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羽化作清氣散去,把清凝嚇得驚慌不已。
“不妨事。”
在前方,秦先羽現出身形來,笑道:“走罷。”
凝兒猶自驚惶難止。
秦先羽走在前頭,把這應皇山諸般特異之處講述一番。
雖說凝兒是一介凡人,未入修行之列,但她也曾在旁聽秦先羽講法談道,對於這些陣法符紋之類的事情,並非一無所知。當下有些畏懼,緊緊跟隨在秦先羽身側。
“不必擔心,根據那枯榮大師所說,應皇山中只對修道人有此限制禁錮,但對於尋常人而言,並無多少效用。其實這山中諸般奇異之處,你都無須擔憂,真正該注意的,主要還是這山中猛獸兇禽,因爲這些飛禽走獸非同尋常之類,幾乎勝過武道大宗師。”
秦先羽說道:“適才你已經踏入困陣當中,但也安然無恙出來,反倒是我一具化身入內,頓時便受了困陣所禁,只得散去。”
“原來那就是困陣?”凝兒自語說道:“難怪感覺有些重……”
“重?”秦先羽怔了怔,說道:“這應皇山的陣法,應當與常人無用纔是,怎麼會感覺到重?”
凝兒搖頭道:“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秦先羽沉吟片刻,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凝兒纖白手腕。
凝兒掙了一掙,臉飛紅霞,怒道:“小道士,你幹什麼?”
秦先羽良久無言,然後才道:“你居然修成了氣感?”
凝兒體內沒有真氣,但經脈卻有些變化,勉強有適應真氣的態勢,這已經算是修成氣感。凝兒若是按照功法運行而修煉,便會感到一縷真氣在體內流轉,但這所謂真氣,只是虛幻之感,並非真正的真氣。
若僅是氣感還倒罷了,可凝兒體內,居然隱約有真氣凝成的跡象。
當初凝兒沒有受他點化,但這三年來,時常聽他談法講道,每日跟隨在柳若音身旁,與柳若音也有交流。秦先羽知曉她暗中偷學功法,但並不以爲意。
可萬萬未曾想到,凝兒居然已經修成氣感,更不曾想到,居然有凝成真氣的跡象。
倘若柳若音一家不是接受點化,如今也只是修成氣感罷了,照此說來,凝兒豈非天資更高?
秦先羽鬆開她皓腕,但右手屈指一彈,在她眉間彈了一記。
“你幹什麼?”凝兒捂着眉頭,甚是惱怒。
“沒事。”
秦先羽借點化秘術,只是彈了一縷先天混元祖氣進去,並不多,僅是一縷,但足以讓凝兒省去孕生真氣的步驟。
王舒克的事例便在眼前,自當斟酌一二。令人深知拔苗助長並非好事,因此秦先羽只略微助她一把,卻不敢再給她太多真氣。
凝兒哼哼兩聲,走在前頭,嘟囔着道:“等我修煉得好了,修爲比你高了,看我怎麼揍你……”
秦先羽不禁莞爾。
凝兒修成氣感,但還未凝結真氣,皆與虛實之間,只處在修道人的門檻上,卻還未算是修道之人。
但她處在困陣之中,怎麼會有感應?
按說凝兒不是修道人,那麼陣法應當對她無效。
倘如把修成氣感的人也視作修道人,那麼便該把凝兒困在當中纔是。
但凝兒沒有被困在其中,卻又能感應到陣法所在,而非全然無感。
“難道這應皇山的陣法,也會分辨?”
……
行走許久,臨近於當初遭遇枯達的地方。
秦先羽說道:“你手中這串佛珠不是凡品,在應皇山中,你不必受陣法所惑,只須擔憂兇禽猛獸,而這佛珠能夠驅走野獸兇禽,實是一件護身至寶。”
凝兒看了看這串佛珠,呈深棕色,有檀香味,上面沒有任何紋飾,顯得十分樸素,看不出多少高深之處,只像是一串普通佛珠。但想起之前那個惡僧的本領,想來那年輕和尚也非同尋常,這佛珠不會是凡類。
“這串佛珠,就算是在相正出身的靈空寺,也寥寥無幾,算是一件少有的寶物。”秦先羽說道:“若有機會,便還了回去罷。”
凝兒雖然是個丫頭,但也知曉輕重,聽聞佛珠貴重,嚇了一跳。但聽說秦先羽要她把佛珠還回去,頓時哼了聲,把佛珠戴在手上,說道:“人家既然送我了,你憑什麼讓我還回去?”
秦先羽笑道:“人家可不是送你的,只是借你護身而已。再者說了,我這裡也有不少寶貝,不乏龍虎級數的寶物,你若是需要法寶,我送你個好看些的,也總比你一個姑娘家的,戴一串佛珠好些,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個出家人。”
凝兒聞言,大是惱怒。
見狀,秦先羽立即說道:“是我說錯話了,不過我這裡法寶不少,何必取人家一串佛珠?再者說,羽化真君家裡的姑娘,帶一串佛珠是怎麼回事?”
“胡說八道!誰是你家的姑娘?”
凝兒怒得滿面通紅,脫下佛珠,朝秦先羽拋了過去。
“又說錯話了?”秦先羽接過佛珠,不甚在意,又塞回凝兒手裡,說道:“佛家講究緣法,既然他把佛珠送你手上,要還回去也該是你來還。”
頓了頓,秦先羽正色道:“不說閒話了,相正追殺枯達而來,爲你而不惜暫留腳步,救你上來後,更送你佛珠護身。他追殺枯達多年,此番救你,卻把追殺枯達一事暫且擱置,恩情不小。”
凝兒點點頭,正當說話時,便見秦先羽臉色變幻。
然後秦先羽半邊臉頰都映得金黃。
凝兒轉頭看去,就見天邊一片金色。
祥雲瑞彩,金光閃爍。
天空中禪音陣陣,白雲被映襯得金色,內中隱約能見佛陀羅漢,分列各方。
大地間金蓮綻放又枯落,蓮中又有許多物事,綻放枯萎,生生死死,盡顯萬物生滅。
然後,就見天穹上,現出一尊法相。
那是一尊佛陀,盤坐於金蓮之上,雖是坐姿,仍高有百丈。渾身纏繞金色火焰,灼燒天地。
驀地,這佛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聲音震盪,宛如洪鐘大呂,震驚百里之遙。
這一聲猶若當頭棒喝,竟驚散了人心間許多迷霧。
撥開雲霧見青天。
凝兒眼中先是迷茫,然後一片清明。
然後,凝兒問道:“那是什麼?”
秦先羽答道:“怒佛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