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送走古安平後心情不太好,一路上沒有怎麼說話回到了宮奴院中。宮奴院裡人人看到紅鸞都過來道謝:從此以後宮奴院不會再像原來那樣被人看不起。
招娣還悄悄的對二丫說:“如果我們娘娘做了皇后,宮奴院就會立時身份百倍,不知道會有多少女史擠破了頭想來宮奴院當差呢。”宮奴們的地位之低是她們心中永遠的痛,雖然有紅鸞的費心經營,衆人的生活越來越好但是她們的地位卻不是紅鸞能改變的。
直到聽說紅鸞被封爲昭容後,她們才真得明白她們今時已經不同於往日。紅鸞的心情並沒有好轉,不過看到大家如此高興也不好太過掃興,勉強應會了幾杯纔回房裡去;離大典不足二十天了,她能住在宮奴院的日子也屈指可數了。
連着過了五天後,太子妃纔好轉起來,紅鸞馬上過去給她請安,因爲她有事相求於太子妃,當然不是因爲她的住處,皇帝這幾天忙得聽說晚上睡不了兩個時辰,而太皇太后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而兩位太貴妃因爲已經不理宮事所以話也不會多說一句,再加上太子妃鳳體不安,成爲昭容的紅鸞居然連個正經的居處也沒有,依然還在宮奴院中。
但是紅鸞並沒有因此而去尋誰得麻煩,默不作聲在宮奴院裡忙碌着,就好像完全忘記她已經是名有位份的妃子;像良太妃等人倒是打發人過來問她,要不要過去和她們做個伴兒——當然是給鸞臺階下,但是紅鸞婉拒了。
太子妃看到紅鸞後笑笑:“是不是因爲你的住處?本宮這幾天病得不輕倒是沒有顧得上,要不要先來本宮......”她以爲猜到了紅鸞的心思。因爲紅鸞爲她出力使得她保住即將到手的皇后之位,且還把那個最有威脅的元華弄到清淨居去了,她現在看紅鸞是越看越順眼。
紅鸞搖頭:“娘娘鳳體欠安妾怎麼敢拿那等瑣事來煩您?不過是小事兒,等到哪天娘娘身體大好時再說不遲,妾今日來是有事兒要稟娘娘。”她自稱爲妾還真是不習慣,但是宮規如此也莫可奈何。
太子妃聞言擡頭看紅鸞:“什麼事兒?”她倒沒有想到紅鸞不是爲住處而來,心中生出的疑惑來。
“娘娘可還記得御膳房送來的飯菜?”紅鸞對她陳清利害,讓她明白應該把御膳房握在自己人手中的重要:“娘娘可有什麼可信的失,讓他去御膳房做個重要位置上的掌領就成,不需要非要他去做御膳房的總管。”
太子妃沒有想到紅鸞會爲她如此設想,當即點頭應允可是她卻拿不定主意讓誰去最好,和紅鸞商量半日才決定用誰,而這個名叫有福的太監感激的人裡當然有紅鸞,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因爲誰纔有他的平步青雲。
閒雜事說完趁着太子妃高興她又道:“浣衣院能在娘娘的手上極好的,還請娘娘着人多多查看那邊的人,說不定會有什麼驚人的發現。”她今天的目的是爲浣衣院而來。
太子妃眼皮都懶得擡:“是啊,本宮也聽人說過想如此做的,可是那麼多人本宮實在是沒有那個耐心。”她看看紅鸞:“咦,你現在不是沒有什麼事兒,以後做個昭容整日無事了無聊的緊,你不如就代本宮把浣衣院的人都理一理如何?”
求之不得的好事兒,紅鸞連忙答應下來:“娘娘,妾有幾個舊友在裡面想......”她要斬草除根,說什麼也不能再給她們重新入宮的機會。
“舊友?”太子妃看看她臉上閒過些不好意思:“早在一個月前就被人要走了。”一人換兩件古董加十兩黃金,她沒有理由不換的是不是?而且那個時候她雖然和紅鸞聯手,但是卻並沒有把紅鸞當作是自己人,不介意有人想要找紅鸞的麻煩。
紅鸞聽得眼皮直跳:“誰要走的?”
“慈安宮裡的一女官來的,不過那幾個人並不在慈安宮裡。”太子妃說完擺手:“你不用怕,以後本宮就是皇后,在這裡宮裡有本宮在不會人有敢動你一根汗毛。”
紅鸞真想給太子妃兩個耳光看她會不會有些自知之明,只得吸氣後平靜的道:“換出來的人是誰?”她想,不會是全被人弄出來了吧?
太子妃讓人查過後知道是大妞、春兒等人,凡是因她而去浣衣院的人都被換出來了,紅鸞的心中一片冰涼:“慈安宮的哪位女官?”她絕不能就此放過她們,與其等她們來謀害自己,不如先下手爲強。
“很生的面孔,如果不是有慈安宮的腰牌,本宮還真得不識得她,後來在太皇太后那裡也沒有見過那人,而且你說奇怪後,那幾個被贖買出來的宮人也沒有聽人提起,本宮也沒有看到。”太子妃忽然想起奇怪的地方來:“不會是和她們有仇的人,把她們弄出來害死了吧。”
豬腦子的太子妃實在不是紅鸞能長久相處的人,她匆匆應付幾句找個藉口離開,現在她要查清楚大妞、春兒等人到底去了哪裡才成,真是要命啊,按下葫蘆就起瓢,而且這次還不同於原來,要知道大妞這些人應該是恨不得她死啊。
紅鸞匆匆打發杏兒等去安排,讓宮奴們注意外還要她們去浣衣局去查查,有了太子妃給的腰牌,現在浣衣院也在紅鸞的手上了,而她要去尋尚宮拿個主意,看看有沒有法子把大妞她們再弄回浣衣院,或是直接丟出宮去。
急匆匆的而行,紅鸞轉過牆角時差點撞到在人身上,不過此人的衣飾與氣味讓她無比的熟悉,一個名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她匆匆擡頭看到此人的臉,果然是大妞。
“娘娘這麼急匆匆的要去那裡,不會是急着想尋奴婢敘舊吧?”大妞看着紅鸞笑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好久不見了,看來娘娘日子過得很不錯啊。”
紅鸞沒有後退擡頭靜靜看着她:“你還有臉來見我?”對惡人如果有半絲退讓,她都會逼得你退無可退:“宮規不用我提醒你吧,不要擋了我的路。”
大妞笑子笑向旁邊退開:“娘娘的脾氣見漲啊,這麼久不見娘娘就不想奴婢?要知道奴婢可是天天都在想着娘娘,不管是吃飯、洗衣,就連在睡夢當中奴婢都沒有忘記娘娘,當真是刻骨銘心一時也不能忘也。”
648章 出宮了?
大妞的笑容很完美,全是卻和紅鸞認識她的時候笑得完全不同,嗯,那個時候的大妞幾乎是不笑得;後來和紅鸞成爲姐妹有了笑容,無論是哪一種笑都和眼下的笑不同。笑得那麼完美,笑容掩蓋了她的恨,笑容也抹去了她的良知。
字裡行間透出的徹骨恨意冷得能讓人發抖,在浣衣院能活下來她就是憑着對紅鸞的恨:把那一件又一件的衣裙都當作是紅鸞,狠狠的捶打着堅持到她活着離開。
紅鸞看着她淡淡的道:“就如你所說我日子過得不錯,每天和姐妹們歡聲笑語的過,真得忘了還有你這麼一個人;唉,實在是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情,吃能吃得下、睡也睡得香,就算偶爾有個夢也是陽光藍天、歡聲笑語的——你是知道的,我向來對於那些傷害我的人與事忘得都很快。”
大妞的笑容不變;“真希望娘娘長此以往,奴婢能看到娘娘長命百歲。”說完她輕輕的施了一禮,後退幾步轉身離開了。
戲鸞有些不解,難道大妞偶遇她就爲說幾句含恨的話?可是大妞離開浣衣院有一個月之久,她卻根本不知道此事更是沒有見過大妞;不過見過大妞後,她更想趕快的去見尚宮大人,問問大妞她們離開浣衣院是不是合規矩的。
她再看一眼大妞的背影,然後轉過牆角繼續匆匆行路,行得額頭上都冒出細小的汗珠兒;就在她又轉過一個牆角時——她着急走近路,所經之地多是各宮各院之外,所以假山大樹倒並不是很多,牆角是轉過一個又一個。
又行了很長一段路,紅鸞真想歇歇腳的,緩緩的轉過牆角時幾乎又差點撞到人;不過這個是不認識的,也很謙卑的行禮只是正好攔在路當中使得紅鸞無法過去;紅鸞無奈讓她起身,看她退到一旁急急的繼續向前行去。
就在她行到彎腰宮人的身前時,眼前一花那宮人把帕子捂到她口鼻間,而她想要掙扎才發現此宮人的手勁很大;她也沒有掙幾下很快就人事不省了。
她醒來的時候,腦中還殘留着她暈過去時的想法:此事和大妞有沒有關係?頭很暈,她輕輕的晃着頭睜開眼睛,動了動手腳——很好,她這次並沒有被綁起來,而且她的手還摸到了光滑的絲被,身子也是極暖和的,並沒有冰冷的感覺。
緩緩坐起來,身上的絲被滑下去,屋裡光線很暗,但也能勉強看清楚屋裡的情形:屋子不是很大,擺設都是精美不是殘破的傢什,更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東西;身上的絲被、牀邊的帳幔都是上好的絲綢之物。
想到暈倒前看到的宮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如果是有人要害她,也應該是把她扔到承露殿那種地方去,不應該是手腳自由的把她關在這麼一間屋子裡吧?
窗外有光線透過來,她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便起身想向外看看確定身在何處,又大約是什麼時辰,再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脫身;誰知她剛穿上鞋子屋門打開,進來兩個俊俏的丫頭,只是兩個人看她的目光很不善。
兩個丫頭都梳着丫角辮,身上所穿的衣飾也並不相同,不過都是綾羅之物;頭上所戴非金即銀,怎麼看都完全是是大戶人家的丫頭,而不是宮裡的宮女;紅鸞盯着她們愣在當場,一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裡生出來:她難道已經離開了皇宮不成?
“吃飯!”其中一個着翠服的丫頭把手上的托盤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瞪着紅鸞的眼睛就好像要把她吞到肚子裡去。
另外一個着粉的丫頭的把水盆放在架子上,看着紅鸞冷冷的道:“洗手洗臉了。”兩隻胳膊環抱胸前看着紅鸞,有點像要把紅鸞按在盆子裡淹死的樣子。
紅鸞看得心驚膽顫,而門打開又關上的霎間讓她看到外面已經掛起燈籠來,顯然是晚上;而她看到飯菜時肚子的反應,好像不是一頓飯沒有吃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下肚。
“兩位姐姐……”她努力顯得和善些,就是想打聽些事情。
着粉的丫頭眼睛都要立起來:“哪個是你的姐姐,休要攀親帶故的!”她一面說一面逼向紅鸞,目光也變兇狠起來:“你具狐媚子,以爲迷住了主子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就是給姑娘我提鞋也不配。”
紅鸞不明白兩個丫頭的惡意,但是聽出醋意來:“姐姐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根本……”不知道這是哪裡,更想知道是誰捉了她來;但是她的話再次被打斷。
“你再喊聲姐姐試試?”那丫頭伸手就在紅鸞的胳膊上狠狠擰了一把:“狐媚子,你也配姑娘們伺候?!乖巧些給姑娘們叩個頭,姑娘們說不定還能讓你好受些。”
紅鸞沒有想到丫頭們會動手,她又何曾是那個吃虧的主兒?只不過是因爲不知身在何處才處處忍讓爲先,當下吃痛強自按捺下:“姑娘們見諒,可以告訴我這是哪裡嗎?”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忽然都撲上來擰紅鸞;這次只管又是擰又是掐,卻只往她身上招呼並不動她的臉與脖子之露在衣衫外面的地方。
紅鸞卻是惱了,向後仰躺在牀上一腳一個就把兩個丫頭踢倒在地上,然後躍起後就重重的踹了兩人各一腳;那個着翠的看不好想爬起來跑,卻被紅鸞一把拉住頭髮就賞了兩個耳光:“不要動,哪個動我就打得她爹孃都認不出來。”
看得出爲兩個丫頭很在意自己的臉,所以兩個耳光加一句威脅馬上就震懾住了兩個丫頭;紅鸞由此看出兩個丫頭並沒有多大的膽子,想來是沒有出過大門、沒有見識的大家大戶養得嬌俏丫頭,當即更加惡狠狠的道:“說,這是哪裡?”
她就是脂粉堆裡的硬拳頭,居然還打她那不是活膩了是什麼;紅鸞用手輕輕的拍了拍着翠丫頭的臉,意示威脅;這樣的丫頭不會有什麼骨氣的,她相信很快就能問出身在何處,又是何人綁了她來。
但是讓她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那丫頭雖然怕得涕淚橫流卻就是咬緊牙關不開口;另外那個丫頭也是如此,居然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管紅鸞如何恐嚇就是不肯開口
649章 鸞鳴院
辣手摧花的事情紅鸞也就是在嘴上說說還成,對方和她沒有深仇大恨,現在也是她佔了上風,尤其是她不認爲和這兩個丫頭以後有什麼糾葛:她是要逃走的,要趕快回去,以後永不相見實在沒有必要做出狼辣之事來;能讓紅鸞下狠手的那都是後患。
看着眼前哭得一塌糊塗的兩丫頭,紅鸞還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看了她們一會兒無奈的道:“你們叫什麼名字總可以說吧?”總要想個法子旁敲側擊一番,想要逃走什麼也不知道實在是有些危險的。
“柳綠,花紅。”兩個丫頭這次答得很痛快,看着紅鸞眼中除了懼意外那份恨意幾乎已經完全消失了:“你想怎麼樣?”
紅鸞攤攤手隨意的坐在腳踏上:“我能怎麼樣?”看看門口淡淡的道:“當然是想離開了。”她看看柳綠;“你想個法子不用出屋子就把花紅綁起來,快點,不然我就要在你們臉上弄朵花兒出來,保證永遠都會在你們臉上是洗不掉的。”
柳綠和花紅嚇得不輕,只得把帳幔扯下來撕成條狀;不過兩個人一直在交換眼色,過了好一陣子她們道;“你真得想離開,捨得我們主子嗎?”
紅鸞聽得哭笑不得:“我都不知道你們主子是誰,有什麼捨不得的?”這話有毛病,她看向兩個丫頭認真的道:“我是真得要離開,因爲我如果留在這裡,馬上就會有很多的人倒黴,其中有我最要好的姐妹;這裡就算再好,也沒有我姐妹的命重要。”
柳綠和花紅聞言對視後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不肯相信紅鸞的話;她們繼續扯着長長的布條,不時的看紅鸞一眼兩個人完全沒有把紅鸞治服的念頭:她們很明白,她們不是紅鸞的對手。
紅鸞看布條差不多了:“綁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時間一長宮門落鑰,她就是想回宮奴院也不可能了;而且現在不比以前,她是昭容了——雖然皇帝還沒有明發旨意,雖然她依然沒有得到新住處,但她的確是皇帝的嬪妃,被人發現不在自己房裡過夜,那事情真得可大可小了。
她不喜歡授人以柄,所以定要在落鑰之前回到宮奴院;如果她真得已經離開了皇宮,事情可就棘手太多,但她也不能滯留在外不回去的。想到出事前遇到大妞一事,想到大妞臉上的笑意,她的手輕輕的握了起來;豈能讓大妞那麼開心如意?
柳綠過去把花紅綁了起來,在紅鸞的眼睛下她還真不能綁得太鬆,或是做點手腳什麼的,只能把花紅綁成了一個大糉子;她真有點懷疑眼前這位是宮裡出來、或者說這人是處罰宮人之人?所以纔會很清楚繩子怎麼綁人能綁得緊,不容易脫開。
花紅也沒有掙扎,看到紅鸞又把柳綠的外衣脫下來再綁人也不奇怪,只是道;“你逃不掉。”她不是在威脅紅鸞,只是陳述事實而已。
紅鸞頭也不擡:“不試怎麼知道?”她把柳綠綁好了,然後又撕下兩團布來塞進了二人的嘴巴里:“兩位,我們算是扯平了,誰也沒有吃虧;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再也不見的好。”
拍拍手紅鸞把綠柳的衣服換到身上,此時她才發現她丟了最重要的東西:她的宮牌!她又把綠柳嘴裡的東西弄出來:“我的東西呢?”
“在我們主子那裡。”綠柳倒是很老實的答了紅鸞:“你是逃不出去的,也拿不回你得那點東西。”
紅鸞恨恨跺腳後重新把綠柳的嘴巴封實了,然後檢查全身上下的東西,發現脖子裡的玉佩還在,可是胳膊上的那塊已經不見了:那個掠了她的人還真是個強盜啊。不過她也微微放下心來,不管如何有脖子裡的玉佩至少她是能見到皇帝的。
至於被人得知她有這樣的一塊玉佩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以後的事情以後去煩惱,她還是先早早的溜走爲上。輕輕的把門推開一條縫向外看了看,紅鸞發現自己運氣還真不錯,外面居然沒有人守着。
她回頭看向綠柳二人眨眨眼又揮揮手,打開門走了出去;月亮是細小的一彎,所以今天晚上還真得很黑,真得很適合逃跑。她左右看看並沒有人,便步下了臺階看着兩條小徑不知道要走哪一邊的時候,聽到一個慵懶的聲音:“鸞兒,你就打算這樣和我不告而別嘛;請你來我府裡一趟不容易,怎麼也要多住幾天吧?要知道,我可是個好客的主人。”
紅鸞聽到耳熟的聲音不敢相信轉身看過去,發現在廊上的美人靠上坐着一個人,正悠閒的看着她;他背靠在柱子上、又隱在暗影中所以剛剛紅鸞步出門時纔沒有發現;此人正是讓紅鸞惱恨到極點的福王。
看着悠閒自得的福王,她忍不住看看天上的彎月,懷着一絲希望問道:“這裡是你的王府?”她真得已經遠離皇宮了嘛,我的天,那她要如何回去?問題是她身上連點金銀也沒有,要靠走得嗎?她都不知道福王府距皇宮有多遠,而她那塊玉佩能不能讓宮門的侍衛認出來回稟皇帝,她也沒有把握。
福王輕輕的點頭:“對,就是我的王府。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這院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看着人佈置的,爲得就是有一天它迎來它的主人時,能得到它主人的喜歡。”
“這裡已經不是皇宮了?你把我自宮裡弄暈帶出了宮?”紅鸞依然看着福王,語氣裡還是不敢相信。要知道那可是皇宮,可不是菜市場。
福王點頭:“這裡不是皇宮,此處名爲鸞鳴院。你喜歡嗎?”他伏在美人靠看着她:“那些人不會做事,讓你暈了一天一夜還要多——你離開宮裡已經一整天,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晚上。嗯,本王想做得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把你弄出宮雖然很費了些力氣,但是你現在不是在本王面前了。”
“那幾個人你也不必生他們氣了,讓你餓這麼久又沒有解藥只能等,他們已經被打折了腿;”看着紅鸞又問一句:“你還沒有答我的話,喜歡鸞鳴院嗎?”
650章 你去死
紅鸞終於確定福王的話是真的,她現在不但離開了皇宮而且時間還不短了;就如福王所說,把她弄出宮想來是費了很多的心思,現在回想她當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大妞等人離開浣衣院的事情是不是和福王有關不知道,但是他拿此事來謀算紅鸞是確定無疑的;春兒是紅鸞放不下的事情,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對太子妃開口,好不容易立下大功的她,當然要去找太子妃開口要浣衣院的掌理權。
福王就借太子妃的嘴巴讓紅鸞知道大妞等人都已經離開了浣衣院,那些人和紅鸞都是死仇了,定會不擇手段的對付紅鸞而紅鸞卻不知道她們的新主子是誰;所以紅鸞着急之下當然要打發開身邊的人去宮奴院還有浣衣院,然後她自己要去尋尚宮問問此事——不知道福王是不是知道尚宮和她的關係,還是認爲紅鸞此時去尋尚宮是極正常的事情。
因爲太子妃指不上,太皇太后紅鸞是不會去求救的,大妞等人的事情當然就要去找尚宮來問問;現在的紅鸞和尚宮的品階已經不相上下去找尚宮倒也很合乎情理。
然後由大妞出現引起紅鸞的驚訝,就更加的焦急且走路心神不屬,想盡快到尚宮局而走極近的路線,就正好被人捉到了:環環相扣,沒有哪一步是福王沒有想到的,而矇在鼓裡的紅鸞就這樣被弄暈了。
紅鸞在發生此事前真得沒有想過,會有人能把宮中的貴人偷偷弄出宮去;現在她相信了。
福王見紅鸞沒有作聲便又問了一句:“鸞兒,你見到我就不高興嗎?我知道你……”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爲他發現紅鸞的目光變得兇狠異常,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紅鸞咬着牙:“見到王爺你,我真是太高興,高興的不知道怎麼向王爺打招呼。”說完她忽然就一手提裙一手握拳跑向福王,然後狠狠的一拳就打在了驚愕當中的福王鼻子上:“我要好好的報答王爺一番才成。”
隨着她的話,第二拳就又招呼過來,這次倒是被福王躲開了;只是福王忘掉他坐在美人靠上,只顧着躲紅鸞的拳頭而摔倒在地上,摔得仰面朝天屁股很痛很痛。
他還沒有在地上緩過一口氣來,紅鸞已經攀着美人靠,自石基下直接爬了上來;不顧她的裙子、也不顧石階,就那麼像個男孩子樣攀着美人靠爬了上來,而且臉上還是一副 “要你好看”的神色,實在是把他嚇了一跳;直接後果就是他慢了一步纔想要爬起來逃走。
紅鸞現在是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暴打福王那真得是她努力控制後的結果,因爲她現在最想做得就是把福王剝皮拆骨,才能稍解她的心頭之恨;所以什麼裙子、什麼女子的形像統統拋到了腦後,爬上來的時候擡腿因爲裙子礙事,被她一把給扯壞了。
爬上來後她並沒有自美人靠上慢慢的下來,而是直接惡狠狠的撲向正想起身的福王:今天不打福王,她就對不起自己,對不起死去的父母和父老鄉親,對不起在宮裡的杏兒,柳兒等人,對不起古安平和孟統領,對不起……;總之她被氣得完全沒有了理智,現在除了打人之外還是想打人。
福王當真被嚇到了,要知道他可是仔細的裝扮後纔過來,也展開了他認爲最親切的笑容,就是爲了把要逃走的紅鸞捉個正着,然後嘛兩個人一起用點酒菜、賞賞月什麼的;要知道,他可是有很多話要對紅鸞講得,可是沒有酒他又怕講得辭不達意。
看到紅鸞自美人靠上直接撲下來,他不在想逃走了,“小心!”如果這樣直接摔在地上,非得把紅鸞摔個七暈八素不可,所以他想接住紅鸞。
他這個想法顯然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他剛剛舉直的胳膊被紅鸞重重的壓倒在身側,然後他的眼睛就捱了一個拳頭,接着就又是一個拳頭打過來;偏紅鸞現在只是運拳如風,半句話也不肯說,瞪着的一雙溜圓眼睛裡噴出來的是熾熱的怒火。
福王呼痛可是擋又擋不了、躲又躲不開,只得用力把身上的紅鸞掀翻在地上;可是他看着紅鸞摔倒一面爬起來一面擔心的問道:“鸞兒,你沒有事……”話沒有說完,他手腳並用的向前跑去——因爲他還沒有完全爬起來:“你聽我說,鸞兒,你聽我說啊。”
紅鸞哪裡肯聽他廢話,摔在地上了不覺得疼,當然也的確不是很疼,她翻身就又去捉福王,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要把福王打個半死不可;看他還有力氣來害她不?實在是太氣人,太氣人了。
當然,她還記得福王是王爺,所以並沒有生出要把福王打死的念頭。
福王的衣帶被紅鸞扯住了,他用務掙脫衣帶就到了紅鸞的手裡,他也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跑:一面跑一面不停的對紅鸞解釋:“你聽我說啊,鸞兒,我是爲你好,我知道你不喜歡在宮裡做個宮妃的。”
紅鸞呀牙瞪眼回他一句:“你去死!”緊追不捨,只要被她捉到絕對就是一頓好打。
福王只得換個解釋:“鸞兒,宮裡那麼多人害你,你還是在我這裡安全。”他從來就沒有如此狼狽過,很可憐的看着紅鸞:“鸞兒,你不要再追了,我實在是有些累。”
“你去死!”紅鸞還是同樣的一句回他,累了纔好啊,累了才能讓她捉到打個痛快;不過,她其實也累了還餓;剛剛着急要逃走,只記得裝了兩碟子點心卻沒有來得及吃幾口東西,但她還是要堅持打完福王再吃東西。
福王跑得已經越來越慢,就靠着柱子啊什麼的躲紅鸞,不停的解釋卻只得到紅鸞同一句回答:他終於在紅鸞又一次扯住自己的衣角時喊一句:“我喜歡你,我不想你做皇兄的妃子,我要你做我的側妃,我最最心愛的側妃!”
紅鸞猛得站在那裡看着福王,彷彿眼前的福王已經變馬了怪獸:“你說什麼?!”
福王氣喘吁吁扶着柱子喘氣,一隻眼眶周圍烏青烏青的,卻看着紅鸞笑道:“我喜歡你,我想讓你做我的側妃。”
紅鸞盯着他半晌發覺他不是在說謊,經過皇帝說過同樣的話後,福王的話顯然很快就讓她適應過來;她惡狠狠的盯着福王:“就算如此又如何?你給我去死!”打完再和這個可惡的王爺理論,不打他實在就是對不起自己,她還是撲向了福王就算是腳步有些搖晃。
651章 生死之痛
福王看到紅鸞又撲了過來,怪叫一聲又繼續跑,只是跑得實在不比走得快多少:“鸞兒,你先饒我一會兒,讓我們都歇歇長些力氣再追好不好?”他此時居然還說這樣的話,當然是火上澆油啊,紅鸞的腳步又緊了幾分。
“鸞兒,我真得跑不動了,休戰休戰;兩軍交戰還有免戰牌可以掛,你總要讓我喘口氣吧?”福王的氣真得不勻了,很可憐的看紅鸞一眼:“休戰,一會兒再來再來,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他擺着手坐下:“鸞兒,我們好好談談吧,我真得沒有惡意。”
紅鸞站住了,好像同意了福王的休戰提議:“談什麼?”
福王鬆了一口氣倚在美人靠上笑道:“鸞兒,今天是我這些年來最開心的時候,就算你打了我,我也不生氣你說奇怪不奇怪?我真得很開心,非常開心,就算是以後不做皇帝,能有你相伴在我身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紅鸞瞪着他:“大逆不道的話。”話音沒有落她就撲了過去:“我說過讓你助我出宮嗎?我說過要跟着你過一輩子嗎?我說過我不喜歡在宮裡嗎?你總是害我,爲什麼總要害我?今天我要打死你。”
她這次捉到了福王,在他的身上、頭上、臉上,不分是哪裡用力的招呼着:“你高興了?你高興了可是知道宮裡有多少人要受責罰,多少人要掉腦袋?你個害人精,你知道不知道我此時是萬萬不能離開皇宮的。”
福王很狼狽的抵抗着紅鸞的拳頭:“你喜歡和皇帝在一起?”他有些不舒服:“我哪裡不好?我長得不夠英俊,還是我對你不夠好?我可是很溫柔的人,女孩子向來都是喜歡我這樣的人,我……”
紅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呼喘着氣盯着福王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她打累了還是受不住福王的話。
福王看着紅鸞,抿了幾次脣後道:“地上涼。”可是他看看身邊空餘,還是決定和紅鸞保持距離爲好,於是向旁邊移去、再移、又移,直到靠上另一邊的柱子;他看看站起來的紅鸞,終究還是轉到了柱子那邊坐下,探出一個頭來小心翼翼的道:“地上真得很涼,你還是快起來吧。”
紅鸞還真是被涼到了,現在的夜晚,青石板那不是一般的冰;她爬起來坐在美人靠上,看也沒有看福王,想到她不在宮中杏兒等人受到的責難,那些會趁此落井下石的人:很可能宮奴院會血流成河的。
淚水就這樣不期然的落下來,然後她屈起雙膝抱起來,把頭抵在膝蓋上無聲的落淚:福王那個大壞蛋,就算她再無助、再擔心、再害怕,也不會讓他看到她的淚。
她真得很擔心很擔心,她不見就連皇帝也要責罰杏兒等人吧?說不定現在杏兒等人已經遭了毒手,她怎麼對得起那些個死心踏地跟着她的人,都是這個該死的福王。
她打累了、跑累了,所有的憤怒發泄完後只有滿心滿腹的傷心,無助以及絕望。此時,她倒是沒有想到家仇,因爲活着的人總是比死了的人要重要的:不關利益,只因爲歷過生死的她知道生命的可貴。
那麼多人會因她而死,由不得她不把福王恨入骨髓。
福王看着紅鸞,過了好一會兒他確定的道:“鸞兒,你、你哭了?”他見過紅鸞怒、看過紅鸞大笑……,在他的印像中,紅鸞是絕不可能落淚的;不管什麼情形,紅鸞都不可能如此無助的哭泣,就彷彿成了一個嬌弱的女子。
紅鸞不理會他,現在她沒有半絲的力氣做其它的事情,只是抱着自己想着杏兒等人的音容笑貌;想到從此以後那些鮮活的性命和她在人永隔,失去父母時的那種絕望與痛苦重新佔滿了她的心。
她以爲她已經忘掉那些痛苦,今天她才發現那些痛苦從來沒有離開過,只是被她強壓到心的的某一個角落裡不去看,也不敢碰;現在痛苦全部冒了出來,紅鸞坐在美人靠上有種要被大水吞掉的感覺;但,她不想動,想着就這樣死掉吧,然後就能再見到杏兒等人,還能見到她的父母鄉親。
福王扶着柱子站起來,慢慢的轉過柱子背靠在柱子上,時刻都準備跑:“鸞兒,你真得哭了?”看到紅鸞還是沒有反應,他進一步恨不得退三步的慢慢接近着紅鸞:“鸞兒,你不是真得哭了吧?”
走到紅鸞的近前,他看不出紅鸞是不是在哭泣,想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撫紅鸞的頭髮:“鸞兒?!”可是他的手被紅鸞狠狠的拍掉了,伴着還有一聲明顯鼻塞的輕斥。
他的心莫名的一痛,馬上蹲下身子:“鸞兒,鸞兒。”他真得不想紅鸞傷心的,他只是想讓紅鸞高興:“到底怎麼了,你說,只要你說我就會答應你的。”
紅鸞卻狠狠的推開他:“你走開,你能做什麼,你能做什麼?!”杏兒等人的生死不是福王能左右的,而且現在杏兒等人說不定已經死了,福王就算是做了皇帝了也不能讓杏兒等人復生的;她完全不想見到福王:“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福王依然上前輕撫紅鸞的後背:“到底爲什麼,你真得想回宮嗎?”他的眼中出現了痛苦之色,那句讓紅鸞回宮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在皇帝表明對紅鸞的心意後就已經有了要把紅鸞搶出宮的念頭,並着手安排;在得知太皇太后冊封紅鸞爲昭容後,他真得一天也不想等了;他很後悔沒有早早把紅鸞弄出宮,因爲紅鸞有了位份,那他在成爲皇帝之前是不能給紅鸞一個名份的,這讓他心裡很難受。
紅鸞擡起了淚眼來:“福王爺,我說我想回宮你怎麼做?會不會送我回去?”她直直盯着福王的眼睛,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你怎麼可能會送我回去,即使是害死了那麼多的人,你也是要做你喜歡做得事情。”
652章 性命之誓
福王被紅鸞的話質問的啞口無言,看着紅鸞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
紅鸞卻不肯就此住口,她已經開口當然要罵個痛快:“王爺你爲的就是因爲你喜歡,只要你喜歡,侍從可以搶別人的,衣飾可以搶別人的,皇位也可以搶別人的;反正只要王爺你喜歡你高興,害死多少人你也無所謂的,只要王爺能開心就好——我不就是王爺你搶來的?”
“不,不是你說得……”福王張口結舌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纔好,他真得對紅鸞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紅鸞大怒:“你敢說不是。你不是搶來的,你問過皇帝了嘛,我現在可是皇上的嬪妃;你不是搶來的,你可曾問過我的意思,問過我喜歡不喜歡和你走?反正你是王爺,你是福王,皇位都敢搶,搶我這麼一個小女子實在是沒有什麼大不了得。”
福王忽然大喊一聲:“不是,真得不是;我是真得喜歡你。”他看着紅鸞眼中痛苦之色更深:“我更沒有因此而害死人,不要說得我那麼嗜殺,就連把你迷暈的人用藥過重,我很生氣也只是打斷他們的腿而已;我真得沒有害死誰啊,鸞兒。”
紅鸞盯着他的眼睛:“你敢說你沒有害死人?那你想過沒有,我不見了宮裡會是個什麼情形,我身邊的人會是什麼下場?杏兒等人死也是被活活打死的,你還敢說沒有害死人!”她說着話一揚手就對着福王打了過去。
爲杏兒、爲柳兒,爲小平子……爲了那些因她而冤死的人,爲了那些爲她而受過的人,她這一掌滿含怒氣。
福王沒有躲,連眼也沒有眨任由紅鸞的手掌打在自己的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他才輕輕的道:“誰說杏兒等人死了?宮奴院的人安危無恙,有皇帝的旨意現在就算是太皇太后想動宮奴院、或是你身邊的人,也是不可能的;因爲那幾乎就算是和皇帝撕破了臉,皇帝下得可是嚴旨。你的人,半個沒有受傷,更沒有一個死掉。”
紅鸞愕然的看着他,看了他半晌才緩緩的道:“真得?!”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因爲她擔心自己是聽錯了,或者說是福王在哄她。
福王點頭:“當然是真得,只是我原本不想對你說得,你懂得。”他不想讓紅鸞知道皇帝在她消失後做了什麼而心生感動,他想讓紅鸞以後眼中、心中只有他;但他更見不得紅鸞傷心。
紅鸞是衝動的,紅鸞是易怒的,紅鸞是開朗的,紅鸞是愛笑:什麼樣的紅鸞他都喜歡,可是他當真不能看到傷心絕望的紅鸞,那種痛苦能把他生生的撕裂——不止是他的心,還是他的身。因此,他說出了宮中的實情,就是爲了讓紅鸞放心。
看着福王半晌紅鸞終於確信福王所言屬實,她大大的吐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至少暫時杏兒等人是安全的,而她當然不會安穩的呆在福王府裡,她定會逃回皇宮的;有她在,誰也不要想動她的人半根指頭。
忽然她又跳了起來,指着福王的鼻子大罵中氣十足:“你個壞人害死我,害死我了,害死我了!”她一面叫一面跳,急得看樣子都想上房了。
福王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又怎麼了,鸞兒,你說出來啊。”他忽然有點懷疑自己把紅鸞弄出宮是不是對得,因爲到現在爲止他就沒有得個好;也許就如紅鸞所說,他在掠紅鸞出宮之前應該問問她的心意。
但,他微微垂下眼瞼:他不是沒有想去問,可是怕問了之後自己承受不住;他的眼睛不瞎,耳朵更不聾,至少他能確定紅鸞對皇帝並無惡感。反倒是他,利用過紅鸞於紅鸞而言對她要有好感纔有鬼。
他想,只要好好的對紅鸞,人心都是肉做得,紅鸞終究會明白他的心,到時也就會原諒他了。可是他現在還不知道,他做了這輩子最大的一件錯事與蠢事。
紅鸞一把扯過福王的衣服來,喊道:“我要被你害死了,太皇太后定會殺我而後快的。”她騙太皇太后的事情,並沒有重新做過佈置,因爲事情太多連對皇帝說都沒有機會;而她沒有告訴杏兒等人,也是怕給她們招禍。
此時她在宮中失蹤,就是相當於死掉了;太皇太后很快就會知道她的話是假的;她根本沒有安排其它人告密,可是她知道先皇后的死和太皇太后有關——這兩點的任何一點,就足以讓太皇太后要她的命了。
福王看她如此着急了擔心起來:“倒底是什麼事兒,你不說我怎麼幫你?”太皇太后和紅鸞的恩怨他是知道一些的,就憑紅鸞和太子妃聯手把元華廢掉,太皇太后和上官家都恨不得食其肉纔對;他當然不能掉以輕心:“你在我府上無人知道,你不用那麼擔心,上官家和太皇太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害死你的。”
紅鸞氣得真想再給福王一拳,不過剛剛那個耳光打錯了,讓她心中有點點的不自在現在纔沒有出手:“就是你把我掠出宮來,我纔會要被太皇太后害死了,真正的不死不休;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認爲你能抵得住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壓力嗎?”
她當然不能把實情告訴給福王,所以也只能是對着他發發脾氣,並沒有奢望他會放自己離開,所以她也沒有提出這種要求來;要離開,只能是靠她自己才成。
看着紅鸞上竄下跳的着急,卻偏就是不告訴他實情,讓福王很受打擊;他知道這是紅鸞不相信他:“鸞兒,不管你做過什麼,也不管是什麼人要害你,自此以後你都可以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動你一根汗毛;我會以我的性命來保護你。”他看着紅鸞的眼睛極其認真的說,倒讓紅鸞勉強靜下來。
她不是信不信福王的原因,只是她是皇帝的人,註定和福王是敵非友;所以福王的話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653章 鳳華
紅鸞打定主意不肯告訴福王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太皇太后和上官家要殺掉她而後快:事情並不是多複雜,但事關皇帝她當然要慎之又慎;可是福王擔心紅鸞的安危,追問個不休,他也有他的理由——不問清楚原委如何應對呢?解決事情要自根本上入手才成,不然他擋得了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出手一次,卻不能保證次次都能護得紅鸞周全。
他見紅鸞就是不肯說,頓了一會兒道:“鸞兒,你已經出宮,以後就會生活在這裡,我會對得你好得。”他說完看看紅鸞:“你不告訴我是不成的,因爲上官家和我的關係就要變得緊密相連,而以後你也可能也會面對上官家的人,爲了你的安危你還是把因果告訴我吧。”
紅鸞抱膝坐在美人靠上:“你和上官家?你們不打起來都是奇怪了,還能和你有什麼親密的關係?騙我是三歲小孩子嘛,我說不會說就是不會說得,你真得擔心我安危就放我回去,不然就不用問了。”她伸個懶腰:“我餓了,餓得很;你堂堂王府不是隻有這麼幾個小菜吧?讓人備下像樣的酒菜,我要好好的吃頓飯然後再好好的睡一覺,我很累了你知道的。”
她對着福王呲牙一笑:“不要問我愛吃什麼,把你們府上廚娘拿手的東西都弄上來就是;你不讓我走我也沒有辦法,看看能不能吃窮你,讓你把我送回去。”
福王笑了:“儘管吃,你如果真能把我吃窮,我就真把你送回去。”他大聲吩咐讓人備飯菜,然後看向紅鸞:“ 上官家,嗯,說起來呢我有兩件事兒要告訴你。”他低下了頭不敢看紅鸞的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過上幾天,也就是大典之後我就要迎娶側妃,是朝中韓將軍的掌上明珠。”
紅鸞點頭:“第二件應該是和上官家有關,是不是?”福王說他會和上官家有所來往,又在此時說出有兩件事,那當然沒有說出來的就是上官家的事情了——她也很好奇,不知道福王到底能和上官家有什麼交往,除了爲敵之外。
“那個,母妃已經向太皇太后請旨,想在來年爲我迎娶正妃。”福王說到這裡看看紅鸞,好像在擔心紅鸞不快。
紅鸞翻了個白眼給他,不管他是要娶側妃還是正妃,就算是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弄到他府裡來,她也不會有什麼不高興的:他娶他的妻,不必看她的臉色的。
就算他說喜歡自己那也是他的事情,喜歡着自己又娶旁人,難受的人也應該是他不是自己。
“那又如何,聽着和上官家……”紅鸞說到這裡忽然擡頭:“你、你不會是想說,你要娶的正妃是上官家的姑娘吧?!”這就真得出乎她意料,瞪着福王眼睛一眨不眨。
福王偏開臉:“你懂得,上官家勢大,有他們在我想登上皇位是極難的,所以我早就準備好這一步,用來拉攏上官家;至少讓他們能坐壁上觀,不會去死保……”
“夠了。”紅鸞自美人靠上跳下來:“這麼卑鄙無恥的法子你也想得出來。”她心裡想得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前幾天皇帝剛剛對她說過,元華一去上官家還會送姑娘入宮的,如果福王真和上官家聯姻,加上皇帝現在的態度強硬,上官家會不會真得倒向福王呢。
福王聞言露出尷尬之色喃喃的分辨道:“這也算不上是卑鄙無恥吧?而且我做不上那張龍椅就無法給你個名份,豈能如此委屈了你。”
紅鸞馬上豎起手掌來:“停。你想要搶那把龍椅請隨便,反正那是你們兄弟的事情,就算是手足相殘、打個頭破血流也是你們皇家的事兒;記住,不要牽扯上我,你自己清楚有沒有我,你都會去搶那把龍椅的。”笑話,她可不想以後也成爲一個禍國殃民的女子,要知道憑她長得樣子,還真得不好意思讓人罵一句禍國殃民的。
“上官家的姑娘很多嘛?元華有幾個姐妹,”她罵完福王就轉開話題:“我是說,她有幾個到了嫁人年紀的人姐妹,應該不多吧?”
“多啊,上官元華的親叔伯姐妹們到了適婚年紀的就有五六人之多,而嫡親的姐妹只有一個,不過她庶出姐妹裡也有六七人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福王看紅鸞:“你問這個做什麼?哦,母妃相中的是上官元華嫡親妹妹,只比她小一歲,閨名爲上官鳳華。”
紅鸞聞言撇嘴:“上官家的人還真是心大啊,每個女兒的名字都是那麼非凡;那上官家答應你了?”她心中微有些緊張,不知道上官家真得會應下這門親事嗎?
福王嘆氣:“哪那麼容易?如果是求其它的女孩子倒還罷了,所求是上官家一族之長的嫡女,哪會那麼輕易許諾?不過上官家倒也沒有拒絕,只是還在等消息罷了。”
紅鸞聽完轉過身去慢慢踱步:如果上官家還是一力保皇帝,那麼送入宮中的人不用說定是上官鳳華無疑;否則送入宮中的不管是哪個姑娘,都表明上官家已經生出異心來——現在其實已經有了想法,不然就會拒絕福王的提親了。
她回過頭看看福王,想到皇帝還真是爲他捏一把汗,當真沒有想到福王會如此做,用朕姻的方式想把上官家綁住:皇帝應該還不知道吧?她要趕快想法子離開才成,不能讓福王提親成功。
“對了,你不是說大典之後就要成親嘛,那韓將軍得知你向上官家提親,不會不高興嗎?”她沒有看福王而是看向廊下的燈籠。
福王長嘆:“你如果是想問皇帝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皇帝還不知道我向上官家提親的事情;至少現在還不知道,但是能瞞皇帝多久我卻不清楚了,你也知道我們的皇上的精明厲害,而且上官家現在也是舉棋未定,說不定今天晚上,也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會稟明皇帝;這些,都是變數。”
紅鸞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聞言點頭:“你說得對,我實在是不必太過擔心皇上的。”
654章 惡客
福王無奈的輕輕碰觸自己嘴角,疼痛讓他吸了一口氣:“你也不必說這種話來氣我,我既然已經把你請到府上,就會好好的待你,絕不會再讓你回去皇兄身邊。”他說到這裡看着紅鸞:“因爲你現在對皇兄還沒有動真情,就算是沒有大典、沒有冊封,我也不會再留你在宮裡;現在,一切都不晚。”
紅鸞看着福王嘆氣坐下:“你就不能笨些,或者是裝得笨些也可以,用得着這麼直接說出來嘛;人家到底是個女孩子,你就不能相讓幾分?”她指責的理直氣壯。
福王苦笑:“這個時節外面已經很冷了,我們到屋裡去說話好不好?”他知道紅鸞開始的時候會很生氣,所以耐心倒是極好;只是卻不知道如此卻失了他一慣的瀟灑。
紅鸞搖頭很肯定的道:“不好。你是男人我是女子,古人有云男女授受不親,這麼晚了,孤男寡女的怎麼能共處一室?難道王爺不知道要避瓜田李下之嫌?”她是擺明不想讓福王好受,句句話都帶着刺,毫不留情的刺到福王的身上。
福王看看不遠處的屋門只得道:“那你回房吧。”停頓一下又道:“的確是有沒有你我都會做,只是現在又多了一個非那麼做不可的原因罷了。”
紅鸞聞言指着福王喝道:“站住!”她走到福王近前盯着他的眼睛:“我再說一遍,不要說你奪那把椅子和我有關,也不要再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你就要娶側妃,就要迎正妃的人,居然把我自宮裡掠出來,對我說什麼喜歡,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
“我也不說沒有自由,不能踏出王府半步的,如同囚徒的日子多麼難過,你只說你所謂的喜歡,你能保證你喜歡我多久?一年、五年還是十年?你能讓我有兒有女嗎,我的兒女又能被皇家承認嗎?到你不理會我的時候,那就是我的死期,你知道不知道。不要說話,不要分辨,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真喜歡就不會捨得我過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紅鸞罵完轉身回屋,“嘭”一聲把門關上:“給我滾得遠遠得,不要忘了我的飯菜;你們王府的廚娘是不是太老了,這都多久了還沒有把飯菜送上來,你明天給我換廚娘,不然我就一口飯也不吃。”
柳綠看着紅鸞不敢相信她會如此對自家的主子,當真是無法無天之極;可是屋外傳來的聲音卻讓她幾乎把眼珠子滾出來:“知道了,我馬上就讓人把飯菜送上來,廚娘……”
“換!”紅鸞一腳踢翻了椅子,她有一肚皮的氣無處可撒:“不換姑娘我就不吃飯了。”嗯,她是不抗餓的,要先藏起點心才成,還要藏得多多的。
福王無奈的答應着走掉了,他發現自己請了一尊祖宗回來;不過他搖搖頭並沒有着惱,深知紅鸞性子的他知道,紅鸞氣消後就不會如此不講道理了:讓她發泄發泄吧,總之是他做得不對,也不能怪紅鸞生這麼大的氣。
紅鸞坐了好一陣子聽到有人敲門才道:“滾進來。”看也不看來人是誰:“把她們給我解開,讓她們伺候姑娘我用飯。還有,給姑娘我備熱水,不能太涼了也不能太熱,我喜歡花香卻不能太濃;還有,要用奶、牛奶,也是熱得泡一泡……”
她就這樣吩咐下去,其實所說得根本就是她在宮中聽來的,因爲從來沒有近身伺候過貴人,她所說的那些自己連看都沒有看到過;但是她就是爲了折騰人,當然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至於會不會用就不一定了:問題在於,她只用熱水和澡豆洗過澡罷了,那些繁複的東西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洗的。
進來的人是王府大總管,他親自帶着人給紅鸞送飯,卻不想話還沒有說一句,就聽到一大堆的吩咐;他是自幼就跟在福王身邊的人,也是認識紅鸞的福王府人之一,當下含着笑連連答應,沒有半分的爲難。
柳綠和花紅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富貴中人,她們還真是沒有聽說過一個人洗澡要這麼多的花樣兒;而且被打過後也“知書達禮”起來,不用紅鸞吩咐老實的把飯菜擺上,碗碟放好後,就過來請紅鸞。
紅鸞吩咐完洗澡水後,坐到飯桌前一面讓柳綠等人見識什麼叫做風捲殘雲、什麼叫蝗蟲過境,一面含混不清的吩咐明天的早飯:她把她所知的所有的早上能吃的東西都說了一遍,只粥品就有十幾種之多。
總管的眼皮跳了跳:這足夠明天半個府的人吃得飽飽的;不過神色未動的答應下來;他在紅鸞住口後,以爲紅鸞終於沒有事情了就開口告退,實在是不能再多留半刻。
可是紅鸞皺眉轉頭看他:“大總管,你我也算是老相……”
“姑娘,是我的錯,是小人的錯,您還有吩咐,小人在這裡聽着呢。”總管馬上打斷了紅鸞的話,笑得臉上全是誠意啊。
紅鸞這才點頭稱善:“衣服,我只有這麼一套衣服,而且還不合身;你明天叫人來給我做四季的衣服,我要……”她把自己所知的所有衣料都做了兩套衣服,大毛的衣服要得足夠她穿一輩子。
總管這次學乖了:“姑娘您還有什麼吩咐小人去做得?”
紅鸞吃得終於肚裡見食,放下筷子拿起湯來吃,吃相文雅的又讓花紅的下巴掉到了地上:如果不是她聽到紅鸞張口吐出那些貴重的衣料,精緻的吃食,她定以爲紅鸞是餓瘋了的叫花子;不過看慣她不顧臉面的大吃大喝的樣子,猛然看到文雅的如同是大家出身的千金舉止,她以爲自己眼花了。
“嗯,當然還有,鞋子啊,四季的鞋子;”她噼哩啪啦說了一大段後:“還有首飾……”最後刀子又要換房子,換個房子住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要求屋裡屋外的一切都要像她叮囑的一般無二才成;當然是全換得新得,不是貴重的東西她是絕“看不上眼”。
吃不窮你?哼,看現在你頭疼不頭疼;紅鸞惡狠狠在心裡說:讓你敢請姐姐來做客。
655章 變數
當然了,紅鸞並不認爲她所要的一切就能讓福王窮了,她這樣做除了出口惡氣還有她的深意在;在看到老總管腦門上的汗水滾落後,紅鸞終於擺手:“好了,先這樣吧,明天我想起來再給你說;對了,明兒還是你來給我送飯菜吧?”
老總管諾諾而去,他是真得見識到什麼叫做惡客;而他見到福王之後一說,寫字的福王笑了起來:“就是這樣?由着她,反正就是她要什麼就給什麼,最後她無趣了也就不會再要了。”看到老總管還有話要說,他搖頭:“我自有計較,你不必說了。”
而此時的紅鸞也把屋裡柳綠和花紅趕了出去,然後所有能當作乾糧的東西,都被她取了一些;並沒有全部留下只每樣是取了一兩塊包起來也不少,藏到牀裡面:這個時節已經很冷了,不必擔心東西會壞掉。
對,她正準備要逃走。
再喚花紅二人進來,把剩下的東西都賞給了她們以及院子裡的人:她知道院子裡有人在的,就算是沒有出現在她和福王面前;倒不是她好心,只是爲了不讓人知道她藏起了乾糧來。
接下來的日子紅鸞每天想着法子刁難老總管,要得東西那是千奇百怪而且很費銀錢,卻並沒有要什麼直接可以拿來做銀錢的東西:免得被福王等人有所疑心啊;不過首飾之物,無非就是金銀玉石之類的罷了,有這些也足夠了。
只是拿到手後她才發現那些首飾之上都有福王府的印記,便知道這些東西她是不能用得了;關於銀錢的事情只能另外想法子,反正所需也不多倒也不是很着急。
至於廚娘嘛,福王府已經換了四個了,每一個也就做個一天左右就會被紅鸞一句:“丟出府去,換新得”,趕出了福王府。她倒不是爲難廚娘,只想讓人對福王換廚娘的事情生出疑心來,以便能有人來救她。
逃走當然不如有人來救的好,但是也有可能引來追命的人,所以她也是極小心的。
就在紅鸞在福王府折騰的時候,宮裡也鬧得人仰馬翻;這些倒是意料中的事情,讓紅鸞也沒有想到的事情是,她有了新得危險。
黑暗之中兩個人靠在樹上低聲交談;個子高的道:“屬下已經能確定他們的確是大甜井倖存下來的人;那個紅鸞,她還姓武,不過因爲當地人幾乎死絕,是不是和……,就不得而知了。”
個子矮些的人沉吟了一會兒道:“還真是沒有想到,我原本還真得很奇怪她爲什麼那麼多事兒,摻和那些后妃之間,予她可真得沒有什麼太大的好處;真要脫身,離開宮也不是太難得事兒,可她就是硬生生的爬到昭容的位子上。”
“原來她是來報仇的,嘖,這可真是新鮮,你說是不是?”他語氣裡帶出一絲陰寒之意來:“你們當得好差事啊。”
高個子立時彎腰:“屬下該死。所查到的不多,但屬下也認爲他們入宮是爲了報仇;因爲那個古安平曾經在府裡鬧過,之後無果被人毒打後就消失不見了;沒有想到他卻入宮了,怎麼想就應該和那場大水有關。”
他看一眼矮個子:“那個丫頭現在不知去向,要不要屬下找人把古安平先做了?”他說得自然至極,殺人就好像是天天都要吃飯一樣必做的事情之一。
“你個笨蛋!”矮個子斥了高個子一句:“那個古安平能做得事情有限,且並不知道太多內情,要殺當然是殺那個丫頭——那可是個極聰明的,很可能會壞事在她身上;再說,你看不出來現在是以她爲首嗎?”
“還有,殺掉兩個人的話,兩個人家世什麼的立時被皇帝知道,到時皇帝萬一疑心他們的死和當年的大水有關,你這不是想要讓皇帝下旨賜死於我?!只要殺掉那個丫頭就可以,古安平嘛,至少也要等上幾年再動手;如此,皇帝就會以爲是宮妃或是宮妃的孃家人害死了那丫頭,絕不會想到他處去。”
“要知道,和她結冤的人都是後宮之人,要查她死的事情當然不會疑心到我們身上;她現在不在宮裡更容易下手,能掠她的人有限,好好的查一查不難查出來。”他說到這裡聽到幾聲鳥叫:“有人來了,酒菜也應該上得差不多,我們都不可以離席太久的,回去吧。還是老規矩,你先走一步自西而回。”
那人答應一聲邁開步子正想走又回頭:“萬一皇帝先找到她怎麼辦?畢竟掠走她的人很有限的。”
矮個子真想給那人一個大耳利子:“他是皇帝不假,就因爲如此有很多事情做得時候不能沒有顧忌;比如,二皇兄那裡他能明目張膽的叫人去查嗎?我們就不同了,讓你的夫人和姑娘們多去王府走動走動,不算什麼事情吧?如果真讓皇帝搶先一步,你就可以去撞死了。”
這麼笨不如死了的好,他在心裡補了一句。
那人終於不再說話離開了。
此時慈安宮裡靜的很,因爲太皇太后心情極爲不好,沒有人敢在此時觸黴頭的,人人都小心翼翼的做事,連呼吸都恨不得是數好次數的。
太皇太后的確是不開心,她獨自坐在寢殿中看到妝鏡裡的自己,一隻手握着梳子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眼着鏡中的自己,終於輕輕的的道:“哀家定要把你千刀萬剮。”她揚聲喚人:“來人,去皇帝那裡請上官司徒大人過來,就說哀家有幾句話要吩咐他。”
尚儀在帳幔外答應着,近些日子沒有人敢不經允許就進到帳幔裡面去,因爲太皇太后已經打死了兩個人;她不敢多問,現在的太皇太后讓她有陌生感。
“等一等;”太皇太后眯起眼睛來:“傳哀家的旨意,着上官家在大典第二日把上官鳳華送入宮中,封爲華嬪;賜上官朱華爲福王妃,次年擇吉日完婚。”
尚儀聞言心頭一驚嘴上也不敢遲疑半分,馬上恭敬的答應着又重複一遍,得到太皇太后允許後才離開。
656章 採花賊?
尚儀在離開慈安宮後並沒有着急去見皇帝,只帶着兩個小宮人向御花園行去,中途打發了小宮人離開去給自己取衣服;而她向不遠處的亭子走去,亭子兩人合抱的中間柱子後轉出一人來,和尚儀匆匆兩句後自藏於柱子後面;而尚儀離開繼續向前行去,走得不緊不慢。
皇帝在紅鸞消失後的確是大大的發作了一番,但是接下來的幾天卻好像無事人一樣,連着兩三天都在晚上設宴,叫他的兄弟或是叔伯們話家常;當然,也要請些陪客的;今天晚上他的所有兄弟幾乎都到了,連年紀幼小的也坐了一張桌子。
說是宴也不過是些清淡之物,因爲現在還在國喪當中;而且除了王爺外,相陪的大臣們都是和皇家有姻親之人,說是家宴毫不爲過且沒有歌舞之類就是言官也說不出其它來;外朝當中也有人聽說內廷平空丟了一名宮妃,只是這等密事是不會有誰去問得。
皇帝反應大出人的意料,就算是福王也沒有料到皇帝居然沒有亂了分寸,一時間倒沒有敢做什麼,還在觀望中。
尚儀求見皇帝把太皇太后的旨意傳達,就退到了一旁;而皇帝的反應極爲平淡,輕輕的點頭:“嗯,朕知道了。既然是太皇太后相召,那外公還是去一趟的好。”他對上官家的家主很是客氣,向來都以外公相稱的。
司徒大人站起來:“臣遵旨。”他單名爲宏,對皇帝平常倒也沒有輕慢之心,尤其是在元華出事後,他更是對皇帝恭謹有加;他離開時,對兒子們使了個眼色,才隨尚儀步出大殿。
宮中的變故紅鸞並不知曉,隨着大典之日的臨近,福王府張燈結綵的也開始準備迎親拜堂之事;胡鬧的日子過得輕鬆,不知不覺大典就到了眼前,而紅鸞那天很安靜的什麼麻煩也沒有找,只是誰也沒有見。
大典之時有什麼樣的精彩,或者是不是有什麼變故,紅鸞一概不知;不過在晚上聽到柳綠說福王回來後喝了不少的酒,心情不太好後她的胃口猛得大開:知道皇帝平安過了這一關。但她心中也生出一些疑惑來,按說能掠走她的人不多,爲什麼皇帝到現在沒有讓人來救她呢?連她認爲一定會出現的孟統領也沒有出現。
終於不再抱希望,也不能再等下去的紅鸞,準備好了一切想逃走了;她挑得日子是福王成親那天,迎娶側妃當然要全府上下忙亂不堪,那是她最有機會離開的時候。
數着手指頭的紅鸞,盼到了福王成親的時候,在前一晚她還是誠心誠意的祝賀了福王,卻讓福王帶着不快離開;今天一大早她就開始找麻煩,把柳綠和花紅累得幾乎折了腰,在天黑之後看紅鸞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她們忙溜到一旁去歇口氣,不敢到紅鸞面前去招她的氣再來使喚她們。
天色黑下來了,不過福王府大宴羣臣,而且皇帝親自到賀,福王府忙得人仰馬翻;尤其是在皇帝到了後,紅鸞院子外的侍衛們終於離開,不再在暗處守衛着這裡。
紅鸞等這一刻很久了,她把柳綠和花紅先後叫到屋裡綁了,然後等到送飯菜的人來了後,把兩個小太監打發走,留下了那個婢女:當然綁起來塞住了嘴,讓她和柳綠二人去做伴了;換過王府婢女的衣衫,把一個不小的包袱放在提盒內,她就這樣大搖大的擺的走出關了她十幾天的院子。
她沒有左顧右盼,拎着提盒就走;倒也不用擔心會走錯路,現在府裡最忙的就是廚房,來來往往全是去廚房的人;只是她不能真得去廚房,所以終於藉着人少的時候閃到一旁假山後,剛剛蹲下還沒有打開食盒,就有人過來喝道:“做什麼的?”
紅鸞當即嚇得額頭冒汗:“給鸞鳴院送飯,現在有點肚子疼。”
“哦,也不能在這裡啊,府裡今天有多少貴客?”那人走開了,看樣子好像是管事娘子之類的:“快些走,忍一忍吧。”
紅鸞答應一聲,飛快的把包袱抱出抱在懷中,左右看看專揀着黑暗的地方走,就是想找到王府花園牆上的狗洞:那是她唯一能逃出去的地方;雖然整座王府燈光通明的地方很多,但是黑暗的地方也不少,尤其是靠近牆邊的地方、或是樹林裡。
她一路上有驚無險的找到園子的外牆,正在按經驗找狗洞,想用一株大樹掩藏自己的身子時,和一個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和她不分先後的都要站到樹後去,只是她來得方向正和紅鸞相反,且因爲有樹木在,紅鸞並沒有事先發現她。
顯然,那人也沒有發現她。
紅鸞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捂住那人的嘴巴,一手拎着包袱撞向對方的胸口,一手對着她臉的地方按過去:黑暗中她也看不清楚對方的嘴在哪裡。
然後,她的手肘落在對方的手中,並有被扭到了身後,至於她的嘴巴卻被人捂住了:幾乎是霎間就被人制住,紅鸞嚇得不輕;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不過看對方有些鬼祟的樣子,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來路。
感覺着自己嘴巴上的手有些粗糙,難道是個男人?紅鸞心頭一驚:不會是殺**手刺客之類的吧?接下來她發覺對方的手並不大,應該是個男孩子纔對,她又稍稍放下心來,認爲孩子應該不會做刺客或是殺**手的。
她靜下來後仔細一聽,發現對方也很緊張的樣子,呼吸很急促且不勻;兩個人就維持着奇怪的姿式不動,紅鸞是動不了而至於對方爲什麼不動她正在猜測中。
那人耐心不佳終於忍不住伸手,卻是極慢輕慢的向紅鸞胸前探來,因此他的身體也彎下來就要伏在紅鸞的背上;而紅鸞此時大驚失色,不會吧,她遇到的是個採花賊?這運氣真是背到了極點。
靜待受辱是不可能的,紅鸞也沒有敢輕動,因爲明顯對方身上有功夫,她積蓄力量打算在那人的手到胸前時,她就拼上一把:就算是被福王府的人捉回去,也強過被人所污。
657章 一起吧
那人不知道是在享受紅鸞的驚懼,還是因爲警惕紅鸞是不是有後手,總之他的手慢得讓人髮指,恨得紅鸞牙根都疼:這麼不幹不脆的男人,當真是投錯了胎。
在紅鸞全神貫注下那人的手終於落在紅鸞胸前的包袱上,而且還在上面輕輕拍了兩下就收回了手去,讓紅鸞可以很清晰得聽到吐氣的聲音,讓她生出一種那人比她還要緊張害怕的感覺來,霎間讓紅鸞多出一分底氣來。
那人鬆了一口氣輕輕的在紅鸞耳邊道:“小偷?”說着話他把紅鸞放開:“看來你的收穫還不小嘛,江湖規矩見面分一半,結個善緣嘛。”他說得極爲流利,做這樣的事情至少不是一兩次的模樣。
紅鸞聽到真想罵人,不過想想裡面的東西並沒有經過福王的允許,再說她的身份也不能說破,將錯就錯的點點頭承認了她“小偷”的身份;倒底心裡有些不服氣回敬一句:“你也是三隻手,只是走空了吧?偌大的王府你隨便拿點什麼不能值二錢銀子。”大大鄙視了一番捉她的人。
那人輕輕推一把紅鸞細碎的笑聲傳來:“女小賊還真是少見呢,但我可不是賊;”聽得紅鸞一愣,此時她才聽出來原來對方不是個男人,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孩子:“不過你說得對,這麼大的王府我居然走空了,也足夠笨了。不過我實在是太過緊張了嘛,也有情可願。你得些什麼好東西?”聽她的話大有此時就要分髒的意思。
紅鸞聽得翻個白眼,不是小賊還會有走空一說?這世道真是沒法講理了,不過她現在可沒有心思和眼前的女孩子多做糾纏,她要馬上離開才成:“青山不改,流水常流,我們後會有期了。”她說得沒有半分誠意,擺明是不想和那女孩子後會有期的。
“喂,你也太沒有誠意了。你是不是正想離開,在找牆上的那個什麼洞吧,正好,一起一起吧。”她很自來熟的扶上紅鸞的肩:“只是我要提醒你,要快點哦,不然王府的侍衛、僕從們找過來,別說我沒有提醒你。”
紅鸞真得懶得理她:“江湖規矩,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全府的人都會來還真有可能的,她的確要快些再快些才成;當下也不理會那女孩子,繼續向前去找那個狗洞,今天如果逃不掉她也就不用想再逃掉了。
爲了今天她在福王府裡可是大鬧了十幾天,每天王府的人都是雞飛狗跳,但是卻沒有要逃走的半分意思,就是爲了讓他們不起防心,並且討厭和她在一起,累得他們恨不得躲一會兒懶;不然就算今天是福王成親她也很難走出鸞鳴院的。
那人跟在紅鸞身後:“你不相信我的話是不是,我說得是真得,你再不快一點府裡的人都會找過來,你和我都會很慘的;”她微猶豫一下:“我是今天的新娘子。”
天上不常打雷,就是打雷也並不常落到人身上;只是這次卻不一樣,雖然天上沒有打雷,但紅鸞依然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你說——,你是誰?”她轉身盯着女孩子要問清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新娘子回視紅鸞:“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反正你也要逃走、我也要逃走,上天讓我們有這個緣份遇上罷了;你不要再看了,先逃出王府是正經,你不會想等王府的來人捉你吧。”
紅鸞依然沒有看到新娘子的穿戴,不過剛剛和她交過手還真沒有注意她所穿的是什麼:“你幹嘛要逃?”她再次回身恨不得馬上能找到狗洞。
她離開已經足夠福王府的人馬盡出,現在多了一個逃走的新娘子,只怕福王府會把京都都翻底朝天: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黴,居然能遇上如此稀奇的事情。
新娘子隨口就答:“我幹嘛不逃?”
問得紅鸞答不上話來,最終她聳聳肩沒有再追問下去,反正和她也沒有關係;她現在只想把這個麻煩敢快甩掉,能早些趕回皇宮見到皇帝——她卻不知道此時的皇帝就在福王府;當然,皇帝會來的事情福王府的人是絕對不會對紅鸞說得,不然她此時不但不會帶着新娘子去找什麼狗洞,一定會想法子帶着新娘子接近前廳再大喊大叫的。
新娘子見紅鸞沒有說話自顧自的接着說:“我不想做什麼王妃啊,有什麼好?哪有帶兵打仗來得痛快——有哪個敵國膽敢來犯,我提馬上前把那敵將的腦袋砍下來,那是何等的快意?坐在房裡繡花,還要生什麼孩子,你說煩不煩?”
紅鸞直接翻了個白眼:“我的大姐,你是女人。”倒不是她瞧不起女人,而是女子上陣殺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軍營之中有的女子只有一種,那就是營妓!
“女人怎麼了?巾幗英雄聽過沒有,自古至今有多少巾幗不讓鬚眉的事情,爲什麼我就不成?”新娘子很不服氣:“我偏要去邊關,偏要當兵,偏要建功立業。”
紅鸞嘆氣:“好,好,很好;然後呢,要不要也娶幾個老婆?”她倒是放下心來,知道新娘子不會在離開王府後跟着她,至於新娘子要做什麼也論不到她來煩惱,不過是無聊隨便應她兩句,說幾句實話罷了。
新娘子聞言一掌擊在她的背上:“你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好了!”她很興奮:“等我建功立業了就娶丈夫回家傳宗接代,也讓父親知道女兒和兒子是一樣的。你叫什麼,我要是早認識你就好了;你是不是混這片的,要是混我那邊的,我們早成好兄弟了。”
紅鸞這次白眼都翻不動了,心中對韓將軍有了絲好奇:是什麼樣的父親才能生養出如此的女兒?而那個福王還真是眼光獨到啊,居然會看上這樣的女孩子:“嗯,不錯不錯,以後你成親我定會送賀禮的。”
新娘子倒是爽快:“成,你如果看上哪個男人告訴我,他不從我幫你擺平;我叫韓幗英,你呢?”她的這句話聽得紅鸞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很懷疑韓將軍的出身是個大盜、或是佔山爲王的匪類。
658章 姐罩你
紅鸞不想韓幗英大小姐再討論她的終身大事:“大家都叫我紅兒;你果然是巾幗英雄,名字好——不知道你想搶幾個男人回來?可有意中人?”她現在已經恨不得馬上和韓大小姐分開了,只是那個該死的狗洞倒底在哪裡。
韓幗英馬上推一把紅鸞:“什麼幾個,一個就好了;我們女子也不像那些臭男人們朝三暮四的,只要一個足夠了;他對我好、我對他好,兩個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沒有那麼多妻妾爭風吃醋,纔會當真的家宅安寧,也纔會真正的子孫昌盛。”
紅鸞倒沒有想到韓大小姐能說出這麼一番話,對她有些改觀:“說得好。”她忽然看到前面牆上有些不同,馬上緊走兩步:“找到了,快看,真得找到了。”那個不大不小的狗洞就開在牆上,當然了還是有門兒的,只是在裡面栓上而已並沒有鎖。
把小門打開,紅鸞知道她們爬出去不成問題,於是轉身看向韓幗英:“韓大小姐,你先請吧。”
韓幗英卻推推紅鸞:“快,這個時候禮讓個什麼勁兒,你先爬出去我來望風;我有功夫的,萬一真來個人什麼的,我還能抵擋一兩下子。”
紅鸞聽得心下感動,沒有想到韓大小姐是如此性子的人:“無妨的,你先來也一樣,一時半刻也不會……”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透過那些樹木的樹幹看到遠遠的有燈光晃動,看那樣子人絕對不在少數兒。
韓幗英一把扯下紅鸞的包袱來:“還不快走,你是賊你忘了?我怎麼也是新娘子被捉回去也沒有什麼,你卻不成了;”她說着話連連用力推紅鸞:“快啊,你動作快些,說不定我還能逃走。”
紅鸞想再說什麼卻被韓幗英按倒就推進了狗洞,看她那樣子沒有在紅鸞的屁股上補上一腳就已經很萬幸;紅鸞也知道此時再爭執只會誤事,便手腳並用的趕快爬出去,然後對着狗洞輕喊:“快,快。”她都沒有來得及看看四周。
好在這裡是王府的后街,也是王府的地盤,因爲福王成親府里人手緊缺所以這些婢僕所居之地,除了老人和孩子外沒有什麼人;再加上天氣冷這個時辰也沒有人在外面,不然紅鸞就算是爬出狗洞也難說能逃得掉。
但在狗洞裡出來的卻不韓幗英,而是紅鸞的包袱;把紅鸞急得:“你過不過來,不過來我就爬進去了。”她已經略知道韓幗英的性子,知道這樣的話絕對可以讓她飛快的爬出來。
果然不過幾個眨眼間灰頭土臉的韓國英出現在紅鸞的眼前,她擡頭看看那高高的牆:“真不知道造這麼高的牆做什麼,害我根本躍不上去,平生第一次爬狗窩。”然後貼在牆上聽了聽:“好像有人知道我逃走了,我又看到幾處燈火,我們還是快跑吧。”
也不等紅鸞開口,抓起紅鸞的包袱背起就拉着紅鸞飛奔;此時藉着偶爾有人家透出來的燈光,看到韓幗英所穿的居然是男人衣衫;她也沒有掙扎,總要出了福王府的範圍纔算安全。
韓幗英帶着紅鸞七拐八拐的居然真得跑了出來,然後繼續帶着她穿巷,雖然有時候會停下來看看左右,但是顯然她對街道很熟悉,不像是紅鸞根本是兩眼瞎,辯不清東西南北:她被捉到劉大家後從來沒有走出過劉大的家,後來就直接坐牛車入宮了,哪裡識得京都的道路。
跑得時間不短了,紅鸞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連扯了韓幗英幾次袖子才讓她停下來;可是紅鸞卻只剩喘氣根本不能開口說話,實在是跑得太急了些:她可謂是跑得極多的人,不成想在韓幗英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啊,我又忘了,你不要緊吧?”韓大小姐很有些有好意思:“有次我帶着丫頭出來,拉着她跑得吐起來,她還是練過的呢;你沒有事兒吧?”她的關心是真誠的。
紅鸞扶着牆喘了好一陣子終於好過些:“嗯,那我們就此別過吧。”她伸手要她的包袱,天知道這麼晚了也不可能能回到宮裡,唯有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明天再設法;要住下來、要吃東西,沒有她的包袱可不成。
韓大小姐把包袱遞給她:“你要去哪裡?”
紅鸞擡眼辯認了一番,皇宮是很好認的,就算是在夜裡它也是那麼的雄偉:“那裡。”她指着皇宮的方向:“我要去那邊。”
韓大小姐一掌拍在紅鸞的頭上,險些把紅鸞拍出滿眼的金星:“你傻了!知道不知道那邊是哪裡啊,你一個當賊的不是去送死嘛;啊,我知道了,可不能那樣,王府你能進能出來只是你運氣好,皇宮的東西可不是好偷的,你沒有進去就被人射成刺蝟了。”
“你還是跟我走吧,當個小賊有什麼好的?姐看你很順眼,怎麼看你也不像是個壞胚子,以後跟着姐吧,有姐罩着你;不要再當賊了——有姐吃得就有你吃的,有姐穿得有你穿得,而且姐還會給你備嫁妝,給你搶新郎倌;總之,你把一輩子交給姐,你就放心等着吃香喝辣過舒服小日子就好了。”韓大小姐開口就是“噼哩啪啦”的教訓,握住紅鸞的手腕還真用了幾分力。
她顯然是真得不想讓紅鸞走向“不歸路”,其心當然是爲紅鸞好;卻把紅鸞急壞了,她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要儘快回到宮裡才成。
“韓姐姐;”她叫得很順口,因爲發自內心:“你聽我說,我是真得有要緊的事兒,你就不要管我了,以後……”
韓大小姐卻不聽:“沒有以後,你現在就跟姐走;跟姐去邊關見識見識,讓天下人看看我們姐妹的雄風!”她很是意氣風發。
紅鸞欲哭無淚幾次開口都被韓大小姐打斷,根本就不容她開口把話說完;而她還不能把皇上或是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不管她怎麼努力還是被韓大千金拉着小跑,和皇宮越走越遠了。
659章 手足
韓大小姐並沒有帶着紅鸞去客棧,她帶着紅鸞穿過小半個京城,在一條衚衕裡帶着紅鸞打開一戶人家的大門;她回頭:“我們先歇一歇,等風聲鬆了我們就去邊關。”
紅鸞認命的點頭,倒不是真得要和韓大小姐去邊關,而是她今天晚上總要找個住處的;顯然,韓大小姐找得這個地方要比客棧安全多了,就先住一晚明天早上或者和韓大小姐講講道理離開,或是來個不告而別什麼的:到時看情形再定吧。
小院裡是三間正房帶着東西共四間廂房,再加上倒座房,雖然破敗些卻並不是很小了;屋裡燈燭被褥等等一應俱全,而且很潔淨;紅鸞看着韓大小姐進耳房去燒水,終於問道:“你一個大姑娘家,怎麼會有這麼一處院子?”問完她才感覺自己問錯了,因爲韓大姑娘從來沒有自己是大姑娘家的自覺。
韓大千金頭也沒有頭:“這裡是我處理幫會事務的地方。”
紅鸞聽得掏掏耳朵:“你說什麼?”
“我在家裡無聊啊,時常偷偷溜出來找樂子,看到街上的混混們欺負人,我也弄了一個幫會,專門欺負混混。”擡頭看到紅鸞瞪大的眼睛,她咧開嘴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玉牙:“當然,他們都以爲我是個男人,是我爹在外面生的兒子。”
紅鸞聽得頭有些發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跑得太久累壞了,還是餓了;搖搖頭不準備再問韓大姑娘的事情,因爲每一件事情都和她的認知有太大的不同:“你餓不餓,我有些點心,洗澡前要不要吃點?”
“要,要。”韓幗英的眼睛猛得亮起來,撲到紅鸞身邊抱住她的胳膊,一雙眼睛笑得彎起來,一臉的討好:“你還偷了點心?果然是神偷,我認爲你是天下第一神偷——那些個只知道偷些金銀俗物的人,是無法和你相提並論的。”
看到韓大小姐快流出口水的樣子,紅鸞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就好像餓了三天沒有吃飯了,真不敢相信你是將門虎女,還是福王妃,天下間還會有捱餓的大小姐貴夫人?”
“人家是新娘子啊,累了一天才吃兩塊點心,你知道我平常一頓吃多少嗎?”她用極爲可憐的目光看着紅鸞:“人家早就要餓死了。”
紅鸞被她看得發毛:“全在包袱裡,快……”話沒有說完,韓大小姐一陣風樣在她身邊消失了,撲向了正房。等到紅鸞趕到的時候,發現韓大小姐雙手都抓着點心,正往嘴巴里塞,噎得伸長了脖子。
讓她忽然間看到了那些乞兒夥伴們,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取了茶過去遞給她並輕拍她的後背:“慢慢吃,沒有人和你搶。”
韓幗英吞下嘴裡的點心:“真好吃,比我在新房裡吃到的點心還要好上那麼一點點——你在哪裡偷來的?居然能找到這樣上好的點心,你不止是神偷啊是神偷中的神偷。”
紅鸞笑了笑沒有答她,引開了話題;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韓幗英吃點心的時候,皇帝和福王正在福王府花園裡對峙,而不遠處就是鸞鳴院。
福王看着皇帝:“皇上,這是臣的私宅,裡面自然是臣的妾室,還請皇上移駕。”
皇帝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的波瀾:“如果我不移駕呢?二弟,不必說那些廢話,我知道那裡面住得是什麼人,不然你也不會阻我;現在讓我神不知鬼覺的帶走她,我便不追究你的過錯,如何?”
福王眯起眼睛:“皇上,不要逼臣弟。”他豈能把紅鸞雙手送還。
他真得沒有想到皇帝會在他成親的時候來這麼一出,聽到皇帝的話知道皇帝的人肯定已經知道了什麼,而且就是在今晚知道的。
“逼你又如何,是你先逼得朕。”皇帝的眼睛幽黑起來,穿過福王看向鸞鳴院。
福王吸氣:“皇上,大典剛過而已,上官家也已經允了我的提親;你我都知道我所要迎娶的那位是上官家長女,雖然不是長子所出卻一樣是嫡長房的人。”他在威脅皇帝。
皇帝笑了,溫和的笑着向前踏出一步,接着又是一步:“二弟,我今天既然已經來給你親自道賀,豈能就此兩手空空回去?上官家,二弟我勸你一句話,不要指望着狐狸會付出,如果它們真得會助你,那它們拿出來的每一分都計算着要在來日要讓你十倍、百倍的償還之。”
福王沒有想到皇帝當真不惜撕破臉皮,而且此時他和皇帝誰也不能算是佔理:皇帝要見他的“家人”也不是說不過去,但他可以拒絕;而他就這樣阻皇帝的去路,已經不是臣子所爲。
劍拔弩張,就在皇帝走到福王面前時,兩兄弟的目光相撞,刀光劍影閃過皇帝依然向前走,福王后退再次攔下皇帝;如此幾次距鸞鳴院越來越近,近到皇帝看到了院子的名字,他的臉色微變看向福王:“你還想阻朕不成?”
福王咬牙擡頭:“臣弟不得不爲之。”他不想把紅鸞雙手奉還有一個原因,而最大的原因就是皇帝當真在他的府中見到紅鸞,那今天就是他的滅頂之災;不必動用兵馬,只皇帝帶來的侍衛和御林軍就可以拿下他福王府的人,一個也走脫不掉。
皇帝看着他:“我說過了,只要那人毫髮無傷,我就不會追究你的過錯;只是你以後不得在宮內隨意走動。”他說着話腳下卻走得更緊。
福王再次攔下他,擡頭看着皇帝眼中閃過痛苦之色:“皇上,皇兄,請不要逼臣弟,不要逼你的二弟了。”他雙手握成拳卻還垂在身邊,以身子擋在皇帝身前。
遠處的侍衛們都靜立不動,古安平和孟統領緊緊的盯着皇帝和福王:他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可是卻沒有找到半分;只餘上這福王府,今天他們就是要見到紅鸞——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孟統領的手按在劍柄上,站在夜風中身形挺拔,他在等拔劍救人的那一刻。
皇帝再次走向福王的身側:“二弟,向來是你在逼皇兄我,不是嗎?你真得還當我是你的皇兄,現在就讓開。”
660章 餡餅不是人人愛
福王的拳頭動了動依然沒有舉起,他知道早晚會和他的皇兄刀兵相見,也不知道在心中默想過了多少次這樣的情形,可是當真要面對時他才知道有多麼難的:眼前的人是他一同長大的兄長,曾經他們一起調皮一起挨罰,曾經他們一起笑一起哭,曾經兄長輕輕的抱住他、安慰他……,所有的那些過去的事情,他以爲已經忘掉的事情霎間涌到他的腦中。
讓他根本無力舉起他的拳頭,他真得做不到對他的兄長揮拳;他再次擋在皇帝身前擡頭,眼中已經帶上幾分懇求:“皇上,求您就成全二弟吧;”他咬牙:“如果您成全二弟,二弟我、我……”他合上眼睛:“願意永遠做你的好二弟,就像原來一樣;有誰想要傷害你,就要先過我這一關。”
他等於是放棄了爭奪,等於是在向皇帝真正的稱臣,只要皇帝肯答應他;因爲在很久之前他就對那把椅子不是那麼熱衷了,只因爲身後的人他不得不爲之;現在,面對他骨血相連的兄長,想到那把龍椅還有紅鸞時,除了紅鸞外他發現他真得不捨得他的兄長。
倒底是血濃於水,還是他的梟雄之心不足?這些他不再在意,他只想用放棄的留住他最愛的兩個人:相信他的母妃,最終會明白的。擡頭他兩隻眼睛誠懇的看着皇帝,等着皇帝的回答。
皇帝聞言看着福王良久後長長嘆息:“二弟,爲什麼你總是會給我出最難解的題?幼時如此,現在依然如此。”他看向鸞鳴院眼中有光會閃動:“你如此說我真得很高興,因爲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兄長,在心裡放不下手足親情。”
他擡頭合上了眼睛,皇位、天下的安寧、還有紅鸞,他再次嘆氣:“二弟,我很疼愛你和三弟,原來如此現在依然如此;你們想要什麼,我也會相讓的,原來只有一樣不成;現在卻有兩樣不成了,紅鸞予我不同,其它女子甚至是鳳華都可以,只有紅鸞不可以;兄長也請二弟成全我。”
福王的聲音乾澀起來:“皇上,您真要如此相逼嗎?您擁有了天下還不足?”
皇帝苦笑:“人心不足,你就當我是貪心吧;自幼到大都是我相讓,這次二弟你就成全兄長如何?朕也可以許你爲攝政王。”
福王身子一震看看皇帝再次攔下他的去路:“皇上,您不能再走一步。”鸞鳴院就在眼前。
皇帝看着他:“你知道答案的,二弟;就看你肯不肯成全於朕了。”他說着話又踏出一步,這一步就要邁過鸞鳴院的門檻。
福王握緊的的拳頭猛得擊向皇帝:“皇上,留步!”他合上了眼睛,因爲他真得不想動手打自己的哥哥;可是他真得不能讓皇帝踏進這個院子,不能讓他見到紅鸞的。
皇帝一腳在門內一腳在門外,雙手揹負身子動也沒有動,看向福王的目光也平靜至極,他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福王的拳頭在要打到皇帝臉上時終於硬生生的停住了,只要再接近幾寸他就會打到皇帝,他終究還是做不到;不管他是不是想得到那把龍椅,不管他是不是想留下紅鸞,這些都無法成爲他向自己哥哥揮拳頭的藉口。
皇帝看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下不得手。”
福王盯着皇帝:“我知道你會武,你還認爲我第二拳也打不下來嗎?”
皇帝偏了偏頭好像是想了一下:“你知道了?我想也瞞不了你很久的,我還是斷定你下不得手,因爲你認我這個兄長。”
福王恨恨的收拳:“你不要如此天真!”他很惱怒:“你就是這樣,看上去雖然用出來的手段狠辣,可是卻總是有捨不得的東西,你這樣如何能成一位真正的人君!”他的話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帶着他這些年來的怨恨。
如果太子是位好皇帝的話,那他也就不必去想要不要去搶那把椅子;現在已經成爲皇帝了,他卻還是有着他明顯的弱點:憑什麼他就這樣認定了,手足兄弟不死不休有得是,不用看其它,看他們的先祖們就知道了。
皇帝看着他溫和的道:“因爲我也不會對你下得去手,朕無法想像你被朕弄得全身是傷、一身是血的樣子;朕,真得下不去手,所以我想你也同樣下不去手。”
福王愣住看着皇帝默然無語,忽然間好像才認識皇帝一樣。
遠處的孟統領把拔出一截的劍又重重推回去,很有些生氣的“哼”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的耐心不多了,如果皇帝和福王再如此折騰下去,他不能保證自己還會站在這裡——他不相信皇帝所說,福王不會傷害紅鸞的;只有見到紅鸞他纔會真得放下心來。
就在此時遠處有人飛奔而來,孟統領的一肚子不痛快終於找到了人,他一躍到了那人近前,大手就掐到那人的脖子上:“御駕在此,驚駕死罪!”只要那人有一言半句不對,立時就會喪命在他的手中。
在他的眼中,福王府的人就沒有好人,因爲福王掠了紅鸞來;雖然此事沒有證實,可是在其它地方找不到半點蹤跡,他已經認定是福王所爲:就算是翻遍福王府不見紅鸞,他也會懷疑福王是把紅鸞藏到了他處。
來人是福王府的大總管,他被孟統領的兇惡嚇得說話都結巴了;說實話原來在宮中時他和孟統領可是相熟的,這個笑嘻嘻的侍衛統領從來沒有讓老總管有太危險的感覺,現在他知道原來他錯得有多麼的厲害。
他不敢遲疑半分,永居宮中的他早已經能很快的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危險,馬上開口大聲道:“王妃、新王妃不見了;”他看孟統領不爲所動,急道:“新王妃,新王妃她跑了!”
石破天驚,連皇帝和福王都轉過了頭來,顯然是不相信他們隱約聽到的話;這天下間還沒有聽說有誰敢逃皇家的婚,那顯然是不想要她孃家一族人的性命了。
福王揚聲:“放他過來說話。”他比皇帝更不敢相信他的新王妃會跑了,那個嫁不出去的男人婆,能做他的側妃還不是因爲她父親手中的兵馬?他肯迎娶她爲側妃於她來說真得就是天上掉陷餅,要對他感恩戴德才對——她敢跑?!她會跑?!
他現在還不知道,那個韓幗英姑娘不但真得敢跑,還順便夾帶了紅鸞且要拐着紅鸞去邊關。
661章 眼睛不好使
福王府的大總管把話說完後,福王的臉色已經鐵青,他這張臉丟大發了!堂堂的親王第一次成親,居然新娘子跑了——他不嫌棄那個男人婆,那個男人婆居然還對他挑三揀四起來,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了。
要說玉樹臨風,他絕對比皇兄要強三分;要說英俊瀟灑,這天朝有幾個男人能摸到他的鞋邊;要說溫柔體貼,他更自問是個最知道憐香惜玉之人。他這麼一個上佳的、上好的男人,居然被那個過十八歲依然沒有一個媒人上過門的女人給嫌棄了,這是他福王活到現在最大的侮辱;他馬上瞪眼吩咐:“搜,給我好好的搜,一定要找到本王最寵愛的王妃。”
“還有,不要忘了給本王的岳丈家送個信兒,讓兩位老人家不必擔心,本王定會把王妃找到的。”他的臉有些猙獰,此時看上去絕無半點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之感。
皇帝聽明白了,他施施然走進鸞鳴院,一面走一面對福王道:“你去找王妃吧,朕會給你照顧好王府的;嗯,如果一會兒在府裡找不到王妃的話,那朕也會派人去找的,只是朕認爲還是王府內找到比較好。”
他說着話用輕功已經落在了正房門前,回頭看看追過來的福王,伸手推開了房門。
福王怒發如狂,完全忘了皇帝還在身邊,直到聽皇帝開口還想要去攔皇帝時,皇帝已經站在正房門前;他此時才後悔萬分自己爲什麼要點破皇帝身懷功夫的事情,不然皇帝定不會在他面前用輕功的。
他急急的跑可是也攔不住皇帝只能大喊:“花紅、柳綠,關——”門字還沒有說出來,門已經被皇帝推開,而且皇帝的人也進屋裡;他大吼一聲:“皇上,臣妾內室請留步。”
等他跟進屋裡發現皇帝在內室門前立着,正緩緩的回過頭看向他聲音低緩:“這、是怎麼回事兒,鸞兒呢?”他身子側開讓福王看到了內室的情形。
內室裡的人很多,只不過個個都被綁得結結實實,連嘴巴也塞得很緊,正看着福王和皇帝臉色發白、全身發抖;而福王關心的不是他府裡的這些人,而是他的鸞兒呢?他馬上撲進屋裡轉了一圈,連桌子底下都看過了——人真得不見了。
他沒有想到今天他的府中會連丟兩人,相比皇帝的宮中丟了紅鸞而言,他的臉丟得更大;他馬上看向已經被解開的柳綠等人:“姑娘呢?”
