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史那赦,則一臉嚴肅,他的目光時不時往殿門口瞟去,而他的手指始終按在腰間的一柄短劍上,似乎在等待什麼,又有些擔心和忐忑。
雲汐挺詫異,這麼重要的場合,阿史那靖居然不參加,既不合乎禮數,也有悖常理,按說,阿史那術大婚之後就會上位,作爲聰明人的阿史那靖,和上位者保持表面的和平,是很重要的。
雲汐有疑問,但是又不好問軒轅奕,要知道,這位爺醋勁大的很,她在阿史那靖的駐地住了那麼久,他表面上沒說什麼,其實心裡很耿耿於懷呢。
這樣的場合,雲汐只需要露出王妃的微笑就足夠了,軒轅奕也不閒着,超級體貼的詢問她想吃的點心,並幫她夾到碟子裡,時不時低語兩句,親密,又膩歪的恰到好處。
儼然是一對身份尊貴的新婚夫婦。
羨煞旁人。
這邊廂正濃情時刻,那邊莊嚴肅穆的鼓樂聲響起,新人已經完成祭祀,來到了正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一直延伸到殿外高高臺階下,正紅色的波斯地毯上看去。
只見臺階的盡頭,緩緩的走上來一個人……
對,雲汐沒有看錯,是一個人。
先是一頂璀璨奪目的珠冠撞進眼簾,珠簾密密的垂在臉頰前,可是雲汐還是一眼看出,珠簾後面那張嬌豔的面孔屬於軒轅長安。
她穿着一襲大紅色的禮服,金色的繡紋鋪滿長長的後幅,整齊的鋪灑着,隨着她的步伐滑過金磚地面,雍容華貴,高貴典雅。
這是雲汐見過的,軒轅長安最美的一次。
她本來就生的明媚,最適合這樣的盛裝打扮。
只不過,婚禮不都是一對新人嗎?新郎跑到哪裡去了?
有這個疑問的人不止雲汐一個,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驚訝和意外的看着施施然站在殿中央那個孤獨高傲的新娘。
蕭妃先沉不住氣了,她猛然站了起來,頭上的釵環發出嘩啦一聲撞擊,她冷聲道:“軒轅長安,阿術呢?”
蕭妃其實根本不喜歡軒轅長安,加上她本身就是個跋扈性子,因此口氣很不客氣。
軒轅長安伸手把面前的珠簾撫起,露出妝容精緻的面孔,笑的平靜:“王子在路上出了點狀況,隨後就到了。”
納尼?這種王室婚禮一般都會經過數次彩排,安保工作也是最高級別的,怎麼還會出狀況?簡直匪夷所思。
蕭妃當然不滿意軒轅長安這麼含混不清的回答,厲聲道:“一派胡言!好好的大婚,處處依着規矩,哪裡有什麼狀況!除非……”
蕭妃忽然頓住了,滿面怒容被一種奇怪的表情取代了,她立刻朝阿史那赦看過去,眼底有疑問,還有驚慌和擔憂。
阿史那赦比蕭妃要沉得住氣,但他絕對比蕭妃有更強的政治敏感度,他沉聲道:“長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術身邊的親衛呢?”
軒轅長安不慌不忙道:“皇叔,阿術身邊的親衛當然是跟阿術在一起了。”
阿史那赦目光一凜,剛要開口,蕭妃已經喊起來:“軒轅長安,阿術到底在哪裡?”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忽然響起巨大的爆炸聲,像是火炮打進城牆的聲音,然後是震天的殺喊聲,急促的馬蹄聲響徹天際。
猶如雷電轟鳴,在內城掀起巨大的風暴,如入無人之境。
這聲音雲汐聽着很熟悉,她想起了她在大漠第
一次遇到阿史那靖的時候,他的騎兵奔跑起來就有這樣的氣勢。
不對!
阿史那靖沒有出現在婚軒轅上,那麼,外面這麼大的動靜,難道是他搞出來的?
阿史那靖要逼宮謀反!
雲汐的腦子中電光火石,軒轅長安敢一個人出現在婚禮現場,那麼阿史那術很可能已經……
可是軒轅長安既然要嫁給阿史那術,那麼他們夫妻一體,軒轅長安爲什麼還好好的呢?
雲汐馬上去看軒轅奕,他面上波瀾不驚,高貴的俊顏上笑容淺淡,修長的手指還捉着酒杯,笑看風雲的局外人模樣。
阿史那赦已經反應過來了,他立馬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不容他深思熟慮,就一連串高聲叫道:“有人謀反!有人謀反!”
嘩啦啦一陣響動,盔甲撞擊在一起的聲音,還有拔出彎刀的聲音,幾十名戎裝侍衛魚貫進入大殿,把大殿包圍了個水泄不通。
阿史那赦定睛一看,還好,全部是自己安排的人。
他鬆了一口氣,一指軒轅長安:“快把軒轅長安拿下!”
“誰敢?”冷冽的聲音響起,威壓逼人,把阿史那赦的氣勢立刻壓了下去。
這霸氣,除了軒轅奕,還能有誰?
