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羽對於火符已然掌握得極爲熟悉。
距離上京,還有半月。
秦先羽決意在明日開始,熬煉玉丹。
但是玉丹事關重大,因此他要嘗試這火符究竟有些何等特異,以免到時生出變故。
這些日子以來,他畫過火符的次數難以計數,但還是初次運用。
這一回,他使用的,正是凝兒送來的符筆與硃砂。
這兩樣物事來自於青城山,大德聖朝的道門祖山。
凝兒送來的青城山物事當中,其中拂塵對他無用,而香囊能夠靜心凝神,可他真氣在身,精神氣爽,也不需要。倒是福伯年紀稍大了些,秦先羽當夜便交給了福伯。
香囊中的香料,是用青城山上的一種樹木,七種奇花研磨成粉,有凝神靜氣之效,大有名氣。而那七種奇花之中,有六種乃是醫術藥材所記。
“火符,火符。”
秦先羽輕輕合上觀虛老道的筆記。
那是老道士對於修煉,以及符道的看法,以他百年來的底蘊,別有一番見解。
觀虛老道上百年修行,尋求仙道,卻不得其門而入,反而日夜苦思,把功法,術法,符法逐一解析。就算是超出真氣外放的仙道人物≧▼,..,多半也沒有他看得深遠,看得清晰。
筆記上認爲,天地之間,有着無窮氣息,溼潤之氣蘊含五行之水,炎熱之氣蘊含五行之火,煙塵之間有五行之土,林間清香泛有五行之木,山石之間藏有五行金氣。
道書有記,陰陽化五行,五行而生萬物。
而符道,便是根據特定的軌跡,尋到一個契合的軌跡,將天地五行之氣,拘禁於其中。
比如在地上刻劃溝槽,引入水流,就是一種軌跡。
把金鐵製成水壺,茶杯,這種形狀便是一種軌跡。將水倒入其中,就會隨着承載的金鐵形狀而變化。
倒入一個圓盤之中,水是圓的。
倒入一個盒子之中,水是方的。
這種形狀,就是一種最爲淺薄的軌跡。
而符術則更玄妙許多,乃是根據軌跡,把天地五行之氣容納與其中,拘禁在其中。
“不僅是水,萬物皆是如此,隨外在環境而變化。”
“傳聞有人拐賣孩童,自幼置入陶罐之中,養大之後,身子定型,就算打破陶罐,那孩童身子也與常人不同。”秦先羽暗自想道:“銅鐵放在一處,過上一段時日,其表面就會相融,在那相融的一處,銅鐵融合,不分彼此。”
“這便是觀虛師父所認爲的道理?”
天地間萬物瞬息而變。
火石相撞,可生出火星。
但或許在某一種特定的環境之下,某人揮動一下樹枝,便能產生相似的效果,從而生出火焰。
就如同水裡的火焰會滅去,而火中的水會被燒開。
荒原中的吶喊悠長而響亮,雪山中的吶喊,則會引來雪崩,天崩地裂。
諸如此類,就是一個特定的環境。
不同的環境,不同的軌跡,生出不同的異變。當這些漸漸摸索出來的軌跡,按功效不同而分類後,這一類軌跡,便被稱爲符,最終演化爲符法。
“符法之道,玄之又玄。”秦先羽自語道:“道觀裡的道士,懂得如何畫符,也曉得不同的符紙,下筆也是不同的。但在習練符文時,想必也是記着哪一種符文的下筆走向,是屬安神符紙,還是驅邪符紙之類的,如此記下,卻也不知爲何會有這般變化。”
“在精通符道的道士眼中,想必這些也是玄之又玄,高深莫測,而難以揣摩的。”
秦先羽暗自笑道:“想必也就只有觀虛師父纔會如此,他修行遇到瓶頸,才琢磨這些事情,究其本質,從根本之上來揣摩。”
無數種符,就有無數種下筆走向,浩瀚至深,想必在習練符法的人物眼裡,有那些揣摩根本的閒工夫,不如多記一些符文。
“下筆畫符,是不能出錯的,若有一點兒差錯,就徹底廢棄。”秦先羽心道:“若是以觀虛師父的看法,符文下筆走向,就是拘禁五行之氣的玄妙軌跡。而畫符差了一絲半毫,便是與那一種拘禁五行之氣的玄妙軌跡不夠吻合,因而無效。只有與天地間的玄妙軌跡吻合,才得算是一道真符。”
好在他練習多日,下手已經是極爲穩當,加上玉丹靈水改善之後的目力,勝於鷹隼不知幾許。
以他的眼力,只要凝神靜氣,就連弩箭都變得緩慢而清晰。如此認真看着符文,自然是分毫不差。自練劍以來,手臂極穩,下筆自也是不出分毫差錯。
符筆是青城山的奇木爲杆,靈狐作毫,硃砂更是秘製而成,極爲上佳。
秦先羽深吸口氣。
執筆,畫符。
不覺間,已然運起真氣。
期間沒有什麼異象。
他用符筆在地上畫了一道火符,又在鐵鍋底下畫了一道火符。
看着只是畫了一些符文,沒有熱氣蒸騰,更沒有什麼火焰升騰的玄妙異象。
平平淡淡,就跟常人寫字一樣。
見如此平靜,沒有什麼異象,秦先羽心有揣揣,也不知是否能成。
他呼出一口氣,在地上的火符那裡架起了一堆乾柴枯草,燃起火焰。火堆上架起鐵鍋,放了半鍋水。
“似乎……沒什麼用處?”
秦先羽微微覺得失望,他原以爲表面上沒有異象也就罷了,內中火符吻合了天地間的玄妙軌跡,應當會讓火焰變得更爲熾熱。
但是房中熱氣並未上漲,而鍋裡的水也並未如同預料時那般迅速煮沸燒開,過了許久才泛起白煙,跟平時燒水沒有不同。
火符,似乎並無用處?
秦先羽嘆息了一聲。
原本以爲會有熱氣炎炎,籠罩整個房間。
或是有大火磅礴?
再不濟,那鍋水架在火符上面,也應該迅速沸騰罷?
這個小道士滿懷失望,驀然升起一股煩躁之意。
他踢倒了鐵鍋,將火焰撲滅,隨後轉身離去。
忽地,秦先羽眉頭微皺,慢慢轉過身來。
火堆之上有白煙嫋嫋,一朵兒火苗搖曳而起。
秦先羽只道是先前沒有撲滅火焰,便再度將之撲滅。
片刻,又有白煙升起,火苗兒不滅。
秦先羽心中一跳,他仔細看着這朵兒火苗,只見再過片刻,那火苗兒復又燃起,已是一堆火焰,與熄滅之前一般無二。
“無法熄滅的火焰?”
秦先羽難以置信,又再度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