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聲不高不低的笑聲後,北漠堯先是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接着張臂伸了個懶腰,方纔開口說道,“皇上體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北漠堯笑看着皇上那張秋風黑臉,清澈的眸中毫無一絲醉意。
皇上見北漠堯行爲乖張,絲毫不將他這個大皇上帝放在眼裡,火氣就不打一處來,於是嘴裡就自然而然的重哼了一聲。
這一聲重哼意味着什麼,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北漠英亦不例外,不願見到皇上與北漠堯關係如此惡化。
“父皇……唉喲——”北漠英勸說的話還未出口,便被北漠堯打斷了去。一聲唉喲聲叫之後,只見北漠堯身子左右晃了晃,而他的手則是毫不客氣地搭在了雲汐的肩膀之上以此借力穩住身子。
接着又是北漠堯那個清醒的,帶着點淺笑的聲音“雲公子,因我一時不勝酒力,以至行動有所不便,不知雲公子可否攙扶我前去歇息?”
雲汐眉頭微皺,低眸極度不快地冷掃一眼北漠堯搭在她肩上之手,北漠堯此時邀她送他前去歇息是何用意?
憑心而論,這宮宴乏味的很,雲汐此時是十分願意同北漠堯一同離去的,但現在北漠堯與皇上二人之間的關係微妙,若她就此貿然答應必會惹皇上不快。皇上是一國之君,她若就此觸怒天威而遭來橫禍就太不值了,伴君如伴虎,還是小心爲妙。
“若吾皇同意,在下便攙扶太子前去歇息。”脣齒輕啓,言語中規中矩,三言兩語間,便將這個燙手山芋丟了出去。
“皇上?”北漠堯轉目看向皇上徵詢道。
“去吧。”皇上不耐煩地擺擺手,雲汐行禮後攙扶北漠堯轉身離席。
北漠英呆呆的看着剛纔發生的一切,現在是什麼情況?皇上龍顏大怒纔會說出讓北漠堯現行離席的話來,她的太子哥哥難道看不出來?還有,他怎麼能真的離席?父皇真是太糊塗了!
“皇……”北漠英正想喚回北漠堯,卻被一旁的軒轅奕拽了拽袖角,她回頭看去,只見軒轅奕向她輕輕搖了搖頭並示意她坐下,而後才小聲地說道:“隨他們去吧。”
扼?北漠英疑惑地看着軒轅奕,完全不懂軒轅奕話中之意。然就是這麼一會眨眼的功夫,再舉目看去時,北漠堯與雲汐的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唉!北漠英側目看了眼身旁的軒轅奕,而後深深地嘆了口氣,方纔皇上好不容易將話題的重心落在了有關她的意中人上,並流露出有意成全她婚事的意思。可如今,她那桀驁不馴的太子哥哥卻把皇上給惹火了,皇上剛剛那個氣得直恨不得拆了她太子哥哥的骨頭。
俗語說得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想來皇上心裡此時對她這個北漠公主也是極不待見的,他怎會還有心思理會她的婚事?
如此看來,她想與身邊這位戰神王爺成婚的日子還遙遠的很。念及此,北漠英的心情忍不住低落了起來,雙目灰暗無光地看向四周。
北漠堯離開後,四周的氣氛在皇上的幾位寵臣的帶動下漸漸再次熱鬧了起來。然不管四周如何熱鬧,北漠英的心都冷得再也熱不起來,以至於使她的面部表情與整個宮宴的氛圍顯得格格不
入。
面部表情與宮宴熱鬧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的人還有軒轅奕,在衆多張把酒言歡的臉龐中,只見他睜大着眼定定的看着濃濃的夜色不言不語,那模樣似在沉思又好似丟了魂一般,讓人琢磨不出所以然。
腦海裡盤旋着雲汐攙扶着北漠堯離去時的那幅刺眼的畫面,星眸中隱隱射出一抹寒光,手中緊緊捏着玉質酒杯就像捏着北漠堯的脖子一般。
沒錯,軒轅奕此時惱怒得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將北漠堯給掐死。他的手,他那雙鹹豬手怎麼能搭在雲汐的肩上?還有,他這個狼子野心的外人又有什麼資格讓雲汐攙扶?
火!熊熊的烈火燒得他心窩子直髮疼!若不是不想皇上與雲汐接觸過多而起疑雲汐就是失蹤三年前失蹤了的鳳臨公主,軒轅奕打死也不會讓雲汐與心懷不軌的北漠堯獨處。
所以,剛纔在北漠英琳喚回北漠堯的時候,他纔會出言制止。於是,此時他也就只有在此獨自生悶氣的份。
此次宮宴本是皇上爲處好三國友好關係,晏專程爲遠道而來的匈奴太子北漠堯,匈奴公主北漠英,及臥龍國三皇子等三人而設下的洗塵宴。
卻不曾想到身份地位最尊貴的賓客北漠堯會在宴會剛剛開始時便與皇上鬧得不愉快而率先離席。
北漠堯離席後,皇上想要與匈奴交好的打算也就隨之泡湯,於是這場宮宴也就失去了最初舉辦的意義,於是這場宮宴也就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結束。
宮宴結束後,賓客散去,北漠英與閆明雲也相繼上了馬車回到天下第一樓下榻,而軒轅奕則被皇上與有事相商暫留宮中。
月被雲遮,天際一片漆黑,本就是深夜,這天色使人看了格外的冷,還帶着點森森的怕。
燈火通明的御書房裡,端坐在龍椅上的皇上,已經氣的吹鬍子瞪眼,緊握成拳的雙手青筋畢現。
“跟丟了?在皇宮內苑裡也能跟丟?飯桶,朕要你來何用?”皇上暴怒的聲音響起,憤恨地瞪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衛,厲聲令道,“去,快去,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是,皇上。”
軒轅奕走進御書房便看到了這一幕,他上前行了一禮,便開口問道:“父皇,現在是什麼情況?你怎麼如此生氣?他們把誰給跟丟了?”