“走、走了。”柳綠顫着聲音把紅鸞的所爲說了一遍:“姑娘走出這間屋子後,奴婢便不知道了。”她是真夠倒黴的,纔會被選來伺候這麼位主子,如果不是命硬的人死上個三五次還真已經小菜一碟。
皇帝臉沉如水看看福王一甩袖子急步而出,吩咐孟統領:“馬上讓人去搜,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他沒有說完看一眼孟統領,然後搖頭:“不,你帶人親自去找,不要驚動人,明白嗎?”他深知紅鸞招惹得仇家,只爲元華一事上官家就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只是這樣一來也有弊端,找到紅鸞的時間越久紅鸞就越危險;皇帝的臉色陰沉的都能捏出水來。
就在此時有人來報,花園狗洞大開,周圍以及狗洞那裡也明顯留有兩個女子的腳印等:新五妃已經帶着人逃出王府。
福王聽完後忽然道:“皇上,讓人全力去搜尋吧,不然拖得久了只怕更難尋到人。”看到皇帝不同意的目光他微微搖頭:“我知道她無意中開罪的人不少,但是隻要不要說是找她,就說是找我的新王妃就不會引來什麼人的注意了。”
“再說,她在宮中消失的事情,相信幾個大世家早就知道了,你就是再小心也會被他們嗅到味道,不如儘快找到人才能確保她的安危。”爲了紅鸞的安危,他的名聲也顧不得了。
皇帝看看他點點頭:“那就委屈你了。”男人成親當天新婚妻子逃路,不要說是皇家人就是平常百姓那也是奇恥大辱了;所以福王如此做上皇帝很感動。
“我不是爲你,我是爲鸞兒。”福王直言不諱;事情已經挑明,實在也不必再避着掩着得了。
皇帝沒有說話直接吩咐下去,誓必要在今天晚上找到紅鸞不可。
福王府裡鬧翻天的時候,紅鸞和韓大姑娘雙雙泡在熱水裡,舒服得直嘆氣:“跑得一身汗泡個熱水澡真是太好了;”韓大姑娘對紅鸞道:“對了,你們家還有什麼人?告訴姐,姐一併罩了。”
紅鸞低下頭:“沒有了,我們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她不想回憶那些不堪的往事,用手輕輕的拍水面:“其實,你應該回去說一聲的,你要知道你這一走,韓將軍只怕要擔全部的罪責了。”
韓大姑娘不在意的搖頭:“不要緊,我爹是不擅鑽營但卻是真有本事的人;現在邊關並不是那麼安寧,新帝登基誰也不知道那些虎狼之輩什麼時候會犯邊,到時候你指望那些大老爺們退敵嗎?他們還不是要指望我爹?所以我跑了我爹是會被責備,不過不會有什麼大事兒的。”說到這裡她忽然擡頭看着紅鸞:“你怎麼知道我爹是將軍,我沒有對你說過。”
紅鸞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以爲韓大姑娘粗枝大葉的沒有想到她是粗中有細,而且聽她說到父親的安危也不是無知無識的女子,實在是她太不小心了:“我在王府裡聽人說得,你還是應該回去的,孝道啊,你這樣走了有點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韓大姑娘沒有再追問紅鸞:“原本就是我和我爹商量好的,因爲我爹說福王非良人,可是皇家下旨的賜婚那是強娶啊,我爹也沒有法子護我,所以就出此下策了。”她看向紅鸞:“我看你越來越不像是個小賊,倒像是福王家的家賊。”
紅鸞差點滑倒桶底,這個韓大姑娘還真不能掉以輕心:“我是被福王掠到府裡的人,趁着他成親府里正亂所以逃跑,不想遇上了姐姐。”
韓大姑娘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紅鸞:“福王搶你?他眼睛看來有點不好使。”有時候真話實在是傷人的。
662章 小夫妻
韓大姑娘分明就是有些不相信紅鸞,因爲她到福王府多半天才逃出來,當然見過了福王府的美婢們:那小模樣兒,那渾身的氣質,個頂個的都能讓人贊聲美;比起她自己的姿色來也差不到哪裡去,面對這些美人兒的福王,腦子被門夾了也不可能幹出搶紅鸞這樣一箇中等姿色的女子之事。
她不是認爲福王幹不出強搶民女的事情來,於她來看福王就沒有什麼幹不出來得事兒,但人家好歹是個親王啊,眼光不可能這麼平常的;如果說是個土財主強搶了紅鸞去,她馬上點頭相信且會爲紅鸞去討個公道的。
紅鸞瞪了韓幗英一眼:“姐姐,話可以說得委婉點是不是?再說了,我哪裡知道福王是哪根筋不對了,在事發前打死我我也不相信福王會掠了我回府的。這世道,真是沒有地方說理去。”她也懶得多解釋,兩句話起身披衣:“你還不出來,泡得時間不短了,小心頭暈哦。”
韓大姑娘對紅鸞是不是福王的家賊興趣也不是很大,和紅鸞一起回房去睡,打個哈欠道:“我們睡一起吧,其它那些被褥都有人用過;你和我蓋我的被子吧,明兒一早再去買牀被褥來,如果你會做的話我們買棉花來自己做也成。”
她說完剛一推房門,就聽到遠遠的傳來馬蹄聲,她驚得轉身看去不多時院門的縫隙處透出來燈光,細長的燈光在院子裡的一閃而逝,映出她和紅鸞同樣變得有些發白的臉色。
紅鸞看向韓大姑娘:“你沒有夾帶福王府的重要東西吧?”以她對福王的瞭解,像新娘子不見了這樣的事情,他是絕不會公之於衆的;但是現在外面分明就是在搜尋人,不用問那當然是福王府的人;說不定還上報了朝廷。
想到這裡她挑眉心中閃過暗喜,如果朝廷有人來搜尋那豈不是正好,她只要表明身份很快就能見到皇帝了;要小心福王的人,不能讓福王的人知道就好了,其它的人應該不會想到自己跑了出來,還會和皇帝的人見面。
她衡量了一下利害感覺可以試一試,但也要小心才成;畢竟上官家的勢力非同小可,皇帝派出來的人裡是不是有上官家的人,她還真得不能肯定;所以她不能冒然的見到朝廷的人就上前表露身份的。
韓幗英搖頭:“我又不是去做賊的,稀罕他們家的東西嘛;真沒有想到他連臉也不要了。”她撫撫自己的臉看向紅鸞:“我真得有那麼美?閉花羞月沉魚落雁?”
紅鸞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她:“我的姐姐,家裡父母不在只有我們姐妹二人,深更半夜的當然是早早睡下,大門屋門都緊閉才正常吧?不想被捉回去的話,現在就回去好好睡覺。”讓她猶豫着要不要冒險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韓大姑娘了,就是極不願意嫁給福王才逃出來,如果她表明身份會不會連累到韓大姑娘呢。
真被福王找到韓大姑娘,只怕不是請韓大姑娘回去做她的王妃那麼簡單,至少讓福王丟了這麼大的臉面,她在福王府一輩子也不用想出頭了;讓紅鸞看着韓大姑娘在王府裡受苦一輩子,還真是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紅鸞輕輕嘆氣,眼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有人叫門到時也只能見機行事了;好在那隊人過去後再無聲息,她也就沒有再糾結此事拉着韓大姑娘去睡了。
韓大姑娘強笑:“錯了,我們可是一對恩家的小夫妻,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的確要早些去睡纔對。”她知道以她或是父親的力量,不足以對抗福王的;如果福王當真不放過她,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裡呢?
紅鸞看出她眼中的憂色,沒有多話拉起她兩人進屋了;只是一夜兩個人都沒有睡得很實,不時莫名的就會驚醒過來,仔細聽聽外面是不是有什麼聲音;如此折騰到天色微亮,紅鸞在韓大姑娘的臉上依然能看到擔心與驚懼,顯然她很怕被捉回去的。
雖然韓大姑娘是有家的人,可是紅鸞卻無法讓她回去找爹孃想辦法:因爲韓幗英已經嫁到王府裡,此時真要大鬧起來,韓將軍大可以找福王要女兒的;就是因此韓大姑娘絕不能去找自己的父親幫忙,不然韓府就真得沒有半點道理,而且還有欺君重罪。
紅鸞輕輕拍她的後背:“不用太過擔心,你今天看看能不能出城吧。”雖然去邊關紅鸞不是不贊成,但她認爲韓大姑娘出去避一避風頭卻是極好的。
韓大姑娘聞言看向紅鸞:“你不同我一起走?”
紅鸞想了想:“我真得有事兒這是其一,再者兩個人出城目標太大了;我不會武,真有什麼事兒反倒是個累贅,你一個人倒是更易走脫。”
韓大姑娘盯着紅鸞:“你給我個理由,不要對我說你有事兒,你的事兒我們都清楚是什麼——做個小賊真有那麼好嗎?我們兩個人出城目標纔不大呢,要知道現在他們要找得是一個女人,我單獨出城反而更容易讓人懷疑。”
紅鸞被韓大姑娘的話堵上了,她遲疑了一下:“福王要找的人應該不是一個是兩個,他現在當然知道我也逃走了,所以還是你一個人出城比較安全。還有,我不是小賊,留下來是真得有事兒,不得不去做得。”
韓大姑娘聞言沒有接她的話:“做飯,吃完飯再說吧;對了,你會做飯吧?我只會燒個火,還是和人打賭才學會的,往常我並不在這裡過夜,偶爾吃飯也是在外面吃;現在我們不便出去買東西吃的。”
紅鸞穿好了衣服:“我會做飯,只是這裡有米麪之類的嗎?”
“有,我和爹爹商量好當然備下了吃食,足不出戶也足夠我們吃上十天半個月的——菜沒有那麼多,如果不吃菜只吃飯的話,二三個月我們不出去也可以的。”
紅鸞撓頭:“你父親對你真好。”她微有些傷感是因爲想起了自己父親來,很快她笑出來:“那我們走吧,看看能弄點什麼吃的。”
663章 姓什麼
紅鸞和韓大姑娘煮了些肉粥,香氣撲鼻勾得兩人肚子都叫了起來;韓幗英抱住紅鸞:“你有這麼好的手藝,不如真得嫁給我吧。”
紅鸞正要回答,傳來拍門聲,拍得山響且伴着“開門”的喊聲;兩個人嚇得臉色都是一白,對視一眼後由紅鸞答道:“是誰?這大清早的,哪有人這樣拍門的。”
院門外的人嗓門很大:“奉聖旨搜尋人,還麻煩娘子打開門。”倒還算是客氣,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聯想到昨天晚上的馬騎聲,紅鸞和韓大姑娘都知道能等到天亮才挨家挨戶的搜,已經很是皇帝的仁慈了。
紅鸞輕輕一推韓大姑娘,示意她到屋裡嘴裡卻應道:“就來就來,不知道是老爺們叫門,民婦實在是得罪了。”她把頭髮散開隨便在腦後挽了一個髻,如此看上去辯不清她是女孩子還是婦人了——原本她的母親早上起來的時候,也會這樣隨便一挽,收拾完後纔會認真的梳洗。
到了門邊她先向外看了看,門外有一小隊人而且聽到不遠處也傳來拍門叫門聲,心知來得不只是自己門前這些人;外面人是兩個軍人裝扮,身後有幾個衙役跟着,正在門外等得有些不耐煩。
雖然門前的人不算很多,但是人人都腰帶兵器,就算是韓大姑娘武功了得——其實紅鸞並不看好她,因爲她連翻出福王府的高牆都辦不到;讓她對上門外的這些人,就算是能贏了這幾個人,可是還有其它的人在;況且現在全城只怕都在搜尋,韓大姑娘是絕跑不掉得。
她攏攏額前的碎髮,把大門打開低頭微微一禮:“我們當家一會就過來了。”
門外的人並沒有橫衝直撞,幾個人進院子裡到處看看,留下兩個人和紅鸞說話;所問不過是在這裡住了多久,家裡有什麼人,左鄰右舍又是些什麼人之類的;但這些簡單至極的問題,卻真得把紅鸞難到了。
好在此時韓大姑娘出來了,一面出來一面系身上書生袍的帶子:“軍爺、官爺,小生這裡有禮了。”她抱了抱拳立到紅鸞身前把她擋到了身後,一臉微笑的道:“我們住了有半年多吧,成親後買得這宅子,只是拙荊不顫言詞害羞的緊,不怎麼出門的;左領是張……”她倒是對答如流。
接着她又引人在屋裡轉了一圈,衙役們並沒有發現什麼,再者他們要找得是兩個女子,當然對小夫妻不感興趣,便和韓大姑娘打個招呼轉身就走。
紅鸞的目光一直盯在兩個軍人的腰間,那上面有兩個字:御林;她知道那是皇帝的人,如果不是身邊有韓大姑娘在,她就要試探幾句就表明身份了;看到他們離開她倒底有些不捨,最終爲韓大姑娘所想沒有妄動。
那些人走後,紅鸞和韓大姑娘才知道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把院門關緊後回去在竈房坐了良久纔拿起碗來盛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側耳聽着遠遠近近的拍門聲:這些人一時沒有離開這裡,她們便一時不能放下心來。
鬧到快晌午才聽不到那些人的拍門叫門聲,紅鸞和韓大姑娘卻坐得腰背痠痛,對視苦笑一番;誰也沒有提出城的事情,因爲她們清楚現在是絕出不了城的。到了下午紅鸞向韓大姑娘告辭,她要回宮不能再耽擱了。
韓大姑娘卻不肯放她走,不論她怎麼說韓大姑娘就是認準了她要去做賊,硬拉着她不放;紅鸞又不能對她說宮中之事,急得臉紅脖子粗的,卻拿韓大姑娘沒有辦法;最終她只能要在晚些時候悄悄走了。
到了晚上紅鸞和韓大姑娘剛把飯吃完,屋門就被人踹破了;門外立着的是兩個黑衣人,兩把雪白的長劍帶着尖銳的風聲,就向紅鸞的面門刺來:他們看也沒有看韓大姑娘一眼,顯然他們此來就是爲了要殺紅鸞。
韓幗英的反應極快,一腳踹倒紅鸞的椅子同時她拿起桌上的東西,不論什麼就向兩個黑衣人丟了過去:“你們是何人?!”她是又驚又怒,擔驚受怕一整天剛剛心安些就被人刺殺,真是不能讓她好過半分。
兩個黑衣人了不答話,分出一人來對付韓幗英另一個再挽劍依然刺向地上的紅鸞;紅鸞摔在地上的同時已經準備要滾開了,感覺到風聲的時候她已經滾向一旁:差一點就讓人在身上刺個明晃晃的洞。
她滾開後馬上翻身就躲到了柱子後面,而長劍也斷掉了她耳邊飄起的頭髮;如果她慢上一絲絲現在就會是個死人了;這兩個黑衣人的劍術相當了得,紅鸞一滾一翻間已經額頭出汗,呼呼喘氣根本不可能躲得開第四劍了。
韓幗英的劍術當真不錯,居然把那個黑衣人逼得後退半步,便得她終於擋在了紅鸞的身前;她頭也不回:“你偷了人傢什麼東西,還給他們吧?不過,你選得地方不錯,這樣我就不必擔心你後背了。”
紅鸞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你專心應敵吧,我來叫援手。”她扯開嗓子喊起了救命來。
兩個黑衣人終於開口了:“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他們說話手上卻並不慢;雖然他們單挑韓幗英不成,可是兩個人加一起卻略略佔了上風;且女子力弱,只要再堅持一會兒,相信這兩個女娃兒定會倒在他們劍下。
紅鸞叫了半晌後也不見一個人前來,終於不再白費力氣只是冷冷的道:“你們是姓上官的吧?”她想叫破兩個黑衣人身份使得他們一驚,能讓韓幗英得個機會收拾掉一人,她們纔能有條生路。
黑衣人冷冷一哼卻沒有作答,根本就不爲紅鸞的話所動。
“你猜錯了,我們纔是姓上官的;”門外又進來兩個人,同樣也是黑衣蒙面:“你倒是知趣,也知道自己是該死在我們上官劍下的。”
紅鸞聞言一驚看向和韓幗英相鬥兩人:“你們姓什麼?”除了上官家還會有誰欲除她而後快?在宮裡她是有不少的仇家,但是能有能力指使刺客滅口的也唯有太皇太后和元華而已,其它結下死仇的人沒有這份本事的。
664章 三撥了
和韓幗英相鬥許久拿不下她已經讓兩個黑衣人有些焦急,看到後來進來的黑衣人也嚇一跳,聽到他們的話後才放下心來;對於紅鸞的話他們並不屑於回答,倒是對後來的黑衣人招呼道:“我們目的相同,兄弟不介意你們來幫個忙;這個小娘子還真是個辣手貨,正讓兄弟頭疼不已。”
上官家的人看着兩個黑衣人,過了一會兒道:“你們姓胡吧?”他們是在黑衣人的劍招上看出了什麼,但也不是十成十的確定。
兩個黑衣人聞言劍招一頓,被韓幗英一劍傷了其中一人的胳膊;他們有些惱怒的跳到一旁:“我們是來執行任務又不是來交朋友的,有必要通報姓名嗎?久聞上官家的死士人人藝高膽大,今日一見膽大倒真是不虛啊。”他們是在譏諷上官家的人自露身份。
上官家的人笑了:“久聞胡家的死士劍術高超性子謹慎,今日一觀果然是性子謹慎至極。”他們不說其武功高強只說劍術高超,當然是譏諷他們兩個人拿不下一個女子來。
紅鸞和韓幗英緊緊盯着四個黑衣人,嘴巴同樣沒有閒着;紅鸞輕聲道:“好機會,你快走!”她知道以韓幗英的武功而言,逃走應該是不成問題的;至於她就算是想逃也不能和韓幗英一起逃,因爲這些黑衣人都是來尋她的。
她把脖子裡的玉佩扯下來偷偷塞給韓幗英:“他日帶着此玉佩去見皇上,我是說現在的皇上,讓他爲我報仇雪恨;除了殺我之人的仇,你對皇帝說還有一宗大仇就要問古安平了。”
韓幗英本來就在搖頭,聽到皇帝兩個字後脖子猛得僵住盯了紅鸞一眼,然後長劍一指和她相鬥的兩個黑衣人:“你們是胡麗太妃的孃家人、福王外公家的死士?”又用長劍一點上官家的人:“你們就是京城第一世家了?”
紅鸞一掌拍在她的身上,眼中的淚水差點流出來;這個該死的韓幗英,不過就是和自己剛剛認識罷了,爲此搭上性命值得嗎?可是現在就算是韓幗英要走,被她這麼一問胡家和上官家的人也不會放過她了。
四個黑衣人都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韓幗英:“看來你就是福王的側王妃了,可惜了。”
胡家的人看向上官家的人:“誰先動手,第一世家的人,要不兄弟們歇一歇看看上官家的厲害吧。”他們又後退了一步。
韓幗英此時把玉佩給紅鸞重新塞回:“我們要活着不能死,只要堅持下去,時間久了自然會招來人的注意;這裡可是京城,四城兵馬司可不是擺設。”她咬牙把裙子下襬用力撕下來:“我要活着,你也要活着;咱姐們還沒有去邊關,怎麼能死到這些人的手裡。”
紅鸞真想大叫,這個時候還提什麼邊關,那不是女人應該去的地方;可是最終她點點頭微笑:“對,我們要活下去。”她說着話左右看看想找個什麼東西防身。
上官家的人看也不看紅鸞和韓幗英:“你們胡家付出的代價大了些,韓大將軍的獨女一死,你們王爺豈不是少了個臂助?要知道現在天下兵馬有三成握在皇帝手上,五成在我們上官家的手上,嘖嘖,這代價真是太大了些。”
話音一落他們忽然出劍狠狠的刺了出去,卻不是刺向紅鸞也不是刺向韓幗英,而是刺向了胡家的人:他們剛剛敢自露身份當然是準備不留一個活口了。
劍光化成白練急奔胡家二人的要害,逼得他們一退再退吼聲連連;顯然這些胡家人並不是上官家的對手,劍術相比要差很多,一動手就是手忙腳亂,不時就會有血花濺出。
韓幗英看了兩眼,忽然對紅鸞道:“那個,我認爲我們不能都死在這裡,總要有個逃出去才能爲我們報仇血恨的;嗯,你聽我說這屋裡的牀底下……”她知道自己不是上官家死士的對手,所以想讓紅鸞逃走。
紅鸞搖頭:“要走你走。”她手無縛雞之力,逃脫的希望太小了;而正如韓大姑娘所說,她們兩個人不能都死在這兒的。
胡家兩個人慘叫着倒地抽搐了幾下後不再動,顯然已經死在了上官家死士的手裡;而上官家的人回頭看向紅鸞和韓幗英:“不用讓了,你們兩個人都得死;要逃?要不要出去看看,你們兩個不會是以爲我們只來了兩個人吧?”
聞言臉色大變的紅鸞和韓幗英聽到院子裡傳來怪叫聲,兩個黑衣人衝出去一個看情形,另外一個已經舉起了上劍來:“我要送兩位姑娘上路了;不過我和胡家的人不同,殺你們之前要說清楚,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奉命行事姑娘們到了閻羅那裡不要記錯了仇家。”
他說完舉起了長劍就向韓幗英刺了過去,他有信心十招之內就殺掉韓幗英,而紅鸞他只要用一招就足夠了;就在他劍勢要用老的時候,背後傳來破空之聲,他想也不想回首把手中的長劍就刺向了來人。
來人一樣也是黑衣人,包得比他還要嚴實:像他和胡家的人只是有黑巾蒙面而已,可是現在進來的黑衣人整顆頭都包在黑色的布袋中,只在眼睛處留了兩個洞;讓人無法知道他的頭髮、額頭以及眼睛眉毛是什麼樣子的。
世上還有比上官家的更小心的人很正常,因爲太多懷有別樣心思的人卻沒有上官家的勢力;而上官家不需要那麼的謹慎,只要事後收拾利落不留活口,誰也無法指證上官家如何:這麼多年來,何曾聽過有關上官家做過暗殺人的勾當——當然,上官家很少如此做,應該說是極少會暗殺某人,尤其是朝中官員。
韓幗英看看和上官家的人對峙的黑衣人,終究忍不住問道:“你是什麼人,又怎麼會得罪這麼多人的?這已經是第三撥了刺客了,你說會不會再來第四撥?”她有些牙痛的吸口氣:“我向來沒有佩服過女子,你是我佩服的第一個女子,這闖禍的本事比我大太多了,回頭定要讓我父親認識你一下,他才能知道我是多麼乖的一個大家閨秀。”
紅鸞真接丟了白眼過去:“你也能算得上是大家閨秀?”這狗咬狗的戲碼不錯,只是她也很奇怪,她哪裡得罪過這麼多有權有勢的人,會讓人如此的大動干戈。
665上官家平叛
上官家會想置她於死地她明白原委,元華當然想殺她以泄憤而太皇太后更是要殺她滅口,這個原本她就料到了;只是沒有料到上官家的人來得這麼快——胡家的人來得比上官家還要快,也是紅鸞沒有想到的。
不過現在她已經想通了,胡家的人當然不想福王和她有所糾葛,無論是麗太貴妃還是胡氏一族都不能看着她“毀掉”福王,尤其是麗太貴妃也容不下她在福王心裡有位置;原因很簡單,哪個母親不是看自家的兒子天下無雙,人家的女兒就是河邊土渣呢,尤其她還是宮奴出身。
但就是因爲福王對她有點特別,所以胡家的人行事定然不能讓福王知道,所以他們才只來了兩個人且堅不吐口;不像是上官家的大大方方的承認下來,因爲上官一族和太皇太后、元華等人意見一致啊。
這兩撥人要想殺她,紅鸞能理解:當然不是能接受的;可是這第三撥人是什麼人?她真得把宮裡的貴人們在腦中細細想過,卻就是找不到能使出第三撥刺客的人,而且還能和上官家鬥得旗鼓相當:眼前的旗鼓相當不代表真有人和上官家能平起平坐,但是能有這些死士也絕不是平常人了。
聽到院子裡傳來的慘叫與兵刃相擊之聲,顯然兩撥人已經打了起來;不知道後來者是不是佔了上風,但是上官家這次明顯沒有佔到便宜是真得。
屋裡的兩個黑衣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誰也沒有先動手,讓紅鸞和韓幗英等得那個焦急:打啊,快打啊,你們不打我們怎麼有機會逃路?面對如狼似虎的刺客,紅鸞和韓幗英都很明智的選擇:好女不和男鬥;打定主意要尋機會逃跑,三十六計之中當然跑是最好用的一計。
韓幗英此時也不想女子憑什麼不如男了,眼下沒有比保命更要緊的事情,姐倆兒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默契很好,只需要一眼她們就懂了各自的心思,四隻眼睛是分別盯着門外和兩個黑衣人,可是她們誰也沒有看臥室一眼。
在這些刺客們眼皮底下逃走只有一次機會,就是要出其不意才成;只要被刺客們發覺她們的意圖,她們就真得難以逃出生天。
上官家的人緊了緊握劍的手,眼中的兇光一閃顯然他是想要動手了;這讓紅鸞二人心裡也繃得緊緊的,連呼吸都屏住只爲等他出劍而對面的黑衣人回擊的霎間:打起來,打得難分難捨才最好。
正在這個時候窗戶忽然被人踢破,有人翻窗進來,落在了上官家和那個黑衣人不遠的地方:三個人成了犄角,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手中的長劍都又緊了緊,事情變得讓上官家的人感到棘手。
紅鸞看得眼都直了,她喃喃的道:“又、又來了一撥人。”
韓幗英想答一句:“是啊,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五撥人。”倒底沒有說出來,因爲她怕自己烏鴉嘴再次說中;她呻吟一聲:“紅兒,你倒底得罪了些什麼人啊,就算是我父親奉命去邊關,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刺客陣仗等着他的。”
紅鸞苦笑搓搓手:“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她要怎麼說,告訴韓幗英她是后妃被福王掠出了宮?不管是皇帝的臉還是福王的臉都不能打,就算這事兒天下人人盡知,她相信也不會有哪個敢宣之於口的。
翻窗進來的人也是黑衣,只是臉上帶的是個笑娃娃的面具並不是蒙得黑巾;聽到紅鸞的話他回頭看一眼纔怪聲怪調的道:“你們下手還真慢,害得我們等不及要在兵馬司趕來前收拾完;說起來她們一個是將軍獨女又是王妃,另外一個還是昭容娘娘,怎麼也要些人護送走黃泉路纔對,那就麻煩你們送一送吧。”
他居然要把上官家和後來進來的黑衣人等都殺掉,說得極爲輕鬆。
紅鸞和韓幗英卻沒有半點高興,就連聽到紅鸞是宮中的昭容娘娘韓大姑娘都沒有吃驚的看紅鸞一眼:帶面具的人好像是最強的一撥人,他的話表明原本他們是不想動手,只是想在外圍看看事情能不能解決;只是因爲上官家等人太慢,他怕京城兵馬司的人前來纔會現身的。
她們想要逃走還真是有點太難了,真要這麼死在此地嗎?
後來的黑衣人看向上官家,沙啞的道:“聯手?”
上官家的人也不答話,舉劍就刺向那帶面具的人,此時此地他並沒有其它的選擇;刺客是收割人命的,並不是要搭上自己性命。
沙啞嗓子的黑衣人忽然看了一眼紅鸞和韓幗英,然後身形展開居然是種很奇怪的身法,正好擋住了上官家和麪具人的視線;而他手中的長劍同樣刺向面具人,好像身形的展動只是爲了給劍勢助威而已。
紅鸞和韓幗英都沒有去想爲什麼,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兩個人轉身就向門外跑去:臥室她們並沒有去,因爲那裡只有個藏身之處卻沒有通向外面的出路;現在三撥人打成一團,她們也許能逃得一命。
跑到門前時紅鸞看到遠處有燈火一路飛奔而來,相信不多就能趕到小院;她心知這三撥人馬上就有可能逃走,;她忽然扯着嗓子用盡力氣的大聲喊道:“上官家帶人查到有人造**反,捉拿賊人平逆卻被賊人所圍;兵馬司的將士們快來救人啊。”
寂靜的夜中聲音傳出很遠很遠,就算兵馬司的人沒有聽到,附近至少上百戶人家都聽到了。
韓幗英聽得那個急,這個時候喊什麼喊還是趕快逃命要緊,拉緊紅鸞的手腕,不停的抵擋砍過來的刀劍向院門外跑去;只要跑出這裡,她們便能暫時安全了。
上官家的人聽到紅鸞大聲叫出他們的身份,兵馬司的急奔而來的蹄聲他們當然也聽得到,心裡的焦急可想而知;並不是他們不想走,在紅鸞看到兵馬司的人之前他們就想走,但面具人如此難纏,他們不敢先停手怕會被人所乘。
上官家爲首的人咬咬牙,扯下了臉上的黑巾扔出一個煙火消息,讓它在天空炸開通知上官家來人,也就等於是認下了身份:如此也就不怕見兵馬司的人;事已到此他們又怎麼肯過那些面具人。
666章 入貓窩
現在不除掉面具人以後他們說不定還會來搗蛋,他們這些黑衣人和麪具人並不像是胡家人,他們是知道一些的,這夥人就好像是自天上忽然掉下來,之前他們根本沒有查覺到京城中還有這麼兩股勢力存在。
就像他們出來身上不會有任何的標記,所以讓人懷疑到上官家一樣,相信這兩撥人也同樣是如此;唯一可級就是捉到活口;只要死士在事敗被圍後沒有立時自盡的,就有可能會吐露實情;而且不管死士吐不吐實情,但丹活捉住人的消息散播出去,其背後的主子當然會心急如焚,尋到些蛛絲馬跡推斷是何人所爲也就不難了。
上官家的人想了這麼多其實也不過是霎間的事情;而紅鸞的話落入帶面具等人耳中卻是大驚失色,原本他們的功夫最高,就算是兵馬司的人來了他們逃出去的可能性也最大——他們幾乎是肯定上官家和另外一撥人不會死戰,只要兵馬司的人再靠前,他們三撥人會不約而同的逃走。
可是卻沒有想到紅鸞在逃走的時候還要陰他們一把,讓他們馬上陷入死戰,被上官家的人死死纏住不放;僅憑上官家的人並不能纏住他們,可是上官家的爲首之人卻對黑袋人說:“你們都是江湖義士,幫上官家做事上官家定有重謝。”不能見兵馬司的人反而只有面具人一夥了。
黑衣人是不是相信了上官家的話現在還爲時過早,但是他們相助上官家卻是實實在在的,兩邊的人當卻就殺作一團短時間內是無法分出勝負的。
帶面具的人不知是出於惱恨紅鸞的出言,還是真得任務勝過他們的性命,每個人都拼了性命不要的要殺紅鸞;如果沒有韓大姑娘,現在紅鸞早變成幾截了。
刀劍不時就會飛快的刺來,就算韓大姑娘只要撐過一招就不用再擔心追殺而至的面具人,可已經這一招也足以讓韓幗英應對了,不多的十幾步就已經汗出如槳溼透了衣衫。
紅鸞看到韓幗英如此大叫:“上官家的人還不來所駕,你們是如何平叛的?”門外的蹄聲如雷,兵馬司的人真得不遠了;而這聲大喝更是用盡了紅鸞的力氣,聽得左鄰右舍不少人在嚇得哆嗦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護駕?!
上官家的人不得已只得拼命的阻攔那些面具人,使得韓幗英輕鬆很多;紅鸞這才微微鬆一口氣:三撥人要留給兵馬司的人處置,可是她們一樣要趕快逃出院門才成;要知道上官家的本意是要殺了她而不是護住她。
尤其是在上官家的人表現的如此拼命時,更讓紅鸞心裡生出極大的不安來,當下也來不及細想拉起韓幗英就向門外急急的跑去;先逃出去再說,刀劍無眼的留在這裡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經過紅鸞兩次開口後,她和韓幗英所面對刀劍就少了很多,逃跑也就不是那麼難了。
上官家的人當然不是真得要救紅鸞,只是認爲先放過紅鸞也不妨,反正她一個弱女子也逃不出他們的手心;尤其是,他們還有後手並不擔心紅鸞就此就能回到宮裡去。
有了上官家和黑袋人的有意“放水”,紅鸞和韓大姑娘終於逃出小院,她有力拉住韓大姑娘:“走這邊。”她指得方向和兵馬司來得方向相反。
韓大姑娘一愣:“我們現在應該去尋兵馬司的人,這樣才能佑你平安。”她現在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做刀光劍影,明白她是無法護得住紅鸞的安危。
紅鸞挑眉:“你能保證兵馬司的人會保護我們,而不會成爲我們的索命閻羅?”兵馬司雖然是握在了皇帝的手中,可是兵馬司絕對不都是皇帝的人,而來的是誰的人怎麼確定?她不能冒險,尤其是上官家的人並沒有阻攔她離開小院,使得她更不敢相信兵馬司的人。
韓大姑娘並不傻,馬上不再說話拉起紅鸞就跑,她逃跑的路線很讓紅鸞大開眼界,專挑一些絕路而逃;眼看都會前頭高牆攔路,可是偏就在不起眼的牆角有個洞;眼看着盡頭是戶窮苦人家的院子,可是轉過堆積的雜物就有條不能稱之爲路卻能勉強過人的小徑。
如此之下倒也沒有什麼人跟上來,兩個人跑到一條衚衕裡終於停下來大口喘氣,話都來不及說一聲;這番死裡逃生的後怕正要顯威力,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點的發白。
忽然衚衕盡頭傳來“嘩嘩”的流水聲,讓紅鸞和韓幗英大驚,長劍馬上就拔了出來發出一聲清吟;那流水聲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男人的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知道不知道這樣嚇人會嚇出大毛病的,我還沒有生個兒子傳宗接代……”
紅鸞聽得張大眼睛,臉上一紅眼底閃過笑意知道那水聲是怎麼回事兒;可是她的笑意剛浮上來,手一緊就被韓幗英拉起來不出聲的扭頭就跑;此時的紅鸞還真是沒有多少力氣,但也沒有多問盡力的跟上韓大姑娘。
她們剛跑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男人的大喝:“韓小子,你既然敢來老子的地盤就這麼走了,當我大虎是什麼?兄弟們,不要睡給我追!捉到韓小子的人,老子請他吃翠雲樓的花酒。”
紅鸞聽得清楚知道這些人是韓大姑娘的仇家,看着跑得同樣不快的韓大姑娘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剛出虎穴就入狼窩,我們今天可真是夠倒黴的。”
韓大姑娘呸了一聲:“什麼狼窩,只是個貓窩罷了。”她說得聲音極大,當然是暗諷那個大虎不是猛虎是隻貓;立時引來身後的一陣亂叫,追得人更加賣力了。
紅鸞和韓幗英實在是跑不動了,而身後的人是越追越近,她看着韓大姑娘:“落到他們手裡會怎麼樣?”總強過落到兵馬司手裡吧。
韓幗英回頭看一眼:“先奸後賣,不遠處已經花街,賣上幾兩銀子就夠他們吃幾天花酒的。”
紅鸞聞言全身上下猛得涌上來一股力氣,拉起韓幗英撒腿就跑:真如此還不如去尋兵馬司的人呢;她離了宮就這麼和青樓有緣份——先有劉大後有大虎,都想把人賣到青樓去。
667章 習慣害人
韓國英笑了起來:“你不是跑不動了嗎?”她居然還有心情笑,聽得紅鸞想翻白眼,可是她現在連翻白眼的力氣也沒有;就算是有她也不會翻白眼的,要留着力氣逃路,因爲身後追來的那些人怎麼看也不像是開玩笑的。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不要說巾幗英雄的韓大姑娘已經累得不輕,就算她不累也打贏那麼多漢子的;可是這樣跑下去也不是事兒,她一路跑一路看忽然拉着韓幗英就鑽進了一個狗洞!
韓幗英進去之後發現是個沒有人的宅子:“運氣真好。”她卻被紅鸞拉着又跑,自院子側門出來:漢子們都去後門堵她們了,前面反而沒有一個人。又轉了一條街後再鑽了幾個狗洞,那些漢子們早不知道所蹤。
紅鸞卻並沒有停下來休息,她和韓幗英需要找個落腳的地方,也想找人送消息出去:她這樣一個人在京裡亂轉,真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到仇敵的手中;要儘快讓孟大人知道她在哪裡,見到孟統領她也就安全了。
見皇帝難但是見孟大人並不難;這是她在飛奔逃跑時想到的;而她要找得送消息的人,就是城中最常見的,每個城裡都會有的——乞兒。
破廟當中燒着一堆樹枝火舌已經要沒有了,乞兒們都快睡着的時候,破敗的門被推開進來一男一女兩個人:衆乞兒也不說話紛紛坐起來打量着他們;嗯,身上的衣服並不貴重,樣子還有些狼狽,想來是落難之人。
衆乞兒大多打着哈欠想再躺下繼續睡時,就看到那個女子十根手指飛快的做了幾個花樣,讓他們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女子:這丐幫玩意兒,她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的?
紅鸞做完手勢後道:“誰是這裡的主事,我有事相求。”說着話她把頭上的簪子拿下來放在手中,不用說那是給乞兒們的。
“你是什麼人?”有個半大的乞兒站出來:“丐幫外圍弟子傳下來的東西,你怎麼會?”
紅鸞一笑:“因爲我也是你們的兄弟。現在性命攸關,你們能不能幫我個忙?”她在入宮之後從來沒有想過,還有一天會再和乞兒們混到一處,更沒有想到會求他們救自己一救。
那乞兒看看紅鸞手上的簪子:“行。”他眨了眨眼睛:“可是你以後發達了,能不能讓我們年年都吃上紅燒肉?不求吃飽,只要一人有一塊就成。”
他們不是丐幫的人,因爲丐幫不想要這些太小太弱的孩子,除非是有很好學武資質的人;但是他們卻算是丐幫外圍的人,多少和丐幫沾了那麼點關係,也就認可天下乞兒是一家的說法——當然是在他們不會餓着肚子,不用把唯一救命的窩頭給人時。
紅鸞把簪子給了那個乞兒,然後把中衣的衣襟扯下來咬破手指寫了幾行字交給乞兒:“你們要小心些,離開的人這兩天不要再回去這裡,除非是我再來看你們。”
看着乞兒出去送信後,紅鸞拉着韓幗英退出破廟,在廟後尋個背風的地方升了火堆坐下歇一歇;因爲她知道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她的,找到她也只是遲早的事兒,所以她不想連累那些乞兒:他們已經足夠可憐了。
天色將明時,在快熄滅的火堆前出現了一個人,黑衣卻沒有蒙着臉;正是上官家的那個領頭人,看到紅鸞他笑得讓人毛骨悚然:“你倒是讓我好找,沒有想到你居然能找到這種地方藏身。”
紅鸞拉住韓幗英:“你不是一樣找到了?你們沒有見到我,我也換過了裝扮就算是有畫像,你們也不可能輕易認出我了;爲什麼我剛離開福王府不久你們就找到了我?”她很不解這一點。
那人把劍取在手中:“看在你送了樁功名給我的份兒上,我就告訴你;因爲你挽得那發,那不是尋常百姓習慣挽得樣式,只是宮中之人才會那樣挽;所以你的身份在打開院門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看破,只是消息的傳遞、還有刺殺的安排都要些時間,再者殺人嘛我們都喜歡在夜裡做,所以到晚上纔去尋你。”
他看看紅鸞:“對,御林軍裡不只是皇帝的人;而且顯然也不只是我們上官家在御林軍裡有人,像胡家還有另外兩撥人,不也一樣得到了消息;讓我說,你還真能招禍,死了倒更好落個乾淨。”
紅鸞沒有想到百密一疏,隨手挽得簡單髮式會讓人看出破綻來,在宮中養成的習慣並不只有髮式而已,想要尋她破綻還真得並不難;她長吸一口氣:“你其實不應該說這麼多話的,就如你所說,胡家還有其它人都不比你上官家得到消息慢多少。”她和韓幗英就地一滾避開了上官家死士的長劍,自地上爬起來連衣服上的灰塵都沒有拍看向上官家的人。
可惜,他沒有死。
上官家的人一劍架住黑袋矇頭之人,以面具遮臉之人的長劍,怒喝:“又是你們!”三個人很快打成一團不辯敵我;終於面具人喝了一聲:“就是我們非要置對方以死地,纔會失敗一次,難不成你們真想再看着她在我們眼前大搖大擺的離開?”
紅鸞輕輕搖頭:“我不會走的,你們繼續就好,不用理會我。”
韓幗英真想一掌拍在紅鸞頭上但嘴上還是附和道:“我們真得不走。”其實她已經打定主意馬上拉紅鸞離開,剛剛她沒有拉動紅鸞但眼下不同,因爲那些刺客們明顯要先殺人再自殘,她可不是三個刺客頭領的對手。
紅鸞閒閒的看向三名刺客:“你們殺了我能有多大的功勞?也不過就是有人要殺我泄憤罷了,可是能捉住對方問到些實情,那才當真是大功一件吧?”
這話很誘人,雖然三名刺客都知道紅鸞的心思,但是他們不得不承認她的話是千真萬確;因此他們就算是想殺紅鸞也要防備另外兩人偷襲自己,一時間三人靜靜的立在原地不動。
紅鸞心中是焦急的,因爲她的話能拖得一時卻不能拖得太久:還有什麼法子呢?她眼珠子轉了轉看看上官家的人,轉而看向面具人和黑袋蒙面的人:“勢大不就是因爲有太皇太后嗎?我知道點事情……”
668章 識破
上官家的人不知道紅鸞會說出什麼來,但是他卻知道要殺紅鸞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那紅鸞當真知道些什麼也不足爲奇;他當即就大喝一聲:“看劍——”長劍直直的刺向紅鸞的鼻尖。
紅鸞的話說得並不快,應該說是故意放慢了一點等得就是上官家之人的大喝,沒有他的大喝人怎麼能取信於面具人和黑袋人呢?聽到那聲大聲她想笑笑的,只是長劍帶着疾風而來讓她汗毛都站了起來,自然也就少了那份自得反而顯出幾分狼狽來。
韓幗英當即大喝出劍,卻在心裡罵了兩句,其中一句是罵紅鸞沒有長腦子,剛剛那麼好的機會不知道跑;第二句就是罵自己了,罵她怎麼就這麼心軟,紅鸞要尋死就去尋死好了,她的腳可是在自己的身上想跑就能跑得動,偏要留下來保護這個傻大妞。
紅鸞不知道韓幗英在罵自己,她只來得及尖叫出聲心頭閃過一個想法,不會當真死在這兒吧?其實她留下來就是爲活命的,可不是爲了送死;不會她的算計這麼差勁,那兩個刺客根本不想知道太皇太后的秘密吧?
刀劍相擊的聲音傳來,那長劍距紅鸞的胸前只有一掌的距離;而架住了上官家人手中長劍的正是面具人和黑袋人,他們看着上官家的人淡淡的道;“聽她說完也不遲吧?反正她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了,你何必如此心急。”
而韓幗英的劍後發後至,面具人開口說話時她的劍纔到人家胸前,直直的就刺了進去!能這麼容易得手還真讓她有些不敢相信,頓了頓看看上官家死士的臉才緩緩的把劍拔了出來。
劍並沒有刺入要害,因爲他的長劍被面具人和黑袋人架住,無法去抵擋韓幗英的劍招;而且他還要防備那兩個刺客的下一招,所以只能避開要害生受了韓幗英的劍:這一劍能得手是她和其它兩位刺客聯手的結果,絕不是她一個人能做到得。
上官家的人受傷後依然故我,他注意的只有三個人:紅鸞以及其它兩名刺客;至於正在慢慢往回拉長劍的韓大姑娘,他是連看也沒有看一眼,更沒有看自己的傷口。
紅鸞終於吐出一口氣,知道自己賭對了,另外兩個刺客對太皇太后的秘密很感興趣:“你們是誰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清楚你們爲什麼要來殺我;但是我清楚上官家的會動手的原因,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感興趣的,因爲絕對是個驚天的大秘聞,只是我要有命才能說出來的,你們說是不是?”
她想知道另外兩撥人是不是非得殺她不可,如果不是很有可能殺她只是爲了擾皇帝的心而已。
兩個刺客對視一眼:“你說。”他們卻沒有答應饒過紅鸞。
上官家的人怒道:“你敢說?!”他其實也好奇,只是爲了身家性命着想,他不能讓紅鸞說出什麼秘聞來:“你如果敢說一個字,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取你的性命。”
黑袋人開口卻是對紅鸞道:“我不會讓你死。”他這也是在答上官家之人的話,說完後他看向面具人,顯然是想知道面具人的意思。他對面具人所知也極少,想自短短話語中多知道些什麼。
但是面具人沒有說話,反而舉起他的劍刺向上官家的死士——他用劍來回答了上官家的人,誰現在要殺紅鸞,他就要殺掉誰;太皇太后的秘聞,讓他感覺到那就是上官家的喪鐘,他沒有理由放過的。
上官家的人沒有想到面具人手狠手辣,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要殺他;他連忙舉劍相迎,就算明知道還有一個刺客在身邊,他眼下也沒有精力去做提防先在劍下救了自己再說其它。可是他卻真得想錯,當然就算是想對了他也沒有法子做什麼,因爲他的功夫不如面具人。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剛剛在小院子裡面具人根本沒有用出全力,能輕鬆逃出來當真是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他的長劍架住面具人的劍時虎口崩開,身形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而那個黑袋人只是把長劍轉了個方向,只是用劍尖朝向他的後心——他就自己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你們,居然被一個婦人玩弄於股掌間……”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因爲他傷得實在是太重,黑袋人的劍幾乎要自他的前胸透出,且沒有給他機會讓他多說話就把劍緩緩抽了出去。
紅鸞還真沒有想到上官家的人死得如此快,快得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忍不住心中生出怨念來:你就不能中用些,居然被人家一劍就殺了,這麼沒有用還做什麼死士,還出來丟什麼人現什麼眼。
面具人把長劍收回拄在地上看着紅鸞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上官家的人死了,你沒有任何顧忌了,說吧,我們聽着呢。”黑袋人的長劍也拄在地上,看着紅鸞的眼睛冒着寒光;他及面具人的話明白的告訴紅鸞,他的心思他們懂,所以上官家的人死得那麼快。
紅鸞原本就是打算讓三個人大打出手,也好爲她多拖延些時間,卻沒有想到面具人和黑袋人看出她的心思,手起劍落就把上官家的人殺掉了,讓她根本沒有拖延的機會;現在,她要如何做?說出實情來,這兩個刺客會放過她嗎,那答案是問也不用問得。
她的目光在黑袋人和麪具人臉上轉了幾轉,其實能看到的只是他們的眼睛,且看得不是很清楚;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兩人的手上、劍上,最終緩緩的點頭:“當然,現在就說給你們聽,此事絕對是秘聞所牽涉之人都是宮中極有身份的人,甚至和先皇……”
她的話剛剛說了幾句,就看到面具人挺劍就刺向黑袋人,其劍勢比剛剛刺上官家死士時還要快三分;而黑袋人也沒有閒着,他一手提劍後退另一手抖動幾下腕間就射出了*****。
669章 不能說
紅鸞原本以爲沒有希望逃出兩個刺客的手掌了,就算是說出太皇太后的秘密來也拖不了多久的,但是當她看到面具人和黑袋人的眼睛後,忽然就明白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注視她,反而都在悄悄的注意着對方,這說明什麼?再加上他們的拄劍的姿式,手可是緊握着劍柄的,她馬上就安下心來。
果然在她剛剛開口還沒有說到實質性的東西,那兩個人就開始生死相爭了:也是,能讓上官家灰頭土臉且有可能取而代之的秘聞,怎麼可能會讓其它人也知道?他們兩個人勢必要爭個頭破血流的。
弓 弩顯然是機括髮動的勁風不是長劍所能比擬的,雖然面具人先動手可是弓 弩卻後發而先至,他只躲開了兩支,一支深深的刺入他的胳膊,但是卻沒有半點疼痛的感覺,反而是麻麻癢癢的,讓他立時變了臉色:有毒。
他的長劍也追上了黑袋人,卻只是在對方的身上留下了淺淺的刺傷,並沒有真正傷到那人;他馬上反手點了自己幾次穴道,自身上拿出藥丸倒出來就要吃,只是那個黑袋人豈會讓他服藥解毒,立時纏上來讓他手中的藥無法放入嘴巴。
紅鸞看到他們如此拼命終於放下心來,拉韓大姑娘坐下看戲,見她臉色發白問道:“你不會是第一次傷人見血吧?聽你非要去邊關建功立業做巾幗英雄,我以爲你怎麼也殺過幾個人了。”
韓大姑娘馬上就跳起來:“我只是個女孩子,女孩子知道不知道?就算是平常出來玩玩也沒有動過真格的,打人是打過,可是從來沒有殺過人!從來沒有,更沒有把劍刺到人家身體裡,再拔出來過吧;和大虎他們也只是打打架,連胳膊腿都沒有打折過的;這種事兒你做過,你有沒有做過?”她瞪大眼睛盯着紅鸞:“你去刺一個就知道了,你去刺啊。”
紅鸞指向那兩個人:“你是說讓我去跟他們比劍術?我們兩個人沒有深仇大恨吧,你不需要非讓我去送死吧。”她拉韓幗英坐下:“好點沒有?生死關頭不是他亡就是我們死,你沒有做錯什麼。”
韓幗英緩緩坐下過了一會兒纔對紅鸞不好意思的一笑:“對不起,是我有點……其實我膽子並不小,只是猛然間有點適應不過來。”她看看相鬥的兩個人:“你認爲他們能兩敗俱傷?就算是如此,外面還有不少的人,我們要逃出去的可能性並不大。”
紅鸞點點頭:“看老天的意思吧,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因爲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爺不可能想要留下我的性命;你呢連個人也沒有殺過,老天爺當然也會保佑你的。”她說得極爲輕鬆,可是一雙眼睛卻不停的左右觀看着,顯然心裡並沒有多少底。
韓幗英扯嘴角笑笑:“也不知道我們是誰連累了誰,自幼也沒有哪家的姑娘喜歡和我來往,好不容易遇上你了,沒有想到還是沒有活着做手帕交的緣份。”她長長一嘆緊緊手中的劍:“死,咱也要拉幾個墊底的,殺一雙我們就不賠,多殺一個咱們就賺了。”
紅鸞聞言:“現在倒真是有幾分女將軍的模樣了。”
兩個刺客拼了幾招後各自跳開,看看紅鸞和韓幗英二人眼底閃過寒光,同時發出暗哨招同伴過來相助:首先要把紅鸞擄走,好慢慢的問太皇太后的秘密;其次也招同伴來助自己殺掉對方。
不過在同伴來之前,他們的目光同時落在紅鸞和韓幗英的腿上;他們需要是紅鸞開口,當然不能再讓她們生龍活虎的跑來跑去;爲了以防萬一他們都在心中生出惡毒的念頭來,幾乎是同時向紅鸞和韓幗英的腿削了過去。
斷了腿的人是無法逃跑的,到時候也會比較聽話些。
雪白的劍光急奔紅鸞和韓幗英而來,這是紅鸞根本沒有想到的:死士們異於常人,所思所想當然和正常人不一樣,他們所能想到的法子都是極爲歹毒的,以傷人爲目的。
韓幗英飛快的出劍,就算是眼前兩個刺客都已經帶傷,但是其中任何一人都能和她鬥個旗鼓相當;此時她不防備之下出劍完全是出於本能,所擋得當然是自己身前的劍,紅鸞那邊的長劍通行無阻的向着她的腿就削了過去。
紅鸞大驚失色連大叫都來不及喊出,唯一能做得就是合上她的眼睛;她真得怕,因爲束手無策。
她感覺腿上一涼,心中也涼了,嚇得全身僵直動彈不得;同時聽到的好像還有刀劍相擊的聲音,接着就是人的呼喝之聲,她此時才自驚嚇中醒過來,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她的腿沒有痛感,剛剛那道涼意現在也不見了。
睜開眼看到她身前有個挺拔的身影,正和削她腿的刺客戰到一處;換招式的時候那人回過臉來,兩道目光涼過她的眼,亮晶晶的帶着極多的擔憂與詢問之意。就在兩人目光相交的一刻,紅鸞完全的放鬆下來幾乎躺倒在地上,在心中喊了一聲:皇上,您可算是來了。
皇帝身邊並沒有那個形影不離的劉總管,也不見常隨在他身邊的孟統領——她原本以爲最先見到的人會是孟統領,沒有想到是皇帝救了她;那麼,那兩個人到哪裡去了?她側耳細聽,遠處隱約間傳來的喊殺聲讓她明白過來,也猜到皇帝是怎麼出現得了。
心中忽然就是一軟,皇帝如此以身犯險,紅鸞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感覺,何況她還不是鐵石心腸呢;看着皇帝她咬咬牙沒有說話,因爲皇帝穿着便裝相信兩個刺客誰也不知道皇帝的身份,如果她激動之下喊出來,那才真是居心叵測了:兩個刺客會不要命的去攻擊皇帝,嗯,她那麼做純粹就是想皇帝死。
咬着牙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盯着皇帝把心提得高高的,刺客的每一劍比刺向她自己還讓她緊張起來:皇帝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大家就等着一起完蛋吧。 wWW. Tтkǎ n. ¢〇
670章 苦頭
皇帝應對那刺客本來也就是稍占上風,因爲他分心看向紅鸞差點被刺客刺中,驚得紅鸞差點叫出來;他不敢再分心,把手中的長劍舞起來抵擋住刺客還是綽綽有餘的;這倒讓紅鸞明白皇帝的功夫還真得不低,至少和韓幗英差不多。
紅鸞現在只盼着劉大總管或是孟大統領能從天而降,盼得她眼睛都要直的時候,終於有幾個人急奔而來,到了近前紅鸞才發現那是福王和他的護衛,忍不住翻個白眼:不該來的總是會來得很快。
福王奔過來看到紅鸞急急過來打量她,發現她沒有受傷才惡狠狠的盯着她:“是不是很好玩,就算是想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也不必用這樣的法子吧?”他現在氣得是紅鸞差點丟掉性命,反倒原本生氣她逃跑的念頭早不知道哪裡去了。
他在訓斥紅鸞的時候,他的護衛已經趕過去和皇帝共同迎敵;來了五個護衛,留下一個護在福王身邊,三個去助皇帝只有一個去助韓幗英。
韓幗英原本就鬥得累了,面對的這刺客全身上下不知道帶着多少暗器,常常她剛要佔上風就被對方的暗器又逼成了下風;看到福王一行人時喜還是大於驚的,怎麼着福王不會殺掉她或是斷她的腿,她還以爲福王的人會過來助她。
不只是因爲她處於下風很狼狽,還因爲她是個女孩子啊;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些護衛就好像眼睛瞎了,在她滿頭的頭髮已經散落怎麼看也不像個男人的時候,居然大半的人去助後來的那個男人!
她真得很想學她父親罵人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隨後她就想明白了,這是福王故意在整她,誰讓她做了個落跑的王妃?她讓福王丟了那麼大的臉面,福王現在當然要給她些難堪了;於是她咬牙堅持也不退到一旁休息——寧可戰死也不要和那個小氣王爺站到一處去。
皇帝又攻了一招後就退下來,把刺客交給了福王的護衛,過來就插入福王和紅鸞中間,不客氣的把福王擠到一邊去,伸手拉起紅鸞的手來又仔細打量:“沒有受傷就好,真得讓我擔心壞了,這十幾天就沒有好好的睡一覺。”
他的這話倒真得不是誇大,因爲距離近了紅鸞看得清楚皇帝的眼睛四周發暗,且眼窩有些陷進去,就連臉也瘦了那麼一小圈似的;她對着福王瞪眼:“我不跑等在那裡做什麼?我可不想做個籠中鳥。”
皇帝沒有看福王,伸手捏捏紅鸞的下巴:“等我去救你啊;只要慢走半個時辰,我們早在那個鸞鳴院裡相見了。”
福王的臉色不太好,他轉到紅鸞的另一側:“你實在是太過魯莽,不要說陷你入危險之地,就連皇兄也因你而犯險,如果有個什麼萬一哪個能擔得起?”
皇帝和紅鸞都看着他,伸手都指向他,然後兩個人相視大笑,完全不理會福王黑成鍋底樣的臉;他們牽手緊挨在一起就是做給福王看得,看到福王氣得轉過臉去,皇帝對着紅鸞忽然做了個鬼臉,引得紅鸞又是一陣大笑。
笑完紅鸞忽然瞪圓了眼睛道:“你怎麼能孤身犯險?知道不知道這天下有多少責任在你的肩膀上……”她真得很擔心皇帝會出事,因爲皇帝出了事她必死無疑且大仇再無報得可能。
皇帝看着她歪歪頭:“我哪裡想到那麼多啊,因爲猜你逃出來就會想法子回皇宮的,如果遇襲你定會想到孟統領;就是入宮不得其門時你也會想到孟統領的,所以我就去他府上等着,果然就等到你的信。”
“有了你的消息我就帶着人讓小乞兒引路過來,不過外面人還真不少,個個都是高手,倒把劉大總管、孟統領纏住了,他們要護着我嘛;可是我哪裡等得及,於是找個空子我就進來找你,幸虧我來得及時對不對?”他挑眉:“如果我想一想的話,嗯,也許、可能就由劉大總管和孟統領護着我,一起來尋你。”
紅鸞聽得柳眉倒豎,可是皇帝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錯是吧?至少皇帝也是在對她解釋,只是聽得她很有些了窩火,悄悄看一眼福王趁他不注意,用手肘狠狠的頂了皇帝脅下,這才心平氣和很多,笑着應皇帝的話:“對,下次就要好好想清楚,不能孤身犯險纔對。”
她的目光卻在看福王,因爲福王正盯着打鬥的韓幗英猛瞧,於是她很好心的提醒他:“王爺,你不用懷疑那就是你的王妃;對了,我還要對你說,福王妃娘娘很中心爲國的,居然想去邊關保家衛國呢。”
福王的眼角狠狠的抽了抽,他看着那個明顯和他護衛功夫差不多的女孩子,感覺自己後槽牙疼得這個厲害啊:“王妃?”他還真得沒有看出來,也沒有想到;當然,剛剛看到紅鸞的時候他完全把其它人扔到了腦後。
皇帝看向韓大姑娘忽然笑了:“不錯,二弟的眼光就是好,韓大姑娘真得是極有精神,非常好,非常好。”他也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韓大姑娘這樣的女子,不過想到韓大將軍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就釋然了;他可是聽人說過,韓大將軍可是極疼愛這個女兒的,那當真是女兒要星星他不敢給月亮。
他看看福王再看看韓大姑娘,輕輕的一扯紅鸞的手:“天作之合,是不是?”他想到讓福王永遠不再打紅鸞主意的好法子,眉毛高高的挑起看着紅鸞:“嗯,你和她相處的怎麼樣?”韓大將軍嘛也不能推出去給胡家,他有個更好的法子。
紅鸞點頭:“很好,韓姑娘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在小院裡被胡家和上官家的刺客圍住時,也幸虧是她極力相護我纔沒有傷到的;”她這是在爲韓大姑娘求情,到底王妃落跑可是輕視皇家的大罪“我們,我們情同手足。”
皇帝聞言笑了,低聲在紅鸞的耳邊道:“很好,我的意思是你和韓大姑娘就是沒有情同手足,也定要情同手足,最好是比手足還要情深;哈哈。”他樂不可支,沒有想到找到紅鸞且紅鸞毫髮無傷,還讓他找到了不必和福王因紅鸞而反目的好法子。
當然,福王敢把他的人擄出皇宮,這個錯兒雖然不能明着發作,但是總要讓福王吃些苦頭的;看着韓大姑娘他笑得眼也彎了、嘴也彎了:這苦頭,嘿嘿,有得二弟吃得。
671章 嚇嚇你
刺客並沒有挺很久,不多時劉大總管和孟大統領趕到,兩個刺客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們是被生擒了,可是卻幾乎同時服下毒藥而亡,讓衆人根本沒有防備;自此,面具和黑袋人的來歷成迷。
刺客並沒有挺很久,不多時劉大總管和孟大統領趕到,兩個刺客也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們是被生擒了,可是卻幾乎同時服下毒藥而亡,讓衆人根本沒有防備;自此,面具和黑袋人的來歷成迷。
那邊韓大姑娘的眼裡也是火氣,她瞪着福王是寸步不讓;福王被她瞪得反而有些心虛,不知怎麼的避開了她的目光,又想起紅鸞來轉身就對皇帝說:“臣護送皇上回宮。”
他要和紅鸞好好談談,定要把紅鸞留在身邊纔可以;如果皇帝就是不肯相讓,那他就算是翻臉相向也絕不會退讓一步。
皇帝卻搖頭:“讓鸞兒和她兄長說幾句話,我呢也有幾句話要對你的王妃說,處理這些刺客的事情就麻煩二弟了。”他三言兩語就把紅鸞和福王隔開,並且還把福王支去做苦差了;他笑得很有點得意,終於發現做皇帝的好處了。
福王就算是再不滿也只能是答應着躬身行禮退開,因爲皇帝並沒有和紅鸞在一起,他的心思也就全飄到韓大姑娘身上;怎麼說韓大姑娘都是他的側妃了,而她的父親纔是福王真正的目的;此時皇帝不去和紅鸞說話,也不急着回宮反而要和他的新王妃談談——談什麼?他多少有些擔心,不停的猜測着皇帝此舉的用心。
當下他就免不了要時時看看皇帝和韓大姑娘,卻發現這君臣二人相談甚歡的樣子,不多時他那個新王妃已經沒有了拘謹,而且還不顧禮儀的大笑起來;笑完皇帝不知道和韓幗英說了什麼,兩個人都不在笑很認真的樣子,可是卻沒有丁點聲音傳出,這讓福王的心更癢了起來,更想知道皇帝到底在對韓大姑娘說些什麼。
至於另一邊紅鸞和孟大統領卻沒有讓福王去關心半分;孟大統領如果不是因爲皇帝在,他都要揪着紅鸞的衣領把她拎起來:“你在宮裡消失了不怪你,可是你逃出來爲什麼不直接去找我,啊,這大街上和刺客玩是不是很有意思?你是不是感覺幾天不嚇我和古克就很無趣?”
他低下頭盯着紅鸞的眼睛咬牙切齒的笑:“鸞兒,怪我這個做兄長的沒有威信可言,以後我要好好的教教你纔可以。”他說得森然至極,盯着紅鸞的眼睛更向是劍光,讓紅鸞的頭低到胸前不敢大聲吱一個字。
“說話啊,你不是膽子很大,腿腳靈活嗎?你以爲我不會去救你,還是……”他看一眼那邊的皇帝:“皇上不會去救你?你就等不得這一時半刻,非要自己親身犯險纔可以?你就這麼信不過你的兄長我嘛,啊?!”
紅鸞可憐巴巴的擡頭看他:“不是。”她努力的回想着小兔子的眼神,努力的模仿着,看能不能撫平眼前這個暴跳如雷的大男人。
好可怕,真得太可怕了,孟大統領笑得時候很好看,孟大統領幾乎沒有宮人看到過他發作——這樣平常不發作的人發作起來,真得能把人嚇得七八分死;紅鸞哀嘆着看看皇帝那邊,埋怨他爲什麼不能快點,沒有聽到孟大統領在訓她嗎?
“不是?”孟大統領哼道:“我看你就是不相信我們,我看你就是喜歡在大街上和刺客捉迷藏……”噼哩啪啦又是一通,訓得紅鸞想挖坑埋了自己。
其實她不知道是孟大人看到她好端端時,想得是一把抱住她安慰她、問她發生了什麼;可是有皇帝在,他什麼也不能做;可是他對紅鸞的擔心,在見識過那些刺客的本事後達到了最高,所以此時他纔會如此的吼紅鸞:他真得擔心再也不能看到紅鸞的笑容,聽到紅鸞的輕語。
但是紅鸞的可憐樣子也很成功的撫平他的擔心和焦慮,慢慢的他的聲音小下來,話也不是那麼又急又硬了;他狠不下心來待紅鸞,吼上幾句看到紅鸞好像眼淚汪汪的樣子,他哪裡還能繼續說出重話來。
於是最終是紅鸞的聲音大了起來,她很“委屈”的說自己有多麼的無助,多麼的想她的孟大哥、安平哥,所以纔沒有再等下去;然後再繼續說她有多少次險些被人殺提,她是多麼的害怕,多麼的想回他們的身邊等等。
雖然沒有指責孟大人一句,可是孟大人自責的只剩下愧疚,恨自己爲什麼就沒有快一點去救紅鸞呢,讓她受了這麼多的磨難。
還是皇帝走過來給孟統領解了圍,他輕輕的一掌拍在紅鸞的頭頂:“你還在欺負你義兄?知道他和古安平都疼你是不是,你個壞丫頭也不要太過份了,我看你偷笑很久了。”
紅鸞被皇帝揭穿只得擡頭,臉上並沒有淚痕反而是笑容滿面,對着孟統領扮個鬼臉:“誰讓兄長他剛剛那麼大聲,當真把我嚇到了。”她笑着行禮:“兄長不生鸞兒的氣,鸞兒只是開個玩笑。”
孟統領看到紅鸞的笑容無奈的搖頭,退後向皇帝行禮請他啓駕回宮;對於紅鸞他哪裡會生氣,看到她那麼開朗的笑知道她並沒有真得被嚇到,心裡放下的同時也替她高興,自然也就不會在意紅鸞的小把戲。
不過在皇帝不注意的時候,他還是黑着臉瞪了紅鸞兩眼示意警告:我還沒有和你算完帳呢;看到紅鸞眼中閃過驚色他在心中樂了——不要以爲只有你會嚇人。
福王看到皇帝忙完了,儘快的奔過來還沒有說話耳朵就被韓幗英扭住了,對上了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和紅鸞的眼睛那麼的相像,嗯,比紅鸞還要多出了三分的英氣來;不過這雙眼中全是怒氣,她的手上沒有半分容情:“你居然當真把我紅鸞妹子搶到府裡去得,你居然一邊搶人一邊成親,你現在就跟我回去對我爹說清楚。”
“退親,你跟我爹去退親,這可是你的不是;還有,日後我看上哪家公子,你一定要幫我討個賜婚的旨意來,聽到沒有;敢搶我的妹子,你事先也不打聽打聽!”她扭着福王的耳朵就往外拉:“走,先去找我爹說清楚。”
大好的機會啊,這次可不是她的不是,也不是她韓家的不是,你看堂堂的福親王居然搶人妻入府,她怎麼能嫁給這樣的男人?不行,一定要退親。
672章 半熟的飯
福王從來沒有被人扭過耳朵,原本也是要翻臉的,可是一對韓大姑娘的眼睛他的怒氣就不翼而飛,全都消失不見了;再聽到她的指責,他看看皇帝一本正經的臉,還有紅鸞明顯擺明不幫忙的樣子,便知道剛剛皇帝和韓大姑娘說了什麼。
此時他如果對韓大姑娘發作,皇帝定會幫韓大姑娘說話的而他原本的初衷是想要得到韓將軍的相助,也不能和韓大姑娘以及韓家翻臉相向,所以他最終對着韓大姑娘一笑:“那個,我們已經拜過堂成過親成爲夫妻,不能退親了。”避重就輕嘛,他很拿手的。
韓大姑娘看着他的臉微微一愣,然後答道:“你長得還真不錯,尤其這一笑真得很好看。”這句話當真是神來之筆,聽得皇帝都沒有轉過彎來;但是韓幗英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主兒,誇完福王的長相馬上就凶神惡煞的瞪眼:“什麼不能退親,我說能就能!”
福王聽得是接連兩次呆了呆,第一次呆住總算那是句好話,只是因爲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沒有想到韓大姑娘會在這個時候誇他;第二次他卻有些哭笑不得,此事還真不是他仗勢欺人,是真得不能退親了;如果韓大姑娘定不能做王妃的話,也只能是他休妻。
他可是親王沒有和離那一說,他的妻子如果想離開他當然就是做妻子的不對;只是他看了看韓大姑娘很聰明的沒有開口說出休妻二字來,那隻扭着他耳朵手能提醒他不會說錯話。
紅鸞看到福王如此強忍着笑,感覺在福王府的十幾天所受的那丁點悶氣也全不見了:反正她在福王府也沒有做什麼好事兒,折騰的福王不輕呢;再加上福王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好王妃,更讓她感到神清氣爽到不行。
想到皇帝的那句天作之合,她忍不住的露出笑意來,實在是太貼切不過了:如果不是韓大姑娘和福王有那個緣份,這兩個人怎麼可能會成爲夫妻呢;只是以後福王的日子,嗯,如果他不乖一點兒,這耳朵還真就遭罪了。
“爲什麼不說話,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壞主意?”韓大姑娘見福王不說話,居然還把目光朝紅鸞那邊飄,毫不客氣用另一隻手狠狠的敲了他兩下;“還看,告訴你那是我的妹子,你以後再敢打什麼壞主意,小心我拿劍……”她的目光很危險的朝福王的下體瞄了一眼,還外加一個冷哼。
福王合了閤眼,自己這是娶側王妃嗎?分明就是請尊瘟神啊,他苦着臉道:“王妃,手下留情、手下留跟。”一面說去救自己的耳朵一面對護衛們使眼色,讓他們來救自己這位主子。
往常不需要眼神都會護他周全的護衛們,這次卻統統的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他們纔不會摻和王爺王妃的事兒,如果是個小妾他們過去把人制住是不是會被王爺責罰都不一定,何況是王妃?王妃也一樣有權把他們的頭砍下來。
福王掙不脫自己會武且還不低的王妃的手,護衛們也不理睬,皇帝和紅鸞只是在看熱鬧,他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得對韓大姑娘道:“王妃,不是我不同意,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嫁到了福王府,你現在已經是我福王府的王妃了,你不信可以問皇帝、問問鸞……”耳朵巨痛讓他不得不改口:“問問你的妹妹,此時我們真得已經是夫妻了。”
看到韓大姑娘神色不善,他馬上開口:“當然,如果你真要離開我也不攔着你,只是你離開王府的那個文書可不叫退親文書;如果我真給你一份退親文書是丁點作用也沒有的。”
休書二字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他看韓大姑娘很機靈的樣子應該能聽得懂的。
韓大姑娘聞言看向紅鸞:“他說得不對吧,我、我只是進了他王府坐坐就出來了,根本沒有、沒有和他做夫妻。”她的臉有些發紅,但還是把意思說得很清楚。
紅鸞點頭:“拜過堂你們就是夫妻了,姐姐;所以王爺的意思是說,你要離開的話他可以給你一紙休書……”他把休書二字咬得極重,而且還拉長了聲音好像生怕韓大姑娘聽不懂一樣。
韓大姑娘聽以休書二字果然翻了臉,手上繼續用力瞪着福王:“你居然敢休了我?我剛剛嫁進你們王府還不到一天,做錯了什麼事情要讓你休了我,啊?”她忽然想起好的確做了錯事,但是向來吵架不能輸場所以她開始倒打一耙:“就算我是落跑了,那也是因爲你強搶人妻!就算是要休書也是我休了你!”
果然是女中豪傑,這話說得絕對不一樣。
皇帝聽得大笑撫掌:“有志氣,好,福王妃朕支持你!如果真要立休書,你就休了朕得二弟,朕以後定會給你尋個如意郎君。”什麼叫出口惡氣,什麼叫痛快?皇帝現在都很清楚的體會到了。
福王正在瞪紅鸞,可是惱又惱不得、恨又恨不起,瞪着紅鸞怪她說出休書二字,卻又說不出能說得出口的話,正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時就聽到了皇帝的調侃,讓他惱得直想跳起來了,可是耳朵落在韓大姑娘的手裡,他就是想跳也跳不動的。
“王妃,我不是那個意思,真得沒有要給你休書的意思;”福王只能睜眼說瞎話了:“那個,再說這麼大的事兒,總要問過泰山大人的是不是?”他終於找到一個救星。
韓大姑娘卻不上當:“我的事情我做主,休想再把我父親找來讓他爲你說話!”她現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生米煮成熟飯了——雖然還沒有熟卻已經把米下鍋已經半熟了。
被休的名聲可不好,她還要建功立業的豈能落個不光彩的名兒?她左思右想的最後看向紅鸞:“鸞兒,你說我怎麼辦好?”
紅鸞看向福王故意沉吟着沒有開口,把福王急得額頭冒汗,他知道紅鸞在等什麼:“紅鸞大人,是我錯了,我不該請你到我府上做客得,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次吧。”他怎麼認識了這麼兩個女孩子,真是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紅鸞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姐姐,你們可是奉旨成親且已經拜過了堂,如果姐姐要離開有皇上爲你做主,你可以休了福親王的;不然,就只能做夫妻了——對了,姐姐,福親王過了年就要準備迎娶新妃了,你知道不知道?”
673章 鐵了心
福王聽到紅鸞的話急得給紅鸞使眼色,又是以目光懇求,可是依然沒有阻住紅鸞把話說完;他此時忽然間發現,紅鸞待皇帝要比他好太多了,是因爲皇帝的身份還是紅鸞喜歡皇帝本人?如果是前者的話,紅鸞還值不值得他如此待她;如果是後者那他是放手還是想法讓紅鸞轉變看法?
當然霎間他就認爲紅鸞不會是因爲皇帝的身份,嗯,他是這樣確信的;至於後者他沒有答案,只要稍一想就會讓他心煩意亂;他收回目光看向身邊的韓大姑娘,手也伸出準備救助自己落入其手的耳朵:唉,這個男人婆聽到後會如何發作?不喜歡是一回事,被人不放在心上、完全只是利用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這個道理他可是極爲明白且清楚的。
紅鸞也在等着韓大姑娘動手,總要給福王些苦頭吃她才能順過這次的氣來;當然也沒有忘記很快的對皇帝說了福王的第二步計劃,對於上官家她是極爲不放心的。不過,卻也不用她煩惱了,回到宮裡她只需要煩惱太皇太后及元華等人。
當然,她記下了麗太貴妃還有紫玄送給她的重禮,此次回去豈能不好好的還份大禮,那就是她太不知道禮尚往來的規矩;嗯,是應該好好的想想送個什麼份給麗太貴妃,她的眉頭皺起目光在福王的身上掃過。
韓幗英聽完紅鸞的話看看福王,忽然放開福王的耳朵拍了拍自己的手道:“你有看中的姑娘家啊,那很好,我會成人之美的。”她看向一旁的劉大總管:“能不能麻煩公公您老人家給我弄點筆墨過來,我現在就寫封休書給王爺,從此以後我和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她是乾脆利落的很,根本沒有發脾氣而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藉此就要和福王一刀兩斷個乾乾淨淨;顯然,我閃韓大姑娘可不是沒有腦子的人。
福王得了自由卻頭疼起來:“這些家務事兒,我們回去談好不好?”
“有什麼好談的,你有意中人我也不想嫁到福王府做個泥雕木塑的王妃娘娘,我們現在一拍兩散不是正好?而且皇上還在這裡,我還能趁此機會請皇上做主爲我另擇良緣,我看不出有什麼要商量的;你要商量就回府去自己慢慢商量吧,我現在是要寫休書的。”她說完不再看福王,對着劉大總管彎腰一禮:“有勞公公了。”
劉大總管有些爲難的樣子,看看福王看看皇帝他嘆氣道;“王爺,您還是向王妃好好的賠個不是吧。”說完遞個眼色過去,居然真得轉身去讓人準備文房四寶。
福王的臉都要綠了,在這破廟之外衆人面前,真得讓韓幗英給他寫下什麼休書來,他就真得不用活了,可以直接買塊豆腐撞死;他馬上正容看向韓幗英:“王妃,不要再鬧了,我們送皇上回宮,有什麼事兒回府再說。”他的目光看上去平靜而有些危險。
這個樣子的福王倒是讓紅鸞想到了她初入宮時的福王,不禁有些擔心韓大姑娘會像自己原來一樣,被福王的樣子和氣勢嚇到;但韓大姑娘和紅鸞不同,她出身將門剛剛還和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實在是膽子大得不是平常男人可比得。
她看着福王冷冷一笑:“王爺,您是捨不得上官家,還是捨不得我韓家?這天下沒有好處讓一個人全佔了得;說實話,只要王爺您一直看着上官家,那我還真就不敢嫁到王府裡,要知道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雖然我不肖卻也不想以後有個什麼災禍,大家都是聰明人,不用我把話說得更清楚些,對吧?”
皇帝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咳幾聲擡頭看向天上,拉起紅鸞的小手來:“瞧,今天晚上的夜色真得不錯。”他這純粹是睜眼說瞎話,天上連星星都看不到幾顆——這也算是不錯的夜色,那可以天天出來賞夜飲酒還不得醉死幾個人?
紅鸞卻偏過身子同樣擡頭看天上的幾顆星子很專注:“是啊,當真是不錯的夜色。”韓大姑娘的確是個直性子,可是她也沒有想到韓大姑娘性子直到如此地步;除了假作沒有聽到外,她還有什麼好法子?福王有反心此事朝裡宮內有幾人不知,可是卻不宜宣之於口,就算是皇帝在衆人面前也不會承認此事的。
孟大統領忽然親手把兩個刺客拖走,然後幾個閃身就去收拾殘局,看樣子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的;而劉大總管彎下身子行禮居然來了個三急遁:幾乎眨了眨眼睛,皇帝周圍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福王真想把手塞進韓大姑娘的嘴巴里,可是也只能乾笑向聲:“王妃,女子嫁人後要三從四德的,不要說是本王就是平常百姓有餘錢還要納個妾室……”他再一次避重就輕,因爲實在是不想被她一頂謀逆的大帽子,讓他的皇兄在衆人面前不得不拿他治罪。
韓大姑娘看看他再看看皇帝,最後似笑非笑的對福王道:“反正我的意思你聽得懂,大家都聽得懂;我寫休書或是王爺退親,您看着來吧,我一向是個知書達禮的姑娘家,由王爺你做決斷我都聽着。”
福王滿嘴的苦澀,他真得沒有想到韓大將軍的女兒會是如此之人,現在他就是有心要退親也是不成,何況他也不捨得韓將軍手中的兵馬;他不再理會韓大姑娘向皇帝行禮:“皇上,更深露重,臣弟送您回宮免得太皇太后等擔憂您。”
皇帝微笑點頭:“嗯,朕是要回宮的;不過弟妹這事兒,你確定不需要朕幫幫你?”
福王聽得直想吐血,如果不是皇帝幫忙他能像現在這麼慘嗎?他連忙躬身退步:“臣弟的家事不敢拿來擾皇上。”
紅鸞轉身拉起韓大姑娘的手來:“我要回去了,要請你進宮去玩的話,到哪裡去尋你?”
韓大姑娘聞言看了看福王對皇帝跪下:“皇上……”她可是不想去福王府的,因爲福王這人可是個大大的禍星,那潑天的富貴的她和父親不稀罕,所以就是想着離福王越遠越好,說什麼今天也要和福王把關係斷個乾淨。
福王豈能如她所願:“皇上,王妃和臣弟有些鬧氣,些許家務事……”他是定不能放韓大姑娘的;不止是爲了韓將軍的兵馬,還有他的體面。
皇帝看看他再看向韓大姑娘摸下巴:“這事還真是讓朕爲難了,說起來你真得已經是朕的弟妹,可是你剛剛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他好像是左右爲難,但是福王明白皇帝偏向於讓韓大姑娘“休夫”的,因爲他迎娶韓大姑娘的目的皇帝當然是知道的。
只是當初皇帝沒有正當的理由阻止此事,因爲他和韓大姑娘的親事可是先帝在時就議過的,當然也沒有做出決定來;可他拿此事做理由請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皇帝能如何?而太皇太后也樂得讓皇帝知道他的皇位不準,此事他借太皇太后之力而太皇太后何嘗不是在借他的力。
此時韓大姑娘非要抗婚,而他擄了紅鸞出宮一事已經敗落在皇帝面前,此時皇帝如果真要爲韓大姑娘做主,他還真是沒有太好的法子;所以只能是緊緊扣着“家務事”三個字做文章,希望皇帝不要拆散他們這對新婚的夫妻。
“皇上,現在韓氏已經是臣弟之妻,雖然有些頑皮但極得臣弟之愛,還請皇上多多體諒。”他說着話跪倒在地上叩頭,說什麼也要留下韓大姑娘,不然明天他就會成爲全京城的笑話。
紅鸞聞言看看韓大姑娘有些不高興:“福王爺,您要是看上了上官家的姑娘,就還韓姐姐的自由之身;如果緊捉住韓姐姐不放,那你就好好的一心待姐姐,不要再把那些男人的事情,謀算到女兒家身上!”
“男人有雄心壯志可以,可是不要把女子做爲籌碼;女孩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棋子、不是工具,一樣有着喜怒哀樂,一樣和你們男人有着自己的所眼望的將來;是真男人,真英雄,看得自己也不會把其它人不當人看,尤其是你要放到自己身邊的女人們,那不是玩物。”
她對男人把女人當作是玩物,認爲他們有權有勢、或是英俊或是有錢,就可以讓天下女人甘心伏在其腳下的想法煩透,甚至是生出恨意來;不能否認有那樣的女子,但不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是那樣的人。
真正的英雄人物身邊豈會有厭物,真正的男人眼界之寬之高,又豈會容得下那些只認錢、只認權的淺薄女子?大英雄、大丈夫的身邊是足以匹配他們的女子,絕對是和其等量其極,絕對是自尊處重,對其丈夫有敬有愛卻也不會失去自我的女人。
對這樣的女人,真正大丈夫又怎麼會看作是棋子呢?敬重是愛的第一步。所以紅鸞在聽到福王不肯放韓大姑娘自由後,是真得生出了心意來:你要天下也不要謀算一個女人終身幸福!
福王聞言一愣,看着紅鸞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只是他的心意在皇帝和韓幗英面前無法說出來:“沒有,本王是真得很喜歡王妃的性子。”
韓大姑娘聞言看看紅鸞再看看福王:“看來王爺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啊,那成,我們就回去慢慢的商量,姑娘我,還真就和你耗上了!”她是真得惱了。
674章 馴劣馬
聽完韓大姑娘的話,福王是達到了他的目的可是心中卻沒放鬆或是高興,反而瞅一眼韓幗英心底冒上來一絲涼氣;但現在他能說什麼,也只能微笑以對胡亂應上一句:“回家我們慢慢商量。”他猜想他所說得商量和韓大姑娘的商量絕對不同。
紅鸞皺起眉頭看看福王,再看看皇帝:“妾想和韓姐姐到那邊去說兩句話。”她看得出來韓幗英真得打算和福王回去,她怎麼能夠放心?不說韓幗英讓福王丟的臉面,就憑福王所做得事情,只怕最後韓大姑娘都不會有好下場的。總之一句話,福王非良人啊,她不能看着剛交上的手帕交在將來會香消玉殞。
皇帝點頭:“嗯,去吧;正好朕也要去瞧瞧那些刺客;回宮不忙,朕還要去你們住過的小院看看,聽說那裡還有一撥刺客,二弟,看來要辛苦你相陪,府裡沒有什麼大事等着你料理吧?”這話說得怎麼都有些陰森森的,聽得福王心頭一跳。
他當然知道了小院裡還有一撥刺客,只不過還不知道那刺客和胡家是不是有關係而已;但是此時聽到皇帝的話讓他的心一突,目光在紅鸞的身上轉過心頭嘆息:是母妃還是紫玄?而且胡家能贊成此事也大有玄機,從頭到尾就瞞了他一個人。
當他是死人嗎?!他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眼底有寒光閃過,真真是該死至極。
“臣弟當伴駕,只是皇上親臨險地實在是有些不妥的。”福王說着話擡頭看向皇帝:“如此多的刺客,臣弟實在是很擔心皇上的安危。”
皇帝一笑走向孟統領那邊:“無防,是不是真命天子就看看今日老天保不保我了;二弟,你又何必太過擔心?”他的笑有些意味深長,落到福王眼中也就沒有再說什麼話,只是吩咐人再去調一支御林軍來護駕。
紅鸞拉着韓幗英的手走到一旁:“姐姐,你是不願意去王府的,又何必和他嘔氣?再怎麼說,沒有什麼重過姐姐的終身大事,此事趁皇上在這裡能爲你做主,還是……”她是真心的爲韓大姑娘好。
韓幗英笑笑,臉上有些落寞輕輕的嘆氣:“我們到底是女人家不是嗎?就算是我再想去戰場,就算是我有通天的本事,可是我也只能守在府裡,用家事來打發時間的,不是嗎?女子的名聲重過性命,我有沒有無所謂可是我韓氏一族的女兒們還是很在意的,在太皇太后下旨的那一刻就註定我是無處可逃得。”
紅鸞默然,知道韓幗英所說爲真,但:“只要有皇上的旨意……”她不認爲福王可以託終身。
韓大姑娘挑眉:“那又如何?我逃婚的事情到時候一定會傳出去,我那些堂姐妹們如何自處,還會有什麼樣的人上門提親?說實在的,這些年來她們已經被我的名聲所累,我又怎麼能再害她們。不都說嫁雞隨雞嫁狗嘛,我,認了。”
紅鸞想到福王所爲的事情不得不再勸一聲:“但是福親王和胡家……”但她的話又被韓大姑娘打斷。
“我自有辦法的,你不必爲我擔心;我還想罩着你,看來你以後要多罩着我點才成,上官家的人,嘿,可不是好對付的;萬一嫁過來,這王府裡還真就不是過日子的地兒。”她挑挑眉看向紅鸞:“不用再勸我,我能由着花轎把我擡進王府,就已經打算做福王府的人。”
“那姐姐爲什麼又要逃?”紅鸞不解的問出來,霎間恍然指着韓大姑娘:“原來姐姐爲得就是……”卻也有些冒險了;如果不是遇上我,姐姐是不是真要去邊關,把事情鬧得天大驚動皇上或是太皇太后?到時候會是什麼收場,還真得有點難說。
韓大姑娘笑着拍拍紅鸞的肩膀:“你比我聰明。
對,我不逃如何對皇上明志,讓皇上不見疑於我父親,不過事有湊巧,真得沒有想到會得你相助如此容易的上達天聽,我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當然要找個坡下的。”
紅鸞看向韓大姑娘依然有些不放心:“就算如此……”天家無情,誰知道福王事敗后皇帝會如何發落他及他的家人?
“不是還有你嗎?”韓大姑娘擠擠眼:“我可是打定主意要認下你這個妹妹,還會讓父親認下你這個女兒,有你這樣一個妹妹在宮裡,定不會看着姐姐我還有你的義父、我的父親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吧?”說到這裡她伏下身子吹了一口氣:“你也需要有個孃家的,雖然我們家弱點,但是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對不對?”
紅鸞一把推開她:“沒有正形,和你說正經事兒呢。”她不是不心動的,只是她真心想認下韓大姑娘這個姐姐,被她如此功利的一說心裡忽然滿不是滋味兒,眼前就閃過大妞的那張臉。
韓幗英笑嘻嘻的拉起紅鸞的手來:“不是你,就是皇后娘娘你認爲我會認下嗎?我們韓家可是從來沒有摻和過邊關以外的事情。”她說到這裡招眼看看遠處的福王,把頭倚在了紅鸞的肩膀上:“妹妹,你說我能不能馴得服這麼一匹劣馬?”
紅鸞“啊”了一聲,看向福王忍不住笑起來:“他聽到的話定會跳起來。”
韓大姑娘挑眉:“跳?既然嫁雞隨雞了,我怎麼能看着他送死,且要帶着那麼多的人送死呢,你說是不是?人道妻賢夫禍少,我就算得不到一個賢字,也不能讓他惹禍是不是?”
紅鸞歪頭想了想:“你有把握,姐姐?我還是認爲給你另擇良緣較好。”
“不用了,反正都是盲婚啞嫁的,就這個吧;”韓大姑娘伸出自己的手來看看:“我當然有把握,不聽話我可是準備了馬鞭的。”她看着紅鸞呲牙一笑。
遠處的福王忽然打了個冷顫,他回頭看時正好看到韓大姑娘向他走過來,沒有來由的他心裡又是一顫;好像有點大事不妙的感覺。
675章 練兵
紅鸞聞言看韓幗英胸有成竹的樣子,再看看福王:其實他們夫妻還真是很般配,如果忽略福五的野心;看韓大姑娘是個什麼心裡都有數兒的,她也就沒有再往下勸,只是想到上官家也會有姑娘嫁過來,便再次提醒一句:“那上官家的姑娘可都是七竅的心肝。”
韓大姑娘笑顧紅鸞:“那與我何干?”她半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紅鸞正想再開口提醒她時,她笑着輕輕握紅鸞的手:“你以爲姐姐能容得下那座小小的王府可以有兩個王妃?有了我,福王一定會很滿意,不會再迎娶任何人,也不會再納妾的。”她的眉毛動啊動的,調皮至極的樣子。
紅鸞笑起來:“也是,姐姐完全可以在王府弄支娘子軍出來。”她的壞主意當然少不了,既然韓大姑娘定要去做她的福王妃,她沒有理由不幫一把的:“不去邊關也一樣能做個將軍,到時候還怕王府裡會反了天嘛。不過,男人家好面子,姐姐你是懂得。”
韓大姑娘聽得眉開眼笑:“我懂得,誰敢說福王爺懼內之類的話,我就帶娘子軍打上門去,打得他伏地求饒,打得他去給福親王認錯賠禮!”聽得紅鸞瞪大了眼睛,她可不是這個意思啊,但是韓幗英繼續道:“唉,你說得那個娘子軍是什麼意思,我聽着和我在府裡帶得十幾丫環有點不同呢。”
紅鸞現在終於明白韓大姑娘人長得漂亮又聰明,卻爲什麼嫁不出去,實在是她的想法和平常人不一樣;她居然不想着在人前給福王留體面,而是要去收拾那些敢笑福王的人;她看看自己認下的這個姐姐,還是沒有再勸下去——韓幗英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可不是事事聽人安排的柔性子。
“姐姐讀過兵書吧,姐姐也知道治軍之道吧?既然你爲了王爺不能去邊關建功立業,那在王府裡操練起來不是正好?而且正好你有十幾個丫環,以治軍之道治家,以練兵之道管人,王府裡那裡女兒家可不少,只要姐姐肯下功夫,一支娘子軍定會讓姐姐練出來的。”紅鸞把她想出的法子說出來,並且指點她要帶些心腹之人進王府,不然她可能玩不轉福王府。
韓大姑娘聽得興奮起來:“對,對,王府裡有很多很多的人,正好可以練支兵出來;好妹妹,果然知道替姐姐着想,練出兵來後就算以後王爺娶妻納妾,我又何懼?!”她撫掌大笑:“嗯,也許那個上官家的姑娘應該讓她進門的,到時候讓她知道我韓家軍的厲害。”
紅鸞笑道:“能不讓他娶還是不要讓娶的好,而且你現在回去府裡就有不少的妾室通房讓你收拾,何必捨近求遠呢?好好的練兵,把王府打理得好好的,相信王爺到時候絕不會生出二意來。”她看着遠處的福王微笑、輕笑,最終忍不住大笑——讓你敢捉姐,看姐怎麼收拾你。
你請姐做客十幾日,姐請你王妃收拾你一輩子,比狠你能狠得過姐去;她笑得痛快之餘還不忘再繼續給韓大姑娘出主意,韓大姑娘也是個聰明人自然也是有想法的;兩個人說出來的法子都很合對方的心意,當真是越說越投契,都生出原來就應該是親姐妹的想法來。
皇帝和福王回來的時候,看到紅鸞和韓大姑娘笑得樣子都全身一冷:“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這麼——,古怪?”他們都生出些危機感來,看着紅鸞二人目不轉睛。
紅鸞走過去挽起皇帝的手來:“沒有什麼,女孩子家的事兒了;皇上不是說要去小院瞧瞧嘛,那我們現在就去吧,也能早些回宮;這兩天還真是把我給累壞了,現在就有了睡意呢。”
皇上看看她牽着自己手的小手,再瞧瞧韓大姑娘:“好,我們現在就去瞧瞧。要不,我讓孟統領送你先回宮?”他沒有馬上送紅鸞回去是因爲擔心太皇太后,他不在宮中紅鸞回去免不得要被刁難的。
他同時決定要厚賞韓大姑娘,誰說韓家的姑娘不好,他看着就很好,居然能勸得鸞兒主動牽起他的手來,這可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兒。
紅鸞輕輕搖頭,擡頭看着皇帝溫柔的道:“妾還是陪皇上吧。”
她要以柔克剛,已經成爲昭容就要有個昭容的樣子不是?反正皇帝對她每多一份心,她就在宮裡多一份依仗是絕不假的。
皇帝回視紅鸞忽然低下頭伏耳道:“今天晚上我有許多話要對你說,你是真得要好好的陪陪我才成。”他的話意有所指,倒讓紅鸞猛得紅了臉微嗔皇帝一眼沒有答話;可是她那一眼嗔意有,但是羞意更多卻讓皇帝龍心更悅,大笑着握着紅鸞的小手向外行去。
福王這邊卻不是這樣了,他看着皇帝和紅鸞親熱的樣子本來心裡就不是滋味兒,可是身邊偏還有韓大姑娘瞪他:“聽說,你有不少的妾室和通房是不是?”話裡的好像有醋味似的,讓他猛得回神應對:“只有幾個而已,都是太皇太后和母妃們賜下的。”
他這是想保下他的美人們,想到自家王妃那身手,他有些不放心的道:“你如果看着不高興,我就送她們去別院好了。”不要被王妃尋個藉口再一刀一個砍了,他到哪裡哭去?
