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來人往很是擁擠, 姚珠的喊聲在這個喧囂的地方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倒是身邊的人有聽見的,但是轉頭一看根本就不見的人影, 便也作罷, 倒是紙鳶攤子旁邊一個挑擔賣手工小玩具的商販, 趕緊追了上去。
姚珠的荷包裡面只是幾錠碎銀粒子, 算不得多, 若是平常丟也便是丟了,但是那個荷包卻是姐姐姚婉送的,自然是意義重大, 姚珠一向珍惜,這轉眼被偷, 那定當是要找回來的。
帶着那兩個雲袖和青蘿在後面遠遠的跟着, 人生地不熟的, 三兩下便被帶到一處僻靜的小巷子裡,姚珠趕到的時候那個幫忙的商販正和壯年漢子兩相對峙, 各展一邊,那個瘦弱的孩子則是遠遠的靠着牆角,一臉惶恐。
壯年漢子一看見跟過來的姚珠三人,並不將其放在眼裡,只是三個弱智女流, 不成氣候, 不過眼前這個傻小子, 儘管閒事, 倒是礙眼的很, 還得好好打發走纔是,到時候那三個娘們兒該怎麼處置還不是由他了。
“你, 識相的趕緊滾開,你也不打聽打聽我黃三是什麼人?管我的閒事你是活膩味啦?”
說起黃三,那個商販有些許的遲疑,這個名字他是常常聽說起的。
所謂黃三是平洲成裡面的名聲惡臭的混混,吃喝嫖賭,坑蒙拐騙無所不爲,但每每犯下的都是些錢財官司,未曾傷人性命,所以被捕快抓獲最多時關上兩三月的,待放出來以後,老本行照舊做。基於這樣的名聲之下,大的商賈自是不必懼怕,但小的攤販們只能是敬而遠之,就怕一旦被那黃三纏上,不散大半家財也不可能了。
那商販可惜心中也有些動搖,自然是有自己的盤算,但是轉過頭一看到後面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是她們落到黃三手裡,怕是名節盡毀,只等香消玉殞,如此這般又想起家中剛剛定下親事和那未過門的娘子,商販堅定自己,不做退讓。
“黃三,你切莫張狂,趕緊將銀子交出來。”
似乎是聽到什麼好笑的消息一般,黃三大笑幾聲,“你這小子一身正氣,只怕是生錯了地方,今日若不讓你看看去黃三的厲害,我還有什麼臉面在平洲城裡面混下去?”說着,抖了抖壯碩的胳膊朝着他們呢走了過來。
一見這架勢,細胳膊細腿兒的商販也有些害怕了,說話的聲音不自覺的都夾上了內心的真實情緒,顫抖而不自知,“你想怎麼樣?只要你敢動手明日你誘拐孩童的狀紙便會出現在衙門高堂之上。”
平洲成裡面最近丟失了好多的小孩兒,不拘男女,最大的只有八歲,最小的纔剛剛會爬,以至於現在的平洲成裡面人心惶惶,各家戶對家中幼童看慣的十分緊,就怕一個轉眼的功夫人就丟了,這樁事情,官府暫時也還沒有調查出個什麼來,至於幕後黑手是誰,城中百姓議論紛紛,不少人將目光轉到了平日裡胡作非爲的黃三身上。
而那商販自然也是認爲黃三誘拐了孩童,剛剛那般說也是想要炸他一炸,畢竟那個罪名太過沉重,若是黃三心中有所顧忌自然是會收斂行爲,不想沾惹上這件事一分一毫,只是......
