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千人部落,在蠻荒大地之上,也只算是個中等部落。
部落中有煉體之士,並且在不斷廝殺,不斷獵捕之中,有了堪比龍虎真人的鯨象之力,號稱海中鯨,6上象。
蠻荒的部落,亦是自有一番教導的方法。
時常會有煉體士捕殺精怪妖物,用這些修煉有成的妖物血肉,補益氣血,不僅對大人有益,對於幼童更有大補之效,能夠增強體質,爲將來修煉打下根基。
而部落之中也有供奉神靈,經過十數代人的時時祭拜,並有每年大祭,早已能夠顯靈,堪比地仙級數。
但這一切都已化作虛無。
部落神靈已經被人所殺,雕像被砸成粉碎,印記被碾成飛灰。
部落中的煉體士被撕成兩半。
殘屍遍地。
滿是廢墟。
……
秦先羽腳下的土地,幾乎都被鮮血染紅。
殘屍無數,血肉幾乎碾成醬汁狀。
臟腑肚腸滿地都是,殘肢斷臂四下拋飛。
不遠處有個女子,死去許久,面朝下,似乎護着什麼東西。
秦先羽凝目看去,只見那女子懷中抱着的是一個死嬰。
另一邊,有個女童,抱着一個小男孩兒,應是姐弟,兩人相互依偎,躲在岩石後面,終究還是被奪去了生機。
有個老者,護住了孫兒,雖已身亡,仍不放開,只可惜孩子也未能存活。
倒塌的木房中,有一隻染滿血的手掌擱在外頭。在木板下,是一個丈夫抱住了妻子,一同被木房砸死。
另一方則恰恰相反,似乎是一個臥病男子躺在牀上,有一個女子撲在他身上,似乎要護住他,但也被掩埋在廢墟之中。
有個少女蜷縮在土坑之中。僵硬無比。
有個少年,緊緊拉着一個女童的手掌,兄妹二人俱無倖免。
秦先羽和元帆沉默不語,走在這滿是血肉的部落之中。只有寂靜的腳步聲。
那些不甘,那些哀嚎,那些悲呼,那些哭泣,早已隨風煙消雲散。
秦先羽腳下是許多散碎的血肉。但還有一物,像是肉狀,他仔細一看,是半片殘屍,應是一個未滿月的嬰兒,被扯成了兩半。而另外一半,有着啃食的牙印痕跡。
元帆沉默片刻,終於說道:“這不是兇獸闖入村寨,而是有人來此殺戮。”
“我知道。”
秦先羽看着那嬰兒殘屍上面的牙印,沉聲道:“兇榜第三。宋野……”
以宋野的修爲,翻掌之間就足以掃滅這個部落,盡數打殺。但從眼前的場面中,秦先羽可以知曉,宋野並沒有使用道法殺人,而是進入部落,徒手殺人。
宋野不使神通法術,單憑一雙染滿鮮血的手掌,將人打成碎末,將人扯開兩半。將嬰兒生食,直到厭煩之後,才以殺氣殺盡了衆人。
只看剩下的那些人,屍身完好。但生機全無,就如同被嚇破了膽,實則是被殺氣襲身所致。
從場中的血腥氣味中,可以感應到宋野殘存的氣息。
從那嬰兒殘屍上面,可以看到那牙印,與蒙宗頭顱上面的牙印。極爲相似。
“宋野……”
“他殺盡了這個部落,實則部落中都是凡人居多,對他並沒有多少好處……他只是在泄憤……”
秦先羽目光低沉,緩緩說道:“他被我所傷,心中不暢,於是殺人泄怒,且並不使神通法術瞬息打殺,而是一個一個,殘忍撕殺,體會殺人之感。”
饒是元帆這等殺伐果斷之輩,也不由心寒。
“當時本應追上前去,盡力斬殺宋野,我有七成把握能夠辦到,但殺念並不強烈,於是便即作罷。”秦先羽臉色沉靜,說道:“如若當日趕上前去殺他,那麼此地就不會有這些慘狀。”
元帆低聲道:“此事不怪小師叔祖……”
“除惡即是行善。”
秦先羽說道:“除惡不盡,實爲大惡。”
元帆忽然沉默。
“當年我在塵世中曾有一友,乃佛門弟子,他因一時心軟,未有對自家已經入魔的師叔下殺手,反而令那魔僧焚燒三鎮。當日他愧疚至極,甚至破了天生禪心,意欲自囚山中,以贖罪孽。”秦先羽緩緩說道:“當日我不甚明白,但今日……纔算領悟到了他的心情。”
元帆說道:“小師叔祖的意思是?”
秦先羽說道:“你去尋本門弟子,探查宋野的下落。倘如他還在作惡,便請你師叔師伯等二代弟子出手斬殺,倘若他暫未作惡,那便將他的所在告知於我。”
言語微頓,只見秦先羽眼中泛着寒光,說道:“我要親自斬他!”
元帆皺了皺眉,似乎覺得不妥。
秦先羽說道:“我有自保之力,無須你來護衛,至於繁雜瑣事,也能以符紙幻化黃巾力士。此刻我只想尋到宋野的下落,你去前方打探一下,本門在蠻荒雖然只有一座分宗,但應該也不乏其他的勢力,消息不會落後於人。”
元帆略微思索,終是點了點頭。
他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去,卻是急於趕路,不惜飛在空中。
秦先羽忽然往前一踏。
方圓十里,土地翻覆。
泥土岩石震得翻飛,拋起半丈高,然後才重新落下,而地皮已是翻覆過來,掩埋了許多東西,表面上已是深色的新泥。
秦先羽默然良久,又自道了一聲:“除惡不盡,便是大惡。”
他一向對敵,若是對方懷有殺意,非爲善類,那麼自身大多不會心慈手軟,能殺則殺。可這一次,與宋野爭鬥,着實費力,於是便任他離去。
何曾想過,放了宋野,居然讓他又惹下這等禍端。
在俗世武林的一些遊記中,常有這類事情,某某大俠心腸仁善,放了惡人,結果那惡人又去作惡多端。又比如某個惡人是哪位大俠的子嗣之流,本該千刀萬剮,但因此得以寬恕,但放了他,而他又去害人。
可究其源頭,還是除惡不盡所致。
除惡不盡,實爲放縱,此乃大惡也!
秦先羽深吸口氣,往前行去。
忽地,天空中數道流光奔來。
秦先羽眉宇緊皺,此刻心中正是惱怒,且不以道劍斬滅情緒,也無心壓抑下去,於是惱意猶在。他看着那些流光,心想又是來挑戰的。
他抽出守正劍,體內法力流轉。
時值秦先羽盛怒之時,他心想着,若是來人有些殺意,便不要想活着離去。
那些道流光降了下來,把秦先羽團團圍住。
“好大的膽子,竟敢無端造此殺孽,絕滅一方部落。”
當頭一人喝道:“我蠻荒神宗把持蠻荒大地,視人族爲根本,乃是我等宗門傳承的根源,挑選根苗的源頭,素來嚴令修行人,不得無端傷害凡人。你身爲仙宗弟子,竟然如此兇殘……”
秦先羽看了他一眼,覺此人佩戴着蠻荒神宗的標記。
“原來是神宗弟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