可是看他王妃的臉實在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娶了一個功夫高強的妻室已經很倒黴了,如果這個功夫高強的妻子還是精明厲害的,那他這日子還有法過嗎?福王有點爲將來的日子擔心了,當然,他不是怕她只是想借助韓家的勢力所以容讓她三分罷了。
韓大姑娘看他忐忑不安的樣子一笑,笑得溫柔如水、笑得春風拂面,讓福王看得呆了呆;接着他就聽到他王妃柔聲道:“不用送去別院了,我跟着過去沒有人伺候王爺怎麼成,都留在府裡吧;我要練支家兵像在家裡時一樣,我還嫌她們人少些呢。”
福王猛然間沒有聽清楚:“你要練支兵,那可是要朝廷允許才……”
676章 引蛇
韓大姑娘笑得眯起眼睛來,也有樣學樣的握住福王的手:“只是用我們府裡的人練兵,也主要以女孩子爲主,說是練兵其實不過是我無聊鬧着玩,用不着向兵部知會的;如果你不放心一會兒我自向皇上說一聲好了。王爺,你不會反對吧?”她的眼睛很亮很亮,盯着福王的眼睛一眨不眨。
福王被她看得頭皮有點發麻,而且他的耳朵到現在還有點不舒服,所以很識時務的道:“玩玩嘛,隨便你隨便你。”可是他心裡卻不太相信韓大姑娘只是想玩玩打發無聊的時光。
韓大姑娘的眼睛越發的亮了,眼睛也越發的彎了:“那常言道男主外女主內,王府的事情以後你就不必操心,全交給我來打理,保管讓王爺你回到府裡就是舒舒服服的享受。”
“啊?這個,”福王一時間沒有答話,因爲韓大姑娘是側妃啊,來年上官家的姑娘嫁過來就是正妃,王府當然要交給上官王妃打理纔對的:“你練兵就要練個樣子出來的,就不用理會府裡的瑣事兒,自有……”
韓大姑娘的眼睛馬上睜大了,手上用力就把福王的胳膊擰到背後:“王爺,你是不是想把王府交給哪個狐狸精?嗯?”
福王看看前面的皇帝和紅鸞,可是人家小兩口蜜裡調油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的打算,而他左右看看護衛、侍衛、御林軍那都是目不斜視,也沒有一人想過來救他這個王爺一救,他就明白只能靠自己自救了。
想發作吧,擡頭就看到和紅鸞有幾分相似氣質的臉,讓他不知道怎麼的就是罵不出口來;他想想,唉,爲了大事忍她一忍,日後再讓這個男人婆知道自己的厲害!如此安慰過了自己後,福王很識趣的道:“本王不是心疼你嘛,你既然不怕累當然交給王妃打理,現在全府上下的女人都交給你——哪裡有什麼狐狸精,你不肯相信本王嗎?”
韓大姑娘馬上放下福王的胳膊,還給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不忘放了幾把眼刀出去警告附近的侍衛等人:“倒是我誤會王爺了,好,那就這麼定了,以後王府就歸我打理,王爺你就等着享福吧。”
福王聞言看看前面的皇帝和紅鸞笑得那麼甜蜜,再想想以後他“享福”的日子,差點是淚盈於眶:老天,你也太偏心了吧?但是母老虎在側,他也只能是強顏歡笑,哪裡還能抱怨半分。
至於迎娶了上官正妃之後, 王府打理之事要交給誰他以後再去煩惱:想到那支韓王妃要練的家兵,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只怕以後上官正妃嫁進府也不會過問府中之事了;想到這裡他看一眼前面的紅鸞,心中生出一絲疑心來——這麼陰損的法子,不會是紅鸞想出來教給自家王妃的吧?很有點像紅鸞的手筆啊。
就好像聽到了福王心中的話,紅鸞此時回過頭來對福王一笑,笑得福王心裡那個毛啊,當即就知道自己王妃定是被紅鸞教過了;只是他現在還並不清楚,他的王妃並不是個輸於紅鸞的人,尤其是在某些方面猶有過之。
皇帝回過頭來看一眼福王和韓王妃,忍着笑迴轉頭悄聲道:“我看福王他們夫妻還是很恩愛的嘛。”他已經知道韓大姑娘的心思,當然是高興有人能替他把二弟的心思轉過來,他們能做一輩子的手足而不必翻臉。
紅鸞輕輕的點頭:“就是,我看福王爺很高興的樣子。”她都要笑破肚皮了,看到福王那副有苦也不敢說得樣子,在心裡爲韓王妃很是喝了幾聲彩。
“是你出得壞主意吧?”皇帝看着紅鸞,眼裡全是確定:“就知道你不會那麼饒過二弟?”
紅鸞“哼”了一聲:“小小的報復而已,皇上不知道我是個很記仇的人嗎?”她再看一眼韓王妃悄聲道:“其實就算沒有我出主意,福王的日子也會很有意思的。”
皇帝笑着捏捏紅鸞的下巴:“和我騎一匹馬。”一旁的孟統領剛想說不合禮儀,卻被劉大總管用目光制止了。於是在衆人面前,皇帝和紅鸞共乘上御馬向小院趕去,卻沒有人敢多嘴說一個字,反而不少人開始琢磨着如何走紅鸞的門路了——皇帝的新寵,如果以後犯個什麼錯,相信只要一句話就能免了他們的活罪,怎麼不讓他們動心?他們可是常跟在皇帝身邊的人,總要有備無患纔好。
福王沒有和韓王妃共乘,可是看着那個打馬飛奔的倩影,心頭忽然間生出點不同的滋味兒來:這個男人婆其實長得還真好看。
小院裡已經被兵馬司的人清理過,但還是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兒,皇帝挽着紅鸞的手進屋轉了轉,然後道:“說說當時的情形吧。”
紅鸞和韓王妃聞言第一時間對視一眼,目光都在福王身上一轉,不用商量她們也知道胡家的人不能說出來,不然定會想引出軒然大波,於紅鸞回宮很不利:有些話只適合紅鸞私下裡對皇帝說,而不是當着衆人的面兒說。
清了清嗓子紅鸞先開口說起,才兩句話忽然屋頂落下一些灰塵來,她順勢向屋頂看去嘴巴里還說着話;屋頂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她剛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卻發現屋頂顫了幾顫,然後在“轟”的一聲裡破開一個大洞,在塵土飛揚中一柄長劍指向皇帝!
紅鸞在看屋頂顫了幾顫時來不及出聲示警,只來得用力推開皇帝;推開皇帝的時候用力過猛再加上皇帝拉着她的手,所以她向前跨出,卻站到皇帝原來的位置:那柄長劍正正的奔着紅鸞的背心而來!
孟統領、劉大總管的身形都暴起,可是來不及救下紅鸞的,因爲他們站得有些遠;屋外的侍衛們更不用說了;而韓大姑娘直到屋頂破了之後纔出手,又因爲她現在是空手只能飛而起,想踢偏那把劍:但,也遲了些。
說話慢可是劍光快,就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劍光直直的刺入、撥出,那動作是一氣呵成,帶出一片的血雨來;讓屋裡的衆人驚呼未完已經怒吼成片。
677章 縱虎
刺客得手卻沒有大笑也沒逃路,反而愣了一愣;其實他就是不愣也不用想逃了,孟統領如同一隻猛虎撲過來,一腳踢在他的胸前;而對大總管的乾枯的手指也劃過他的脖子,韓大姑娘的腳最後來到,也踢飛了他手中的長劍。
這些還不算,明晃晃了十幾把長劍了都指着他的要害讓他動彈不得;他愣住不是因爲身陷險境而是因爲他刺傷的人:不是皇帝!他那麼全力的一刺居然沒有殺掉皇帝,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傷在他劍下的人是福王,自右肩膀刺入的劍穿透了他的身子,又劃破了皇帝衣衫,傷也傷到了,只是劃開皇帝的皮膚而已,根本就沒有重傷於皇帝;而他劍上的毒也留在了福王的體內,就算劍尖上還有餘毒只怕也不會要了皇帝的性命。
他自屋頂落下來時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衆人互救他還是看到了,只是劍式用老身處半空他已經無法換劍,所以只能繼續刺下:紅鸞推開皇帝取而代之他看到了,也恨極紅鸞把她刺個對穿也不能解他的心頭恨。
但是不過那個念頭也就一霎,然後皇帝抱住紅鸞轉身以後背對着他的劍——他居然爲救那個女人而不惜以身犯險!這讓他幾乎喜得大叫出聲,可是高興連半霎也沒有就讓他想罵娘,因爲有個人幾乎是和皇帝同時動作,可是比皇帝的動作慢,分明是個不會武的,卻拼了命的撲過來以身體來擋他的劍。
瘋子他自謂也見得多了,可是像今天一劍刺出之際能見到這麼多的瘋子,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也惱得不成:最終他是功敗垂成,只是傷到了撲過來的那個完全不會武的福王;而皇帝只是傷了一點點,倒是那個女子卻毫髮無傷。
電光火石,就是那麼霎間的事情,衆人的出手當然是沒有想的;只要你稍稍一想就會錯過救人的機會;不管是紅鸞的出手,還是皇帝和福王的出手,他們都沒有來得及去想。
福王伏在皇帝背上,咳了兩聲:“皇兄,我只是不會武。”這句話極輕極輕,說完他就暈死過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皇帝放開紅鸞回身把福王抱在懷中:“二弟——!”他聽得懂福王的話,當時那個刺客的長劍刺來時,福王發現後就撲了過來,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紅鸞會救皇帝,也就是說他要救得那個是皇帝而不是紅鸞。
當然,以福王的性子,如果是紅鸞遇險他也會撲過來的;他要奪那個大位,不管做過什麼事情,但他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壞人;他有情有義,他記得每個人的好,也能看到每個人的好;所以生死關頭他會爲皇帝而搏命,不是因爲那是皇帝只爲那是他的兄長,他血肉相連的兄弟。
皇帝看到福王傷口流出的血不是鮮紅而發烏時,他大叫:“傳御醫——!福王中毒了。”他抱緊福王看向那個刺客:“拿出解藥來,我就放你離開,半個時辰內絕不讓人追捕於你。”御醫在宮中趕來的話很有可能來不及,所以他的希望在刺客的身上。
刺客看着皇帝、靜靜的看着他不言不動,顯然是不相信皇帝的話。
“你想殺得人是我不是他,而且你敢來刺殺我除了有人指使你,你也有你的理由吧?”皇帝看到刺客絲毫不慌的站在原地,便猜想此人要殺自己可能另有別情:“我不死,你死了,你可死得瞑目?”當然,一切只是猜測。
紅鸞和韓王妃上前接過福王來,由韓王妃照顧福王而紅鸞站到了皇帝身邊,輕輕的握住他的手:現在,皇帝需要的是冷靜;現在要做得是救福王而不是替他報仇。
“你是死士不怕死,可是那些死了的人你能讓他們合上眼嗎?你能就這樣去九泉之下見他們?”紅鸞聽到皇帝的話馬上想到自己要報仇的心情,開口句句逼問刺客:“你自問了你能過得你自己這一關嗎?”
刺客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惡狠狠的盯着紅鸞:“你懂什麼?!”
皇帝聞言知道刺客已經動心,讓孟統領把長劍扔過去一把:“解藥。憑你身手半個時辰足以逃走,朕貴 爲天子一言九鼎,說半個時辰不追搏於你就絕不會讓人跟蹤你。”
刺客接住長劍後緊緊的盯了紅鸞幾眼,然後又看向皇帝啞聲道:“父債子償,你沒有怨言的。”說完他自懷中掏出小瓷瓶擲向皇帝:“這次,因爲你們兄弟情深就饒他一命;不過,你真不怕他有命和你這個天下嗎?要知道,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已。”
皇帝淡淡的道:“你也知道身不由已又何必多話?這藥怎麼用?如果有用我馬上放你走,絕不食言。”他不悔放過刺客,不爲福王救他只爲他們是自幼長大的兄弟。
紅鸞接過藥去,等到刺客開口後馬上和韓王妃給福王救治,直到過小半個時辰御醫們趕到,確認福王的毒已經不要緊,才讓皇帝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刺客靜靜的立在原地,無視身周的長劍,也不追問皇帝是不是應該放了他。
皇帝擺手:“讓他走。”君無戲言。
劉大總管和孟統領都有些不同意,但是情知此事皇帝也沒有做錯什麼,只能命人收回長劍,看着刺客大搖大擺的走出房門,縱身消失在夜色中。
“朕說過不能跟蹤他,可是沒有說不在城中設伏,你們佈置好了吧?”皇帝回身看向孟統領:“朕要知道是誰要取朕的性命。”他再次回到小屋就是爲了引蛇出洞,就是料定有人會不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在宮外刺殺他。
原本他以爲可以捉到刺客,卻沒有想到刺客早就藏身屋脊中,讓人防不勝防差點讓他得手;不過也因此,他便要捉到那個幕後的黑手,像福王這樣奪大位的人事事做到明處,他倒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但是那個隱在暗處的人他定要早早的找出來。
要找到那個主使的人,就要落在那個刺客的身上:他當然要回去找他的主子,而城中遍佈官家的人,他往哪裡去也不會逃過官家人的耳目;敢傷了他的二弟,險些傷了他的愛妃,此人他定要好好的整治一番才成。
678章 純
刺客已經出現,證實的確是有人在暗處謀算皇位,不放過皇帝離宮的好機會而行刺;皇帝的心情很不好,好在福王已經有救而他中得那點小毒也解了,當即不再停留帶着衆人浩浩蕩蕩的回宮了。
福王離開的時候還在昏迷中,福王妃拉着紅鸞的手只道了句:“宮中之事,你千萬小心行事;有什麼事兒用得上我不用客氣,知道嗎?”她向皇帝行禮後沒有等皇帝離開,帶着福王府的人護着福王離開了——這是皇帝的特旨,因爲福王需要靜養。
皇帝看着漸行漸遠的福王府的人,在心中輕輕嘆息,二弟,你擄鸞兒的事情一筆勾銷;以後就看你怎麼想怎麼做了,他回頭看看紅鸞柔聲道:“累了吧,我們回宮吧。”
紅鸞輕輕的回道:“我相信福王妃,而且因爲今天,我更相信福王妃;皇上,你可以放心了。”她說完眨眨眼睛和皇帝相視一笑。
回到宮裡已經很晚,可是宮裡的后妃們都沒有睡,都在等着皇帝回宮的消息,或者說是在等皇帝傷重不治的消息?各宮各殿都打發人在等着,看到皇帝那是跪了一地。
入宮後到處都是行禮口稱昭容娘娘的聲音,還真是讓紅鸞猛然間有點不大適應,直到看到柳兒、杏兒等人,才讓她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大家都好,她也就完全的放下心來:只是現在還不是敘話的時候,他們主僕等人只是眼眶微紅卻沒有人開口說話。
皇帝並沒有理會其它人,略收拾一下拍拍紅鸞的肩膀:“你歇着吧,受得驚嚇不輕今天晚上就不必去給太皇太后請安了。”
紅鸞聞言偏頭想了想道:“也好。”此時不去見太皇太后讓她擔心去吧,一日她見不到自己她一日就睡不安穩:不過有件事情已經不能拖了,她輕輕的拉住皇帝的手:“皇上,妾有一事要回明,還請皇上答應妾靜心聽完後不要動怒。”
皇帝聞言看向紅鸞:“你說。”他以爲紅鸞在福王府中看到或是聽到了什麼,並不以爲意的道:“我絕不會再生氣的。”他的二弟爲他不惜性命,有些過錯他豈能真動氣?就算二弟再來奪皇位,大家就憑各自的真本事好了。
他不會傷及二弟的性命,就如福王也不會傷他這個兄長的性命一樣;至少他知道爲太子時,那次真正有人行刺的事情和福王是真正不相干的。
紅鸞還是拉皇帝坐下,又給他遞上熱茶才緩緩的把先皇后的死因有疑說出來;她時時注意着皇帝的臉色,說得極爲小心在意生怕皇帝一個受不住把手中的茶盞擲在地上摔碎;當她說到先皇后的死可能和太皇太后有關時,皇帝終於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他的臉色有些白中透青,眼中也有隱約的怒氣但並沒有要發作的意思,看着手中紅鸞遞給他的熱茶靜默半晌,然後仰脖一飲而盡:“也就是說,上官家的人會追殺你,不止是因爲元華的事情,最大的原因是太皇太后要殺人滅口?”
紅鸞謹慎的道:“妾並不能確定,但是有這種可能的;因爲奴婢並沒有什麼憑證可以證實當年先皇后的死有疑點,且和太皇太后有關。”她看看皇帝:“太皇太后所思所想並不是妾能看透的。”
皇帝把茶盞輕輕的放下拉過紅鸞擁她在懷中緊緊的抱了一會兒才道:“還要什麼憑證?我終於明白爲什麼當看太皇太后扔下年幼的我而去修佛,任我由麗太妃照顧而失去了依仗。鸞兒,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應該如何做;你知道我之前忍了多少年嗎?現在,我當然不會衝動,因爲上官家現在還 是我們能拿掉的時候。”
他輕輕的拍拍紅鸞的後背:“你放心,我去去就來;太皇太后那裡我總要去的,那可是孝道。”他說到“孝道”時有些冷,然後輕輕整理紅鸞的散發:“你先去洗澡,我一會兒就回來陪你。對了,朕給你挑了一個字,不知道你喜歡嘛——‘純’。”
紅鸞聽到福身行禮:“謝皇上。”小小的昭容能有號那是極大的尊榮,她當然感受到了皇帝的好意。
皇帝並沒有馬上走伸手扶起紅鸞拉着她的手,“當時我在‘純’與‘毅’爲難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用‘純’字;你喜歡就好,我就是擔心你不喜歡。”
紅鸞聞言看向皇帝想問爲什麼會有這兩個字做封號,但是話到嘴邊她嚥了回去:皇帝還是比較知道她的,這兩個字的意思她並不是真得完全不懂;再說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輕輕的依偎在皇帝身邊:“今天的星空很漂亮呢,你還記得我們賞月那天我說過的話嗎?”
皇帝轉頭看過去,窗子外面的星子都晶亮晶亮的:他靜默了一會兒輕輕在紅鸞發間落下一吻:“謝謝你,我現在可以去了。”
紅鸞放開他福下身去行禮:“妾等皇上回來。”她知道皇帝此時是沒有心思說她的封號,但是偏今世就是說了起來只能是因爲皇帝的心已亂,所以他纔會找些其它的話來說,想平靜自己。
皇帝是個很能自制的人,所以紅鸞知道他靜不下來不能去見太皇太后,才特意提起那次談起先皇后的事情,那次他曾對皇帝說,先皇后一直陪在他身邊——皇帝聽懂了她的話、她明白了她的心思,纔會對她說謝謝。
目送皇帝離開後,紅鸞才和奔進來的柳兒,杏兒等人抱作一團,淚水終究還是留了出來;生死離別後,她才知道杏兒、柳兒、小順子等人早已經成爲她的家人,血脈相連那是割捨不下的。
當然他們並沒有說多少感傷的話,柳兒幾乎馬上就說起現在宮中的情形;他們見到紅鸞,親眼看到她完好無損,那麼他們要做得就是幫紅鸞在宮中站得更穩;說那些傷感的話有得是時間,但眼下絕不是好時機。
宮中有些變化就算是紅鸞不在也能料到的,比如太子妃成爲了皇后,元華還只是個才人,元華的妹妹要入宮等等,但是宮中情形的變化有很多她並不知道的,比如紫玄和纖纖現在如何,是不是依然還是和皇后走在一起。
還有,太妃們又有什麼變化呢?
679章 意外的冊封
皇后現在已經志得意滿,只是日子過得並不舒心,因爲皇帝不是天天在她那裡留宿;而纖纖和紫玄明顯得皇帝歡心要比皇后多,就算皇帝到她們那裡去的次數加一起也不如去皇后那裡的多,但是宮裡有得是明眼人。
柳兒說到這眉頭一動:“明眼人不少呢,像兩位太貴妃還有太皇貴妃等;太貴妃對兩位新進位爲妃的娘娘很是不滿,只是現在卻有點拿她們沒有辦法;而太皇貴妃卻對兩位新娘娘很是照顧呢,現在走動得極親勢。”
紅鸞點頭淡淡一笑:“纖纖的封號爲‘嫺’,紫玄的封號爲‘惠’,還真是人如其號叱。”她沒有就宮中現在的情形說什麼。
小順子道:“嫺妃賜居清平宮,惠妃賜居清樂宮,玉婉儀也就是冷玉賜居明德宮的德元殿,寧才人住得遠在延禧宮的蘭心閣;只是因爲娘娘你不在宮中,雖然皇帝執意明發旨意冊封了你,還給了封號卻沒有給住處,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他對沒有給紅鸞住處的事情顯然很在意:“總不能現在還讓娘娘回宮奴院中。”
“那也沒有什麼;”紅鸞笑笑:“她們不怕難堪你們又氣什麼?要知道我可是皇家正經的妃嬪,有名份有封號,讓我去住宮奴院我就去住宮奴院,反正丟得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臉面。”她看看小順子和柳兒:“你們少說了兩個人吧?杏兒,你們幾個怎麼成了啞巴?”
杏兒和招娣、二丫看看紅鸞輕輕的揉揉衣角,“沒有什麼,看到娘娘高興忘了說話。”
紅鸞在柳兒等人的臉上也看到強顏歡笑的痕跡,輕輕的擺了擺衣袖:“現在我已經回宮了,哪個欺負了你們,你們說就是以前,我只是個宮奴尚且不怕,難道現在還有什麼怕的嗎?”
柳兒連忙笑道:“娘娘說到那裡去,只是我們,我們見到娘娘太高興了;那個,華嬪已經入宮,皇帝寵幸之後直接進了妃位,現在她已經是華妃娘娘了,賜居清華宮——那個宮名也是以她的名號所命名,是現在宮中最得寵的人。”
紅鸞倒沒有想到短短几天上官家的鳳華姑娘已經進位爲妃了,她想到上官家的勢力和皇帝難爲之處,輕輕一笑:“她做個妃已經是委屈了她。”這沒有什麼好奇怪或是不滿的,實在是在意料之中。
皇帝沒有把她封爲貴妃已經算是沒有給全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面子,說不定上官鳳華現在也極爲不滿呢;人家可是來做皇后的,誰知道連個貴妃也沒有得到。
“冰兒呢?”紅鸞看向柳兒笑笑:“她現在是在皇后那裡住,還是已經另居其它宮中?”
柳兒咧咧嘴:“附住於皇后宮中,以昭容之尊天天近身伺候皇后,說起來除了那個名份外,她好像還是皇后的貼身宮女:而且聽人說皇帝到了皇后那裡,皇后也從來沒有讓她侍過寢:現在宮人們都在猜,趕上皇后月信的時候,不知道她是讓皇帝去其它妃嬪處,還是讓冰兒昭容侍寢。”
紅鸞聞言點頭:“冰兒昭容沒有封號,那她現在也沒有恢復她的原姓嗎?”
“恢復了,大家平常都以齊昭容相稱。”柳兒說到這裡看看紅鸞:“在娘娘不在的時候,齊昭容倒是對我們頗有些照顧;除她之外,就是玉婉儀對我們多有照顧,皇后娘娘也過得去吧,反正有皇帝的旨意奴婢們也沒有吃什麼苦頭。”
“說起來冷玉份位倒是不低呢,居然是從四品呢,改天我要親去相賀才成;”紅鸞笑顧柳兒等人:“沒有吃苦頭,我怎麼看你們都有些難言之隱似的?有什麼說出來吧,我們什麼事情沒有遇到過,還有什麼能難倒我們的?”
柳兒低低頭:“春芳這些日子去玉婉儀和太皇貴妃那裡走動很勤,常常一天都看不到她個人;我們爲娘娘急得不行,可是春芳卻好像是在爲自己打算後路;”她擡頭:“娘娘,不如把春芳借這個機會送出去吧。”
紅鸞搖頭:“送給誰?玉婉儀吧?我看玉婉儀對春芳沒有太大的好感,而且她又是太皇貴妃賞給我的人,豈能在我受封后就打發出去?還是留下來吧,像原來一樣不讓她做什麼要緊的事情也就是了。”
“娘娘,只怕是不成了。”小平子急了:“她可是被太皇貴妃封爲了女史,”看一眼柳兒他更急了:“你們不說我說了,我可是忍不住得;你們前怕虎後怕狼的,可是早晚娘娘不也要知道?再說了,就這樣讓人欺到娘娘頭上來,你們肯我也是不肯的!”
紅鸞聽到這裡確定的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叫過小平子來:“你說,不要理會她們;給我仔仔細細說清楚,到底是誰要欺負你們?”欺負她的人就是欺她,打她的人就是打她的臉了——不只是因爲她護犢子而且這本就是宮裡隱在暗中的規矩。
柳兒喝道:“小平子!”
杏兒也瞪眼:“你胡說些什麼讓娘娘擔心,娘娘有皇上護着有誰敢欺到她頭上,你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紅鸞放下臉來:“我是不是主子了?你們心中還當不當我是你們的姐妹了?!有什麼事,小平子,你給我說。”她看柳兒和杏兒的樣子斷定事情小不了。
小平子跪倒在地上:“柳大人被要走了,杏兒、二丫和招娣都成了宮女,可是也被要走了,就連小順子還有翠環和香梅也被要走了:娘娘,現在你身邊留下的人只有小的我,還有那個春芳了!”
紅鸞聽得站了起來:“誰?!”居然敢打她身邊的人主意,實在是欺人太甚,當她真死在外面了嗎?她的眉毛都豎了起來,“到底是誰能讓你們怕成這個樣子?”
“柳大人被太皇太后指給了華妃娘娘,而杏兒去伺候寧才人了,二丫和招娣一個去惠妃那裡,一個去嫺妃那裡;小順子要去伺候齊昭容,翠環要去伺候李麗人,香梅要去伺候劉美人了。”小平子跪在地上大哭:“娘娘,太皇太后的旨意把那個李大妞冊封爲麗人,把一個叫劉春的冊封爲美人。”
680章 再聯手
紅鸞猛得轉身看向柳兒:“此事當真?!”她不能相信聽到的這一切,有人奪她身邊的人可以理解,可是大妞和春兒怎麼可能成爲宮妃,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柳兒躬身:“奴婢聽到李麗人和劉美人的冊封時也不敢相信,但的確是如此;她們身家清白,有太皇太后的旨意當然是水到渠成,而且她們都已經有了官名;”說到這裡她擡頭看向紅鸞:“劉美人名千紅,李麗人名李幼娘。”
紅鸞看着柳兒的眼睛緩緩的坐下:“皇上不知道她們原本是誰,對不對?”就算是用原來的名字,皇帝又如何會知道大妞和春兒是誰?更何況太皇太后的旨意中是冊封劉千紅和李幼娘,更是讓皇帝不會多想。
到時是什麼樣的情形紅鸞不知道,但是可以猜測太皇太后定是輕描淡寫或是趁着皇帝心神不寧、或是忙亂的時候開得口,又是不高的位份,宮中女人何其多,皇帝當然不會因爲兩個低位份的妃嬪而和太皇太后再起衝突。
原來她聽老人講故事,常有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說法,她當時信與不信已經不記得了,但是疑惑還是有的:現在她當真知道此話的意思了:不過是離開皇宮幾日,就居然發生這麼多的事情,猛然間就如同變了天般。
“好算計,相信浣衣院裡出來的人不止是她們二人;”紅鸞深吸一口氣:“你們哪裡也不用去,都留在我身邊。”她豈能讓太皇太后如意,又豈能眼看着她身邊的人落入其它人手中成爲棋子,或是被人折辱呢。
杏兒撲過來跪在地上:“娘娘,不可啊。您能有今天不容易,我們這些人已經跟着你過了些舒服的日子,足夠了;現在您剛剛成爲宮嬪,如果當真如此意氣行事,就真真的中了太皇太后的計,與全宮的妃嬪們爲敵了。”
柳兒對着紅鸞緩緩點頭:“娘娘,眼下最重要的是您,只要您在宮中站得穩,奴婢們纔有日後;不過是一時的受辱罷了,我們原本就不是什麼金貴的人,有什麼不能受的?小平子想不通這裡面的事兒,但是小順子想得透,娘娘你就不必爲我們擔心了。”
小順子叩頭:“娘娘,小的等娘娘打發人來接小的那一天,在之前不管有多難、多苦,就算是被人打斷了腿,小的也會拼命活下來的;小的相信,有娘娘爲小的出氣的那一天,但絕不是現在。”
二丫和招娣也跪下道:“娘娘,就聽奴婢們的吧。”她們知道不能讓紅鸞開罪那麼多的人,被孤立後就算是有皇帝的寵愛又如何——宮裡又不是隻有紅鸞一個女子,皇帝也不是隻有紅鸞一個妃嬪。
紅鸞恨恨的搖頭:“不。你們當我是什麼,還把我當姐妹的就給我站起來,記不記得我們當初在宮奴院最艱難的時候說過,我們會是姐妹,我們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此時你們讓我捨下你們,想陷我於不義嘛。”她握緊了拳頭:“你們能看透太皇太后的旨意,那些娘娘們豈會看不透?但是她們還不是要收下你們。”
“她們都不怕開罪了我,我還怕開罪於她們?要知道,她們在答應收下你們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對我下戰書,站到了與我敵對的那一面,我可不是會委曲求全的人,你們是知道的。”她拉起柳兒和杏兒:“起來,我們大風大浪走了過來,現在這點事兒不算什麼。”
柳兒幾乎急得落下淚來:“娘娘,現在纔是真正的大風大浪,原來那些真得不算什麼;眼下絕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娘娘你還是聽我們的勸讓我們去吧,以娘娘之能定會很快救奴婢出生天的。”
紅鸞不肯退讓,有些人她不能放棄,因爲放棄了她會永遠孤單一人;這些人爲她肯犧牲,那她就不能讓人折辱於這些人。
杏兒忽然道:“娘娘如果真得不許,奴婢就死在娘娘面前,也絕不會看娘娘爲了奴婢們去犯險;說起來,不是因爲娘娘,我們這些人早死在宮奴院裡,現在活的每一天都是多出來的,實在是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紅鸞怒目而視:“杏兒——!”
杏兒倔強的看着紅鸞不動,二丫和招娣也站到了她身後:她們,絕不能看着紅鸞和滿宮的妃嬪爲敵,那絕對是死路;如果紅鸞死了她們也絕無倖免,只有紅鸞活着她們纔能有一線生機;而且就如杏兒所說,能活到現在,能活出人樣來已經是賺來得,現在死了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柳兒輕輕的站過去,小順子也站了過去,香梅和翠環也站了過去,小平子最後看看,也站了過去。他們的心思相同,因爲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紅鸞活着且活得很好纔是他們所有人能有將來的保障:而且紅鸞爲他們所做得已經很多,他們實在是不想看紅鸞再爲他們而犯險。
紅鸞看着眼前堅定的目光,合了閤眼睛:“我,會很快把你們都弄回來身邊的。”她看得出來柳兒等人不是在說笑,他們是真得會尋找死;她一個人阻得住幾個人尋死?身邊人的赤誠讓她無言可對,只恨不得把太皇太后千刀萬剮了。
小平子落下淚來:“娘娘,我知道他們爲什麼把小的留下來,是因爲我太笨了。”他只是擔心身邊人的安危,倒是真得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此舉的險惡用心。
紅鸞輕輕搖頭:“小平子,你很好的;我們這裡沒有一個人認爲你笨,你以後要累些了,因爲要看緊了,不能讓我們的人有關點差錯。”
小平子重重點頭答應下來,遲疑了下他道:“太皇太后這麼做好像和華妃有關,是有人聽了寧才人罵華妃還沒有進宮就巴結奉承什麼的。”
紅鸞聞言臉色一整,想了一會兒看向柳兒:“走吧,我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她今天晚上可以不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卻不能不去見皇后;因爲她以後還是會站在皇后的身邊,成爲她得力的“狗腿子。”
原本她是不想再助皇后了,可是太皇太后和華妃,寧才人如此逼她,她只能和皇后聯手以抗衡。
681章 不孤立
皇后並沒有睡,她也猜到皇帝今天晚上要幸紅鸞而不會到坤寧宮來,但她想着皇帝可能會過來坐坐,所以她在想怎麼才能把皇帝留下:正煩惱的時候聽到紅鸞來請安她看看齊昭容:“她來做什麼?倒真是奇怪了,此時她不應該是好好的梳洗準備伺候皇上嘛。”話裡總有種酸酸的味兒,但是卻沒有了往日的刻薄。
經過那麼多的事情,皇后終究還是有了長進,對皇帝已經不再癡心妄想於拘在她的身邊了;但她總是對皇帝要寵幸的人看不順眼,雖然不至於要因此而對嬪妃們如何,但冷臉子卻絕對是免不了得。
齊昭容素淡的裝扮並沒有被皇后全身的金光遮掩住,反而成爲一股清新之氣讓人忍不住眼前一亮;看不到的也只有皇后本人,且她對齊昭容的素裝很滿意,認爲她很識趣,有時候也在想要不要讓她侍寢呢,到底是自己人得了皇帝的寵幸總會幫着自己的,總強過那些妃嬪的——她的家人不止一次叮囑她了,但是皇帝一來她總是想着下次吧下次吧。
“娘娘,純昭容剛剛回宮就來給皇后請安,足見她的心了;不妨見見吧,說不定她回業,能讓那個華妃稍稍收斂;皇上待純昭容自有些不同,就算是她不肯助您,這兩虎相爭於娘娘您也是隻有好處的。”齊昭容的話淡淡的,雖然很恭謹卻已經和原本的宮人大有不同。
皇后聽着很有道理,便讓人把紅鸞請進來回頭對齊昭容道:“你累了吧?回去歇歇吧,時辰已經不早了。”
齊昭容當然猜到了皇后的心思,不過對於皇后會以關心的話來逐人已經很感激了;紅鸞來,而且拒皇帝回宮有些時候了,想必在這個時辰太皇太后也不會久留皇帝,很快皇帝就會尾隨紅鸞趕到,到時皇后當然不會放皇帝離開的,豈會留下她來礙事。
她當即起身行禮謝過皇后,便帶着自己的人離開,剛邁出殿門就看到了紅鸞,她避到一旁福下身子行禮:“純昭容。”
“姐姐多禮。”紅鸞連忙還禮。她們位份相當但是因爲經紅鸞有封號,所以紅鸞就比她高出那麼一點點來:“姐姐這是要回去了,妹妹過幾日擺酒還請姐姐要賞光。”有幾個人她可嘗試着好說好商量的要回來,比如被太皇太后給了齊昭容的小順子。
齊昭容笑道:“姐姐才真是謙和有禮,妹妹哪裡當得起姐姐的大禮;說起擺酒來妹妹和姐姐想到了一處去,卻是妹妹想要明日擺酒給姐姐壓驚,只是不知道姐姐明天晚上是否得閒?如若不得閒晚上幾日也無妨。”
她很是親切看着紅鸞笑得眼睛都變成了月牙了,“對了,還有一事妹妹正要向姐姐道歉,前幾日太皇太后以爲姐姐不在宮中,便把姐姐的人給妹妹一個;其實皇后娘娘宮裡的人很多,妹妹根本不需要人,所以那個叫小順子的公公,就請姐姐留下吧。”
紅鸞聞言當然是高興的,倒是沒有想到齊昭容會如此知情識趣兒,連忙行禮致謝兩個人越發的親近起來;齊昭容上前兩步道辭時飛快的道:“姐姐請完了安還是快些回去爲好。”
聽得紅鸞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她是好意,擔心的道:“太皇太后那裡……”那可是太皇太后給齊昭容的人,如此就決定不要似乎不太好呢。
齊昭容微微一笑:“妹妹可是在慈安宮裡住了不短的時間呢。”她說完拍拍紅鸞的手:“不要讓皇后娘娘等急了,我自有分寸的你不必爲我擔心。我們現今可是皇家的妃嬪,不再是原來的宮人了,不用事事都要前怕狼後怕虎得。”
紅鸞也來不及多說,匆匆道謝的邁過門檻去見皇后了:而齊昭容在紅鸞進去之後站了站才轉身,她的眼中閃過深思,然後再回頭看一眼好像是當真下了什麼決心,帶着人真得走了。
皇后看到紅鸞笑着坐起來:“你還好吧,這麼一消失可當真嚇死人了。”
紅鸞上前行大禮三跪九叩之後起身:“累皇后娘娘牽掛是妾的罪過,妾託娘娘的洪福有驚無險。”她並沒有細述離宮的事情,皇后也沒有細問。
“剛剛可是遇到了齊昭容?”皇后閒話起來:“倒是沒有想到她也有多話的時候。嗯,她對你倒是有個心的,你離開之後她是勸本宮要多照顧你的人,連宮奴院和浣衣院也是她反對另外交給人打理的。”
“本宮也是相信你,那些人哪裡和本宮一條心了?還不是個個想巴望着給皇上生個皇子什麼的,想壓本宮一頭?你回來本宮就放心了,也免得那幾個人天天來本宮這裡羅嗦,想要去掌理宮奴院什麼的——你打理的好好的,卻有那想摘現成果子,本宮豈能如她的意?”皇后話中的意思無非就是讓紅鸞承她的情,所圖嘛,嘿嘿。
紅鸞當即拜倒對着皇后千恩萬謝,卻並沒有提到齊昭容的半分好,只是滿口謝皇后的成全,保全之恩。
皇后聽得大喜親手拉起紅鸞來:“好了,好了,你和我可不是外人,不要總是跪來跪去的;以後有什麼事兒,短什麼少什麼就給本宮直說;對了,你還沒有住處……”她剛說到這裡,殿外有人進來跪下。
“何事?”皇后的心情不錯,所以看以人進來打斷了她的話也沒有着惱。
“皇上已經回來召純昭容回去侍駕。”小太監跪在地上也不敢大聲說話,他伺候這麼久的皇后可是很知道皇后最不喜歡聽到什麼樣的話了。
果然皇后的臉就沉了下來:“知道了,沒有看到本宮正和昭容說話?”她沒有想到皇帝就算是知道紅鸞在她這裡也不來,看來就是不想留在她宮中而就是紅鸞侍寢;馬上她看紅鸞的目光就變了些,冷淡了不少。
紅鸞當然看出皇后的變化來,沒有立時起身告退而是等皇后開口;此時她如果告退就顯得太迫不及待似的,於皇后而言無疑於火上澆油,天知道她惱怒記恨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皇后看紅鸞恭謹的樣子,心中的不快還真消失不少,知道皇帝的心意不能太過強求不然只會招來皇帝的不快,記起她父親的叮囑來便對紅鸞擺手;“去吧,你也累了一天明天不必清早過來請安的,好好歇一歇養養;嗯,明天下午我們再來定你的住處也成。”
682章 家的味道
紅鸞聽到皇后的話起身拜了下去:“妾的事情還要皇后娘娘操心實在是讓妾不忍心,住處的事情娘娘不必太放在心上,只要有個地方就可以,妾原本住在宮奴院——哪裡不比宮奴院要好得多?”
皇后微微點頭,她的心思不在紅鸞的住處之上,眼下她所想的是紅鸞和皇帝的事情,心底總有些不舒服,也就沒有開口說話;反正今天晚上她要獨守空房,紅鸞反而有皇帝相伴,一個住處還真算不得大事兒。
紅鸞看她如此再行禮一禮上前幾步,輕輕的道:“皇后娘娘,妾以爲你應該去薰香沐浴,把屋的香氣換成蘭花那種寡淡氣味的,備下些酒菜相信一會兒皇上就要來和皇后您把盞了了;今天宮外發生的事情,妾以爲皇上定會想對娘娘說上一說的。”
她說完擡眼看向皇后,很誠懇的看着她:“皇上喜歡的酒菜妾是不知道的,娘娘想必清楚,還是讓人快些準備;吃上兩杯酒這個時辰怎麼也應該安寢了。”
皇后的眼中有着驚疑,但是看到紅鸞眼中的誠意她馬上激動起來,伸手一把握住紅鸞:“你、你當真……”她真得不敢相信。
紅鸞低下頭恭謹的道:“娘娘,妾之所以有今天全是娘娘所賜,妾一日不敢忘掉;而且妾原本就對娘娘說過,妾對皇上並沒有其它妄想,現在有華服美食的享受、宮人環繞的尊榮,已經是妾不敢奢望的,就算是親眼所見還疑在夢中。但是妾能回報娘娘什麼呢?”
“娘娘貴爲國母,四海都是娘娘和皇上共有,妾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麼能用來報答娘娘的厚恩;”她更加謙卑的退後一步:“唯一可做的也就是盼着娘娘早日誕下太子,能和皇上龍鳳成祥,妾已無他願。”
皇后不是原本的人,她聽到這樣的話心中生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信,但轉念想想紅鸞此舉可是和宮中諸人全不相同;舍了侍寢的機會,還能說她有二心嗎?當然是沒有,紅鸞之心是真得不能再真了,如果她能一直如此的話。
但就算是一次,皇后也是極爲高興且真得有一絲絲的感動:“你果然是個赤子之心,早先卻是本宮錯怪了你;也罷,你的孝心本宮心領了,嗯,你很好,去吧。”她並沒有許給紅鸞什麼,她現在學會諾不輕許,因爲她是皇后宮中有太多的人想在她身上得到好處了,所以有好處也要慢慢的給,要能換來人十二分的感激纔可以。
紅鸞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當下行禮告退,步步倒退直到屏風處纔再行一禮,轉身出去了。邁過門檻的時候,她才長長的吐出氣來,皇后穩住了卻並不是萬事大吉,不要說皇后不是太皇太后的對手,就連那個元華、鳳華也不是皇后能對付的,皇后唯一的依仗就是她的後位。
這也是紅鸞肯做出讓步和皇后聯手的原因之一,後位自然有後位的威儀,憑此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可惜的是,那個後位在蠢笨如豬的皇后手中,讓紅鸞行事不得不小心謹慎:不只要防範太皇太后等人,還要時時注意不能讓皇后打翻了醋罈子。
現在她要回去說服皇帝,這事兒還真不是那容易的:皇帝是個男人,原本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拒絕,但是現在他還可以嗎?最要命的不是她要拒絕侍寢,而是安排皇帝要去“侍寢”皇后,不知道皇帝會不會惱了她。
事情再難也要如此,因爲她需要皇后十成十的信任,需要在後宮裡有幫手。
到了皇帝的奉元殿紅鸞長吸一口氣,推門進去屋裡只有皇帝一人,桌子上是滿滿的、熱氣騰騰的飯菜:其實並不多,而且也不是多精緻的飯菜,都是些平常的粥品清淡小菜;但是這樣的菜色、這樣的香氣卻讓紅鸞的眼微微一溼。
看着皇帝她行禮:“皇上。”她沒有吃一口飯心底已經飽得很,沒有喝一口湯心已經暖得有些發燙;皇帝是真得懂她,也是真得爲她很用了心思:不是真把她放在心上,絕不會讓人準備這些飯菜的。
日理萬機的皇帝會爲她擔心、奔波,甚至不惜出宮相救,已經讓她很吃驚;現在,她已經不吃驚,只是眼裡溼潤了,看着皇帝也有些哽咽而說不出太多的話來。
皇帝過來扶起紅鸞隨便擁着她走到桌邊:“餓了吧?我想你會喜歡這些飯菜,我聞着也香。”他給紅鸞挾了菜過來:“吃吧,我看着你吃;十幾天了,你不知道我每天看到牀、看到飯菜時的難過——我會想你有沒有餓到、凍到,能不能好好的睡一覺?現在,能看着你吃東西,我感覺真得別無所求了。”
紅鸞聽得心軟軟的,整個的心都要軟化成水,她強笑了一下掩飾自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皇上就會哄人,別無所示了?不要忘了那麼多刺客呢,您就是想放過他們,妾認爲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呢。”她是故意把話引開,不然她真得怕自己硬不下心腸來讓皇帝走。
皇帝笑起來:“是,是,我一時口快,但剛剛就是那種感覺嘛;你真是能掃興、煞風景,不管那些了,快吃吧。”他寵溺的看着紅鸞,並沒有絲毫的着惱;於他來說,能再看到紅鸞的笑、紅鸞的嗔,哪怕是紅鸞的怒都是一種幸福。
紅鸞笑笑把皇帝挾過來的菜吃了下去,然後呼出一口氣;“很像我在家時吃過的東西,這些菜都有點家的味道。”她合了閤眼,然後看向皇帝:“皇上,時辰已經不早了,妾要在哪裡睡?要不,妾還是回宮奴院吧。”
皇帝把紅鸞拉起來抱在懷中認真的看她的眼睛:“怎麼了,是不是皇后對你說了什麼?”
紅鸞連忙搖頭:“沒有、沒有,皇后待妾很好;只是妾認爲、認爲,皇后爲皇上擔憂那麼多天,您是不是今天晚上應該去陪陪皇后,安慰安慰她?”
683章 放手
皇帝聽完紅鸞的話把頭微微向後仰去:“你是說,想讓孤去陪皇后?”他的話裡聽不出喜怒來,卻讓紅鸞更加的忐忑不安:“先不說可不可以,你能不能給朕個理由,你爲什麼要讓朕去皇后那裡,你知道不知道這些天朕有多擔心你?現在,朕哪裡也不想去,只想在這裡,留在你的身邊。還有,不要說什麼皇后擔心我,給理由就要認真些。”
紅鸞就知道皇帝沒有那麼好哄,她嘆氣接着又嘆氣:“皇上,你是不是想讓妾在這宮裡沒有容身之地?或是想看着宮裡再來一出宮外的追殺紅碼?”她想了想還是把她的事情都說出來,接受她的身份當然就要享受其中的好處,不然她還是做她的宮人好了:“皇上,妾原來帶在身邊的人,在妾離開的時候被太后送人了,只給妾留下了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
“人都給您的那些妃嬪,除了玉婉儀與皇后外人人有份;”她苦下臉來:“這還不算是什麼事兒,妾也不想對您說得,因爲妾也知道前廷的事情就足夠您煩心了;除了把妾的人送人外,那兩個被太皇太后擡舉的宮人,一個是原本宮奴院裡我的好姐妹,只是後來她想力爭上游,借我做踏腳石不成有錯被罰去了浣衣院。”
看到皇帝臉色不好,紅鸞輕輕的搖頭把手指放在皇帝的脣上示意他不要開口;她也知道如此舉止有些太不莊重,再說她和皇帝擁在一起她的舉止也容易讓人生出綺念來,但是她知道這樣可以讓皇帝把火氣降一降,可以安撫皇帝。
“另外一個那就說起來話長,妾是良家子父母雙亡會進宮爲奴,就是因爲被人所騙拐了妾去,本要賣做那種不乾淨、見不得人的地方去,好在妾得了老天的眷顧小小的用了點心機,頂替了進宮爲奴才逃過一劫——妾是大罪。”紅鸞說着話順勢就要跪下去:“欺君之罪也是迫不得已,請皇上責罰。”
春兒現在已經成爲妃嬪,最大的威脅便在於她的身份要被揭穿,爲宮人時她實在是有點怕的,做了妃嬪還有把柄握在人家手上當然是極不舒服,所以她當機立斷對皇帝說出了實情;她現在相信皇上不會拿她治罪,原來她不敢實言是因爲沒有把握皇帝會不會怪她。
至於此事會不會以後被人利用,她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把握好皇帝對她的憐惜之意說出實情,免於日後被春兒利用來陷害於她。
皇帝聞言猛得皺起眉來怒道:“那個拐了你的人呢,朕要滅了他的九族!”居然要把他的鸞兒賣去青樓妓館之地,他豈能輕饒了那人;想到如果不是紅鸞機靈,他有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見到他的鸞兒,他就怒得要把那人千刀萬剮方能稍解心頭之恨。
什麼欺君之罪他根本想都沒有想,只是想着紅鸞曾經的遭遇:“你可受了苦,他們有沒有打你?不用再怕,以後有朕在你什麼也不用怕的。”他緊緊的抱了一下紅鸞:“第二個被太皇太后封得人,和你被拐有關?”
紅鸞楚楚可憐的依在皇帝的懷中,爲了以後不會應景被皇帝清算往日的欺君之罪,她做出受驚的樣子來;而且也不用刻意去裝,在劉大家的一切在她事後想起來每每還是有後怕的,只要一步謀算出錯她就被賣去青樓,永生永世受苦不說,還會讓父母鄉親屈死九泉而不知道要盡孝道,爲他們報仇雪恨。
她想了想春兒的事情斟酌道:“當初妾所頂替的那人就是太皇太后所封的劉美人;”她擡頭看向皇帝眼中有淚光閃過:“她是拐了妾的那人之長女,其父已經死在了同夥的手中了,而其繼母待她很是苛薄,此時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京中;她是如何進宮的,妾還真是不清楚。”
皇帝聞言呆了好一陣子:“就是爲了朕的母后吧?太皇太后倒真得費勁了心機對付你,不用說現在就算朕要拿那個劉美人問罪,太皇太后那裡也備好了她的出身,完全和你所說得不同,最後反而是你有妒忌之過要受罰。”
“拿走你信得過的人,再弄來你的仇家,很好;”他氣得握起拳頭來:“當真是欺朕是三歲小兒嗎?殺母之仇,殺母之仇……”他忽然長嘆一口氣後忍下所有的氣惱:“我們現在不能翻臉相向,因爲朕的力量不足以保護你,也不足以保護我。”
他長嘆一聲坐回椅子看着紅鸞喃喃的道:“對不起,鸞兒;朕對你失言了。”他曾不止一次說過要護紅鸞周全不被人欺的,可是太皇太后就在他眼皮下欺負紅鸞,他卻不能與太皇太后絕裂。
如果此時讓太皇太后或是上官家的人察覺到,他知曉了先皇后的死同太皇太后有關的話,不用說他要面臨的是什麼;上官家定會翻臉相向,馬上就會和胡家或是那個暗處的人勾結,他現在只有咬牙再忍上一忍。
能讓紅鸞忍?輕輕把紅鸞抱在懷中,沉默了好久之後他道:“鸞兒,朕送你走吧;由孟統領帶着人保護你,你以出家的名義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不要讓人找到你。”
他不捨得紅鸞受苦受辱,現在也不能保護紅鸞,做爲一個男人他認爲自己至少可以把紅鸞送出去,不驚動任何人的送出宮去,讓她消失在這些爭鬥之中,自然也就不會受到傷害了;他當然是極爲捨不得紅鸞離開,但他爲了紅鸞好認爲紅鸞離開是現在最好的法子。
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將來的他能不能坐得穩那把龍椅;上官家的勢有多大,他是了清楚的,而先皇后的死被紅鸞知道太皇太后、及上官家的人怎麼肯放過紅鸞?原本他以爲可以護得住紅鸞;現在他清楚,太皇太后行事如此肆無忌憚也是一種試探,他能做得就是忍又如何能保得住紅鸞?
放手讓紅鸞離開不是因爲他不愛她,而是因爲他愛她,認爲她比自己的性命更重,所以甘願讓她走出他的生命。
684章 交心
紅鸞卻連連搖頭,她如果能離開皇宮的話也不會做什麼昭容了,被福王擄走她乾脆就跟韓大姑娘去邊關了,哪裡會想再回來?她看着皇帝:“皇上,妾不走,妾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
皇帝看着她:“鸞兒,你聽我說,我真不捨得你走,但……”
“皇上,你聽我說,太皇太后和上官家並不敢明着對妾如何,妾倒底是有位份的宮妃,明目張膽的來殺人那就等同於謀逆,現在天下人心都歸於皇上,他們是萬不敢如此做的;再說了,如果太皇太后真得沒有顧忌,她一道旨意賜死我就好了,沒有必要做那些安排的,對不對?”紅鸞沒有想到她說出實情來,會讓皇帝想把她弄出宮去,她急急的想說服皇上。
“前廷的事情已經足夠您煩惱了,而且那是立足之本不能出半點差錯;而這後宮之中有太皇太后在,加上寧才人和華妃都是上官家的人,皇后豈是她們的對手?皇上您怎麼能再分心應對後宮的事情呢,豈不是腹背受敵。”
“妾不才,願意助皇后一臂之力讓後宮的事情不至於太過煩擾皇上您,讓您能把大半的精力和時間用於前廷。”她看着皇帝說出自己的想法,其實在她說出春兒和大妞的身份時,也並沒有指望着皇帝一道旨意就把她們送回浣衣院去。
不管她們在浣衣院出來合不合規矩,現在她們都是正兒八經的宮妃,責罰她們還要顧慮到皇家的體面;而且太皇太后也不是死得啊,她豈能讓皇帝如願。紅鸞只是想讓皇帝支持她,因爲沒有皇帝的支持,只憑她和皇后與太皇太后等人鬥個旗鼓相當有什麼意思?她要得是除掉是那幾個威脅着她的人。
皇帝輕輕撫她的頭:“朕不能看你以身犯險,因爲前廷事情多朕並不是時時在後宮中,萬一有點什麼就是你受點傷也是朕的不是;還是先出宮吧,如果真得捨不得朕,到時候你想再回來的話朕去接你。”
紅鸞急得就差跳腳了,利害關係她說得不夠清楚明白?皇帝那麼一個聰明人怎麼會這麼認死理?瞪着皇帝半晌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知道她爲什麼不能說服皇帝了,她完全走錯路當然不能讓皇帝聽她的。
她當下輕輕的扯扯皇帝的衣袖,然後看着皇帝長吸一口氣:“都說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要各自飛;但是妾偏不,妾就是要留下來陪皇上,已經要儘自己的綿簿之力相助皇上,您就是讓人把妾送出去,妾自己有腿也會自己走回來的。”
皇帝聞言看向紅鸞,四目相對間他輕輕嘆息,把紅鸞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合上了眼睛半晌沒有說話;紅鸞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麼,真是急得不成卻還不敢亂動,因此倒忘了被皇帝抱得如此緊而生出羞意來。
皇帝總是在沒有人的時候輕擁她,這讓她也慢慢習慣過來,可是現在皇帝的呼吸都吹在她的耳邊,如此緊緊的相擁還是並不多的;只是紅鸞現在心不在這裡,自然也就忽略了皇帝的男人氣息。
直到皇帝輕輕放開她,爲她輕輕的把發抹到耳後去,紅鸞盯着他的眼睛:“妾絕不會走,皇上執意送走妾,妾也會走回來的——只怕到時候會更危險。”這就是要要挾吧,只是在拿她的性命要挾皇帝。
“處在這麼大的危險當中,真得怕護不住你的周全。”
紅鸞只是倔強的看着他:“夫妻一體,皇上在哪裡妾就在哪裡。”她忽然發現語病微低下頭:“妾失語,但是妾就是這個意思。”她和皇帝算不得夫妻,能和皇帝在一起被稱爲夫妻的只有皇后一人而已。
皇帝看着她終於重重的點頭:“好,你留下陪我;我就不相信對付不了那些叛逆之人,宮中之事你儘管放手去做,不管你惹下多大的麻煩、闖下多大的禍事,自有朕保你平安無事——沒有我的話,看哪個敢動你一根汗毛。”
他握起紅鸞的手來:“我定不會負你今日之情意。”輕輕的話,只是一雙眼睛明亮的驚人。
紅鸞終於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妾謝皇上成全。”是真得要謝皇上的。
皇帝微笑着捏捏她的臉:“妾謝皇上成全。”是真得要謝皇上的。
皇帝微笑着捏捏她的臉:“你還謝我?應該是我謝你纔對,得你如此對我當真此生無撼。皇后不是可託之人,你也要小心萬分;我現在不便和太皇太后明明白白的對着幹,不止是因爲孝道還不能讓她知道朕已經知曉此事,只是卻要讓你……”他眼睛合了合:“是我欠你的,鸞兒。”
紅鸞搖頭:“妾願意的,妾也認爲妾能應付,皇上放心就是;”微一頓她忽然笑笑:“皇上是人中之龍,如果妾只是手無縛雞之力、凡事自然會全力依靠皇上。”
皇帝聞言笑起來,他不得不承認紅鸞的話正中他的心思,於他來說是當真是如此,只是卻又讓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哪個男人不希望能保護自己中意的女子呢?他輕輕一指點在紅鸞的鼻子上:“你還真是自視甚高,只是如此能幹的女子實在是讓我有些,嗯,臉上無光呢;會不會以後像二弟那般,真得很讓我擔心。”
紅鸞笑了笑並沒有說話,韓大姑娘敢對福王那個樣子,是因爲她有依仗:一來她有個將軍父親,二來她是福王的妻而不是妾;但她憑什麼?而且皇帝不是福王,豈能讓個女子爬到頭上去?
她輕輕起來給皇帝整理衣袍:“時辰不早了,皇上。”現在不需要多說,皇帝也知道今天他勢必要去皇后那裡,爲了她,也是爲了他們兩個人。
皇帝無奈的嘆氣;“好吧,朕依你的,不過你也要答應朕一件事情,朕纔會去。”
紅鸞微笑:“請皇上吩咐。”她可以不答應嗎?皇帝的話那就是聖旨,抗旨不遵的結果是會被砍頭的,她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皇帝雙手放在紅鸞的肩膀上:“答應朕,你做事會行照顧好自己的安危。”
685章 上下之分
紅鸞聽完皇帝的話後再次感動,她發現今天晚上皇帝給了她很多次的感動:“妾,謝皇上的關愛;妾爲了皇上定會保全自己。”
皇帝點點頭大手在紅鸞的頭頂撫了撫,向門外行去: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忽然回過頭來:“我猜你還沒有準備好吧?就算沒有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安排,今天晚上你也會讓朕離開的是不是?”
紅鸞先是一愣霎間懂了皇帝的話俏臉飛紅,“皇上——!”她也只能嬌嗔,因爲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得已經準備好了;聽到皇帝的話後,她才發現自己心底真得有些發慌,真得是因爲握侍寢纔會把皇帝推給皇后嗎?她真得不知道。
皇帝笑了笑:“我本就料到了,也沒有打算,嗯,今天晚上就讓你侍寢;我會等你的,如果你準備好可不可以告訴我?”他說完對紅鸞擠了擠眼睛,帶笑離開了。
紅鸞在皇帝走後轉身對着桌上的飯菜發了半晌的呆,眼眶中慢慢的有微微的溼潤,她好像並沒有察覺到,長長的吸一口氣後坐下,沒有拿手帕去拭淚;反而拿起筷子來時看了一眼皇帝離開時關上的門,脣邊綻現出笑意:也許,做他的宮妃並不是很糟糕的事情。
她吃得很飽、睡得也很香,因爲她知道明天會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有很多人要見,她要精神充足纔可以;還因爲,今天晚上的感動,讓她的心很暖,不再是空落落的,讓她在夢中沒有看到水,沒有回到兒時的村莊,只見到了天空中的一輪明月。
第二天一早紅鸞醒來太陽已經升得很高,她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看到進來的宮人一愣:“杏兒、柳兒,二丫和招娣她們呢?”來的宮人她並不認識。
宮人笑着行禮:“奴婢是這殿裡女史,特來伺候娘娘。昨天晚上娘娘帶來的人今天已經各去忙了,娘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奴婢,或是,奴婢爲娘娘召人來伺候也可以。”
紅鸞想起杏兒等人的話心中一片冰涼,下牀淡淡的道:“那就麻煩女史了,女史高姓?打發人去宮奴院叫春芳過來伺候吧,實在是不好勞煩女史動手。”她對女史很客氣,因爲她到底是皇帝身邊的人。
女史笑着行禮:“娘娘這不是折殺奴婢,是奴婢的錯,奴婢姓陳,伺候娘娘是奴婢份內的事兒。”她把紅鸞的話傳下去讓人去尋春芳過來,接着又轉過身來道:“皇上對娘娘很是體貼呢,上朝前打發人來吩咐要讓娘娘多睡一會兒,不要奴婢們吵醒了娘娘呢。”
紅鸞一聽想起給皇后請安的事情來,當即驚問:“現在什麼時辰了?”她不能回宮第一天早晨就誤了給皇后請安的,像皇后那種人是不可以在她面前有半點怠慢。
陳女史馬上給紅鸞取來衣服:“剛到用早飯時候,並不是很晚,娘娘睡得很警醒呢。這是皇帝早讓人備好的,都是按着您留在宮中的衣服所制,應該合身的。”昭容有昭容的服飾,紅鸞當然不能再穿她原來的衣服。
紅鸞也顧不得太多,只得麻煩陳女史幫忙穿衣:春芳趕來的時候,紅鸞已經淨完了面,正由陳女史帶着兩個宮人給紅鸞梳妝。紅鸞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春芳幫忙。
收拾停當也用了不短的時間,紅鸞也顧不得吃早點,就着春芳的手喝了一碗粥,又命小平子取來東西賞了陳女史等人,就匆匆的趕往坤寧宮;因爲身份不同有了車駕,路上倒也不必趕得氣喘吁吁。
到了坤寧宮外紅鸞下了車,扶着春芳的手向坤寧宮走,隨意的問了一句:“太皇貴妃一切安好?這兩天我應該去給太皇貴妃請安的,你說要備些什麼東西過去纔好?”
春芳的目光閃了閃:“太皇貴妃很好,只是平常請安娘娘帶些親手做得點心什麼就可以吧?如果娘娘想弄點心的話,奴婢知道太皇貴妃喜歡的一樣點心怎麼做,雖然有些繁複但是味道卻是上佳的。”
紅鸞不置可否的笑笑:“嗯,回去再說吧。”說實話她還真不知道應該回去哪裡爲好,因爲她到現在還是沒有居處的的人。
忽然身後傳來聲音:“姐姐來得好早,原以爲姐姐受了驚要調養幾天的,還想着一會兒去探姐姐的,沒有想到姐姐得天相佑居然這麼快就大好了;給姐姐道福道喜了。”
紅鸞不用轉身也知道是誰在說話,她連頭也懶得回:“多半個月不見,倒沒有想到當年的大妞成爲李麗人;這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受那點驚嚇一夜之間好轉也沒有什麼好驚奇的了。只是不知道李麗人可還記得,當初惶惶然天天只想着如何多活幾天的日子?”
大妞已經行到紅鸞身側,聞言臉上閃過了不快,她顯然是不想被人提當年做過宮奴的事情:“姐姐記得,妹妹就不敢忘呢。”她提醒紅鸞同爲宮奴出身,不要出言譏諷她的出身。
紅鸞看着她一笑:“我當然記得,每一件事情,每一個人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爲我沒有做對不起人的事情,心裡無愧也不發虛,自然無事的時候就會想想;宮奴院,那可是我入宮的地方,豈會忘記呢?我是身潔心潔,沒有什麼不可能對人言的,出身宮奴院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只是不知道妹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睡是安穩。”
大妞臉上的笑隱去:“你莫要太過得意!”她是真得看不懂紅鸞現在的樣子,而且她在宮裡天天都祈禱上天讓紅鸞死在宮外,最好讓紅鸞落個死無全屍纔好;卻沒有想到她又回來了。
春芳看看紅鸞瞧瞧大妞,最終什麼也沒有說。紅鸞也沒有指望她什麼,只是忽然停下腳步看着大妞冷下臉來:“退後!你也配走到我身邊,不懂得上下之分嗎?在坤寧宮前你也敢失儀,當真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中啊。”
大妞臉上猛得一紅,坤寧宮外現在正是人多的時候,宮妃帶着人都趕過來給皇后請安,她就這麼被紅鸞斥到臉上,使得她霎間失去了呼吸:她丟臉丟大了。
686章 終於倚靠
紅鸞平靜看着她,也沒有大聲也沒有發作,只是立在原地等着大妞退後,等着她行禮告罪,卻顯得越發高高在上。
她斥大妞一句引得坤寧宮外的二三宮妃看過來,雖然沒有走過來但是遠遠的瞧熱鬧,也讓大妞有承受不住的感覺;可是她能怎麼做?麗人的品階不低,但還是低了紅鸞半品;如果兩人私交不錯誰也不會在意這半品,就算是平常的交情也不會爲了走個齊頭而喝斥於她。
但自宮規來說大妞的確是做錯了,她辯無可辯;看看四周的人她咬牙退後一步行禮:“是妹妹造次了,還請姐姐莫怪。”她只低了半品,只半品就要向紅鸞低頭伏低做小。
紅鸞卻很大度的擺手:“沒有什麼,如果是在其它地方也就罷了,自家姐妹用不着如此的;但是坤寧宮是什麼地方,相當於前廷的乾元殿,豈能亂半點規矩——那可是對皇后娘娘的大不敬;姐姐說你也是爲你好。”她可謂是語重心長啊。
聽得幾位宮妃紛紛點頭,轉身帶着人按着品階前後魚貫進入坤寧宮,沒有再看下去;對紅鸞當然沒有生出什麼惡感來。
大妞卻不得不再欠身行禮,就在紅鸞帶笑的注視下她再次低頭福下去:“謝姐姐教誨。”這句謝幾乎讓她把牙咬碎才說了出來。
紅鸞微笑不變:“無妨,我以後會更多教教你得;姐妹一場,妹妹你也不必太過感激我,只要知道姐姐所爲都是爲了你好就成。”她說完輕盈轉身向坤寧宮而去。
大妞臉色有點發青卻沒有立時跟上去,已經受辱實在是不必再跟上去現眼了;正在此時春兒劉美人到了,她一把拉起大妞來急走幾步:“你不會是忘了如何入得宮吧?如果你不忘了,我不介意到皇后娘娘面前提點你幾分。”
紅鸞回頭看春兒:“請便。”說完扶着春芳的手就邁進坤寧宮,多看一眼春兒都嫌髒了她的眼睛般。
春兒和大妞對視一眼驚疑不定,不知道爲什麼紅鸞回來之後會如此平靜的對待她們,也全然不懼她們的威脅了;越是如此她們驚疑之下怕把禍事招惹到自己身上,越是不敢輕易對人說出來——尤其紅鸞的心計和手段她們都是見識過的人,所以只會越發的小心;因爲沒有人比她們更瞭解紅鸞。
皇后還沒有用完飯,來得早都是些低位份的宮妃,紅鸞和她們每個人都微笑着見過禮後了,就想坐到一旁去;卻不想齊昭容出來喚她:“娘娘猜你還沒有用早膳,召你進去陪娘娘一起用膳。”
紅鸞微微一愕後起身拉起齊昭容的手隨她進去,只是在握手間她把手中的銀票塞給齊昭容:“還要勞姐姐出來一趟。”齊昭容最缺的應該就是銀子,上下打點非銀子不可的,可是皇后不是個待下親厚之人,想來不會給齊昭容多少財物。
看齊昭空的素淡裝扮,除了爲突出自己的姿色之外也有其它的原因纔對;因爲衣飾方面實在是有些過於寒酸了;送東西嘛要送人心頭所好,要麼就要送人急需之物。
齊昭容當着衆人也不敢和紅鸞有什麼推讓,只得把銀票收起笑應一句:“哪裡,姐姐實在是客氣了;”她的目光正看到大妞和春兒進來,便又加上一句:“娘娘還特意讓人備了姐姐喜歡的湯羹,莫要涼了我們還是快些進去吧。”
紅鸞回頭看一眼大妞,揚着頭和齊昭容進去見皇后。
皇后正在桌邊用飯,看到紅鸞二人招手:“過來坐吧,今天早上的東西還真得不錯,你們要多用些;尤其是紅鸞,你在外面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吧,正要多補補。”她心情看來極好,所以就算是對齊昭容也展現出了難得的親厚之意。
紅鸞不用多想也知道皇后如此定和昨天晚上皇帝過來有關,看來皇帝不但是過來陪皇后了,而且還把皇后哄得不錯:應該是皇帝說過她的什麼好話,或是讓皇后誤會了什麼,纔會使得皇后待她如此不同尋常的親熱。
不管如何不是壞事兒,她向齊昭容遞個眼色過去,兩個更是使盡解數的哄皇后開心,一頓早膳足足吃了近一個時辰,纔在皇后的大笑聲中撤下去。
趁着齊昭容離開,皇后握住紅鸞的手:“你的心本宮懂了,孩子是我們的依靠,而且宮中也不可能只有本宮一個誕下了皇家的血脈,與其便宜那些人還不如讓你有個依靠呢;本宮不是那種容不下人的,只是那些人太過可惡和讓本宮生惱,你放心你不會的。”
紅鸞聽得雲裡霧裡,也不知道皇帝這是給皇后灌下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能讓皇后對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她當然要感激涕零的推讓一番,然後纔再三謝過皇后的大恩。
皇后拍拍她的手,看着進來的齊昭容:“其實偌大的宮院裡,只有你們兩個是對本宮真好的人,本宮知道的;不過本宮是皇后,她們就是再有狐媚手段又如何?”
紅鸞馬上應和:“皇后娘娘說得是,有齊昭容和妾相助皇后,她們就算是有點狐媚手段,也不會讓皇上多看她們幾眼;她們只是些庸脂俗粉罷了,豈能和娘娘的內秀外美相比?”
齊昭容沒有想到紅鸞拍馬屁的功夫如此高,當即也開口奉承了皇后兩句,更是讓皇后開心不已:“你們兩個坐在本宮的兩側吧,一個就假裝給本宮遞遞茶水,一個就假作給本宮剝個水果什麼的,也就不必坐到下面去看她們冷眼。”
皇后能知道有人給紅鸞冷眼還真得讓人驚奇,不過想到皇帝都讓皇后說出那麼一番驚人的話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紅鸞也就恭敬不如從命的坐了下來,她還真不願意第一天就被人壓一頭以作示威。
看來皇帝早料到了,纔會把個皇后哄得如此,使得她今天早上能高倨羣妃之上;紅鸞在感受皇帝的細心時,心裡也不免泛起了絲絲的甜意。
自古都是左爲上,所以在齊昭容的堅持下,還有皇后的暗示中,紅鸞坐到了皇后的左側;而齊昭容也沒有什麼不滿,如果不是因爲紅鸞她怎麼能有這個座位呢?所以她倒是很感激紅鸞的。
687章 不示弱
皇后今天早上因爲和紅鸞還有齊昭容說得極爲開心,一頓早膳用了近一個時辰,自然就讓外面等待的妃嬪多等了些時候;她們是不是怨恨皇后不得而知,也不是不敢怨恨皇后的,因皇后實在是沒有多少的威信,但她們其中有幾個人對紅鸞極爲不滿。
聽到一聲請字沉不住的妃嬪馬上就站起來,但是看到華妃、惠妃以及嫺妃都沒有動,纔有些尷尬的立在那裡坐回去也不是,站着也不是的看着華妃三人;這些站起來的妃嬪自然全落到了門外立着的小平子和小順子的眼中。
惠妃和嫺妃都坐得四平八穩,看樣子讓她們坐到晚上也不會讓她們現出不耐來;她們不動是因爲華妃沒有動,雖然華妃入宮晚、冊封的也晚,論前來後到應該是華妃尊她們爲上纔對,但是她們兩個現在做事都要先看看華妃,絕不會搶到她前面去。
華妃扶着宮人的人站了起來,微笑着看向惠妃和嫺妃:“姐姐們,我們和衆姐妹一起給皇后娘娘請安吧。”她的話很柔和,長相得偏於甜美,尤其是脣角的酒窩使她看上去彷彿全無心機的小姑娘般;但是她說到請安二字稍稍咬重的變化,並沒有逃過嫺妃二人的耳朵去,她們當然知道華妃可不是看上去的那麼可愛天真,還知道她很看不上皇后。
惠妃站起來:“華妃姐姐先請。”她退讓一步請嫺妃相隨,卻被嫺妃推了一把跟上華妃;她們三人魚貫而入,其它妃嬪才按着品階依次相隨,雖然加上伺候的宮人實在是不少人,卻並沒有多少嘈雜之音。
紅鸞一眼就看到當前進來的那個華貴也難掩其甜美可愛、長相偏和寧才人有六七分相像的女子,不用猜也知道她就是現在宮中風頭最勁的華妃了;她坐着接過一旁宮人遞過來的茶,輕輕的放在皇后的面前,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華妃在紅鸞看到她時,她也一眼就認出了從未謀面的紅鸞;就算上面坐着三人,但是她的目光就是落在了紅鸞的身上;她打量着紅鸞時嘴巴里對皇后說道:“妾等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她說極慢,聲音清脆好聽還帶着笑意,沒有對皇后半分不敬的意思,但是她的身子立得挺直,膝蓋更是不曾屈下去一分。
皇后再怎麼讓她看不起,可是她坐在那個位子上所以她必須天天來大禮參拜,倒也拜得心安理得:因爲她拜得不是那個叫月容的女子,而是拜得皇后之位;他日,等到她坐到那個位子,也會接受宮中所有妃嬪的大禮相拜,這是極爲正常的、應該的。
但是她堂堂上官家的嫡小姐,宮中二品的妃子,豈能向一個宮奴出身不過是區區五品的昭容大禮相見?她在等紅鸞和齊昭容離座避開,相信她們也會避開的——兩個賤民出身的人,如何敢當她堂堂二品妃子的大禮?豈不是折了她們的壽。
但是她的話慢慢說完,紅鸞依然坐得穩如泰山,給皇后剝蜜桔的手指沒有一絲顫動,更是不曾再看一眼進殿來的衆妃嬪,也彷彿也沒有聽到華妃的話,悠然自得的做着她手上的事情;完完全全的旁若無人,完完全全的沒有把眼前的華妃放在眼中。
而齊昭容就不同了,她第一次在皇后面前有座位可以坐下,但是在華妃笑吟吟的開口後,她幾乎馬上就要站起來避讓;在看到紅鸞的鎮定後她才勉強自己低下頭不再去看華妃,但是她也沒有心思去做什麼事情;到底是聰明人知道藏拙,現在她去剝水果只會讓人發現她的膽怯,所以她乾脆籠了雙手來了個眼觀鼻、鼻觀心靜坐不動。
皇后直直的看着華妃,目光裡帶着幾分威嚴——至少皇后娘娘自己是這樣認爲的;她雖然不是極爲聰明的人,但也很清楚華妃對她的輕視,只是卻一直捉不到華妃的把柄,也想不出好點子來給華妃一個下馬威;今天,她終於有了機會豈能就這樣放過華妃:“嗯,本宮等你們倒是有些時候了。”
惠妃和嫺妃等人都很尷尬,因爲最前面的華妃說了要請安的,連千歲的話也說完了卻就是不拜下去:那她們是站着好還是跪下去的好?兩人對視一眼後,只得給後面的妃嬪使個眼色,由她們出聲帶頭道:“妾等向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早上起來這次請安可是宮中極大的禮儀,就等同於皇帝的早朝接受百官朝拜,雖然只有那麼千年不變的兩句話加上三跪九叩,但是卻容不得錯半分,否則就是大罪;不拜皇后的人不止是眼不無皇后,那根本就是眼中無皇家,幾乎是罪同謀逆。
嫺妃等人說得話也極慢,她們也擡頭看向了紅鸞,沒有人忽略掉紅鸞的存在,雖然她只是坐在客位上,雖然她坐得椅子只是尋常的宮椅,雖然她要比皇后坐得靠後些,但是衆人第一眼看到的人絕不是皇后,而是紅鸞。
嫺妃和惠妃都是識得紅鸞的,而且還一起聯手應付過難關,當下免不了給紅鸞個眼色,讓她起身避讓一下:現在宮中已經不是紅鸞離開前的那個情形,雖然只有多半個月的時光,但是幾乎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眼下避一下華妃方好,也纔是上策。
但是紅鸞依然沉靜的剝着她的桔子,眼皮都沒有撩一下當然不會看到嫺妃等人的眼色,就算是看到了她也不會照做的,因爲她不同於嫺妃等人;她已經和太皇太后、上官家的人撕破了臉皮,現在的退讓就會讓她在氣勢上輸給華妃,就是她怕了上官家、怕了太皇太后的表示——她豈肯示弱?
因爲示弱也不會讓上官家和太皇太后放過她,已經是魚死網破之局,她實在是沒有必要去助長上官鳳華的氣餡;相反,她就是要給上官鳳華些難看,讓太皇太后知道有所收斂,不要逼得她太緊。
688章 清白
紅鸞剝完了手上的桔子放在小碟子上輕輕的推到皇后面,取了身邊宮女奉上來的微溼的乾淨棉巾擦拭了手指;而此時嫺妃等人也把“千歲千歲千千歲”說完了,衆妃都以爲紅鸞此時會避讓,所以大半的妃嬪都微微的屈下了膝蓋準備着向皇后行大禮。
惠妃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紅鸞,她實在不知道紅鸞自哪裡來得好運氣,居然可以逃過那些刺客的追殺;但是此時紅鸞的沉靜卻讓她心頭上多出些不痛快來,但至少眼睛她還不想和紅鸞撕破臉爲敵,因爲華妃要遠比紅鸞更有威脅。
她看到紅鸞把棉巾放下後,雙手收攏在一起也準備要行大禮了。不管如何到目前爲止紅鸞已經給了華妃難堪,見好就收正是時候,換作是誰也沒有理由繼續下去,那就不是給華妃個教訓,而是表明要和華妃勢不兩立了。
宮中講究的是平和,不管有多大的仇,表面上還是要和和氣氣的,誰也不會把冤仇擺到桌面上,也不會把怨恨放在臉上。大家都是皇家人了,自然要講究城府,要講究喜怒不形於色。背後的勾當是一回事兒,碰面還是要親親熱熱的姐倆好。
皇后微微向後倚在椅子背上,她用餘光看向紅鸞就是不希望她此時避讓,能看到華妃現在這個樣子可真得不容易,她不想這麼快就放華妃過去。
紅鸞就在衆人的注視與盼望下,整了整她的衣袖後微微擡身:華妃的眼底閃過一絲的笑意,不管如何還是她上官家贏了,她就算是再膽大妄爲也不敢太過份。但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凝在了眼中,因爲紅鸞擡身並不是要起來,她取了一串葡萄到面前坐好,氣定神閒的開始剝起葡萄來。
她所取葡萄是盤中最大的一串,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是她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讓嫺妃和惠妃等人都微感意外,但卻並沒有太大的表示;因爲所有的妃嬪都明白,紅鸞要針對的那人是華妃而不是她們。
當中微有些尷尬的也只有惠妃而已,胡家出殺**手的事情福王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同時也是她促成的;麗太貴妃當時並沒有下定決定,是她加了兩句話而讓胡家用了死士,只可惜是功虧一簣讓紅鸞又逃得性命。
她想要除掉紅鸞的心思很複雜的,複雜到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因爲福王擄走紅鸞讓她嫉恨得發瘋,還是因爲紅鸞的存在威脅到她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得不想再看到紅鸞。
紅鸞還是回來了,惠妃相信紅鸞和福王都不會疑心到她和胡家的死士有關,因爲她在胡家只是枚準備將來棄掉的棋子,所以看到紅鸞時她還是很坦然的。且,紅鸞在宮中和不在宮中,她有着完全不同的對策。
現在讓紅鸞爲她掃除華妃也不錯,不然她是動不得華妃一絲;胡家贊成與否都不會給她任何的保護與支持。
惠妃輕輕的垂下眼簾,膝蓋輕輕的曲起向皇后開始行禮;就在霎間她有了決定,她相信紅鸞的原因很簡單,因爲紅鸞壓上去的是她自己的性命,斷沒有把自己送到絕路上的道理。
比惠妃還要早一步行禮的人是嫺妃,她微垂頭屈膝向皇后行大禮,行動如行雲流水十分的賞心悅目,沒有絲毫的滯礙。她甚至連看向惠妃也不曾,就對皇后行了大禮。
惠妃和嫺妃一同行禮,衆嬪妃當然也就跟着行禮,殿上跪滿了人而站着的唯有華妃。
皇后依然不說話的看着華妃,下巴微微揚起,目光也有些泛冷;不用說,只要華妃再不拜她就要發作了。
華妃沒有理會皇后看着紅鸞開了口,聲音依然是清脆好聽:“純昭容,本宮要向皇后請安,請你先避讓。”既然紅鸞裝傻她就挑明瞭開口,不管是自出身還是現在的身份,紅鸞都沒有可以反駁她的餘地,只能乖乖的從命。
她要得就是紅鸞從命,只要紅鸞從命那她就佔了上風。小小的宮奴而已,也想騎到她頭上去?真不知道她那個自命聰明的姐姐,怎麼會被宮奴欺,但她不是上官元華。
紅鸞手裡捏着一粒葡萄擡頭,看着華妃微微的欠身笑容滿面:“華妃娘娘的話妾聽到了,只是這是在坤寧宮,皇后娘娘不說話妾不敢從命的。”她的話一出,滿殿跪着的妃嬪裝傻她就挑明擡起頭來,都想看看紅鸞是不是當真吃過熊心豹子膽了。
華妃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看着紅鸞的目光也冰冷如刀:“純昭容,你在宮外受了驚嚇神志不清本宮不同你計較;唉,說起來你也是可憐,還沒有等到冊封之日就身在宮外了,半個多月過去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她忽然關心起紅鸞來:“宮外什麼人沒有,你孤身一個女子實在是艱難,名節的事情也就不必太在意了。”這話當真是誅心!
皇后的臉色也微變的看向紅鸞,她此時纔想起如此重大的問題:是啊,紅鸞離宮半月有餘她在何處落腳、又是和什麼人在一起?孤身一個女子在外名聲能不毀。
滿殿的嬪妃都低下了頭,都知道華妃的反擊犀利至極,不管紅鸞在宮外經歷了什麼,不可能沒有見過男子的,就算身子沒有破可是和其它男子見過面、說過話,那已經說不清楚了;誰能證實你的小手沒有被人握住?
而且紅鸞神秘消失在宮中,怎麼出得宮?她的身子是不是已經被男人抱住、碰過也是無法說清楚的事情。總之,紅鸞的清白在華妃開口之後就已經毀掉了。
天下的女子的名節重於性命,而宮妃的名節就更要重要了,像紅鸞被人擄出宮外就等同於失去清白;只是因爲她是皇帝親自接回來的,纔沒有人開口過問此事由着紅鸞重回宮中。
紅鸞看一眼華妃並沒有急着答話,把手中的葡萄剝好放在盤中,然後又取過微溼的棉巾仔細擦拭過手指,才擡眼看向華妃:“華妃娘娘這話豈不是說滿宮之中全無清白可言了?你沒有在宮外停留過,還是哪位姐妹不是在宮外長大的?”
689章 忠孝難兩全
“大家都是在宮外長大,豈不是和妾一樣沒有了清白?”紅鸞說完微微一笑:“華妃娘娘說話還要仔細些才成,事關皇家的體面這樣的話豈能輕易出口?”她說到這裡轉頭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妾是皇上親自帶回宮中的。”
皇后聞言明白過來,伸手輕輕的拍拍她的手:“昭容寬心,些許謠言而已,自有本宮給你做主。”不管紅鸞是不是真得清白有辱,她是皇帝帶回宮的還是自己的人,豈能讓華妃欺負了去:“華妃,你今兒可是來給本宮請安的?口出如此狂言可是當宮中沒有責罰嗎?”
華妃淡然一笑:“娘娘息怒,昭容話中有誤且以如此污水潑衆姐妹,依妾來看娘娘當治純昭容之罪纔對;我們姐妹的確是在宮外長大成人,但是卻不能和純昭容莫名消失在宮中,出現在宮外且還流連十幾日纔回相比。”
“我們自幼除父兄之外有誰見過外人?純昭容在獨自流落在宮外,身邊沒有伴着一個人,唉,有些事情不是衆姐妹願意看到的但實是……”她說到這裡看向紅鸞:“或者昭容你可以爲衆姐妹解惑。”
她是知道紅鸞是被福王擄走的人之一,所以纔會在名節二字上做文章;只要紅鸞不能證實自己的清白那麼她只有一死,如果是紅鸞自盡以明其志還能有個好名聲留在身後,不然就要被賜死皇帝也救不得她。
宮妃失了名節就是辱了整個皇族,皇帝就算是有心相護也難犯衆怒,因此紅鸞在華妃的眼中已經是個死人。原本華妃是想給皇后請過安再對紅鸞發難的,可是沒有想到小小宮奴居然敢在她面前放肆,所以纔會早早發難給紅鸞、也是給衆妃嬪們一個教訓,讓她們明白她上官鳳華、她上官家的人是不能輕辱的。
紅鸞不緊不慢的道:“華妃娘娘剛剛不是說只要在宮外就是宮妃名節有失嘛,原來是你們在宮外不算,只有我在宮外才算是名節有失。倒是我誤會了華妃娘娘的話,實在是不好意思。”她自稱爲我不再稱妾,連表面的一點客套也抹殺了。
因爲華妃娘娘擺明是要弄死她,她再客套那不是太過輕賤自己?她取了一粒葡萄放在嘴裡慢慢的咀嚼,看着華妃沒有任何的驚慌失色,更沒有要打發人向皇帝求救的意思。
華妃笑笑:“當然是純昭容誤會了本宮的話,不過本宮並不怪你,你出身於宮奴院有什麼不懂的、聽不明白的也是正常,我們姐妹都是在宮外的家中長大,但是入了宮可不曾再離開過,但純昭容入宮後忽然十幾天不在宮中難不成也是回家了?不然就真得要好好的說個清楚,免得日後有什麼流言而傷到昭容、也傷了皇家的體面。”
紅鸞把葡萄中的籽吐出,自有宮人用小碟子接住了,她用帕子輕拭了下嘴角對皇后道;“娘娘可以用了。”她又取了一瓣桔子放入嘴巴里,此時衆人都明白她這是在親自試毒,皇家衆人所吃的東西裝傻她就挑明不是第一口。
皇后輕輕點頭開始吃葡萄,看着華妃道了一句:“華妃,你說話要小心些。純昭容可是皇上親自帶回來的,本宮這是說第二次了,你口口聲聲的說純昭容的名節如何如何,本宮是不是可以當成你在質疑皇上,認爲皇上昏庸到哪此地步纔會把名聲有損的宮妃再接回宮中?”
紅鸞沒有想到皇后也有如此犀利的時候,忍不住看過去見她得意的眼色心中暗笑一聲,猜到了這應該是有人教給她的;回過去她看向華妃很有些委屈的樣子:“華妃娘娘是不是說只要入宮再離開在宮外逗留,於我們姐妹而言就是名節有損?”
