們的關係,是不是該昭告天下了?”
“我跟你沒什麼關係!”簡惜瞪着他,雖然心裡已經認可了他,但脫口而出的卻不是心裡想的那樣。
聞言的瞬間,蕭君墨的嘴角沉了下,半眯的眼眸散發出危險的光芒。
“睡過,也算沒關係?”他一本正經地看着她,大有不恥下問的謙虛,眨了眨眼,“孩子都有了,真的沒關係嗎?”
簡惜攥緊拳頭,啞口無言。她一向說不過他,總是被他壓得死死的。
偏過頭,避開他灼熱的氣息,她蹙着眉冷聲道,“你快走吧,待會兒她又該下來了。”
說着,推向他的胸口,手指剛碰觸到他的胸膛,卻被他一把握住。
他一隻手握住她兩隻手掌,另一手,突然摸到了她的臀部,她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便被他的手掌拖着,提到了流理臺上坐着。
簡惜驚呼一聲,呼聲還未完,他已經欺身壓了過來,按着她的後腦沉沉的落下了吻。
薄荷清涼的味道在嘴裡散開,那是不屬於她的氣息,熟悉又陌生。她發現,只要他一碰她,她就毫無招架的能力,像是刺蝟突然間被扒光了身上的刺,變成了一隻不知所措的兔子。簡惜抵抗着那種感覺,那種引誘着她奮不顧身想要陷進去的感覺。明知道是深淵,還是願意跳進去,因爲深淵底下是他——那種熱戀的盲目的感覺。
意亂情迷之時,他的手指順着她的睡衣下襬滑了進去,微涼的手指碰觸到她腰間的皮膚,令她瞬間清醒,潰散的神智回魂似的飛回了腦中。
簡惜慌忙推開他,扯了扯衣服,從流理臺上跳下去。
他深深地看着她,深邃的黑眸裡還有動情的欲.望。
簡惜別過頭,“我將她拖延住,你趕緊走。”
說完,她推開廚房的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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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裡,夏林菲剛說完電話,一轉身便看見簡惜走了進來。
到底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並沒察覺她有任何異樣,更不知道她微微紅腫的嘴脣是怎麼回事。
她以爲簡惜是去了洗手間,沒有任何起疑,上前挽住她的手臂便開始抱怨起來,“真不知道西江月搞什麼名堂,突然跑到美國去幹什麼?自己過去也就算了,我爸也隔三差五過去看她。到底是正妻生的女兒,他可從來沒這麼關心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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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強過我吧,我連自己爸爸是誰都不知道。”簡惜自嘲地笑了笑,小時候很耿耿於懷的事情,現在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也許他真的像葉天藍說的那樣,已經死了吧,否則,爲什麼這麼多年一直沒來找過她?
夏林菲看見簡惜眼裡一閃而過的傷痛,知趣地不再提家裡的事。的確,比起簡惜,她不知道有多幸福,雖然只是一個私生女,但西家待她不薄,從小也是在萬千寵愛中長大的。不像簡惜,生下來就沒有爸爸,媽媽又是愛玩的女人,身邊總有不同的男人,從不管她。更甚至,後來迷上賭博,爲了躲債帶着她搬了好幾次家,有一次甚至被債主找人強.奸,母債女償。後來遇見了孟承正,
本以爲是一切磨難都到頭了,上天是爲了降最好的人給她,所以才先磨其筋骨,凍其肌膚。誰知道,他接近她,是抱着那樣的目的。
夏林菲唏噓不已。
“好了,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夏林菲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想想開心的事吧,比如我和蕭總結婚,我給蕭總生了一個超級可愛的兒子,我和蕭總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簡惜扶額,哭笑不得。
…………
夏林菲最終沒留下來吃午飯,有事離開了。
送她到門口,簡惜一關上門,轉身便被人扯進了懷抱裡。
簡惜嚇了一跳,回過神之後又驚又懼,“你怎麼還沒走?”
“是不是因爲她?”蕭君墨捉住她推攘他的手,將她按在牆壁上,“因爲她,所以不肯接受我?”
她和夏林菲的談話,他在門外全部都聽到了。
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那個丫頭對自己有意思。
其實和她也不過見了幾次面而已,在公司,在聚會上。
她看他的眼神意思很明顯,他心裡其實是有數的。只不過,只當是小妹妹對他的崇拜和尊敬。
“因爲她喜歡我,所以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就是對不起她?”蕭君墨一下子全明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若他是夏林菲的男朋友,她不肯和他在一起,他也認了。只不過是單戀而已,她便要因此拒絕他?
“夏林菲她真的很喜歡你。”簡惜迎視着他,認真地說,“從大學時候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