只是黃三冷笑一聲,“你倒是有些小聰明,我黃三最見不得聰明人,如此便留你不得了。”說完便從身後掏出一把刀來。
商販見此就知道今日生死難預,其實早在賣紙鳶的攤前,商販便是關注到了黃三,後來有夫人說是丟了錢包,他才知道黃三跑 ,這才趕緊跟了上去,本意並不是什麼追回銀兩的事情,只是看着黃三抱的孩子不太對勁,就跟了上來,沒想到他居然跟對了。
“夫人,你們趕緊走。”那商販轉過頭對着姚珠她們吼了一聲,只希望自己待會兒能夠纏住黃三,說完就跟黃三對了上去。
商販四步開外的姚珠三人此刻也有點傻眼,不是偷錢的事情嗎?怎麼又突然說到拐賣幼童了?看來那個黃三還真的是作惡多端,看着纏鬥在一起的兩道身影,姚珠趕緊囑咐雲袖趕緊跑出去找人,至於她和青蘿兩人還待在那裡,壽麪各拿着一根大木棍,若此刻他們兩個真的一走了之,那麼黃三無所顧忌,那商販只能是身首異處。
只不過主僕二人都沒有想到,這場戰鬥會結束的那麼快,眼睜睜的看着商販倒在那裡,手捂着腹部的地方正浸冒着鮮紅的血色,從撲上去到商販倒下,前後不過只是幾息的功夫,只怕向外去求助的雲袖還沒有走出巷子。
眼看着那黃三手上拿着帶血的刀朝着姚珠主僕二人便走了過來,姚珠心中一冽,後悔不迭,剛想上去幫忙的沒想到那商販便倒下了,估算了一下兩人之間的差距,天壤之別,這下子可算是有點大禍臨頭的感覺了。
黃三見兩個美人兒,原本還是打算着憐香惜玉的,但是聽到不該聽的,現在卻是再也留不得了,真是可惜,只要保住小命,那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啊,想到此處,心中便不再猶豫,握着刀便衝了上去。
只是手中的刀未刺到人,反倒是胸口被捅了個大窟窿,一切還似夢中,黃三滿臉不可置信,只是還沒看清楚出手人的臉,便已魂歸西天。
青蘿擋在姚珠的面前,主僕二人看着面前幾個穿着玄色衣服的人,同樣的穿着佩刀,還未問出口是誰,便看見那三人單膝跪地,“遵如常大人示下前來保護夫人,屬下來遲,還請夫人降罪。”
一聽這話便明白了,趕緊讓人起來,這會兒雲袖才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一看見地上的場面,也是下了一大跳,她剛剛跑到巷口便看見府上派出來尋他們的人,其中一人她剛好認識,便趕緊讓他們先來一步,沒想到還是有些晚,不過夫人沒事便好。
“雲袖,你趕緊去看看那商販如何了?”
雲袖本身精通的是婦科一面,其他雖是懂得,但並不精細,如果跟着姚珠便是當着個全能的大夫使用,雲袖壓力實大,不過若不硬着頭皮上,又能怎麼樣呢?
把了把脈息,確定這人還是有一口氣在的,雲袖趕緊讓人把他先帶回宋府。
出來時三人歡歡喜喜的,這回去卻是匆匆忙忙還擡着一個人,這自然是驚動了如常,他趕緊前來探望,看見姚珠三人毫髮無傷,心中不由得大鬆一口氣,又瞧見擡着的人,趕緊讓人去請了府醫來。
因姚珠是女眷,又同宋珵同住,是不便將人擡進石園的,只能是尋來一間廂房出來,姚珠不放心,畢竟這人會有現在的這番光景也是因爲她們,但也不便進入到屋內,所以便在外面守着。
等的是有些久了,不過等來的卻是好消息,據府醫所說,失血過多,但並未傷到要害,只需好好養傷個把月便可康復。
這下子姚珠才把心中的那口氣放了下去,按着身邊一直站着的如常,姚珠叮囑一聲,“去看看這人是誰家的?若久不見兒子歸家,家中父母姐妹都會擔憂,這人便先放在這裡養上幾日,待好了再歸家。”
如常明白便吩咐了下去,再回來時又聽見姚珠問他:“近日平洲成裡面可是有不少的孩童丟失?”
這事兒如常是知道的,見姚珠要問便如實回道:“確有此事,幼童丟失一案,世子已經名人暗中查訪,近日巷子裡死的那人便是牽涉到其中,不過只是個小嘍囉罷了,現已正準備收網。”
聽到這兒姚珠也無話可可說了,吩咐過兩個丫鬟來這裡好生伺候着,她便帶着兩個人先回了院子。
石園的留在府裡面的幾個丫鬟,一看見姚珠回來便齊齊圍了上來,只當是她們開開心心的出府遊玩,卻不想方纔看見被擡了一個人回來,這可真是嚇死人了。
梳洗一番,捧着杯熱茶,坐在窗前還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的,青菽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場景,心中猜想夫人怕是被今日的遭遇給嚇着了,她捏了捏手中剛剛洗好的香囊,“知道夫人必定是惦記着香囊這才匆匆洗了,又烘乾透便送了過來。”
姚珠接過東西又小心的佩在腰間,“世子爺可曾回來了?”
現在已經戌時,既然宋珵現在還未回府,那必定是要晚歸的,今日突發事件較多,姚珠便吩咐傳膳,簡單吃了些就先歇下了。
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的沉了些,卻被夢魘着了,夢見的是多年前被許氏騙去軍營時候的事情,轉眼間她又回到了方清河斬首的刑場上,手起刀落,人頭落地,剛好滾到了姚珠的腳邊,她低頭一看,那顆頭顱的面容赫然是今日的黃三,只見黃三張口便是咬在了姚珠的腳踝上。
猛然驚醒,翻身坐起,冷汗直下,氣還未喘勻,便聽見身邊睡着的人坐了起來,“可是做噩夢了?”看見姚珠還帶着驚疑的臉,宋珵又摸了摸她的頭,“摸摸毛,嚇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