華妃看着她:“當然是如此。”宮妃入宮後可不像那些宮人宮奴還有可以離開的時候,她們是終生無望踏出宮門的一步的。
紅鸞看看殿上的衆人再看看皇后:“原來是這樣,看來皇后娘娘也不如華妃娘娘如此清楚啊。”皇后聞言看向紅鸞有些驚疑,但因爲相信紅鸞纔沒有開口質詢,而紅鸞迎着皇后的目光接着道:“娘娘,那您和妾向皇上所奏看來沒有希望了,讓姐妹們可以回去省親見見家人會失了名節,那娘娘和妾不是在做善事而是在害人性命啊。”
皇后剛想搖頭紅鸞對她使個眼色,暗示她看看宮妃們再開口。此時的宮妃們全部驚呆般的看向皇后,臉上的神色當真是激動莫名,對於此時的她們來說還有什麼比再聚天倫更幸福的?她們只是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皇后的主意。
皇后看清楚宮妃們的目光馬上明白,這是極好的籠絡宮妃們的機會,馬上輕輕的點頭長嘆:“看來是本宮所慮不周啊,本宮只是體諒衆妃在深宮之中想念父母,卻沒有再深想到名節一事,倒是本宮所慮不周差點害了衆妃。”
紅鸞嘆氣:“是啊,原本皇上就要答應的,看來娘娘還要上奏千萬莫要毀掉衆姐妹的名節。娘娘本來認爲孝爲大道,天下兒女都伺奉父母只有我們姐妹不能承歡膝下,因爲君臣有道但娘娘想上體天心,以省親可以稍慰父母思女之心,也能讓姐妹在父母跟前稍盡孝道,唉——,卻是想左了,幸得華妃娘娘提醒才免以鑄成大錯。”
想讓宮中妃嬪都與她爲敵?那就讓華妃也嚐嚐這種滋味吧。看着衆妃看向華妃吃人般的目光,紅鸞在心中冷笑連連:名節?那你現在就要好好的論一論名節了。
看向華妃她嘴角帶笑:“自古忠孝難兩全,娘娘和我以爲可以讓皇上成就一段忠孝兩全的佳話,唉,豈知是個大錯。華妃娘娘大義不是我能比的,衆姐妹要謝謝華妃娘娘的救命之恩。”她火上澆油澆得很勤。
華妃沒有想到紅鸞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你在胡說些什麼,自古以來宮妃入宮後便要斷天倫,專心伺奉皇上、太皇太后……”她的話說出口才省悟過來,卻已經爲時已晚。
衆妃看向她的目光都要變成刀子了。
690章 可以不答
華妃不是不夠聰明,只是紅鸞所說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根本就沒有過先例,讓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就如她譏諷紅鸞所說得那般,衆妃嬪大多自幼就接受教導,尤其是上官家更是教女兒尤嚴過兒子,也因此有太多的教條在華妃的心中那就是理所應當,是不可更改的“天條”。
紅鸞卻不同,她只是來自於民間並且沒有經過宮中姑姑們的教導,自宮奴做起在艱苦中求生存,只問如何做有利而從來沒有認爲什麼是不可以的、不可能的。因此她才說出省親的話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深宮女子們最渴望的是什麼,相信此事定能讓宮中幾乎所有的宮妃贊成而站到她和身邊來。
皇后不要說原來就不是那麼聰明,再者他家的對女兒的教養與上官家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所以她在聽到紅鸞的話本來想反對,可是看到衆妃眼中的渴望時馬上就改了主意,默認了這主意是她出得。
反正紅鸞也說明此事不會再做下去,而錯卻不在她和紅鸞的身上,是因爲華妃的阻撓要恨就恨華妃去吧,好處她還是一樣不少得;如果萬一皇帝聽到真得允了,那當然是她的德政,不要說是在史書上會有一筆,宮中上下的妃嬪也定會對她感恩幾分。
皇后看看紅鸞打心裡喜歡,因爲向來紅鸞想出來的主意都很合她的心思,要麼很痛快要麼對她而言沒有半分的壞處。
華妃長吸一口氣:“忠孝難兩全,皇后娘娘和昭容所想是好的,此事等本宮向太皇太后回稟過再議吧,現在說清楚昭容的名節爲重,要知道這可關係着皇家的體面、以及純昭容你的性命呢。”說完全高高在上的口氣讓皇后很不爽。
紅鸞可是把功勞全推到了她的頭上,這個華妃張口就要把好事攬到她和太皇太后的頭上,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當即她冷哼一聲:“此事華妃不是反對嘛,名節事大還是不要回太皇太后了。就算是要回太皇太后,也自有本宮去回,用不着麻煩華妃吧?怎麼說本宮纔是皇后,華妃你還是少操些心爲好。”
華妃並在意皇后的話,因爲口舌上皇后從來就佔不了便宜,難得的是皇后從來就學不乖,她正要再給皇后次教訓時,就聽到紅鸞道:“說我的事兒,華妃娘娘真是看得起我。”
紅鸞此時出口當然是爲替皇后解圍,免得華妃開口說出什麼話讓皇后難堪,看到皇后對她點頭意示嘉許便知道皇后沒有少在華妃手中吃虧,她笑吟吟的對華妃加了一句:“不過尊卑上下有別,華妃娘娘你是來給皇后娘娘請安的吧?還是等你給皇后娘娘請了安,也不要讓衆姐妹再一直跪着,你想說多久關於我名節的事情都成。”
她輕輕的彈彈長長的指甲:“我今天有得是空閒,正想着是不是請姐妹們聚聚,有華妃娘娘陪我倒也替我省了酒菜銀子,只是要害皇后娘娘破費了。”
皇后淡淡的道:“有什麼破費不破費的,正好今天人全中午設宴大家都在我這裡玩玩吧。”
華妃不想再和紅鸞東拉西扯,知道再這樣下去早晚會把名節的事情扯得沒有了影兒,想必這就是宮奴的詭計:“本宮出一份,衆姐妹難得聚一聚嘛。好了,純昭容你出宮這十幾天在哪裡落腳,身邊又有什麼人陪着?只要說清楚了,相信衆姐妹疑雲盡去再不會有什麼謠言傳出來。”
紅鸞看一眼華妃:“華妃娘娘,您還不請安嗎?”她瞟一眼窗外的日頭:“您再不請安,就要用午膳了。”
皇后也看着華妃因爲她的怠慢已經十分着惱,紅鸞的話正正說到她心裡去。
華妃看看皇后看看紅鸞:“依禮昭容你們應該避開。”她就是不要向宮奴彎腰。
紅鸞反脣相譏:“依禮華妃娘娘你進來就應該向皇后叩拜,依禮華妃娘娘你沒有得皇后允可不能開口說話,更何況是對皇后娘娘身邊的人、皇后娘娘的安排再三指責,依禮華妃娘娘你現在應該向皇后娘娘請罪了。”
皇后聽得心頭痛快:“華妃,你不要以爲本宮好性兒。”
華妃盯着紅鸞半晌終於緩緩的對着皇后拜了下去,她不拜皇后到了太皇太后面前也是她的錯兒;至於皇后要做什麼,她一個二品的妃子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
皇后看着華妃跪倒地上叩完了頭她才點頭:“華妃多禮了;衆妃免禮平身,賜座。”
惠妃和嫺妃終於可以自地上爬起來,人人跪得膝蓋生疼,這筆帳當然要算到華妃的頭上。只是此時的情形沒有人願意攪和進去,衆妃都謝過皇后的賜座後坐下不言不語。
華妃卻沒有坐下依然立在原處看向紅鸞:“現在昭容可以答本宮了,你離宮的十幾天在何處落腳,又有何人陪在你的身邊?”她握緊了雙拳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怒氣。
自小到大她就是連父母也沒有跪過,現在居然跪倒在一個小宮奴的腳下,怎麼不讓她感覺到屈辱?她是恨不得把紅鸞撕成碎片。
“不知道華妃娘娘你這話是代誰問得?是皇上讓你問的,還是太皇太后的旨意?皇后娘娘要問不會麻煩華妃娘娘你的,或者是你自己要問?”
華妃嚥下一口氣道:“本宮關心純昭容有什麼不對嗎?你在宮外流連十幾日回來不應該向太皇太后稟明的嗎?”
“那就是華妃娘娘你自己要問我的了,是不是?”紅鸞擡眼看着她漸漸收了笑容:“太皇太后那裡要回明自有我親去,不必勞煩華妃娘娘你代勞;你即沒有奉太皇太后的旨意,也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你要問可以。”
華妃盯着紅鸞真想在她身上燙上幾個窟窿,看她還敢不敢對自己如此無禮;但紅鸞最後一句話明顯軟下來,也讓她心中的平了不少,到底上官家不是這個小宮奴能招惹的,她還算是識時務。
紅鸞此時卻對着她一笑讓她心生不安,有些緊張的盯着紅鸞以防她出什麼詭計。
紅鸞接下來並沒有理會華妃反而接過茶來給皇后,做完手頭上的事情才平平靜靜的道:“華妃娘娘的關心我很感激,問我的去處等等也可以,但,你可以問我也可以不答的。”
691章 答是可以
話說完紅鸞若無其事的回頭看向皇后:“今兒的葡萄還是很不錯的,甜中有點點的酸頭兒,多吃些葡萄聽說對女人家很有些好處,娘娘還要不要再用些?”完完全全的不把華妃放在眼中。
紅鸞沒有對華妃大聲喝斥,或是冷笑譏諷,但是她的那句“可以不答”再加上無視華妃的舉止,就是給了華妃最大的折侮。清楚華妃自視甚高,清楚華妃以爲上官家無所不能,人人都會因爲上官家對她禮敬有加,所以無視是對華妃最大的反擊。
華妃氣得臉色終於變了,自入宮以來她雖然傲慢卻臉上從來沒有失去過笑容,看着紅鸞恨恨的道:“你是心虛纔不作答的吧?你是不敢答是不是?十幾天一個女子在宮外,就是你不說以爲衆姐妹不知道你做過些什麼嗎?”
紅鸞沒有看華妃繼續無視她只是看向惠妃道:“娘娘知道我十幾天在宮外做過什麼事情?”她問得極爲認真,倒把惠妃給嚇了一跳。
惠妃紫玄連忙搖頭:“純昭容說笑了,本宮哪裡會知道宮外的事情?”開玩笑,這個華妃要害人也不是這麼個害法,她想連累死大家嗎?她的確是知道紅鸞落腳在何處,也知道紅鸞都做過些什麼,但是打死她也不會承認的。
“純昭容向來聰明智計無雙,在宮外十幾天而已又得皇上帶回宮中,當然沒有什麼可以說得。”惠妃向紅鸞示好,她首先要保得始終是她自己,原來是現在也是;所以之前她會和皇后、紅鸞聯手保皇帝而棄胡家、謀算元華,現在華妃容不得她,她當然也不會因爲太皇太后就乖乖的關起門來,成爲第二個太皇貴妃。
她不是太皇貴妃,如果她不爭,如果她不能在宮中占上一席之地,胡家馬上就會棄她而去,等着她的當然只有冷宮歲月。她要爭,不但要爭還要爭得胡家的全力支持,讓胡家最終棄麗太貴妃而取她。
紅鸞點頭:“謝惠妃娘娘的關愛。”接着她看向嫺妃:“娘娘知道……”
嫺妃笑了起來:“純昭容慣會玩笑,本宮哪裡能知道宮外的事情;不過能看到昭容平安歸來,本宮實在是高興,相信以昭容之能在宮外只有人家吃虧的份兒,純昭容怎麼可能吃虧呢?你們說是不是?”
衆妃連連點頭稱是,不必紅鸞問過來了。
但並不是所有的妃嬪如此,也有人和惠妃、嫺妃的意思相左,比如李麗人。
“宮外不比宮裡,雖然純昭容智計無雙但到底是個女子,遇上孔武有力的人就算你再聰明又有何用?人家伸手就能手到擒來,有些事情就如華妃娘娘所言,純昭容不審說清楚爲好,免得真有什麼謠言傷了皇家的名聲,就真是純昭容的大錯了。”李麗人大妞看着紅鸞一臉的誠懇。
劉美人春兒馬上附合:“就是就是。真到了那個時候純昭容就是百死也難贖其罪過啊,自古有言,事無不可對人言。當然,如果純昭容有什麼難言之隱,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個另當別論當真是毒辣異常,分明就是意有所指,配上大妞話裡那句“孔武有力”,已經算是明說紅鸞的清白已經被其它男人所污;但巧妙就在她們並沒有真得明白說出來,所以很難讓人捉到把柄。
紅鸞聽到她們開口沒有怒,反而看着她們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她們可是自己撞上來的,不收拾實在是對不起她們。
皇后此時聽得大怒,不止是這兩個小小的美人麗人敢污紅鸞,更多是因爲她們居然不經她允許就開口說話;真得不把她這個皇后放在眼中啊,不狠狠的教訓兩個人這些宮妃們不知道皇后的威儀所在。
“給本宮自己掌嘴!”她指向李麗人和劉美人:“大殿之上哪裡有你們說話的餘地?你們眼中可還有我這個皇后在。”她這一發作,春兒和大妞就只有跪下的份兒,但是並沒有多少的懼意。
華妃那裡已經淡淡的道:“慢着。皇后娘娘息怒,她們並沒有做錯什麼,皇后娘娘如此責罰她們,只怕衆姐妹不服呢。”
紅鸞跟了一句:“不知道是哪位姐妹不服?”像華妃那種話只是點明,真要問到衆妃臉上沒有誰會承認她不服皇后的處置;如此說也不是一次了,只是華妃從來沒有遇上紅鸞。
衆妃都避開了紅鸞的目光,她們實在是不想趟這種混水的。
皇后微笑起來,很是雍容華貴:“看起來不服本宮處置的只有華妃你一人呢,你有什麼話要說?有理由就要說個明白,不然本宮可就責罰這兩個不知規矩爲何物的宮嬪!”被華妃壓了這麼久,紅鸞剛回宮就讓她佔盡上風實在是痛快啊。
華妃瞪着紅鸞卻也無法再深究宮妃們哪個不服:“皇后娘娘責罰李麗人二人,是因爲她們無端開口之故;但是她們不是無端,而是因嫺妃所問她們才作答,皇后娘娘豈能責罰她們?”
嫺妃面色微變緩緩的擡起頭來看向華妃,注視了她一會兒後笑笑道:“華妃姐姐誤會小妹的意思了,小妹那話的意思是想讓她們答是,而不是答不是。這個意思,很多姐妹都聽明白了都應了是。”她和華妃翻臉了。
她也是枚棄棋,只是和惠妃不同的是她要較爲隱忍,不是迫不得已的話不想和任何人結下死仇;但是華妃開口就把事情扣到她頭上,使得她避無可避當即也就不再避。
華妃聽完臉色一變,沒有想到嫺妃有這樣硬的性子,心知有些不妙的她剛想開口挽回嫺妃,卻聽嫺妃道:“至於劉美人和李麗人的開口,絕對不是本宮的意思。”
嫺妃說完對着皇后微微欠身後坐好,看也不看華妃一眼。上官家勢大,上官鳳華的鋒芒她不是沒有避,但是避讓是有底線的。
皇后看着華妃挑起眉毛來:“李麗人、劉美人,你們沒有聽到本宮的話嗎?還不掌嘴。”
華妃使個眼色過去讓李、劉二人不動手,因爲宮妃可不是宮人,有哪個敢動手掌宮妃的嘴巴?她淡淡的勸皇后一句:“皇后娘娘息怒,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今天晚上她們要侍寢的,打傷了臉被皇上問起於皇后娘娘可不太好。”
692章 降爲采女
春兒和大妞自己不動手,宮人們是不能動手打她們的,而皇后自恃身份當然不能過來對她們拳打腳踢,至於紅鸞嘛,只要她敢過來動手,華妃就有法子對付她,正盼着紅鸞能如人所說的那般衝上來打人呢。
紅鸞卻沒有要動的意思,今天的她很坐得住也很沉得住氣,不焦不燥的,很有些昭容娘娘的樣子;這個樣子的純昭容只能讓華妃失望了,怎麼看紅鸞也不像是會動手打人的樣子。
聽到劉美人兩個要侍寢,皇后更怒越發喝春兒和大妞自掌嘴。
但大妞二人依然不動手,只是叩頭求饒說不是故意所爲之類的,其實擺明就是不肯奉命,有華妃也就是有太皇太后撐腰,不把皇后放在眼中。她們當然把皇后氣得不輕,她都要拿起桌上東西來砸人時,卻被紅鸞攔下了。
紅鸞認爲皇后總要有個皇后的樣子,怎麼能動不動就砸茶盞、盤子呢?再說那些茶碗、盤子什麼的可都是銀子啊,弄出宮去哪個不賣個十幾、幾十兩銀子的?皇后捨得她還捨不得皇后如此敗家呢。
她只是輕輕的一句話就讓皇后息了滿腔的怒火:“皇后娘娘,您何必和兩個不懂規矩的宮妃生這麼大的氣,她們如此頂撞皇后娘娘,不奉皇后娘娘之命,您罰她們回去抄經禁足也就是了;至於她們的不敬,沒有規矩,降她們幾品讓她們好好去學規矩,下次自然不敢如此放肆。”
皇后聽完那真是大合她的心意,怎麼之前只顧着生氣就沒有想到這麼好的法子?當即她冷喝一聲:“劉千紅和李幼娘目無尊卑不知悔改,降爲采女罰抄經書三卷。”她把大妞二人直接降爲采女了,如果再降那她們就算不得是宮妃了。
大妞二人沒有想到紅鸞如此惡毒,居然給皇后出這等主意,一時間兩人忘了謝恩叩頭呆在那裡只管瞪紅鸞。
紅鸞看着她們淡淡的道:“你們還不謝恩?”她在想大妞二人侍寢的事情,依着皇上的性子幾乎是不可能寵幸春兒兩人,但是華妃此時說出的話應該不假,那太皇太后又使了什麼詭計不成,能讓皇帝做出違心之舉那事情肯定不小了。
華妃沒有想到事情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抖着嘴脣說不出話來,不管皇后是不是處置失當,但人家皇后有直接責罰宮妃之權,降上幾品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她再次的弄巧成拙,看着紅鸞,眼睛裡全是仇恨,因爲從來沒有一個人敢給她這麼大的難堪。
這也是她第一次保人沒有保下來,把大妞她們二人再封回美人和麗人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太皇太后一道旨意就可以,但是她今天丟掉的臉面卻不是太皇太后的旨意能補回的。
“皇后娘娘,請三思。”華妃這句話說得極爲艱難,都生出種揪着皇后要她收回成命的念頭:“她們二人今天晚上可是要侍寢的。”
皇后沒有理會華妃,她要做什麼不必華妃同意,除了皇帝她連太皇太后都不買帳;因爲她的父母說了,和太皇太后對着幹只會讓皇帝高興,但是要注意莫要把太皇太后招惹得太過生氣就好,畢竟上官家勢大啊。
大妞和春兒終於回神叩頭卻不是謝恩,而是求皇后收回旨意。同時她們也不斷的看向華妃,想知道華妃有什麼好主意或是下一步她們應該如何做,才能扳回眼前這一局;但是華妃卻沒有看她們,只是盯住了紅鸞不放。
皇后被大妞和春兒鬧得心煩:“住口!給我拖出去,拖出去。”有宮人和太監過來相請,但是春兒和大妞不起身賴在地上不走,宮人和太監又不能生拉硬扯,當然是畏懼華妃和太皇太后。
華妃依然堅持讓皇后收回旨意,不能降大妞二人的位份,一時間殿上熱鬧非凡。倒是沒有人再提紅鸞的名節,這不是解決的法子,就算是此時不提華妃也不會放過這一點的,紅鸞極爲清楚,她必須要解決此事才能在宮中站得穩,不然說不定就會因貞節二字死在太皇太后的手裡。
紅鸞看向殿外眉頭微微的挑起,怎麼來得這麼慢?念頭剛生出來就看到小順子進殿來跪下叩頭:“啓稟皇后娘娘,福王側妃求見。”
皇后微皺起眉頭來,她不喜歡福王當然惡屋及烏不喜歡福王的王妃了,但是有紅鸞的眼色使過來,才勉強的點頭道:“請她進來。”她看向紅鸞不明白這個時候把福王妃弄進來有什麼好處。而且關於紅鸞名節的事情,她並不想讓外命妃們知道,因爲到底關係着皇家的臉面。
紅鸞沒有說話,只是暗示皇后放心福王妃絕對是自己人。
皇后看到紅鸞眼中的信任依然很糊塗,因爲怎麼也想不明白,和皇上不和的福王的王妃怎麼會是自己人,應該是她們要防備的人才對。
福王的側妃韓氏進來行禮,卻見她一頭一身的汗水,王妃的衣飾也有些七零八落的,倒讓衆宮妃看得出奇,不明白韓氏王妃爲什麼如此狼狽。
“皇后娘娘,臣妾接到純昭容的相請今天進宮來探她,卻不想被幾個宮人太監攔下百般刁難,臣妾一怒之下把他們都打了一通,綁起來就在殿外。還請皇后娘娘恕罪,併爲臣妾做主。”韓氏說話很爽快,三言兩語就把話說完了,站起來環顧一下殿上衆人眉頭微不可察的輕輕一皺。
皇后聞言看看紅鸞道:“帶人上來本宮問個清楚。”
“皇后不用問了,那幾個人說是收了某位娘娘的銀子,這幾天不讓人進宮來見純昭容,是什麼人也不成。”韓氏王妃說完目光在華妃身上一轉收回:“臣妾在殿外聽到皇后娘娘震怒,到底誰這麼大膽子敢惹皇后娘娘生氣?”
皇后哼了一聲:“這兩名小小宮妃,本宮讓她們滾出去她們居然動也不動,一再違抗本宮之命着實讓本宮生氣。”
韓氏王妃聞言一笑:“臣妾家貧沒有給皇后娘娘備什麼禮,那就由臣妾遵娘娘之命平息娘娘的怒火。”她說着話對紅鸞微微一笑,上前一腳一個把大妞和春兒踢了出去,如果不是在門檻攔着就真得滾出了大殿去。
693章 小媳婦
春兒和大妞痛呼,她們哪裡抵得住韓氏王妃的一腳?再加上頭先後狠狠的撞在玉石的門檻上,差點沒有痛得暈過去,但是眼淚卻都疼得流了出來,躺在地上半晌都沒有爬起來是因爲眼前金光不散,頭暈的不辯方向當然也就忘了要起身一事。
華妃沒有想到福王的側妃會如此做事,就算是大妞和春兒位份低於福王的側妃,但是內外有別,從來就沒有過外命婦敢對內命婦動手的;她大喝一聲:“福王妃,你做什麼?!”
韓氏看向華妃平靜至極的答道:“遵皇后的旨意做事啊,這位娘娘您爲什麼對我這麼大的怨氣?”她看向紅鸞指着華妃大咧咧的道:“她誰啊?”
紅鸞瞪大眼睛:“姐姐,你怎麼能對華妃娘娘無禮?還不快給華妃娘娘賠禮道歉,請娘娘不要降罪於你?”她分明是故意如此說,因爲韓氏是福親王的側妃,側妃雖然不是正妃,但也不是親王的妾室,品階等於貴妃。
如果是福王的正妃的話,那宮中所有的妃嬪都要不可能大過人家去,王爺正妃只對皇后稱臣,就如同親王那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聽到紅鸞的話華妃臉上更是掛不住,可是她還沒有開口那邊韓氏已經道:“華妃?那品階和我差不多憑什麼降;罪於我?就算是內命婦同階比外命妃高,她也大不過我去,我眼中只有皇后,只認皇后,因爲這裡可是坤寧宮。”
“我遵皇后之命行事有什麼錯,華妃娘娘有什麼不滿自該向皇后稟明,對着我大小聲真是成何體統!皇后娘娘說了,讓她們滾出去。”她說完對着皇后一禮:“我奉命讓她們滾有錯嗎?”
皇后聽得幾乎要笑出來,連連擺手叫人給福王妃,“看座,上茶!快些,你們這些笨手笨腳的。”
韓氏王妃謝過皇后以後坐下,小聲嘟囔一句:“那麼大的聲音、那麼大的氣派、那麼大的架子,我還以爲她是皇后呢。”
華妃氣得幾乎要七竊生煙:“你——!”她指向韓氏王妃的鼻子,卻被韓氏一掌拍到旁邊去。
“不要指着我的鼻子,我是習武練兵之人,你這個樣子就是想和我單挑了——我無所謂,華妃娘娘可想好了,是不是真得要和我比劃比劃。”韓氏看着華妃絲毫不懼。
皇后聽得當真是心頭大暢,看向紅鸞連連點頭,甚至還伸手拍拍紅鸞那意思就是說:你找得人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福王是什麼人現在已經不重要,因爲福王妃實在是太合皇手的心,這當然就是自己人啊。
華妃瞪着韓氏王妃,過了半晌她只能自己轉過頭去,因爲她是聽說過韓將軍的獨女,那刀馬功夫可是連戰場老將那點頭說過得去的人:這個韓氏分明就是來給那個死宮奴撐腰的,聽聽那聲姐姐叫得親哦。
她被紅鸞和韓氏王妃一喝一和氣得不輕,卻偏生拿了韓氏沒有辦法。
宮妃裡最注意韓氏的人不是華妃也不是皇后,更不是紅鸞,而是惠妃;她自聽說是福王的側妃後,目光或明或暗就沒有離開過韓氏王妃的身子,仔仔細細的把韓氏從頭看到腳,然後她很不屑在心中笑了,這樣的人也能配得上福王?
華妃被氣得要命終究沒有失去理智,她決定不再理會大妞她們,今天說什麼也要把紅鸞整治一番才成,就算是不能取其性命也要讓她去半條命,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她對着皇后行禮,不想再被紅鸞和韓氏捉把柄再顧左右而言他的扯到旁處去:“皇后娘娘,還是讓純昭容說明白她流連在宮外的落腳處、還有和什麼人在一起吧,終究關係着皇家的名聲茲事體大啊。”
她說完還看了一眼韓氏王妃,陰陰的笑了笑,這天下的傻子再傻也傻不過韓氏王妃去,居然會幫自己的情敵,當她知道福親王心上的女子是該死的宮奴時,不知道她臉上的神色會有多麼的精彩。
韓氏聽到後看向皇后及紅鸞:“什麼事兒?什麼純昭容在宮外的落腳,還關係着皇家的名聲?”
紅鸞長長一嘆:“姐姐,華妃是說我十幾天在宮外是失了名節的人。”她說完很哀怨的再嘆氣:“說不清楚的話,說不得,說不得,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哪個放得屁!”韓氏說完馬上就惱了,一掌拍在身前的小几上,那小几就搖搖欲墜看上去只要再輕輕一碰就會散開:不用說其它只一掌之威就把宮妃們鎮住了,就連大妞和春兒都噤若寒蟬不敢開口說話。
如此粗魯的話,殿上大半的人都自出生沒有聽過,不堪入耳之極;但是卻沒有一人敢指責韓氏王妃,而皇后根本不在意,還示意人給韓氏王妃換茶換點心換桌几;拍吧,她宮裡這樣的小桌几還是有那麼十幾二十幾張的,只看華妃一臉驚嚇到的神色她認爲那要散掉的桌几也很值了。
紅鸞繼續她的哀哀之聲:“姐姐,你也聽到了就是華妃娘娘了,妹妹、妹妹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纔打發人請姐姐過來爲妹妹做主。”聽得皇后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紅鸞,打心底不相信紅鸞還用請什麼姐姐來做主。
皇后倒是很相信嫺妃的那句話,紅鸞她不欺負人就是好得了,還用得着誰給她做主?她看到紅鸞一臉的煞有介事很想笑連忙扭過頭去,卻正對上齊昭容不敢置信的眼睛,主僕二人只得齊齊吃茶以掩飾要笑出來的樣子。
殿上的宮妃,像惠妃和嫺妃,玉婉儀等人早就相識紅鸞的,不是低咳了幾聲就是用袖子遮着臉用極古怪極文雅的方式吃茶,當然,看那抽動的肩膀卻不像在吃茶。
韓氏王妃卻大怒的對紅鸞道:“那你還坐着?啊?還不給我過來!”她自己也忍得有點辛苦,不過這麼好玩的事兒她當然不能弄砸了,再辛苦也只能忍着了。
紅鸞如同是受氣的小媳婦般走到了韓氏王妃的身邊,居然還揪起韓氏的衣袖一角來,如果不知道她的爲人的,還真當她是個沒有主見,只會逆來順受的人;看得如皇后、惠妃等人再交咳起來。
華妃嚇得不輕以爲韓氏要對她用粗,幾乎想拔腿就跑的時候,卻聽韓氏道:“皇后,這茶水桌几不用了,賞給我們姐妹幾尺繩子吧。”
694章 死給你看
聽到韓氏的話,華妃是真得忍不住退了幾步,到底是上官家的人,膽色不是尋常人能比的,也是因爲她感覺不能過於示弱,所以華妃終究不審站定身子沒有再後退。但華妃的臉色已經和剛剛不同,既不是開始時恬淡,也不是剛剛的微有惱意,而是帶着一點白,不太正常的白。
她盯着韓氏不斷在心裡對自己說,這是宮裡、她是皇妃,韓氏王妃就算是再怎麼樣也不敢對她用粗的;因爲那樣一來韓氏就是在打皇室的臉,不用說皇帝就是皇族的人都會爲她撐腰出氣的。就算如此安慰自己,她還是忍不住問一句:“你、你想做什麼,這可是宮中。”
只一句話就讓人知道她其實還是怕得,讓衆妃看到了高高在上的華妃也只是個凡人俗子。
紅鸞還是那個受驚嚇過度的小媳婦樣,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着華妃:“娘娘,你就不要和姐姐一般見識了,她生起氣來總是這個樣子的。一會兒姐姐氣消了我就讓她給娘娘賠不是,娘娘千萬不要動怒,仔細鳳體。”
皇后那裡已經讓人把繩子取了來,聽到紅鸞的話看看華妃丁點也不同情,現在哪個人都知道是韓氏王妃要拿華妃如何,而不是華妃想拿韓氏王妃如何?紅鸞的話哪裡是求情,分明就是在氣人啊。眼下她只是很奇怪,韓氏王妃真想綁了華妃不成,嗯,要是真如此她這個皇后是管呢還是看熱鬧?或者是事後不痛不癢的說韓氏王妃兩句?
韓氏王妃接過繩子看了看,擡頭道:“謝謝皇后。”隨即把繩子向紅鸞一扔:“拿好。今兒我們姐妹就要討個公道,讓人還我們個清白才成。做女人已經很不容易了,名節更是比我們的性命重要,有人說我們名節有污豈不是想要往死裡逼我們?”
紅鸞以袖遮面:“就是啊,姐姐,妹妹實在是不想活了,好端端的被人橫加指責,當真不如一死明志的好。”她哭得很像那麼回事兒,只是有袖子擋着也不知道她是真得哭了,還是假裝哭泣。
小順子和小平子已經趕了過來,把春芳擠到一旁去又是下跪又是懇求,讓紅鸞千萬不要那麼想:“皇后娘娘在這裡,還有太皇太后、還有皇上,娘娘你的清白不是人想污就能污的,您可一定要想開些啊。”
勸了兩句小平子到皇后那裡跪下行了大禮,討了一杯茶過來給紅鸞:“娘娘,您先吃杯茶順順氣兒。”
紅鸞把茶接過以袖子遮着要喝時,卻被韓氏王妃擡手就把茶水弄翻了,淋了紅鸞一臉的水:現在紅鸞哭沒有哭過,看上去都有夠狼狽的。
“哭什麼哭,哭有用嗎?還喝茶,你還真是有心思,人家都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了,你還喝茶。”韓氏王妃的嗓門不是一般的高啊,叫得衆妃都有點想捂耳朵;韓氏王妃罵完了紅鸞上前兩步一指點向華妃:“是不是你說我妹妹純昭容在宮外住了十幾天,就污了名節應該以死謝罪的?”
華妃看看韓氏手中晃來晃去的繩子,聽着紅鸞口口聲聲的尋死,也辯不清現在心裡的滋味兒,但是這話卻是定要回答的:“純昭容做爲宮妃離宮十幾天,孤身一人在外本宮也是關心她才問上兩句。如果她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有什麼不可以對人說得?只是在宮外無論住在哪裡,都有男人的吧?更何況沒有宮人相陪,誰能說得清楚她這十幾天都做了什麼事?”
她盯着韓氏王妃:“本宮可有說錯一句?本宮是爲了皇家的名聲,是爲了純昭容的名節,本宮可有做錯!”
韓氏王妃聞言大叫一聲:“當真是氣死人!你口口聲聲說得那、那麼好聽,以爲我聽不出來你想逼死我妹子純昭容嘛,原因就是因爲妒忌之心,你容不得我妹妹罷了,所以找藉口除去我妹妹而已。”
“你不就是依仗上官家勢大嘛,你不就是因爲太皇太后是你的姑祖母嘛;好,你厲害,我們姐妹招惹不起行不行?”聽到韓氏王妃最後這句泄氣至極的話,連皇后都看了過來——難不成韓氏王妃是外強中乾,最終還是怕了上官家和華妃不成?
紅鸞此時跪下對着皇后行大禮:“皇后娘娘明鏨,妾能回宮皇上那裡當然是相信妾的,妾的名節妾豈能不當成一回事兒?只是華妃娘娘如此咄咄相逼,妾實在是、實在是委屈莫名,還請皇后娘娘代妾向皇上稟明,向太皇太后稟明,妾的的確確是清清白白的。”
她說完鄭重叩頭:“華妃娘娘威儀妾不敢相逆,華妃娘娘想讓妾死,妾、妾就只有死了!臨死之前只有一言,這皇宮不是華妃娘娘的皇宮,這天下也還是皇上的天下吧?今日有妾之禍,他日、他日……,皇后娘娘、衆位姐妹們,你們以後也要小心,不要重蹈妾今日之轍。”
韓氏王妃一把拉起她來:“你就是個話多的,死就死,活就活,哪來那麼多話!現在,你跟我走!”她瞪向華妃:“你不是想我們姐妹死嘛,我們姐妹現在就死給你們看。”她一把推開小平子和小順子:“帶路,我們姐妹現在就要去華妃娘娘的居所。”
華妃原本爲紅鸞的話氣到了,正想着分辨時聽到韓氏王妃的輕喝:“你到我那裡去做什麼?本宮可沒有允你們……”她以爲韓氏王妃和紅鸞要去她那裡大鬧:“這是宮裡要講體統的!”
韓氏王妃回以冷笑:“體統,你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失儀,還敢對我們姐妹說什麼體統,可笑不可笑?我們當然要去你華妃的住處,是你華妃娘娘定要我們姐妹死,我們姐妹就到你那裡懸樑,免得你再疑我們姐妹只是裝死。”
說完也不理會華妃拉着紅鸞對皇后一禮,大步就向殿外行去;殿門前還有兩個躺在地上的人,是春兒和大妞;她們剛剛緩過一口氣來,只是沒有華妃的眼色她們正在想要不要起身呢。而韓氏王妃就如同沒有看到她們般,一腳就踏在了春兒的胸口,踩着她就又踏在大妞的肚子上,把她們當作是石階般走了過去。
紅鸞不是練過功夫的人,走得也就不是那麼平平穩穩,一腳深差點踩着春兒的嘴巴,一腳淺就踩到了大妞的手指頭。
在春兒和大妞的痛呼聲中,她和韓氏王妃在小平子和小順子的引路下向華妃所居的清華宮而去。
695章 非死不可
這下子可就熱鬧了。惠妃和嫺妃驚得都站了起來齊齊開口:“皇后娘娘……”事情真鬧大了,如果純昭容和福王妃真得要吊死在清平宮,會發生什麼還真得很難說。反正到時候就不是太皇太后和皇后想如何的事情了,朝臣們絕對會藉此大鬧特鬧一回。
皇后已經起身:“快,快攔……”她身邊的齊昭容拉了皇后娘娘一把,代她高喊:“皇后娘娘有旨,大家快些跟上莫要讓純昭容和福王妃當真做出傻事來。”此時怎麼能攔下呢?事情還沒有鬧大,攔住的話純昭容和福王妃不是白做了半晌的戲?總要等到驚動了太皇太后,驚動了皇上,驚動了前廷的大人們才能勉強攔下執意尋死的兩個人啊。
齊昭容的話很合惠妃和嫺妃的心思,她們二人雙雙上前扶住皇后娘娘:“不能讓純昭容和福王妃做出傻事來,不說其它我們要怎麼向福親王交待,他剛剛新娶的王妃被逼死在皇宮裡啊。”她們扶着皇后也向殿外急急而去,經過華妃的時候沒有忘瞪她一眼——看你做得好事兒!
華妃完全的呆在了當場,她自幼長大的地方就幾乎全是女人,各種的爭鬥雖然不比宮裡但也時有精彩之處,耳濡目染她入宮後手段用得很漂亮,看着各人在她面前雌伏讓她頗有點志得意滿。但,也就到今天爲止。
不管是在她府裡,還是在宮中所有的爭鬥絕大部分都是在暗中的就算是鬧到明處、鬧到男人們跟前,每個人也會照顧着自己的體面,照顧着整個家裡或是宮裡的體面;可是今天她遇上了紅鸞和福王妃,她們完全沒有顧忌的大鬧起來,弄得她灰頭土臉不說而且事情也越來越像是她的錯了。
尤其是紅鸞的那幾句話簡直可以說是要了她的命,會讓宮妃怎麼想?再加上韓氏王妃的話,明晃晃的指着她鼻子罵她妒,是因爲皇帝對紅鸞的寵信而生出來的殺心——這種事情在宮中並不稀奇,稀奇的是有人會宣諸於口!
她聽到紅鸞和福王妃要去她的清華宮尋死,立時就怒上心頭:那兩個人哪裡是要尋死,分明就是想給她難堪罷了。
怎麼也要跟在皇后身後,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惠妃和嫺妃搶在她前頭開了口,還扶着皇后急衝衝得跟上去:這些人分明就是去看熱鬧兼添亂的,絕不可能是爲了攔下那可惡的宮奴和什麼王妃。
皇后惱了她,惠妃惱了她,嫺妃也惱了她,一衆妃嬪大多都惱了她。這些原本是不放在堂堂華妃的眼中:她是上官家的嫡女,而那些人算什麼,不要當她不知道惠妃和嫺妃只是兩家準備要棄掉的棄子而已,其餘的那些人更是無法和她相比。
現在她才知道蟻多咬死象的道理,這些人惱了在眼下於她來說絕不是好事兒。她想開口對皇后說什麼,可是哪裡有人要理她?沒有什麼比要去“攔”紅鸞和韓氏王妃尋死更重要的事情,不但是皇后和二妃走得急,一衆的妃嬪也如同是一陣風樣在華妃面前刮過。
現在感覺到自心裡發苦,苦到嘴巴的人不止是華妃自己,殿門前的兩個人要苦的更多一些;因爲皇后等人誰也沒有避開春兒和大妞,人人都是踏在她們身上過去的。
皇后是故意的,二妃不介意踩她們一腳,後面的妃嬪們當然也不會特意繞開她們,十幾個人幾十只腳踏過後,春兒和大妞已經是叫不出聲來,鼻青臉腫的並不算是慘得;如果只是皮外傷春兒兩人就要大聲唸佛了,但現在她們都很懷疑自己有了很重的內傷。
因爲皇帝剛剛登基不久,先帝駕崩時間太短所以妃嬪們不多,不然春兒她們現在肯定會是進氣少出氣多,躺在地上等死就可以了;現在雖然不會死,卻也沒有人理會她們——除了她們自己的宮人之外。
“叫御、御醫。”大妞疼得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是整個兒的了。
宮人有些爲難的道:“已經的打發人去請了,但是皇后娘娘剛剛讓人把御醫院的人都叫去清華宮,不知道會不會有御醫過來;主子,你們能起來嗎?這裡沒有人理會我們,沒有春凳只能勞煩主子們慢慢走回去。”
春兒咬牙:“武紅鸞——!”她的眼角幾乎要撐裂了,可見是恨極紅鸞。
此時的紅鸞可沒有時間去理會春兒和大妞,她正和韓氏王妃二人打繩結。繩子是韓王妃拋上的,練過武的人就是不一樣啊,宮門那麼高她依然是揚手就把繩子掛到高高的宮門上。
宮門是很高但是繩子也很長,所以用於自盡的話這還真是個不錯的地方。門前很開闊,不但方便宮中的宮人太監們遠遠看熱鬧,也有足夠地方留給太皇太后,不用擔心她老人家趕到沒有地方站得住。
視野也很好,四周只是矮樹叢並沒有高大的假山或是大樹,不管是紅鸞要看旁人,還是旁人要看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會被什麼攔住視線。
華妃在那裡大叫着讓人上去攔紅鸞和韓氏王妃,這裡可是她的地方,當然是人人聽命;只過了片刻她就知道爲什麼紅鸞不一個人胡鬧,而請了韓氏王妃來。她的人根本不能進前,韓氏王妃只有多餘的繩頭就把她的人抽飛在地,沒有一個還能爬得起來。
皇后當然也讓人去攔,但是她們的人反而更會添亂,倒是“誤傷”不少清華宮的人,同時只是大叫大嚷卻沒有人近前真得去拉人;也沒有人真敢湊得太近,韓氏王妃手中繩子天知道是不是長着眼睛,萬一傷到自己這個不應該傷得人也只能受着。
以至於清華宮門前圍了很多的人,哭叫什麼的全了可是卻沒有攔得下紅鸞和韓氏王妃要尋死;也不能說沒有攔下來,如果不是有宮人和太監要去救人,現在只怕紅鸞和韓氏王妃已經把頭套進了繩子裡。
皇后和惠妃、嫺妃等人是苦苦相勸,可是紅鸞是垂淚相對,韓氏王妃卻是性子烈得非要死給華妃和上官家看不可:誰也勸不動。
紅鸞和韓氏王妃其實也等急了,兩個不時的向遠處看去都在暗罵:太皇太后那個死老太婆怎麼這麼慢?再不來姐就換去慈安宮門前尋死,看她還躲不躲了。
696章 如何是好
皇后也盼太皇太后,可是左盼右盼就是沒有動靜,好像慈安宮可以在宮裡如此熱鬧是半點不知道的樣子。那分明是不可能的,因爲皇后明明看到華妃打發幾撥人去慈安宮了。
紅鸞在注意慈安宮的動靜時,也沒有忘了留意衆妃嬪的反應;像玉婉儀和她四目相對時的暗笑與三分擔心,讓她心頭微暖知道這是真關心自己的;而最奇怪的人非寧才人莫屬,她可是華妃的親姐姐,但自坤寧宮開始就不見她有任何的神色變化,只是安靜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現在可謂是最熱鬧的時候,寧才人卻一個獨自立在那裡依然只是靜觀。
她沒有要相幫華妃的丁點意思,就算是紅鸞鬧到了華妃的宮門前,她依然是老神在在;最奇怪的是她看紅鸞的目光,平和的很完全不像原來那種恨不得紅鸞死的兇狠眼神。
寧才人和華妃好像不和啊。紅鸞倒真得沒有想到,因爲她聽說元華和鳳華可是嫡親的姐妹,同父同母;按說現在鳳華得勢於失寵的元華來說是有好處的,親姐妹還有不相幫的道理?但是觀華妃根本看也不看元華的樣子,姐妹們好像已經翻臉了。
紅鸞看着寧才人玩味的在心中一笑,這倒真是意外,是她怎麼也沒有料到的。而此時繩結完全打好,可是慈安宮那時依然沒有動靜,太皇太后好像是打定主意要裝聾作啞,不想在這個時候和紅鸞見面。
皇上現在來不了很正常,因爲她正在前廷處理朝事,等到他知道脫身前來恐怕還要再用少半個時辰吧?紅鸞和韓氏王妃對視一眼,看來還要火上再澆點油才成啊。
皇后和嫺妃等人心中也沒有少罵太皇太后,此時她不來明顯是想躲清靜的;就算萬一紅鸞和福王妃死了,那也有皇后抗着正好給她個機會除掉這個眼中釘。這讓皇后更是心中發狠,恨不得對紅鸞吼一句,紅鸞你給本宮狠狠的折騰,不把那個死老妖婆折騰個半死你就不用收手。
韓氏王妃和紅鸞盯着華妃:“你想我們死,我們就死!名節不是能被人輕侮的,今天我們就在你宮門前以死明志。”說完兩個人也不理會華妃鐵青的臉,先由韓氏王妃把紅鸞抱起套到繩套裡,然後她自己一跳就把自己也吊了起來。
華妃那個恨啊,沒有想到紅鸞和韓氏王妃居然這麼狠,說吊真吊起來了;真死在她宮門前,她就等着去和自己的姐姐做伴兒吧,弄不好還不如她姐姐的下場,直接就被皇帝扔到冷宮去了,她自己提裙衝了上去:“救人,快救人啊!”
她現在也顧不得身份了,帶着人衝上去想救人;只是如她這樣的大上姐哪裡會救人,根本就只是添亂罷了。她焦急之下也就沒有想那麼多,總之就是不能讓紅鸞二人死在她宮門前——就算不會被皇上問罪,這宮門前死了兩個人她還怎麼住?
因爲福王妃死在她宮門前的麻煩要大得多,所以她去抱福王妃的腿想把她繩子上弄上來;可是晃來晃去卻不得要領,而把同來救人的宮人還弄倒了兩個。
繩套上紅鸞和韓氏王妃對視一眼,雙雙用手一拉那個繩索,兩個人就直直的掉了下來。繩套開了人自然會掉下來,人掉下來當然也就把她們身下的人壓倒了。
紅鸞還好些,她身材屬於比較嬌小的那類,砸倒了幾個宮人並沒有讓人受傷;而韓氏王妃在掉下來的時候雙腿張開動了動,可是人們正在鬧哄哄的救人,不管是皇后還是華妃誰也沒有注意到韓氏的小動作。
韓氏並不比紅鸞落下來的慢,甚至比紅鸞還早一步掉在地上,而她身下壓着的人正正是華妃。不偏不倚的她正砸在華妃的腰上,她還沒有起來那華妃殺豬般的慘叫聲已經響起:“我的腰,我的腰斷了。”
玉婉儀扶起紅鸞來眼底有着笑意可是嘴裡卻驚呼:“傷到沒有?你怎麼做這樣的傻事,有什麼不能向太皇太后說清楚的?”她算是看清楚了,紅鸞和韓大王妃結得繩套是活釦,只是結得巧妙一般人解不開,可是在她們手中卻是想開就開得,根本就不可能會弔死她們兩個。
皇后、惠妃和嫺妃也搶過來,有人扶起了韓大王妃來,當然華妃也被扶了起來,當即就有御醫給診治;那是皇后給紅鸞和韓大王妃準備的,可是最終她們自盡一次後毫毛無傷用不上,卻被華妃用上了。
如果知道是這個樣子,皇后榮譽什麼也不會招御醫來,讓華妃疼個半死纔等來御醫更讓她解氣。她拉着韓大王妃的手痛心疾首的道:“本宮的好弟妹,你有什麼委屈不能對本宮說呢?爲什麼非要做這種傻事兒,如果傷到你豈不是要疼死本宮。”
老天作證,皇后娘娘今天可是第一次見福王妃,原本成親後要進宮謝恩的韓大王妃,因爲福王受傷所以並沒有進宮叩頭;真不知道皇后和她的妯娌感情是什麼時候培養的,且還如此的深厚。
嫺妃馬上跟上一句:“我的王妃娘娘,您就是有什麼不能對皇后娘娘說得,還有太皇太后嘛,怎麼也用不着走這一步嘛。看把華妃急得,唉,有話慢慢說,總能說清楚的不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你總要相信吧。”
皇后馬上明白過來:“就是就是,有太皇太后在呢,弟妹你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也讓華妃爲難不是,看她爲你們着急弄得腰都傷到了。”老不死的,看你這次還能躲到哪裡去——皇后在心裡狠狠的咬牙。
紅鸞此時大哭着撲過來,拉着韓大王妃的袖子:“姐姐啊,華妃娘娘不想我們死在她這裡,怕是嫌我們污了她這高貴的地方吧?姐姐,我們連求死也不能嗎?”
韓大王妃豪氣的挽一挽袖子:“她不讓我們死在這裡?好,好,我們惹不起上官家我們躲得起,是不是?現在我們換個地方去尋死,也在死後讓太皇太后給我們姐妹做主。”她說完拿住繩子一抖,把繩子取下來:“讓開了,讓開了,繩子可是不長眼的。”
圍在她們身周的人潮水般退下去,讓她很輕鬆的取下來第二根繩子遞給紅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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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華妃疼得要死要活卻還要顧着這邊:“攔下她們,快攔下她們啊。”
惠妃回頭:“姐姐,我們這不是正在攔嘛;唉,你沒有看到那繩子嘛,閃慢點吧一會兒就會花了臉的,這可如何是好。”
697章 全無關係
華妃瞪惠妃卻也拿她沒有法子,眼睜睜看着紅鸞和韓大王妃引着一大票的人向慈安宮而去;她額頭上的冷汗馬上流了下來,心知這次的事情真得大了。鬧到慈安宮去,太皇太后肯定會生她的氣啊,以爲她要解自己之圍而不顧慈安宮的安危。
她顧不得腰疼扶着宮人就追,一面追一面大喊:“福王妃、純昭容,是本宮錯,是本宮錯了還不行嗎?你們停下來容本宮向你們賠個禮,本宮實在是沒有惡意的,你們誤會本宮了。”她現在不認錯成嗎?太皇太后今天擺明是不想摻和此事的,她說什麼也不能讓禍水流進慈安宮啊。
她生怕紅鸞和福王妃聽不到,連喊了幾遍;今天她的臉面是丟盡了,可是想要算帳也只能等他日,眼下還是讓紅鸞和福王妃不要再胡鬧,把太皇太后惹惱不說再引來朝臣的非議,那可對她上官家沒有半分好處。
她很清楚自己能在宮中呼風喚雨是因爲什麼,所以保上官家就是保她自己,保全太皇太后就是保全她自己;爲此一時之辱她認了,咬牙忍這一次纔能有日後可言。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今天紅鸞是安心要大鬧,要圖謀的人根本不是她華妃,應該說謀算她只是開始,最終是算計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可惱的是,她居然一無所覺的任紅鸞鬧將起來。但是,只要現在能攔下紅鸞和福王妃,亡羊補牢猶爲晚也。
只是她明白紅鸞最終想要對付的人是太皇太后和上官家,此時又怎麼肯聽她兩句好話就停下來?如果是在坤寧宮中她就對紅鸞服軟,不給紅鸞發作的機會也就罷了,此時卻已經攔不住了。
紅鸞和福王妃的耳朵都很好使,聽到華妃的叫喊她們一面跑一面回頭,穿過重重人頭和華妃的目光相撞,她們對着華妃微微的一笑。笑得極輕極輕,如果不注意絕對看不到,就算是注意的人也可能會以爲是自己眼花了。
她們無聲的回絕了華妃,剛剛可是讓你華妃威風的很,現在是她們稍占上風的時候豈能說算了就算了?當她們是傻子嘛。
就憑太皇太后和華妃等人,趁紅鸞不在宮中而動得那些手腳,今天紅鸞也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們的;風水輪流轉的,很不好意思,現在輪到自家發威當然要好好的給她們些教訓。因爲紅鸞和福王妃都是極識禮的人,尤其是在還禮時很大方的了;再說了,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收手掃了大家的興啊。
紅鸞微微仰起下巴又看一眼華妃,回頭繼續飛奔;她和福王妃全力一跑就是太監們也跟不上啊,更不要說是華妃那個傷了腰,走路痛得呲牙咧嘴的人了。
很快慈安宮的宮門就出現在衆人的眼裡,看得皇后那叫一個激動!今天她要看看太皇太后這個老妖婆如何收拾善後,上官家的女兒是厲害,但是她卻有紅鸞和福王妃——正正是強中更有強中手,活該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倒黴了。
紅鸞和福王妃飛奔過來把慈安宮的人嚇了一跳,已經有人馬上去報給太皇太后知曉,也有人過來要攔下紅鸞和韓王妃。不用說,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監馬上飛到一旁去歇着了。
韓王妃和紅鸞並沒有直接奔進去,也沒有馬上就把繩子掛到慈安宮的宮門上,她們反而跪倒在宮門前用力的叩了幾個頭。看到她們如此自然也有人報給太皇太后知曉,同時讓慈安宮的人也大在的鬆了一口氣。
由紅鸞開口把坤寧宮裡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說到傷心處是聞者流淚,她自己更是哭成一人淚人兒;她並沒有說太久的時間,說到最後當然不免還是那句以死明志,也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辜。
當然也沒有忘了給上官家撥幾盆污水,說他們勢大云云,宮裡之大也沒有她容身之所之類的,也只有一死作罷。只求太皇太后能還她個清白之名,讓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聽得慈安宮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胡亂上前攔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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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大王妃也不懼他們過來攔人,繩子一拋重演在清華宮門的一幕,她們姐妹又開始結繩結了。這次慈安宮的人比哪次跑得都快,再慢點生怕這兩個真得死在自己宮門前。
寧才人看到這裡居然笑了笑,轉身看看走到一旁揀了個乾淨點的石頭,把自己的皮裘大氅墊在上面坐下了。她知道,今天真正的好戲要在慈安宮門前上演,不好好看個清楚真得對不住自己。
紅鸞和韓大王妃把繩套結好後,華妃也趕到了。此時的華妃臉色並沒有因爲趕過來着急而臉飛紅霞,反而是白中透青瞪向宮門前的二人;她一掌拍提身邊宮人相扶的手,也不理會皇后徑自越過皇后厲聲道:“你們還想做什麼,裝神弄鬼的以爲這裡的人都是傻子不成?你們那繩套根本就是活的,吊不死人!”
她是惱怒到極點了,因爲認錯也不成真被她們鬧到慈安宮門前,她自然要力挽狂瀾,不能再讓紅鸞二人鬧下去。剛剛紅鸞她們掉下來時的情形她看到了,自然懂得那繩套只是嚇人用的,此時指出來就是爲了讓慈安宮的人聽明白,一會兒太皇太后出來也好應付。
紅鸞聞言:“華妃娘娘果然是恨不得我死啊,居然還嫌這個繩套勒不死人。要不,麻煩您向太皇太后討杯毒酒,我喝完再吊去你就完全放心了。你去求毒酒,拿來我絕不皺一下眉頭全倒進肚裡。”
韓大王妃卻說得另外一句話:“你說這個強套不會弔死人,要不你先來試試如何?不必擔心你走不遠時我們姐妹就會在黃泉路上趕到,和你同赴閻羅殿辯個是非黑白出來。你們上官家在地府,沒有那麼大的勢,閻羅王不會給你們上官家面子吧?”
華妃被她們兩個人氣得差點破口大罵:“是純昭容名節有損,你們不要句句扯到上官家,此事和上官家沒有半點關係。”
698章 偏好
華妃的話剛落,紅鸞就聽到背後傳來騷動,不用回頭算時間也知道應該是太皇太后出來了,她脣角閃過冷笑反脣相譏華妃:“是,此事和上官家全無干系,就如華妃你不是仗了上官家的勢,就在宮中橫行無忌,皇后娘娘面前失儀無狀、目無尊卑上下。”
“當然和上官家全無干系,華妃娘娘你自己一人已經氣勢如虹,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不理會皇后娘娘的喝止,無憑無據就污我清名,以名節有損而要逼死我這個從五品的昭容。滿宮之中的嬪妃,敢如此做得只有您華妃娘娘一人,爲什麼?當然是和上官家全無干系,你一定這樣說,是不是?”
紅鸞指着華妃字字如刀就劈到她的臉上,聽得皇后擡頭挺胸怒目而視華妃。
華妃的臉終於紅了,血氣上涌、氣血翻騰的她指着紅鸞大喝:“你給本宮閉嘴!”
紅鸞不懼淡然回一句:“遵華妃娘娘之命,你讓妾閉嘴妾這就閉嘴,而且遵娘娘之命永遠的閉上嘴,再也不會說出什麼實情來。只是真相如何卻不是華妃娘娘你靠着上官家勢大,就可以一手遮住的!”她說完猛得轉身:“姐姐,我們上路吧。”她看到了太皇太后卻根本視而不見,也不行禮只是準備着尋死。
韓大王妃點頭:“華妃和上官家的人要我們姐妹死我們姐妹就死,我們的小胳膊擰不過人家上官家的大腿。臣妾只請皇后娘娘轉告我家王爺,上官家勢大,人家姑娘還沒有嫁入福王府就容不得我這個側妃,咱小小的一介將軍之女如何敢和人家上官家的姑娘相爭?倒真不如一死落個乾淨!”說完她抱起紅鸞就把她的頭掛在繩索上,然後她一跳也把自己吊起來。
此時太皇太后終於忍不住怒喝:“住手,住手!”可是紅鸞和韓氏王妃直挺挺的吊在她面前的宮門上,她叫住手那兩個人也不會自己跳下來。
“還不給哀家把她們放下來,你們都是死人不成。”太皇太后氣得身子都發抖了,原本是想躲在慈安宮裡不出來,現在她是悔青了腸子。早應該想到是躲不過去的,依着紅鸞的膽子有什麼是不敢的?鬧到她宮門前是很正常的事情,真得只能怪她自己給紅鸞鬧到門前來的機會,早早趕到清華宮去也就不會有眼前這一出了。
聽着人在她面前左一句上官家如何,右一句上官家如何,她是真得很惱怒、非常的惱怒;但是當着這麼多人她能做什麼,還是能說什麼?要知道她早已經不是上官家的人,而是皇家的媳婦,如果此時她怒而爲上官家開口分辨,讓人如何看她。
所以她只能由着人在她面前大罵上官家而假裝沒有聽到,且同時惱了鳳華,認爲她實在是不如她的姐姐元華多矣;如果是元華絕不可能讓人鬧到她的宮門前來,還讓人指着她的鼻子大罵上官家勢大不是東西。
紅鸞和韓大王妃救了下來,但是兩個人卻還是拼死拼活的就是要自盡不可。太皇太后的威儀在此時不管用了,因爲紅鸞和韓氏王妃根本不聽她的,而那些宮人太監也按不住紅鸞和韓氏王妃;有福王妃一個人就能讓這些宮人進不了身。
於是就成了眼下看上去可笑卻讓太皇太后嘴脣都有些發青的情形,把紅鸞和韓大王妃救下來,韓大王妃一記掃堂腿或是幾下老拳,就把一衆宮人和太監打得東倒西歪。然後韓大王妃再抱起紅鸞來讓她的頭掛在繩套裡,她再自己吊上去;周而復始,不管太皇太后是怒喝、還是好言,韓大王妃和紅鸞就是非要求死。
鬧了好久,皇后看着太皇太后提醒了一句,難得她也能提醒太皇太后,使得她有點眉飛色舞:“一心求死當然是連死都不怕了,她們還會怕什麼?此時太皇太后不如給她們做主,說不定事情還能有點轉機。”
太皇太后正被紅鸞和韓錯王妃弄得頭上火大,當下就回頭喝皇后道:“還不是你的錯,你位居中宮居然發生如此事情,還有臉到哀家面前來說話!”她顯然是被紅鸞和韓氏王妃氣得失了理智,要不然斷不會在此時喝斥皇后。
皇后聽到馬上就不幹了:“太皇太后,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豈能遇事都是旁人的錯,甚至連我這個皇后都要擔上錯,偏就上官家的女兒就沒有錯!今日之事衆人有目共睹,本宮哪裡處置失當了?如果不是華妃一意孤行,不把本宮放在眼中,不聽本宮的良言相勸,豈會有眼前之事?”
她說完甩了一下袖子冷冷的道:“太皇太后,純昭容死了本宮如何向皇上交待還是小事兒,這福親王的王妃也被華妃逼到自盡的地步,嘖嘖,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們,總會向太皇太后要個說法的。”說完轉身不退開了,擺明是懶得理太皇太后。
如果不是知道一會兒皇上會來的話,她就走人了。你太皇太后厲害、能耐,那你自己收拾殘局吧,我看,你要如何讓這兩個尋死的人停下來不尋死。宮裡好像沒有什麼人是福王妃的對手,嗯,皇帝身邊的那個劉公公倒是高手,可惜人家只聽皇帝的。
侍衛們一擁而入也成,可是不要忘了那一個是從五品的昭容、一個是親王的側妃;是那些侍衛能近身的人嗎?那簡直就是皇家自己給自己臉上抹黑。
皇后連裝作着急的樣子也免了,站到一旁吩咐人給自己安坐:又是跑又是站得,她可是累壞了。中間她還不忘給紅鸞和福王妃使眼色,讓她們放心有她在誰也不要想碰她們一根汗毛,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成。
要知道,皇后最大的一個偏好就是和太皇太后對着幹。
看着紅鸞和福王妃在自己的怒喝下,再一次輕輕把自己掛在繩套中後,太皇太拍終於知道皇后的話說對了一半;這兩個人是不是真尋死她不清楚,但分明是藉着“死”字不把她放在眼中。而她再這樣怒喝下去不但沒有用,而且還會讓人詬病她不顧孫媳和官妃的死活,只爲偏心上官家的女兒華妃。
699章 彪悍的韓老夫人
太皇太后終究不是華妃這等初出茅廬的上官家新人可比,她深吸一口氣後吩咐讓人繼叫救人後,叫了她宮中的大總管過來:“你馬上去傳哀家口諭招韓將軍和韓夫人來見哀家。”她治不了韓大王妃就讓那韓家老的來治。
紅鸞聽得清楚有些擔心,在繩套上悄聲道:“怎麼辦?驚動兩位老人家了,實在是……”她可不想給人家的爹孃添麻煩的,而且也怕韓幗英因此被父母教訓。
韓大王妃卻對紅鸞使個放心的眼色:“你看我還不知道我父母嗎?我這麼好的人,那當然是有天下最好的父母了。本來我還可惜不能把我娘弄進來宮裡來,現在可是太皇太后自己去請的。唉,太皇太后常誦經的人,沒有聽說過請佛容易送佛難嘛,說實話,我很同情太皇太后。”她說完再一次被人弄下去。
不過她一面和紅鸞說悄悄話,一面繼續已經做得很熟練的自盡之事;再次成功的把紅鸞和她掛到繩套裡後,就聽到有人的大吼:“鸞兒——!”她眼前一花身邊的紅鸞不見了,只餘下她還在繩子上搖來晃去的。
好在那繩套的結法是出自她親親母親之手,看上去很嚇人可是掛上去後根本不會勒到她們,不然她和紅鸞怎麼能說得出話來?但就算如此沒有紅鸞陪着她,一個人吊着吹風還真是寂寞啊。
終於她再被人抱了下來。看清楚那救下紅鸞的人是皇帝,這次被救下來也就懶得動了,任由宮人扶着着她、抱着她,乖得就好像要睡着了。
然後一個黑影撲過來抱住她大哭起來:“幗英,幗英,你怎麼就死了呢?!你怎麼這麼傻?”居然是福親王。
沒有等韓大王妃開口告訴福親王她沒有事兒,那福王就抱着她咆哮起來:“是誰,是誰害死了我的王妃?是誰?本王定要把她千刀萬剮,本王定要夷她九族!”
皇帝抱着紅鸞已經平穩下心神,發現紅鸞毫髮無傷聽到福王的咆哮他嚇得不輕,以爲韓大王妃真得死掉了。不用說,韓大王妃當然是因爲要保護紅鸞而死,而且看到他二弟傷心至死的樣子他心一痛,雙眼瞪得通紅:“二弟,皇兄定助你滅了她九族,不管是誰!”
這兄弟二人一發瘋所有的人都噤聲了,誰也沒有看到過笑得玩世不恭的福親王會如此可怕,誰也沒有見過皇帝如此發狂。幾乎下意識的所有人都看向華妃。
福親王傷痛卻不是變傻,他馬上盯上華妃:“是你?!”冰冷的兩個字幾乎把華妃凍死在當場。
紅鸞掙扎起來扯韓大王妃的袖子悄悄問了一句:“姐姐,你不會是太累睡着了吧?”這句話只有福王和皇帝聽到了,兩兄弟同時低頭各自看向懷裡的人。
皇帝的眼中全是探究,他想知道紅鸞到底在想些什麼:而福王則是有懷疑有驚喜有期盼,低下頭就看到韓大王妃的一雙晶亮晶亮的眼睛,然後福王猛得泄氣坐倒在地上,心中卻涌上來很多的歡喜,很好,她沒有死。
然後他忽然又跳了起來,把韓大王妃也就推倒在地上,他看向皇帝的懷中已經還沒有起身的紅鸞:“鸞兒沒有事兒吧?是不是受傷了?”看樣子如果皇帝和紅鸞不答他,他就會伸手去抱紅鸞的。
皇帝馬上抱着紅鸞退後一步瞪福王:“朕饒過了你一次。”那意思就是威脅他,我可不會饒你第二次。
福王撇嘴,嚇誰?我都下不去手殺你,你倒狠下心來殺我看看啊。如果真能殺掉我,算你狠,算你是個真正的帝王之才。他還是看向紅鸞想確定她是不是安然無恙時,忽然耳朵一陣巨痛,韓大王妃那裡已經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在做什麼?知不知道把人摔在地上會摔得很痛,知不知道現在地上很涼,你知不知道我最不喜歡冰冷的東西?”韓大王妃揪着福王的耳朵做茶壺狀,一指一指點在福親王的額頭上。
福親王看上去惱火了可是卻沒有發作,他只是尷尬的看看周圍的人小聲的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居然讓眼尖的惠妃、嫺妃等人看到他好像帶着一點點的討好!當下就讓惠妃和嫺妃石化,立在那裡不敢相信眼睛所見。
“什麼麻煩,小麻煩而已;”韓大王妃卻擺了擺閒着的一隻手:“我嫁給你了,我惹了麻煩你當然負責給我善後,不然我嫁人做什麼?!”理直氣壯的讓皇帝都回頭看了一眼。
紅鸞看向福王有點同情他,不過卻偷笑着問韓氏王妃,“這也是……”
韓大王妃點頭:“我娘常掛在嘴邊上的話。”說到這裡她擡頭看看:“我爹來了。”看一眼皇帝又拉了拉福王的耳朵,“你看人家來得多快,我真等你來救就變死屍了,明兒開始你要給我學武。”
福王的臉苦得都能擰出水來時,太皇太后終於忍不住怒道:“夠了,夠了!你們眼中還有哀家嗎,你們在哀家面前演得什麼戲?……”她話沒有說完,紅鸞和韓大王妃都不幹了。
紅鸞推開了皇帝、韓大王妃推開了福王,兩個人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妾(臣妾)知錯!”
叩完了頭兩個人馬上又去尋死了,這次還是真得不死不成,比剛剛還要堅決。
皇帝和福王過去相救,卻被兩個人梨花帶雨的哭得腸子差點斷掉:“上官家的人不容我們活,我們還是早死早好。”不管是誰也勸不了,勸不住了。
皇后等人過來也添油加醋一番,皇帝和福王的臉都黑了,盯着華妃的眼光都很危險。
正在此時韓夫人到了。
韓將軍到得比他夫從早,不過他遠遠的站在一旁看着,就好像沒有看到他親生女兒上吊,和孟統領還客氣了兩句。
太皇太后看到韓夫人夫妻喝道:“你們是怎麼教女兒的,如此的目無君上……”她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韓夫人上前扭了一把韓將軍的耳朵,然後就撲到她腳下跪下:“臣妾的女兒有錯都是我這個孃親不好,請太皇太后賜條繩子給臣妾,讓臣妾今天跟女兒一起去了吧。”
霎間周圍靜得只餘風聲,大家都知道韓大姑娘的性子是如何來得了。
700章 真是絕了
紅鸞聽到韓夫人的話身子都僵了僵,她如果不是正在尋死覓活中,真得很想回頭看一眼韓夫人。不只是因爲好奇,更多的是因爲佩服,很想能向韓夫人請教請教。
韓氏王妃給她一個眼神:瞧,一山更比一山高吧?我們韓家那才當真是薑越老越辣,她這兩下子在父母面前實在是不夠看。她繼續着尋死的大業,頭也沒有回更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正她的父母她最清楚,就算她是闖了禍只要不是禍害平民百姓之類的,父母絕對是先保她然後回家算帳——你怎麼這麼笨?都教過你了爲什麼還會被人家揪住小辮子?
她被罵也是因爲父母對她闖禍的本事不滿,認爲她應該有罵完人、打完人後,還讓人找不到把柄的本事纔對。至於眼前父母二人可不是她請來的,而且這次的禍事想必不會被罵得太慘吧?她可是很小心的不讓人捉到把柄了。
至於太皇太后,紅鸞和韓氏王妃都悄悄的看了好幾眼,她們都沒有去看韓夫人,但是太皇太后不看就太對不起自己了。現在太皇太后的臉上才當真精彩,有怒氣但分明在竭力忍着,看得出來她很想一腳把韓夫人踢出去,再拿掉韓夫人的誥命,最後把韓夫人打上十幾板子方能讓自己緩一口心中的惡氣。
但紅鸞並不擔心,她和韓氏王妃都知道,就算現在太皇太后氣得要死也不能拿韓夫人如何的。不說韓夫人是二品的誥命,沒有什麼錯就發落人會引來朝臣的不滿,而她的夫婿可是朝中有數幾個能帶兵能打仗的好將軍,軍功不說現在邊關那邊也不是那麼安靜的,打了韓夫人就是打了韓將軍啊。
打了韓將軍朝中的武將們幹不幹?三十萬的將士們幹不幹?因此韓夫人不能打,一指頭都不能加在她身上的。
紅鸞和韓氏王妃又把自己掛了上去,皇帝和福王那裡怒氣衝衝的又是救人又是吼:“到底是誰,非把她夷了九族不可。”原本不曉得是誰時,這麼說得倒也無妨,但是此時兄弟二人的話落到太皇太后的耳中,就很不中聽了。
再不中聽太皇太后也只能聽着。因爲剛剛華妃並沒有回皇帝和福王的話,她不知道是不是驚嚇過度,還是因爲倔強剛剛連向皇帝跪下都不曾。也就是說現在的皇帝和福王並沒有認定是華妃所爲,那麼夷九族的說法太皇太后不能硬扯到上官家頭上去的。
皇帝和福王那裡不能發作,韓夫人也不能發作,太皇太后的臉漲得有些發紫,盯着韓夫人不知道如何應對了。有多少年了,她沒有過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給韓夫人繩子當然是不行的,怒喝的話依着韓夫人的話說不定她當真來個觸柱什麼的,她的慈安宮大門上染了爲朝廷、爲國家出生入死的將士妻房之血,實在是有辱她的名聲。
太皇太后的眼角抽動着,因爲她被腳下的韓夫人哭得頭痛起來。不管是紅鸞和韓氏王妃玩得把戲,還是眼前伏在她腳下韓夫人用得心計,她不是看不穿的,因爲實在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段;不過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在宮中會有人當真用這種粗鄙的村婦手段,要吊死在她慈安宮的大門前。
太皇太后揉揉額頭,她總是要體面的也不想被人要脅,於是看向了韓將軍;不過這次她學乖了,沒有再喝斥韓將軍只是看過去沒有開口,但是意思還是很明白的:一個是你女兒,一個是你妻子,你就不管一管?君前失儀啊,罪過也不小了。
韓將軍慢吞吞的走了兩步跪倒:“臣管教女兒無方,又畏妻如虎,實在是愧見太皇太后、皇上,臣惶恐、臣有罪、臣……”他張口一句“我畏妻如虎”現次讓周圍靜得人聲不聞。
懼內的男人並不少,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但是大男人要面子沒有人會在出了家門後承認此事,所以一般而言滿朝上下都是大男人、大丈夫,個個都是一家之主、頂天立地到讓家中婦人伏在腳下的存在。
其實誰懼內大家心裡都清楚,只是這種事情還是要假作不知的好,沒有誰會去揭人家的老底。就如韓將軍的懼內滿朝之中無人不知,但是誰也沒有料到他會清清楚楚的告訴皇帝、告訴太皇太后:我怕老婆,我管不了我老婆。
太皇太后倒吸一口氣,氣得險些坐倒在地上:這韓家都是些什麼人!
紅鸞看一眼韓氏明白她原來無人去提親,也不只是她的好名聲在外,只怕和她的父母也頗有些關係。這樣的父母,真得絕了。
皇帝咳了兩聲看着韓將軍很有些無奈,這位大將軍不要說是在戰場上如何,就是聽到他的名字就能讓敵人聞風喪膽,不戰而退;現在邊關那裡有些敵軍蠢蠢欲動,可是卻並沒有明目張膽的來犯,和韓將軍之威名有莫大的關係。
誰能說這樣一位將軍不是真男兒大丈夫?可就是這位威鎮敵軍的大將軍,血染戰袍笑傲疆場的大丈夫,居然對他說:我懼內我怕老婆——真真是讓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此事在朝中不是秘密,但是韓大將軍你也不必說出來吧?
太皇太后瞪着韓將軍真不知道說什麼好,而韓夫人還在哭求賜她條繩子,這次她給自己的罪名又加了一條:悍婦嘛。現在更是讓太皇太后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了,她瞪着韓將軍真想開口奪了他的將軍之位,但是她不能開這個口。
韓將軍聽到妻子的話也不再“臣惶恐”了,居然來了一句:“老妻死,臣萬萬不能活得。”衆宮妃馬上絕倒,福王連咳了好幾聲纔沒有笑出來,對他這位岳丈猛然間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覺,當真是服了,他對韓將軍服得五體投地。
紅鸞差點笑出來,看向太皇太后看她如何收場,逼死有功之臣一家人的罪名,就算是貴爲太皇太后也是擔不起的。
701章 忠心
韓將軍的意思很明白,太皇太后你要殺了我女兒,我老妻我就不活了;我老妻不活了,我也就不活了——反正,您老人家看着辦吧,我們一家人的性命全交給你了。
皇帝看一眼太皇太后回身繼續去救人,認爲眼下還只管救人的好,其它事情少摻和免得把自己繞進去出不來;福王也不會去招惹麻煩,跟在皇帝身邊忙得是不亦樂乎,彷彿根本沒有看到跪在地上的岳父岳母大人。
紅鸞再次被救下時對皇后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扶起韓夫人來。接下來她當然又被韓氏王妃搶過去,繼續掛宮門的大業。
皇后馬上反應過來,是啊,現在可不就是交好韓家的大好機會?她馬上過去親手去扶韓夫人:“夫人,你誤會太皇太后的意思,她老人家只是想救純昭容和福王妃,有些太過着急罷了,到底是人命關天對不對?”
韓夫人謝過皇后再次對着太皇太后跪下,聲言就是要替女兒去死;她身後不遠處的韓將軍依然還是那句話,妻在他在妻亡他死。
太皇太后瞪了一眼皇后,胸口更是氣得發痛,可是再這樣鬧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不說,而且予她也沒有半分好處;不得已她只得讓尚儀去扶韓夫人;“哀家只是想讓你勸勸福王妃罷了,如此鬧實在是有失皇家之儀。”她是太皇太后,她高高在上慣了,此時就算是退一步卻還是不甘心的,話裡依然有怪罪福王妃胡鬧的意思。
韓夫人豈能聽不出來,再次跪倒地上以頭觸地:“是臣妾教女無方,世妾該死不敢求太皇太后賜繩子,臣妾現在就代女兒向太皇太后贖罪。”她叩完頭這次爬起來就跑到紅鸞和福王妃的身邊搶着要先死不可。
紅鸞倒沒有想到韓夫人的身手居然比韓氏王妃還要好,搶了個繩套韓夫人就把自己吊了起來;那邊的韓將軍一看也急了,對着皇帝叩頭:“臣不能再侍奉皇上,臣先走一步去侍奉先帝了。”跳起來就向一旁的大石上撞去。
霎間驚叫聲響起,衆宮妃嚇得花容失色,誰也沒有想到韓將軍會來真得。
只是她們距韓將軍太遠,所以沒有看到他在撞石之前嘴脣動了動,更加沒有聽到韓將軍說了些什麼也。但就在韓將軍身邊的孟統領卻是聽得清清楚楚:“攔住我啊,我的命就交給你孟大人了。”
孟統領真得有點哭笑不得,終於知道向來不喜歡和宮裡人攀交情的韓將軍,剛剛爲什麼對他那麼熱情了,敢情打一開始他大將軍就在準備讓自己救命了。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爲國、爲朝廷出生入死的一代名將死在自己面前吧?他只能從命去救人了。
太皇太后的臉不紫漲了現在是蒼白的嚇人,宮門前是亂作一團,她握住尚儀的手冰涼冰涼的;自她入宮以來今天是她最難堪的一天,如果韓將軍和韓夫人當真死在她慈安宮門前,就算沒有死成只要傷到,她百年之後的諡號會是什麼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好不到哪裡去。
孟統領很好,太皇太后看到孟統領救下了韓將軍,且沒有讓韓將軍受傷,讓她有了再封賞孟統領的念頭。但是韓將軍救下了,那邊的韓夫人怎麼辦?她不肯乖乖的在一旁待着,那韓將軍就有可能再死第二次啊。
太皇太后不得不開口:“韓夫人,哀家沒有責怪福王妃的意思。”此事不可能追究福王妃和紅鸞的罪責了,她就算是貴爲太皇太后今兒也不得不認栽。
韓夫人卻依然要尋死,她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臣妾就這麼兩個女兒;”她已經自女兒那裡聽說了紅鸞,只是他們夫妻還沒有來得及把紅鸞認作女兒罷了;聽到太皇太后說不怪罪她的女兒,以爲要降罪於紅鸞,所以她纔開口就是兩女兒:“她們雖然有些頑皮但是卻是極良善之人,又是純孝之人,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麼會走這條路?”
紅鸞聽得真想豎起大拇指,韓夫人不止是“勇武”過人而且極爲聰慧。
“臣妾無能爲女兒討公道,哪裡有臉做她們的母親,不如一死落個乾淨啊。”韓夫人哭得花了一臉的妝:“臣妾這裡拜別太皇太后了。”說完又去把自己掛到了慈安宮的門下。
太皇太后氣得臉色再次轉青,韓氏你要尋死幹嘛非要吊死在慈安宮的門前,不就是指責哀家不給你女兒們做主嘛。她氣得瞧一眼華妃,再看看吊在慈安宮門下的韓夫人、還有非要搶着要先死去伺候母親的紅鸞、福王妃,她咬牙再咬牙——今天看來是不能善了。
她這裡遲遲不開口,那邊韓將軍又要撞石頭了,萬般的不得已啊她還能如何?想以紅鸞和福王妃失義、胡鬧而掩過去華妃之失的主意,根本就行不通的。終究她還是開了尊口:“韓夫人說得哪裡話,有哀家在這裡,福王妃和純昭容有什麼天大的委屈,也自有哀家爲她們做主。”
紅鸞等得已經太皇太后這一句話,馬上和福王妃還有韓夫人跪在地下,母女三人是抱頭痛哭;華妃那裡卻已經是雙腿發軟,看向太皇太后跪下:“太皇太后,妾只是關心純昭容……”
此時紅鸞還能容她再開口分辨,她大哭不斷以頭觸地:“妾不能活,妾不能活啊,華妃娘娘說妾離宮在外就是名節有失;妾除了一死以明清白別無他法,請太皇太后賜妾三尺白綾。”
皇帝聞言大怒:“朕親自接了純昭容回宮,你指昭容名節有失是什麼用心?是不是認爲朕糊塗到如此地步,還要你華妃爲朕操心才成!你果然是好大的心啊,是不是以後朕的朝事也要請教華妃纔不會出錯?!還是要請你華妃的父兄出來做個輔政大臣,才能保證朕不會亡國!”
太皇太后見皇帝如此震怒,最後還把上官家扯了出來,她連忙開口:“華妃的確是不對,但應該也沒有什麼壞心纔對,怎麼說也是出自一片對皇家的赤誠之心,到底純昭容離宮在外也是事實。
只是此事怎麼和福王妃扯上關係的?”她的話明着是維護華妃,其實是在維護上官家,在向皇帝暗示上官家對皇帝可是赤膽忠心的。
702章 最大的果子
韓氏王妃在太皇太后的話說完後,馬上淚流滿面的道:“臣妾原本有些頑劣但是依然是冰清玉潔,可是沒有想到華妃娘娘卻指責我們姐妹名節有污——臣妾和福王大婚,所以才請皇上允許妹妹來陪臣妾幾日,現在華妃指妹妹名節不保,那豈不也在說臣妾名節不保?”
“臣妾剛剛嫁人不久,這等話如何能受得?不就是上官家的姑娘要嫁入王府爲正妃嘛,也不必用如此手段心計非要逼死臣妾,讓王爺給臣妾一紙休書也就是了……”韓氏王妃不想皇帝答太皇太后的問話,因爲那種騙人的話不要說是皇帝了,就算是她聽着也噁心。
韓夫人開口打斷了女兒的話:“孩子,你受苦了。有些話不能亂說得,你這孩子就是直腸子,哪裡能指責上官家的女兒?太皇太后,臣妾的女兒實在是年幼不懂事,還請太皇太后不要降罪於她。”
太皇太后現在就算想降罪也沒有辦法降罪了,直到此時她才明白過來過來,紅鸞打從開始要謀算就不是華妃、不是她太皇太后而是上官家!只能怪華妃那個沒有用得,打發人來居然沒有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說出來,以致她現在才知道。
她輕輕的咳了兩聲:“福王妃多慮了,上官家的人不會如此做的。”這話很蒼白無力,可是她不得不說出來,不管衆人相不相信她也要代上官家表明立場、澄清事實。
福王妃卻直接反問道:“那華妃娘娘明知道臣妾的妹妹是皇上接回宮中的,居然還非要說她名節有失——她和臣妾一直在一起,如果她的名節有失豈不是臣妾的名節也有失?臣妾自問我們姐妹和華妃娘娘從不認識,更是和上官家的沒有什麼來往,華妃娘娘把污水撥到我們姐妹身上是爲了什麼?”
紅鸞卻哭着拉扯韓氏:“姐姐,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我們姐妹認了吧,我們鬥不過得的。”她沒有提到上官家,可是話中所指人人都聽得明白。
皇帝臉色鐵青看向華妃:“華妃,你不給朕一個交待嗎?”
福王過去扶韓氏時卻被韓夫人推開:“你要迎娶上官家的女兒就去,親王府我們高攀不起,還請王爺給我們紙休書,讓我們一家人能得個平安保得住性命。”上官家和福王府的婚事就這樣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華妃看着太皇太后,她不知道要如何答皇帝的話,生怕再說錯什麼連累家人;而且她也不敢看皇帝的那雙眼睛,到了今日她才發現皇帝並不是她能握在手掌裡玩弄的男人。
紅鸞哭着給看好戲的皇后使眼色:你不要閒着啊,多好的機會你還不開口?
皇后馬上想到自己父母的話,和上官家,和太皇太后對着幹只會讓皇帝開心,相應她的後位也會穩如泰山:“華妃,皇上問你話你沒有聽到嗎?這算不算是君前失儀,或是對皇上的大不敬?哦,本宮一時忘了,在你華妃的眼中當然只有太皇太后,此時看不到皇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太皇太后怒目而視:“皇后,你給哀家慎言!”此時皇后會來添亂真是讓她煩不勝煩。
皇后淡淡的道:“本宮只是說實話而已,有什麼不對嗎?皇上問華妃的話,她到現在也沒有回只是看着太皇太后——如果這算是眼中有皇上,本宮和衆妃待皇上又算什麼?難不成我們這些人事事以皇上爲先的,反而是對皇上不忠的嗎?”
太皇太后盯着她,很後悔當初沒有把皇后送到冷宮去,現如今這個皇后分明是旁人手中的棋子,而且還是一個很有用的棋子。不得不承認,皇后的身份是她最好的保護,只要皇帝不想廢后,她又沒有大錯她今後想廢掉此人更棘手——皇后不難對付,可是把她做爲棋子來用得人卻不好對付。
她很清楚皇后身後可不只是有紅鸞、惠妃等人,最主要的是有皇帝。
今天的事情已經成定局,鬧到現在不管她如何處置:是強硬的真逼死眼前這幾個該死之人,還是退一步讓華妃認錯,予上官家都已經不利了。
她看向皇帝再看看紅鸞,心裡在琢磨的事情就是:針對上官家的主意是皇帝的意思,還是純粹只是宮中的紛爭?但是有一點她不能不承認,紅鸞這個小宮奴實在是厲害,現如今不過是小小昭容,居然就敢打上官家的主意。
容不得她,萬萬容不得她。其實就算是紅鸞不打上官家的主意,她就能容得下紅鸞嗎?此時她也不過是更想除掉紅鸞罷了,自紅鸞回宮的那刻起,她和紅鸞之間就是生死之爭,不死不休的。
紅鸞再次跳起來:“華妃娘娘既然容不得妾,那妾就一死以謝君恩。”她說完繼續去尋死。她要死,韓氏當然要相幫且要相伴,再加上韓夫人,慈安宮前再次熱鬧起來。
皇帝看着紅鸞眼底全是心疼,因爲明白紅鸞所爲不只是對太皇太后和華妃的反擊,還是爲他着想:上官家勢大,他早想削弱其勢,可是依附於上官家的人不少,他不能沒有名頭而動。
但是上官家的把柄不是那麼容易抓得,所以直到現在他也只是勉強的壓制住上官家而已;不過經過今天之後就不同,上官家當然不會因此就動了根本,但是它的名聲會受到沉重的打擊,會成爲衆臣所指,不少官員會因此而離開上官家;此事會長久的、慢慢的、一點點的削弱上官家的勢力。
實在是絕妙的主意。而且紅鸞還爲他拉來了韓家的支持,以及逼得福王做出選擇來——他相信他的二弟不會舍下那個韓氏,如此女子如果錯過二弟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如他和紅鸞。
紅鸞說要助他她做到了,而他說要護她是不是還要看着她被人所欺?皇帝過去抱下紅鸞來:不,他今後就要成爲紅鸞最大的倚靠。
看着懷中的紅鸞他的目光堅定,可是紅鸞卻輕輕的搖頭:“皇上,不,我要得不是你的封賞,你真要封賞我的話;”她笑着眨了眨眼:“封我做皇后時由你來下旨了我會很高興的。”這只是句玩笑話,所以她說得全無負擔:“現在,我就要讓太皇太后開口,今天的果子要摘到手了,我想要摘最大的果子。”
703章 又是承露殿
皇帝看着紅鸞終於輕輕嘆氣做出讓步,把她放下後任她再去折騰;他的眼中全是寵溺,看得福王心頭一動。
寧才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皇后不遠的地方,此時輕輕的開口:“看皇上多寵純昭容,這個時候兩個人還不忘親親我我的。”她最知皇后的性子,所以開口就有把握讓皇后和紅鸞立時翻臉。
皇后看一眼皇帝和紅鸞:“很好啊,本宮昨天晚上還勸皇上要待純昭容更好些纔對,因爲純昭容不像有些人,她可是誠心誠意的待皇帝和本宮的。”她經過昨天晚上紅鸞和皇帝的安撫,現在可不會認爲皇帝救紅鸞會是在親親我我。
再說了,就算是親親我我,她認爲皇帝和紅鸞在一起也比同寧才人和華妃在一起爲好:自己人嘛。她斜斜看寧才人一眼:“不過,本宮認爲你現在不該來本宮這裡,你應該去太皇太后那裡,怎麼說上官家不可能短時間再送個女兒進宮,此時華妃犯了錯不正好是你可以擡頭的時候?”
寧才人聞言一愣,看看皇后再看看太皇太后感覺那話有些道理,而且連笨皇后都知道的事情她現在纔想起來,實在是反應有些慢啊。但她現在很多疑:“皇后娘娘這麼好心?”
皇后微笑:“本宮向來好心。”
寧才人不相信皇后的話,並沒有過去太皇太后那邊,不過卻站到了太皇太后能看到她的地方:是不是有機會,看太皇太后的目光就能知道。
太皇太后沒有心思理會身邊宮妃們的小算盤,看向紅鸞和福王妃:“的確是華妃的不是。”一句話就救下了紅鸞和福王妃,兩人重新跪倒在地上對着太皇太后是感激涕零。
“華妃降爲華嬪,還是暫居在清華宮吧。”太皇太后並沒有說華妃錯在哪裡,連她錯得是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就把她降爲嬪算是給紅鸞和福王妃一個交待;她認爲如此應該已經足夠了。
可是紅鸞卻還是哭着伏在地上:“請太皇太后賜妾三尺白綾或是一杯毒酒,反正妾也是活不成得。”她說完連連叩頭依然還是要尋死。
太皇太后看着她額頭青筋粗得驚人,以爲紅鸞要脅她要說出先皇后的事情,看一眼皇帝她不得不道:“以後有哀家在,絕不敢有人動你一根汗毛的,你放心好了。”她是做出承諾不會動紅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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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卻繼續大哭可是字字都能讓人聽得清楚:“太皇太后容稟,妾孤身在宮中,雖然外有義父義母相待,但也不算是名門望族,就如今天之事還差點累及妾之姐姐的名節;妾想過,妾一個人位卑力弱,不如早早死掉乾淨,也免得日後再被人謀害,還要連累義父一家人。”
太皇太后聽得怒火翻涌,沒有想到這個紅鸞心倒真是不小,今天晚上她已經佔盡先機卻不肯就此收手,居然還想要再得些好處:“有哀家,哪個也不敢動你。”
紅鸞卻答她:“妾有皇上和皇后相佑,今天還險些命喪宮門,請太皇太后慈悲賞妾一個痛快吧。”就算太皇太后再尊貴無雙也不能當衆說,皇帝和皇后不如她——太皇太后是上官家的靠山,可是無人不知的。紅鸞就是吃定這一點,定要把這個大大的“耳光”甩到太皇太后的臉上,還要太皇太后自己伸出臉來讓她打。
敢欺她?太皇太后就很不不起嗎,華妃就了不起嗎,有上官家撐腰就了不起嗎?她就是要告訴世人,上官家沒有什麼大不了,而太皇太后和華妃照樣也不過是隻紙老虎。
太皇太后盯着紅鸞,瞪得雙眼通紅也只能點頭道:“你說得道理理,哀家還是要出宮去侍奉佛祖的,皇帝和皇后也不能時時讓你跟在身邊;嗯,你今天實在是受天大的委屈,而侍奉哀家和皇帝很有心也是有功的,傳哀家旨意,封純昭容爲純嬪,賜居——”
她感覺自己的胸口都要炸開了,她居然要親口擡紅鸞的位份實在是讓她在衆宮妃面前丟盡了臉面:“賜居承露宮承露殿!”她如果不發泄一下下真會被活活氣死,說出承露殿後她才感覺好受一點點。
皇帝的臉色馬上變了:“太皇太后,承露……”他豈能讓紅鸞住到那種地方去。
太皇太后卻打斷皇帝的話:“那是宮中最大最好的院子,讓人好好的收拾一番,佈置的時候按着妃位來,也算是給純嬪壓驚吧。名字的確是要改一改的,就更名爲清露宮承露殿吧。”她把宮名改過了,卻保留下了殿名。
紅鸞沒有再讓皇帝開口,她叩頭謝恩;不過是一處住所,她做乞兒時什麼地方沒有住過?又哪個地方沒有死過人,承露殿旁人怕她卻是不怕的。且那裡倒很清靜,距宮奴院相比其它宮院要近些,正合她的心意。
“不行。朕看清繡宮就很好。”皇帝看着太皇太后平平靜靜的道。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皇帝會當衆和她起爭執,抿着嘴脣一時沒有開口;她是氣壞了,只是現在不好發作而已。
紅鸞向皇帝叩頭:“皇上,承露殿就很好。”她是真得認爲很好,並不是純爲安撫皇帝。
皇帝看看紅鸞終於看向太皇太后:“清露宮就清露宮吧,純字太少,再加一個貴字好了,太皇太后認爲如何?”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皇帝就是國爲紅鸞出頭,退一步後還要她也退一步,不過貴嬪和嬪也差不了多少,便答應下來。
皇帝看看韓將軍一家人:“純貴嬪的家人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太皇太后猛得盯向皇帝卻在皇帝臉上只看到了平靜,她心知此事不能免了強壓下怒火:“韓將軍哀家做不得主,韓夫人自今日起封爲一品護國夫人。”
皇帝點頭:“韓將軍就封爲護國大將軍吧。”一家人都高升了。上官家倒黴,可是韓家卻是步步青雲,看得華嬪和寧才人都是雙眼通紅。
紅鸞看向韓氏:“姐姐,你要何去何從?”她的話其實是在問福王,你要哪個做你的王妃?