聽到軒轅奕的問話,皇上猛地擡起頭來,一臉倦容的看着軒轅奕道:“還不是那個匈奴太子北漠堯惹的事。”
“匈奴太子北漠堯?”軒轅奕蹙眉,不解地說道,“他不是提前離席前去歇息了麼?惹了什麼事?”
“哼,不說還好,一說這個我就來氣!那勞什子軒轅太子離席後並未出宮,而是肆意在我皇宮內苑之中四處逛遊,我令人前去監視,卻被他甩了個乾淨。他現在指不定就潛伏在某處打探我國重要機密文件了。”皇上回想起在宮宴上發生的一切,又想起剛纔侍衛來稟北漠堯並未任何出宮仍在宮中且不知行蹤的消息,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害怕。直覺告訴他,北漠堯絕對是個強勁的對手。
“父皇所言極是!”事態嚴重,軒轅奕臉上的神色也不禁堪憂起來。若北漠堯真的做了什麼竊取躍龍國
機密文件之事,那與他同行的雲汐豈不是會落下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不行,他萬萬不能讓此等事情發生。
一向聰穎的腦袋迅速地轉動了起來,軒轅奕語重心長地說道:“父皇,北漠堯此人武功了得,城府極深,一般的大內侍衛恐怕不見得是他的對手啊!”
皇上深深地看了一眼軒轅奕,而後默默不語地沉思了許久,眼裡不時閃過較爲複雜的神色。
雖然心裡不想將宮內的任何權利交到軒轅奕手裡,但事實偏偏就是如此,宮內的內衛沒有人是北漠堯的對手,而躍龍國唯一能與北漠堯的武力和智力抗衡的人恐怕也只有他眼前這位皇弟。
“父皇,父皇……”皇上心中剛剛有了主意,耳邊便傳來了軒轅奕的低低的喚聲。
“奕,不如,你辛苦一點,親自跑一趟吧!”皇上擡起頭來看着軒轅奕說道。
軒轅奕微微點了點頭,就在他轉過身準備離去執行任務的時候,皇上又緩緩開口喚道:“奕,內衛,錦衣衛今晚全權由你指揮,務必要找到他,若你找到他後發現他有任何圖謀不軌地行爲,便……”
語速稍稍停頓了一下,皇上寒着臉,繼續冷酷地說道:“生擒了他,將他關進地牢。”
冷酷多疑的話語傳入軒轅奕的耳中,讓軒轅奕心下一冷,眸中神色複雜至極。眯了眯雙眼,軒轅奕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腳步沉重地走出了御書房。
走出御書房後,軒轅奕停下腳步,回眸看了一眼,而後喃喃自語道:“父皇,你還是我的二哥嗎?”
寂靜的夜裡沒有任何迴應的聲音,軒轅奕苦澀一笑,而後擡腳大步離去。答案很明顯,這位城府極深,疑心極重,已做了三年之久的躍龍國皇帝早已不是他記憶中那個令他感到溫暖的二哥了,而他也不是三年前事事皆爲皇上着想的軒轅奕了。
人間世事無常,而人心總是有非變不可的理由。
深夜裡,空氣裡流竄着濃濃的寒氣,藉着大紅燈籠的光芒,軒轅奕神情焦急地在偌大的皇宮內搜尋着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影。
“汐兒,你到底在哪裡?今夜如此之冷,你穿得那麼單薄,此時可有凍着?”
離開御書房後,軒轅奕便將負責守宮門的人和負責送賓客出宮的人找來仔細盤問了一番。果然,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雲汐也沒有出宮,她現在極有可能還和北漠堯在一起。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最容易發生什麼事?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得出來!
“北漠堯,你最好不要動汐兒一根汗毛,否則——啪——”樹枝被折斷發出脆生生的響聲,軒轅奕目光寒鷙,擡手一揚,示意跟在他身後的衛隊加快速度。
而此時,上陽宮中,雲汐手中燈籠燈光微弱,映照在大殿內一個身形修長身影朦朧的人身上。
“是你嗎?”那身影很熟悉,熟悉得令雲汐全身上下血管裡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掌燈的手心裡不停的滲出汗來,她強烈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盡全力壓制住心中的那份激動,才讓她出口的聲音聽起來儘量平穩。
“公子是在同我說話嗎?”語調輕緩,那人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柔和的看着雲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