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珠把手上那個讓人臉紅心跳的東西藏好, 雖說上輩子的時候什麼東西沒見過,但是畢竟時隔久遠,以前看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偷偷看, 現在卻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交付這種東西, 有種公開處刑的感覺, 讓人莫名的覺得有些羞恥。
拍拍臉, 冷靜了下, 姚珠這才推開門走了出去,宋珵居住的主院晚間的時候就已經點上了好看的燈具,盈盈暖意映襯下竟添得幾分暖融融的喜意, 但姚珠的心卻慢慢的沉了下來。
雲鬆已經是在外面等着了,瞧見姚珠過來, 笑着跟她道喜;“姑娘今日大喜, 盼姑娘平安康順, 韶華永存,世子在裡面已經等候多時, 姚姑娘直接進去就行。”
打起精神,姚珠謝過雲鬆,還從兜裡拿出了今日特意準備好的用來打賞的碎銀子,數額雖小,相比跟在宋珵身邊的人自然是不會缺這些的, 但左右也是一點心意, 圖個吉利喜慶罷了。
雲鬆沒敢怠慢, 雙手接過, 笑嘻嘻的又遞上幾句話, 只是還沒有說完,宋珵就從門裡面走了出來。
“這番是耽擱什麼?”說着便是拉着姚珠往裡走, “這眼看着春轉仲夏怎的手還這樣涼?”
姚珠低着頭,想說的話在心裡面輾轉幾番且又咽下,看着宋珵轉過頭時詢問的眼神,她只好換了一段說辭,“不礙事,體質如此,許是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將人安頓坐下宋珵走出去吩咐一聲,進來時又說道:“哪日讓雲袖幫你瞧瞧。”
兩人不自覺的說着話,也不拘話題就是簡簡單單的家常,這種體驗讓二人都覺得有些新奇,姚珠擡眼望向宋珵,今日不見他如往常般的清冷嚴峻,面色帶着柔和,往日裡棱角分明的五官線條,此刻也變得柔軟了許多。
“今日還是想正式的跟世子爺道聲謝,當年因爲我的緣故連累姐姐流落在外,今日再次相逢已是十分的感恩。”說着站起來端端正正的給宋珵行了一個禮。
宋珵聞言笑了笑,伸手到上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姚珠的面前,“這次謝過,可不許再謝了。”
姚珠點點頭,像是不經意間說起今日與姐姐姚婉之間短暫的敘情,“幾年不見,姐姐向是變了很多但又好似一點都沒變,姐姐還當我是小孩子似的對我千般思慮萬般擔憂。。。。。。”
“因何思慮?爲何擔憂?”
姚珠頓了頓,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該因是北淮王府家大業大,而姚珠與姐姐自幼生活環境簡單,怕我應付不來,不知如何自處吧!......姚珠不該讓姐姐心生憂思。”
提到這茬宋珵不再接話,姚珠想說什麼他心裡自是明白,姚婉之前便已經找到但是今日才露出消息,除了今日特殊之外,另一個原因也是怕聽到剛纔的那番話。“所以你想離開王府?”
姚珠擡眸看着宋珵依舊是帶着笑意的臉,恍然意識到今日見宋珵,他好像一直都是這般的歡喜,拿着杯子跟宋珵的那隻輕碰一下,“當然是不了,幼時姐姐便一直顧着我,現在看着她難得過的順意,我又何必再橫插一腳呢!”
“當真只是如此?”