太皇太后聞言終於輕輕吐了口氣,看向福王重新考慮他和皇帝兩人,然後對着福王和聲道:“你的家事還是回去說吧,賜婚的事情也足夠你忙得,有側妃幫你哀家還是要叮囑你不要太累了。”她這是在向福王暗示!皇帝已經和上官家離心離德了,她當然要爲上官家另謀出路。
704章 州官放火
韓氏王妃卻不再哭了,向太皇太后叩頭後起身瞪福王:“太皇太后說了,要讓我們回去商量家務事兒,還要給娃娃親準備明年成親的事兒,走吧,事情這麼多真不能太過耽擱。”她的目光兇狠的異常,瞪得福王轉過頭去。
福王聽出了太皇太后話中的意思,的確是很心動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的看一眼皇帝,感覺此時和太皇太后站一起實在是有些混蛋,就算是要奪皇位、就算是要和上官家聯手,此時也不必讓皇帝很難堪吧?
因爲太皇太的的話很讓他有點物傷其類的感覺,不管是他還是皇帝都不是那種甘心被人所制之人,皇家血液裡的驕傲容不得他們向上官家的人低頭。尤其是事關皇位,坐在那個位置上可不是爲了享受,更不是貪個虛名。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因爲福王妃了。福王溜一眼自家王妃,發現她這樣怒目而視的時候更漂亮,咳咳,此時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給自己一個白眼後,在心中嘆氣:她的性子那麼倔那麼直,可不是能受委屈的人啊,如果上官家的姑娘入了門,那她肯定是要受委屈的,到時候怎麼辦?
福王的傷口剛剛合上口子,而這兩天來福王妃衣不解帶的伺候他可是真心真意的,而且嗯,那個他也很喜歡抱着她睡的感覺:雖然醒來後差點被踢下牀去;不過他可是福王,很好的利用了他受傷的事情,成功的讓福王妃收住腳反而嗑到了自己的頭。
說起來他和福王妃的相處真得不長,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狠不下那個心來,而且剛剛以爲福王妃死了時的心痛,現在還有餘威;他再看一眼自家王妃,呃,還真得很漂亮——福王差點給自己一拳,怎麼總想這個,眼前可是要決定大事的時候。
福王妃看他不答話終究等不及,繞到另一邊揪起他的耳朵來:“你沒有聽到我說話嗎?”衆目睽睽啊。霎間宮妃們齊齊扭頭看向他處,有看向腳下的,有看向天空的,還有左邊瞧右邊看的,總之除了上官姓的兩位宮妃,就連皇后也去瞧螞蟻了。
“聽到了。”福王瞪她:“體統,放手,放手。”當着太皇太后和滿宮的宮妃實在是太不雅了。
韓氏王妃瞪着他,可是眼圈紅了,然後淚水浮上來手上也沒有力道了,卻還是倔強的看着他不動,那淚水在眼裡打着轉眼瞅着就要掉下來;“你,你沒有良心!”她忽然放下手流着淚就撲向韓夫人懷裡:“娘,我要回家,我要和離,不,我要休了他。”
福王心軟了,嗯,還有點點的心痛,說實話怒目而視的王妃很好看,可是哭得梨花帶雨就讓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了;他搓搓手正在想如何開口,才能不墜了他大男人的威來,還能把嬌妻哄回家。
太皇太后實在是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福王,側王妃如此有失體統,夫爲妻綱你沒有聽先生教過嗎?這樣的悍婦豈能做皇家的兒媳,哀家……”可讓她捉到把柄了,終於可以大大的出口氣。
你不說上官家的女兒容不得你嗎,那還真就容不得你!現在哀家就把你趕出福王府,看你能有什麼法子。太皇太后終於感覺能出一口惡氣了,她說得又快又急,恨不得把韓氏王妃現在就休掉趕回孃家去。
紅鸞看着太皇太后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卻讓太皇太后眼中的一絲得意凝住了;她是笑上官家的人都自視過高,認爲他們上官家無所不能,天下人無不搶着想要和上官家搭上關係;韓家可是兵馬在手,而且是精兵強將又在距京師不過二三天路的地方駐紮,比起你上官家來,人家也是有很大的底氣。
真把上官家太當成一盤菜了,以爲人人都少不了它似得。
福王馬上打斷了太皇太后的話:“是兒臣待王妃有些冷漠,不磁王妃的事兒,這等家事兒臣不敢勞太皇太后操心。”他過去對韓夫人行禮:“小王的不是,還請岳母大人勿怪。”
他深知側王妃待他的心意很誠,傷口的毒回家清洗時,那些平日裡張嘴閉嘴甘心爲他死的通房們,個個都搶着做;但是傷口深處的毒處要用嘴吸出來纔可以,如此能好得快些,因爲那解藥本不多,只有徹底清洗傷口才是最好的法子,但是通房們人人變色的躲開了。
她們的性命到底還是重過了他的,可是當時的側王妃卻二話不說就把毒給他吸了出來,直到吸出紅色的鮮血來,卻因此而乾嘔了少半個時辰;女孩子都愛乾淨,可是她卻肯爲他做到如此地步,怎不讓他心生感動?
自幼長在皇宮之中,人情的冷暖、人心的難測他看得太多也經得太多,除了在紅鸞身上看到了率真、看到了人性外,他又在自己側妃的身上看到了。
之後照顧他吃喝,雖然又是瞪眼又是揪耳朵的,逼他吃不喜歡吃的東西,但是那份關心卻是真實的觸手可及;直到她在天快亮時累得伏在他牀前睡着了,他才讓人把她輕輕的搬到牀上,而他就倚在她的身邊也睡熟了。
他睡得從來沒有如此的安穩踏實過,不必擔心身邊人是不是另有心思,能很確定她除了想逃跑外沒有其它別的心思;而他握着她的小手,也不怕她再跑掉。
福王知道他的王妃待他如何,所以在太皇太后喝斥韓氏時他終究還是一怒開口。當然,這不表示他不生自家王妃的氣——怎麼也要給他留點面子是不是?但是他能發作自己妻子,不表示其它人也可以隨便責罵。
他也只是小小的斥兩句,要知道他可是打不過自家王妃的,不想回家以後討苦頭吃;可是太皇太后居然想降罪,還想着讓他休妻;他做不出那種狼心狗肺的事兒,至少人家待他好他就要待人家同樣好。這個王妃,他是不會休掉的。
韓氏,以後就算是做錯了事情也只能是他來罵,其它人是罵不得的。
紅鸞看着福王皺皺鼻子悄聲道:“放火的州官兒。”她看透了福王的心思,所以取笑他。
705章 親如父子
福王偏就是聽到了,耳朵還在自家王妃的手中還是瞪了一眼紅鸞回敬她:“本王做事只要自己高興就成,我高興我願意,我就州官兒放火了。”而且剛剛他的王妃繞到他這一側來擰耳朵,就是爲了避開他的傷口,這樣的體貼是旁人不知道的,他才懶得說給人家聽呢。
至於紅鸞嘛,加一起繁體過多久沒有見到?連兩天也不到吧,可是他忽然發現紅鸞不再那麼吸引他了;也不是說他看着紅鸞不好了,他還是很喜歡紅鸞,像原來一樣就是喜歡欺負紅鸞。
當然他可以欺負,不代表人人可以欺負;福親王嘛就是那個只許自已放火,不許其它人點燈的州官。不服?那你要看看能不能打得過人家王妃,再想想能不能對付得了人家的岳母岳父,你再考慮動手。
就像現在的太皇太后不要說是臉,連嘴脣都要綠了,卻也沒有發作出來。她實在是招惹不起韓家的人,因爲韓夫人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了,十足的潑婦,卻把他剋制得死死的——和皇后差不多,但韓夫人明顯比皇后聰明。
人家福王說了,那是他的錯,而且還過去向他的岳母大人請罪,然後人家小兩口就膩到一塊去了,她還能怎麼辦?說讓福王休妻?那她的慈安宮門外馬上能再掛上兩個人!她只得把這口氣咽回去。
紅鸞看太皇太后的那臉色暗笑在心,以爲一個承露殿就能給我添堵?今天姐就是來找你麻煩的,你不要想動姐半個手指頭;沒有氣死你,就當是姐日行一善吧。
當然不是她在發慈悲要放過太皇太后,她是巴不得能把太皇太后氣死當場,但是人家太皇太后就是氣不死,她也就只能再另外想法子再接再厲不是?也就大大方方的想今天放過太皇太后了。
因爲要留出時間爲給皇帝,好讓他有時間去訓斥上官家的人,還要給朝臣們時間讓他們得知此事:嘿嘿,不知道上官家披着的那一層好名聲被揭掉後,太皇太后是不是還能忍得住、穩得住。
太皇太后不相信福王不動心,只是霎間她就知道福王是看中了韓家手中的兵馬:想來也是想將來讓上官家獨大。不過她自有法子讓福王明白的,也不急在這一時便也有心收拾殘局回去吃湯順順氣。
終於一場鬧劇結束,太皇太后自回宮中,而紅鸞和福王妃因爲受驚不小,所以還請了御醫過來診脈,把華嬪的臉都氣得變了形,卻也無可奈何。
紅鸞看到寧才人遲遲沒有告退雜在衆妃之中,便知道她可能有心要和華嬪聯手,故意叫寧才人過去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後,才示意皇后可以讓衆妃散。
果然不久齊昭容就笑着進來:“寧才人被華嬪打了耳光,怒衝衝的走掉了。”
皇后大笑起來:“清露宮那邊很快就能收拾好,這幾天你不如就住在……”她正想着要紅鸞和誰住到一處宮裡去,主要是不想因爲紅鸞而讓某個妃嬪受了皇帝的青眼。
紅鸞笑着接話:“不知道妾可不可這幾天就侍奉在皇后身邊?”正好利用這幾天堅定皇后的心思,免得他日皇后再被人所利用。
皇后當即答應下來,帶着紅鸞和韓氏等人回到坤寧宮中,讓人收拾一處給紅鸞安身,所用都是給得極好的東西。
等到皇后走掉,紅鸞才向韓夫人跪倒行禮:“義女向母親叩頭。”宮妃沒有孃家是不成的,就如華妃因爲上官家的緣故在宮中橫行也無人敢和她爲難;但是紅鸞這種宮外無一人的,只要是有人生出壞心思來,要害她時沒有什麼太大的顧忌。
韓夫人扶起她來沒有同她說什麼客氣話,先把她和韓氏訓了一通,自然是認爲她們行事還是不夠好,完全還可以更上一層樓的:“還有,記住一句話,你們嫁人了,不管闖了多大的禍事,到時只要男人到了就要拋給男人,你們呢只要負責落落淚,看準時機加點油添把火就成。”
聽得紅鸞和韓氏連連點頭,娘仨兒是越說越投機,當真就是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話;尤其對於紅鸞而言,能再得到一個孃親是極爲高興的事兒,雖然也勾起她的心酸來,可是韓夫人待她的真誠依然讓她暖了心肺。
紅鸞娘仨兒打得火熱時,福王正和韓將軍在馬車上說話。
“您不怕太皇太后一怒……”福王還真是不瞭解自己的岳父。
韓將軍斜他一眼:“王爺,我身邊有個天下最可怕的婦人,其它婦人當然不會再被我放在眼中。”他眯了眯眼睛忽然一笑,笑容有點古怪,有些痛但是更多的好像甜蜜:“嗯,其實吧,我家那個很知道疼人的,是個好人。而且,你知道不知道……”他擠擠眼沒有再說下去。
福王卻馬上明白過來,帶着同樣古怪的笑容還摸摸自己的耳朵:“生起氣來特別的漂亮,那雙眼睛亮得真得是,很漂亮。”他就找不到其它的話來形容,因爲實在是太過漂亮了。
韓將軍一掌拍到福王的後背後:“好,果然是我女婿!你這個女婿我認下了,走,陪我喝一杯。”豪放完一收大笑苦了苦臉:“不能吃太多酒,不然回家就有苦頭吃了。”
福王連連點頭,翁婿二人對視一眼大的相見恨晚之感,就此他們是親如父子,絕不是平常的翁婿可比,倒讓所有的人都想不透其中的原因。
接下來紅鸞過了幾天的清淨日子,平平安安的般到了清露宮中。
而她伺候的人雖然不全卻也定下了幾個,比如掌殿的太監是小順子,宮中掌事女史是春芳等;雖然人手有些不足,她也沒有急想要新人。
剛安頓好就有人說尚宮局那邊安排的嬤嬤來了,看到人後紅鸞猛得站了起來:“宮嬤嬤?!”
宮嬤嬤笑着見禮:“向娘娘報喜,奴婢剛自坤寧宮過來,皇后娘娘的口諭,皇上今天晚上定會過來的,請娘娘準備接駕侍寢;皇后娘娘特意讓奴婢給娘娘說,今兒她月信來了,就算是沒有月信也不許你再把皇上請到坤寧宮去了。”她的眉頭挑動:“娘娘,接駕的事情奴婢會安排妥當的,娘娘還是好好梳洗一番吧。”
706章 只要
紅鸞剛到嘴邊的那句“怎麼會是嬤嬤你呢,”被宮嬤嬤一下都堵了回去,聽到要侍寢嚇了一跳:“侍寢?今天晚上?”她的臉顯得很無措:“怎麼會?”她昨天和皇后說話時,皇后還在和她覈計着什麼時候能生養——皇后後來當然知道,她早早就中了寧才人的招服過不孕的藥,自然對紅鸞讓她再報一次也就沒有什麼好計較的。
皇后眼下別無所憂,所擔心只有一件事情,她、嫺妃和惠妃以及玉婉儀等人都是服過藥的,但華嬪沒有,還有劉采女二人同樣也沒有:她們有孕的機會實在是太大了;就算寧才人現在不得皇帝的歡心,但是有上官家在皇帝也不可能一次不去,她也是個沒有服藥的人。
按着皇后的想法,她真得很想再給這些人偷偷下藥,好在她的父母都不同意只能作罷,倒也省得紅鸞再動心思——紅鸞也是沒有服過藥的人啊,她當然不想爲了忠心二字而喝那種藥下肚。
就是因爲宮裡有許多人可能會有孕,皇后想來想去也只有紅鸞和齊昭容兩人可以信得過,尤其是紅鸞她認爲比齊昭容更有用些,用她父母的話來說,反正她是皇后,只要是皇帝的孩子就都是她的,不妨先把嬪妃生下來的兒子認到自己名下,之後有自己的兒子再做打算。所以,皇后對齊昭容和紅鸞都有過暗示了,指望着她們能比其它人搶先一步有子。
紅鸞知道皇后的心思後,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她不是不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只是眼下卻絕不是有孩子的好時候;衆妃都沒有生養第一個孩子和第一個兒子絕對是衆矢之的,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天天處在危險當中;她認爲孩子還是要在她有足夠能力能保護它時再生養。
齊昭容所想和紅鸞不同,她曾向紅鸞露出過些許的不滿來:皇后說得好聽,可是天天霸着皇帝,她就是想生養孩子憑她一個人也不能讓肚子鼓起來啊。紅鸞聽過當然是一笑了之,自此齊昭容便不如原本那樣親厚了。
就在昨天紅鸞還沒有想過要輪到她來侍寢,怎麼着也會是齊昭容先吧?等皇后月信過去當然不會放皇帝去其它妃嬪那裡,使得她以爲自己要侍寢那會是很久遠久遠的事情。
宮嬤嬤擡頭看一眼紅鸞,過去扶了她坐下:“娘娘還沒有準備好?宮中妃嬪哪個不是天天望眼欲穿的,娘娘你實在早就應該想到的。”她把茶水放到紅鸞的水中:“您已經是貴嬪,想在宮中立足皇上是您唯一的依仗,您只有走下去。”
紅鸞擡頭看着她半晌後吃了口茶放下:“怎麼會是嬤嬤?”她沒有再提侍寢的事情,就如宮嬤嬤所說,那是必然的不可逃避的,她願意不願意還重要嗎?再說,這條路是她選得,此時又哪裡有說“不”的餘地。
宮嬤嬤微笑坐在腳踏上:“當然會是我,娘娘以爲會是誰?來了其它嬤嬤,娘娘身邊豈不是多出一雙眼睛來?我來了,娘娘可以放心,且有很多事情那些丫頭不能做得、做不到的,我都可以爲娘娘做。”
紅鸞斜倚在身邊的靠枕上,眯起眼睛來:“那嬤嬤又有何求?”像宮嬤嬤這樣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助人,更何況是親自過來委身爲奴呢?雖然她是宮中的嬤嬤,但原本可是沒有主子的,也沒有見她有什麼職司,多麼的逍遙快活。
宮嬤嬤露出很安慰的笑容來:“娘娘果然變了,聰慧依舊性子卻和原本有些不同,只是卻還不夠。想在這宮中立足,你很狠,比任何人都要狠才成,事到臨頭你要連皇帝都能捨得出去才成。”她說完這些才道出她的所求:“老奴所求簡單,只要娘娘坐上那個後位,只要娘娘能讓太皇太后身敗名裂、冷宮度日就可以。”
紅鸞猛得坐起:“只要?嬤嬤這兩個只要,有哪一個不是難如登天?恕紅鸞做不到,嬤嬤還是另擇高枝吧。”真是笑話了,做皇后哪個不想?但也要有那個本事才成,不要說她一個無根無底的宮奴,在朝中沒有什麼勢力的人——看現在的皇后,有孃家做依託還不是一樣了被上官家盯得緊緊的?
她還想要命,不想去做那種瘋狂的、不可能的事情。至於太皇太后,的確是和紅鸞有仇,但是能讓她身敗名裂冷宮度日也不是輕鬆的事情:但是能試一試。爲了自身的安危,也因爲皇帝和太皇太后有殺母之仇,這事還有可爲的餘地。
宮嬤嬤笑了笑:“那娘娘你可以告訴老奴,您以後想如何在宮中度過餘生?現在不需要老奴多話,娘娘也知深宮之中無仇也可以殺人,何況您得皇帝之寵冠絕全宮,就算你無意相爭,但是某些人能放過你嗎?”
“而且,您已經和人結仇,只要您退一步那些人就會進一步,到您退無可退之時怎麼辦?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皇貴妃的,再者依老身看皇貴妃也未必沒有爭,不然豈能有今日之尊榮。
娘娘,你想做第二個皇貴妃老奴不攔你,可是你有什麼樣的手段能保全自己、保全你身邊的人,保全你將來的兒女?
宮嬤嬤看着紅鸞輕輕的道:“宮中相爭,向來是雞犬不留,娘娘。”
紅鸞手腳有些冷瞪着宮嬤嬤沒有說話,她真得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她爲宮妃只是想報家仇罷了,卻並沒有想過去做皇后,去做太后。
“在這宮裡能把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中,只有一個人。”宮嬤嬤看着紅鸞緩緩而言:“那就是太后。你做皇后也只是第一步,要知道皇后的命運還是在皇帝手中。如今的皇帝是個很英明的主子,性子剛強能屈能伸,只是這樣君主如果真得想廢后,絕不是朝臣們能攔下得。只有太后纔可以真正的高高在上,握緊自己的命運再不用懼任何人。”
紅鸞看着宮嬤嬤終於輕輕的問出了她這麼久以來的疑惑:“你,到底是什麼人?”
707章 春宮
宮嬤嬤聞言笑道:“老奴是什麼人不重要,娘娘以後也不必深究宮中每個人的來歷,只要您能確定他會對您有十二分的忠心,如老奴這般就可以了;老奴不會害娘娘,只要娘娘答應了老奴,老奴甚至不惜自己性命。”
紅鸞盯着她良久才道:“太皇太后她識得嬤嬤吧?”
“識得。”宮嬤嬤答得肯定:“所以老奴不能陪在娘娘身邊去慈安宮,但是老奴會在暗處相隨。她說到這裡撫了撫自己的髮髻:“娘娘不必再問,您猜得極對;如果您現在還是個女官或是宮奴,老奴並不會對娘娘效忠。”
紅鸞微垂下頭想了一會兒:“那好,以後清露宮裡的事情就麻煩嬤嬤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勞煩嬤嬤安排。”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而有些事情她也只能不深究。
宮嬤嬤定會對紅鸞有很大的幫助,因爲她是宮中很老很老的人了,至少是伺候過太皇太后那輩宮妃的人。而現在紅鸞最缺的就是人手,不要說杏兒等人不在她身邊,就算是在她們也不能和宮嬤嬤相比。
香湯沐浴,華服美飾,看着鏡中的自己,就連紅鸞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她麼?原來她可以如此漂亮。眼睛不大不小勝在精神,皮膚雖然不是很白但是勝在細膩,嗯,多少也能算得上是個美人吧?紅鸞打量完回頭:“嬤嬤巧手。”
宮嬤嬤微笑:“老奴可是伺候過兩個寵妃,如果沒有這點手藝又怎麼能讓人倚爲左右?娘娘現在看看這些,用些心思總會有用的。”她把一些書冊還有幾張紙放在紅鸞膝上:“您的需要是要學會注意皇帝。”
紅鸞看看紙上所列都是皇帝的喜好,她還真得所知不多,看了兩眼擡頭:“衆人盡皆如此,我就算做了皇上也不會放在心上。”她把紙放下打開書冊馬上合上嗔道:“嬤嬤——!”臉上已經紅得不成樣子。
宮嬤嬤卻笑得眯起眼睛來:“怎麼了?那可是老奴好不容易弄到手得,珍品。宮中其它妃嬪就算是上官家的人,也絕沒有我們的書冊好。”她向紅鸞擠擠眼睛:“看看吧,不然娘娘真得知道如何侍寢?老奴卻是不相信的。”
“至於那些並不是讓娘娘現在就用上,要什麼時候有用全在娘娘,其它妃嬪知道這些做出來也未必有多少的用,但是娘娘用出來當然不同;這個大半在皇帝,少半在娘娘——您從來沒有在意過啊,老奴不會拿沒有用的東西給娘娘的。”宮嬤嬤說完看看窗外的天色:“皇上再有半個時辰左右就要來了,老奴再去看看酒菜。”
臨走還指了指書冊,示意紅鸞一定要看她才真得轉身走人。
自宮嬤嬤來了後春芳連紅鸞身邊都沒有沾過,此時想進去伺候着卻又被宮嬤嬤直接拎走了:“跟嬤嬤來學小菜兒,以後清露宮中的涼拌菜都是你的活兒。”
春芳十二分的不服,但是不知道怎麼就是不敢對宮嬤嬤說個“不”字,不情不願的跟着宮嬤嬤走了。
紅鸞一個人在屋裡看書冊,到底還是臉皮薄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她又去看皇帝的喜好,可是那書冊就好像能發熱一樣,總提醒着紅鸞它的存在。最終想到嬤嬤所說,如果到時真不知道如何侍寢也不太好——宮中妃嬪好像都要看得,那她還是看看吧,萬一做錯什麼惹惱皇帝就不好了。
她忍着羞意慢慢的打開書冊,雖然在市井中混了幾年多少知道點男女之事,但此時看到書冊她才明白,原來她知道的那真得不算是知道了什麼!書再次被合上,她紅着臉擡頭看看門外,再看看書冊:真被宮嬤嬤說對了,她真得不知道應該如何侍寢的,唉,這個書再羞人也要看啊,皇上可是快要來了。
看着那書的外頁她現在可以確定,她真得沒有準備好。
紅鸞嘆氣再次打開書冊,是閉着眼睛打開得,然後她自己笑了:這樣要如何看?笑完睜開眼睛看向手中的書冊,臉上越發的紅了,匆匆的翻過可是下頁的圖讓她的臉火燒起來!宮嬤嬤這是在哪裡尋到的書,真真是羞死人。
在心中埋怨的紅鸞又匆匆翻過一頁,沒有哪一頁讓她仔細的看過,反正宮嬤嬤讓她粗看細看她總是看過了,到時候侍寢時知道個大概也就好了。於是她又要翻過這一頁時,忽然聽到門響,她以爲是宮嬤嬤頭也沒有擡:“嬤嬤,你這、這也太羞人了。”
腳步聲傳來卻沒有人答話,紅鸞感覺不太對勁擡對一看卻是皇帝,她的手指間還夾着一頁那羞人的書,猛然間愣在那裡心中只是想道:不是說還有半個時辰嗎?再說她也沒有聽到有人通傳讓她接駕啊。
她的臉更紅、心跳得更快,就好像是做錯事被捉個正着的孩子,驚嚇過度只知道發呆、只餘下手足無措,連把那應該藏起東西都忘了。
皇帝看到紅鸞的樣子眼睛一亮,目光接着就落到紅鸞的手指間,隱約好像知道上面畫得圖:“鸞兒在做什麼?不想看到我嘛,一臉受到驚嚇的樣子。”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紅鸞身邊,也看清了紅鸞手指夾着的書面上所圖的是什麼,他的眸子顏色猛得一變,深遂漆黑:“鸞兒,你在看什麼東西?”伸出手他就要去取過來。
紅鸞此時才反應過來,連忙把書冊藏到身後睜眼說瞎話:“沒有什麼,我什麼也沒有看。”當真是受驚過度,所以連自稱都忘了。
皇帝微笑着彎下身子,一手攬住紅鸞一手去拿被藏起的書冊:“有什麼好東西,也要讓我分一羹,你說是不是?鸞兒想獨吞可不好哦。就算是不說其它,看在我乖乖聽你的話連着宿在皇后那裡多日,你也不能把好東西藏起來不讓我看一眼吧?”
紅鸞鼻尖上都冒出汗來:“那個,皇上,真得沒有什麼,真得……”感覺書被皇帝慢慢的扯出她的手掌,她猛得把頭埋在自己膝蓋裡——她真想此時有個洞能讓她鑽進去,啊,這讓她怎麼見人,怎麼活啊。
皇帝看着紅鸞如此笑着把她的頭擡起來:“你,臉紅得,真漂亮。”然後看一眼書冊:“名家手筆,老天,鸞兒你得自何處?!”
708章 吞下肚
紅鸞聽到皇帝的大叫,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瞪眼,可是一句她也沒有說出來她又紅着臉慌張的收手,然後還想跳起來逃跑:什麼侍寢,什麼皇帝,她現在只想挖坑把自己埋了。她能確定,長這麼大最丟臉的事兒就在眼前——暈倒吧,老天爺,你讓我暈倒我明天就給上三牲大供。
但是明顯此時許願是來不及的,頭雖然有些暈但是她照樣是清醒的;同時,她的手被皇帝拉住跑沒有跑掉,還被皇帝一用力她站立不穩跌倒了皇帝的懷中!對上皇帝含笑的雙眼,她霎間感覺自己更暈了。
皇帝溫玉暖香抱了個滿懷,再加上懷中的美人兒臉通紅、眼睛裡水汪汪的不敢看他卻還要偷瞟他的樣子,當即就忍不住在她的臉上用力的親了一下。
紅鸞也不是第一次被皇帝抱住,更不是第一次和皇帝如此接近,但是沒有一次能和現在一樣讓她心慌得感覺自己就要死了,卻還死不成的。看到皇帝俯下來的臉,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推,才發現自己的手足軟得哪裡有半分的力氣?
再然後?再然後當然是被親到了,而紅鸞的手輕輕的按在皇帝的胸前,眼睛下意識的閉上了;好像這樣做不看到就可以讓自己呼吸不會像只快死的魚般,可是那輕輕的一吻依然讓她的呼吸更急了,而且現在熱得不止是臉、身體也在那一吻後猛得熱了起來。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燃燒起來,使得紅鸞感覺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熱,而身上的華服此時更是厚重的讓她有喘不過氣的感覺;當然,有皇帝在她沒有把衣服脫下來的念頭,只是,嗯,太熱了。
皇帝的脣已經離開了她的臉,可是紅鸞卻屏住呼吸閉着眼睛不敢動;是在等待還是在驚慌?
“鸞兒?”皇帝的輕呼讓她的耳朵一陣發癢:“鸞兒。”他的脣就在她耳朵旁近,幾乎就要貼在她的耳朵上。
紅鸞睜開眼睛把頭躲開了些才讓自己呼吸平穩一點,剛剛皇帝的脣湊近她的耳朵時,她的心裡都癢起來:“皇、皇上,我給你倒杯茶。”她找了一個不高明的藉口,此時能想到這個藉口已經是難爲她了。
皇帝輕笑着搖頭,一雙眼睛緊鎖在她的臉上:“不,我不想喝茶,我想和鸞兒你好好的看會兒書,你說好不好?”
紅鸞聽完後感覺全身的血都衝以了她的臉上,絕對是紅得不能再紅了,看着皇帝她根本答不上一個字來,只能把臉藏到了他的懷中,免得自己因爲尷尬而死掉。
皇帝悶笑:“怎麼了,鸞兒不想和我一起看書?這麼好的書,不看豈不是太過可惜了,我還打算以後要和鸞兒時常拿出來看看,因爲太傅曾經教我,溫故而知新嘛。”
紅鸞終於羞到極點,到了極點羞中就生出了怒來,想也不想舉起拳頭就打了過去產:“皇上——!”她的嬌嗔實在是很不合時宜,聽不出半點惱意來倒很有點撒嬌的意思,聽得皇帝也心癢起來。
他的手猛得一用力把紅鸞抱緊,對着紅鸞狠狠的吻了下去!她的眉、她的眼、她小巧的鼻子、可愛的臉都沒有被他放過,最終蓋到了她的脣上再也不肯移開;霸道而溫柔的索取着紅鸞的迴應,索取着紅鸞的甜美。
紅鸞根本沒有機會去反抗,她的手指也就是在皇帝胸前輕輕的動了動,便在那狂風暴雨的進攻中把反抗全部忘掉了;笨拙的迴應與輕微的哼聲,是她把自己交給皇帝的允許。
“娘娘——”門外傳來宮嬤嬤的聲音:“皇上應該快來了,可允老奴再爲娘娘理理妝容?”她的話讓皇帝和紅鸞的脣分開了。
皇帝的聲音有些嘶啞:“不必了,朕已經在陪你們娘娘,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過紅鸞的眼睛上:“鸞兒,鸞兒。”輕輕的低喃後就是滾燙的脣,使得紅鸞還沒有完全平穩住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紅鸞現在已經忘了那些羞人的圖,也忘了她剛剛的害羞,現在的她腦中什麼也沒有,能感覺到的就是飄飄然,火燙的飄飄然。
當皇帝再次放開紅鸞時,眼中有着驚人火熱,看着紅鸞輕輕的道:“真想把你吞到肚裡去。”話雖然這樣說他卻並沒有再做什麼,只是把紅鸞抱在懷中用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鸞兒,你真得準備好了嗎?”
紅鸞不知道要如何做答,現在她當然知道侍寢要做什麼了,可是她真得要和皇帝做那些羞人的事情嗎?和她當初下定決心要做宮妃報仇一樣,有些事情明顯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了。嗯,當然,她並不討厭和皇帝在一起。
皇帝輕輕的吻吻她的頭髮:“我就知道你沒有準備好。”他牽起紅鸞的手來又吻了一下:“不要緊,你不要怕,我們今天晚上只是說說話再安心睡一覺好不好?我會等到你準備好的那天,不會在現在就讓你做不願意的事情。”
紅鸞聞言擡頭看向皇帝:“爲什麼?”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我在等你能完全的接受我、愛上我。”
他什麼都知道!紅鸞霎間震驚到無以復加,所以那次他說讓孟統領帶她遠走高飛,並不只是孟統領單純的保護她。她的嘴巴忽然幹得要命:“皇上,我、我……”
“不要說,什麼也不用說;”皇帝把手指放在她的脣上:“我相信你會的,你不會讓我等太久是不是?”他看着紅鸞的眼睛:“可能是我太過自私了,但是我真得無法做到放開,最終還是要把你留在身邊。我知道你想過宮外的生活,可是相信我,我會讓你開心的。”
紅鸞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着:“皇上,妾已經留下就絕不會再離開。”有些事情是必須要說明白的,不能讓皇帝有半點的疑慮,絕不能給日後留下隱患。她說完擡頭看一眼皇帝笑了笑:“萬一等得太久怎麼辦?”
709章 交杯酒
皇帝仔細看看紅鸞然後恨恨的咬牙,最終嘆口氣捏了捏她的臉做爲懲罰:“你就不能完全的相信我嗎?在宮裡,你永遠不必擔心我,不論你做得對還是錯,我都會在你身邊。”他說完又親一下她的發:“好吧,我答了你能安心的話——我相信不會等太久的,”擡起她的下巴看着紅鸞他很認真的說:“因爲我是待你最好的人,而且我還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紅鸞看着皇帝心裡有些說不清的滋味兒,但是那感覺並不糟糕。看皇帝一臉正經的盯着自己,忍不住笑起來。她剛剛的確是在試探皇帝,不過這個答案卻不是她猜到的任何一個:皇帝也太過自信了吧!
皇帝瞪她:“笑什麼?是不是不同意我的話?難道你不認爲我是對你的最好的人,還是你認爲我不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紅鸞只是笑不答他,笑得伏在他懷裡起不了身。
皇帝氣鼓鼓的推推紅鸞,張開十指:“你行啊,敢笑朕。”然後猛得把手伸到紅鸞的肋下搔癢:“還敢不敢笑朕了,還敢不敢了?”
紅鸞笑得滾倒在榻上,接着她不甘示弱的刀去搔皇帝的肋下,兩個人笑鬧得在軟榻上滾來滾去,笑聲都傳出了殿外。皇帝的力道大過紅鸞到底還是佔了上風,她被皇帝捉住雙手後壓在軟榻上,四目相對時忽然間笑聲都漸漸低下,接着皇帝再次重重的吻上了紅鸞的脣。
皇帝吻過了紅鸞的脣吻向紅鸞的耳垂,使得紅鸞更感燥熱,伸手似要推皇帝脣間吐出了輕輕的低吟。皇帝身子一震猛得翻身落在軟榻上,然後微一頓起身抓起桌上的溫涼的茶就灌了下去。
紅鸞慢慢起身:“皇上。”她知道皇帝爲什麼如此,因爲兩個身體相接他身上的變化她當然清楚。
皇帝回頭一笑有些尷尬:“那個,朕的定力實在是有點不太好,但你可以放心我說到做到的。”他說到這裡揉揉額頭:“我認爲吧,還是叫人進來伺候比較好。”
紅鸞臉上的紅暈沒有退下去卻忍不住笑起來,這樣子的皇帝很些可愛呢。
皇帝挑眉:“笑什麼,再笑小心我把你吃下肚,連骨頭也不吐。”做凶神惡煞狀,是爲掩飾他的尷尬。
紅鸞走過去給自己倒一杯茶水:“那我還是快些叫人送飯菜進來吧。”她吃完茶眼睛的餘光看到皇帝眼中閃過得絲絲失落,但皇帝依然是叫人了,她並沒有多做解釋。
飯菜送上來的後宮嬤嬤不用吩咐,帶着人都退了下去,殿中依然是隻有紅鸞和皇帝兩個人。
飯菜都是些紅鸞能叫上名來,極爲平常的農家小菜,卻絕不是宮廷中常用的菜色;當然,精緻的做工可不是農家菜能相比的。
皇帝的胃口不錯,吃得很快酒卻是一點沒有碰,他怕自己酒後亂性。可是紅鸞卻偏就是倒了酒遞到他面前,然後自己拿起一杯酒來臉上滿是紅暈:“皇上,妾的孃親曾對妾說,成親的當晚是要吃交杯酒的。”
皇帝聞言猛得擡頭看向紅鸞:“鸞兒?”他有些不敢相信。
紅鸞低下頭:“妾大膽請皇上陪妾共飲之。”
皇帝看看那兩杯酒終於輕輕的搖頭:“委屈了……”
“皇上,”紅鸞打斷他的話,把酒放到皇上的手裡:“只願君心似妾心。”說完她仰脖喝下了一杯酒,嗆得她流出了淚水來。
皇帝伸手把她攬到懷中,爲她輕輕的拭去眼角的淚水:“交杯酒不是這樣吃得,我們等到明天好不好?朕讓他們備好一切,我們……”
紅鸞搖頭紅着臉:“不。”有些事情有心就夠了,在宮中多一事永遠不如少一事的好。
皇帝看着紅鸞終於輕輕嘆息着再滿上一杯酒:“來,我來教你瞭如果吃交杯酒。”他把手繞過紅鸞的胳膊,然後兩個人四目相對喝下了杯中的酒。
燈燭搖動,滿室溫馨。
皇帝拿掉紅鸞手中的酒杯,一把抱起她:“累了吧,我們一起去——看看書如何?”
紅鸞聽他又提剛剛的事情,輕輕的啐他卻沒有說話,只是伸手緩緩的攀上他的脖子,把頭倚在他的面前,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向掛起紅帳的大牀。
到了牀前皇帝卻沒有由着紅鸞給他寬衣解帶:“不要動。”他把紅鸞的鞋脫下,大手握住她的腳撫摸兩下才除下白襪,然後大手自腳趾開始向上慢慢的滑動,眼睛卻盯着紅鸞:“你是我的妻,我不想你再委屈自己。”
紅鸞現在腦子已經完全熱得迷糊了,皇帝的大手就好像着了火般,被它撫過的地方都燙得驚人;而且那手就沿着腳、小腿一路向上,最終她閉上了眼睛;現在,不管皇帝說什麼她也會答以一個字“嗯。”
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皇帝的存在,她的腰帶、衣裙一件一件離開她的身子,而皇帝的呼吸也越來越粗重,最後他低低的吼了一聲吻在了她的小腿上!
紅帳落下,掩住了那一牀羞人的春色。
在房裡重新安靜下來後,紅帳裡傳來紅鸞的低語:“皇上,你看我做什麼?夜晚了,您還是睡吧。”
“沒有什麼,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皇帝的低語帶着笑意,他的手指在紅鸞赤裸的頸肩間滑動着:“想不想我說給你聽?”故意在紅鸞的耳朵那裡吹口氣,滿意的看着她的臉又紅了,嗯,身體也有些發紅呢。
紅鸞往被子裡滑去:“皇上想說妾就聽。”她只想躲開皇帝的手指,現在的她感覺很累、骨頭都要散了,不明白皇帝爲什麼還有精力和她玩笑。
皇帝受不住誘惑又親了一下紅鸞:“我剛剛忘了告訴你,回來我可是洗過了澡,泡了三桶水哦。”他的手指向紅鸞的胸前滑去,卻被紅鸞給捉住了。
紅鸞聞言一愣擡頭看過去霎間明白皇帝的意思,心中又生出不少的感動來;要命的皇帝,能不能不要這麼體貼?她的確是有點介意,不過後來鼻尖只是環繞着皇帝身上清爽的味道,也就忘了皇帝身邊的其它女人。
宮妃侍寢是要淨身的,但是可沒有說皇帝定要淨身;皇帝如此做只是隱約的告訴紅鸞;那些女人他是不得不收下、不應對的。
在皇帝的手上輕輕一吻,紅鸞輕輕的道:“謝謝皇上。”
“嗯,第二件事就是你要謝我的話,能不能陪我看看這書冊裡面的圖……”皇帝帶着壞壞的笑看向紅鸞,另一隻手正搖晃着那本宮嬤嬤給紅鸞的書冊。
710章 早朝前
第二天皇帝很早很早就起牀了,外面天色漆黑不說,紅鸞可以肯定公雞這個時候絕對沒有叫。做個皇帝還真是辛苦,每天要這樣早早起來準備去上朝,聽着那輕微的聲響,紅鸞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
她當然沒有睡夠,尤其是身了每一處都痠痛的難受,看到在牀邊穿衣的皇帝,她依然勉強自己爬起來披衣。
皇帝怎麼可以自己穿衣服?侍寢的宮妃肯定要把皇帝伺候走,才能再小睡片刻,也不可能睡很久,因爲還要去給皇后請安,然後再跟着皇后去給太皇太后請安,折騰完回來太陽也就剛升起來沒有多久。
如果太皇太后身體微恙不見皇后和宮妃們,那她們在殿外叩完頭就可以早回來一些時候;如果趕上太皇太后高興多說幾句話,就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辰了,也因此宮妃們的早膳用得很早。
宮奴有宮奴的苦,宮妃也有宮妃的難。紅鸞現在才發現,宮中的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她剛坐起把衣服扯過來,皇帝已經抱住她在她額頭一親:“再多睡會兒吧,我自己來就成,也不必叫人進來伺候,免得人多一吵你再也睡不着了。”
紅鸞哪裡肯真聽他得非要起來伺候着不可:“妾不累的。”
皇帝聞言忽然壞笑着在她耳邊道:“不累?那昨兒晚上爲什麼要求饒,不過是讓你再看第三遍書冊罷了,你偏就是不肯陪我看?不累的話今天晚上我們要好好的瞧瞧那書,看了一個晚上都沒有看完呢,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再認真些才成。”
紅鸞臉馬上紅起來:“皇上——。”
皇帝把她按倒在牀上:“我都穿得差不多了,本來不想吵醒你的。睡吧,我知道你一會兒還要去皇后那裡,能多睡一會兒總是好得。乖乖的,躺好。”看紅鸞還是要反駁他故意瞪起眼睛來:“你如果當真不累,現在還有點時間要不要陪我再看看書?”
紅鸞聞言不敢再堅持了,因爲皇帝吻在她臉上的脣明顯有些燙,老老實實的趴在被子裡看着皇帝穿衣服;看了一會兒她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了,猛得坐起拉過皇帝來:“要逞強也不看看成不成,你穿這樣出去不怕人家笑?”
她說着話用眼睛挖了皇帝一眼,利落的給他繫好衣袍上的扣子,又把腰帶給他繫好,上下看了看她才拉過來棉被把自己包起來:“好了。”
自她坐起硬拉皇帝過來後,皇帝就很乖的沒有動也沒有開口說話,到她把自己包好后皇帝忽然抱住她用力一吻:“我現在真得很想和你一起看會兒書。”
紅鸞推他也推不開,瞪眼腿上用力把皇帝才蹬開:“皇上您要做昏君妾並不反對,只是你不要拉妾下水啊,妾可是沒有那個做禍國殃民的那個本事。”她說完打了個哈欠對着皇帝擺手:“皇上,您慢走妾恭送了。”她草草在牀上給皇帝叩了個頭,就倒在了牀上。
皇帝又爬到她身邊:“我看你很有那個本事呢,嗯,昏君不錯……”他話沒有說完就跳到了牀下:“鸞兒,你還真捨得啊。”
紅鸞揮了揮握起來的小拳頭:“你走不走?”兩隻眼睛幾乎要冒兇光了。
皇帝看看紅鸞摸摸頭:“要是不走,你真捨得打我?”他好像還真得不想走。
紅鸞恨恨的盯着他:“你敢害我做個禍水,以後你就不用進我清露宮的門。”其實這句話的意思真正意思是,你以後就不想我侍寢了。
皇帝撓撓頭:“你是認真的?”然後他向前探探身子:“我還想你給我生幾個兒子、女兒呢,你不讓我來那你可是生不出來的,等着,晚上我再回來和你談關於兒子、女兒的事兒,嗯,對了,今天你只要好好的把那本書看完就成——這可是聖旨哦。”
他話音剛落枕頭就飛了過來,哈哈大笑着接住枕頭後卻沒有再和紅鸞嘻鬧,把枕頭放在椅子上轉身走了:他是很想再親一下紅鸞的,不過看紅鸞的那個樣子,他認爲還是早走、快走爲妙。
看到皇帝出去後,紅鸞惱怒的臉忽然全是笑意:皇帝頗有點吃硬不吃軟啊,在這點上他和福王當真是兄弟倆。
睡也睡不着了,不過冬天人人最想做得都是懶在被窩裡,紅鸞也不能夠俗的縮回被子倚在牀頭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聽到門被輕輕的敲響:“誰?進來吧。”應該是宮嬤嬤或是春芳看到皇帝離開過來伺候她梳洗的,唉,還真是不想起牀。
進來的人是宮嬤嬤,她先給紅鸞行禮賀喜然後過來把紅鸞身下的白絹取走:“娘娘還是歇一歇吧,皇后娘娘早就有話,今天您不用早早過去謝恩的。”
紅鸞嘆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一回事,我要如何卻是另外一回事兒。嬤嬤也不想我真得不起來吧?”
宮嬤嬤笑笑:“老奴先出去交差,回來再伺候娘娘梳洗。”她帶着那染血的白絹出去不多時回來,手上卻捧着一疊衣服進來:“老奴來伺候娘娘起身。”
衣服都是素淨些的,當然是相對於宮奴們來說,顏色就是宮奴們常會選得兩三種,可以說她穿成這樣以她的長相混入宮妃羣中,還真是不容易被人一眼看到她。
紅鸞看到這些衣服笑着對着宮嬤嬤道謝:“嬤嬤費心了。”新承君恩,就算是皇后的恩准也難保皇后心裡沒有一點的芥蒂;因此她要比原來更加謙卑,待皇后更要恭順纔可以。
宮嬤嬤一笑扶起紅鸞來:“老奴已經讓人煮好了水,娘娘泡過肯定會精神不少,然後再梳洗也來得及。”
紅鸞摸摸肚子:“沒有時間用早膳,我回來只怕要嬤嬤背了。”她倒是有三分撒嬌的樣子,看向宮嬤嬤一臉的委屈與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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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嬤嬤搖頭笑:“娘娘,老奴豈會讓您餓到?您在桶裡泡着的時候,就可以用早膳啊,老奴一早起來就給娘娘備好飯菜,有些是娘娘愛吃的,有些卻是娘娘必須要吃得,就算是不喜也還請娘娘多用些,於身子還有將來都有好處。”
紅鸞聞言看着宮嬤嬤半晌沒有說話,倒讓宮嬤嬤有些不安;“老奴說錯了什麼?娘娘不要介懷,老奴是爲娘娘好……”
“不是,只是忽然間想起了我的母親和義母。”紅鸞把頭倚在宮嬤嬤的肩膀上:“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長者細細的叮嚀我吃東西了。”
711章 端太嬪
紅鸞回憶起父母死後的那段日子,只要能有東西吃已經是上天的照顧,她哪裡還管得了冷熱,哪裡還顧得上會不會吃壞肚子?她微微的合上眼睛,現在的她要好好的着手報仇了,以她現在的身份總能做些事情,且能做得不少。
宮嬤嬤轉過來看看紅鸞:“娘娘,老奴還怕你嫌羅嗦呢,您要是不怕煩,老奴有得是話要說呢。”她給紅鸞把衣服脫下來,扶她進入澡桶:“您可以先睡一會兒,老奴馬上就叫春英把飯菜上來。”
紅鸞聞言睜開眼睛:“嬤嬤,春英……”她要提醒嬤嬤,不是在她身邊呆得久就是自己人。
“我知道的,娘娘;”宮嬤嬤打斷紅鸞的話:“有老奴在,誰也不要想在清露宮裡翻天,您不用操心的。春英,現在你可以放心的用。”說完她就出去了。
紅鸞撩起桶中水,應該是藥湯纔對,有藥香瀰漫;在水中舒展一下身體,她很安心的合上了雙眼:她相信宮嬤嬤。似乎是無來由的但是她清楚爲什麼會對宮嬤嬤放心——宮嬤嬤不止是救過她,且待她當真是實心實意。
不多時春英帶着兩個小宮人進來,擺好飯菜後就讓小宮人出去了,她跪坐在澡桶旁伺候紅鸞用飯,神情十分的恭謹,和平常有些許的不同。
紅鸞細看她兩眼:“皇貴妃那裡說去一直沒有去呢,這兩天有空頭的話你要提醒我一下。”
春英把湯遞給紅鸞:“嬤嬤說這湯要讓娘娘用完的。皇貴妃那裡並不忙着去,再等等應該就會來請娘娘了。”她不心翼翼的說完看一眼紅鸞:“昨天皇上過來後不久,端太嬪打發人來找過奴婢,倒了沒有說什麼要緊的,送了奴婢一隻釵。”
端太嬪就是原來的賈昭容,皇帝把先帝留下來的妃嬪大多都擡了位份,而賈昭容還得了封號:因爲她爲先帝育有五子——五皇子現在封爲定王,因此端太嬪母以子貴現在得以獨居一處,雖然宮院不大但勝在清靜。
紅鸞到沒有想到春英會被收拾的如此服貼,她眯起眼睛來宮中可沒有人知道春英已經成了她的人,倒也不妨留着春英釣魚有:“端太嬪?倒真是稀奇,都問了些什麼事兒?”
“問娘娘的衣服每天什麼時候送去浣衣院,說是想和我們宮裡的人做個伴兒一起去;還有就是問我們院子裡的花草和樹木可有變動,她說我們宮裡西角上種着幾株梅花,過些日子應該就會開了,比御花園裡的梅花香上好多呢,如果還在的話想到時候讓我給她幾枝。”春英接過紅鸞手中的空碗:“其它就沒有什麼了。”
紅鸞想想也是不得要領:“嗯,以後待她是遠是近你看着來,不要引起來人的疑心來,每次她們來了之後所言所行你都要告知我。那釵你收着就是,以後有人送你什麼東西,你看着能收的都收下來,只要告知我就可以。”
春英聞言大喜,連忙叩頭謝恩;聰明如她自來到紅鸞身邊便不爲所用,想什麼法子也沒有用,現今雖然是懼宮嬤嬤但能得以紅鸞的信任與重用,何償不是一條出路?尤其是紅鸞話中的意思,那可是能讓她得不少的錢財且不用擔心會受罰。
以往她做什麼不事要偷偷摸摸的,現在卻可以不用再擔心被發現後受責罰;兩面討好的事情予她最爲有利,到時候要認哪個主子全在她了。
紅鸞輕輕擺手讓她把吃得七七八八的飯菜撤了下去,然後叫了宮嬤嬤進來梳洗打扮發脾氣時辰還真是早得很,她微笑道:“走吧,今天是宜早不宜遲的。”
宮嬤嬤跟着經鸞到了坤寧宮謝恩,又接過了皇后的賞賜,陪皇后說了一陣子後就直接回了清露宮,太皇太后昨天就說了,這兩日她身子不太爽利讓宮中之人不要去煩擾她。
皇后當然對紅鸞大清早就來請安謝恩是很高興的,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純貴嬪就是個極識進退之人;尤爲讓她放心的是,純貴嬪還向她進言,應該在皇帝面前爲齊昭容還有玉婉儀說幾句好話——這種宮妃才當真是賢德的,當下她高興的點頭。
但她並沒有打算這兩天就讓皇帝在臨幸她人,到底要看皇上的意思,不能讓他心生不快到時好不但無功反而有過了;要獻美人也要看時機的;當下好好的慰勵紅鸞一番,讓她這幾日好好的伺候皇上,其它的事情她心中有數。
回到清露宮中紅鸞剛坐下就報說康王和寧王打發人送了駕儀來,倒還真是意外;最意外的就是大妞和春兒的來訪了,她們親自帶着東西上門道賀。
紅鸞沒有收她們的東西:“我們姐妹不必那麼客氣,你們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不必弄這些表面上的客套。”大家都熟得深知對方恨自己入骨,所以紅鸞讓她們收到那套假惺惺來。
春兒當即冷笑起身:“我們受傷娘娘大喜,想來娘娘這兩日心情大好。只是一場姐妹我們來提醒娘娘一聲,要防着樂極而生悲。”
大妞緊跟道:“按說侍寢之事是我們在先的,娘娘佔先也沒有什麼,我們姐妹想知道姐姐什麼時候會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也讓我們能分沾喜氣。”
紅鸞聽得笑起來:“你們想要我美言幾句,嗯,想來你們是有所準備的——我憑什麼要爲你們美言?再說你們的侍寢之事原本是太皇太后向皇帝開得口,你們今兒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大妞看着紅鸞:“娘娘當真不念往日之情份了嗎?就算您不念我們的姐妹情,難道也不念翠環和香梅二人和娘娘的情份嗎?說到太皇太后,娘娘這麼聰明的人還會想不明白?我們來了就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經鸞眯起眼睛來:“你們敢?是不是前幾天的教訓不夠,當真以爲我是那麼好欺的人嘛,我告訴你們一句話記清楚了,你們如果敢動翠環和香梅一根汗毛,我就讓你們去冷宮裡洗衣服!不要以爲我做不到——你們動翠環和香梅以爲宮中人看不明白,還是以爲皇上不懂?”
“翠環和香梅我們動不了,那柳兒和杏兒如果被打個半死,不知道娘娘要如何向皇上告我們的御狀呢?”大妞冷笑起身:“如果我是娘娘定會三思而行的。”
712章 不疼更嚇人
紅鸞怒而起身:“你們以爲如此便能使我低頭以後乖乖聽話。”
春兒緩緩的站起來看着紅鸞:“當然,你是不會就此低頭的,因爲旁人的性命如何在你的眼裡,你能有今日不就是踩着自己的姐妹爬上來的,而且向來是只許你好不許旁人好,說是姐妹其實也只能做你一輩子的奴婢!我不介意,正想看讓那幾個笨人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大可不必把我們的話放在心上,自去準備你晚上接駕的事情好了。”
大妞冷笑:“你和她廢話這麼多做什麼?當初我不過是有機會能做個女官還被送去了浣衣院,這種人你就是說再多也是無用的,因爲她天生的鐵石心腸。唉,看來有那個柳兒和杏兒受得了,但卻不是我們能相救的,再說她們也不是我們原來的人輪不到我們來操心。”
說完她一扯春兒:“走吧,我們現在可只是小小的采女,萬一觸怒了貴嬪娘娘可有我們好受的;打了我們,我們不也要了乖乖的受着?走了走了,免招災禍。”
春兒對紅鸞仰了仰頭:“貴嬪娘娘,我們兩個就告退了。嗯,您不在乎我們行禮與否是不是?你向來是大度的,而我們這樣的小人,當然也就不必在你面前裝來裝去的了,大家都麻煩不是?”
“喲,娘娘你的臉色可不太好,是不是氣到了,是不是想打人?唉,忘了告訴你,我們兩個受傷這些日子,香梅和翠環可真是用了心的,不吃不喝衣不解帶睡不安枕的伺候我們,嗯,娘娘調教得人當真是不錯的。不多說了,姐姐我們走吧。”
她說完當真和大妞不向紅鸞行禮,兩人手牽手轉身就走,完完全全的不把紅鸞放在眼中;她們抓着紅鸞的小辮子,諒她也不敢對她們怎麼樣的。
紅鸞的臉放了下來,她一直讓宮奴們注意着柳兒等人,就是生怕她們被責打;但是她沒有想到春兒和大妞居然想出如此手段來折磨香梅二人,讓宮奴們看不到她們的傷痕,也聽不到她們捱打的消息,使得紅鸞一直以爲她們平安無事。
“你們居然敢動香梅和翠環,該死的!”紅鸞臉色鐵青的指着大妞和春兒:“給我站住。”
大妞站住回身:“娘娘留下我們又能如何,難道想賞我們幾板子不成?當然了,娘娘要賞我們板子也是娘娘的恩賜,我們姐妹只能對娘娘感恩戴德,不敢對娘娘生出半點的怨氣來;只是回去之後,我們難免要加倍的施了香梅和翠環身上,讓她們也好好的感受下我們這個新主子對她們的恩惠。”
春兒把帕子在手中轉了一圈,挑起眉毛來看着紅鸞:“娘娘你要不要打?如果沒有什麼要賞我們的,那我們姐妹就先告辭回去了。”趾高氣揚的看着紅鸞,已經料定紅鸞就是氣死也不敢動她們一個手指頭。
紅鸞瞪着她們二人,想到香梅和翠環她握緊雙手一時間沒有說話,如果大妞和春兒要謀害她,她是半分也不會懼的,但是因她而連累香梅和翠環讓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得。
但是春兒和大妞是什麼樣的人她最清楚,今天被她們要脅退讓那麼日後只會對她步步緊逼相迫,絕不會放過她以及香梅和翠環的;對惡人退讓永遠不是解決事情的好法子,她擰緊雙眉輕輕的喚了一聲:“嬤嬤。”
宮嬤嬤立時應道:“娘娘請吩咐。”
紅鸞看向大妞和春兒:“她們就交給嬤嬤責罰,但是我要她們絕不敢動香梅和翠環一個手指頭,也不敢再想其它陰損的法子折磨香梅兩個。”她咬牙:“嬤嬤只管放手去做,我只會嫌你打得輕,絕不會嫌你打得重!有什麼事兒,也自有我來擔着。”
放過春兒和大妞讓她們回去後更肆無忌憚的折磨香梅和翠環嗎?不,她今天說什麼也不會放過這兩個人,就爲香梅等人她也要讓宮中的人知道,她武紅鸞可是極護短的人,她的人,動根汗毛都不成。
大妞和春兒臉色一變:“娘娘,你要想想香梅和翠環。”她們威脅紅鸞停手,但此時要出手教訓的她們的人不是紅鸞,紅鸞只是個發號施令的人。
宮嬤嬤的功夫之高,紅鸞早就認爲比孟統領有過之而無不及,此時要打她們兩個不會功夫的人,當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大妞和春兒威脅紅鸞的話剛說完,她們臉上已經捱了兩個耳光。
“對了,老身打人之前要先向兩位貴人說個明白的;”宮嬤嬤笑得眯起雙眼來:“你們現在感覺痛吧?可是今天老身保證你們的臉不會腫起來的,明兒也不一定能腫起來,所以不要對人說我們娘娘讓人打了你們,老身聽到後會生氣的。”
“老身如果生氣的話,打人就不會只打臉了,嗯,比如現在老身就已經生氣了,正想着是打兩位貴人的肚子上的哪一塊——要知道打得位置不同,內傷也不一樣哦;有的會讓你痛上幾年纔會死,有的卻會讓你浮腫幾年纔會死,嗯,不知道兩位貴人有沒有偏好,老身可以讓貴人挑個位置再打。”
“不要怕,打臉上雖然痛但是不會腫起來,打肚子老身保證連疼也不疼,一點兒也不疼;至於是幾年還是幾個月纔會死人嘛,就看老身有多麼生氣了。”宮嬤嬤解釋完再次一笑:“嗯,我們再接着開始吧。”
“啪啪”兩記耳光打得大妞和春兒眼前金星直閃。
“對了,兩位貴人說要回去好好的賞香梅和翠環是不是?”宮嬤嬤笑着用帕子擦擦自己手:“嗯,那我要代她們好好的謝謝兩位貴人了。”接着不是耳光而是直接打在她們的肚子上,把她們打得倒退好幾步。
大妞和春兒的臉色都變了看着宮嬤嬤如同看到鬼怪,因爲她們真得不疼,明明可以感覺到宮嬤嬤打得了極用力,但是她們真得感覺不到疼痛。
713章 要命
紅鸞看到宮嬤嬤出手後終於放下心來,緩緩坐回去喝茶等着大妞和春兒跪地求饒;敢打她的人,就要做四肢不全的準備。
宮嬤嬤打完後收拳漫不經心的說:“那一拳是打在肝上的,不過並沒有傷到很重,吃幾副豬肝、羊肝的就補過來了,老身只是試試拳,好久沒有用怕生疏了掌握不好準頭,怎麼也要讓兩位貴人在宮中享一兩年的福纔對。”
春兒和大妞對視一眼看着宮嬤嬤實在是不識得她:“你、你敢?我們可是宮妃,你敢傷我們性命就不怕被滅九族嗎?”
“九族啊。”宮嬤嬤的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只是春兒和大妞並沒有注意到:“貴人們的意思是要去告御狀了?還是說,你們打算去太皇太后那裡狀告老身?”她問一句就是兩個耳光,然後彎下腰道:“你說老身打了你,可有人爲你們做證?你們身上又有什麼傷處可以爲證的?胡亂狀告貴嬪娘娘,依老身看卻是兩位貴人心生妒忌纔對。”
她說完開始輕輕的挽袖子:“對了,兩位貴人回去想如何待香梅和翠環啊,要打她們多少下——無妨的,老身不像我們娘娘,你儘管去打,到時候老身加倍的還到兩位貴人身上就是。”她擡起腳來:“要去慈安宮告狀是不是?嗯,如果腿斷了你說還能跑得動嗎?”
大妞和春兒臉色更是蒼白,被宮嬤嬤打得又頭暈眼花的,便看向紅鸞:“你當真如此可要想明白……”話沒有說完就又捱上了宮嬤嬤兩個大耳刮子。
“兩位貴人,你們說是讓誰想明白了?”宮嬤嬤看着她們笑得很各藹。
大妞終於明白過來,跪下向紅鸞叩頭:“娘娘,妹妹知道錯了,請娘娘高擡貴手。”
紅鸞不緊不慢的喝口茶,又把茶盞放好後才問了一句:“香梅和翠環……”
“我們定會好好相待。”大妞馬上開口:“絕不敢加一指在她們身上。”她知道不能吃吃眼前虧的,以後太皇太后和華嬪再讓她做事,她也要好好想清楚——華嬪這次又算錯了。
紅鸞沒有說話看向春兒,把玩着自己身上的玉佩臉上帶着三分的笑。
春兒的臉漲得通紅,看着紅鸞忽然間有些跪不下去,但是宮嬤嬤輕輕的一哼就讓她雙膝發軟:“娘娘,妹妹我也知錯了,定會好好的待香梅。”她是要好好的待香梅,今天晚上就要給香梅點苦頭吃!
紅鸞微微點頭:“嗯,你們知錯也就罷了,不過我這裡正缺人手,你們現百隻是采女也用不了那麼多的人,就把香梅和翠環送給我吧,如何?”她把玉佩拿起來對着陽光仔細觀賞着,就好像是隨口所說,香梅二人在她眼中只是個平常的宮人。
大妞和春兒臉色都變了,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她們和紅鸞仇深似海,現如今又把紅鸞得罪如此狠,沒有了香梅二人在手上,她們還有什麼能讓紅鸞顧忌的?如果不是太皇太后的青眼,她們兩個在宮裡連太監宮人們都不會多看她們一眼的。
紅鸞見她們不答話把玉佩放回腿上:“怎麼,兩位妹妹不願意割愛?”
大妞和春兒再次交換眼神,然後咬牙正想開口時,小順子跑了進來撲在地上大喊:“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柳大人和杏兒要被打死了!”
紅鸞猛得站起來幾步衝到小順子面前:“你說什麼?”
“不知道她們犯了什麼錯,被華嬪娘娘和寧才人正着人打板子呢。”小順子看着紅鸞:“娘娘,我們得知此事總要些時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紅鸞已經一陣風樣的衝了出去:“嬤嬤,宮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讓她們兩人跟我走;小平子,跟上。”
大妞和春兒眼中卻閃過了喜色,她們急急的跟上紅鸞,卻並不再有半絲驚慌,因爲她們知道紅鸞要倒黴的日子到了。
紅鸞的一隻腳剛踏出宮門,她忽然站住了,回對看一眼大妞和春兒冷冷喝道:“給我滾!”她改主意不帶着大妞二人去了:“都有一處嗎?”她這是在問小順子。
“是,都在華嬪娘娘那裡。”小順子說着就往外跑:“小的給娘娘帶路。”可是卻被紅鸞一把扯回來,也不看走得急匆匆的大妞二人:“我不識得華嬪的地方嗎?你現在不用給我帶路,你給我去……”
……
清華宮內正殿上端坐着華嬪,在她的下首就是寧才人。不過姐妹二人並沒有笑容,因爲沒有外人在自然不用作戲:她們是連看對方一眼都懶得看。
外面除了棍棒聲並沒有人的慘叫聲,但是單調的唱數聲卻讓人心思有些煩亂,殿上的宮人太監都有些不自在;只是他們都知道此時是錯不得半點的,不然她們就會成爲下一個被拖出去的捱打的人。
不久自殿外拖上兩個人來,華嬪和寧才人同時大喝:“說,是不是你所爲?”只是兩人所指的人不同,華嬪所指的是現在跟在寧才人身邊的杏兒,而寧才人所指的卻是伺候華嬪的柳兒。
柳兒和杏兒已經被打得很重,全身上下都被水浸透,冰冷幾乎已經把她們的血凝住,哪裡有力氣說話?身上的血跡就算是被水衝過,因爲有新得血冒出來卻並沒有少半分,不過是幾個呼吸間已經把殿上的毯子浸紅了一片。
她們輕輕的搖了搖頭,就算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也用盡了她們的力氣,只搖了一次頭便無力的垂在地上不動了;雖然還有呼吸卻已經微弱了。
寧才人狠狠的道:“絕對是柳兒所爲,居然還敢抵賴,裝死以爲就可以混過去?來人了,拖出去再打!我就不相信她的嘴這麼硬。”
“就是,裝死也是混不過去的,既然裝死那本宮就給她治治——來人,取針來!”華嬪的聲音還是有着幾分甜美,只是此時這絲甜美卻讓人打心裡寒上來。
殿上的太監宮人大多都別過了頭去,心中生出些不忍來,物傷其類啊;他們都知道眼前這兩人今兒只怕活不成了,因爲殿上高座的兩位主子分明就是想要這兩人的命啊。……
714章 人性
就算是有再多的人心生不忍也不敢代杏兒和柳兒出頭,因爲他們都知道華嬪和寧才人雖然是嫡親的姐妹卻極爲不合,兩個只要碰面下面的人就要小心了,可能稍有點錯就會成爲出氣筒。
寧才人聽到華嬪的話後看向她:“你居然敢……,這可是宮裡,你也不過是區區嬪位而已;如此胡來小心被人捉到辮子,連嬪你也保不住。”她同時擺手讓人不要把柳兒拖出去,只是盯着華嬪看她的打算。
華嬪反脣相譏:“你倒是事事小心,最後不也只是個才人?還妄想那中宮之位,笑掉人的大牙!姐姐,看在我們一奶同胞的份兒上,你消停些以後我還會讓你吃了虧不成?”
寧才人怒道:“倒要看看你的手段!”然後了不和華嬪多話,只是吩咐道:“她們如何做,你們照做就是;如果比人家做得差了,你們今兒就不用吃飯了——吃了也是白吃,不如給我省着些。”
華嬪只是哼一聲看向杏兒笑了笑:“我勸你還是說了實話的好,爲什麼我的耳環會在你那裡?你是怎麼偷走的,還在我這裡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她把聲音放得極柔和:“說了吧,說了我馬上叫御醫來給你診治,從此以後你就是我清華宮的女史,如何?”
杏兒的頭動也不動,她的眼睛都沒有多大的力氣睜開,半睜半閉的看着身邊的柳兒,脣邊出現了一絲笑意喃喃的道:“可能,我要先走一步,娘娘就拜託給柳姐姐照顧了。”對華嬪的話卻是充耳不聞。
柳兒的眼睛猛得一大:“不,我們姐妹要在一起。”她其實也挺不住了,這樣的折磨其實死了更是解脫吧?冰冷的水在殿外在她們的衣服上都結了冰,現在屋裡有地籠雖然化開,可是傷處卻被水浸得更疼,而且五臟也冰得好像都先一步死掉了。
只是這樣就死去實在是有些不甘心的,她努力的睜大眼睛:“我們,要活着,不然娘娘會傷心,也會自責的。”
杏兒喃喃的道:“娘娘,婢子不行了,婢子實在是挺不住了,你原諒婢子……”她死也不會讓華嬪如了願,因爲她知道華嬪真正要謀算的人不是寧才人,而是她的純貴嬪娘娘。
寧才人怪笑幾聲:“杏兒倒是有幾分硬骨頭的,我倒真是想看看你的手段。”
華嬪看到取上來的銀針氣道:“你,過來。”叫過取針的小宮女,抓起銀針就刺在她的臉上:“本宮要得是這種針嗎?真當本宮要給她醫治,本宮就是菩薩心腸也有發不了慈悲的時候!給本宮取最大號的針來,做女紅、做錦被的針,聽清楚了嗎?!”
那小宮人險些被銀針刺到眼睛,那銀針有不少沒有刺進去落在地上,但也有幾枝扎進肉中疼得她眼淚都浮上來卻不敢哭,跪在地上求華嬪的寬恕後,又把地上的銀針收起來卻沒有敢動臉上的銀針,匆匆退下去了。
柳兒的臉色變了,杏兒卻艱澀的笑了笑:“在娘娘還沒有入宮前,我在宮奴院就聽說過了;沒有人,能受得住。”她說完這句話就好像是用盡了力氣,緩緩的合上雙眼連柳兒也不理會了。
寧才人並沒有再勸華嬪,她是巴不得華嬪做出錯事來呢:“這種事情,你們沒有做過我看還是由華嬪娘娘的人代勞吧。”她把自己的人叫了回去,把柳兒交給華嬪的人處罰了。
華嬪無所謂的哼一聲,柳兒於她來說可不是自己人,那就是仇人,她當然不會手下留情的;不過當然也要在杏兒開口的她再給柳兒真正的厲害,讓寧才人她的嫡親姐姐在自己面前跌個灰頭土臉,看她以後還會不會有臉去尋太皇太后說什麼大計。
二三寸長的鋼針取了來,明晃晃的在朱漆木盤上堆得如同一座小山,只看就讓人全身泛冷。
華嬪看向杏兒又喝一聲:“你還是說了吧,不然就不要怪本宮手下無情。”
杏兒就彷彿已經死了般不言不動,眼皮都沒有撩一下;比起死不吐口來,如此目中無她的樣子更讓華嬪怒氣上涌,她笑得眼睛彎起,媚眼如絲看向身邊的宮人:“還不給本宮好好的伺候杏兒這個賤婢,記住,本宮要看到一隻活得刺蝟!”
柳兒瞪起了眼來:“不、不!”她沒有想到華嬪如此狠毒:“宮規是不允許的,娘娘不能這樣做。”
華嬪看着她笑得更媚,懶洋洋的倚在軟榻的靠枕上:“我的柳女史是想有難同當吧?成,本宮向來好說話,來人,伺候你們柳女史,可千萬要下手輕柔哦。”
寧才人不看華嬪:“柳女史,你還不吐出實情來?只要你肯說,杏兒就能免於眼前的苦頭!”她知道華嬪不會問柳兒的,所以在看到柳兒爲杏兒開口後,馬上曉之以情希望她能就此吐口。
她相信柳兒如此聰明的人,知道她和華妃想聽到的是什麼。
杏兒忽然睜開眼睛瞪着柳兒:“你以爲我們還能活嗎?不要拖累了娘娘。我死你不必管,你死我去黃泉路上尋你做伴,最終娘娘會爲我們報仇的。”
柳兒看看杏兒再看看拿着鋼針步步走過來的宮人,她最終咬牙以頭觸地不再說話,她不再看向杏兒;因爲她知道杏兒所說是真得,此時她根本救不得杏兒。
當聽到杏兒傳來一聲悶哼時,她的嘴巴也被塞上東西,忍不住回頭看去,杏兒胳膊上已經紮上一根鋼針,少說也扎進了一半!她還來不及爲杏兒感到心疼,自己身上傳來的疼痛讓她明白自己也是同樣的結果。
死死咬着嘴裡的軟木,柳兒看向華嬪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如此惡毒的婦人實在是少見。
華嬪看到柳兒的目光後淡淡的吩咐:“多幾個過去,喏,你們幾個好好的招呼她們的手指,尤其是指甲縫,我看柳女史很有些不滿意,你們幾個可要多用心;本宮的耐性向來不好,我要儘快的看到刺蝟,還不都過去幫忙。”
喝斥完宮人太監們她看一眼寧才人冷笑:“你最讓人噁心的就是這樣了,假惺惺的裝什麼好人?就好像你兩手有多幹淨,沒有沾過血一樣。”她看一眼杏兒和柳兒兩個人:“你裝這番假慈悲是怕了她們的主子嗎?”
715章 怕我嗎?
寧才人這次卻沒有和華嬪針鋒相對,耳邊不停傳來的聲音提醒着她身邊正在發生什麼,就算她不看也能聽得以,總不能把耳朵堵起來吧?她猛得站起來:“我出去走走,實在是坐得累了。”也不理會華嬪的回答只管向屋外行去,很快就消失在殿門前。她是真得受不了華嬪現在所做之事,是,她的確是害死過人,但卻從來沒有在眼前如此折磨人。
殺人不過頭點地,怎麼說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她是真得看不得、聽不得;杏兒和柳兒痛得不停扭來扭去的身子,那滿身露在外面的鋼針,十指流出的鮮血都讓她有觸目驚心之感。
走出殿門的時候,她差點被個小太監撞上,令她當即發作出來:“死奴才,沒有長眼睛嘛。”她的心情實在是糟透了。
小太監跪倒在地上:“小的着緊回娘娘事情,衝撞了才人還請才人恕罪。”
寧才人聞言:“到底什麼事兒這麼重要,休想用這等話來搪塞我。”
“清露宮已經得到了消息,還有就兩位采女好像沒有討了好,現在已經去慈安宮去了,聽說是落着淚去的。”小太監爲了不捱打把話一股腦的說了出去。 wωω◆Tтkǎ n◆¢O
寧才人聞言一腳踢在小太監的身上:“去吧,如果不是怕誤了你們娘娘的事兒,我今天非讓人把你拖出去打幾板子不可。”
小太監飛快的進殿把話說給華嬪知道,此時的杏兒和柳兒身上的鋼針已經扎滿了兩支胳膊還有少半個背部,而她們不知道已經暈過去多少次又痛醒過幾回了;十個手指上卻不是紮了十根針,而且還有宮人在按着她們的手繼續扎。
那個手的宮人手腳都有些發軟,忍不住勸道:“你們還不向娘娘告饒,把什麼都說了吧,就算是最後落個一死也強過現在受活罪啊。”她攥着針的手都有些發抖。
柳兒和杏兒卻都沒有看她一眼,即不答話也不點頭,除了痛叫外什麼其它的反應也沒有。華嬪看得清楚:“你是不是手軟了,要不要本宮想個法子讓你能多長些力氣?”
那宮人聞言身子一顫,馬上就拿起針來對着杏兒的手指尖端、貼着指甲用力扎進去;當然不是用手能把針扎進去的,她又取了小銀錘在手中,看一眼杏兒對着鋼針就錘了下去。
就在銀錘舉起的霎間,殿門外傳來喧譁聲,殿內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向殿門外看去時,殿門那裡已經奔進來幾個人;爲首的那人殿上的人有不少都認識,正是現在宮中最得皇上和皇后喜歡的純貴嬪。
紅鸞先打發小順子去宮奴院叫人,然後又叫了宮中幾個信得的過小宮人和小太監便趕過來,一路她是急奔生怕趕不及。一點兒也沒有耽擱,就連在院中看到寧才人她都沒有停頓下,卻依然是來晚了。
看到半個身子都插滿了鋼針、全身都幾乎泡在鮮血中的柳兒和杏兒,她的眼前一黑差點沒有坐倒在地上:“杏兒,柳兒!”她大喊一聲就奔過來,心裡的悔恨自責讓她的雙眼都發紅,眼前所有擋她的人,都是她的生死大敵下手當然不會有半點分寸。
那些圍在杏兒和柳兒身邊用刑的宮人和太監,被紅鸞連踢帶抓的弄倒不少,還有幾個見勢不妙跑到一旁,而另外那些全被小順子和小平子帶着人給打了。
紅鸞跪坐在杏兒和柳兒面前落下淚來:“杏兒,柳兒,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啊——!”
柳兒勉強睜開眼睛:“娘……”然後就暈了過去;而杏兒根本就沒有醒過來。
紅鸞大叫:“御醫,傳御醫!”看到柳兒睜開眼睛她當真是驚喜若狂,還活着,她們還活都會,在此時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她高興的?
“純貴嬪,你這麼帶着人打上門來,是什麼意思?”華嬪站在遠處居高臨下的看着紅鸞冷笑:“知道不知道這是宮裡,你眼裡還有皇上、還有太皇太后嗎?宮裡豈能容你亂來,你還不跪下自縛去太皇太后那裡請罪,等着她老人家親自下旨不成。”
紅鸞驚喜於柳兒二人還活着,可是她卻不敢動她們一下,因爲滿身的鋼針看得人頭皮發麻,生怕小小的舉動就會傷到柳兒和杏兒;也正是如此,紅鸞是恨極、恨透了下手之人,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去找華嬪算帳罷了。
聽到華嬪開口紅鸞長吸一口氣看向春芳:“你帶着人照顧好她們,不要出半點差錯,知道嗎?”她現在和平常是判若兩人,看上去此時的她面目扭曲的如同惡神一般,把春芳嚇得連連點頭。
紅鸞這才緩緩起身,然後轉過身子看向華嬪:“是你和寧才人動得手?”聲音裡倒是沒有多少情緒波動,聽不出她有多惱怒或是憤恨來。
華嬪還沒有說話殿門外傳來寧才人的話:“貴嬪娘娘,鋼針之事和妹妹我全無干系。殿里人多,妹妹便不進去了,在這裡給貴嬪娘娘見禮了。”
聽到寧才人的話華嬪怒極反笑:“倒真是我嫡親的姐姐,如果不是貴嬪親眼所見定不會相信這是真的,憑此貴嬪也不虛此行了。”她一頓看向紅鸞:“這裡是清華宮不是清露宮吧?我宮裡的事情還不需要貴嬪來發號施令,倒是貴嬪你帶着人明火執仗的想要做什麼?!還不跪下認錯就縛,你想連累多少條人命。”
紅鸞盯着她一步一步走過去,走得不快因爲她用盡全力才讓自己不發抖:“華嬪,就是你讓人動得手是不是?”她不理會華嬪其它的話,只追問這一句話:“你爲什麼不答,不會是敢作不敢當,怕了我吧?”
華嬪笑了幾聲卻有點不自然,殿門那裡她看得清楚紅鸞的人並沒有把守,可是她的嫡親姐姐當真沒有進來;她迎着紅鸞的目光讓自己不避不閃:“是我,這裡是清華宮!純貴嬪,你……”
紅鸞已經邁上臺基,走到了她的面前,擡手就抓住她的頭髮用力向後扯去:“是你做得就好,我要怎麼才能還你這份大禮呢,你說?”
716章 相同的看法
華嬪沒有想到紅鸞會真得對自己動手,她們上官家雖然不是皇族但是後族;出過好幾個皇后啊,天朝的第一世家,就連皇子皇孫們看到他們上官家的人也會道一聲“不用客氣,自家人”,現在她卻被人扯住了頭髮而且還威脅她!
她想掙扎可是頭髮被扯得太緊,頭皮生疼生疼的不敢大力的掙扎,身子被扯得倒仰沒有摔在地上是因爲紅鸞扯着她的頭髮。第一個念頭是怒,第二個念頭就是惱,她上官家的人還從來不曾被人如此對待過,她豈能受如此大辱——就是她那個沒有用的姐姐也沒有被人加過一指頭在身上啊。
“放開我!你想做什麼,純貴族,不要忘了這是宮裡,不要忘了你只是個貴族,你現在已經是大罪,再不放手不要說是宮中的規矩,上官家也不會放過你。”她大聲的喝斥着不理會紅鸞的威脅:“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現在最好是放開我。”
紅鸞看着她的眼睛,手上微微用力讓她疼得小臉都皺了起來:“上官家啊,我知道,很厲害很了不起嘛。咱的確是惹不起,只是華嬪你真得要我放手?好吧,那我就放了啊。”她嘆氣一手鬆開她的頭髮,不忘用腳撥了撥華嬪的雙腳。
華嬪雙腳被向外踢出去,頭髮又被鬆開,身體當然只有向地面摔下去,她連聲驚叫都沒有來得及叫出來,就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到地上後她痛叫出聲,感覺自己的頭肯定摔破了,背和腰也一定受傷了。
“武紅鸞,我不會放過你!”她痛叫的同時不忘對紅鸞發作:“來人,來人,給我把武紅鸞綁起來,敢歐打宮妃那是死罪。”她叫囂着,恨不得現在就把紅鸞碎屍萬段。
紅鸞頭也不回的道:“誰敢動手打死不論!”
小順子和小平子響響亮亮的答應一聲,一揮手宮奴們都舉着手中的東西看向殿中的宮人太監,人人眼冒兇光看樣子只要動手就不會留情的。殿上的宮人太監可是不少聽說過宮奴們打人的事情,再看到眼前這羣臉帶殺氣的人,他們雖然都不大不小的應了華嬪話,卻沒有一個敢動一動;他們都知道,只要他們敢動那些木棍之類的東西鐵定會狠狠的向自己砸下來。
吩咐完小順子他們做事,紅鸞擡腳踩住華嬪的一隻胳膊也不理會她的尖叫,彎腰拍拍她的臉:“正好,我也不打算放過你,看來我們的看法倒還真算得上相同,沒有什麼可以爭論的地方。”她說完話伸手把華嬪的衣領揪住把她就推倒在桌子上:“我今天想看看上官家的人身上流得是什麼樣的血,華嬪娘娘您不介意吧?”
華嬪看到元人來救她,而她嫡親的姐姐依然站在殿門前沒有進來,也不離開更沒有讓她的人過來幫忙,她倒也硬氣的沒有向寧才人求救,奮力的擡腳向紅鸞踹過去:“你給我去死,你個賤宮奴,拿開你的髒手不要碰我。”
她這一腳卻踢空了,然後她借勢想起身:“武紅鸞,你今天做下此事死定了。”她看向自己的宮人太監:“今天我傷一根頭髮就要你們統統去做苦奴!還不給本宮動手,把這些無法無天膽敢犯上的宮奴抓起來。”
宮人太監知道華嬪是說到做到的人,當卻不得已的撲向紅鸞希望能救出他們的主子;但是他們一動,就聽到滿屋響起凌厲的風聲,眼中所見都是飛舞的棍棒,接着就響起了聲聲的痛叫。
殿裡霎間熱鬧起來,三四個宮奴圍着一個宮人或是太監打,手中的傢什是不停的輪動,打得衆宮人太監抱頭鼠竄,自顧不暇當然也就無人去尋紅鸞的麻煩。
“好,好!”華嬪看到後反而不怒,她瞪着紅鸞想做出威嚴的樣子來可惜不成功——她被紅鸞按倒在桌子上,自下看向紅鸞怎麼也有點壓迫感:“你果然是長了兩個膽子,這些宮奴們也都長了兩個膽子,你們都等着吧,本宮一定會給你們送斷頭酒的。”
紅鸞冷冷看看她吩咐身邊的宮人:“綁起來!兩隻胳膊要張開綁在桌子上,雙腿並起綁在桌子腳上就好了。綁緊,要多綁幾道,不要怕弄痛了華嬪娘娘,人家是上官家的人豈會怕這點小疼,你們不要小看了上官家的人,到時候惹得華嬪娘娘生氣找你們算帳,本宮可是保不住你們的,要知道,這天下間還有什麼人是不怕上官家的?”
華嬪被人按住掙扎不動,大叫道:“你想做什麼?我可是皇上封的華嬪,太皇太后是我嫡親的姑祖母,你們還不放開我想找死嘛。”她心中生出些不妙的感覺來,看向紅鸞:“你再不放開我,你馬上就會大禍臨頭!”
紅鸞笑笑:“綁起來就是大禍臨頭啊,那我這樣做呢?”她揚手狠狠的打了華嬪一下子:“打了你又會如何?”
被打得疼痛遠沒有被人打得屈辱感重,華嬪拼命的擡頭:“我要太皇太后滅了你的九族!”她長這麼大是第一次被打,而且還是個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人打,在伺候她的人面前、在她那個最自以爲是的姐姐面前;如果不殺掉紅鸞,她實在是沒有臉面存活在這個世上。
紅鸞聽到九族的話一點也不動容:“九族,又是九族,你就不能說點其它的?不過我倒真是見識到了上官家的厲害,動不動就要滅人家的九族,這威風當真不是平常人能比得。”
寧才人靜靜的站在殿門那裡,盯着紅鸞的一舉一動眼睛是眨都不眨一下,看得極爲的仔細認真;對於華嬪所承受的屈辱她是沒有半點情緒變化,就好像那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她的仇人般,還是個不太重要的、不會讓她刻骨銘心的仇人。
紅鸞又給華嬪一下子後忽然擡頭看向殿門:“寧才人,站了那麼久不累嗎?還是進來歇歇吧。”她的目光有點冷,但是臉上卻全是笑容:“看,還有桌子閒着,這椅子也沒有人坐,你可以自己挑得。”
717章 兩個長處
寧才人平靜的向紅鸞行禮:“貴嬪娘娘客氣了,妹妹親不累且娘娘現在也很忙,妹妹想還是告退的好。”她說到這裡擡頭看向紅鸞:“當然,娘娘想讓妹妹作陪妹妹是不敢推辭的。”
紅鸞看着她眯起眼睛來:“好像,我們也有點舊帳……”
“已經兩清再無賒欠,娘娘。”寧才人打斷紅鸞的話淡淡的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現在妹妹不欠娘娘什麼。”她剛剛就想走,如果能走得了她也不會一直留在這裡不敢亂動。
紅鸞看一眼杏兒和柳兒:“看來寧才人記性不太好,剛剛欠下的債現在就忘了?”鋼針的事情和寧才人無關,但是杏兒和柳兒被打得遍體鱗傷她絕對難逃干係的。
寧才人看看柳兒和杏兒:“娘娘說得對,的確是妹妹我造次了;”我想了想:“我那裡用不了這麼多人,杏兒還是給娘娘用吧,您的清露宮裡人手應該不多,正好她過去能讓娘娘少操些心。”
紅鸞挑挑眉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在她身上粘着不肯離開。
“我那裡有些不錯的首飾,可以給杏兒她們做個補償。”寧才人還是不緊不慢的說着話,一面說一面仔細看着紅鸞的眼睛:“再給五十兩銀子,及京中兩處三進的宅子。”看到紅鸞依然無動於衷,她緩緩的對着紅鸞跪下:“我也願意向娘娘叩頭賠罪。”
紅鸞的眼珠縮了縮,盯着寧才人的目光變得有些冰冷了,沉思的樣子也和剛剛有些不同,神色間好像對寧才人有了些忌憚。
寧才人沒有給紅鸞更多思索的時間,取上銀簪來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一劃,血立時冒出來她咬着牙顫聲道:“再加上以血來償,娘娘可滿意了?”
紅鸞遙遙看着寧才人半晌才道:“看來才人在佛堂裡沒有白靜心啊。”
“娘娘誇獎了。”寧才人的臉上終究還是有幾縷煩燥,因爲到現在了也沒有得到紅鸞讓她離去的話,她已經沒有其它的法子,而且弄傷自己實在是迫不得已,如果可能她不想再做第二次。
紅鸞微微一笑:“沒有,寧才人果然不愧是上官家最聰明的姑娘。本宮只是有兩句話想要問你,你現在如果離開這裡是想去哪裡,慈安宮?”
寧才人的臉色微微生變看看華嬪她重新垂下眼皮:“要看娘娘的意思,其實此時去打擾太皇太后並不好,妹妹回房去小睡片刻也不錯。”她的確是有心去慈安宮報信的,但是被紅鸞揭穿後她不得不向紅鸞保證她會直接回房。
紅鸞又笑了笑:“也無所謂,你要去慈安宮的話,不妨代本宮向太皇太后請個安。”看看柳兒和杏兒後她又加了一句:“只是才人就這樣走了,實在是讓本宮對不起很多人的,你說呢?當然了,才人冰雪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纔對,也不用勞煩我了吧?”
寧才人吃驚的擡頭看向紅鸞:“娘娘……”她已經認罪且把自己弄得鮮血淋漓,卻沒有想到紅鸞依然不肯放過她;換作是她,在此時她定會大方些的先放過人再說,因爲殿裡殿外有太多的人在看着。
紅鸞看着淡淡的道:“沒有什麼,我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記仇。不過才人如此做了,又是動刀子又是出銀子什麼的,本宮才讓才人自己選;如果才人爲難的話,本宮可以代才人拿個主意——這是本宮的第二個長處,向來極好好說話。”
寧才人看着她:“娘娘,妹妹以爲……”
“沒有那麼多的話說,就算是有什麼以爲,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不是現在;眼下,我是來爲了杏兒和柳兒出口氣,這和任何事情都無關。”紅鸞擡起手來:“你如果當真拿不定主意,那就由我來吧。”
寧才人現在終於明白了紅鸞的心意,她不再多話擡起沒有受傷的手對着自己的臉就打了過去,打得很用力,就好像她在打得不是她的臉。
紅鸞不再管她,回頭看綁好的華嬪;此時華嬪嘴巴也被堵上了,看着紅鸞的眼中首次出現了害怕;她終於知道就算上官家的勢再大些,這世上依然有種人是不會怕的,而且還應該是她應該怕的,那就是瘋子。
如果不是瘋子,有哪個沒有長腦子會帶着人闖進其它妃嬪的宮中,這當然是死罪,天大的死罪;而這樣的瘋子她看到了,居然還是爲了兩個伺候的宮人而已,讓她幾乎想大叫“老天爺肯定是睡着了”,不然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現在喊也喊不出來,動得動彈不得,無助的被綁在桌子上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無助;再聽到寧才人自掌臉的響聲,她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因爲瘋子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也沒有人能料準瘋子會做些什麼。
不會,真得想要殺掉她吧?就算到時太皇太后和上官家滅了武紅鸞的九族,就算是把武紅鸞千刀萬剮,她到時候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用?那些能嚇唬人的話此時她自己才知道有多麼的蒼白無力,且予她沒有半分的好處。
紅鸞看着她笑得溫柔:“怕了?”說完輕輕的拍華嬪的臉:“現在就怕是不是早點兒?你剛剛坐在椅子上看杏兒和柳兒痛得死去活來是不是很痛快,但是隻有痛快是不夠的。”她看着華嬪的眼睛:“接下來你要慢慢的享受。”
聽到御醫來得話,她輕輕擺手讓人把華嬪擡到帳幔後,不用她開口寧才人早就停手自藏了起來,因爲她不想讓人看到眼下的樣子,免得成爲宮中的笑柄。
御醫進來給杏兒和柳兒診治,聽到她們現在都有性命之憂讓紅鸞的眉毛幾乎要豎起來:“御醫,拜託你們定要救救她們,請你們一定要救救她們。”如果杏兒和柳兒死了,就算她大仇得報不論是活着還是死去,都不會安心得。
御醫馬上還禮答應着下去商量方子,而杏兒和柳兒也被擡到側殿去治傷,大殿之上的紅鸞卻馬上陰沉下臉來:“請華嬪娘娘過來。”煞氣在她的臉上越來越重,讓小順子和小平子也擔心今兒自家娘娘真會殺人。
718章 遠水近火
小順子過去小聲相勸:“娘娘,您的心我們都知道了,今天已經是犯了不小的錯,小的很擔心娘娘的,您可千萬不要……”
紅鸞伸出手搭在小順子的手背上:“如果杏兒和柳兒真死了,我會讓她們償命的!”她說完小順子馬上跪在地上求懇,親手把小順子拉起來:“當然不會讓大家賠上性命,要好好的活下去,替我們的兄弟姐妹們更好的活下去,不然她們九泉之下也會怨我們得。”
小順子落淚點頭:“娘娘說得是。”他放下心來便不再勸紅鸞,也是看到華嬪後他心中生出的念頭也是殺掉她!