軒轅長安衝着軒轅奕笑了笑:“三哥,妹子的事兒不用您操心。”
軒轅奕沒看她,冷冷的掃向阿史那赦,聲音陰鷙的讓阿史那赦沒來由一驚:“長安雖然嫁到貴國,可她還是躍龍公主,也不是隨你們任意欺凌的。”
阿史那赦驚訝的看了軒轅奕一眼,這個七王爺在躍龍一直不顯山露水,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想到,他竟然隱隱有王者之氣,目光所及,讓人膽寒心驚。
阿史那赦道:“阿術在婚禮上無故失蹤,王爺難道不覺得蹊蹺嗎?”
軒轅奕微微一笑,雲汐怎麼看怎麼覺得不懷好意。
他緩緩開口:“本王不覺得,因爲,阿史那術已經死了。”
蕭妃爆發出一聲尖叫:“不可能!”
阿史那赦也一臉震驚,他瞪大眼睛看着軒轅奕,彷彿在看一個魔鬼。
軒轅奕輕抿了一口酒,淡淡道:“你別看我,這事兒可跟我沒關係,我也是猜的。”
靠,軒轅奕氣死人不償命。
阿史那赦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被嗆死,他怒了:“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軒轅奕笑盈盈的:“沒什麼意思,本王只是聽到外面的馬蹄聲,有感而發罷了。”
阿史那赦的心裡隱約有不詳的預感,他雖然沒有親自打過仗,但是從馬蹄聲也大概能判斷出內城外的局勢。
有這樣氣勢的騎兵,難道是……
就像驗證了他腦中那個答案,一個渾身浴血的侍衛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他撲在地面上,用驚慌失措的語氣哭道:“王爺,王子在祭祀的路上,被一羣黑衣人刺殺了!”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彷彿全身力氣用盡,噴出一大口血,雙目圓睜,直直的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好端端的一個喜軒轅,竟然有人命損當場!
這個人並非僥倖逃脫,刺客留了他一口氣,並非出於仁慈,只不過是讓他回來報信而已。
拿捏的如此恰到好處,可見對方手段毒辣,心思細密,是可怕危險的敵人。
雲汐看的目瞪口呆,原來,這場大婚不過是一場逼宮的陰
謀而已。
阿史那靖,軒轅長安,軒轅奕,雲汐把這三個人的名字連在一起,大概就猜出了端倪。
軒轅奕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雲汐壓根不信,他一定知道什麼,甚至他是這場陰謀的背後謀劃者,也不一定。
阿史那赦終於意識到了局勢對自己是大大的不利,他不明白的是,阿史那靖單騎入大都,而他早就派人將阿史那靖的駐地包圍了,阿史那靖的人馬又是怎麼到達京城的呢?
還有,京城佈防是他精心安排的,那刺客又是怎麼來的?
他想不透。
像是解答所有人的疑惑,大殿門口的司禮官忽然高唱:“王子殿下駕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門口,那裡出現了一個身着耀目紅衣的男子,是新郎的裝扮。
和軒轅長安相得益彰。
阿史那術不是死了嗎?他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刺客沒有得手?
那紅衣男子一腳跨過高高的門檻,樣貌漸漸清晰。
他身材高挑,容貌深邃俊朗,嘴角挑着邪肆微笑,不是阿史那靖又是誰?
這場面太震撼了,雲汐打死也沒想到,阿史那靖竟然以這樣震撼的方式出場。
婚禮上,新郎意外死亡,然後忽然又換了一個人,婚禮還繼續進行。
逼宮戲裡面還加上了狗血偶像言情元素。
就像芒果臺黃金八點檔的X媽嫁接神劇。
看的雲汐目不暇接。
阿史那靖走到軒轅長安身邊,兩人並肩而立,讓雲汐有天作之合的錯覺。
但她不相信這兩個人之間會有愛情,有時候,政治利益也可以成爲結合的理由。
阿史那赦和蕭妃都是一臉看到鬼的表情,蕭妃更是瞪着阿史那靖說不出話來。
阿史那靖對這兩隻的反應倒不意外,笑道:“皇叔,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的人馬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頓了頓又道:“你還記得賀蘭圖嗎?”
阿史那赦驚訝的瞪大眼睛,他指着阿史那靖厲聲道:“賀蘭圖是大漠叛徒,你敢和他勾結!”
阿史那靖瞟了他一眼:“皇叔此言差矣,賀蘭將軍是我大哥的舊部,他一直對大漠忠心耿耿,何來叛變一說?倒是皇叔,趁我來大都,想接管我的佈防,一招甕底抽薪用的是在高明啊。”
阿史那赦的臉色由盛怒的紅變成鐵青,最後變成慘白,他自以爲謀劃周全,一招請君入甕架空阿史那靖,逼着他單騎入京,結果殊不知,他的心思早就被阿史那靖看的透透的。
他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個賀蘭圖,一個多年前就投降躍龍的叛徒,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成爲插進他心臟的一把刀。
阿史那朔,阿史那朔,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了,還陰魂不散的埋下了這條暗線,把賀蘭圖這條左膀右臂留給了阿史那靖。
阿史那赦如何會甘心,如何會服氣,他猶做困獸之鬥,狠狠一揮手:“快快把阿史那靖拿下!”
沒有人動。
阿史那靖冷道:“還不把阿史那赦拿下!”
十幾把彎刀閃電般出鞘,架在阿史那赦的脖子上。
阿史那靖此時,就像一個掌控全局的王者,用一種悲憫而殘忍的眼神看着失敗的政敵。
阿史那赦爆發出一聲巨大的怒吼:“阿史那靖,你狼子野心!不得好死!神靈不會饒恕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