“當然不是,世子爺待我甚好,周圍人皆是處處照顧,我怎麼會捨得離開呢?再說了......”說到此處姚珠停下,看見宋珵爲等她下半句話而微微挑起的眉梢,她輕輕湊到宋珵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雲鬆推開門的時候,端端看着姚姑娘胳膊杵在桌子上,扶着下巴,笑意吟吟的看着世子,而平日裡天塌地陷不彎骨,眉頭絲毫不皺的宋珵此刻也是耳尖緋紅,眼神中都透着點點慌亂。猛然間雲鬆意識到自己似乎不應該此刻就來。
吩咐人趕緊把東西呈上來於桌上擺放好,隨即又趕緊退下。
室內又歸於一片平靜,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宋珵嘴張了張似要說話,但又確似卡在嗓子眼,癢癢麻麻的,輕嗑兩聲,拿起筷子夾起塊兒獅子頭擱在姚珠面前的玉蝶子上,“專門請廚子做的,你快嚐嚐。”
自從桌上擺滿了美味佳餚,姚珠的心思就被徹底轉移過去,也不顧去管那個剛纔被自己的三言兩語撩撥的耳目通紅的宋珵了,看見碟子裡的東西,姚珠拿起筷子親自嘗過。
燭火跳動,三杯兩盞之間氣氛愈是濃烈,情至深處,水到渠成,如同池中兩尾活潑的魚兒攜遊嬉戲,互相追逐,你欺我迎之間從平緩的淺水域去往急湍的深水區,深水之景不同初時遊玩之處,甚是刺激,遊動之間頗爲費力,不多時只見其中一尾魚慢慢沉到灘地,另一尾魚糾纏環繞,半刻不過魚兒們又相偕去往更神秘更誘惑的海域。
屋裡的動靜是好大一會兒才停下的,屋外守着的雲鬆想走卻又怕世子爺突然有什麼吩咐,只能不遠不近的守着,心中還不住的盤算,這姚姑娘近幾年住到南苑,身邊也是有云袖陪着到不覺得有什麼,平日裡也都是常伴世子爺身邊伺候,但大多是些細小不費力的活計,今夜過後身份變有所不同,只有雲袖一人在跟前確實不方便,看來是要着手選上幾個機靈乖巧的。
今夜月兒正圓,星子不繁,但亦是明亮閃爍。
慧榮堂周氏剛剛頌完佛經,身邊的丫鬟明蘭正要扶着洗漱休息,往日裡老太太歇的早,不過一更天就歇息,今個兒卻是等到三更了。
還未拆完頭上多餘髮飾,就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轉頭卻見是喜鵲打開厚重的簾子進了內室,臉上還帶着散不去的笑容。
“老夫人,大喜。”
周氏聞言眉開眼笑,拉着喜鵲的手便問道:“可是歇息了?”
喜鵲湊過去,回道:“歇下了,奴婢從戌時三刻待到亥時一刻,瞧那邊燈火散去纔回來的。”
“好好好,跑了大半夜,明天你歇一天,不必來跟前伺候。”
伺候着周氏睡下,明蘭和喜鵲二人退到外室,今晚是明蘭守夜,她把喜鵲送到門外,看着清冷的月輝撒滿了院子,看着不遠處牆角邊正冒着花骨朵兒的雲錦杜鵑,忽然叫住了喜鵲。
喜鵲比明蘭要小上兩歲,是北淮王府的家生子,生性活潑愛笑,選她在周氏跟前伺候也是盼着她多逗逗老夫人開心,“明蘭姐姐,可還有事?”
明蘭擰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中猶豫半晌終於問了出來,“你剛纔同老夫人說的可是世子爺?”
“不是世子爺還能是誰?今晚也算是世子爺的大日子,老夫人上心極了。”
明蘭垂下眸,復又問道:“是姚姑娘吧?這姚姑娘身份低微怕是配不上世子爺。”
喜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配不配得上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再說了姚姑娘雖家道中落但好歹也算是書香世家出來的,骨子裡也是清貴的,這點是我們做丫鬟的比不了的,而且以後撐破天去也就是個小的,世子妃必定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我們做奴婢的操那份心做什麼?”說着喜鵲就要走,卻又似乎是想起什麼了,湊到明蘭耳邊輕聲說道:“明蘭姐姐,我娘自小便讓我牢記一句話,做奴婢的不要操主子的心,也永遠不要去肖想那些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明蘭從渾噩中驚醒,突然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什麼,頓時蒼白了臉色,看着眼前的喜鵲還是笑意盈盈的模樣,她匆匆應了一聲,趕緊跑回屋子去。
第二日,姚珠被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音聲音喚醒,本就睡的不踏實,原本以爲是在夢境當中但仔細一聽卻在耳邊,睜眼一看,昨晚還躺在旁邊的人已經起了,此刻正站在衣架前不熟練的穿着衣服。
世子服是緋紅色上面繡着如意祥紋,乍一看是瞧不出什麼的,但捧過來仔細瞧時纔會發現每段祥紋皆是用不同的繡法,精細之極。
看着此刻有些手忙腳亂的人,姚珠輕笑一聲,躲在被窩裡穿好中衣,“世子爺,還是我來吧。”
宋珵將手上的腰帶遞給她,“本想陪你多休息片刻,但有突發軍務不得不進宮一趟。”
姚珠將腰帶繫上,又掛上兩串珠子,擡頭欲整理衣領的時候看見宋珵直直地看着自己,她這才意識到剛纔宋珵的話是向她解釋,姚珠衝他笑了笑,應了一聲。
早膳都來不及用上宋珵就帶雲息匆匆出了門,只是臨行前還不忘叮囑姚珠今日務必讓雲袖前來診脈,想必是惦記着昨日裡姚珠說自己體質所致手腳冰冷的問題,姚珠原本也只當他順着一提,沒想到卻當了真。
將人送出門,眼瞧着天色還早,身上也酸困的厲害,姚珠走進室內準備再睡個回籠覺了先。只是這一睡便生生的誤了事情,以至於待她再起來時雲袖已經在一旁候着了,平日裡載滿喜意的臉此刻也並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