紅鸞走到桌邊看着華嬪:“你要好好的享受,因爲你不是最喜歡這些嗎?”她招手把戒尺拿在手中對着華嬪的雙腿狠狠的打了下去:“痛嗎?你想大叫是不是?要知道我手中的只是戒尺,而且我的力氣也小得多。我以爲你不知道痛呢,那麼喜歡打人你也知道痛?嚐嚐這滋味兒,對那些被你們打過的人才公平,你說是不是?”
華嬪沒有想到紅鸞會真得打她,而且不在乎在她身上留下傷痕來,她現在雖然痛得要命但在心中發着狠:“我看你能得意多久,到時候只要讓太皇太后和皇上看到這些傷,你就死定了!到那時,就要看我怎麼收拾你了,肯定會讓你死了也忘不掉那滋味兒。” 紅鸞打累後把戒心丟掉,看着痛出冷汗和淚水的華嬪笑笑:“開胃菜而已,大餐正要上呢,你可不要這麼就挺不住。”她笑完把手中的鋼針在華嬪的眼前晃了晃,又轉了轉:“認識這個東西嗎?知道這東西扎進指甲裡是什麼滋味兒嗎?”
華嬪的眼睛猛得睜大,拼命的搖頭把心裡發狠的話都拋到了腦後,她只有一個念頭:只要紅鸞肯饒過她,讓她做什麼都可以。在她要用針扎人時,她的心裡有着說不出來的痛快,可是現在看到鋼針,她能感覺到自己全身都收緊了。
太可怕了。這鋼針能讓人有多麼大的痛苦,她比很多人更清楚,也因此她比很多人更怕它。她拼命的用目光向紅鸞哀求,希望紅鸞能放過她這一次:要什麼她都給啊,只要能饒過她這一次。
紅鸞看懂了她的意思,把手中的針舉了舉,小平子急奔進來雙眼帶着淚水的撲倒在地上,看得紅鸞心中一緊,那針就不自覺的落在了華嬪的胳膊上,疼得她真想大叫才能好過些。
小平子搖頭:“不,不,娘娘,柳大人已經醒轉了,而杏兒雖然還在昏睡但是御醫說,只要這兩天不會有高熱的話,肯定是不會有問題的。”
紅鸞聽得大喜,手上不自覺的用力那針再次向肉裡推進,痛得華嬪翻了一個白眼險些暈過去,因爲她嘴巴里有軟木喊不出來,只不過是又痛出一身的冷汗讓衣衫再溼得更徹底一些。
“真得?太好了,太好了。賞,重重和賞御醫,請他們好好的照顧杏兒和柳兒。”紅鸞大喜:“很好,你去吧。”她看向華嬪:“你要感謝老天的保佑,讓杏兒她們兩個能活轉。”
華嬪聽得出紅鸞話中的殺機,可是此時她除了疼就是疼,哪裡還會去多想其它。
紅鸞看到她的痛苦的臉才發現自己把針扎進去了,看向華嬪:“痛不痛?你向來最喜歡鋼針的,不妨讓它多陪你一會兒。”就算是杏兒和柳兒活轉過來,但是華嬪所爲也不能就此就算了。
華嬪看着紅鸞拼命的搖頭,拼命的求饒,終於讓紅鸞想了想後把她嘴巴里的軟木拿出來:“想說什麼,可要快點,我這人向來耐心不大。”
華嬪馬上大叫:“饒過我,只要你饒過我,我願意用所有的一切補償那兩個宮人成不成?”錢財是身外之物沒有什麼捨不得的,反正上官家有得是銀錢,到時候再讓父母給她置辦就是。她沒有再威脅紅鸞,也沒有再提上官家,現在的她最起碼明白她落在紅鸞的手上,上官家和太皇太后再厲害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紅鸞聞言環顧四周:“所有的一切?華嬪你是說真得還是假的,不要以爲我是個三歲的孩子成不成。”有錢人好啊,華嬪比她還要低上半個品階,但是人家的穿用、屋裡擺設可不是她能相比的;就算是皇帝賞給她的東西不少,也不能和華嬪相提並論。
華嬪立時道:“立據爲證,好不好?”只要能逃過一劫,現在讓她大罵上官家說不定她都能同意的,所以她馬上想到取信於紅鸞的法子。
紅鸞想想:“你如果寫個什麼被迫啊,要讓我饒過你什麼的——想用此用憑證去害我,這種小把戲就想騙過我實在是太過小看人了。”
有太皇太后在,華嬪的東西是那麼好動的嗎?她雖然生氣但卻沒有氣糊塗。
華嬪賭咒發誓一番:“絕不會寫那些,我只寫對娘娘您、對杏兒和柳兒的一點心意補償可行?”她看到有希望可以逃過變成刺蝟的機會,就像是落水的人在水中抓到了東西,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開的。
紅鸞低頭沉吟:“那好吧,那就讓你的宮人代筆,你一會兒用你的寶印就成。”說完就招來華嬪的宮人,讓她按華嬪所說的書寫。
華嬪說得很快,幾句話就把事情說清楚了,就是要用她現在所有的一切補償紅鸞主僕,並把柳兒還給紅鸞了:所有的話都是她自己產得,紅鸞並沒有開口也沒有示意華嬪如何說。
聽到華嬪所說紅鸞就知道她是真得怕了,現在也沒有那個膽子動什麼其它的小心思,於是點頭讓小順子跟着華嬪的宮人去取寶印蓋在紙上,她把紙收好後,吩咐小順子:“去宮奴院叫人,除了華嬪娘娘的寶印銀冊外,其餘的東西統統都擡去清露宮。”
她說完故意抖抖那張紙對小順子說:“發財了,我們發財了。”看得一旁的寧才人白了一張臉,因爲上官家就沒有人做出過如此丟上官家臉面的事,這個上官鳳華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719章 無情路
華嬪現在倒是沒有想到上官家的臉面,她想的就是她終於得救了:“純貴嬪,你放開本宮吧。”她說話也立時有些不同。
紅鸞把紙摺好收起看一眼寧才人纔對華嬪露齒一笑:“我何時答應放開你了?華嬪,你還沒有嚐嚐做刺蝟的滋味兒呢,你把柳兒和杏兒招呼的不錯,現在我豈能不回報你一份大禮?不還了你這份情,我以後是吃飯也不香、睡也睡不安穩的。”
華嬪大怒:“你個小人,你剛剛明明答應我了,我的東西你也讓人來搬走,此時豈能背信棄義?!”她其實是驚懼多過惱怒,現在的責問也不過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紅鸞冷冷一哼:“背信棄義?我和你可是沒有什麼信也沒有什麼義可守得,不只是我剛剛沒有答應過你什麼,而且你也不要如此說話讓人誤會,以爲我和你是一路人豈不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華嬪,本宮剛剛只是接受了你對我們的補償而已,那是你心甘情願給得,也是我們應該得到的,你給我當然要笑納。”
華嬪瞪大眼睛嘶聲喊道:“你敢動我一根汗毛,太皇太后和上官家都不會……”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嘴巴就被人寒住了,拼了命的掙扎也不過是能擺動她的頭而已。
紅鸞嘆氣:“你就不能換個新鮮點兒的說法兒?你說得不膩我都聽膩了,唉。”她看一眼殿上衆人:“大家聽清楚華嬪娘娘的話沒有,如果有機會見到皇上,且皇上會問起你們時,你們切記要把華嬪幾次三番強調上官家如何厲害,如何能滅掉一個宮妃的九族之事說給皇上聽。”
寧才人跪下:“娘娘開恩。”上官家如果完了,上官鳳華和她就算得沒有生路;剛剛經過了慈安宮門前自盡的事情,現在上官家正在被百官指責如果再傳出去什麼話兒,予上官家來說是就是雪上加霜啊。
紅鸞看她一眼,寧才人還真下得去手現在她的臉早已經腫了起來,完全看不出原本的美麗的模樣:“寧才人,本宮倒是可以饒你一命,只是你就拿那麼點東西出來補償柳兒二人所受之傷,是不是有點少了?”
寧才人聽到紅鸞顧左右而言它,急得叩頭:“娘娘開恩,娘娘,華嬪娘娘所爲和上官家絕無關點干係。”
“是嗎?”紅鸞淡淡的道:“她所爲和上官家沒有干係,那太皇太后呢?我們等她老人家的旨意吧,到時候我們自然知道上官家是不是真得和此事無關了。”她看向寧才人:“我不急,才人你急不急?要不要打發人去慈安宮呢。”
寧才人終究沒有再說出話來,坐倒在地上好半晌後才道:“回頭妹妹親自到娘娘宮中請罪。”
紅鸞沒有再理會她,看向華嬪把她身上的鋼針拔下來後,換上一支新得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是不是要換個胳膊來呢?不對,應該由手指先開始,嗯,華嬪娘娘的手指真是漂亮,讓人有點下不去手呢。”
她讓人把華嬪的手指固定好,再次對着她晃晃鋼針剛把針尖放在華嬪的指尖,華嬪就暈了過去。絕不是裝的,華嬪是真得嚇得昏死,臉色蒼白中透着一點點的青色。
紅鸞看看她很想收手,讓她做那麼殘忍的事情還真是做不來;就在此時小平子急急跑進來帶着哭腔:“杏兒,發高熱了,御醫說有些不好說,讓我們把後事準備準備。”
聽到這裡紅鸞把鋼針一下子扎到了桌子上,提裙就向外走:“給本宮用刑,她是怎麼對待我們杏兒、柳兒的,我們要十倍百倍的還回去!”她說到這裡邁出殿門,回頭看看殿內又看看院中的諸人:“不只是現在,以後只要再有人敢動我們的人,都要十倍百倍的加以奉還!我,武紅鸞以性命向天發誓。”
院中靜得不聞人聲,每個人看着紅鸞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好在紅鸞並沒有遷怒於院中的宮人太監,她急急的去偏殿看柳兒的情形。
殿中的華嬪此時已經清醒過來,不是被水潑得而是痛醒得;那鋼針刺入她指尖時痛得她感覺自己真得要痛死,可是偏就是一時半會死不了:到些時她才知道剛剛她所以爲的鋼針的可怕是錯的,真把針深深扎進手指中時的痛苦是無法想像的。
但是這種讓人怕到骨頭深處的痛,她卻不是要經歷一次就算完,一次又一次的經歷中她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到現在她才真真正正的後悔,爲什麼當初要用針來用刑,如果她待杏兒二人慈悲一分,現在她也就會好受一點。
沒有人理會華嬪的痛苦,所有見過柳兒和杏兒慘樣的人,面對華嬪的痛苦都有一副鐵石心腸,就如華嬪高高在上坐在椅上欣賞杏兒二人的痛苦般:至少,這些人沒有像她那樣感覺到痛快或是興奮。
杏兒全身熱得驚人,卻因爲受傷過重依然是安靜的躺在牀上,呼吸聲都不是很大。紅鸞看完後轉身出來眼圈微紅,她現在能爲杏兒做什麼?她不是大夫不能親手把杏兒救轉,而殺掉華嬪也不能讓杏兒活轉!
紅鸞痛苦的依在宮柱上,淚水滾滾而下;老天,其實我只要杏兒能活轉、能平安,那個該死的華嬪是不是死在並不在意的,杏兒能再活生生的站在她身邊就好。
垂淚半晌後有人輕輕長嘆撫上她的肩膀:“你要走得是條無情路,如果你如此心軟,這一路上有你流不盡的淚。”居然是尚宮大人到了。
紅鸞沒有說話,她現在也不想去收拾華嬪了,真得很想去佛前跪下爲杏兒求出一條生路來:除此之外,她不管做什麼又能對杏兒有什麼幫助?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
尚宮大人看她如此也不再相勸:“是太皇太后讓奴婢來得。”
紅鸞終於擡頭看向尚宮:“太皇太后不來了?”她認爲太皇太后定會出來收拾她的,而她還想借此再給上官家抹點黑得,卻沒有想到太皇太后只是使了尚宮過來:“她讓你來做什麼,是降罪嗎?”
720章 結盟
尚宮看着紅鸞終於一笑:“看來娘娘不會再只是傷痛,奴婢便放心了。”她輕輕兩步上前:“娘娘,您現在有多危險,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的,尤其是在傷心的情形下更要多加小心提防纔是。您應該很清楚太皇太后必欲除你而後快,而她等不了太久。”
紅鸞輕輕的點頭:“我知道,還有尚宮不必自稱奴婢,進宮之後鸞兒得大人幾次相助實在……”
“規矩如此,人前尤要如此。奴婢恭謹纔會讓宮中之宮人女官們對娘娘不敢太過輕慢,如果奴婢在娘娘面前太過隨便,只怕有那等眼皮子淺的要在娘娘面前輕狂了,不必要的節外生枝還是能免則免。”尚宮欠身後退:“奴婢陪娘娘去殿裡瞧瞧。”
她是奉命前來,不是隻爲安慰紅鸞的,豈能就這樣回去覆命:“娘娘,太后的意思奴婢不說您也懂得,一會兒不用對奴婢有所顧忌,現在就是需要有明有暗才成;娘娘已經在明處,暗處更要多幾人才能保娘娘的平安,也才能找到先皇后的死因以及那個真正謀害了先皇后的人。”
紅鸞看着尚宮,發現眼前之人和她初次相見時沒有什麼不同,還是那樣的冷靜而自持,彷彿這宮裡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無關。忽然間有所悟的她長長吸一口氣點頭:“尚宮,那就陪本宮進殿裡再說吧。”這句話她的聲音放大不少,扶着尚宮的手就向殿中而去。
尚宮和紅鸞的品階相當,只是因爲紅鸞是宮妃所以她才執禮而已,如果當真計較尚宮不行禮也說得過去。而紅鸞扶着尚宮的手卻有些欺辱尚宮,因爲她現在的身份怎麼能把尚宮當作宮人來使。
殿內外的人看到後都低下頭,沒有人開口說話心知這是紅鸞在給太皇太后沒臉,如此事情當然不是他們能攪和的,想活命就要有多遠躲多遠纔對。
起風了,不大但是卻帶來了更多的寒意,讓院裡的衆宮人和太監都縮了縮肩膀看向天空:不會是要下雪了吧?天什麼時候陰成這個樣子的。
殿中的華嬪還很清醒,她的身體也並沒有很多的鋼針,但是她的臉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脣反倒是青紫青紫的;她不是沒有受傷,反而是身體上大半都被鋼針扎過,只是紅鸞並沒有讓人把鋼針留她身上,所以在外人看到時並沒有觸目驚心的感覺。
紅鸞看着華嬪:“請華嬪娘娘起身吧,太皇太后打發了人來,嗯,好好的梳洗一番,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太好出去見人。”
華嬪被放下來後全身疼得難受,身上那小小的、看不到的傷口火辣辣的,得了自由後又見尚宮在眼前她大聲喝道:“純貴嬪,今天本宮一定要向你討個公道,你居然敢對本宮用酷刑!尚宮,你還不命人綁起她來,沒有看到她是如何待本宮的嗎?”
尚宮看看殿內殿外的宮奴向華嬪使了個眼色:“娘娘,您息怒。太皇太后說……”
她的話沒有說完紅鸞淡淡的擺手:“不忙,尚宮既然來了豈能就這樣走?來人,請尚宮去看看柳兒和杏兒,回來我們再說其它可好?”她的話還算客氣,可是她的人卻並不客氣。
尚宮卻什麼話也沒有,默默的看一眼寧才人跟着宮奴離開了大殿。
紅鸞看看華嬪:“你的傷疤還沒有好就忘了痛嗎?居然想讓人綁起我來,看來是本宮招呼不周啊。”說完後她看向寧才人:“不知道寧才人能否移步,我有幾句話要和才人說說。”
華嬪忽然惡狠狠的道:“你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
“不死不休嘛,我和你想得一樣,你也就不必再多嘴了,紅鸞不屑的狠:“你知道不知道你眼下還在我手上?不會是以爲太皇太后打發了人來,我就不會再動你吧?”她伸出手捏住華嬪的下巴:“可惜的很,我本來不想再爲難你,只是現在不得不讓你明白點事情才成。”
看到華嬪眼中的不敢相信和重新閃現的恐懼微微一笑:“杏兒現在生死不知,只要她有個萬一,我告訴你誰也保不了你。”她放開手輕輕的吩咐道:“華嬪娘娘的嘴巴可能是太癢了,你們還不好好的伺候。”
“你、你敢?尚宮已經到了,太皇太……”華嬪能依仗的也只有這些,但是現在的威脅說出口連她自己聽着都沒有半點的底氣。
紅鸞沒有答她,杏兒生死不明、柳兒全身是傷,她豈能簡單的放過華嬪?尤其是華嬪還敢口出狂言時,她更要給華嬪些教訓才成,免得宮裡的人都以爲有太皇太后在,就可以欺到她的頭上來,對她的人叫打叫殺的。
不能保住自己人她又算是什麼宮妃?又如何能報得家仇?今天她就是要讓宮裡所有的貴人們知道,她純貴嬪在此大家還是避讓些好:就是有些張狂又如何,那些隱忍的人死了多少,能活下來的實在是屈指可數。
華嬪重新被人按住後,驚恐萬分的她終於相信紅鸞沒有什麼不敢的,而她也終於明白在這後宮之中,太皇太后四個字對武紅鸞來說沒有半絲的威懾力。她後悔了,但是卻晚得不能再晚,看着明晃晃的針刺過來,她“嗚嗚”叫着、掙扎着,可是卻根本躲不開。
此時她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是不是自打開始她就錯了,不去招惹武紅鸞的話也就不會有今日之禍吧?看着寧才人和紅鸞消失在屏風後,她才真得相信上官元華真得比她聰明,至少吃過一次虧後能學乖。
寧才人到了屏風後躬身行禮:“妹妹爲什麼要如娘娘的意?”都是聰明人說話不用繞圈子,直接說到點子上省了很多的口舌。此時紅鸞叫她所爲何事她想都不用想,只是她要得到好處。
紅鸞看她一眼:“你們上官家有第三個女兒可以擡進宮嗎?至少今天是不可能的,對不對?那華嬪要好好的休養些日子才能侍寢,你認爲這個理由如何?才人之位,始終有些委屈了你吧?”
寧才人盯着紅鸞:“你敢相信我?”頓了頓她又道:“可是我如何相信你?”
721章 跌傷的人
紅鸞笑了笑:“難道寧才人原本沒有這個心嗎?那就是我多事,也就不必再說什麼。”此時元華別無選擇,且誘惑之大也不是元華能相抗的。
元華不甘居於人下,就算同是上官家的人也不行,反而只會讓她感到更多的難堪,上官鳳華在宮中越風光,只能證實她越失敗;所以此時的她要做得不是保護上官家的人,而是要使自己成爲上官家獨一無二的要支持的人。因此,她原本就動心要和紅鸞聯手,要讓太皇太后看到上官鳳華的不堪造就,她也有機會再一飛沖天。
那個皇后的位置,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她聽完紅鸞的話點頭:“娘娘說得對,是元華失言了。只是元華也不可以做得太過明顯,否則只會對娘娘更爲不利罷了。”她要說清楚也是爲自己將來和紅鸞翻臉做個準備——她當然沒有忘掉自己之所以有今日是拜紅鸞所賜,更不會把剛剛紅鸞的折辱忘到了腦後。
紅鸞看她一眼:“那是當然。”她轉身走時又加了一句:“平日裡我們依然是有仇的人,所以有時候難免有些得罪,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纔好。”元華永遠不會成爲自己真正的朋友,哪怕是暫時的也不可能,這一點她很清楚。
元*****言雙拳輕輕握:“妹妹清楚。”她跟上紅鸞轉過屏風,心底卻更是對紅鸞恨之入骨,她認爲紅鸞實在是太過分、太過分了,又要她出力卻又不肯讓她有好日子過。
華嬪此時已經被放開,嘴巴的血跡早已經被拭去,除了有些許的紅腫外看不出什麼特別來。她看到紅鸞不敢再出言不遜,目光落在寧才人身上時卻泛出了兇光:遷怒,她只是遷怒而已。因爲她在紅鸞手中吃盡了苦頭,而寧才人所吃的苦頭明顯少過她,自然讓她很不舒服,尤其是看到寧才人跟在紅鸞身後亦步亦趨,她更是想咬寧才人兩口。
寧才人忽然擡頭看看,用口型道:“你,完了。”
華嬪看得很清楚當即怒氣攻心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外人欺侮她也就罷了,此時自家還要落井下石她如何能忍得?
紅鸞並沒有理會華嬪,只是站在那裡看華嬪要去撕打寧才人,反而是寧才人跪倒在地上沒有還手,任華嬪撲過來對她拳打腳踢,任華嬪把她的頭髮環佩扯得七零八落。
“你們是死人嘛,還不把娘娘扶到一旁歇着。”尚宮進來見此馬上喝斥那些太監宮女們:“娘娘,才人,有什麼話一會兒到慈安宮再說可好?”她是一臉的無奈外加求懇。
寧才人當然是別無異議,而華嬪聽到要去慈寧宮後也安靜下來,眼下對她來說只要能遠離紅鸞就是好事兒。
尚宮看她們姐妹不再動手這才上前向紅鸞微欠身:“娘娘,臣妾看過了,兩人傷得甚重。”她看一眼華嬪:“不過此事已經驚動了太皇太后,娘娘可否……”
“本宮正想到慈安宮讓太皇太后爲本宮做主,還本宮的人一個公道;”紅鸞打斷尚宮的話:“那華嬪和寧才人就麻煩尚宮照顧,我先行一步了。”
華嬪聽得擡頭看向紅鸞真得以爲她是瘋了,不然怎麼會要和她們去慈安宮,雖然原來她就想讓尚宮把紅鸞也弄到慈安宮去。她並沒有多話,因爲就算是紅鸞先到太皇太后也不會因紅鸞之言而如何的,那到底是她的母祖母。
她到了慈安宮後定要好好的給紅鸞一番再把她送到冷宮去,讓她以後永遠見不到天日。
紅鸞忽然看着她咧開嘴一笑:“算了,我還是和尚宮一起照顧華嬪和寧才人的好。”她說完吩咐人準備,不多時就帶着人擡着華嬪就向慈安宮而去。
尚宮的話一直不多,紅鸞做什麼她好像都不反對的樣子,但是清華宮的人都知道尚宮大人就是尚宮大人,幾乎天不怕地不怕的純貴嬪在見過她後,還不是一樣把華嬪和寧才人放了,且相隨去慈安宮請罪——當然是請罪的,宮裡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這樣想。
路是由紅鸞引得,她一路上走得並不急在御花園裡還和尚宮品評一番冬景,讓華嬪聽得火大卻不敢開口相催或是相斥,只得把一肚子的火氣按捺住,不停的看向慈安宮的方向。
走得不快也就罷了,紅鸞在御花園裡還繞來繞去的,此舉也讓寧才人大爲不解:如果是怕太皇太后也不能在御花園裡繞到天黑吧?這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她極力看向四周想弄清楚紅鸞的用意。
在行到一處假山不遠的地方,此地是去慈安宮的路,雖然偏僻些卻是近路之一。忽然紅鸞站住看向尚宮道:“可聽到有人呻吟?”
尚宮聽了聽點頭:“臣妾這就打發人去瞧瞧。”她說完輕揮手立時有宮人過去察看,不多時有宮人回來:“稟娘娘,尚宮大人了,有兩位采女貴人自假山上摔下來,把腰摔斷了正在呼救。”
紅鸞微微點頭:“哦,真是不小心呢;打發幾個人把她們送回去吧,記得傳御醫,她們身邊的人也真是不會伺候。”
尚宮對紅鸞行禮:“臣妾過去看看。”她得了紅鸞的允許邊走邊問:“是哪兩個采女貴人?”
“一位姓劉,一位姓李。”宮人的話清楚的傳到了華嬪和寧才人的耳中,使得她們不約而同看向紅鸞。
紅鸞迎上兩人的目光;“認識她們?那我們不妨也過去看看吧。”她沒有走到假山下,那跌傷的采女已經被擡了過來。看到痛得臉有些扭曲,又因爲在地上躺得太久而凍得臉色發青的兩人,她微微有點驚愕的道:“本宮不是讓你們回去芳華宮嘛,你們怎麼在這裡受傷了?”
受傷的兩人正是春兒和大妞,她們全身都在發抖,連她們自己也分不清楚是冷得還是痛得,聽到紅鸞的問話她們齊齊臉色大變,喃喃了一句:“只是、只是出來走走散心,小心跌下來的。”
她們連看紅鸞一眼也不敢,對於華嬪問詢的目光她們更是避開,不少人能看出來她們所怕的人正是紅鸞。這讓華嬪心中生惱,恨恨的瞪大妞二人:“我們還要讓太皇太后等多久?”
722章 十年
紅鸞對大妞和春兒一笑:“你們這次可要好好的回芳華宮呢,如果再四處亂走再跌一跤,萬一跌斷了胳膊腿更要多受些罪;說起來這還是好的,如果你們跌傷得不是腰是脖子,嗯,自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只怕細細的脖子會跌斷呢。兩位采女,你們說是不是?”
大妞和春兒心裡是冰涼冰涼的,低着頭輕輕的應答:“娘娘說得是,謝謝娘娘的關心。”她們現在怕了,真得打心底怕了紅鸞。不,應該是說怕了那個嬤嬤,哪裡敢再對紅鸞說半句不敬的話?
紅鸞這纔看向華嬪:“那我們走吧,不要讓太皇太后久等了。”她轉身就走,倒是給了華嬪和大妞春兒說幾句話的機會。
聽到華嬪相問,大妞看一眼紅鸞的背影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在宮中日久的她在沒有太大的把握前習慣性伏低做小;但是春兒心中的怨恨冒出來,咬牙開口道:“我們想去慈安宮……”忽然一道不大不小的風吹過,然後好端端的春凳忽然就壞掉了,兩條凳腿不知道爲什麼斷裂,使躺在上面的春兒滾落在地上殺豬般的叫起來:“我的腿、我的腰!”
沒有人動手,至少華嬪沒有看到任何人動春凳的腿兒,可是它就那麼沒有預兆的斷掉,看斷口也知道它們原本是極結實的。
華嬪讓人把春兒弄起來後不耐的問道:“一會御醫就來了,你還是快說怎麼回事吧,本宮還要急着去慈安宮。”在她的眼中大妞春兒只是兩枚棋子,平常時候的客氣只是爲了拉攏和安撫她們,此時她哪裡還有那個心情。
春兒聞言勉強忍住疼痛:“我們只是想去慈官宮給太皇太后請安,可是不小心跌到了假山下,幸虧娘娘相救我們姐妹感激……”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讓華嬪打斷了:“你們吃錯藥了嘛,不要拿這種話來哄本宮,本宮要知道的是實情,實情懂不懂?!”
大妞看到春兒不停的叫腿疼,臉色變得發黃:“娘娘,真得只是我們不小心。”
華嬪狠狠的盯了大妞和春兒幾眼,發現她們不敢看自己更斷定她們所言絕對有假,只是短時間也無法讓她們說出實話,只得恨恨的道:“你們不說,那你們就自去受氣吧,本宮也懶得管你們。”
她話雖然說得很痛快,可是一路上心裡亂糟糟的,實在不明白紅鸞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能讓春兒和大妞如此懼怕。她可是很清楚,那兩個人對紅鸞的痛恨是有多深的。
寧才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她回頭去看過春兒和大妞的背影,心裡也在猜測讓春兒和大妞不敢說出實情來的原因,同時也有些懷疑這真得是那個在她面前曾經恭謹有加的宮人嗎?越想不透的事情越讓她感到不安,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一點點的懼意來:因爲看不透而生出的絲絲害怕。
大妞和春兒回到芳華宮就打發走了尚宮的人,她們此時才輕輕的吐氣互看一眼,並沒有急着各自回房去等御醫來,反而看看來路同時嘆氣。
“我今天看明白了,我們就是棋子,而且還是種不值錢的棋子。”春兒的額頭上全是冷汗:“生死根本不被人放在心上,那些找死的事情纔會落在我們頭上。”她此時已經恨極華嬪:“最終連句像樣的話也沒有。”
大妞看着她苦笑:“本來就是如此,這裡可是皇宮!你慢慢就會明白的,只要你比不過人家的大腿粗,那你只有低頭信命的份兒;只是,我們要敢主意了,再這樣下去小命都丟了,還說什麼報仇?再說,我更希望的就是有好日子過,如果能得到皇上的青眼,那我們才能真正的成爲宮裡的貴人,不然我們在宮裡永遠也無法真正的擡頭做人。”
春兒看看大妞:“她紅鸞能做到我們當然能做到。”提到紅鸞讓她們的臉色都變了變,她看向自己的腿:“我想應該是真得斷了,就像、就像她說得一樣。”
大妞沉默了一會兒:“她說過的,只要我們敢亂來亂說話,腿就會斷掉,你實在不應該開口的;要知道,在宮裡最可怕人就是嬤嬤了,她們可是在宮中活了一輩子的人,你永遠不知道她們有些什麼手段。何況,宮中女人們會武的是不允許的。”
她有些怕的左右看看:“那嬤嬤好像什麼也沒有做,可是你我心裡清楚,我們會無端的掉下假山嗎?而且跟我們的宮人也奇怪,明明在假山下等我們,最後卻變成那個樣子。想想,實在是可怕,我看以後行事小心無大錯,其它的都先放下,先安穩的過我們的日子吧。”
“你真得能放得下?”春兒有些不甘:“我看不得武紅鸞飛上枝頭變鳳凰,我真得恨不得用一切來換她摔在泥地上,永遠也翻不了身。”
大妞又是一陣沉默後才道:“君子報仇。”她看一眼春兒:“在宮裡想活下去,你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不會忍的人只有死路一條。現在這些其實真得不算什麼,你在浣衣院裡才呆了多久,要知道之前我在宮奴院裡過得日子和浣衣院沒有什麼不同,天天都在擔心自己的生死。”
春兒沉默了一會兒後:“好,聽姐姐的。”
大妞卻嘆氣:“只是現在我們不想做了,卻並不見得真得不用去做,你以爲華嬪娘娘她們會這樣放過我們?你忘了我們會一躍成爲宮中貴人是因爲什麼嘛;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在我們沒有握住自己的命運時,意外總是難免的。”
她是宮中老人說完後就獨自回房了,相信春兒早晚會明白的。此時的紅鸞絕對不是她們能對付的;今天紅鸞那麼輕易的放過她們,她就應該想到定會有什麼後手纔對,實在是太過大意了。
所吃虧最大的莫過於她的位份太低,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紅鸞,都是她頭上大山般的存在;如果現在她也是嬪甚至是妃,那麼絕不會如此被人擺佈了。
723章 追債
大妞和春兒各自進屋的時候,紅鸞也和華嬪等人踏進了慈安宮。
太皇太后坐在大殿之上微眯起眼睛看着紅鸞,在紅鸞的臉上沒有看到懼色,讓她的眉頭微微的一皺,不過眼中卻閃過喜色:“純貴嬪,你的膽子不小啊。”
紅鸞微笑:“向來不小的,太皇太后應該早知道了吧?說起來妾很久沒有伺候過太皇太后了,今天就讓妾來給太皇太后奉茶吧。”她說完走過去很自然的取代了尚儀的位子。
華嬪看得雙眼冒火:“太皇太后爲妾做主,純貴嬪無緣無故闖進妾的宮中把妾打成這般樣子。”她說着話大哭伏地:“打妾也就罷了,還用針……”
“太皇太后,請爲妾做主,純貴嬪實在應該給我們姐妹一個公道的。”寧才人打斷了華嬪的話,狠狠的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開口。用針的事情豈能說出來,要知道那針可不是紅鸞所有,也不是紅鸞帶去的,細究之下有錯的人還是華嬪受連累的依然是上官家。
華嬪情知自己着急之下差點說錯話,便同時和寧才人叩頭求太皇太后爲她做主,雖然全身疼痛難忍這仇她也只能日後想法子再去報了。
太皇太后看看華嬪皺起眉頭,相比寧才人而言她的樣子好看多了,臉上也不過是有幾道指痕,頭髮和衣裙有些凌亂,除此之外看不出還有其它的傷處。聽她所言紅鸞還打了她,但是衣裙上無血漬,當然打得也不算重了。
再看一眼樣子比起華嬪要狼狽很多的寧才人,太皇太后對華嬪更爲不滿:寧才人的沉靜怎麼看都比華嬪的痛哭要順眼的多,也更有皇后應該有的氣度。
紅鸞把茶放到太后的手中:“太皇太后,前些時候您在寢宮中所說得事情,要不要奴婢稟於皇帝知道?”她定定的看着皇太后帶着三分溫柔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太皇太后的心情卻不好,迎着紅鸞的目光:“你沒有稟於皇上嗎?”她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信,因爲皇帝近日來並無半絲的異樣,使得她放心不少。也因此,她才更想快些除掉紅鸞,當真是迫不及待啊。
紅鸞擺了擺裙子:“走了一路出了一身的汗呢。太皇太后沒有吩咐,妾怎麼會胡亂就向皇上說些什麼呢?也許,太皇太后想自己對皇上說,妾認爲那是最好的。”她說完又捶了捶自己的腰,完全不把跪在地上的華嬪和寧才人放在眼中。
華嬪沒有想到自己的哭訴頂不上紅鸞一句話,她真懷疑上面坐得人不是她的姑祖母:“太皇太后,請爲妾做主啊;純貴嬪無禮宮規……”她的淚水滴在厚厚的大紅地毯上,想用淚水讓太皇太后明白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寧才人悄聲道:“你省省吧,少說兩句話比較好。”她是良言可惜華嬪聽不進去。
太皇太后擡頭看過來皺眉:“成什麼體統,你知道宮中規矩如此模樣如何見人?還不進去收拾一番再過來,今天皇上可是要來哀家這裡用晚膳的,君前失儀可是大罪。”她喝斥完華嬪後把茶又遞給紅鸞;“好茶,賞。”
看到太皇太后對紅鸞居然如此和顏悅色,而且還容她在身邊伺候,華嬪張大了嘴巴,如果不是寧才人扯她一把,她真得就忘了下去更衣梳洗 :就算是退下來她看看寧才人:“我們就算能見到皇帝又如何?”
寧才人看她一眼:“不知道你見了會如何,但是我見皇帝一面總是好事兒。”她說完扔下華嬪自跟尚儀去了,而把華嬪丟給女史照顧。
華嬪馬上一凜盯着寧才人的背影半晌,才平靜的道:“有勞女史了,辛苦你。”她平常道完辛苦就會有人拿出銀子或是物件來賞人,可是今天她貼身的宮人好像沒有聽到,根本沒有取出任何東西來給她。
這讓華嬪很不滿的瞪過去,卻看以貼身宮人輕輕搖頭拍了拍衣袖搖頭,示意她身上什麼也沒有。直到此時華嬪纔想起來,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送給了紅鸞,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麼東西能賞人。
無奈之下她伸手取下頭上的釵來:“今天被人氣壞了什麼也沒有帶在身邊,這隻釵……”
就在此時小順子飛奔過來叩頭:“娘娘,我們娘娘說讓您把我們娘娘的東西都交給小的帶回去給她。”說完他的目光在華嬪的手上一轉:“娘娘現在身上所有的飾物都是我們娘娘的,至於衣服我們娘娘說了就送給娘娘吧,不用再讓小的帶回去。”
華嬪的手猛得握住手中的金釵,真得沒有想到武紅鸞能做這麼絕,在慈安宮裡還敢向她討要頭面首飾,尤其是現在實在是讓她丟了極大的臉面,當即狠狠的把手中的金釵擲在地上:“給你。”
接都會她把頭上、腕間以及腰間的飾品都扔到地上轉身氣沖沖的道:“走。女史今天辛苦明兒我求太皇太后的恩典,賞你一個九品的正信做。”她這話也是在譏諷紅鸞。
小順子卻高聲留人:“娘娘,我們娘娘還有便信給娘娘。”
華嬪氣得轉身:“滾!”喝完後又改了主意,擺手讓貼身宮女過去取信:“拿來,本宮到要看看她還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她想看看能不能在紅鸞的便信上找出錯來,能讓她有機會好好的“回報”紅鸞一番。
看了便信一眼她恨恨的伸手把脖子上所掛的金瓔珞,還有貼身所帶的玉佛都扯下來擲到小順子身上,話也不說臉色鐵青的扶着宮人的手就走。
她連看也沒有看女史,也不打算再示好,因爲她今天實在是丟盡了臉面再向個女史示好,也只會讓人看輕她罷了。
太皇太后看到小順子給紅鸞的東西后微皺眉頭:“這些東西……”她都是識得,剛剛好像還在華嬪身上,而且上面也明明有上官家標記。
紅鸞若無其事的把東西收到袖袋中:“沒有什麼,剛剛妾只是讓他你我去追債了,我不習慣人家拿了我的東西不還。”
724章 能相信的人
太皇太后聞言眉頭皺得更緊:“追債?”她上官家的人怎麼可能拿人家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欠人家債,如果說有人欠了她上官家之人的銀錢不還還是極平常的事情:“我看那些東西好像是鳳華的?”
紅鸞已經坐下,是太皇太后親賜的座——在她的暗示下;她剝好一隻蜜桔一瓣一瓣放進嘴裡吃着:“太皇太后好眼力,但是您說錯了一點,應該說這些東西原來是鳳華的,但是現在卻是妾的了。”她吃得很香甜。
太皇太后放下臉來:“你不要太過分了,以爲哀家當真不敢把你如何嗎?”她盯着紅鸞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適可而止,不然哀家現在就治你的罪。”
紅鸞笑起來:“太皇太后完全可以,隨便就是。”她說完伸個懶腰:“妾是沒有憑證,但是妾只要大喊一聲就足夠了,妾真得不相信您這慈安宮裡人人心中只有您;萬一日後傳個什麼風聲到皇上耳中,那可同妾沒有關係。至於這些東西,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華嬪立字爲據可不是妾強搶的。”
太皇太后瞪着紅鸞額頭的青筋暴起又漸漸平復,最終她平平靜靜的道:“什麼字據,讓哀家看看。”
紅鸞卻又拿起一隻蜜桔來,桌上有不少的瓜果鮮品,但她只吃桔子一種:“太皇太后要看得話等一會兒吧,等到皇上來時妾自然會給太皇太后過目。您不介意妾留下來伺候您用膳吧?”她笑着把桔子放進嘴巴里:“太皇太后這裡的東西就是好吃。”
太皇太后忍着氣道:“人多熱鬧反而吃得能多些,純貴嬪有這等孝心哀家很高興。”她擺手:“都退下去吧,哀家有幾句話要和純貴嬪說。”
殿中之人都退了下去,小順子、春芳也在紅鸞的示意下退出: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看得出來太皇太后對他們主子有點敢怒不敢言呢。
衆人退走太皇太后並沒有立時開口,紅鸞當然不會着急仔細剝着她的桔子,然後再細經細的品嚐,不問太皇太后有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太皇太后看着紅鸞把桔子吃完才嘆氣道:“哀家倒真得有心留你在慈安宮裡的,只可惜你卻生出其它的念頭,又對哀家做出那麼大逆不道之事,還以爲今天哀家會放過你?來人,給哀家把純貴嬪拿下。”她忽然間翻臉發作,在叫來人時把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殿上的帳幔之後馬上涌出七八個太監,個個孔武有力。
看得出來太皇太后是早有準備,所以纔會有這麼一番佈置:只是她很清楚紅鸞的性子,能捨得出她的兩個侄孫女,還當真是下足了本錢的。
“你不用再開口說什麼你已經把那些話告訴給了誰,或是寫在何處由誰保管;”太皇太后不讓紅鸞開口:“我把你的人都分出去了,你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天天有人盯着,而那個春芳的宮人根本不得你信任,其它的人都是剛剛跟你的——你沒有交給兩個小太監,那你還會交給誰了?不要當哀家是個老糊塗,哀家沒有把握會動你嗎?”
“你安心領死吧,這裡的每個哀家都信得過的人,不要再想耍什麼手段心計,如果你乖乖的哀家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些。”她把手指上的甲套拿下來一支,在水杯裡攪了好一陣子,“哀家賞你的,喝吧。”
紅鸞被七八個太監圍住心知是打不過的,想跑也不可能,“您以爲人就那麼可以相信嗎?秘密由我們兩個人知道,變成這麼多人知道,太皇太后這次可不太英明哦。”
太皇太后笑了,大笑,紅鸞從不曾見她如此笑過。她笑完指着那些太監們道:“你以爲他們爲什麼能讓哀家完全相信嗎?那是因爲他們沒有一個人識字,且割掉了舌頭又刺聾了耳朵,你說哀家有什麼可擔心的。”
紅鸞臉色大變的站起來,那些太監只是冷漠的看着她不言不動,不要說是臉上就是眼中也全無半點波瀾:看清楚後她相信太皇太后的話是真得,眼前的人根本是什麼也聽不到的,怪不得太皇太后叫了來人還要摔杯子。
“太皇太后想得周全;”紅鸞看着桌上的杯子:“只是這樣就想要妾喝了這盞茶,妾還是不想領命的。”
太皇太后也不看紅鸞,把指套仔細的擦拭乾淨後說道:“哀家不喜歡強迫人,所以你最好還是把茶喝了的好。”
紅鸞搖頭:“妾絕不會喝的。”
太皇太后擡頭看着紅鸞一笑:“當真?”
紅鸞點頭答得肯定:“當真。”她豈能就這樣死掉?這盞毒茶她是不會喝的。
太皇太后把毒茶拿起來:“你可知道這茶裡毒可是哀家命人特意爲你準備的,喝下去沒有痛苦只是想睡一覺而已,你如此辜負哀家的好心那哀家也只好把怒氣發作到福王妃和韓家去了——我是喝,還是不喝呢?”
紅鸞盯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如此做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她不敢相信太皇太后居然用韓家和福王妃來威脅她。
“想找個藉口還難嗎?”太皇太后笑得自在:“一襲做工不甚精良的龍袍足以滅了韓家的九族,你說哀家這主意好不好?”她把茶往前遞了遞:“你是接茶還是想看到韓家滿門人頭落地,全在你的一念之間。要哀家說,還是你接了茶喝下去的好。”
“你知道了那樣的事情,還敢對哀家動手,哀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的;韓家的九族死光你還是一樣要死的,想好沒有。”她把茶又往前遞了遞:“喝吧,味道據說還不錯。”
紅鸞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我義父赤膽忠心,太后你如此做就是自毀長城。”
太皇太后笑得眼睛都彎了;“要怪的話只能怪你,誰讓你認了韓家爲親呢?再說,韓將軍再赤膽忠心,那也是對朝廷對皇上,同上官家、同哀家有什麼關係?”
725章 臉上的熱鬧
紅鸞憤怒:“你何必還要找藉口,不就是怪我義父娶了義母那樣的妻子,還生了我姐姐那樣的女兒,讓你太皇太后在人前顏面盡失,讓你們上官家名聲受損嗎?我義父家該死,是因爲我那個姐姐盡然敢和你們上官家的女兒爭短長,使得福王有意要毀了和上官家的親事,要害得你上官家顏面盡失,你才容不得他們一家人活在世上!”
太皇太后把茶遞到了紅鸞面前,茶盞就貼在紅鸞的手指上:“對,哀家原來就說過你是個冰雪聰明的人,韓王妃當然不能活,但是韓家眼下卻不會死,你知道朝廷還需要他;但是你堅持的話,哀家也不介意讓他們一家人現在就赴黃泉。要不要韓家人多活些日子,全看你的意思了。”
紅鸞氣極也無法可施,看着近在眼前的茶盞她輕輕的張開了手掌。
太皇太后臉上帶笑看着紅鸞,她早就知道紅鸞會喝那杯茶的:“這就對了,哀家不喜歡強迫人,你早點這樣聽話多好?”她笑容裡有掩不住的得意,那狹長的丹鳳眼現在全無半絲美感只見到陰狠而已:“喝吧,不要等了,哀家告訴你皇上是不會這個時候來得。”
她早就算準了一切,知道今天沒有任何人能救紅鸞的;而她現在要殺紅鸞極爲容易,不讓人動手非要紅鸞自飲毒藥下肚,除了對皇帝好交待外,更多的是她喜歡看到紅鸞在生死之間掙扎的樣子。
紅鸞緊緊的握着杯子,淡淡的水氣嫋嫋升起撲在她的臉上,茶水的香氣裡有着明顯的甜味兒;喝,她就要棄家仇於不顧,不喝卻要棄韓家人於不顧,其中的選擇讓她不知道如何做纔是對得。
她痛苦的想了好一陣子擡頭:“如果真得讓我選,我還真得要爲難死,不知道應不應該喝它呢。”
“什麼?!”太皇太后猛得坐直,身子向前傾盯着紅鸞:“你難道不肯嗎?”她聽不太懂紅鸞話中的意思,但是她不想喝這杯毒茶她卻聽得很清楚。
紅鸞點頭:“不想喝,不過不喝又實在浪費了,還是太皇太后你自己享用吧。”她說完對着太皇太后就把茶水潑了過去。
太皇太后嚇了一跳只來得及把眼睛合上,被那碗茶淋了一頭一臉,尤其是頭髮上還有幾粒水珠,在西斜的陽光下折射出極漂亮的光芒來,只是可惜它的美不爲太皇太后所喜。
水並不燙,潑到臉上並沒有燙傷她,那些毒也沒有看出要發作的樣子來,只是現在她的樣子極爲狼狽。但眼下太皇太后可顧不得她的樣子來,只是現在她的樣子極爲狼狽。但眼下太皇太后可顧不得她的樣子如何,因爲那碗茶裡可是毒藥啊,天知道潑在臉上會不會讓人中毒。她馬上用袖子、帕子擦臉,連呼吸都屏住了;只可惜袖子、帕子都是溼得,都是毒藥,她情急之下顧不得抓起桌上鋪得盯桌巾來擦。
紅鸞只是動也不動看着她,而那些太監們沒有得到太皇太后的命令,居然還是把紅鸞圍住不動,沒有人去伺候太皇太后,使得紅鸞多看了他們一眼。她很懷疑這些人是太監,反而像是死士之類的人,也只有他們纔會如此看重命令而在巴結奉承上一竅不通。
太皇太后擦完臉後擡頭,紅鸞忽然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就罷了,最後還笑得跌坐在椅子上起不來;笑着笑着緩過一口氣,只要一看太皇太后她就會笑得更厲害。
現在的太皇太后如果不是那一身服飾,絕不會有人能認出她來:那張臉說是猴屁股的話猴子肯定不會同意的,因爲它的屁股只有一種顏色而已;現在太皇太后的臉上,紅色是比較多得,但是還有黑色、有白色、有點點閃着亮的藍色……等等,就好像是在臉上開了漿染鋪子,不是一般的熱鬧啊。
那七八個太監看到太皇太后的臉後,雖然人人都還在努力的目不斜視,但是已經有人明顯有了情緒反應,只是還沒有人笑出來:如果現在太皇太后離開,他們肯定也會像經紅鸞一樣大笑而特笑的。
太皇太后被紅鸞笑得更爲惱怒:“成何體統,目無尊長!哀家要降罪於你,哀家要處死你。”她也知道自己的臉現在肯定不成樣子,可是紅鸞還沒有死,她不能就這樣去梳洗更衣,所以想趕快把紅鸞弄死。
她連連做了幾個手勢,可是太監們卻無動於衷,而她的舉止落在紅鸞的眼中讓她笑得趴在桌子上:“太皇太后,你是想笑死我嗎?這種處罰倒真是別緻,不過你實在是不適合跳舞的,還是不要再手舞足蹈了。”
太皇太后氣得臉發黑,不過因爲臉上的顏色很多又混合在一起形成新得顏色,讓人根本看不到她臉的本色,那些亂七八糟糊到一起的妝倒真讓她有幾分喜怒不形於色——和她平常不動聲色的不一樣,現在是你根本就看不見。
“你笑,哀家看你能笑到幾時。”她猛得揮動胳膊:“動手,動手,給我吊死她,吊死她!”原本她就想有這個法子弄死紅鸞的——紅鸞不是喜歡懸樑嗎,讓她這次吊個夠!
那些太監剛剛是分了神,因爲他們忍笑忍得很辛苦,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保持住眼下面無表情動也不動的樣子;不過他們實在是不敢多看太皇太后,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撐不住了,以至於太皇太后下得命令他們沒有看到。
太皇太后大叫大嚷也沒有讓太監們動一動,最終還是太監們看以她發作時碰到地上的杯盞碎片才正眼看向她,然後才明白要讓他們動手殺人,當即就撲向紅鸞。
紅鸞抓起桌上杯盞砸過去,可是無奈這些太監人太多又怕疼,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太監們捉住按倒地上。不過她就是不跪,而是坐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盯着她的眼睛做出手勢讓太監們把白綾拋到低矮的柱樑上:“哀家今天如了你幾天前懸樑的心思,你是不是很開心?”她說完笑了笑,那花花綠綠的臉讓她的笑彷彿是惡鬼一般:“去死吧,哀家就不陪你了。”
726章 千鈞一髮
太皇太后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皇帝現在正忙於政事,今天的事情比往常可多得多,且多是有關民生比較瑣碎、又易讓朝臣們有爭執的事情,皇帝是無法分身他顧的;就算是皇帝知道紅鸞進了她慈安宮,可是之前的紅鸞沒有關點虧的。
如果皇帝當真擔心紅鸞在她在這裡吃虧,扔下朝中正事趕來的話那他就不是個好皇帝,不但會令大臣們很不滿意他,也會讓朝臣們遷怒於紅鸞——皇帝不會不清楚這些道理,應該不會給自己和紅鸞找這麼大的麻煩,免得讓紅鸞成爲朝臣們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宮妃如果讓明臣們不滿,嘿,所帶來的麻煩可不是宮中麻煩可比的。總之,就是皇帝不能分身前來紅鸞死定了,如果皇帝萬一今天頭腦發熱趕來了,那紅鸞也不過是晚死幾日;有了朝臣的支持,太皇太后更是有很多法子可以弄死紅鸞。
至於宮中之人,她想弄死武紅鸞誰能攔住她?皇后今兒不在宮中上香禮佛去了,而其它的人不敢在她面前胡亂說話的;因此她說了讓紅鸞去死後,便很安心的要帶人去重新梳洗更衣。
“太皇太后,你老了。”紅鸞倒是沒有什麼懼色,只是對於被人制住很有些不滿意:“聽妾相勸還是好好的養老,不要再操心朝事與宮事爲好。”
太皇太后連頭也不回,當然更懶得回話,反正紅鸞是死定的人,不會有人能救得了她,也沒有人敢來救她,一個將死之人要痛快兩下嘴巴她能理解。
“先皇后的死是不是因爲她不姓上官,也和上官家沒有半分干係,是不是?”紅鸞看來就是想要留住太皇太后:“承露殿的原主人雖然是不姓上官,但是她的母親好像是姓上官的,對不對?”
太皇太后回頭看向紅鸞:“你知道的不少,但是你更要死。此時說這些話也救不了你,懂嗎?看來,哀家不看着你死,我是不安份的。”她轉身又走回去坐下:“想說什麼就說吧,你知道時間不多。”
那些太監正在努力把紅鸞掛到白綾上,只是要把一個活人掛在白綾上並不容易,因爲紅鸞今天可不想懸樑。一邊在那些太監的手中掙扎着,紅鸞邊對太皇太后道:“只是和上官家有關係的人可不止承露殿原主人一個,爲什麼她會死了,又爲什麼皇后在其後不久就病死了呢了?我想太皇太后是最清楚的人吧?”
太皇太后盯着紅鸞:“你想知道哀家就成全你。皇后之位並不是非要上官姓的人坐上去,但是卻要自重些不要以爲飛上枝頭成爲鳳凰,就不知天高地厚,要知道這宮裡真正做主的人是哀家不是皇后!而一個不聽話的皇后會帶來很多的麻煩,比如承露殿的事情。”
紅鸞和頭努力的晃動着:“承露殿的原主人不是死在皇后手上的!”她並不知此事,只是福至心靈忽然間想到的。
太皇太后冷笑:“對,是哀家的主意又如何?但是宮中上下都知道她是死在皇后的手上。”她陰森森的笑了笑:“就像你,死了之後宮中也會有很多人以爲你是死在皇后的手中。當年的那人和你怎麼有點相似,都是惹人厭的強自出頭。”她彈彈手指:“至於先皇后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死在何人之手……”
她看着紅鸞:“你就要見到她了,到時好好問問就成。那也是個聰明的,想來此時應該全想通了吧?只是,聰明的還不夠罷了。”
有兩個太監疊起羅漢來抓住了晃動的白綾,而另外兩個太監疊起羅漢來抓住的是紅鸞的頭。看到紅鸞這次再也掙不脫,太皇太后放鬆的歪在椅子上:“哀家今天動手還真得很是時候,真沒有想到你知道的這麼多,不過不要緊了,以後就是塵歸塵土歸土,沒有什麼能讓哀家擔心的。”
看到紅鸞的頭被掛在白綾上她眯起眼睛來:“哀家會讓人厚葬你的,你在黃泉路上如果肯等一等,不久就會有人和你做伴,免得一個人孤獨是不是?哀家待你可真是極好了,你還有什麼怨言?”
紅鸞被套進白綾裡,她用雙手緊緊的握住白綾看着太皇太后:“你想除掉皇后?我告訴你,不管現在的皇后如何?你們上官家也不可能再有人成爲皇后。”
太皇太后並沒有讓太監們去捉紅鸞的手:“哀家就在這裡等着,看你能支持多久。我們上官家就是後族,皇后之位肯定還是上官家的,只可惜你是看不到了。”她要看紅鸞在白綾上爲自己能多活一會兒而掙扎,最後因爲力盡而絕望的臉。
紅鸞用力握住白綾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兩臂越來越酸也越來越無力,感覺身體也越來越重;雖然她支持了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而已。她清楚的看到太皇太后眼中的得意與欣賞——在欣賞她絕望的樣子。
她惡狠狠的瞪太皇太后一眼:“我死了在黃泉路上一定會等着你的。”只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她力氣全失,雙手終於無力使得頸上一緊馬上就不能呼吸了。
“怕不怕?”太皇太后相信這是她對紅鸞說得最後一句話了。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紛亂的聲音,太皇太后剛剛聽到還沒有來得及吩咐什麼,殿門被猛得推開,尚儀帶着很多人衝進來。
太皇太后受驚之下就想發作,因爲這些人不得召喚就進來實在是沒有規矩之極;再說此時紅鸞就要死了,只要再給她一點點的時間紅鸞就會死定了;最氣人的就是尚儀一個人闖進來就罷了,居然還帶着這麼多人,紅鸞死後的佈置便成爲難題:要封住這麼多人的嘴巴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尚儀卻沒有向太皇太后行禮,衝過去和另外一個宮扶起太皇太后就跑,擡頭時看到紅鸞掛在那裡,大叫:“快,救下純貴嬪。”她腳下卻沒有停的扶着太皇太后就向殿外衝,還不停的催促:“快、快,大家快一些。”
紅鸞被人放了下來,她彎腰咳着的時候擡頭看過去,和太皇太后的目光撞上她微微的笑了笑。她,依然還是得救了。
727章 代天而行
如果尚儀她們晚來上哪怕半盞茶的功夫,紅鸞也死掉了。所以,闖進大殿來的尚儀等人來得時間很及時。
自殿門被推開,尚儀帶着人闖殿,到架起太皇太后和救下紅鸞,都是極快的根本就沒有給太皇太后開口的機會;到紅鸞被救下來時,太皇太后已經被人駕着快步出了大殿之門,她看到紅鸞的笑容氣得喝斥:“你們在做什麼,瘋了嗎?”
尚儀跟了她多年,今天行事如此荒唐是從來沒有過的,但她也沒有懷疑尚儀是來救紅鸞的,但是卻當真壞了她的大事,當然讓她很惱火。如果此時扶她的人不是尚儀,說不定她一個耳光已經打過去了。
她用了那麼多的心力,安排了許多,甚至還把兩個侄孫女捨出去才引得紅鸞入局,卻沒有想到在最後關頭卻功虧一簣,令她現在心中的滋味自己都說不清楚,反正氣也是要氣爆了、惱也是要惱死了,使她生出恨不得把所有闖進來壞事之人全殺掉的念頭。
尚儀腳下卻沒停半分:“走水了,太皇太后,我們慈安宮裡走水了。”她說完還不忘繼續大叫着讓人收拾太皇太后重要的、心愛的玩意兒。
太皇太后聽得驚愕:“走水,怎麼可能?!”她在宮中這麼久什麼荒唐的事情沒有見過,但是走水尤其是在她慈安宮裡是絕不可能的,再也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兒。
但是自殿門入眼的全是灰色的如同霧氣般的輕煙,被寒風吹着四處飄散;雖然煙氣淡淡的但是那嗆鼻的火煙味兒提醒她,慈安宮裡真得走水了;而且現在還沒有被撲滅,因爲那煙氣自殿後飄起越來越濃,嗆鼻的味道也越來越大。
這次她不再喝斥尚儀,反而握緊了尚儀的手心中確定最貼心的人還是尚儀,最忠心的人也是尚儀。現在她不用人再拉着她走,她自己就走得飛快,反而是扶着她的宮人有點跟不上她的腳步:此時慈安宮是不能久留的,還是快快離開找個安全的地方爲上。
步出慈安宮的大門太皇太后纔回頭看一眼住了多年的地方,眼裡涌出來太多的不捨:“東西搶不出來就算了,不值得爲幾件死物再讓人丟掉性命;只要確定那幾樣東西在就好,你去打點打點吧,也莫要讓那些小人再趁火打劫昧了宮中之物。”
尚儀答應着行禮匆匆又返回了慈安宮內,此時的慈安宮上空已經是濃煙滾滾、隱現火光了。
紅鸞就跟在太皇太后的身後,輕輕走上前去擺手讓宮人和太監走遠點,淡淡一笑道:“我不怕,只是不知道現在太皇太后是不是也不怕?”她說完看看遠處:“我不怕,只是不知道現在太皇太后是不是也不怕?”她說完看看遠處:“算算皇上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太皇太后您算錯了此事——我想不管有什麼天大的事情,皇上還是不會不顧太皇太后的安危,您說是不是?”
她說到這裡看一眼慈安宮內走到太皇太后身邊輕聲道:“這火來得還真是及時啊,太皇太后您說是不是?如果是天火的話,太皇太后您就要好好的去拜拜佛,想想自己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讓上天降下如此懲罰來。”
太皇太后聽完臉色一顫:“天火?”她似乎是不相信又似乎有些害怕:“不是你動得手嗎?”她剛剛還沒有想到是紅鸞動得手腳,可是聽到天火二字心裡有些不穩。
紅鸞笑笑:“太皇太后您認爲呢?說到天火我倒是想起宮中一件傳聞來,聽說承露殿的主人停靈的佛殿也引來了天火,連人帶殿堂是燒得一乾二淨什麼也不見了呢。還好,慈安宮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人被大火燒死纔對。”
太皇太后聞言臉色大變:“住口!”再看看得風相助的火勢越來越大,濃煙滾滾沖天而起的樣子:“真得不是你動得手嗎?嗯,你應該不會料到哀家今天會動手的……”她的臉色猛得蒼白。
她是太皇太后,就算是一國之君想要治她的罪因爲孝道也不可能,除非她做下了天大罪事,因此來說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怕的,可以畏懼的,幾乎是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了——謀逆是不可以的了;但,她怕天罰。
紅鸞伸手扶着她向後退去,後來她們登上附近的假山才讓太皇太后的臉色緩和下來;因爲一路上紅鸞都沒有答她的話,這讓她心裡更加的不安;“到底是不是你動得手,還是當真是天火?”
“太皇太后也有怕得時候?”紅鸞微笑看着慈安宮:“您在慈安宮住了很多年吧?這些年來宮裡宮外人的孝敬、您的心頭好都在那宮裡,而且慈安宮聽說和原來已經有很大的不同,想來您也極用了心思讓人打理出來的,是不是?”
太皇太后聞言看看火光沖天的慈安宮,那些救火的水龍噴出來的水還真是沒有多大的作用,反而在灰霧當中又添了水氣,火勢並沒有見小;她的心抽痛起來,就像紅鸞所說慈安宮裡傾注了她十幾年的心血,那裡是她感到最舒心、最安全的地方了。
紅鸞看到他的神色輕笑:“看得出來您是很心痛很心痛的,那我就放心了。”
太皇太后猛得盯上紅鸞:“真得是你所爲?”
“不能這樣說吧,太皇太后;”紅鸞看着慈安宮的大火:“我小時候很喜歡冬天,不止是有雪而且到了年節時村裡會燃起大火來,把半個天都映得通紅,很暖和得;那火光,也極漂亮。今天能再看到一次,還真要謝謝太皇太后你呢——怎麼能說是我動得手,應該說是上天要借我的手給太皇太后您一次天罰,提醒您不要再做惡事了。”
太皇太后聞言氣得一把抓住紅鸞:“你燒了哀家的慈安宮,你居然把哀家十幾年的心血付之一矩,你居然把先帝和哀家有歡樂日子的地方毀得……”
紅鸞看着她的眼睛輕輕的道:“如果您不是太皇太后,我今天要做得就不只是燒宮而是——”她伏在太皇太后耳邊清清楚楚的道:“殺掉你。”說完她指了指天空:“代天而行。”
728章 救命之恩
太皇太后聽得莫名一陣心悸,然後才大怒就要揚手打人,可手卻被紅鸞緊緊的握住,她怒道:“你好大的膽子,哀家要你……”
“太皇太后要做什麼?”紅鸞看着她的眼睛,“您是要殺掉我,不只是說說已經做了,只是結果如何呢?”她看一眼那火光映紅了皇宮的慈安宮:“你想要降我的罪,說那火是我放得嗎?您可要想好了再說話,我的人都不在身邊,唯一帶在身邊的小順子三人就在慈安宮宮外,很多人都看到他們了;而我,卻被您捉住險些殺掉,你說我要如何才能去放火?”
太皇太后瞪着她:“你說過是你動得手,你可以安排其它宮奴混入慈安宮行事。”
紅鸞微笑:“哪個聽到我說是我動手了,我只是說這是天罰。至於太皇太后所說,總要找出那個放火的宮奴來才成,但是我能保證您找不到,因爲所有宮奴今天在哪裡做什麼都有記錄在案,且有人證,您空口一句話就算是金言玉律也不能平白冤枉好人的,是不是?”
她說完看看慈安宮的大火:“看來慈安宮是不保了,您如果還是一意孤行非要取我的性命的話,下次的天罰降下來,會不會直接在太皇太后您就寢後把天火放進您的寢宮,讓您跑也跑不出來呢?”
太皇太后臉色一變認真看看紅鸞:“你好大的膽子。”她看得出來紅鸞不只是在說說,如果逼得太緊了,紅鸞當真會說到做到的。
紅鸞淡淡的回她一句:“你死總好過我死是不是?說到膽子我向來不大的,只不過兔子膽兒小逼急了也會咬人的,對不對?你我和福禍全在太皇太后的一念間。”
“你死得快些、早些哀家也就可以天天睡個安穩覺,這纔是長久之計。”太皇太后真想把紅鸞推下假山,只是太監宮女們雖然沒有在身邊但是也並沒有走得太遠,不能落在人眼中她只能忍住了。
紅鸞笑了笑:“太皇太后,誰會死得快些早些這個還很難說呢,你說是不是?要不,您再試試我也不反對,只是老天要降罪的時候會不會讓您有這麼好的機會跑出來,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太皇太后緩緩的坐下,她被氣得兩條腿有些發軟,“哀家如果有個萬一,你以爲你就能逍遙快活?上官家的人不會放過你,如果事情有丁點的敗露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住你。”
紅鸞針鋒相對的盯着她的眼睛:“無妨,黃泉路上能讓太皇太后相候,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至少,比我一個人死了在黃泉路上苦候您要好得太多了。”她坐在太皇太后對面:“慈安宮就這麼沒了,還真是可惜啊。”
太皇太后聽到後轉頭看一眼,心頭又是一痛怒瞪紅鸞卻再也說不出其它的話來:看來紅鸞是料到她要動手纔會安排好火燒慈安宮,敢燒了她寢宮的人當真是沒有什麼是不敢做得。
“你怎麼知道哀家今天要動手?”她就是想不明白此事,因爲知道此事的人只她和寧才人、華嬪——侄孫女當然是信得過的,但難保她們不會告訴身邊人,可能走露了風聲也說不定。
事敗並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不知道事情壞在哪裡,身邊有什麼人是不可信得。她倒是很快定下心來,不再理會背後遠處的熊熊火焰,追問她這次事敗的原因了。
紅鸞淡淡一笑:“換成太皇太后是我,您會不會說?”她看向慈安宮的大火伸個懶腰:“很好看的景緻,只是可惜如此美景不能時時觀之。太皇太后您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您今天晚上要睡在哪裡更好些。唉,不知道太皇太后換個地方睡習慣嗎?”
自慈安宮出來後紅鸞就氣定神閒的步步不讓,寸寸緊逼,讓太皇太后感覺自己喘口氣都很難。她臉上的怒氣全消失了,輕輕長嘆:“宮裡果然已經是你們的天下了,哀家還是應該去侍奉佛祖的。”
紅鸞聽到後沒有作聲,對太皇太后這句話她也只是聽聽而已,不會就此相信的;仇,早就結下了,現在不過是太皇太后給她一拳她還一腳的事情罷了,暫時的低頭與退讓都不可信得。因爲上官家依然在也只是聲名有些受損罷了,太后太后的根基並沒有動,她現在動不得太皇太后。
紅鸞看着山下:“我以爲寧才人和華嬪會最快趕來,沒有想到皇上先到了;孝心二字,平日裡還真得很難看得透呢,同姓也不見得就是一心,世事難料啊。”她感概兩句後並沒有再說華嬪二人的壞話,反倒慢不經心的道:“只是太皇太后要如何向皇上說明,我爲什麼會在殿上險些被吊死一事呢?”
太皇太后看着她:“你就算是說出來又能奈何哀家?只是空口白話誣太皇太后之罪你擔得起?”
紅鸞指了指脖子上勒出來的紅痕:“這算不算是有憑有證?再者,只要皇帝聽說有那麼一回事就好,妾可沒有想把太皇太后如何;您現在可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除了天罰外還會有誰敢治您的罪?”
太皇太后看到皇帝一行人越來越近:“你想如何?”
“以前的、今天的我都代你保守秘密,您呢也不要再找我的麻煩。”看到太皇太后點頭,紅鸞輕輕的道:“只是我怎麼相信你?上次我說我不會告訴皇帝,皇帝到現在什麼也不知道,可是您卻差點殺掉我呢。”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那你想如何,直接痛快的說出來吧。”皇帝一行快到山下了,她是真得有些着急。
紅鸞搖着手中手帕:“不如我們一命換一命吧,您今天差點害我丟了性命,就此揭過去有點不太好吧,就由太皇太后親口說是我救您一命怎麼樣?自此之後我也就不必那麼擔心您再來害我了。”
太皇太后聞言很惱火:“你不認爲太過貪心了嗎?”
紅鸞無所謂的指指山下:“太皇太后拿主意吧,妾聽命就是。”
729章 回敬
太皇太后惱恨在心,燒了她慈安宮的人就是紅鸞,威脅要把她燒死的人也是紅鸞:她很懷疑,如果不是紅鸞和她處在一個殿房裡,可能今天着火的地方直接就是那個大殿,她能不能活着出來真得很難說。
但,現在紅鸞卻非要成爲她的救命恩人!顛倒黑白的讓她有點忍無可忍,但是紅鸞的心計更讓她在意:從此之後,無人會懷疑紅鸞和今天的大火有關係,要知道她可是差點和太皇太后一起被燒死呢。
此時皇帝終於趕到假山上,一頭的汗水身上還有不少的灰塵,顯然是去過慈安宮了,看到太皇太后跪下叩頭:“讓太皇太后受驚,孫兒死罪。”他沒有看紅鸞一眼,紅鸞也是早避到一旁去。
太皇太后眼中閃過柔和之色伸手相扶:“和你無關,快起來。”又斥皇帝身邊的人不知道好好伺候皇帝,怎麼能讓皇帝去慈安宮那麼危險的地方後,才拉着皇帝的手又道:“沒有傷到人已經是萬幸,哀家只是受了點驚嚇罷了,在這裡坐了這麼半晌,也好多了。”
她說到這裡擡眼看一眼紅鸞,知道皇帝遲早要和紅鸞說話的:“說起來,今天幸虧有純貴嬪相伴在哀家身邊,纔沒有讓哀家傷到分毫:在尚儀帶人闖進來救駕後,純貴嬪就一直陪着哀家,更是護着哀家離開慈安宮到這裡略歇歇。”
紅鸞聞言上前給皇帝和太皇太后行禮,當然要謙虛一番,便大大方方的做了太皇太后的救命恩人。
皇帝上下看看紅鸞,當他的目光在她頸間的紅痕上掃過時微微的縮了縮,卻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如此實在是應該重賞純貴嬪的。”他說着話扶起太皇太后來:“還是到坤寧宮裡坐坐吧,這裡風大莫要傷到鳳體。”
太皇太后不想去坤寧宮,但是想了想宮中還真是沒有其它的地方可去,只好點頭同意了:華嬪的位份實在是太低,她是不便在那裡小住的。想到要和那個可惡的皇后同住幾天,她便滿心的不舒服,想也知道皇后會是個什麼臉待她。
“是要重賞純貴嬪,只是她剛剛擡了位份實在不能再擡了,不然會後宮的人以爲能一步登天,亂了規矩還是小事心生妄念就不好了。”她不想再讓紅鸞的位份升上去,總要壓一壓免得讓紅鸞以爲可以爲所欲爲了。
紅鸞安安靜靜的扶着太皇太后的另外一隻手:“太皇太后說得是,妾已經是破例,怎麼能再破壞宮中的規矩。相護太皇太后那是妾本來就應該做得,妾不敢受賞。”
太皇太后很和氣的看着她;“話不是這樣說,有功就要賞有過就要罰,這纔是宮規的本意;雖然不能封但是可以賞的,皇帝,你看賞純貴嬪些什麼才合適呢,她當真是立了大功呢。”她把大功兩個字咬得有些重。
紅鸞輕輕的推辭了一番擡頭看看太皇太后:“妾真得不敢受封賞的,倒是慈安宮的火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而起,妾認爲皇上應該着人細細的問問,太皇太后的安危可是大事馬虎不得,就算是有粗心大意所致,那粗心之人也不適合伺候太皇太后的。”
你不是奪了我的人嗎?她再看一眼太皇太后,現在,就應該是我奪你人的時候了,也會以奪得很乾淨,並且會送她們到她們應該去得的地方,就算你貴爲太皇太后也不能把她們再弄出來。
而且那七八個啞巴太監也很可疑,說他們是死士吧功夫明顯不高,但是也練過點粗淺的拳腳;看他們的皮膚與脖子,應該是真得淨了身,這樣的人平常可沒有見過。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的查一查,如果有什麼特別之處也好早做準備。
皇帝馬上點頭:“愛妃所言極是,是朕只擔心太皇太后安危完全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微揚聲:“孟大人,馬上着人把慈安宮所有的人都看管起來細細的問過,定要查清楚大火是因何而起。”
太皇太后阻止可是皇帝只管安慰她:“太皇太后,事情定能查個清清楚楚,不能再有同樣的事情,不然孫兒真是萬死莫辭:您也不必操心這些事情,孟大人您也說過是個好樣的,事情交給他絕對沒有問題的。”
太皇太后無法,眼下她不能因此和皇帝起爭執,因爲皇帝完全是爲她好只得退而其次:“皇帝,尚儀是信得過的人,也是她衝進殿中告訴哀家和純貴嬪起火了,且多年一直是她跟哀家身邊,猛得沒有她伺候哀家還真是不習慣。”
紅鸞開口:“是啊,尚儀絕不可能和大火有關係,太皇太后身邊也不能沒有人伺候的。”
皇帝點頭答應後讓孟統領一會兒把尚儀帶過來,扶着太皇太后上了車輦:“坤寧宮中皇后已經準備好了,暫時小住幾日慈安宮應該就會收拾出來了。”
車輦正要走,就看到遠處有人歪歪扭扭的走過來,皇帝打發人過去才知道是寧才人和華嬪;寧才人還好些,華嬪樣子很慘,兩個人都弄得半人半鬼,從頭到腳全是灰塵,好在兩個人並沒有受傷。
太皇太后沒有理會她們,因爲自着火到現在纔看到她們姐妹,當然是她們先跑出了慈安宮,不然尚儀吩咐宮人太監搜救東西時不可能看到她們不予理會:逃命之時卻根本不理會她這個姑祖母,武紅鸞有一句話說對了,孝心可不是憑同姓就肯定有的。
皇帝看到華嬪走路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你是不是受傷?傳御醫。”
華嬪和寧才人跪下行禮哭成淚人兒,顯然是嚇得不輕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也就沒有答皇帝的問話。而皇帝以爲她們是在慈安宮裡受得傷也很正常,便留下幾個人照顧她們二人及她們的宮人,讓她們在這裡等車駕來了後先各自回宮,晚些時候他會去看她們的。
看着皇帝和太皇太后遠去,寧才人倒是很快收了淚坐到一旁歇着,依然是驚魂未定的樣子;而華嬪卻還是在跪在地上大哭不止,誰也拉不起她來。
紅鸞回頭看了華嬪二人一眼道:“太皇太后受了驚嚇,一會兒要吃碗安神湯才成。”她細心的給太皇太后的腰後放了圓枕:“您先眯一會兒吧。”
宮殿被紅鸞燒了,身邊的人也被紅鸞一句放收監了,現在的太皇太后幾乎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哪裡還能睡得着?
730章 封候拜將
太皇太后知道紅鸞所爲都是故意的,就是爲報復她先前的所爲,但是比她做得更爲徹底罷了。她現在卻沒有功夫和紅鸞生氣,所有的心思都用來擔憂紅鸞要把她的人捉起來是不是別有用心:只是單純的回敬她之前把紅鸞的人弄走,還是說本就是個藉口其實是爲了……
她的眉毛顫顫,可是皇帝就在身邊她也不能說其它,看看侍立的紅鸞什麼也沒有說,轉念頭想把幾個人自孟統領的手中弄出來,可是連想幾個法子都不太妥當。直接問皇帝開口的要人的話,就算是人要出來會不會正正中了紅鸞的計,使得她知道自己宮裡哪幾個人知道些特別的秘密?
思量來思量去坤寧宮就到了眼前,看到宮門前俏立的皇后她輕輕嘆口氣,知道自己眼下沒有時間去想那些,這個皇后就足夠她應付的。
紅鸞見太皇太后假裝沒有看到皇后,特意去扶她:“皇后娘娘真是有孝心,親迎到輦下呢。”她的目光和輦下的皇后目光相撞,兩個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光芒。
皇后行完禮伸手去扶太皇太后的手,讓紅鸞不必再伺候了,她看看太皇太后一臉憂愁:“太皇太后沒有受什麼傷就好,倒真是讓妾擔心很久,看到太皇太后總算是放下心來了;這樣就很好很好,妾安心多了。”可是她流露出來的失望誰都看得出來,顯然她對太皇太后毫髮無傷的樣子有點不滿意。
皇帝點頭:“是啊,太皇太后沒有受傷就是天大的喜事,只是慈安宮裡的人朕要好好的問問,太皇太后身邊只有尚儀一個人跟着可不成,皇后要多找幾個穩妥的人伺候着。”他說完不等有人答話就問:“太皇太后這兒住在哪裡?”
“就住在妾的寢宮中吧,妾已經收拾好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要不要過去看看?”
皇后大面上的東西當然要讓它過得去,自然不可能把太皇太后安排到偏殿上住。
太皇太后那裡卻道:“嗯,住在皇后寢宮中可以,只是伺候哀家的人就不用皇后操心了,前些日子哀家那個不成器的侄兒進宮請安時還說過,挑了幾個伶俐的丫頭想要給哀家,那個時候哀家不缺人也就沒有同意,現在……”
“現在當然是妾來爲太皇太后安排一切,怎好去勞動舅父?宮裡有的是人,新人入宮還要學規矩的哪裡來得及?太皇太后你放心,本宮一定會找極穩妥、極聰明伶俐的人給您用得,難得能爲太皇太后分憂,妾敢不盡心?”皇后聽到皇上的話那是喜得心花怒放,往太皇太后身邊安排人的機會可是極少有,她怎麼能讓這種機會溜走?
皇帝看看紅鸞:“太皇太后放心,純貴嬪最知道您的心思,有她助皇后一臂之力定不會有差錯的,此事還是讓她們去操持,也應該是她們向您盡點孝心的時候,您受了偌大的驚嚇,還是少操勞多歇一歇吧。”
紅鸞清清脆脆的答應下來:“皇后本來就是慧眼如炬,不過妾在一旁爲皇后端杯茶做點小事兒,使皇后不會太勞累,能儘快挑出合太皇太后心意的人來,也是儘自己的一份心。”她和皇后四目相對眼中都有笑意閃過。
太皇太后聞言不再說話,眼下先如此吧,慈寧宮收拾妥當後她到時候自然想用什麼人就用什麼人,皇后和紅鸞打發多少人來她到時候都再打發回去就是:“那就有勞皇后了。”也不過是隨口的道謝,客氣而已。
皇后卻笑着挑眉:“太皇太后難得來坤寧宮住,讓妾有機會朝夕聽教誨,也有機會能好好的孝敬太皇太后,妾巴不得太皇太后能在妾的坤寧宮住一輩子呢。”她這話句句刺向太皇太后的心,使太皇太后心裡更是煩燥。
太皇太后原本可不是皇后,她是母憑子貴而成爲太后的,當然沒有入主過坤寧宮,而且她當年不但沒有成爲皇后,之後她的兒子也沒有娶上官家的女兒爲後,到現在她的孫兒的皇后依然和上官家無關,這坤寧宮已經成爲她心中的一塊心病。
她擺手:“皇帝有很多事情要忙,純貴嬪同樣受到了驚嚇,哀家現在神疲體倦想歇一會兒,你們都退下吧。”她不想再聽皇后的句句帶刺。
原本皇后幾句這樣的話她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皇后的本意她清楚的很,不理會她也就是了;但是今日她的心氣浮動卻當真聽不得暗暗譏諷,只想快快打發了皇帝等人,也好讓她細細的思量以後應該如何做。
皇帝依然是安慰了幾句,和皇后、紅鸞親自扶了太皇太后進寢殿後,鋪牀安枕完畢才把太皇太后交給尚儀退了出去。
到了皇后臨時所居的殿中,皇帝微笑着摟住皇后:“這幾天你可以好好的向太皇太后請教宮中的事情,把事情多攬過來不要再讓太皇太后操勞了,她老人家需要好好的調養些日子。你呢,要好好的照顧她老人家,以免朕憂心知道嗎?”
皇后當即點頭:“妾知道。”她看一眼紅鸞:“只是讓妹妹受苦了,太皇太后不讓封賞皇上您就真得不封賞了嗎?”
皇帝笑着搖頭:“還是你們姐妹親近,朕這裡才說兩句話,皇后就爲純貴嬪抱不平了;而純貴嬪也事事處處以皇后爲先,有什麼事情也會先想到皇后。喏,皇后有命朕豈敢不從,只是太皇太后也說了話的,要不皇后你認爲這樣如何——封韓將軍爲虎威侯如何,韓夫人封爲護國夫人?”
皇后看着皇帝的眼睛:“妾認爲很好,怎麼說韓家現在可是貴嬪妹妹的孃家人,豈有不封侯的道理?這樣也不會違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對了,妾聽說貴嬪妹妹不是有個義兄,皇上也一同封賞吧,不要厚此簿彼反而讓人以爲是貴嬪妹妹的錯。”她看皇帝肯聽她的話當然極爲高興,根本沒有多想其它。
皇帝大笑:“倒是朕忘了,幸得有賢妻在啊。就加封孟統領爲輔威將軍,領雙俸。”
紅鸞馬上跪倒拜辭堅決不受:“妾不敢,請皇上收回成命。”
看到紅鸞辭意甚堅,皇帝和皇后都極爲奇怪:“爲什麼?”皇帝不相信紅鸞不明白自己封賞韓家是爲什麼,她今日之“功”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731章 皆大歡喜
紅鸞當然清楚皇帝只是藉機封賞韓家,因爲現在韓家已經是皇帝的有力臂助之一,但是皇帝卻沒有給過韓家任何好處:衆目睽睽之下,身爲國主做事也要在理由,不能因爲韓家支持了他這個皇帝,他就以此來大加封賞。
韓家需不需要皇帝所爲只是要讓朝中衆人明白,也讓韓家知道他這個皇帝對於良臣的態度罷了。而今天能有此藉口,因爲太皇太后有話在先不能再封賞紅鸞,那就封賞她的“家人”很說得過去。
皇后只是單純的好奇,怎麼說那也是大喜事啊,有誰不高興的叩頭?想在宮中站穩腳跟,朝中是一定要有人,且還要是自己人才成;但是紅鸞所缺就是如此,她已經被紅鸞告知沒有親人在世,孤身的宮奴可不能在宮中長長久久的佔那一席之地。
紅鸞再次叩頭:“皇上,妾哪敢居功?皇后是六宮之首,妾所爲但凡有寸功都是皇后教誨有方,今天真要說有功皇后居功第一纔對,要封賞也要自皇后封賞,只封賞妾一人妾萬萬不敢領;而且妾之義父的封賞妾以爲太過了,堅辭不敢領,請皇上體諒也請皇上恕妾大膽之罪。”
皇后聽到耳中很高興:“妹妹的心意本宮是知道的,起來說話吧。說到功勞——”她對紅鸞眨眨眼微笑:“我們姐妹當然是同功同勞的,但是你居功爲首且本宮已經是皇后哪裡還要什麼封賞,你快向皇上謝恩吧。”
皇帝沒有開口,看看皇后再看看紅鸞眼中有所悟,知道自己剛剛太過擔心紅鸞以致於心神有些紛亂,封賞韓家的確是有獎賞韓家之意,心中也有讓其給紅鸞撐腰的想法:他實在是不想去理政事之時,宮中再有人謀算紅鸞了。
明確韓家和紅鸞的關係,他聖旨一下就是把韓家和紅鸞綁在一起,絕不像現在這般大家都認爲生死關頭韓家不會和紅鸞共生死的,而沒有半絲的顧忌;怎麼說韓家姓韓,而紅鸞姓武算不得是一家人。但他以紅鸞的名義封賞韓家後,當然就不同了。
實在是有點太過心急,他自嘲的笑笑,目光再次掠過紅鸞頸上的紅痕,心中的那片怒火又熾三分;向來自詡定力非常,沒有想到也有今日。
紅鸞再次叩頭恭聲道:“妾還是要堅辭封賞,因爲、因爲……”她擡頭看一眼皇后:“皇后一家還沒有封侯,妾的家人豈敢爲先?妾認爲皇上要封也要是皇后的父兄爲先……”
皇后聞言動容看着紅鸞很有些激動,她不是不想讓父兄封侯的,只是她的後位剛剛坐穩,而父兄也因她剛剛進爵,再向皇上求封賞按她父親的話說:會引皇上不滿的,所以她纔沒有提過此事。就如剛剛皇帝要封韓將軍爲侯時,她心裡也不是完全平靜如水的,甚至心裡生出點不舒服來,但紅鸞很好的撫平了她的心緒。
現在對紅鸞更是沒有半點的不滿,應該說是第一次對紅鸞生出絲絲的感激,果然是事事都以她爲先、果然是事事都爲她着想啊;她的父母所說沒有錯,只有這種無根無基,在朝中沒有真正勢力——紅鸞甚至沒有家人,韓家不過是她的乾親罷了,像這樣的人才會真心的助她、依附於她。
皇帝低頭看向皇后輕笑:“這個純貴嬪,朕要降她的罪才成。”
皇后聽到這裡急急開口:“皇上,純貴嬪向來心思單純,妾相信她絕無他意,還請皇上開恩。”
皇帝搖頭:“朕原本就是此意,皇后爲朕分憂不少理應封賞蔭及家人的,但是朕還沒有說出來給皇后一個驚喜呢,就讓純貴嬪搶先一步說出,實在是讓朕有些着惱。”他說話着理理皇后的鬢髮:“還不該降罪於她?倒顯得她比朕對皇后更好,憑此也應罰她的。”
皇后聽得眉開眼笑嗔了皇帝一眼:“皇上,純貴嬪待妾赤誠是因爲她待皇上您以赤誠啊,哪裡是該罰應該賞纔對。”她沒有想到皇帝會真得有意要封賞她的家人,想到她父親所說和太皇太后做對,只要大面上不會被人捉到“孝”字的把柄,皇帝定會有賞而不是降罪的——果然如此。
她的眼珠轉動心中動念,要知道現在太皇太后就在她宮裡,而且身邊只有一個尚儀伺候;皇帝封賞她的家人待她如此之好,她豈能沒有回報呢?她笑得眯起眼睛來,嗯,應該好好的侍奉太皇太后啊。
皇帝笑顧皇后:“你心疼純貴嬪朕知道,朕怎麼也不能違了皇后之意?不罰她就不罰她,今天就傳旨到趙府,着工部侍郎趙德爲禮部尚書,內閣參知政事,加封爲長信侯;着其子趙敬文爲刑部員外郎,加封爲安信伯。”
皇后聽完大喜拜倒在地:“妾代父兄謝皇上大恩!”她沒有想到父兄都能加官進爵。雖然是紅鸞開得口,但是皇帝如果不是有這個心只憑紅鸞的話,她相信皇帝的封賞不會如此厚;她的家人得此封賞當然是因爲皇帝對她的愛重,紅鸞所爲不過是讓她明白了其心意,當然與皇上封不封賞是沒有干係的。
皇帝親手扶起她來:“皇后何須如此多禮,原本朕就有此意,在你冊封爲後時就應該的同時封賞下去的,只是……”他微一沉吟臉色稍變後一笑:“現在也一樣。”
紅鸞向皇后道賀,倒讓皇后記起要封賞韓家的事情:“皇上,您可是金口玉言,豈能失信於純貴嬪?”
紅鸞聞言忙跪倒拜辭,最終封韓將軍爲虎威公而落得皆大歡喜:皇后看到紅鸞知禮,讓韓將軍比她父親的爵位低一等心裡當然舒服,而皇帝能封賞了韓將軍就達到了目的,至於是公而不是侯他認爲現在更好,免得以後不能再進封。
皇帝還有政事,勸皇后要注意身體便和紅鸞一起離開了,因爲他要問問到底在慈安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紅鸞微笑:“事情就如皇上眼中所見,妾妄爲還要請皇上降罪。”燒了一處宮院重建所花費的銀子是極多,此事卻是給皇帝添了極大的麻煩。
732章 雪中現端倪
皇帝看看遠處還在翻滾着濃煙的慈安宮:“做事在有得的時候,就會有失的,這不是你的錯。”他牽起紅鸞的手來向前走,沒有坐上車輦:“我是問你,你的脖子怎麼了?有這麼大的危險,我沒有料到是我的錯,這不能怪你。”
紅鸞小手反握住皇帝的手指,用了點力度使皇帝看向自己:“皇上,妾不能死,因爲、因爲……”她有家仇未報,但是這一句她到嘴邊又變成了:“妾要陪着皇上到很老很老的時候,我們還能這麼手牽手走在宮裡。”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雖然看上去兇險,其實並沒有性命之憂的,皇上不必爲妾擔心。”
皇帝猛得一把抱住紅鸞:“你知道我在得知你在慈安宮內,而慈安宮裡走水的時候,心猛得一痛幾乎暈死過去;鸞兒,不要做行險的事情,你答應過朕的;而且今日之事朕當時和你說過再議。”他實在是太忙了,秋天遭大水的地方現在要開倉,可是朝臣們卻有爭議說是糧倉中的東西不多;而初冬的大雪也卻使北方近一個半布政使司境內死傷極多,可是朝臣們的意見依然相左,天天的爭論不休,讓他本就心中有氣:人命關天,可是如上官家之類的人卻不體民心,只知道戶部銀子不多、糧食不多。想到沒有空出時間來和紅鸞從長計議,太皇太后那裡已經動手,難道讓紅鸞什麼也不做等他處理完政事回來再議?他知道紅鸞不是那麼軟弱的女子,如果是他也不會喜歡她了,輕輕的嘆氣用額頭抵住紅鸞的額:“我總是說總是不能在你有危險的時候出現在你身邊……”
紅鸞把頭伏在他的胸前:“皇上說錯了,你時時刻刻都在妾的身邊,不然太皇太后又何必用那麼多的心思來害妾?直接一道旨意就可以賜死妾了,對不對?而且慈安宮着火後,妾和太皇太后在那假山上,如果不是因爲皇上,太皇太后絕對會把對妾推到山下去的。”
她當然看出了太皇太后的殺機:“皇上,宮裡所有人都知道你會保護妾,所以很多人不敢輕舉妄動的,只是暗處的手腳就要妾來應付了,因爲您是皇上萬民之主,不能天天守在妾的身邊,那樣朝世也會恨不得妾能早死。”
皇帝聞言一嘆沒有再說什麼,用力抱抱紅鸞:“你又幫了我,可是我卻不能賞你。”太皇太后身邊的人落入孟統領的手中,就算是現在不便問先皇后的事情,但是也等於斷掉太皇太后的一條胳膊,使得她在宮中不能像原來那樣自如的呼風喚雨。紅鸞搖頭:“皇上和妾如此說話,原來平常所說只是來哄妾的了?親近如你我還用得着說幫字,還用得着說謝說賞嗎?”
皇帝聽到後笑了,捏捏紅鸞的下巴:“是我的錯,你總是能讓我開懷。”他看一眼坤寧宮的方向:“太皇太后那裡你要讓皇后去做,你躲在皇后身側就可以了。”紅鸞答應下來目送皇帝離開後,她轉身向清露宮而去,心情沉重的讓她再也笑不出一絲來:杏兒現在生死未卜,沒有什麼能讓她開心的。走不多時天空飄下了雪花,沒有一絲絲風,潔白的雪花自在無比的在天地舞動着。
不多時,紛紛揚揚的雪就給地面鋪上一層毯。紅鸞走得匆忙幾次差點滑倒,幸虧春芳眼疾手快而沒有讓她摔倒在地上;但不是每次都有那樣的幸運,再次腳下一滑春芳來相扶時,主僕二人都滑倒在地上。雪並不厚,兩個人摔得都很痛,免不了要有一番呲牙咧嘴。
“傷到沒有?”紅鸞扶着小順子手自地上爬起來時,另外一隻手順便摸起她坐倒的地方,眼睛卻是看着春芳的:“不要扭到了腰纔好。”春芳爬起來:“還好了,娘娘。幸虧沒有人看到,真是丟人,咦,娘娘手中拿得是什麼?”紅鸞低頭看向手中,原來是打得極爲精巧的絡子,非常的精美不同於宮中人所結的絡子,編起來的絡子在中間居然有個小小籠狀,八角形的,裡面好像還放着些香料,傳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她的手指抽動了一下,差點把手收緊握住那絡子,勉強控制住自己平聲道:“好像是個絡子?但是真得很精美,不知道是誰的東西呢,可惜被我壓得有些走形。我摔倒時被它硌到了,可能也是因爲踩到它才摔倒的吧?”
不知道今天會有雪所以她穿得裙子有些過長,稍稍踩到點就會有滑動的危險。春芳湊過來看:“真得呢,這麼精美的東西奴婢真得沒有看到過,打得漂亮結實,實在是上品。”
她張目四顧:“會是誰掉得呢?”她看到白茫茫的雪中好像走來一些人:“娘娘,有人過來。”
紅鸞已經細看過那結法,的的確確不是假,這種結法真得就是她孃親經常慣常的打法,而且這種樣的絡子她不是第一次見,在她孃親的箱子裡有兩根差不多的絡子,只不過要比眼前這個還要精美,上面還穿了玉的。
她的孃親曾溫柔的對她道:“等我們家的小鸞兒找到意中人時,這兩根香絡就給孃的小鸞兒添妾。”聽她的父親說,全天下的人裡會打那種絡子的人只有她孃親一人。但,她從來沒有見她的孃親打過那種絡子,她要學她的孃親也沒有教過她。
就算是如此,可是那絡子的打法是騙不了她的,那就是她孃親慣用的打法,這是絕對錯不了的。但是她的娘新不要說是入宮連京城都沒有來過,她們一家人在她的記憶中,就是住在那個已經消失在大水裡的村子——爲什麼,宮中會有她孃親打過的絡子?!她努力的屏住呼吸、不停的提醒自己這是在宮中,纔沒有把絡子抓起貼在胸前,也沒有讓淚水衝出眼眶。此時此過絡子出現的實在太詭異了些。
733章 大小楊莊
紅鸞聽到春英的話擡頭看一眼遠處,再看一眼絡子,這絡子並沒有溼透,顯然是剛掉在這裡不久的;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有人知道自己要走哪條路回宮後,把絡子扔在了這裡就等着自己發現。說起來,這絡子的顏色很喜慶,非常的喜慶,紅通通的顏色即使蓋上一層薄薄的雪也很容易能被發現的。
但紅鸞心急於杏兒的生死根本沒有看腳下,整個人的心全在想杏兒,就那麼一腳踩過去滑倒在地上纔看到這個很容易被發現的東西。
她忍着不捨把絡子遞到春芳的手中,感覺交出去的不是一隻絡子而是她孃親留給她的溫暖,最後一份溫暖,讓她的心微微抽痛起來,更多的不捨在絡子離開手掌的霎間涌出來,讓她險些把絡子再拿回來,但最終她很自然的收回手來:“應該是宮中哪位主子的東西,看這個顏色應該還是大喜上用得,會有人找得你先收好吧。”
那絡子是配帶在腰間的東西,通紅的顏色也只有大喜日子的吉服能用到它;雖然它看起來保管的不錯,但是絡子的顏色已經沒有那麼鮮亮了,應該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她幾乎能斷定這絡子比她孃親放起來的兩根年頭差不多。
顏色的差別不是很大,不注意的話就會把那絡子當成是全新的。但是那絡子可能會是她孃親的遺物,就算只有兩眼也看得極爲認真仔細——大水沖走了一切,她父母沒有遺物留給她,而她就是父母留在世上的唯一遺物。
現在看到她可能是出自她孃親之手的東西,她真得很想據爲已有,從來沒有哪種東西讓她有這樣強烈的念頭。硬生生把目光放到遠處,才讓紅鸞暫時放下那絡子。
來得人不少且不是一個主子。在慈安宮被大火燒成平地的白雪飄飄的日子裡,御花園還有人遊園當真是很奇怪的事情,況且來人還是大出紅鸞意料的人呢:太皇貴妃和定王。
紅鸞避到路邊行禮:“太皇貴妃金安,定王金安。”
太皇貴妃站定:“純貴嬪是要回宮吧?沒有想到能遇上你,太皇太后還好吧?這雪倒也下得及時,相信太皇太后看到後會高興的。”她上下打量完紅鸞:“沒有受什麼傷當真是好,本宮還想着打發人去瞧純貴嬪,看來可以免了。”
她笑道:“太皇太后現在是不是小睡了?本宮還是晚上再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吧。”
紅鸞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讓太皇貴妃連給太皇太后請安也顧不上,不過她恭謹的退一步:“太皇太后在妾離開時已經睡下了,再有多半個時辰應該就會醒過來了。”她只當太皇貴妃是向她問太皇太后的事情。
“本宮知道了。”太皇貴妃的目光並沒有離開過紅鸞,“對了,貴嬪一路行來可曾看到一個絡子,大紅色的。是本宮早年東西,極是心愛的物件可是今天匆忙間居然落在園子裡,找到現在也不見蹤影。”
定王微笑一指春英的手:“我正要提醒太皇貴妃,那應該是您的心頭愛了。”他說完看向紅鸞:“不知道貴嬪可曾看過那絡子?本王細細瞧過,當真是巧奪天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天下有那樣的巧手。”
紅鸞欠身:“王爺所說極是,絡子是極精緻的,是妾生平僅見。”她的面色平和看不出什麼特別來,“春芳,把我們撿到的絡子奉還給太皇貴妃。”
太皇貴妃一臉的激動把絡子拿在手中,看到有些變形看向紅鸞,“怎麼、怎麼成這個樣子了?”她話中的心疼極爲明顯。
紅鸞再次欠身:“回娘娘的話,是妾不小心一腳踏上又跌倒在絡子上所致,請娘娘恕罪。”
太皇貴妃忍不住嗔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說完想起絡子還是紅鸞揀到,再說也是無心之失:“也不是你的錯,只是,唉,本宮對不起故人了。”她說完小心的把絡子打理好收到袖中:“今天多虧了貴嬪,本宮先回去找個嬤嬤看能不能有補救之法。”
她說完對定王稍一點頭:“今天有勞定王爺了,本宮就先行一步。”她說完又看了一眼紅鸞急急的走掉了。
紅鸞被她看得有點心頭髮寒,心下思量着太皇貴妃口中所說得“故人”是誰,又和她的孃親有什麼關係;難不成她的孃親識得宮中之人?那她的家仇又和這些有沒有關係呢?霎間她心亂如麻。
“貴嬪的臉色不太好呢,不要緊吧?”定王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看着紅鸞關心的問了一句。
紅鸞談笑迴應:“可能是在慈安宮中受驚所致,現在還有些怕呢,倒也沒有什麼,有勞王爺過問了。”她輕輕施禮:“恭送王爺。”
定王爺撫了撫額頭:“純貴嬪有什麼事情如此急?還是認爲本王很討人厭,所以恨不得馬上趕本王走人才能舒一口氣,記得原本見純貴嬪和二哥、三哥都是相談甚歡,說起來我們也算是故交相識了。”
紅鸞有些奇怪的擡頭,這個定王爺今天發得什麼瘋,“王爺言重了,原本妾只是宮人當然要好好的伺候各位王爺罷了。”
定王爺笑着點頭:“我只是以爲你怪我和四哥那次做得事情,沒有就好。純貴嬪,你和這天上的雪花很相似呢。”他拱手就要走的時候忽然回頭:“差點忘了問你一事,近來本王在替皇上打理一些瑣事,純貴嬪家父母早亡可有叔伯兄弟在,還有祖上在哪裡,按禮是要通告當地官員,讓他們給純貴嬪的父母修墓以示皇恩。”
紅鸞微微欠身:“妾祖上是清河縣小楊莊人氏,只是父母是客死異鄉,妾當時年小依傍姑母爲生,無能爲力使得父母屍骨無存實在是不孝之極。”她低頭垂淚:“王爺不必費心了。”
定王爺聞言嘆息着安慰幾句:“錯也不在你,實在是有心無力嘛。說起清河縣的小楊莊,太皇貴妃是大楊莊的人呢,想來你能想到進宮也和太皇貴妃有關吧?只是宮中日子,唉,進來的人才知道呢。”
太皇貴妃?紅鸞微微一愣,她所說的小楊莊也發了大水消失了,她有個遠房表姑就是嫁到那裡,曾經和母親還去小楊莊做客。大楊莊就在小楊莊不遠的地方,不過她卻只是遠遠看過幾眼,對那村裡的事情根本就一點也不知道。 734章 試探
定王爺看着紅鸞微笑:“你不知道太皇貴妃是大楊莊的人士,也是,她祖上是那裡的,但是她入宮時家裡已經搬入京城,父兄都做了官得。不管怎麼說,總也算得上是半個鄉親,以後你可以和太皇貴妃說說家鄉的事情,在宮裡能有鄉親真得很好。”
“我原本也不知道,因爲皇上交待下來的差事才知道皇太貴妃的祖上是在大楊莊。”他向前走:“嗯,貴嬪要回清華宮吧?我正可以和貴嬪同行一段路,你不介意吧?說起來那個絡子你揀到真是救了本王呢,本王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纔好。”
定王爺看着紅鸞撓撓頭,依稀彷彿還是那個牽着妹妹來宮奴院的大孩子:“看貴嬪一臉的愁容,可有什麼是本王能幫上忙的嗎?”
紅鸞輕輕的搖頭,她在心裡琢磨着定王的話:“杏兒的傷很重,高熱不退妾心裡……倒不是妾有意怠慢王爺。御醫們已經盡了力,接下來就要看得就是杏兒的造化了。”她看看滿天的雪花:“老天爺會保佑好人的。”
定王爺想了想道:“一會兒本王讓人送些藥過來試試吧,是民間常用的土方兒,如果真得高熱不退的話可能會有用的。”他看向紅鸞:“純貴嬪,本王有件事情要拜託你。”話沒有說完臉已經紅了起來。
紅鸞當然不能推辭:“王爺但說無妨,如果有妾能幫上忙的地方,妾肯定盡力而爲。”她就知道定王遲遲不走是有事的,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罷了。
“那個太皇貴妃手上的絡子,本王聽太皇貴妃說是她故人的手藝,咳;”定王看看紅鸞:“本王很喜歡那個別緻的絡子,過些日子本王想給人送點東西表表心意,不知道純貴嬪能不能找人打兩個那樣的絡子呢?本王定當有重謝。”
紅鸞聽得心頭一凜:“妾也是今天第一次見到那種絡子,實在是沒有那種巧手,王爺應該去求太皇貴妃纔對吧?太皇貴妃應該認識那打絡子的人。”
定王看看紅鸞又左右看看後輕聲道:“那打絡子的人已經死了,太皇貴妃只說了在承露殿伺候過就沒有了下文,本王問了幾句太皇貴妃也只是說宮中無人再會打那種絡子,如果當今世上還有人會的話,也應該在她祖上那裡能找到了。”
“本王想純貴嬪和太皇貴妃是鄉親,可能識得會打那種絡子的人……”定王誠懇的看着紅鸞:“請貴嬪幫本王一次,本王真得會重禮相謝。”他臉色更紅了:“那個,我想給老禮部尚書家的千金送點東西,可是太過平常的東西或是太過市儈的東西都是污辱那姑娘,請貴嬪幫幫本王。”
紅鸞看着定王搖頭:“王爺,那種絡子妾是今天第一次看到,怎麼可能知道誰會做呢?”
定王聞一拍頭:“是本王糊塗了,貴嬪看笑話了,嘿嘿,那個,你忙着,我先行一步。”他說完大步流星很快帶着太監走得沒有影兒。
春芳狐疑的看着定王的背影道:“定王爺可能是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吧,倒是沒有聽說定親王要定親呢?”
紅鸞聞言沒有說話,她看着越來越大的雪默默的想着心事兒;絡子是太皇貴妃的,而定王卻和她說了半晌的閒話——他們兩個人是哪個想用絡子來試探她呢?又想用絡子試探她什麼?
除了家鄉發過大水外,她的過去乏善可陳,爲什麼會驚動太皇貴妃或是定親王兩位的試探?爲了家鄉大水的事情來試探她也不可能,因爲在這之前她並沒有做過什麼,也沒有對人說過她是哪裡的人,怎麼會引來仇人的注意呢。
但,他們手中又有她孃親的絡子:紅鸞的心亂了,事情好像變得極爲複雜,但是卻又沒有絲毫頭緒讓她去理,就算是想去查也不知道要自哪裡入手。但是有一點她知道,那根絡子她是放不下得。
回到清華宮中,宮嬤嬤等在宮門前落了一頭一身的雪,看到她迎過來:“定王剛剛打發人送來了一些藥。”她沒有問好不好,能看到紅鸞當然就是事情順利。
紅鸞輕輕的點頭:“回來的路上遇上了定王和太皇貴妃,說了兩句話。嬤嬤站在雪地裡等我們小心着涼,還是快進屋吧。杏兒她們送回來了吧,情形如何?”
宮嬤嬤扶着紅鸞的手:“都還好,只是杏兒的高熱有點麻煩。”看一眼春芳示意她走遠些才道:“只是二丫和招娣沒有回來。”
紅鸞聞言擡起頭來:“要人沒有給?”她想不明白惠妃二人爲什麼不把她的人還回來:“可有話捎回來。”
宮嬤嬤輕輕的搖頭道:“只說她們還有差事在身,要過些日子才能送她們過來清華宮伺候。”她俯下身子:“她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身後的家族比上官家差點罷了,豈會在娘娘這裡服軟低頭呢?雖然娘娘沒有那個意思,可是在這個時候娘娘去要人,她們如果給了就會讓人以爲她們懼娘娘三分的。”
“此事不要太過着急,總有法子可想的。”宮嬤嬤把紅鸞身上的雪掃掉:“先喝碗熱湯,是老奴看到下雪煮得,去去寒氣吧。”進了屋她沒有其它人後她才道:“要去探探定王和太皇貴妃嗎?”
紅鸞點點頭:“小心些,我認爲那絡子八成是用來試探我的,只是我不明其意罷了。”想了想又道:“打發人請古公公和孟大人過來,我有點事兒要問問他們。”定王和太皇貴妃今天的舉止太過奇怪,她想問問古安平二人可有什麼看法。
而且她現在也終於可以着手安排查家仇之事,外有韓家內有孟大人和古安平,她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出那個操縱一切的人。
“娘娘,”小平子挑簾子進來:“太皇貴妃打發了人來了,就在門外。說是來問問娘娘祖上是不是小楊莊的。”他很奇怪太皇貴妃爲什麼要如此問。
735章 暖香 紅鸞看看宮嬤嬤揚聲道:“春芳呢,也不知道快把人請進來,真是枉太皇貴妃疼她一場。”她給宮嬤嬤使個眼色:“隨便吃點東西就成,雖然午膳沒有用但是現在一點也不餓,心到現在還是撲騰的亂跳。”
宮嬤嬤答應着出去,和太皇貴妃的人擦身而過,那個宮人明顯的一愣,還側頭細看宮嬤嬤,宮嬤嬤也側頭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微微點頭就踏出了殿門,在踏出殿門的霎間她的臉色猛得一變。
她自打到紅鸞身邊就知道盡早會被人認出來,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她回頭看一眼殿內,再看看滿天飛揚的雪花輕輕的一嘆,她現在還不能出事,因爲要做得事情根本還沒有開始。
雪更大了,不過是一會兒地上的雪已經積得讓人的腳陷入了,而大片大片的雪花依然還在不知疲倦的飛舞着,似乎是要把世界全部變得乾淨才能罷休般;只是掩在雪下的一切,其實並沒有乾淨多少。
因爲下雪且沒有風,還真說不上有多冷來;但殿內溫暖如春根本不像是冬天就是了。
春芳笑着行禮:“娘娘不是冤枉奴婢,奴婢早就在和暖香姐姐在說話了,不是不帶暖香姐姐過來,而是因爲擔心娘娘剛回來還要歇一歇嘛。怎麼說,慈安宮的大火當真是嚇煞人了。”她說完引了身側的宮人向紅鸞見禮。
暖香長相併不出色,但也算不得醜,就是那種看上去不出色但是細看之下雖然不出彩,卻也不會讓人生出討厭之感來。
紅鸞看看春芳看看暖香,再想起冷玉來,發現太皇貴妃身邊似乎沒有姿色太過出色之人,冷玉應該算是其中長相最出色的了,但是在一衆嬪妃當中如果沒有紅鸞的話,她的容貌絕對是最讓人放心的人。當然,冷玉之美不在色而在於她的氣質,那種冷冷淡淡,遺世孤立的味道,反而讓她在一衆妃嬪裡相當的出色。
嗯,太皇貴妃是個妙人兒。直到此時紅鸞才發現這一點,便得她對自己極爲不滿;如春芳,名字不出彩人長得也平常,但是性子啞忍且聰明到極點,只怕比柳兒還要聰明三分,很懂得審時度勢;至於眼前的暖香,就是人如其名了,不論是說話舉止還是樣貌好像並沒有特別之處,但是相處越久越能感覺到一縷溫和之意,很能讓人舒心一笑。
暖香笑着行完禮說了幾句笑話,很快就和紅鸞成爲熟人:“娘娘,我們主子打發婢子來認鄉親的——說起來,我們主子自打入宮那是大起大落,在宮裡沒有半個可以說說話的人,天天能做得就是伺候太皇太后開心。猛得聽定王說起娘娘的祖籍來,便忙忙的打發婢子來,說是能聽聽鄉音也是好得。”
“原來我們這些婢子還奇怪我們主子怎麼會對娘娘生出好感來,現在明白了,肯定是娘娘的話音裡有我們主子所說的鄉味兒吧?只是我們聽不出來的。說句我這個婢子不應當說得話,我們那個主子,性子是個寡淡的,不喜紛爭在宮裡是個好事兒,可是也不喜歡和人親近就非好事兒。”她搖頭嘆氣又一笑:“好在能和娘娘有這種緣份,婢子聽着也是高興的。”
紅鸞笑着倚在迎枕上:“本宮的祖上的確是小楊莊的,卻只是幼時在那裡住過,後來父母客死他鄉還落得屍骨無存,本宮寄人籬下性子又有些要強,早早偷偷離開小楊莊再也沒有回去,想想離開還真是有些年頭了。”
她長嘆一聲:“那些過去的事情想想,就如同一場夢般。能得到太皇貴妃的青眼,本宮當然是極高興,只是今天本宮受了些驚嚇此時去見太皇貴妃恐有失儀之處,這兩天侍本宮好些便去給太皇貴妃請安。”
雖然太皇貴妃身上有太多她想知道的東西,但是此時絕不是見面的好時機;先放一放平復自己,也讓太皇貴妃着着急再見面纔不會落於下風,被太皇貴妃看出什麼端倪來。
暖香笑着欠身:“我們主子也說了,今天雪不小趕上娘娘受了驚,過兩天見也不妨事的。不過我們主子想向娘娘打聽個人,就是娘娘揀到的那個絡子,不知道娘娘可曾在外見過會打那種絡子的人?”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紅鸞的臉上,顯然是想知道紅鸞是不是有所隱瞞。
這讓紅鸞有些不快,臉上的笑意有些淡淡的:“定親王剛剛也問過這事兒呢,當真是奇了——本宮還以爲打那絡子的人在太皇貴妃身邊伺候,不是嗎?本宮今日是第一次見到那麼精緻的東西,又哪裡會認識那麼手巧的人?”
暖香起身行禮:“奴婢打擾娘娘,這就回去稟於我們主子知曉。還請娘娘得閒的時候,常到我們主子那裡走動走動,深宮之中難得有鄉親,也是娘娘和我們主子的緣法。”她說完又深施一禮才告退。
紅鸞打發春芳送客,自己一人走到窗邊輕輕的推開窗子,冷風呼得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需要冷靜,完全的冷靜。
給太皇貴妃打絡子的人曾經在承露殿伺候過;看着漫天的雪花她忽然想到定王的這句話,看着一院子的潔白髮起呆來:定王和太皇貴妃要找得人是她的孃親,可是她的孃親怎麼會和這些貴人們有關係?而他們要找她的孃親做什麼呢。
承露殿,她的孃親,定王以及太皇貴妃,好像有點什麼讓她捕捉到了,又好像這些之間全無干系。
春芳回來看到紅鸞在窗前吹冷風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把窗子關上,扶了紅鸞坐下給她一杯熱茶:“我的娘娘,你這是做什麼?窗口的風可吹不得,仔細頭疼。”她坐到紅鸞腳下:“娘娘是不是擔心太皇貴妃的用意?奴婢也不知道,那個暖香是太皇貴妃的真正的心腹,雖然她後來並不時常貼身伺候太皇貴妃,但在我和冷玉等人之前,貼身伺候太皇貴妃的人就是她。”
736章 不見?死掉!
紅鸞歪在迎枕上,疲倦向她襲來但是卻沒有睡意,她合上雙眼輕輕的道:“春芳,給本宮說點什麼吧,什麼都成。比如太皇貴妃的事情,還有太皇貴妃原來用過的人,我聽人說太皇貴妃原來身邊有個承露殿的宮人呢。”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就好像要睡着了一般,可是她自己知道今天腦子裡的事情有我亂、多雜,到了晚上能不能睡着都不知道呢。
春芳坐得向後一些,給紅鸞捶起腿來:“奴婢也聽人說過有個承露殿的宮人後來伺候太皇貴妃了,那個時候太皇貴妃還是很得寵的……”她慢慢的說起來,不過說得也很零碎,一來她想哄紅鸞睡着,二來她是後來跟着太皇貴妃的人知道的事情本來就不是很多。
承露殿過去的宮人名叫靈露,聽說原來承露殿的宮人們名字裡都有一個露字的,只是她伺候太皇貴妃不久,太皇貴妃就失寵了,而她也因爲公主有失而獲罪被打死。
紅鸞聽得眼皮顫了顫卻沒有開口說話,任着春英繼續說下去,心裡卻是極爲驚訝的:靈露把太皇貴妃的女兒“害死”了,當然不能是害但也是因她而死,做爲母親來說應該是恨極此人吧?怎麼會把她的遺物看得如此之重,而又爲什麼還要同樣會找出那種絡子的人來呢——遷怒?應該不會吧。
在春芳敘說中,紅鸞知道太皇貴妃還小產過,是個已經成形的男孩子,之後她就失寵而深居簡出,在宮中幾乎是人透明人一樣。
想到太皇貴妃柔和的臉,平日裡待人接物的平和,讓紅鸞怎麼也不能想像太皇貴妃在宮中失去過兩個孩子:如果換作是她,或是任何人能做到像太皇貴妃這樣平靜嗎?那兩個孩子是怎麼死的,只那個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的男孩,就不可能是無端端的小產呢?
太皇貴妃的確是個沒有脾氣的人,也完全的沒有和人相爭之心,不論是她爲寶良儀時,還是在成爲寶皇貴妃時,她都沒有想過染指宮中之權;在她高過麗、柔二妃時,依然不過問宮中之事。是真正的心如冷灰了嗎?
殿門打開,即使有屏風依然有冷風吹進來,打斷了春芳的話也讓紅鸞轉過頭來:“是嬤嬤啊,外面的雪更大了嗎?”
宮嬤嬤一臉沉重的走過來:“更大了,在廊下已經看不清我們宮門了。老奴去看過杏兒了,情形很不好,御醫說……”她微微一頓:“娘娘,我們去看看杏兒吧。”
紅鸞猛得坐起,大氅也沒有來得及披就衝出了殿門,她一直以爲老天會開恩的,難道真得要杏兒就這麼離開皇宮,離開她們這些人嗎?淚水流出卻因爲她的急奔而向兩耳邊滑去,外面的天寒地凍此時已經不算什麼,因爲有個地方比這冬天還要冷上三分。
杏兒的房裡也是極溫暖的,猛得自外面跑進來紅鸞看向御醫:“沒有法子可想?”
御醫急急的跪下,他是真得沒有想到紅鸞會衝進來:“娘娘,微臣已經盡力。”
紅鸞轉身進屋緩緩的坐在牀邊上看向昏睡的杏兒,眼前閃現的卻是過往的一切:杏兒剛到她身邊時被她整治的慘兮兮,後來死心踏地跟着她的辛苦,最終爲了她弄得遍體鱗傷——她怎麼能讓杏兒就這樣走了?!
杏兒要比招娣和二丫待紅鸞更好,因爲她不曾忘掉她曾經害過紅鸞,而現在她用她的命來證實她真得不再是從前的杏兒,她的人性、她的良心統統的回到身上,再也不會消失了。
紅鸞輕輕的握起杏兒的手來:“拿定王的藥來。”死馬當作活馬醫,只有有一線希望她也不會放棄,現在杏兒還活着就不是到了最後的時候。
杏兒的手火燙火燙的,把紅鸞的心也燙傷了。
她把額頭貼在杏兒的手背上喃喃道:“杏兒,求你了,你要堅持不能放棄,我不能眼睜睜再看着親人死在我的面前,求你,堅持,我還有柳兒、還有小平子,我們大家都在等你回來。”
好想起了她父母被大水送走的霎間,那一刻的疼痛在這個瀰漫着藥香的房間如此清晰的浮上來,使得她身子都顫抖起來。
宮嬤嬤上前輕輕拍了拍紅鸞,然後抱起了暈過去的她吩咐春芳:“好好照顧杏兒。”她把紅鸞拍暈爲了她好。
春芳的眼睛自宮嬤嬤的腳上移開,臉色有些異樣的發白:“是、是,嬤嬤。”她原本就怕宮嬤嬤,而這一刻她更是怕得要死。
宮嬤嬤看看她:“宮裡,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你,好自爲之。”說完她就抱着紅鸞離開了。
當天晚上起風了,風助雪威、雪借風勢,把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凍得靜止了,只有風和雪還在肆虐。
第二天清早起來的人們發現風雖然沒有停下來,但是雪小了不少。而大清早來清華宮的人又是太皇貴妃的人,不過卻不是那個暖香,而是一個名字叫做冷翠的女史。
紅鸞還沒有起牀,冷翠見到的人是春芳。
“什麼?!你說暖香不見了?!”春芳差點沒有叫出來:“這怎麼可能,雖然雪有些大,可是暖香帶着兩個小宮人是我親送出宮門好遠的,在宮裡怎麼可能活生生的不見了人。”
冷翠看着春芳:“你把她親送出去的?”
春芳點頭:“不但我們宮裡的人看到了,而且送暖香姐姐回去時我們還遇上尚服局的姐妹們,說了幾句話才分手的;而我還是和尚寢局的姐妹們一起回來,她們是來給我們娘娘送皇后賞下來的、宮中新制的宮花。”
冷翠低頭想了想:“嗯,那沒有什麼事兒了,你一會兒代我向貴嬪娘娘請安吧,我還有太皇貴妃交待的差事就不久留了。”
她離開的時候紅鸞正在梳妝,問道:“太皇貴妃又使人來做什麼,這次來得還是個女史。”她正爲杏兒煩惱沒有心思理會太皇貴妃的人,可偏一大早上就來尋到門上來。
宮嬤嬤給紅鸞梳着發髫,手穩穩的沒有讓頭髮亂了一根:“不是什麼大事兒,應該是那個暖香死了,她們過來問問而已。”
737章 宮嬤嬤的隱情
紅鸞猛得回頭看向宮嬤嬤,很清楚那個冷翠來時她就在自己身邊沒有離開過,所以冷翠說了什麼宮嬤嬤也應該是不知道纔對。但,宮嬤嬤用很肯定的語氣告訴她——暖香死了。
宮嬤嬤輕輕把紅鸞的身子放正:娘娘,宮裡就是個吃人的地方,這裡每天死個把人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就如我們主僕,只要一步錯說不定哪天大清早皇上聽產就是我們主僕死掉的消息。您不要動,不然奴婢可要把娘娘的髮髻梳歪了。
紅鸞聽完心裡一沉正想問宮嬤嬤時,殿門推開春芳急匆匆的進來,卻沒有敢擡頭看宮嬤嬤和紅鸞;“暖香不見了,自她離開我們宮裡後就不知去向;太皇貴妃因爲昨天風雪大,所以晚上並沒有打發人出來找。”
“不見了?”紅鸞聽完在鏡中看一眼宮嬤嬤:“你是說太皇貴妃的人來說,暖香不見了?”宮嬤嬤剛剛可是說暖香死掉了,她能如此肯定只有一種可能。
春芳叩頭:“是的,娘娘。不過奴婢已經對冷翠女史說了,昨天奴婢是親送暖香離開的,還遇上了尚服局的人送宮花來,想來不會有什麼麻煩會找到我們清華宮。”她今天進殿後自始至終沒有擡過頭。
“嗯,照實說就行,你做得很好。”紅鸞也只是小小吃驚了一下:“你可以吩咐人準備早膳了,本宮今天早上想喝粥,要清淡的小菜和一些小花捲吧。”她像平日裡那樣吩咐春芳做事打發她離開,好像暖香不見了的事情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對了,杏兒那裡如何了?”
“奴婢該死!”春芳馬上跪倒:“因爲太皇貴妃使人來倒讓奴婢忘了向娘娘報喜,杏兒的高熱已經退下來了,御醫說明後兩天應該就能醒過來,沒有大礙了。”
紅鸞猛得站起來:“當真?”她也顧不得梳到一半的頭髮:“我親自去看看吧。”杏兒能逃過一劫實在是沒有比這更大的事情。
宮嬤嬤拉住紅鸞:“娘娘,那裡還有外人在呢,您如此樣子怎麼能出去,豈不是讓人非議?杏兒好了就是大喜事,左右不急在這一時,你只要不動來動去的,奴婢保證馬上就能把頭梳好。”
紅鸞只得坐下讓春芳去給杏兒、柳兒弄吃的,因爲她們受傷體弱現在也只能吃些粥而已。
春芳行禮退下時,宮嬤嬤忽然輕輕的道:“春芳,你昨天晚上做了惡夢嗎,臉色這麼蒼白恐怕會讓人誤會你什麼呢。如果有什麼不舒服,歇兩天也好。”
春芳差點跪下來,好在她腦子快及時站直了:“奴婢讓嬤嬤擔心了,也沒有什麼只是昨天在慈安宮嚇得不輕,昨天晚上照顧杏兒又沒有睡,再加上被冷翠女史的話嚇到,奴婢纔有些心神不寧。一會兒喝碗安神湯就會好的,嬤嬤不用擔心奴婢的。”
“那就好,現在我們宮裡還真是沒有多少人,還病得病的,不在的不在,你能堅持當然是好的。去吧,不過也不要太勞累了,這些日子宮裡事多,就不要離開了多代娘娘看顧着杏兒、柳兒點。”宮嬤嬤吩咐完把髮髻也梳好了,拿起一支粉中帶白的花給紅鸞戴上,示意春芳可以離開了。
等到她再拿起一支步搖來時,紅鸞輕輕的一嘆:“嬤嬤,慈安宮的事情是我們無奈之舉,當日我們料到進慈安宮進容易出就難了,纔出那等下策,卻也說好不傷到人命的;那暖香……,也只是個傳話的人罷了,嬤嬤你何必非要取她性命。”
宮嬤嬤的手沒有半絲停頓:“娘娘,你的心還是太軟了些;看你過往的手段,老奴就知道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好得,但是有時候你就要先發而制人,並且不能給自己說不傷及人命。娘娘,這裡是皇宮,老奴再說一遍這裡是人吃人的地方,你今天不殺人明天人就會殺你。”
她把步搖給紅鸞插好後又給她帶了兩支釵,拿起鏡子來在紅鸞腦後擺正:“娘娘,你看可好?”她說完這句繼續剛剛的話:“您已經走到了今天再無回頭路,想活下去就要比你的仇敵更狠、更毒、心更硬才成。不然,已經她活你死,娘娘,你沒有選擇。”
紅鸞在鏡中和宮嬤嬤四目相對,半晌後她輕輕的擺手:“嗯,就這樣吧。”她起身扶着宮嬤嬤走了兩上涌還是忍不住:“嬤嬤我懂,但是我們要比仇敵更狠更毒,卻不表示我們可以濫殺無辜。”她不能忍受的就是,那個暖香未必是她的仇人,而且暖香也沒有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卻就這樣死掉了。
宮嬤嬤看着紅鸞的眼睛:“娘娘,老奴說過不會傷害您,以後請娘娘相信老奴好不好?老奴在宮中多年並沒有濫殺過一個人,不然豈能活到現在?老奴可不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不認爲能逃得過那些侍衛們的追搏。”
她長嘆一聲;“那個暖香,她認出了老奴來;應該是說,她認識老奴。”
紅鸞聽後眉頭一皺:“那也不必……”她還是認爲暖香是不應該死得。
宮嬤嬤笑了笑:“老奴想過很多次,娘娘你是如何長大的,要狠能狠得起來,卻偏偏還有一顆能辯是非黑白的心。入得宮來,沒有把心染黑的人真得活不下來的,你是個例外,可是老奴也不知道這個例外能例外多久。娘娘,想活下去你真得要再狠再毒再冷酷些才成。”
“那個暖香之所以必死,老奴想她當看應該見過老奴,而見過老奴且能把老奴記住的人,絕對都是該死的人;她應該是太皇太后的人才對,當年的事情宮中沒有幾個人知道,除非太皇貴妃也摻了一腳——不過依她當時的位份與處境不太可能的。”宮嬤嬤還是對紅鸞解釋了:“暖香,死得絕對不冤。”
紅鸞聽得不太明白:“太后的人?當年的什麼事情,嬤嬤能不能說清楚些。”
738章 自私
宮嬤嬤對紅鸞搖頭淡笑:“老奴來助娘娘一來有報恩的意思,二來也是有借娘娘之手撥開當年的雲霧,但是仇冤是要老奴來自己來報。就算日後老奴有個萬一,那仇冤就算是了結,老奴不想娘娘因老奴之故再背上那仇冤;所以,老奴是不會說得,那是老奴一個人的事情。”
她把大氅給紅鸞披好:“走吧,我們去瞧瞧杏兒,不親眼看到始終不能真正的放心。”
紅鸞看看她沒有再問下去,宮嬤嬤不想說得事情她是問不出來得,至於暖香看來是罪有應得。
杏兒的高熱果然退了,隨着昨天晚上的大風雪一起退下來,比大風雪退得更爲乾淨徹底。
太皇貴妃的人沒有再來,而暖香的屍首也在慈安宮裡找到,另外的兩個小宮女只是被人拍暈扔到了僻靜的花房裡,並沒有受傷只是什麼也不知道。
宮中出了命案當然心動了皇帝和太皇太后,此事最後着落在皇后身上,原本以爲會成爲無頭公案的,卻不想一天時間不到皇后就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原來是暖香經常偷太皇貴妃的東西去變賣,卻因爲分髒不均而被小太監打死了。
紅鸞聽到後問坐下的皇帝:“您相信?”她最清楚暖香的死因,真不曉得皇后娘娘胎是怎麼查清楚的,查得牛頭不對馬嘴倒是對她和宮嬤嬤有利,但是也把一些東西永遠的掩蓋起來。
皇帝吃了一口茶:“爲什麼不相信,當然要相信。”他揉揉額頭:“這場大雪到現在也不停,京中昨天已經凍死了三人,朕正煩惱如何安置那些窮苦百姓,唉,偏在這個時候宮裡還出了人命。太皇貴妃,嘿,你可千萬不要和她走得太過親近,我是太子時就曾得到先帝這樣的叮囑,看來是事出有因啊。”
紅鸞想了想把定王的事情也說了出來:“那個絡子的確是精緻,很漂亮,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吧?但是妾有種感覺,近來的事情好像都和這個絡子有關。”
皇帝聽得苦笑:“一個絡子再精緻漂亮些又能算什麼事兒?要找會打那種絡子的人,嗯,有些意思。”他接過紅鸞手中的茶:“鸞兒,我是想今天晚上和你好好讀讀書的,不要總說這些惱人的事情了。嗯,要說,等我們看完書後睡不着的話再說不遲。”
紅鸞的臉上飛霞,卻又拿皇帝的調笑沒有法子:“皇上。”她嘴上叫得輕柔,可是攀上皇帝胳膊的手指卻一點也不溫柔了,悄悄的用力再力,讓皇帝不要再提看書的事情——實在是她生平最丟人的事情了。
皇帝有一身很不錯的功夫,平常人想弄傷弄疼他還真是不容易,可是他心甘情願的受制於紅鸞,扭曲着臉求饒;“鸞兒,我錯了我不說了成不成?”感覺胳膊上力道一鬆,他賊眉鼠眼的又道:“那我們今天晚上改看圖畫好不好,我新得了一本……,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紅鸞恨恨的用力,嘴上卻很溫柔的道:“皇上新得的好東西嗎?昨天晚上您可不曾來我這裡,拿去和寧才人參詳了不成?”她的話裡有點點的醋味兒,不過她自己沒有察覺到:“參詳出心得來,到妾這裡想驗證一番。”她的臉紅得驚人,不知道是羞得還是惱得。
皇帝疼得又是擠眉又是歪嘴:“鸞兒,我的好鸞兒,我今天剛得,真得是今天剛得的。”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揉自已的胳膊:“你真是狠心呢,昨兒還不是你暗示我去寧才人那裡的,她被你整成那個樣子你也不怕嚇到我。”
他聽得出紅鸞話裡些許醋味心中生出不少的暗喜來,因此也沒有等到好了傷疤他就忘了疼,又用話語來挑撥紅鸞。
紅鸞笑着吐氣如蘭的依偎在皇帝的肩膀上,仰着臉笑得柔若春水:“皇上,那是妾的賢良之處啊,讓您多疼愛宮中美人還不好?”她在心裡已經咬牙切齒了——可惡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當然手指上就不會留情,皇帝這條胳膊下的嫩肉又添了一道青紫。
皇帝偏就不生氣還甘之若飴,自然兩個人吃酒就越吃越熱乎,不久就膩在一處滾到了牀上。屋外的風雪再大也阻不了一室的春光,直到快三更好像兩個人才沉沉的睡去。
殿外守着的人是古安平,他的臉隱在黑暗中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也已經沉睡;他是皇帝貼身的人,但是皇帝到清華宮的時候,不知道皇帝是有意還是無意,從來沒有讓他貼身伺候;而他也不想讓紅鸞看到自己。
大雪紛飛的宮中 ,還有一處房屋是一夜沒有吹熄燈燭,悠悠的笛音響了一夜,陪着笛音的只有那滿天飛雪,而笛音也被大雪所遮,並沒有傳出很遠,聽到笛聲的只有吹笛的人而已。
門推開古安平看着孟統領:“今夜又是無眠?”
孟統領回頭:“彼此而已。”
古安平沉默了一會兒:“她知道的話……”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孟統領打斷了他的話:“我是她的兄長,現在是、將來也是。如果有那麼一天不是的話,那也是在……”來生。他在心裡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來,卻沒有告訴古安平:“我只想她開心。”
“你這是何苦。”古安平澀澀的開口想勸幾句,可是滿心滿肚的苦楚卻讓他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同樣的話勸得了孟統領,是不是也能勸得了他自己呢,最終化成一聲長嘆:“罷了,隨你吧。孟大人,你心胸要比我寬廣。”如果他是個真正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放不下紅鸞的。
孟統領把笛子收起來:“你錯了,我是個很自私的人。”他看着古安平很認真:“我如此做是爲我自己而不是爲她。因爲只有她高興了我纔會高興,如果她不高興,我也會一輩子不開心。”說完,他推開門出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雪、停了呢。”
739章 龍怒 古平安和孟統領並肩看向天空,兩個人都輕輕的低喃道:“今天會有個好天兒。”然後兩個相視一笑,古安平跺跺腳:“快要上朝的時候了,我要去當差了。孟大人,你也到時辰了,今天應該會很忙的,記得多吃點兒免得中午沒得吃。”
孟統領笑着答應一聲,目送古安平離開後他開始了每天早上都會做得晨練。
此時的皇帝已經起牀,看着紅鸞壞壞的一笑:“朕認爲你今天不要出去的好,嗯,皇后那裡也不要去請安了,就說自己病了吧。”他說完看着紅鸞不認同的目光了眨眨眼:“可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啊,到時候哭了可不要來找我算帳。”
說完他也不等紅鸞說話,起身就走了,走得還很快,把紅鸞弄得在牀上愣了半晌,實在是猜不透皇帝話中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宮嬤嬤和春芳進來伺候她時,春芳忽然輕輕的叫了一聲,紅着臉轉過頭去忍着笑道:“嬤嬤,重新給娘娘換身衣服吧。”
官嬤嬤聞言走過來然後也笑了,啐了一口春芳:“小丫頭片子懂什麼,還不快去給娘娘端些溫水來;嗯,衣服實在是不好找,沒有那麼高的衣領啊。”她看一眼紅鸞:“娘娘還是不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免得被人笑落個話柄兒。”
紅鸞摸摸自己的臉:“怎麼了,你們個個都怪怪的,我感覺沒有什麼啊。嬤嬤,你怎麼也讓我不要去請安了?你不說表面上的事情要做足的嘛,辛苦些也是值得的,怎麼現在反而勸我不要去請安呢。”
宮嬤嬤聞言把一面小鏡子遞給紅鸞忍着笑:“娘娘看完自己拿主意吧,老奴還是認爲今天哪裡也不去的好。”她用帕子擦了兩下嘴,不過紅鸞認爲宮嬤嬤是在偷笑纔對,沒有吃茶吃飯的擦得什麼嘴。
紅鸞接過鏡子狐疑的看看自己的臉,很好,應該說精氣神十足,沒有任何的不妥;然後她看到了自己的脖子:“啊——!”她輕呼一聲連忙拿帕子來遮在脖子上,在心中罵了皇帝兩聲,把臉漲得通紅不好意思再看宮嬤嬤和進來的春芳。
她的脖子上有兩個紅色的淤痕,明眼人只要一眼就知道那是怎麼“受”得傷,讓她如何有臉去見人?想到皇帝離開時壞壞的笑,知道他肯定是故意捉弄自己,報復自己在他胳膊上留下來的指痕。
這個壞蛋。她惱得握了握拳頭,也只能把被子蒙到頭上:“嬤嬤,我着了涼今天哪裡也不能去,你着人去取些藥來,給皇后娘娘千個罪吧。”如果被人看到,她真要一頭撞死。
宮嬤嬤忍着笑拉下被子來:“裝病可以,但是飯還是要吃的,娘娘不是想在牀上躺一天吧?不嫌悶?雪可是停了,老奴聽說我們園子後頭的梅花也要開了呢,遠遠就有股子香……”
“嬤嬤,你也來欺負我。”紅鸞惱得很,因爲聽得心裡癢啊。
春芳一面把衣服給紅鸞披上一面看看宮嬤嬤吐吐舌頭:“娘娘,奴婢多句嘴啊,您說也——那除了嬤嬤誰還欺負娘娘了?”
紅鸞聞言用力把春芳推到了牀下:“你個壞丫頭,也來欺負我;我拿旁人沒有辦法,還拿你們沒有辦法嘛。”
宮嬤嬤攔下紅鸞給她繫腰帶:“娘娘,您拿我們是有法子,只是老奴想問您拿誰沒有法子啊?”
紅鸞嗔完宮嬤嬤又惱春芳,鬧了一大早上反而出了簿汗,倒是胃口大開餓得狠了,也顧不得脖子上的紅痕,連連大叫:“早膳,早膳。”
宮嬤嬤看紅鸞要吃飯放下心來,出去傳飯也去看看杏兒等人的飯是不是送了過去,進屋就看到杏兒睜開了眼睛,喜得她立時就誦了一聲佛。
清華宮因杏兒的清醒變得喜氣洋洋,紅鸞打賞了宮裡的每個人,和杏兒、柳兒說了好一陣子的話,也沒有因爲自己的“醜”而避開她們;沒有什麼是不能讓杏兒和柳兒知道得,她們真得是生死與共的好姐妹。
看完杏兒後紅鸞回到房裡看着外面的白雪唉聲嘆氣,如果不是她脖子上有那些“醜怪”的東西,她真想出去堆個雪人兒出來;有多少個冬天她只擔心自己會餓死、會凍死,從來也不曾認爲雪好看。但,今年再一次見到了雪的美,也重新有了在雪中玩樂的心情。
可惜,她只能呆在暖洋洋的屋裡看,什麼也不能出去做。恨恨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嘆氣伏在牀上開始發呆,不過很快她就把自己勸轉了心情;在熱乎乎的房子裡,不用擔心下一頓飯,就算是不能出去玩也應該知足的。
想到她的過去,忽然想起京中破廟裡救過她的乞兒們,如果不是有乞兒去幫她送信,皇帝等人也不可能那麼及時救下她。看看外面雪白的天地,忽然間雪景的美麗全部消失,而那種透骨的寒意,能把人凍死的寒意爬上她的心頭。
她輕輕喚過宮嬤嬤來:“嬤嬤,我想出宮的話,你有法子嗎?”
宮嬤嬤看看紅鸞:“宮妃不經允許就出宮那是大罪,您有什麼事情交待給老奴去做也是一樣。”
紅鸞想想道:“我真得很想去看看,如果不成也就算了,嬤嬤去也是可以的。”她起身去取了不少的銀票:“拿這些買些棉被、米麪什麼的,再讓人把那破廟修一修,不要讓那些小乞兒凍餓而死。”
她能做得也就只有這樣,做爲乞兒能不能活下來還是要全靠自己。她在做了乞兒後才懂那句老話“長貧難顧”是什麼意思,總要自己用心才能真正的改變自己的命運,依靠旁人也只是過得一時罷了。
宮嬤嬤問清楚破廟的地方正要出去時,殿門被猛得推開,皇帝怒氣衝衝的踏進來,也不說一句話沉着臉坐到椅子上就猛灌茶水。
紅鸞和宮嬤嬤對視一眼雙雙跪下行禮,心裡其實因爲有鬼所以難免有些打鼓:難道暖香的死已經被皇帝知道了,所以他才一副怒髮衝冠的樣子?主僕二人很小心的打量皇帝,可是皇帝的臉上只有怒氣看不出其它來。
“皇上。”紅鸞嘗試着輕輕的喚了他一聲。
皇帝卻一掌擊在桌子上把紅鸞嚇得不輕:“真是氣死朕了,氣死朕了,”桌上杯盞都跳了起來,可見皇帝有多麼的生氣。
740章 兩壞人
紅鸞知道皇帝是個很能隱忍的性子,能把他氣到如此樣子當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得,那事情也不小了。也因此她更加心虛的看看宮嬤嬤:“皇上這是和誰在生氣?”要死的話就來個痛快吧,真是因爲宮嬤嬤殺了暖香的事情生氣,她也不能捨宮嬤嬤不顧的。
皇帝拉過紅鸞抱住她:“唉,嚇到你了吧。朕是氣壞了,所以想到你這裡來靜靜,看到你能讓我心裡平靜下來。”他把頭抵在紅鸞的胸前:“想做個好皇帝,並不是那麼容易的,父皇當年真得說對了。”
紅鸞聽到這裡稍稍放下心來,和退出去的宮嬤嬤交換眼色讓她放心安撫皇帝道:“如果是容易做得事情,上天也不會交給皇上對不對?發生了什麼事情,妾還等着找皇帝算今天早上的帳呢,沒有想到高高興興去上朝的您,會怒氣衝衝的回來,嚇得妾也不敢再算什麼帳了。”
皇帝聞言看一眼紅鸞的脖子,怒氣消掉了不少拉紅鸞坐在身邊:“大雪不止是京城,而這樣的天氣當然會凍死不少人的,所以朕的意思是開倉放糧但是朝臣們不幹啊,六部尚書爲這個吵得臉紅脖了粗的動起手來,老尚書的鬍子都被揪下來不少。可是,開倉放糧的事情依然不能決定下來。”他看一眼外面雪心情更壞:“下雪不冷化雪冷啊。”
“鸞兒,他們不知道他們在擋着放糧的每一刻都會有人在凍死嗎?他們不知道他們在爭吵的時候,可能又死了一個百姓嗎?”他把臉放在雙掌間:“其它的事情,我有得是時間和心情和他們玩,可是現在百姓,那是朕的百姓時時刻刻都在凍餓而死,可是那些可惡的大臣,只會說些沒有用得!”
紅鸞聞言也不懂:“爲什麼不能放糧?真得會死人的。”她認爲皇帝的要放糧是對的。
皇帝搖頭:“說什麼要備糧,說什麼要防糧倉一空,說什麼會引來四處的流民等等,總之都是些大道理,但是,嘿,無非就是在擔心他們自己的利益罷了。”
“糧食不多嗎?”紅鸞不懂這些國事。
皇帝嘆氣:“不多朕會讓他們放糧嗎?我查過了戶部的帳,上面的糧食足夠軍民們吃一年的有餘,能支持到來年夏糧,甚至是秋糧下來。但是那些人,嘿,就是有天大的道理在講,就是要阻我放糧給百姓。”
紅鸞忽然想到一事:“皇上,會不會是戶部沒有糧所以纔有人拼命相阻?今年秋季就放了不少的糧出去,所以他們纔會如此着急。妾沒有入宮之時曾聽人說過,官府的糧倉裡其實是空得,早被官老爺們拿去賣掉。”
“不可能!那是國之根本,動了就是死罪。”皇帝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況,每年兩次朝廷都會派人下去巡視,糧倉是空得豈能瞞得過去?”
紅鸞看看皇帝:“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得,只是聽人說過罷了;妾還聽說,”她看一眼皇帝:“上官來巡查時,就把附近糧倉的糧取來,等到上官一走那糧也隨着上官走——不是每座糧倉都無糧的,只是幾個縣的糧倉裡只有一縣有糧而已。”
皇帝的臉色猛得一變,然後擺手:“道聽途說,國之根本豈能兒戲。”他說完看着外面的雪地發呆,忽然一拍桌子:“朕會讓人去暗訪一番,如果真是如此……”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紅鸞接了一句話後看向皇帝:“那放糧的事情妾也有個主意,只是有些胡鬧;妾只是個女子,想出來的主意實在是高明不到哪裡去。”她低下頭嘿嘿一笑。
皇帝回過頭來:“你說吧。”
紅鸞附耳對他說了一番話後,皇帝眉頭慢慢展開看着紅鸞笑起來:“你真是個壞人,朕喜歡!”他摸着下巴:“只是你還不足夠壞,至少沒有朕壞。你看朕要如何請客吧,嘿嘿。”他冷笑兩聲撫掌叫進來古安平:“你去傳旨,就說百官今天不用回去了,京中百姓急等事情緊急,要讓他們快些拿出主意來;朕不餓着他們,朕今天要賜宴於他們。”
古安平聽完忍不住擡頭,這個時候大宴百官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要知道京城的百姓還在受苦中,受這場大雪之害的又何止是京中的百姓?皇帝有這個心情吃酒嗎,他真得有些懷疑剛剛聽錯了。
皇帝擺手:“你去傳旨吧,然後你就帶着人伺候諸位大人,不能怠慢了;當然,爲了能讓他們快些想出法子,不要讓閒雜人等打擾他們。”
“遵旨。”古安平去傳旨了,心裡還在嘀咕皇帝大宴百官實在有點昏君的樣兒。
皇帝捏捏紅鸞的臉:“想不想出宮去看看?”
“想!”紅鸞跳了起來:“可是——妾不好獨自出去的。”
皇帝挑眉:“哪個讓你獨自出去了,朕想讓六部尚書去看百姓疾苦,他們當中定有人躲起來吃茶;所以,朕要帶着他們去,朕也要親眼看看百姓這個時候在過什麼樣的日子。”他拍紅鸞一下:“不過,你不能這樣出去,嗯,那個會被天下人笑你的。”
紅鸞猛得想起皇帝做得好事兒,要去揪他的耳朵:“還敢來笑我?!皇上,今天你一定要給妾個公道……”
皇帝躲開大笑:“你還不換衣服,那你是不想出宮了?”一句話讓紅鸞安靜下來,去換了身太監的衣服,跟在皇帝身邊大搖大擺的向宮外行去。
紅鸞看看趕過來的六部尚書等人,上前彎腰悄聲道:“不要讓他們給您引路,您讓妾來引路吧。嗯,不對,您應該宣福王妃來引路,妾看姐姐對京城瞭若指掌呢。”
皇帝馬上點頭:“宣福王及福王妃前來伴駕。”的確不能讓戶部的人引路。他說完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掃了一肯遠處——那裡有個側門,有個身影在那裡一閃而沒。
嘿,他和鸞兒出宮的事情,看來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吧?皇帝的眼角上挑,帶上了一抹冷意。
741章 子民 皇帝收回看向側門的目光,看了一眼劉總管,就彷彿只是看向四周時不經意的掃過劉總管一樣;劉總管也只是微微的欠欠身子:“這天兒看起來冷得很,老奴還是把紅狐皮大氅也拿過來吧,搭在腿上免得讓皇上的膝蓋受了風。”他說完躬身的就快步離開,不多時也就回來了。
紅鸞看看劉總管手上拿得大氅,看看皇帝身上所穿的貂皮大氅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很奇怪這個時候劉總管的舉止罷了。她不經意間的微側頭卻讓劉總管和孟統領的眼睛猛得一縮,兩人同時看向古平安,顯然是不太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那人。
古平安並不跟着出宮,他很奇怪的回視劉總管和孟統領後,看了兩眼紅鸞的背影他的眼睛也收縮一下。三個人都知道那緊跟在皇帝身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小太監是誰了——皇帝要用誰,信任誰不是他們三人能左右的,他們也沒有想過要左右皇帝,所以對突然出現的小太監是有着好奇,卻沒有敵意。
現在,不然不同了。
孟統領的眉頭微微一皺,看看那邊的六部尚書他向劉總管使了個眼色,認爲還是讓紅鸞留在宮中的好,出去有什麼危險不說,讓朝臣們看破身份於她也極爲不利。
劉總管也是同樣的意思,他考慮的更多的是皇帝,讓朝臣們上書勸皇帝不要太過寵幸后妃的話,實在是讓皇帝臉上無光的;他對孟統領輕輕的點頭,上前兩步輕輕的一咳:“皇上。”他不得不說,爲了皇帝好也是爲了純貴妃好。
皇帝回過頭來:“起駕,快點兒。天寒地凍的哪裡有那麼多時間磨磨蹭蹭的?現在就起駕。”他說完指着一匹馬對紅鸞道:“你乘這一匹就好。”說完他已經飛身上馬,只是手裡握着兩隻馬的繮繩。
他沒有給劉總管開口的機會,說完就看着紅鸞爬上馬背忽然想起一事來:“你會騎馬不?”
紅鸞點點頭:“在家的時候和兄長學過一些。”
聞言皇帝輕輕一鞭加在紅鸞的馬上,他再一夾馬腹跟上,兩人已經向宮外行去。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帶着紅鸞出去,不管是誰都不用再說話了。他不是一個很固執的人,應該說很能聽人的勸諫,但是他同時也是很有主見的人,真正下了決心的事情,他是不會改變心意的。
劉總管深知皇帝的脾氣,對孟統領輕輕的搖頭後翻身上馬就緊隨皇上身後;他知道什麼事情可以深說,而什麼事情不可以說。現在看來,皇帝已經有了逆鱗。
出了皇宮之後不久,福王和福王妃就到了,皇帝當下就把紅鸞趕到福王妃的馬車上去;可是福王妃韓氏卻跳下馬車:“皇上,我們還是走着過去吧。”
六部尚書有一半反對的,不過人人都是以皇帝的安危之類做藉口,實際上就是不想走路罷了。皇帝二話不說跳下馬後,六部尚書只能閉上嘴巴。
路面上積雪很厚,已經有店家的老闆出來掃雪,但是路上有不少的雪已經踩實,走上去滑溜溜的很難走。韓氏帶着衆人所走的都是些小巷,雪幾乎是沒有人清掃,屋檐下掛着的冰柱還會時不時的撞到諸位大人們的頭,自然是引來了不滿。
紅鸞和韓氏卻走得飛快,屋子也越來越矮,終於來到一處屋子破敗的幾乎要倒塌的地方:每座房子的屋頂和牆面都有着漏洞,而人們所穿的衣服破舊的已經根本不能禦寒;最重要的是,這裡的人很多很多。
皇帝看到探頭出來的人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人孩子瘦得讓人以爲看到了鬼怪,尤其是那些縮在大人懷裡身邊的孩子,看得讓他險些落下淚來。他從前以爲他是這個世上最可憐的孩子,現在他才知道他當初其實很好,真得是好得不能再好。
他走向最近的一處房子,這家裡有七八個孩子和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卻沒有看到男人;他過去摸摸孩子的臉,冷得他都顫了顫。他沒有看那個婦人,因爲他羞愧,做爲一國之君居然讓自己的百姓忍受如此的苦痛,他真得很羞愧。
解下身上的大氅來把幾個孩子包起來:“餓不餓?”他的聲音也有些暗啞,問着這句話他伸出手去,劉總管馬上取出點心來——那是給皇帝準備的,並不多;皇帝把點心放到孩子的手上:“吃吧。”
風吹過來,沒有了大氅的皇帝感覺到了冷,刺骨的寒風幾乎是把他身上的衣服都割開了,冰疼了他的骨頭。他看着皮包骨的幾個孩子,沒有吃的,沒有可以禦寒之物,這些孩子可以活到明天嗎?
戶部尚書過來拜倒在地上:“皇上,仔細龍體。您身系萬民容不得半點……”
皇帝一把抓起他來,兩隻眼睛瞪得血紅指着長長一條街的人吼道:“他們就是朕得百姓,朕的萬民!你告訴朕說,他們能活幾天?他們是朕的子民,你讓朕當作沒有看到,穿得暖暖和和、吃的肚子滾圓的,從他們面前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嗎?”
紅鸞和韓氏已經把幾個女孩擁在懷中,這麼冷的天氣她們赤着腳,身上的衣服單薄還不能遮住她們的身體,致使全身上下都已經凍得青紫腫漲;向來女孩兒的命更不值錢,大人們心疼孩子時迫不得已會先照顧男孩子。
紅鸞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伸手:“剪刀。”
跟在她身後的人是劉大總管,不是他想過來是皇帝的心意,此時他不敢違聖意:“沒有帶剪刀。”他看到這些災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更不明白紅鸞要剪刀做什麼。
韓氏聞言長身而起,到侍衛身邊把就他的佩刀拔了出來:“給,這個也可以用。”
紅鸞把自己的大氅用刀割開,給每個女孩一塊圍在身上,雖然上不能遮到脖子,下也只到膝,但是有這麼一塊毛皮也許她們今天冬天不會被凍死。
韓氏也照樣施爲把自己的氅也割開了,看得劉總管很不解:“王妃娘娘,爲什麼好好的衣服要割開,其實老奴這件也可以給她們的;完整的晚上還可以做被子用。”
742章 雪水 “完整的,再我們走後定會落入潑皮的手中換成酒銀,她們照樣會挨凍的,”紅鸞的聲音帶着一股冷意代韓氏作答:“晚上,她們擠在一起用這些拼足可以讓她們不會凍死了。現在我們要做得讓她們活下去,而不是讓她們過得舒服。”她看看長街上的人:“因爲,人太多了。”
她是作爲乞兒的人,在絕望的冬天裡想得絕不是舒服的日子,她只有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希望,就是能夠活下去,只要春暖花開日子就不會這麼難熬。
再者就如她所說災民太多,這裡只是一條街就有這麼多人,而整個京城呢?而整個被大雪蓋住的地方呢?會有多少人?現在能做得就是讓更多的人能活下來,挺過這個冬天。
劉總管第一次正正經經的看了紅鸞一眼,然後把他的大氅用雙手撕開給了紅鸞深深一躬:“老奴代天下百姓謝娘娘的慈心。”解一件衣袍不難,難得是能爲災民想得如此之深之遠,這就不是爲博皇帝的寵愛而爲,是真正的想爲這些快要凍死的人做點事情。
紅鸞摸摸小女孩的頭,然後起身看向韓氏:“姐姐,其實我們一頓飯只要一菜足夠了。”
韓氏點頭招手叫來王府的人:“讓王府煮粥,稠一些。自今日起王府所有的人,包括我及王爺每頓飯一菜足矣:所餘買米煮粥——皇恩浩蕩,要讓大家知道這是皇上的一片愛民之心。”
皇帝看到紅鸞和韓氏所爲後看着還身披大氅的人:“你們,不覺得太熱了嗎?”他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福王聞言不用他說話,上前就把戶部尚書的大氅扯了下來扔給孟統領:“割了,先給孩子們。”他一把扯住戶部尚書的衣領:“你不是說災民們能挺得過去,你來告訴本王他們怎麼能挺得過去!”戶部是他的人,他也沒有想到京城還有這樣的百姓存在,想到自己支持戶部的不開倉,有種想把戶部尚書撕開的衝動。
皇帝看看戶部尚書:“二弟,不要和他們計較了,朕想他們一會兒就會想明白的。”他擺擺手:“朕今天要與民同苦,以後萬民才能與朕同樂。”他叫過一個太監來:“傳旨宮中,除了太皇太后外,所有妃嬪只要一菜足矣,其餘都換成米給朕設粥棚。朕,不用戶部的銀子米糧,諸位愛卿不會反對吧?”
“對了,宮中的炭銀減半,衣減半,飾全免!給朕用來買被,不要貴只要能暖和能讓朕的子民晚上睡一覺時不會凍死就成——戶部不會反對吧,這也是朕的銀子。”他說完擺手:“速去。”
說完他帶着衆人向長街盡頭走去:“和朕好好的看一眼吧。”他走得很慢,不時的停下來和人說兩句話,摸摸孩子們手臉:隨着他一路走過去,身上大毛的外裳也沒有了,而大臣們當然也要效法。
寒風吹在衆人的身上,每個都打着顫,終於真正領會到北風的厲害;他們的臉也青了,脣也紫了,手腳都開始發麻,後來他們恨不得能快跑兩步,因爲活動活動還能讓他們身子暖和些。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忽然擺手:“來,我們到屋裡去坐坐,和朕的子民們說說話兒。”他帶頭鑽進屋裡,在四面透風的屋裡坐下,和凍得說話不利落的人們說起話來,自他們如何睡,到他們平日裡吃什麼,以及這場大雪這裡已經凍死了多少人,問得極爲詳細。
六部的人只能立在皇帝的身後,風自牆縫、窗戶吹進來就好像變成了世上最鋒利的刀刃,把六部的尚書割得全身是傷,他們感覺自已的身子已經完全的凍僵了。
終於工部尚書開口:“起堆火吧。其實缺衣少穿時,起堆火就能讓暖和不少。”
紅鸞看看他指指空無一物的窗:“還有什麼能燒得,如果大人能找到,小的也想暖和暖和。”不是她說話不客氣,她真得很想給這些大臣們幾個耳光,看能不能打醒他們,讓他們真正的知道什麼叫做民間疾苦。
無物可燒就是乞兒們、災民們冬天最大的困難之一。就像現在,這些災民把桌椅等燒掉了,接下來他們還能燒什麼?!起堆火不用工部的大人來提醒,如果有東西可以燒災民們不會幹巴巴的等着凍死。
皇帝看到紅鸞凍得青紫的臉心中一痛,輕輕的喚她到身邊,“冷吧,和福王妃去車裡吧……”
“不要緊。”紅鸞微微一笑,嘴巴里呼出來的熱氣化成白霧:“我們病了回去有藥有醫,可是他們什麼也沒有。”
皇帝聽得心中更痛,真想把她擁在懷中,可是她現在是男裝又有大臣在前只能看看她點頭:“鸞兒,你果然是不同的。”
門外進來一位老人,身後跟着幾個人進來跪倒,“皇恩浩蕩,草民等只有、只有幾碗熱水敬獻給皇上。”
粗瓷的、甚至有着破損的大碗,水倒是極清澈的,尤其是冒出來的熱氣讓六部的人眼中幾乎發出光來。
紅鸞過去接過熱水來,碗上傳來的熱意讓她打了個顫,“老人家,你們又燒了什麼?”
“留着晚上給孩子睡覺用得柴,不過皇上來了草民們不用再擔心,卻只有雪水一碗以謝皇恩,草民等惶恐。”老人又冷又怕又高興,話說得顫抖的幾乎不成聲。
紅鸞默默的把碗給了皇帝,又給了福王、又給了福王,每一隻碗在她的手裡都是那麼的沉重。她其實只是想到了小乞兒們,並沒真正的想過這些災民,來了之後也不過是給了他們一衣,而他們卻感激得能把性命奉上。
她,真得應該爲這些人做些什麼,纔對得起這些人奉上來的這碗熱氣騰騰的雪水,纔對得起這些人由衷的感激。
皇帝忽然一掌擊在冰冷的石桌上:“你們還有臉喝水?!都給朕放下,你們不配喝這碗裡的一口水。”
就在此時忽然有個災民暴起撲向皇帝,紅鸞背對着他被他撞倒在地上,手中的最後一碗水潑撒到了地上,團團的白霧翻騰而起卻並沒有馬上消散在空中。
743章 清醒
紅鸞來不及開口,但是劉總管和孟統領兩個一人護向皇帝身前,一人撲向那個災民。而捧着熱碗被皇帝喝斥正要告罪的六部尚書,也因此而受驚把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一時間碗碎的聲音不斷,加上劉總管和孟統領兩個的暴喝,還真是大冷天裡難見的熱鬧。
碗落在地上碎掉的,水就潑撒在地上,屋裡的水氣翻騰而起,圍在六部尚書和皇帝身周的地方,倒霎間成爲仙境一般,白霧繚繞不絕。
皇帝也在孟統領撲向災民時大喝:“住手——!”他坐在那裡動也沒有動,屋裡的熱鬧沒有影響到他一點。
災民已經被孟統領捉住,而劉總管也擋在了皇帝和身前,只到此時他們兩人才看清楚那個災民想要撲得不是皇帝,而是皇帝放在桌上的水碗。
紅鸞看着地上翻騰不斷水汽,在韓氏的攙扶下起身喃喃的道:“姐姐,你說那水汽是不是有點奇怪?一碗水而已居然現在依然不散是不是太奇怪了。”
韓氏聽到取了一旁的木棍撥撥潑到地上的熱水,仔細看幾眼擡頭看向劉總管——直覺,女人的直覺讓她看向那個老太監,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震驚。
劉總管走了向步蹲下然後站起來看向還跪在地上的災民:“皇上,這水裡,有毒。”
戶部尚書馬上就跳了起來:“皇上,臣就說這些人都是刁民,這不……”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皇帝一記冷眼把後面的話瞪回去了。但是他依然對這些災民滿懷怨恨,不止今天因爲他們挨餓受凍,這些人還想把他給毒死。
皇帝看向撲過來的災民平聲道:“你叫什麼名字?能不能告訴朕到底是爲什麼?”
紅鸞和韓氏立到一旁看着地上的幾位災民,很難想像這些已經奄奄一息的人居然還會想着要害人,而且還是在害來救他們的人。
“小的叫狗剩,是大道教的信徒。是俺們舵主讓小的們在水裡下毒,因爲俺們今天挨餓受凍,俺爹孃凍死都是因爲皇上不理會俺們。”狗剩把那把小身子骨在孟統領的手裡實在是單薄的可憐:“可是,俺看着、俺看着您不像是個壞皇帝。”
皇帝長嘆一聲:“你們這裡的人都是大道教的人嗎?”聽到回答後他恨恨的看一眼六部尚書,天子腳下居然有人聚教衆起異心六部之中居然無人知道。他想了一會兒擺手:“放開他們吧,罪不在他們。”
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誰又會去信什麼大道教?不知道大道教中是不是都是這樣的教衆,但是眼下的教衆的確是情有可原的;有錯,其錯也不在這些災民而在朝廷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老百姓在過什麼樣的日子,天天醉生夢死間爲了他們各自的利益在朝堂之上爭得面紅耳赤。
紅鸞走到皇上面前輕輕的說了兩句話,皇帝擺手後吩咐劉總管:“今天午膳朕就在這裡,和六位愛卿陪大家一起吃東西。”他看着老者:“朕定能保你們平安過此冬天,只是朕也要你們答應朕,來看春天由朝廷給糧給錢你們回鄉去種田。”
老者幾人伏地痛哭答應下來,他們表示再也不會聽從大道教。
六位大臣的腳都凍得沒有知覺了,很不耐煩的聽着老者幾人的哭訴,像禮部尚書對於饒過這些賤民很不以然,但是皇帝的旨意他不會反對而已。
凍到現在戶部尚書想明白了,皇帝要放糧就放糧,只要能讓他轉回府裡吃口熱茶泡泡腳就好;再凍下去他真要比這些賤民死得早。但其它幾人不開口,皇帝也不問他,他也沒有機會說出來現在的心思來。
古安平做事就是快,到了吃中飯時候被子等物就送到了,還有一些衣物之類的東西。而皇帝和六位大臣也在衆人的感恩中坐到桌前用飯。
桌上只有幾碗飯,除了稀飯外什麼也沒有,但是那熱氣就讓六位大人很滿意了,恨不得馬上拿到手裡喝下肚。可是皇帝卻在這個時候說起治民之策來,長篇大論下來,六位大人看着面前的粥變得冰涼,眼淚差點沒有掉下來。
凍了一個多時辰了,就這麼點熱乎氣還沒有了。他們還在爲熱粥惱恨不已時,就看到皇帝端起冰涼的粥來道:“幾位大人也餓了吧?來,陪朕吃了它吧。相信大人現在每吃一口,都能品出這些身處冰天雪地中的百姓心聲,定能體會出他們期望各位大人會做得事情。”
紅鸞和韓氏早在外面和婦人孩子們一起吃了熱粥,回來看到六位尚書吃粥的苦臉,暗笑在心:她們能看到每吃一口六位尚書都要打個冷顫的樣子——這下子可當真是自外冰到裡,又自裡冰到外。
韓氏悄聲笑道:“你的主意吧?”
紅鸞淡淡瞄一眼六部的尚書們:“吃肉吃得太多糊住了腦子,喝些冷風吃些冰粥能讓他們清醒清醒,不會再做糊塗事兒。”她半點也不同情六部大人,如果不是什麼朝廷的體面,她還想把這些人埋在雪裡讓他們呆上幾個時辰,凍他們個半死看他們還敢不敢當凍死人不是大事兒。
說白了,挨凍受餓的人和那些大臣們沒有半點關係,不是大臣們的爹孃也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吃得飽穿得暖哪裡會爲災民着急?讓他們也當一天災民他們自然就會明白過來。
她可不是皇帝,不會凡事先想到朝廷的體面,大臣們的臉面,所以這種法子也只有她能想得出來。
看到一個個鼻子紅通通、噴嚏連天的尚書大人,紅鸞心裡痛快不少,看他們已經不像剛剛開始那麼討厭了。她在心裡思量着,嗯,等着皇帝大宴百官的那些官兒,現在也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吧?
有古安平的人看着,那些官兒現大也應該灌了一肚子的西北風,看他們見到皇帝后還會不會反對開倉放糧。再反對?嘿嘿,冰掉的粥一人給他們一碗,再另上一碗冰冷的茶水,相信那些官兒頭腦肯定能轉過來,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
744章 武夫心黑
韓氏看到紅鸞眼中閃過的一絲帶着冷意的笑:“有什麼好玩的也帶上我嘛,天天悶在王府裡練兵也煩得很。”她捅捅紅鸞的腰:“你不能一個人玩啊,不然下次你再有事兒我可不幫你。”
紅鸞看她一眼:“你不幫我?你是巴不得我天天有事叫你進的吧?我好像聽人說,有人報怨我打華嬪那事兒居然一個人幹呢。”她皺鼻子:“姐姐,煩了你可以想想怎麼整治你們家王爺,後宮裡的那些人留給妹妹消遣,如果有壓不住場的時候,自然會麻煩你的。”
韓氏極爲不滿:“那些個廢物,有一個能爭氣的嘛,閒得我天天手發癢。”她對華嬪等人極爲不滿。
紅鸞轉轉眼珠府耳對她輕輕說了幾句話:“怎麼樣,敢不敢?”
韓氏當即點頭:“有什麼不敢的,你就等着看好戲吧。”她馬上招手福王府的大管家跑得那叫一個溜,聽完後看也不看福王爺就跑掉了——福王爺那裡可是使了眼色讓他過去的,可是那個自幼跟着福王爺的大管家,卻像沒有看到一樣,讓紅鸞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姐姐,厲害啊。”紅鸞是真得佩服,她現在完全相信,上官家的女兒不嫁去福王府那是上官家的祖上積了德:福王在王府裡說話都不好使了,上官家的女兒更要一邊靠了:“姐姐,教教我唄。”
福王妃上下打量紅鸞:“簡單的很,不聽話皮鞭伺候,不要只打那犯錯的,還要打他的頭兒,連那開口爲他求饒的也一鞭子過去,不出幾天全府上下當然會聽話;接下來就要給點好處了,聽話的、忠心辦事的就要給點甜頭,還怕他們不服貼?”
紅鸞忽然瞪大眼睛:“你不會是把王爺……”
“不然那個老太監會那麼聽話?他不聽話我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王爺,哼,不許在房裡睡啊,跪搓衣板啊,倒洗腳水啊……”韓氏挑起眉毛來:“罰了一次那老太監就服貼的不像話了。”
紅鸞看着韓氏忽然甜甜的叫了一句:“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這大腿可真得粗,定要好好的抱住才成:她更是打定主意賴上韓氏,以後有這麼一位敢說敢做的姐姐,看宮裡宮外有哪個敢開口對她指手畫腳的?
姐妹兩個說悄悄話的時候,六位大人終於捏着鼻子把冰涼的粥喝進了肚子裡,臉色凍得更是青了三分,說話也更抖得不像樣了,肚子已經不是肚子了,那就是一塊冰疙瘩啊。
皇帝把碗放下:“我們還要去別處轉轉,看看其它地方的災民如何了。”他起身就要走時六位大人是不約而同的跪倒地上。
“臣等,有本啓奏。”尚書大人們是再也挺不住了,現在不要說是開倉放糧,就是讓他們把自己府裡的糧食拿出來他們也是千肯萬肯的。
皇帝轉身:“有什麼事兒?等我們回去……”
戶部尚書連忙叩了一個響頭,雖然嘴巴凍得不利落了,可是還是急急的搶在前頭:“皇上,臣斗膽說一句,皇上對臣等的教誨,什麼事情都能等但是百姓之事不能等啊,皇上。現在天寒地凍,我們走一圈不知道又會凍死幾人,凍傷幾人?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開倉放糧啊。”他從來就沒有這麼痛快過。
皇帝看看災民們:“你們懂這個道理很好,朕心寬慰。好吧,我們現在馬上回去拿出個條程來。”他說完看一眼紅鸞眼底帶笑出來向災民們告別,承諾之後每天會有兩頓粥,直到來年的開春。
災民們相擁送出老遠才長跪不起拜別了皇帝。紅鸞分明看到皇帝的眼角有點點的溼潤,她忽然感覺這樣的皇帝很可愛。
回到宮裡下馬後,紅鸞過去給皇帝耳語幾句,皇帝的眼角帶笑:“二弟,王妃,你們陪朕一起去大宴百官吧:出去一趟把百官還在等朕設宴忘到了腦後,實在是對不住等到現在的百官,想來他們也餓了。”
“不過再餓也沒有那些災民們餓。”皇帝話題一轉臉上突然愁容:“愛卿們,朕忽然還是想去看看那些受苦的百姓,因爲我們實在是沒有太多的糧食給他們吃,此事要給他們說個清楚明白,相信他們能明白朕及衆愛卿的苦衷。”
戶部尚書剛剛接過太監遞過來的大氅披上,身子還沒有暖和過來就聽到皇帝還要再去瞧瞧他的萬民,嚇得頭上差點冒出冷汗來:“皇上,雖然糧食有所不足,但是臣等定會想出法子來爲皇上分憂。”
皇帝愁容滿面:“能有什麼法子呢?要知道朕的子民可是等不及的,朕還是去看看他們,不能讓他們活命也要去讓他們知道朕沒有忘掉他們。”
戶部尚書現在哪裡有法子,看向左右的同僚希望他們有人能開口,可是他們也凍得不輕此時只想吃杯熱茶,想法子卻是想不出來的。
紅鸞輕輕一捅福王妃,韓氏馬上反應過來:“尚書大人們,我們王爺都舍了粥,各位大人哪個沒有幾處莊子,幾個園子的?我聽人說有位大人剛剛納了第十九位美妾吧?少納個妾,少買個莊子什麼的,就足夠活人幾百了。”
尚書們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兵部尚書卻上前行禮:“皇上,臣沒有多少家財,不過也願意盡綿薄之力替君分憂,臣唯一的兩處莊子是先帝所賞,先臣交給皇上由人變賣後舍粥。”
戶部尚書把兵部尚書恨到了骨頭裡,因爲放糧的事情兵部尚書原本就是同意的,現如今他開了口,哪個能不拿出些錢糧來?拿錢糧倒還在其次,主要是兵部尚書那話讓人着惱,和福王妃的刻薄有得一拼:什麼叫做他沒有多少家財?
現如今他這個戶部的尚書如果拿出來的錢糧比兵部尚書少了,那就是他沒有心要爲皇上分憂,可是拿得多了豈不是表示他爲官不如兵部尚書清廉?!這個該死的武夫,怎麼早沒有發現他有這些彎彎腸子呢。
六位尚書都願意拿出些銀糧來,加一起那數目也相當的可觀了,皇帝龍心大悅:“好,衆愛卿果然是朕的好臣子,走,我們去看看百官們。朕今天要好好的款待各位臣子。”
紅鸞緊緊的跟上和韓氏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暗笑低頭知道一會兒的好戲馬上就會上演了。
745章 兩不相欠
紅鸞跟在皇帝身後來到御花園的湖邊。此時這裡應該是整個皇宮裡最冷的地方。湖邊搭起了棚子來,和盛夏的時候皇帝大宴羣臣時一樣,那棚子只是遮陽用的,並不擋風。
這個時節當然不用遮陽,在這個時辰太陽已經西斜了,也根本不用遮陽了,但是西北風呼呼的穿棚而過,把棚裡枯坐的百官凍手腳冰涼——就算他們人人都裹着厚厚的皮裘,臉色也有些發青。
棚子裡只有桌椅,連碗熱水也沒有;倒是有不少的太監伺候着,可是這些太監只是阻止大臣們四處亂走;皇宮內院他們當真是不能亂走的,倒也不能說太監們所做不對;在冰冷的椅子上喝了多半日的西北風后,猛得看到皇帝帶着六部尚書前來,他們全都是歡喜的跪倒在地上,認爲終於熬過來了。
相信皇帝也不會在這種鬼地方宴請大家,他們也不能讓皇帝在西北風裡吃東西啊。
皇帝坐下後,福王和福王妃自然是賜了座的,紅鸞立在他身邊看一眼百官;她想得和眼下的大雪沒有關係,第一次見到羣臣的她,終於明白了古安平和孟統領所說要找出那個下手之人有多難了。
“諸位臣子久等了,朕和尚書們出去走了走,大雪之後百姓很苦啊;”皇帝嘆氣:“朕以爲還是要開倉放糧,以讓百姓們度此難關……”
立時有幾個大臣出來跪倒在地上:“請皇上三思,請皇上慎重,邊關不靜用兵在即……”說話的大臣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戶部尚書狠狠的瞪了一眼;“你們嘴巴上說得容易,可是你們知道百姓們過得是什麼日子嗎?”
反動的大臣驚愕呆在當場,要知道他們會如此也是和戶部尚書同聲同氣,怎麼也沒有想到戶部尚書會反對此事。
皇帝擺手:“尚書們入座吧,我們先吃飯,吃完再議園事不遲。”他看一眼空蕩蕩的桌子:“怎麼連杯茶也沒有?來人,上茶。”
紅鸞搶先一步答應出去傳茶,不多時茶水送上來每人面前一杯;只是除了皇帝和六位尚書外,其它人的茶冷的就要凍成冰了。
皇帝笑容滿面的讓大家喝茶,他還是先喝了,百官無奈都把涼茶灌進了肚中,然後就只有一個感覺,這個冬天還真是冷啊。
喝完茶后皇帝賞飯,同樣是冷冰冰的飯菜,實在是讓人難以下嚥;但是百官又餓得狠互相看看便咬牙吃起來,韓氏此時悄悄離開,不多時回來後對着紅鸞一笑,表示事情成了。接着她和福王咬了半晌的耳光,在她兇狠的目光下福王終究還是和她共同起身向百官們敬酒。
福王開口:“我等皆爲皇上的臣子,此時天災之際當爲皇上分憂,本王與尚書們都拿了點錢糧出來以解官糧之不足:本王知道大家和本王以及尚書大人們是相同的心思,代皇上向大家敬酒,代天下的百姓謝大家。”
他說話時,韓氏取出不少的小紙片輕輕的放在一些朝臣的面前,而後和福王共敬了衆人一杯酒後嬌聲道:“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要大人們莫要見怪。”她說完一笑:“當然,要見怪的話也可以,我隨時在府裡等着大家。”
諸位大臣臉上十分難看,有些看上去很想拍桌子最終什麼也沒有做,把這口氣嚥了下去,自然把韓氏恨之入骨。
韓氏看到一位大臣狠狠的瞪着自己,嬌弱的一扯福王的衣袖:“王爺,你看、你看他也太過無禮。”
福王看過去氣得一甩袖子:“侍郎大人,你盯着王妃目不轉睛是何意?皇上面前、羣臣都在你卻行此無禮之事,實在是豈有此理!”他過去一把挺住侍郎的衣領拉到皇帝面前:“請爲臣弟做主。”
不用皇帝說什麼,侍郎盯着韓氏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想狠狠盯韓氏一眼的人比擬只是他,不過就是侍郎的膽子大些罷了。
侍郎被拖出去廷杖後,韓氏依次看過去再無人敢和她目光相撞;但是依然有些不甘心的在小聲嘀咕什麼,無非就是罵韓氏兩句出出氣,但是卻被韓將軍聽到了。
罵人家的女兒人家的父親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他指着一名相隔不遠的官員道:“你罵哪個?你對福王妃不滿就是對福王不滿,福王代皇上敬酒你對他不滿就是對皇帝不滿了。”
皇帝看過去目光有些冷,那官員剛起身還沒有跪下,韓氏就已經到了他面前:“你剛剛罵了我?”
官員瞪着韓王妃:“不過就是廷杖罷了,哪個要受你一個婦人之氣?!這裡沒有你們這些婦人說話的份兒。”他倒是硬氣的很。
韓氏一笑:“你辱我只想挨幾下廷杖就算完了?廷杖那是皇上要罰你目無君父,而你辱我——,我當然也要讓你知道什麼叫被辱,免得你以後動不動就罵人,哪天再小聲的罵皇上就是大禍了。”她說完拿起桌上的茶水就潑了他一頭一臉:“現在,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皇上要如何罰你那和我無關了。”
她說完對着皇帝跪倒請罪:“請皇上責罰臣妾君前失儀。”
皇帝沉聲道:“不成體統!福王,你回去好好教教王妃:福王妃,罰你回去抄寫十篇經文敬獻皇太后。”他罰完了韓氏再罰那官員,當然也就無人爲那官員求情,廷杖自然是受定了。
至於福王回府之後教他王妃呢,還是他的王妃回府教他,百官們心裡都明白的很,福王懼內之名已經壓倒其岳父了。
福王妃看看百官:“皇上,廷杖的那兩個官員,一個在月前爲小妾慶生在家裡請了戲班,一個曾在一個半月前納了青樓的紅牌姑娘;平常當然不算大事兒,但是那個時候先帝駕崩不足百日。”
皇帝聞言大怒:“着人即時去查,如果屬實罷官免職讓天下讀書人都知道他們所爲,永不起用!”
百官凜然沒有人再敢對福王妃不滿,不管那兩件事情是不是真得,皇帝震怒他們只怕都會官位不保。
福王此時懶洋洋的舉起酒杯來:“來,這是本王代皇上敬大家第二杯酒,哦,忘了問大家,不知道諸位是不是和本王以及六部尚書是相同的心思呢?爲臣者,主憂臣辱啊,各位大人們說是不是:”
746章 又有鄉親?
百官當即表示家有餘財也是皇帝所賜,此時正應該爲皇上分憂等等。
福王聽得大笑:“很好,本王很高興你們能和本王一樣。”這句話是千真萬確的心裡話,天天頓頓只有一個菜,他可當真沒有過那樣的苦日:但是災民他親眼所見也就沒有反對,只是他天天沒有好日子過,又怎麼容忍有人天天在家可以好酒好菜?當然要拖着百官一起下水。
皇帝雖然在福王說話的時候沒有反對,但開口的人是福王而非皇帝,所以百官們都怨恨福王,惱他沽名釣譽害大家天天在家裡也只能粗茶淡飯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解決多了,既然百官們都出錢出力了,本着死貧道也要死道友的道理,諸臣都以爲要讓富商們出份力纔對:至於如何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拿出銀子來,他們倒是沒有多用什麼心思——把他們所受的照搬到那些富商身上,看哪個能頂得住。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皇帝把此事交給福王做,他的心情接下來幾日就如天氣一樣萬里無雲。
而慈寧宮也終於收拾妥當,太皇太后急急的搬了進去,只是慈寧宮裡裡外外幾乎全是皇后的人;太皇太后也並不着急,上官家如果連這點小事情都應付不了,那她豈能在宮中穩坐十幾年?現在她的眼中釘不是皇后,要急於除掉的人也不是皇后。
雪後初睛天氣更冷,而雪也沒有要融化的意思,御花園裡倒也別有一番風情,引得有雅興的妃嬪不時在園中游玩一次。其中以靜太妃和容太妃爲最,幾乎天天都要到園中轉一轉,御花園裡倒比平常還要熱鬧些。
紅鸞在園中遇到靜太妃時,正是靜太妃在花圃前駐立,常青的杜鵑披上白衣倒也別有一種韻味兒:“娘娘好雅興,這裡所植是黃色的杜鵑花吧?園中現在還有綠色的花草不多,它倒是讓人看到後心情一振。”
靜太妃回頭:“黃色的嗎?本宮倒是不太記得,只是識得是杜鵑而已,倒不及純貴妃掌理宮奴院對園子裡的花草瞭若指掌 。”
紅鸞微微一笑搖頭:“要說深知花草的人,我可是愧不敢當;與我來說也只是知道哪裡種了些什麼罷,要如何讓花草長得繁茂我卻是不知了,更何況是其它了。”
靜太妃笑起來:“你向來謙虛,現在還是如此。不過說起花草來,倒真是容太妃在宮中是首屈一指的。”她又說了兩句閒話就帶着人離開了。
紅鸞的目光在杜鵑花下的雪上掠過,那裡有翻動的痕跡,只是動手之人很小心如果不細看是發現不了的——會是靜太妃嗎?還是,她也發現杜鵑花的根部被人動過了?再細看一眼,杜鵑還被人剪去枝條,同樣做得隱秘不細看是絕發現不了的。
她叫過小順子來吩咐了兩句,又問起賈太嬪這兩日在做什麼,定親王進宮請安停留的時間長短:那個絡子總讓她心緒難平,所以才讓人盯上賈太嬪。
她並沒有讓宮奴們全部去做,只是叮囑了有數的幾個人,就是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來。
至於太皇貴妃那裡她並沒有讓人盯着,有春芳一人足夠了,如果也安排人的話只怕真得會讓人發覺的。
家仇,要查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啊,尤其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紅鸞輕輕的嘆口氣,轉身回清華宮了,可是連坐還沒有坐下,就聽小平子說太皇太后明天召了戲班子來,要在御花園中的梅林附近搭臺子唱戲。
她看向宮嬤嬤:“會是什麼用意?太皇太后不會無緣無故的叫宮妃們去聽戲的。”
宮嬤嬤搖頭:“總之娘娘小心在意些就是,衆目睽睽之下她就是要害娘娘也掩不住消息,有個什麼萬一皇上和老奴都會知道的。”
紅鸞點了點頭打發小平子去回話,她到時定會去得:相信宮中也沒有哪位妃嬪會不給太皇太后的臉,拒不前去聽紅。想到寧才人,她想也許可以問問太皇太后到底打得什麼主意,便又帶着人離開了清華宮。
剛走不遠就遇上了賈太嬪和定王,免不了要見禮說幾句話,紅鸞因爲心中有事兒所以並不想多耽擱,幾句話說過就告辭要走。
“純貴嬪,說起來真是巧呢,本王這幾天幫二哥做事,皇上親去探視的那些災民里居然有甜水村和柳樹村的人——娘娘肯定知道吧?就距大小楊莊幾里路的村子,說起來和純貴嬪還有太皇貴妃都算得上鄉親呢。”定王笑吟吟的說完伸出手來:“他們聽說宮裡有他們那裡的娘娘,還特意託了本王帶些小心意進宮給太皇貴妃和純貴嬪。”
他說完手也自袖袋中掏出兩件小玩意,只是用一些韌性極佳的草編織的玩意兒:一朵編出來花朵,一座小小的民居。他的目光在兩件東西上移到紅鸞的臉上:“不是親眼所見,真得不知道天下有這麼精巧的東西。”
紅鸞微微一笑取了那民居到手中:“記得幼時聽家裡的大人說,在秋忙之後旁邊村裡大半人會離開就是帶着一些草走,用編些小玩意的手藝換幾個錢好過年;把我們村子裡的人羨慕的不得了,可惜的是隻有二三個村子的人會編這些東西,好像是祖上傳下來的吧?傳媳不傳女的。”
她擡頭看着定王:“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緻的草編物,全託了定王爺的洪福。在幼時哪個不想有個小玩意兒呢?可是家裡窮得很哪裡肯捨得給我買哪怕一隻草蛐蛐,不想今日卻得償所願,而且應該是精品當中的精品了吧。”
愛不釋手的把玩一會兒後紅鸞再次向定王道了謝字,帶着草編的民居告辭去尋寧才人;離開定王和賈太嬪好久之後她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來,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甜水村和柳水村早被大水夷爲平地,而大小楊莊因爲地勢高而免了一災。
草編的幾種韌性極佳、也適合編織玩物的野草只有柳樹村和油坊村等二三個村子邊上有生長。大水過後,這麼多年過去那裡的草應該長得極爲茂盛吧?只是真得還有會草編的人倖存下來嗎?
她看看手中的民居心中一痛,卻長吸氣後對春芳微笑:“今兒天氣不錯,我們的運氣不錯呢,這樣的玩意兒當真不多見相信皇后娘娘肯定喜歡的。”燙手的山芋都要送出去的。
747章 柱國夫人
草編民居固然是紅鸞的鄉情所寄,也是她能由物而能想到父母的東西之一;大水之後她身邊沒有半點父母的遺物,那個絡子吸引她的就是和她的孃親有直接的關係,而這個草編物卻能讓她直接想到她的父親。
她的父親雖然不用去賣草編度日,卻是幾個村子裡最爲出名的草編能手,很多人會到他家中和父親討教;而她小時候最多的小玩意兒就是父親給她編得各種各樣的草編。以爲今生再也不可能看到的東西猛然出現在眼前,她真得有種要流淚的感覺。
忍得住淚水已經很難,更難得是要把手中的、唯一能讓和她父親有點關聯的草編送出去。但,不送是不可以的;不管定王是出於什麼用意,或者說是有人借定王之手在試探她,這個草編她都不能留在身邊。
想到皇后對喜歡之物的珍視,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不管這草編放在哪裡,只要能被妥善的放起來,她總會有再見到它的一天。
春芳看看民居:“連桌椅牀帳之物都應有盡有,真真是巧奪天工。娘娘,你們那裡的村子還真是藏龍臥虎呢。”她是無心之語。
落入紅鸞的耳中卻不同了,幾乎讓她呆愣在當場,一直在她心中認爲所有的一切都是平常的,都應該是那個樣子的,忽然間讓她看到了不平常:是啊,不過是尋常的村子,爲什麼會有天下難尋的巧手?先是絡子後是草編,自己自幼長大的村子裡難道有秘密不成。
春芳見紅鸞不答話:“娘娘,你怎麼了?”
紅鸞沒有笑:“我在想你的話,就如你說的那樣,爲什麼絡子和草編會是我們家鄉的東西呢?可能絡子不是吧?要不這草編也不是?我幼時見過的草編只是草蛐蛐而已,沒有見過這樣精緻的東西呢——你說,會不會是有人在試探我?認爲我知道些我根本就不知道的東西?”她說完看看左右,很小心在意的樣子。
春芳聞言扶起紅鸞來:“奴婢只是隨口一說,不過就是個小玩意兒罷了,娘娘何必想得太多。”她指着不遠處:“寧才人迎出來了,娘娘。”
紅鸞看一眼春芳對寧才人露出一個笑容來“今天日頭不錯,妹妹也出來走走嗎?”
寧才人擡頭:“日頭再好又如何,妹妹我只是出來散心的。”她沿着小徑向前走:“這麼偏僻的地方,也難得娘娘肯屈尊。”
紅鸞知她等得不耐煩笑道:“妹妹是何等樣人,怎麼今日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皇上好說話可是皇后不好說話呢,妹妹想不到嗎?只怕還要麻煩妹妹走一趟,好事這兩天必定能成。”
寧才人聞言笑了:“妹妹也是多心了,娘娘不要見怪。”她引着紅鸞走到假山上:“娘娘,站得高雖然看得遠,可是風大也是極危險的。”她說完看着紅鸞:“娘娘,最後天氣寒冷您還是留在屋子裡調養身子爲好。”
……
紅梅綻開香氣四溢,再加上紅日高照,白雪相映真得難得的好天氣。
太皇太后倒是到得早,讓衆嬪妃都沒有想到上前見禮時都有些訕訕的,因爲來得遲倒底是有些不敬的;好在太皇太后並沒有要責怪諸妃的意思,很和顏悅色的賜了座說笑起閒話來。
紅鸞到的時候滿宮的妃嬪幾乎已經到齊,命妃們也早已經在座,看戲臺那邊的也要準備開戲了。她沒有在意的上前給太皇太后和皇帝見禮,也沒有說幾句奉承話就要歸座時,有個貴婦人站了起來,看她的服色應該是有封號的夫人,相比一品誥命還要尊貴些。
“原來這就是純貴嬪,果然是與衆不同;怪不得太皇太后總對臣妾提及你,尤其這兩日你做得事情更應該稱道了,卻不太適合成爲宮中的表率就是。”貴婦人言詞有些刻薄,讓紅鸞有些不明所以。
太皇太后笑道:“純貴嬪,這是上官夫人,先帝親封的柱國夫人,你們見個禮認識認識,以後都是一家人要多親近。”她說完看向上官夫人:“純貴嬪這幾天做了什麼,哀家倒沒有聽說怎麼你一個在宮外的柱國夫人倒知道了?”
上官夫人看一眼紅鸞:“太皇太后您在宮中當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宮外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柱國夫人這話臣妾是不敢認同,至少臣妾就不知道純貴嬪近幾日做了什麼,還能驚動到柱國夫人的事情;”韓夫人站起向太皇太后施:“宮中的事情乃皇上的家事,柱國夫人您理好您的公爺府就是了,再能幹也不能代皇后指點後宮啊。”
皇后的臉已經放了下來,很不滿的看了一眼上官夫人,對上官家更是沒有半點好感。而她的母親也馬上站起來附合韓夫人。
紅鸞看到這裡細細的打量了一下上官夫人微笑:“看來戲總是不唱柱國夫人等不及了,這是要粉墨拿場先唱上一出嗎?只是夫人找錯配戲的人,本宮只喜歡聽戲。”
福王妃上前拉紅鸞的手:“妹妹過來坐吧,我想有母親陪着柱國夫人就成了。”她完全不擔心自己家的老孃會受氣——她老孃不欺負人,人都應該謝謝菩薩讓她老孃生了善心能放那些人一馬;可是有那些不睜眼的撞上來,她也沒有讓老孃避開的道理。
紅鸞對着太皇太后和皇后一禮,看看柱國夫人:“少陪了,夫人。”
上官夫人見太皇太后和皇后誰也不說話,便急急的道:“純貴嬪,旁人可以裝作不知道,你也要裝作沒有做過嗎?聽人說你向來膽子大,今兒怎麼卻是膽小如鼠,要讓人代你受過呢?純貴嬪,你不會是忘了前兩天再次出宮的事情吧?”
紅鸞聞言目光掃過寧才人落到柱國夫人的身上:“夫人,您一定是吃河水長大,而且還是我天朝第一河的河水不是;”她微一頓道:“不然您怎麼管得這麼寬?本宮一直聽人說上官家勢大,今日當真是見識了。”
748章 衆怒難犯
現在紅鸞明白了,爲什麼寧才人昨天不肯助她反而勸她留在房裡不要來聽這場戲,原來今天要發難的人不是太皇太后,或者應該說表面上不是太皇太后,要爲難的她的是上官夫人,寧才人親生母親。
她打量着眼前這位盛氣凌人的上官夫人,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到柱國夫人對她的不屑。也是,以她的出身來說還真是無法和上官夫人相比,人家可以向天朝稱臣納貢的小國的公主。國家再小,再向天朝稱臣求取保護,人家也是公主,怎麼會把她這個小小的宮奴放在眼中。
上官夫人可不同於平常的封誥夫人,只看她高高在上的座位就可以看得出來,她的地位在衆命婦之中有多麼的高不可攀,這也就難怪她鼻口朝天。
“好一張利口!三番五次的聽人提及我上官家勢大——我們上官家就算是勢大那又如何?那也是皇上所賜,是皇上對太皇太后的孝心。沒有皇上、沒有太皇太后就沒有上官家,又哪裡來得上官家勢大之言?”上官夫人的口齒很伶俐:“純貴妃,我今天要代太皇太后、代我們上官家忠心耿耿爲皇上當差的子弟們問一句,你如此說話居心何在?”
紅鸞淡淡的回道:“我的居心很簡單,爲臣有爲臣之道,你也知道上官家勢大了,那就應該向皇上請辭,把不該要的吐出來,把不該握着的交出來罷了。”她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就是看上官家不順眼,就是想讓上官家的勢小一些。
上官夫人盯着紅鸞:“不要逞口舌之利了,你後宮中的一名妃嬪前兩日伴在皇上身邊出宮也就罷了,而且還和福王妃把滿朝的大臣捉弄了個夠,至少有三成的朝廷重臣患了風寒——后妃干政,你還不知罪嗎?或者你以爲能瞞得了天下人的眼睛,以爲太皇太后永遠也不會知道你的所爲嗎?”
紅鸞看看皇后:“后妃干政?這罪真嚇人,要問我的罪也要上官夫人拿出真憑實據來啊,不然何以服衆?”
柱國夫人嘿嘿一笑,輕輕的擺手向太皇太后和皇后跪下:“臣妾等爲夫請命,請太皇太后治純貴嬪之罪,以正後宮。”隨着她的話,衆命妃大半都起身跪下叩頭,要求太皇太后治紅鸞之罪。
寧才人輕輕一嘆看着紅鸞搖頭,然後低下了頭去,好像她很不想看眼下的情形;事實上她眼角的笑意並沒有逃過紅鸞的眼睛;她雖然有借力於紅鸞的地方,但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她已經把華嬪踩到了腳下,再次成爲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屬意的人,還留着紅鸞做什麼?除去紅鸞再除皇后就容易多了。
紅鸞此時對皇后使了一個眼色,讓她搶在太皇太后之前開口。
皇后馬上把茶重重的摔在桌上:“柱國夫人,本宮問你什麼叫做‘以正後宮’?本宮爲六宮之首,你當真以爲本宮這個皇后做得不好,所以還要你來多嘴教本宮應該如何做這個皇后,如何打理皇宮的事情?那,不如讓你柱國夫人來做這個皇后,你說好不好?”
柱國夫人無懼:“臣妾知罪,皇后息怒。”她完全不把皇后放在眼中,就如她自開口到現在嘴裡所提到的只有太皇太后,而從來就沒有提一句皇后娘娘。
紅鸞冷笑道:“柱國夫人好大的威風啊,公主之尊果然不同,居然要把皇帝六宮管起來——來人啊,還不打發人報給皇上知道,看看皇上是不是同意以後六宮就由柱國夫人說了算啊。”
太皇太后輕輕的咳了一聲:“好了,鬧夠沒有?給哀家回來,這麼點小事也要去請皇上?你們都給哀家起來,你們這是來聽戲的嗎?哀家看看真就像是給哀家來唱戲的。”她訓斥了兩句衆命婦看向紅鸞:“純貴嬪,你果真跟皇帝出宮了?”
皇后不用紅鸞遞眼色當即接口:“此事妾是知道的,是本宮讓妹妹跟在皇帝身邊伺候着。”
紅鸞叩頭:“妾也只是伺候皇上去了,干政一事不知從何說起?柱國夫人等分明是對皇上不滿,卻發作到妾的身上,請太皇太后和皇后爲妾做主。”胡咬攀咬哪個不會?
柱國夫人當即擡頭:“你出得主意讓百官在寒風中挨凍,你出得主意讓百官吃冰茶冷飯,你出得主意讓百官們天天一菜足矣——開倉放糧是國之大事,何時輪到……”
紅鸞搶白道:“國之大事何時輪到公主殿下你在這裡糾纏不休?!明中大事妾不懂、妾也不敢妄議,請太皇太后和皇后明鏨。”
柱國夫人辯不過紅鸞也不再理會她,只是帶着衆命婦向太皇太后叩頭,就是要求懲戒紅鸞不要再有後妃干政亂來的事情發生。
太皇太后看起來很難爲情,看向皇后道:“你說這如何是好?衆怒難犯,這個純貴妃也的確是太過胡鬧,朝中之事是她能插嘴的?如今百官的命婦不依不饒,不好好處置只怕會寒了百官們的心啊。”她不想處置紅鸞,她想讓皇后處置紅鸞。
黑鴉鴉的跪了一地的命婦們不停的叩着頭,皇后看看紅鸞再看看那些命婦,完全的束手無策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就連她的母親趙家大人人也呆立在那裡沒有主意,她實在是不想讓上官家得意,可是現在這種情形不如了上官家的意思是不可能的,那會激得百官和皇上離心離德,其後果不是趙家能承擔的。
太皇太后只是哀聲嘆氣,諸妃大多沉默不語,只有幾個人擔心的看向紅鸞可是此時她們也說不得話;她們在宮中還好說,可是她們的家人還在宮外,一下子得罪這麼多的命婦就是開罪了她們的丈夫,到時候家人的日子要怎麼過?
衆命妃們叩頭叩得更是緊了,而且有幾個更是痛哭流涕,說她們的丈夫就要病死在牀上等等,其情之苦聞者流淚。皇后被逼無奈看一眼紅鸞心想只能對不起她了,不然她真得無法向命婦們交待啊。
749章 再去走走
紅鸞和韓氏對視一眼,心知自己是小瞧了太皇太后,只想幫皇帝卻沒有防備太皇太后動手腳:上官家勢力加上太皇太后的暗示,命婦們當然會羣起而攻之爲自家的老爺討個公道了。論道行,她們還真是比太皇太后差一些。
皇后眼中的意思紅鸞當然明白,知道今天指望皇后是不成了,但是她並不想順了皇后的意;太皇太后是隻老狐狸,這次上官夫人出面發難用衆命婦相逼要治她的罪,那肯定會有後手,不會只降她的位份就算了。
她此時只要退一步就會被上官家逼到角落中,再無還手之力;眼下所謂的干政罪名,她是絕不肯認下的:漫說她沒有干政弄權之心,就算是真有也輪不到這些外命婦們來指手劃腳。但是太皇太后說得有句話很對,衆怒難犯啊,她不能和這麼多的命婦們硬碰硬,那就等於以後要以多半個外廷爲敵。
想到此處她拿定主意:“柱國夫人,你先不要急着叩頭,說到干政你們做爲命婦也不能干涉朝政吧?何況是宮裡的內政呢。今天你們叩頭要皇后降我的罪,明天你們會不會來叩頭請太皇太后廢了皇后呢?反正只要你看不順眼的人,就算是宮中之人你也要說罰就罰、說廢就廢是不是?”她首先要讓皇后知道,絕不能如了衆命妃的意。
不指着皇后相助她脫險,但也不能讓皇后拖她的後腿,讓她做個壁上觀好了。
皇后經紅鸞的指點馬上明白過來,盯着上官夫人的目光想在她身上灼出幾個洞來:就是這個道理,你外命妃憑什麼來干涉宮政?今天你們逼本宮罰了純貴嬪,那明天你們要廢本宮這個皇后時,本宮豈不是也束手無策?她對着紅鸞輕輕點頭表示她聽懂了紅鸞的話了。
“就如純貴嬪所說,不論她做了什麼是對是錯,都是宮內之事,都是本宮的事情,就不勞柱國夫人操心了。”皇后說完後看一眼衆命婦:“還不起來,地上不冷嗎?天寒地凍的,跪在地上溼冷之氣傷到膝蓋可不是玩兒的。”
紅鸞真着皇后和柱國夫人說話的功夫,附耳對福王妃說了幾句話目送她離開,又給了韓夫人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用太過擔心自己。
皇后是鬥不過這些命婦的,她當然知道的很清楚。就在她皺着眉頭想法子拖延時,那邊匆匆跑進來一個太監:“太皇太后,福王妃打了小的離開……”
“滾下去,沒有看到哀家這裡有正經事情?沒有眼色的東西。”太皇太后喝退太監之後看一眼紅鸞,目光平平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含意。
但是柱國夫人聽到後全然不理會皇后的話,引着衆命婦哭天搶地的就是要一個公道,弄得皇后也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她就算是心要治誰的罪來殺一儆佰,但此時她還真得不敢胡亂動手。
紅鸞看皇后抵不住後起身說道:“諸位夫人進宮陳情,不知道你們老爺是不是知道呢?”
衆命婦不少立時停下了哭號看向紅鸞,有些驚疑不定的猜想着紅鸞這話的用意;如果扯到她們老爺身上去,這事兒就真得大發了。有那性子謹慎的快語回道:“我們老爺拖着病體爲朝廷做事,我們哪裡還敢拿這等事情煩她?我們也不過是想爲我們老爺討個公道罷了,娘娘不要把我們老爺扯進來。”
紅鸞一笑:“不是我要扯你們老爺進來,只是你們今天鬧了這麼大的動靜,不管我是不是會被罰,你們讓天下士林子弟如何想你們?朝中言官們的夫人是不是全在這裡,如果不是有言官上奏一本,不知道皇上萬一震怒是會罰你們呢,還是會罰你們老爺。”
命婦當中有不少的臉色微微一變,她們看看上官夫人臉上出現猶豫之色:她們根本就不是上官一系的人,是朝中的清流之士沒有結黨營私;如果當真讓她們老爺被天下士林唾棄,真會要了她們老爺的性命。
上官夫人馬上開腔:“純貴嬪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嗎?你有錯不知悔改,還在太皇太后面前威脅我們這些朝廷親封的誥命,你當真是恃寵而驕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
紅鸞看過去:“公主殿下,其實我一直懷疑你的用心啊,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不是我天朝之人,卻受我天朝天恩,不思回報卻以外命妃之身份過問宮中之事,敢問你居心何在啊?”她看一眼衆命婦:“夫人們,你們不要被人所利用纔好。”
上官夫人冷笑幾聲:“你豈能說我不是天朝人,我國也是向皇上稱臣納……”
紅鸞打斷了她的話笑顧四周:“都聽清楚沒有,柱國夫人可是說得清清楚楚,她說得是她的國,顯而易見啊,柱國夫人在心裡始終沒有認爲自己是天朝人,依然以她的故國爲國。”
太皇太后的臉都放了下來,看了一眼上官夫人:“慎言。你爲上官家生兒育女,哀家倒是相信你的,只是你如此說話難免會讓人誤會。”說完看一眼紅鸞卻沒有斥責於她。
紅鸞卻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道:“就算柱國夫人爲上官家生兒育女,以上官家爲家,只能說她自認是上官家的,而她所認定的國依然不是我天朝。”這話粗聽無妨,細想便有着天大的玄機了。
太皇太后的眼睛一眯:“純貴嬪,你也慎言。”
“遵太皇太后旨意。”紅鸞答得極爲乾脆,因爲她要說得話已經說完了,看那些命婦們的臉也知道她們不相信上官夫人了。
就在此時福王妃帶着人回來,手裡還抓着一個太監,她把太監狠狠的摔在地上:“太皇太后,不知我等身犯何罪,居然連讓臣妾稍稍走幾步都不可以?離開這裡去看看我家王爺不成,回來再想聽戲也不成,還請太皇太后給臣妾個說法。”
太皇太后看一眼那太監,眼底閃過惱色卻也只能道:“大明的奴才,居然敢如此胡亂施爲,來人,拖下去仗斃!”她以爲韓夫人和韓氏會爲太監開脫的,畢竟那太監罪不至死。
可是她卻忘了韓家的人向來都有點特別,她的話音剛落韓氏就躬身謝恩:“臣妾謝太皇太后爲臣妾做主。”她把一張紙交給紅鸞拍拍她的肩膀後,對太皇太后又是一禮:“臣妾出去走走。”
750章 偏方
太皇太后剛剛爲福王妃要杖斃一個太監,然後福王妃就又說什麼再去走走;當真是打臉打得響亮,就算是太皇太后再寬的胸懷也氣得不輕。
華嬪實在是看不過去,也惱恨韓氏很久了:“你好大的膽子!太皇太后要杖斃太監那是給你體面,可是這些伺候太皇太后的人沒有功勞也在苦勞,不要忘了也是代你在盡孝,你就不爲他求情一二?你的眼中可有太皇太后?而且今天是太皇太后召了大家來看戲,可是你呢左走走右走走,是來看戲的嗎?”
太皇太后看一眼華嬪認爲她說得不錯,這個福王妃是應該好好的敲打敲打了。
韓氏聽完後回身看一眼華嬪:“按理說你應該過來給我行禮再說話吧,真是沒有一點尊卑,算了,我看在你母親在這裡的份兒上不和你小孩子一般見識;太皇太后要處罰犯錯的人,難不成還要我們這些小輩同意?我們不同意太皇太后就不能處置他們——華嬪娘娘,您這話可是大孝啊,知道嗎?至於看戲,現在戲連演也沒有演,你讓我看什麼?”
她看一眼柱國夫人:“難不成華嬪娘娘另有所指,想讓我看得是其它的戲?我這人向來是直性子,受不得彎彎繞,這時氣悶的緊我不能出去散步嗎?”她看向太皇太后:“臣妾在戲上臺之前可以四處走動走動吧?”
太皇太后緩緩點頭,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因爲她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在這裡的沒有一個是傻得,韓氏的話裡話外對太皇太后的不敬人人都聽得出來,卻偏讓太皇太后發作不出來,實在是讓衆命婦多看了韓氏一眼。
韓氏卻只是給紅鸞遞了一個眼色,向太皇太后和皇后一禮,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當場氣白了華嬪還有柱國夫人的臉,她們母女恨不得把韓氏撕成兩半——女兒走了還有母親,她們就盯上韓夫人。
只可惜韓夫人也完全不把她們母女放在眼中,只管和皇后的母親低聲交談,不時的兩人還暗笑幾聲,理也不理柱國夫人和華嬪,使寧才人的眉毛也微微的皺了皺。
紅鸞看衆人都不理會她了,不得不輕咳一聲才讓柱國夫人看向自己:“那個,夫人如果有什麼話要對本宮的義母講儘快,本宮這裡也有點事兒找幾位夫人聊聊。”她說完看一眼韓夫人笑着回頭;“李夫人,聽說你家老爺新近得了兩個千嬌百媚的丫頭是不是?”
李夫人氣呼呼的瞪紅鸞:“和純貴嬪有何相干。”提起那兩個丫頭她就是一陣心寒啊,她的老爺已經幾天沒有進她的房了?這樣丟人的事情被紅鸞當衆提起,她當然更是多添一肚子的不快。
“和本宮倒是沒有關係。”紅鸞微笑:“和柱國夫人倒是有些不小的干係,那可是柱國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呢,送到李夫人家想必給李夫人幫了不少的忙,能讓李夫人省下不少的心吧?李夫人是時候好好歇歇了。”
李夫人聞言看向柱國夫人嘴裡猶自道:“你休想亂說。”可是柱國夫人避開了她的目光,因爲那件事情所知的人不少,一點風聲也不知道的只有李夫人自己。李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緩緩的自地上站了起來:“我有老寒腿要去歇歇才成,這腿疼得厲害。”
紅鸞指指韓夫人:“李夫人,本宮的義母有個偏方可以治老寒腿,您要不要過去問問?”看着李夫人過去之後她又看一眼手中的紙:“張夫人,本宮聽說你新添了個孫子?”
張夫人臉紅耳赤的站起來擺手:“臣妾腿腳也不好,吃杯茶驅驅寒。”根本就沒有讓紅鸞說下去,就急急的坐到了一旁。後來看李夫人眉開眼笑的回來,她想了想也去找韓夫人討教“治腿”的偏方了。
紅鸞再看一眼紙上正要說話,太皇太后開口了:“那是個什麼東西,給哀家看看如何?”她不能再讓紅鸞胡鬧下去,不然今天這場戲就沒得唱了。
紅鸞很大方的把紙給了太皇太后:“沒有什麼,只是姐姐給我的花樣子罷了。”上面的確是畫了些花兒,畫功可以說是極爲低劣,字也寫得不好看,除了每一筆都看得出來很用力外,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就連那些字好些連不到一塊,連到一塊的也不過是些有花朵有關的。太皇太后看了半晌也看不出名堂來,想留下吧,看紅鸞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也知道沒有合適的藉口不可能。最終她把那紙還給了紅鸞,對韓氏笑了笑:“夫人果然是教女有方,這字和畫果然和平常姑娘家多有不同。”
韓氏笑着躬身:“太皇太后誇獎了,那孩子就是性子良善,其它的也就是有湊和過去——比一般的姑娘家強那麼一點點罷了。”她很不客氣的誇自己的女兒,臉都不紅一點點。
太皇太后也就無話可說,只得看向紅鸞:“關於柱國……”她不想再拖下去。
紅鸞笑着行禮:“太皇太后不要着急,妾不是正在說這事兒嘛;”她忽然收起笑來正經的看着太皇太后:“還是說只許柱國夫人無憑無據的咄咄相逼,卻不許妾現在慢慢把事情理清楚,讓大家都能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太皇太后盯着紅鸞,紅鸞不相讓的迎視着她:“太皇太后向來處事公道,今天也不會例外才對,是不是?”
太皇太后還能如何只得點頭,卻給柱國夫人一個眼色,有些事情她不便做可是柱國夫人可以。
柱國夫人回頭對衆命婦們道:“我們老爺爲了朝廷……”她想盡快逼得皇后下旨,今天這事情就成了;然後再借此事向皇帝發難,讓皇帝知道上官家的勞苦功高。
紅鸞卻完全不理會柱國夫人,只是拉長聲音道:“楚夫人。”
衆命婦都在很小心的注意着紅鸞,哪裡有心思聽柱國夫人說什麼?楚夫人聽到叫自己她笑了:“娘娘不必費力氣,我們老爺沒有納妾也沒有買丫頭,更不曾添什麼孫子兒子。”她說完看向李夫人二人擡高了下巴。 751 胡家的嫁衣
因爲楚夫人的話也讓柱國夫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連太皇太后都再次生出看戲的念頭來;這裡有很多命婦,不可能人人都有什麼苦衷或者見不得人的把柄;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只要楚夫人能不爲紅鸞的話所動自然也就讓紅鸞的佈置成爲了笑柄。
楚夫人的品階不高是因爲其夫也只有四品而已,四品命婦在這裡根本不會有人多看一眼,但是現在不同,不但是柱國夫人看到了她,連太皇太后也看到了她,讓她心中生出許多的興奮來。
她知道這是機會,只要她能把事情做好,那她的丈夫肯定能接連高升的;要攀附上官家這棵大樹她們夫妻不知道用了多少心力,卻沒有想到今天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激動的全身都有點輕顫,盯着紅鸞就如同是鷹盯住了它的獵物,至少她是這樣認爲的。
紅鸞卻全然不爲所動,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紙張淡淡的道:“府裡的管家叫張三是吧?”
楚夫人的臉色馬上一變:“的確是,但我府中的事情就不勞純貴嬪操心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紅鸞手中的紙——那上面到底都寫了些什麼,她現在開始擔心了。
紅鸞淡淡一笑:“夫人近來還病了一些日子,臥牀有些時日了,對不對?”她看向柱國夫人微笑:“你府上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少,至少本宮就知道,而上官夫人也知道,不然她怎麼會讓人送了一個小廝到府上呢。”
楚夫人的臉色刷一下子變得慘白,緩緩回頭看向上官夫人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然後她挺直腰道:“上官夫人,你如此敗壞我家老爺的清譽是何用心?不過清者自清,我也懶得同你理論。”說完她拂袖坐到一旁對韓夫人點頭:“夫人,如果有空閒的話,我想過府一訪。”
柱國夫人的臉完全變了,盯着紅鸞只想把她吞到肚子裡去,她們上官家控制籠絡了不少的官員,所用得手段當然有很多都見不得人,只是她沒有想到紅鸞會知道:這不可能的。
紅鸞的目光掃向那些命婦:“夫人們,本宮還有不少的話要說,我們慢慢來;讓本宮看看下一位是……”她把聲音拉得長長,看着手中的紙卻沒有說出下位的名號來。
跪在地上的衆命婦馬上有不少站了起來,有的根本沒有同柱國夫人說話就坐到了一旁:這些人的丈夫都是有實權的,正是上官家極力籠絡的人,她們是不懼上官家的。地上立時就空了不少,柱國夫人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紅鸞看看餘下的命婦:“夫人們要不要想想你們老爺最寵愛的小妾,或是丫頭都是來自何方?還有你們兒孫做出來的好事,那也不是了無蹤跡啊,嗯,讓我來想想,一定能幫諸位夫人都想起來的。”
她又看向手上的紙,而眼角的餘光卻沒有離開衆命婦;看到又有人起身坐到一旁去她微微一笑:福王這些年來當真做了不少的事情啊,要知道她手上握着的這些足以讓不少人丟了官職;現在被她拿來對付這些命婦,不知道福王會不會吐血三升呢。
她的目光掠過麗太貴妃,發現她神色間當真有些惱意,不過並沒有要發作的意思;倒是現在惠妃娘娘,眼角好像帶着一抹狠厲——麗太貴妃都沒有氣成這個樣子,她如此難道也對皇后之位有了想法?平常看她所爲還真得不像啊。
收回目光她把紙放在袖中,看着還跪在地上的十幾位命婦笑笑,對着皇后深施一禮:“娘娘,外官過問宮中之事是大不敬,此事應該召她們的夫婿來問問纔對;而且,她們敢如此幾乎可以視作逼宮了,今天不可以不讓衆人引以爲戒。”
餘下的這些當然都是跟着上官家死心踏地的官員,所以她也不必同她們客氣,借皇后之手給她些教訓,也讓她們的夫婿知道:上官家保不了他們什麼的。
柱國夫人怒道:“純貴嬪,你干政……”
紅鸞微笑以對:“本宮沒有,但是你是外命婦卻在皇后面前如此指手劃腳,又置皇后於何地?是不是因爲你是你們國的公主,就完全不把我們皇后放在眼中?”她說完對着皇后深深一禮:“皇后娘娘,應該有的規矩是不能破的。”
皇后盯着柱國夫人點頭:“純貴嬪說得好!你們這些人現在馬上給本宮回府閉門思過,各人品階皆階一級,一年之內不論何事都不許入宮。”她看一眼太皇太后又看向柱國夫人,微笑道:“你,也是一樣。”
柱國夫人氣得猛得站起來:“你——!”她當然不服。
皇后盯着她:“怎麼,你這位異國的公主還想教訓我堂堂天朝的皇后嗎?”她聽紅鸞幾次提及上官夫人的出身豈能不明白,此時她也一掌擊在桌子上喝道:“來人,給本宮拿下這個膽大妄爲之徒。”
宮人和太監們看也不看太皇太后就涌向柱國夫人,把她狠狠的按倒在地上:這些人雖然名義上是太皇太后的人,實際上當然是皇后的人了,又怎麼會對柱國夫人客氣半分?那個被福王妃扯進來的太監才真正是太皇太后的人,但是可惜現在只怕已經沒有性命了。
太皇太后開口:“皇后,你聽哀家……”
“太皇太后,柱國夫人出言無狀,以手指向本宮,暴起不禮豈不是心存有異?現在滿宮、滿朝的人都看到了,如果不治她的罪皇家的顏面何存?”皇后回頭看着太皇太后:“當然,如果太皇太后非要妾放過柱國夫人也不是不可以。”
紅鸞深以爲然的施禮:“皇后所言甚是,柱國夫人干涉宮內之事不成居然怒指皇后是何等的不敬,如果開此先例的話,後宮妃嬪何以自處?請太皇太后三思。”她說完對着四周的宮妃深施一禮。
麗太貴妃、柔太貴妃先後緩緩站起來對着太皇太后跪下,然後太皇貴妃也站起來施禮,她們所說和紅鸞是相同的——宮中之事上官家的人也要插手,真是豈有此理。
有太皇貴妃三位帶頭,宮中妃嬪除了寧才人和華嬪之外的宮妃都跪下了,使得太皇太后的臉色馬上變了:她和柱國夫人只怕都沒有想到,她們上官家早已經犯了衆怒。
752 女流也英雄
皇后看一眼紅鸞當然是極爲滿意,她最後也緩緩的向太皇太后拜下去:不相信太皇太后今天會放過上官家的柱國夫人。
太皇太后馬上讓尚儀扶住了皇后沒有讓她拜下去,深深看一眼柱國夫人嘆氣,心知上官家這些年來太過順風順水,以致於人人驕氣過盛。平常倒也沒有什麼算不得大事,可是關鍵時候被人咬住就是天大的麻煩。她看向柱國夫人:“還不跪下向皇后請罪?”
柱國夫人看向太皇太后,並沒有馬上跪下去;因爲她現在跪倒就是上官家跪倒,在衆命婦面前就是承認上官家不成,會失去極大的人心。她能想得到太皇太后又怎麼會想不到呢?
寧才人見此一拉華嬪撲過去跪倒:“皇后,妾等代母親向您請罪,妾的母親絕無對皇后不敬之意,只是對后妃干政一事過於氣惱,擔心皇上擔心江山社稷罷了,請皇后娘娘饒過妾母一次,妾代母親向皇后娘娘叩頭了。”華嬪跟着也跪倒叩頭。
皇后看着柱國夫人:“你可知錯了?”她是皇后,她是不容人有半絲的不敬。
柱國夫人看着皇后硬聲道:“皇后治了純貴嬪的罪,臣妾就向皇后請罪任打任罰。”她就是不肯跪倒認錯,看着皇后心知她也不敢把自己怎麼樣,因爲她可是公主。
皇后大怒:“宮中之事容得你指手劃腳?本宮如何理事用得着你來教本宮?你當真是不記得臣子本份、心存異念啊,來人——”
寧才人此時一扯柱國夫人的裙角大哭:“皇后娘娘開恩啊,妾母身上隱疾,她也不是有心頂撞娘娘,只是一心爲娘娘着想心直口快不會說話而已;皇后娘娘開恩。”
太皇太后再也沒有開過口,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的寒光幾次自紅鸞身上掠過。她知道今天的佈局又毀在紅鸞的身上,但是要殺紅鸞之心反而更盛了。
柱國夫人聽到女兒所說的”隱疾“二字馬上明白過來,身子晃了幾晃一句話不說仰面跌倒在地上。
寧才人馬上過去搶天呼地的大叫:“母親,母親,你怎麼了?”
太皇太后也喊:“傳御醫,傳御醫!”霎間這梅林前亂作一團。
皇后也有些穩不住了,因爲柱國夫人倒底是異國的公主,萬一在宮中出了什麼事情,她的家人問起當真是說也說不清楚的,再引出什麼亂子來她就算是貴爲皇后也擔不起啊。當下她看向紅鸞,眼中已經全是怒火,因爲所有的一切都怪紅鸞。
紅鸞看到皇后的神色也知道她要發作,剛想出聲卻晚了皇后半步,就看到皇后指着自己怒喝:“你依仗本宮和皇上的寵愛,和皇上私自出宮已經是不妥,居然還敢亂出什麼主意,現在又惹出這樣的亂子來——如果柱國夫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本宮定要你爲柱國夫人賠命!”關鍵的時候當然是自保爲上,皇后也就顧不得紅鸞對她的好。
華嬪聞言也撲過去大哭,同時向太皇太后使個眼色,現在可是大好的機會,還不趁機把紅鸞弄死更待何?她哭得尤爲傷心,而且還提到了她的外祖父和舅公等,無疑是在提醒皇后,邊關有了戰事全是紅鸞一人之過。
紅鸞也開口了,可是卻被華嬪和寧才人的哭號蓋過去,使得皇后根本就沒有清她在說什麼。看到華嬪看過來的怨毒目光,看到太皇太后微微揚起的手,她知道再不想法子只怕皇帝趕來自己的屍首都已經冰冷。
太皇太后和皇后幾乎是同時出口:“來人,拿下純貴嬪。”
韓氏大叫:“且慢!”幾乎同時紅鸞也用盡力氣的大叫,終於讓皇后和太皇太后聽到她們的話,也讓梅林前猛得安靜了一剎那。
皇后的臉色是鐵青的:“你還有何話可說?”俠義和紅鸞有點情份在,能容得下她開口再說幾句話,但是柱國夫人只要有個什麼不好,她不可能因此就放過紅鸞。
放過紅鸞就等於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她這個皇后來之不易,不能讓人有任何藉口廢掉她的。
太皇太后卻冷哼一聲:“柱國夫人的父兄雖然不是什麼大國之君,卻向來對天朝忠心不二,而且就是因他才讓北方大片邊疆無戰事。如今你鑄下大錯還有何話可講,乖乖跪下認罪讓皇上給柱國夫人的父兄能有個交待。”
她說完一擺手:“還不把純貴嬪拿下!干政已是大錯,現在弄得邊關有可能狼煙再起,一死都不能贖其罪,你們還磨蹭什麼?拿下她哀家自會給皇上分說。”有了她的話太監和宮女們就向紅鸞逼了過來。
寧才人和華嬪抱着柱國夫人哭得梨花帶雨,而柱國夫人卻靜靜的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胸脯有起伏真會讓人以爲她死掉了。不過寧才人和華嬪卻在互相暗自瞪眼睛,因爲寧才人不同意借她母親之病去逼死紅鸞,生怕有個萬一反而會再讓她母親身陷尷尬之地,但是華嬪向來就不服她,當然不會把她的意思放在眼中。
韓氏一縱身就跳到紅鸞身前,因爲行禮時袖子飛揚而起就讓兩三個太監滾倒在地,使得來捉紅鸞的太監宮人被絆倒不少;而她在混亂之中向太皇太后和皇后掩埋倒:“臣妾有幾句話要說,請太皇太后和皇后允許。”
說是需要太皇太后和皇允許,但是她連停頓都沒有就接着說了下去:“太皇太后剛剛的話臣妾不能贊同,我泱泱大國、巍巍天朝豈懼那小小的彈丸之國!不要說柱國夫人是有錯在先,自己隱疾發作出事,就算是皇后當真問她的罪有何不可?”
她擡頭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是我天朝母儀天下的皇后,有膽敢冒犯於您的人您就治其罪,自有我天朝萬萬千千的百姓支持你,自有我天朝的萬萬千千鐵血將士支持你!我天朝上國,豈能對彈丸小國而生懼?臣妾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柱國夫人因錯受罰讓其彈丸之地也敢逞兇,臣妾願爲皇后披甲上陣殺敵,以振我國威、皇威!”
753章 賠上性命
韓氏的話不但震住了太皇太后,也把寧才人和華嬪震住忘掉要哭;梅林之前靜得只有暗香浮動,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着韓氏,彷彿今天才認識韓夫人一樣。
韓夫人是京城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是因爲她的妒,因爲她的悍,因爲她的潑;哪個敢帶她丈夫去青樓,你就等着韓夫人快馬加鞭趕來把刀橫在你脖子上吧。你千萬不要以爲她只是嚇人的,只要你敢說一句還帶韓將軍尋花問柳,你的頭一定會搬家的。
因此韓夫人在京中的貴婦人圈裡並不是很受歡迎的人,倒不是因爲她的妒,是因爲她打過不少的官員。韓夫人的名聲也向來不好,貴婦人們哪一個提起她來都滿是不屑,認爲她只是個鄉野潑婦,難登大雅之堂。
今天,就是這樣一個在貴婦們眼中不值一提的人,跪在地上說出這番連男人都會汗顏的話來,擲地有聲!天朝人的驕傲每個人都有,包括這些貴婦們,所以韓夫人的話幾乎讓所有的命婦們心中都有點熱血這感;泱泱大國怕它個彈丸之地?!那才真是笑話。
當然,這些話也重重的摑在太皇太后的臉上,使得她有些放不下臉來。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輕輕的點頭:“好,有韓夫人、韓將軍這樣的忠臣義士,才能何我天朝泱泱國威不倒!只是哀家是信佛之人,邊關有了戰事受苦的還是百姓,一將功成萬骨枯啊,哀家是不忍見屍山血海罷了。”
當下衆命婦和宮妃們都對太皇太后的仁慈之心大爲頌揚,只有皇后、紅鸞和韓夫人等少數人冷眼旁觀;她們很清楚那隻不過是太皇太后的託詞而已。
皇后等衆人奉承完了太皇太后對韓夫人點頭:“你的忠心本宮知道了,也深以爲然。”她聽完韓氏的話後看到自己母親的目光,也知道現在應該如何做了;現在她並不怕上官夫人有什麼萬一,死掉後那彈丸之國敢作亂也定有韓家這樣的人在,就算真有人要追究過錯還有紅鸞可以做替罪羊。
韓氏叩頭:“謝皇后娘娘。回太皇太后的話,百姓和將士都深感太皇太后的恩德,但是國威不可損,爲了我們天朝我們的百姓不惜血流成河,我們的將士不怕屍橫戰場!天朝上國對自己百姓和將士們的關愛,只會讓那些小國以爲我們天朝懼了他們反而助長其威風,也會讓其它蠢蠢欲動的敵國生出妄念——有些事情必須要做,就算是屍橫遍野也不能退一步。”
皇后點頭大聲道:“說得好,來人,賜酒賞宮絹四匹,玉兩塊。”
太皇太后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嗯,韓夫人爲國爲君的確是忠心一片,可賞。來人,取哀家的如意來賜於韓夫人。”她不得不賞,就算是此時恨不得讓人把韓夫人拖出去杖斃,她也要忍下這口氣賞韓夫人。
韓夫人叩頭謝恩,回頭看一眼紅鸞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暗示她可以開口了。她們娘倆可真是心意相通,在看到紅鸞打得主意和她一樣後,決定由紅鸞開口爲好。
紅鸞緊接着叩頭:“義母所說極是,我天朝上國就應該是如此,不能讓鄰邦因我天朝的善意而以爲我天朝好欺。不過那是男人們的事情,妾以爲妾還是不要再說爲好,免得又被人說是干政。”她說完看向柱國夫人:“看夫人這個樣子,好像病得極重呢,能不能等到御醫前來啊。”這種話當然是極爲討人厭。
華嬪瞪眼;“我母親得天相佑吉人自有天相,當然會化險爲夷。”
紅鸞點頭同意:“老天爺會保佑好人的,嗯,我也只是擔心夫人的病罷了;”她說完看向皇后:“娘娘,我義母懂些醫術,不如讓義母給柱國夫人瞧瞧,做些必須的救治免得讓柱國夫人的病再變得厲害。如果柱國夫人能什麼事情也沒有最好,免得兩國起什麼紛爭。”
皇后聽到後驚喜的看向韓夫人,她是巴不得柱國夫人不會有事兒,宮中之事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是得了韓夫人的定心丸,她還是認爲柱國夫人能平安是最好的:“韓夫人,那快給柱國夫人瞧瞧吧。”
寧才人擡頭:“不用了。”拒絕的很快且聲音發顫。
華嬪也同樣道:“不用你們放心。”還把柱國夫人往懷裡抱了抱。
太皇太后也擺手說:“御醫應該就要到了。”她也不同意韓夫人去救上官夫人。
紅鸞很不解的道:“救人如救火,寧才人和華嬪你們豈不是想害死自己的母親?太皇太后,您不擔心柱國夫人有什麼不測嗎?讓我義母看看,至少大家心裡也有個數兒不是?做女兒的沒有理由不擔心母親的生死啊,還是說有人巴不得能帶來兩國之爭?”
太皇太后厲聲喝道:“純貴嬪,不要以爲哀家三番四次不同你計較你就能胡亂說話。”
紅鸞不懼看着她:“妾也是爲柱國夫人好,不想因她一人而引起兩國的紛爭,難道妾這樣也有做錯?那妾請太皇太后示下,妾要如何做纔是對得?是不是眼看着柱國夫人不救身亡纔是對得呢。”
寧才人大哭:“你們母女擺明和我母親不和,我們姐妹豈能容你們近我母身邊。”她倒是及時代太皇太后解了圍。
紅鸞看過去一臉的平靜:“原來寧才人是這樣想的,我和義母只是認爲柱國夫人和我們不過是所見不同,意思相左罷了,和我們兩家人的交情是不相干的。就算寧才人如此想,我和義母還是對柱國夫人只有關心,而且衆目睽睽之下,寧才人擔心什麼?”
皇后點頭:“就是,不過是意氣相爭罷了,寧才人所言過重了。韓夫人,就先有勞你給柱國夫人瞧瞧。”
太皇太后立時出聲:“不可。”
皇后回頭:“有何不可?”她現在也看出柱國夫人的病有些不對,上官家的人越不讓韓夫人爲上官夫人診治,她就越要讓韓夫人動手救治不可。
華嬪大聲道:“如果我母親經她診治有何不測……”
“本宮賠一條性命於你們上官家。”紅鸞打斷了她的話,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華嬪:“華嬪你還有何疑問?”
754章 柱國非國柱 wωw★ Tтkan★ ¢O
韓夫人已經走到柱國夫人身邊,一伸手看似輕輕的一推就讓華嬪到一旁去了:“如果柱國夫人有什麼不測,臣妾也賠自家性命給她,兩位貴人現在可以相信了?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中做手腳害人的勾當我們母女是做不出來的,不過我們母女也不懼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就是。”
紅鸞過來幫忙:“就是,有義母一條鞭子在,有什麼樣的陰謀也不夠看得。”她笑着對寧才人點點頭:“讓一讓吧,不要誤了柱國夫人的性命。”
太皇太后不好再開口,寧才人和華嬪也只能讓開眼睜睜看着自家母親落入紅鸞和韓夫人手中:急,也沒有法子;如果再堅持,不用紅鸞和韓夫人說什麼,在座的衆人都會猜到真相的。
韓夫人把手搭在上官夫人的手腕處,過了一會兒對紅鸞道:“看來我們是料對了。”柱國夫人身強體健根本就沒有半點病痛,現在當然是裝病裝死中。
紅鸞看也不看身邊寧才人和華嬪,自頭上取下簪子來道:“放放血馬上就會好的,只是再不放血的話就會有性命之憂了;是不是這樣,義母?”
韓夫人按住上官夫人的手:“對,你壓好柱國夫人的另外一隻手,不要在刺柱國夫人時,讓她亂動傷了自己。”她打量一下柱國夫人:“自人中開始好了,這裡的病氣最重。下手時要重、要快、要……”
寧才人撲過來:“你做什麼?”可是她沒有沾以紅鸞的身子就被韓夫人用袖子拍到一旁去了;而華嬪想撲過來也被韓夫人給拍倒在地上——想救柱國夫人?沒門兒啊。
太皇太后驚怒:“你們做什麼,住手!”立時就有太監宮女過來阻止。
韓夫人笑道:“我們在救柱國夫人,太皇太后安心就是:我們母女不是說了,有兩條性命在這裡你們擔心什麼?”她看一眼圍上來的太監和宮女:“不要妨礙我們救人,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
紅鸞那裡已經用簪子量了又量,終於高高的舉起簪子來,“義母,我可動手了。”
“嗯,你記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韓夫人不放心的又叮囑一句,把太監宮女掃出去幾個;她輕鬆至極,紅鸞的身邊根本就近不得人。
紅鸞此時大叫一聲“好,我就刺下去了。柱國夫人,我來救你了。”說完她大喝一聲雙後握着長簪就向柱國夫人的臉刺下去——至於這一下子會刺中柱國夫人臉上哪一塊,還真沒有人說得清楚。
就在此時柱國夫人忽然一腳踢開紅鸞,人也同時滾向韓夫人:“你們想害我?我今天同你們拼了。”
韓夫人一腳就把柱國夫人踢出去,並且還伸手把紅鸞拉到自己懷中,沒有讓她跌倒,然後笑吟吟的看向太皇太后,“看,臣妾把柱國夫人的病治好了。”
衆宮妃譁然,衆命婦譁然,看着柱國夫人各種神色都有,鄙夷的,不屑的,幸災樂禍的等等。這下子,上官夫人的臉面可謂是丟盡了。
太皇太后的臉色陰沉的如同鍋底灰,看着跌倒在地上的柱國夫人真得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很想讓人把柱國夫人拖出去,免得再在這裡給她丟人現眼。
而寧才人及時過去扶起柱國夫人來:“不知道你們母女用了什麼法子把我母親弄醒,可是我母親病卻要等御醫瞧過之後再做定論;如果你們母女剛剛傷了我的母親,我、我與你們母女不共戴天!”看上去她是悲憤莫名,就好像柱國夫人真得有病,只是被韓夫人和紅鸞傷到了哪裡纔會驚醒而起。
華嬪當然也說了差不多的話,意思無非就是待御醫前來。
此時福王妃自外面進來:“御醫啊,早到了;臣妾看只來了一人怎麼能成?柱國夫人可是公主,豈能如此草率行事,於是又打發人叫來了七八位御醫,就讓他們爲柱國夫人好好的請個脈吧。”她說完擺手:“請御醫們進來吧。”
太皇太后的臉色現在已經黑了,她沒有想到御醫遲遲不來是因爲福王妃之故;她剛剛還奇怪福王妃怎麼出去那麼久也不見人回來。
在柱國夫人暈倒之後,寧才人身邊的人就應太皇太后之命去請御醫前來,請來的當然是寧才人收買的御醫,能爲柱國夫人打個遮掩讓她就此離宮回府,免得被逼向皇后請罪傷了上官家的體面。
現在寧才人收買的御醫當然在,可是七八個御醫都在這裡,料他也不敢按寧才人的吩咐去做了。而寧才人和華嬪還想用御醫之話害紅鸞和韓夫人,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柱國夫人現在是體面掃地,在御醫們請過脈證實她身體很好之後,她的頭幾乎都擡不起來。不用擡頭看,也知道衆人現在是拿什麼目光在看她,讓她的胸腹間火燒火燎,恨不得過去把紅鸞掐死在當場。
韓夫人卻叫着柱國夫人道:“夫人爲我和純貴嬪相救,有道是受人點滴之恩當以涌恩報之,我們予夫人您可是有救命之恩,您想好怎麼報答我們了嗎?聽說上官家富可敵國啊,送我十座八座莊子我也能笑納的。”
紅鸞嬌聲道:“義母,施恩不望報的,當然也要看柱國夫人的意思,聽說柱國夫人常常都是一擲千金,如此大恩十處莊子您就是太過看不起柱國夫人了。”
柱國夫人臉色青紅相交難堪的對着太皇太后施禮:“臣妾身體不適,先行告退回府。”她實在是無法再坐下去,因爲紅鸞和韓夫人根本就不給她留半分的臉面,沒有半點富貴中人做事的氣度。
皇后卻搶先開口:“柱國夫人,你還沒有向本宮請罪呢,以外命婦之身干涉宮內之事你可是有不臣之心啊;而且,本宮剛剛聽御醫說,你身體好得很並沒有生病,那本宮想問問你,你暈倒這麼久,寧才人和華嬪還非要讓純貴嬪以死謝罪不可——這個罪名兒,要本宮如何治你?柱國夫人,你還真不是我天朝的國柱啊。”
755章 蟄伏
柱國夫人看看皇后,這次不用太皇太后開口她就跪了下去,不跪真得不行了。
寧才人和華嬪也隨着跪倒地上,她們卻都把目光投向太皇太后,卻發現太皇太后合上了雙眼,便知道太皇太后不會再開口,兩人只得用力叩頭求皇后開恩。
可惜的是上官家和皇后結仇可謂極深,有這樣的機會皇后豈能放過?看着寧才人和華嬪跪在她腳下痛哭流涕,皇后心裡可是樂開了花,故意沉吟良久才發落柱國夫人。不是她要饒過柱國夫人而是想讓寧才人和華嬪多在自己腳下跪上一會兒。
“柱國夫人對本宮不敬,又在本宮面前胡鬧裝病拒不認錯,貶爲二品誥命,一年之內不得入宮!”皇后很想把上官夫人貶爲庶人,但是她也知道上官家勢大,有些事情不能任性而爲,有這個機會能把上官夫人整治一番出口氣已經很不錯了。
太皇太后猛得睜開眼睛,但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因爲她知道多說也是無益。而寧才人和華嬪扶着上官夫人哭作一團,知道她們是無力迴天的。
上官夫人輕輕拍一拍兩個女兒耳語道:“無妨,你父親還在有什麼可擔心的。”說完她整理衣裙謝恩後便告退離開了,只是走時看着紅鸞輕輕點了點頭。
太皇太后終於睜開眼睛:“哀家想好好看場戲沒有想到如此之難,好了,現在吩咐他們開戲吧。再有什麼事,等哀家看完戲後再說。”她沒有讓寧才人和華嬪說話,反而讓人引她們去重新梳洗了。
紅鸞上前行禮:“妾也引義母回去梳洗一番再來伺候太皇太后聽戲。”
太皇太后沒有看她只是輕輕擺手:“去吧。”她現在需要好好的順個氣,一場安排好認爲是上佳的佈局,到最後以鬧劇收場實在讓她臉上掛不住。
戲開唱了,紅鸞陪着韓夫人離開梅林後,回頭看時都笑了出來;韓夫人握住紅鸞的手:“你什麼也不用怕,不就是上官家嘛,那也不是洪水猛獸,有我和你姐姐在,看哪個敢動你一根汗毛。”
紅鸞鄭重施禮:“連番給義母添麻煩,實在是女兒的不是。”她和福王妃有些交情,且兩個性情相投倒還好,可是和韓夫人和韓將軍並沒有什麼情份,總是給人家事麻煩,還真是有些感覺對不住人家。
韓夫人一把拉起她來:“說什麼話。你是不知道,我還想再要個孩子的,無所謂男女只想能爲英兒做個伴兒,以後也能有個互幫互助的親人,要知道父母是不能陪孩子一輩子的,至於男人,嘿,天下間可能沒有第二個你義父那樣的好人,我認爲兄弟姐妹更是個依靠。”
“可惜的是我身子不爭氣,後來因傷而不能再生養,給我們家那一個納個妾我可是受不了的,只能孤着我家英兒了;至於我們韓家那些女兒、侄子,沒有一個對我脾氣的,倒是英兒認了你作妹妹,無論說話做事都極合我胃口,讓我打心底歡喜上來,可能這就是緣份吧。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韓夫人拍紅鸞的頭:“你給義父義母掙 了偌大的功名前程,我們可對你說謝謝?你和你姐姐都是皇家人,我們這對不爭氣的父母就算是不想爭,現在也由不得我們非得爭上一爭了。有我們在,你和姐姐誰都不用怕的。最不濟也不過腦袋落地,人活一輩子只要活得痛快,無所謂早死還是晚死的。”
紅鸞聽得眼中含笑心中暖意涌出來,沒有再說什麼感激的話,揀起宮中的趣事兒給韓夫人說,兩個一起回了清露宮梳洗。
看戲的熱鬧在宮中被人說了好久才終於消停下來,而太皇太后好像是真得灰了心,在慈寧宮裡足不出戶,除了自己弄了幾個人到身邊伺候,連皇后的人都沒有打發,任他們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寧才人升爲寧嬪,倒是託了她母親的福。因爲皇后罰了上官夫人,爲了讓上官家的人好過些,寧才人一躍爲嬪,現在移居清寧宮;而華嬪也重新升爲華妃,姐妹二人重新成爲讓後宮側目之人。
不過她們姐妹倒並沒有尋紅鸞的麻煩,看到紅鸞頂多的只是不予理會。宮中的人都說上官家的人開始懂得做人了,因爲寧嬪對宮中低位份的妃嬪與宮人們都是極和善的,有能幫忙的地方不用開口她都肯助人一臂之力,原來想讓寧嬪伸手相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卻擁着紅鸞說:“上官家現在很老實本份,對朕也是言聽計從,當差也非常的盡心盡力——已經如此才讓朕很不放心。以上官家這些年來的作爲,如果他們囂張做事更不會有什麼異心,如此很有可能是在密謀什麼。”
紅鸞一笑:“我可不敢說話,免得讓人再說我干政。”
皇帝擰了擰紅鸞的鼻子:“我說給你聽就是不相信其它人,你居然敢對我說這種話,看我今天晚上不好好的收拾你。”
紅鸞有些憂心:“皇上,您雖然對皇后等人很好,可是您在她們宮中也不……,現在已經有了流言。”
皇帝擰了擰眉頭:“朕再去想法子,你不用擔心的。”他輕輕的吻了吻紅鸞的烏髮:“我只是擔心上官家的人對你不利,近來你要小心在意些寧嬪和華妃,她們居然沒有對朕抱怨你一句,這讓朕很不安。”
紅鸞站起身來伸個懶腰:“現在妻妾和睦是皇帝之福,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妾去洗澡了,她們有什麼壞心思我都清楚,沒有人比我更瞭解她們;看前兩次她們動手不也沒有佔去半點便宜。”
皇帝一把抱起她:“要朕來伺候你洗澡如何?正好可以一起泡澡一起看看書看看圖什麼的。” 紅鸞捶打他,可是卻掙不開,兩人笑鬧着去洗澡了。
此時的寧嬪也在洗澡,她把玩着一朵鮮花喃喃的道:“時機也差不多了,武紅鸞,你今天晚上可要好好的享受,過了今天晚上你就要成爲階下囚了。”
756章 孩子看天意
皇帝抱着紅鸞回屋,讓宮嬤嬤等人都離開了,親自用大大的棉巾給紅鸞擦拭着頭髮上汗不:“累不累?”他看一眼如同貓咪般眯着眼睛好像要睡着的紅鸞:“頭髮弄得這麼溼,你還是過一會兒睡會比較好,陪我說會話吧。”
紅鸞輕輕的“嗯”一聲:“有什麼好說得?”她真得被皇帝折騰的累了,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皇帝故對着她耳朵吹口氣:“給我生個兒子好不好?”他想將來由他和紅鸞的兒子接掌大寶,肯定能把天下治理的很好,因爲他和她都是很聰明的人。
紅鸞搖頭:“不好。”她其實沒有認真的聽,迷迷糊糊中就只是記着要皇帝“作對”,讓他再折騰自己,這個大壞蛋。
皇帝輕輕的笑了起來,手上微微用力扯紅鸞的頭髮:“聽我說話不許睡——爲我生個兒子吧,我想以後就由他來繼承大寶,定能國泰民安的。”他最知道紅鸞,所以把他剛剛話重複一遍,讓紅鸞聽得清楚。
頭髮被扯得並不是很痛,紅鸞還是很不滿意的回頭瞪皇帝一眼:“會痛的知道不知道?”說完扯過皇帝的頭髮來也用力扯一把,痛得皇帝放開她的頭髮她才笑着放手:“不好,我不要生兒子,我要生很多很多的女兒。”
皇帝看着她:“爲什麼?”換了一條幹棉巾來給她擦頭髮,想讓她的頭髮能快些幹,好讓她早一點睡;他擦着頭髮揚聲:“取個炭盆來。”地火龍這個時候不能再燒了,晚上燒得太熱就太乾了,人反而睡得不舒服;不如有個炭盆給她慢慢的烤乾更好些。
紅鸞重新趴好,不過睡意被皇帝攪得消失不少:“生個兒子看他像你這樣,還是像福王一樣,或是像四皇弟一樣?還是生女兒吧,嬌生慣養長大了還可以去禍害你的大臣家——一時候你看哪個大臣不順眼,就把我們女兒嫁過去,哈哈,讓他們天天過不安生日子。”
皇帝一掌拍在紅鸞的頭上:“胡言亂語,我們的女兒怎麼會……”不過想到紅鸞的性子,再加福王妃、福王和韓夫人韓將軍,他有些不確定的道:“應該不會吧?應該會是賢良淑德的好女孩兒。”
紅鸞不客氣的一拳打過去,打得呼呼生風沒有半點猶豫,因爲她知道打不到皇帝;果然她的小手落到皇帝的大手裡,被皇帝親了一下才放開。
她氣呼呼的斜睨皇帝:“皇上認爲我不是好女孩兒?”她和皇帝相處下來,越來越沒大沒小;不過她可不是沒有分寸的,如此做是經過宮嬤嬤的鼓勵,讓她把皇帝當成男人來對待而不是皇帝,相信皇帝會更喜歡她——全被宮嬤嬤料準了,有時候紅鸞都要懷疑宮嬤嬤不是個人,會不會修煉有成的狐仙之類的,好像能無所不知。
皇帝笑起來:“你在世人眼中算不得好孩兒吧?”看到紅鸞怒得坐起來,他連忙抱住要發狂的小貓:“不過,你是我一個人的好女孩兒,好妻子。”
紅鸞打個哈欠:“這還差不多。”看一眼頭髮不耐的道:“睡吧,不要管它了。”皇帝卻又換過一塊棉巾來繼續擦:“快乾了,你再忍耐一會兒就好。”他拍拍自己的大腿:“累了枕這兒,我們說會子話頭髮就會幹得。”
“我不打算,嗯,讓很多人爲我生兒子。”他看一眼枕在自己腿上的紅鸞:“只是這樣一來就要辛苦你一個人,我又有點心疼。你有沒有好法子?”紅鸞翻個白眼:“那麼多后妃你不想讓她們生她們就能不生?皇上啊,那些人不是木偶。”她真得懶得理會今天晚上發傻的皇帝,那麼精明的人近來和她在一起,說得話越來越傻;忽然她伸手打了自己臉一下同時暗啐自己——這是什麼話,好像應了那句近朱者亦般,豈不是說自己很傻才把皇帝帶傻了?
皇帝握住她的手:“怎麼了,是不是不開心我提到其它的妃嬪?”紅鸞真想給他個最大的白眼,看他能不能恢復他的精明煮幹練:“我的皇上,您是皇上啊,三宮六院怎麼可能成空?有妃嬪您就要去陪陪她們的,這很正常我不高興什麼,我可是很賢良淑德的……”她話沒有說完就因爲皇帝突然的懲罰笑得滾向一邊。
皇帝咬牙切齒的伸出兩隻手來,呲着牙惡狠狠的樣子:“來,朕的貴嬪娘娘,讓朕來看看你有多麼的賢良淑德。”他撲過去按住紅鸞就是一陣輕撓,直到紅鸞大叫着求饒他才悻悻的停手,拉起紅鸞來繼續給她擦頭髮。
紅鸞這次真得睏意全無:“皇上,我們還是想想上官家……”“鸞兒,我從來沒有希望你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皇帝的話幽幽的傳到紅鸞耳中讓她安靜下來:“我喜歡的就是你不賢良,就是喜歡你敢作敢當敢愛敢恨,人家給你一拳你定還回去一腳;什麼禮儀教條、什麼規矩尊卑,你從來就沒有放在眼中過。我不希望你變成那些賢淑的女子,你知道嗎?”
“給朕生個兒子吧。”他忽然間下定決心:“我們一直生到你不能再生爲止好不好?你的辛苦朕會記得,朕也會好好的疼愛你,就爲朕生幾個兒子吧。”紅鸞這次不客氣的丟個大白眼過去:“幾個?皇上,就算是一個也要老天做主的,到時候生男生女可不是我們能做主的,不過你如果不喜歡我生得女兒;”她舉起相比皇帝細弱到可憐的胳膊來:“你就有苦頭吃了。”
皇帝笑着親吻一下紅鸞高舉的手臂:“是,是,有苦頭吃了,朕好怕啊,愛妃還是饒了朕吧。”聽到紅鸞肯爲他生孩子他已經很高興,對於她的不妒他心裡總有點怪怪的不舒服——其它妃嬪他是巴不得她們不妒,人人大度到能把他寵紅鸞一事不放在心裡纔好。
紅鸞笑着抱過皇帝的手輕輕印上一吻:“知道就好。”她心滿意足的摸摸頭髮:“差不多,皇上,我們睡吧。”皇帝點頭俯身給了她一個長長的吻後,自枕下拿出一本書來看着紅鸞笑得嘴角上揚:“在睡前陪我再看會兒書如何?”當然容不得紅鸞拒絕,再把書沒有試過的內容都好好的學習過,皇帝才擁着紅鸞沉沉的睡去。
紅鸞睡前只是想:有孩子也不錯啦,只是大仇未報不是時候,而且皇后那裡不擺平也不成的;總之要孩子還不是時候,回頭再和皇帝好好的商量商量吧。
757不可靠
皇帝起身很輕很輕,可是再輕紅鸞依然醒了過來:“到時辰了?”倒不是因爲皇帝驚醒了她,而是時辰一到她就會醒過來。宮裡的日子不容易過,不論是宮人還是貴人,就算是貴爲六宮之首的皇后,每天也要早早的起來接受六宮妃嬪的朝拜——想在宮裡舒服的睡到日上三竿,就是太皇太后也不可能的。
“再睡一會兒,朕要去早朝了。”皇帝是個很勤政的人他看一眼紅鸞:“你不要起來了,這天兒是真得冷了,我會讓人把火龍燒得旺些,房子暖和了你再起來。”
紅鸞打個哈欠伏在牀上:“皇上不冷嗎?以後可以讓他們早一點燒火龍,免得皇上起牀受了涼。”
皇帝搖頭跺跺腳:“不用,這樣正好,能提神。”他一笑:“我出去梳洗不擾你了,多睡一會兒吧。”他說着話出去給紅鸞把門帶上。
宮嬤嬤進來端着一盆水:“柳兒和杏兒的傷好得很快,娘娘可以放心了。”她取了衣服過來:“今天您要去伺候皇后早膳,穿得素淡些免得招皇后不快。”她手腳麻利的很,在春芳進來時,紅鸞的頭已經梳得差不多了。
“這天更冷了。”春芳搓搓手:“聽人說皇后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娘娘過去要小心些。”她把一枝梅花插好:“這麼好的花兒就算送到皇后那裡,只怕她也未必會給娘娘好臉子——好像皇后向來不喜歡這些。”
紅鸞微微一笑:“她不喜歡可是太皇太后喜歡啊,太皇太后那裡有她那裡豈能沒有?各宮妃嬪都知道她不喜歡這些無人去討無趣兒,正好了便宜我們。”她看看鏡中的自己:“有時候送東西不只是要看人喜好的,還要因勢因時而定。”
起身接過宮嬤嬤遞上來的碗眉頭微皺:“嬤嬤,又弄這些麻煩的東西,你又是起的很早。”她把碗放下:“我絕不會再吃的,以後嬤嬤早上再弄這些給我,我也不會吃得。”她伸手給春芳:“走吧,我們去坤寧宮。”
春芳看看宮嬤嬤小聲勸道:“娘娘,這次您就吃了吧,嬤嬤也是辛苦了一大早上的,下次嬤嬤不弄就是了。”
紅鸞長嘆一聲:“我知道你們心疼我,但是也要知道我也不捨得你們太過辛苦;昨天已經說過今天這碗就賞給嬤嬤吧,我回來再用早膳——偶爾一頓半頓的不吃,也餓不死人的。”她扶着春芳的手:“走吧,讓人抱着花瓶兒。”
宮嬤嬤看着紅鸞:“就吃兩口好不好,餓着肚子怎麼受得了?”
紅鸞嗔她:“說不吃就不吃。”她握一下宮嬤嬤的手:“我還想讓嬤嬤多疼我幾年,你這麼不愛惜自己怎麼能成?好了,宮裡的事情交給嬤嬤打理,我先去坤寧宮。”扶着春芳步出殿門時,外面也不過是剛剛放亮。
天空藍瑩瑩的沒有幾絲雲,應該是個好天氣。可是地上的積雪依然沒有融化的跡像,這樣的好天氣也不會讓人有多暖和,尤其現在是早上小風更是如同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臉上。
紅鸞沒有用車輦,扶着春芳向坤寧宮走去,還有意走得遠一些自御花園過去。就如皇帝所說清晨的冷意能讓人頭腦清醒,紅鸞喜歡早上在御花園裡走走,想想事情。
今天她走到一半時居然遇上了寧嬪,倒真是意外的很。上官家的人去坤寧宮的時辰從來是不早也不晚的,即不會失禮也不要顯得太過奉承皇后,如今天這般早能見到寧嬪當真是極爲少見。
寧嬪過來見禮:“純貴嬪還是這樣早。”
紅鸞淡笑:“寧嬪倒是少有的早。”
寧嬪起身看着紅鸞:“聽人說皇后昨天晚上可是發了脾氣的,姐姐可要小心喲。”她說完笑了笑:“皇后娘娘可不是靠得住的人,姐姐在梅林前應該就知道了吧?”
紅鸞伸手相請:“一起走。說到不可靠,這宮裡有誰可靠?當初本宮還以爲妹妹是座大山呢,最終不也是空歡喜一場?宮中嘛向來是靠山山倒靠水水乾,能靠得住的人還是自己,妹妹聰慧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寧嬪脆笑幾聲:“倒是妹妹着相了。”她看一眼紅鸞身後宮人抱得花瓶:“梅花不錯,只是姐姐這禮送得,嗯和對牛彈琴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一番心意罷了。”紅鸞並沒有深說反而打量了一番寧嬪:“妹妹的氣色不錯,一大早的有什麼高興事兒說出來,也讓姐姐高興高興。”
寧嬪挑了挑眉:“姐姐這話就說錯了,能讓妹妹我高興的事情定會讓姐姐煩心啊,姐姐還是不要問的好。”她笑着站定:“姐姐先走一步吧,我還要去請華妃同往,就不陪姐姐了。”她說完施了一禮轉身帶人走了。
春芳有點不放心的道:“她想做什麼?今天您還真得要小心些才成。”
紅鸞看着寧嬪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兒:“隨機應變吧,你到時候機靈些有事情記得趕回去告訴宮嬤嬤,她會知道如何做得。”她說完對着春芳一笑:“不要再想了,想也想不通的事情,又何必自尋煩惱?等到了坤寧宮後,你不要忘記去宮奴院問問,看可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也比你在這裡胡思亂想的好。”
她轉身看向坤寧宮吸了一口氣,寧嬪說對了一件事情,皇后不是能靠得住的人,但是在她沒有在宮裡站穩腳跟前,是不能和皇后翻臉相向的。梅林的事情,她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如果再和皇后爲敵,她在宮中就真得寸步難行。
到了坤寧宮,皇后居然還沒有起牀,聽齊昭容說是鳳體着了涼。
齊昭容拉了紅鸞到一邊:“皇后昨天晚上發了好大的脾氣,摔壞了不少東西,可是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只是一大早上就沒有給我個好聲氣,你進去後也要小心些。”
紅鸞輕輕一握她的手:“妹妹有心,我記下了。”她探頭看一眼左右:“這兩日皇后娘娘可曾見過什麼人?”
“沒有,只是在慈寧宮裡和太皇太后、華妃曾單獨坐過一個時辰,當時看娘娘的神色好像並沒有太過惱怒;到了晚上華妃打發人送了幾樣小菜娘娘也沒有動,可是快到就寢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就發了好大的脾氣,還傷到了宮人。”齊嬪搖頭嘆氣:“走吧,進去得遲了又是一頓好罵。”
758章又是飯菜
紅鸞也琢磨不出來皇后這次爲什麼不快,只得先和齊昭容進去走一步看一步了:“皇后娘娘的病要緊嗎?可請了御醫過來。”
“御醫已經請過脈,倒不是很重,說吃兩服藥發發汗就會好。”齊嬪有些心神不寧,臉色看上去也比平常的時候蒼白一些:“姐姐,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過幾天我想請姐姐到我院中的石榴樹下吃杯酒。”
紅鸞聞言點頭只是很奇怪的看她一眼,隆冬時節石榴樹只餘乾巴巴的樹枝,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麼能看的;就算是要和她親近親近,大可在暖閣或是房裡,爲什麼要在室外呢?她正想問問時,門推開帳幔也層層收起,她不得不和齊嬪邁進屋裡,到嘴邊的話也只能嚥了下去。
皇后的屋裡有種淡淡的藥味兒,雖然門窗緊閉但是燈火通明倒比現在屋外還要亮三分,殿裡的宮人太監全都是屏氣斂聲,看來今天一早上就吃了苦頭。
紅鸞看到皇后沒有梳洗的斜倚在大迎枕上,上前給她行禮:“皇后娘娘,鳳體可有好些。”
皇后看到她身後的梅花臉色稍稍好看些:“倒沒有什麼,只是頭有些沉罷了;這花兒倒是讓人長精神,純貴嬪就是體貼本宮。”她擺手讓人把梅花擺花又看了兩眼才道:“都出去吧,我和齊昭容還有純貴嬪說幾句話。”
她指了指牀邊安放好的椅子:“你們坐吧,本宮心裡正煩燥的厲害。”
紅鸞沒有問,齊昭容卻不得不問:“娘娘病中不可動氣,有什麼不順心的說出來,妾等自會爲娘娘分憂。”
皇后看向紅鸞:“太皇太后想要在年關過後就出去上香,爲先帝祈福要到秋天左右纔會回宮;這是昨兒本宮在慈寧宮中親耳聽她和華妃等人說得,當時本宮還是極高興的,她不在宮裡要少多少事兒,你們說是不是?”
“後來太皇太后居然還賞了我一套頭面,都是上好的玉,的確不容易得,本宮差點要去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她居然會捨得把好東西給本宮,你們說是不是很奇怪?本宮當時想反正也是白給的,也就接下了,而後她們上官家的一老兩小同本宮說話都是極好的,本宮就以爲她們上官家終於明白過來,知道本宮就是天生的鳳命。”
“到了晚上華妃還送來了親自下廚弄得飯菜,本宮倒也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本宮不想吃她弄得東西,就沒有動放在了那裡;後來本宮要睡的時候又看了一眼那些飯菜,才發覺都是素食,還都是寺院裡常備下來待客的素食!”
“本宮當即心中有氣,就把那些東西掃到了地上。”皇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再想到太皇太后說她年事已高,而皇上身邊的人也應該有個代皇上向先帝盡孝心的,陪太皇太后一起出宮到寺院中小住——住到秋天,你說這能是小住嗎?再看到那些素食本宮有什麼不明明白的,她們上官家就是想把本宮自皇上身邊弄走,以便讓華妃和寧嬪早早有孕罷了!”
她說完狠狠的一掌擊在几上:“你們說是不是這個意思?”
紅鸞和齊昭容都低下了頭不敢說話,這樣的話可不好亂說,再者太皇太后此事還沒有向皇上說,也沒有下旨就要皇后相陪;尤其是當時是皇后一個人和太皇太后、華妃等人說話,天知道太皇太后她們和皇后說了什麼,語氣的高低、眉眼的不同,就能使同一句話有不同的意思啊。
皇后看向紅鸞:“你給本宮想個法子,不能如了太皇太后的心,讓她把華妃和寧嬪都帶上,正好讓我們眼前都清靜幾個月。”她說完喝了一口茶:“快些想個好法子,不要等太皇太后下了旨或是對皇帝開了口。”
紅鸞看看齊昭容:“皇后娘娘,要容妾好好的想一想。嗯,除此之外可還有其它的事情,太皇太后可曾暗示娘娘相隨?”讓皇后離宮並不太可能,因爲後宮之中豈能無主?
皇后搖頭:“好像沒有吧,我當時也沒有細聽,只是被太皇太后她們‘好意’給驚到了。反正本宮是不能離開的,不會給寧嬪和華妃任何機會,你給本宮趕快想個好法子把她們趕出宮去。”她煩燥坐起來推開齊昭容的手:“你走開些,不要給我披衣,我不冷。”
紅鸞見皇后十成十的相信太皇太后要把她帶出宮去,也沒有其它法子可想只好答應替她想法子;就是讓皇后離開不容易,想讓華妃和寧嬪跟太皇太后去上香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上官家讓她們姐妹進宮是爲什麼,豈會讓她們去伺候太皇太后而把皇帝丟下不理會。
但皇后向來不是個講理的人,現在她又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紅鸞和齊昭容的任何話。
紅鸞不是不想把華妃和寧嬪趕出宮只是眼下分明不是好機會,很可能還是太皇太后等人設下的圈套,看到皇后的煩惱擔心的樣子她只能先安撫皇后:“皇后娘娘,皇上肯定不會讓太皇太后過了年節就去上香的,此事還有時間來得及的準備,你不必太過擔心。”
皇后急道:“太皇太后如果執意要去,皇上哪裡攔得住?爲了盡孝心皇上也十有**會讓本宮相隨,不能等,等不及的。”她看着紅鸞:“要在年節前給本宮想出好法子來。”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通傳:“華妃娘娘前來問安。”
皇后聽到後氣往上涌:“讓她給本宮進來,本宮正要問問她是什麼意思。”
紅鸞和齊昭容想攔都攔不住,只能相視一眼輕嘆;此時華妃前來當然是有備而來,以皇后娘娘的心機和手段,此時避開纔是上策。因爲她們連太皇太后和華妃等人想做什麼都不知道呢。
華妃進來後行禮,笑着對皇后道:“今天一大早妾就給皇后弄了些清淡的小菜和粥品,剛剛聽說娘娘鳳體欠安,妾所備下的飯菜倒真合娘娘用才急急的送了過來。”
昨天送飯菜,今天還送飯菜,這個華妃想幹什麼?紅鸞並沒有看向那食盒,而是緊緊的盯着華妃的臉,想在她的臉上尋到端倪。
759章 鳳凰
華妃臉上眼中都帶着和寧嬪相同的得意,可是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出來;紅鸞收回目光看看齊昭容,發現她的臉色又白了三分,嘆息一聲知道她跟在皇后身邊向來是錯大於功,這日子也實在是難熬。
皇后的臉上沒有關點笑意:“打開給本宮看看你備得是什麼菜。”
華妃親自把帶來的小菜等擺在桌子上:“娘娘看看可有喜歡的。”
皇后抓起面前的茶盞來就擲了過去:“又是素菜!你有什麼心思打算,不妨給本宮說個清楚明白,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華妃避開了茶盞:“娘娘這話妾不明白,請娘娘明示。”她就站在那裡同皇后說話,腰也挺得筆直、下巴也擡得高高的。
她的樣子當然更讓皇后生氣:“你弄得這些菜是什麼用意,想要害本宮你以爲那麼容易嗎?來人,給本宮把這些菜都扔出去喂狗。”
華妃聽到後笑了起來:“皇后娘娘您也長點腦子成不成,妾就算是有心要在飯菜裡下毒,也要在您的例菜當中不會是妾親自動手所做得菜,有幾個人會蠢到那種程度?”她說完拿起筷子來:“皇后娘娘不是不相信妾,那妾就吃給您看,看妾是不是真得有心有害您。”
她把每樣菜都吃了一個遍,然後站好看向皇后:“現在,您看清楚了?還說妾是來害你的嗎?”她把筷子扔到地上:“妾好心整治了飯菜來給您請安,居然受此侮辱,你這個皇后依妾來看還真是應該換個人的。”
皇后暴怒:“來人,給我掌她的嘴。純貴嬪、齊昭容,你們給我掌她的嘴。”
紅鸞頭疼起來:“皇后娘娘息怒,華妃你還不快給娘娘認錯?”她此時絕不會打華妃,因爲錯實在是不在華妃,就算是有皇后之命當太皇太后認真要追究的時候,皇后肯保她嗎?
華妃哼了一聲不語不動:“就算是貴爲皇后錯了便能不算是錯嗎?妾完全是好心好意、恭恭敬敬前來,何有半點差錯。”
齊昭容安撫兩句皇后,又給華妃遞一杯茶:“華妃娘娘,是妹妹求你了,妹妹向你認錯了,您把這杯茶喝了就和純貴妃回去吧,好不好?”她急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額頭都有些細且密的汗珠,說完話還向紅鸞遞了個眼色。
紅鸞過去勸皇后:“皇后娘娘,要想法子總要時間,此時不好打草驚蛇的。”她說完話的時候齊昭容回頭:“皇后娘娘,讓華妃娘娘回去吧。”
皇后哼了一聲拿茶盞要吃茶時纔想起的她的茶盞碎了,紅鸞馬上起身:“妾給娘娘去取茶來。”她轉身出殿長吸幾口氣,喊了幾聲也不見有人過來伺候,看來是宮人太監們都嚇得跑遠了,不想受這池魚之秧。
她再喊幾聲遠遠的纔有人答應,見些她無奈的到茶房取了茶給皇后拿過去了,免得皇后娘娘等得急了再遷怒與自己。
殿上齊昭容還在勸華妃,皇后依然在生氣,看得紅鸞嘆氣走過去把茶放在几上:“皇后娘娘吃口茶潤潤吧,您今天鳳體欠安不宜動氣,就讓華妃回去改日再讓華妃來給娘娘請罪如何?”她心知此事錯在皇后,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才想息事寧人的。
華妃那裡終於被齊昭容勸下了,她走過來把手中的杯子遞給皇后:“請皇后娘娘吃茶。”這就是在認錯了,只要皇后把杯子接過去此事也就揭過了。
齊昭容笑着把紅鸞拿進來的茶捧起:“華妃娘娘,您也吃了這杯茶吧,是妹妹向您陪罪了。”皇后聞言狠狠的瞪了一眼齊昭容,怪她多嘴損了自己的威風。
華妃看看齊昭容手中的茶,擡頭看着皇后道:“妾請罪只是因爲您是皇后,不是因爲妾做錯了什麼。請皇后飲茶,妾就告退了。”
皇后拿起華妃遞上來的茶盞就摔到了地上:“本宮懶得吃你的臭茶!”
華妃看着皇后長長的吸了幾口氣後,伸手一把齊昭容手上的茶奪了過來:“那齊昭容的這杯茶本宮卻是要吃的,本宮向來不是小雞肚腸的人,也不會胡亂入人以罪、以勢壓人。齊妹妹你無錯,這茶的心意姐姐領了。”
她說完仰頭就把茶全喝了下去“皇后娘娘,你等着太皇太后着人來問你的話吧。”說完她轉身就走:“六宮之首的皇后犯了錯也一樣要受罰的,娘娘不會是以爲成爲皇后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吧。”
齊昭容頓足:“純貴嬪,您快去拉下華妃娘娘,不能讓她鬧到皇太后那裡。”
紅鸞也知道匆匆向皇后道辭就離開,身後的皇后卻沒有留她:想來皇后也知道此事不宜鬧到太皇太后面前。
齊昭容叫人收拾殿上的狼籍,紅鸞已經追上了華妃:“華妃娘娘,今天一早可曾看到寧嬪娘娘?寧嬪娘娘說要和娘娘同來坤寧宮請安,爲何只有娘娘一人前來?”
華妃回頭皺眉:“你說得什麼鬼話?本宮現在煩着呢,不要來擾我。”她頓了頓:“哦,你放心,本宮不會去回太皇太后的,讓皇后娘娘放心就是。”說完她甩袖子就走。
紅鸞又追問一句:“娘娘當真沒有看到寧嬪?”分明寧嬪就是去尋華妃,爲何華妃卻說沒有見過寧嬪呢。
華妃不耐煩的回頭:“你有完沒完,本宮已經足夠煩了,不要給你臉不要臉啊;以爲你現在是個貴嬪本宮就不敢拿你如何嗎?烏鴉就是烏鴉,就算是穿上彩衣你也變不成鳳凰,少在本宮面前拿腔作勢——你永遠是個宮奴!給本宮滾遠點。”她的脾氣還真是不小。
但是紅鸞看她的臉色不像是完全的氣惱,更多的反而是可惜,是事情沒有做成的恨意;難不在那些飯菜真有什麼古怪嗎?
“能不能成鳳凰全在皇上的一句話,您就是出身再高貴,再不把皇后放在眼中,那個飛舞在皇宮上頭的鳳凰也是皇后不是你。”紅鸞不客氣的回敬她兩句:“倒是華妃娘娘足夠聰明,知道姐妹同心其利斷金的道理,和寧嬪現在前嫌盡釋啊;只是,如果再有人一躍成鳳的話,我倒是認爲寧嬪更有可能,再說太皇太后現在最疼的人也是寧嬪吧?”
760章 寧嬪的悲痛
華妃恨恨的盯着紅鸞步步緊逼過來:“不要以爲本宮不知道寧嬪和你聯手害本宮的事情,那個*****以爲能贏得過本宮嗎?她假惺惺的來示好,本宮就會不知道她的心腸有多黑?你也少用這些話來撩撥本宮,那個寧嬪永遠成不了鳳凰,就和你一樣!”
她走到紅鸞面前站定:“現在你就給本宮滾,不然就不要怪本宮對你不客氣;你應該知道本宮現在心裡不痛快,恨不得打死幾個惹本宮生氣的人才能痛快。”
紅鸞自華妃的話中知道寧嬪和華妃並沒有和好,近來幾天她們姐妹的友愛只是做戲罷了;只是今天一大清早的寧嬪說那番話又是什麼意思呢?她思索着對華妃行禮轉身打算離開,看來華妃是有謀算纔不想把今天的事情鬧到太皇太后面前去。
但是華妃想要如何害皇后也是紅鸞想不透的事情,如果不是很大的錯事是不可能有廢后之事發生,如今天皇后發作華妃鬧到天上去也不過是皇后被訓斥兩句罷了——但是看華妃的神色,她好像是很有把握般。
紅鸞低頭細細的思過坤寧宮發生的一切,想知道華妃今天想做什麼沒有做成;她人還沒有走出幾步,忽然身後傳來驚叫聲把她嚇了一大跳,回頭就發現華妃倒在地上,衆宮人正亂作一團。
她心頭一驚連心奔回去,一面跑一面道:“馬上宣御醫。”撥開人羣她看到華妃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華妃七竅流出黑紅色的血來,一雙眼睛已經沒有神采。
華妃明顯是中了毒,而且是極厲害的毒,以她眼下的情形來看就算是御醫馬上出現也救不轉她了。紅鸞慢慢的蹲下看着華妃輕輕的道:“娘娘可知是誰要害你?”她的全身已經冰涼,只是現在不是亂得時候,才能勉強鎮定下來。
華妃的眼珠子轉了轉,看着紅鸞臉上露出極大的悲憤:“是、是……”兩個字吐出來後她的頭一歪就此斷氣,並沒有說出害她的那個人來;只有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空空洞洞的看着紅鸞。
紅鸞伸手去合她的眼睛,可是幾次都合不上;她輕輕的嘆氣;“我答應你,定會爲你找出殺你的人來交給皇上爲你報仇。”說完再去合華妃的眼睛這次讓她真正的閉上了眼。
她身周宮人有哭的有叫的,讓紅鸞終究忍不住大喝一聲:“都給本宮安靜點兒!現在,有誰來告訴本宮你們娘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宮人們跪倒在地上不敢再哭叫,卻也沒有人答紅鸞的話。
“妹妹——!”一聲淒厲的哭叫聲打破了剛剛纔有的安靜,寧嬪發狂一般撲過去:“妹妹,你怎麼了?你怎麼就死了呢,你被誰害死得,姐姐一定爲你報仇!”她抱起華妃哭得肝腸寸斷:“妹妹,昨天我們還說要陪太皇太后去上香的,今天你就死在這裡了。”
紅鸞看着寧嬪緩緩的站起來,看着好像痛得死去活來的寧嬪微微的皺皺眉頭:華妃剛剛還在說寧嬪和她依然在勾心鬥角,依然是容不下對方,因爲皇后之位只有一個;但是現在看寧嬪痛不欲生的樣子,就實在有點可疑了。
寧嬪忽然放下華妃跳起來捉住紅鸞:“是不是你害死我妹妹,是不是?!”狀如瘋子的寧嬪還真是有點嚇人。
紅鸞一把撕下她的手來,用力把她推到她宮人的身邊:“不要胡亂說話,我也是剛剛見到華妃娘娘倒下而過來看看她的。御醫很快就到了,也許還有救也說不定。”
寧嬪指着紅鸞大叫:“宮中無人不知你和我們姐妹過不去,容不得我妹妹也不是一兩天了;偏我妹妹不像我一樣能對你退讓再三,她的性子向來就是執拗,所以今天才被害死了,你還想分辨?御醫,看我妹妹的樣子哪裡還有救。”
紅鸞皺起眉頭:“寧嬪,我今天不和你計較你倒要誣我殺人!你問問華妃身邊的宮人,我剛剛到的時候她還和我說了一句話,也是我答應爲她報仇後她才合上雙眼的。寧嬪,你再這樣胡說八道,我們不妨到太皇太后面前對質。”
寧嬪神情一凝看向華妃的身邊人:“你們娘娘說話了?”
華妃的宮人哭着回道;“是,我們娘娘要對純貴嬪說誰害死了她,也一直不肯合上眼睛,是純貴嬪答應代我們娘娘把害她的人交給皇上,定會爲她報仇後才合上雙眼安心去了得。”
寧嬪回過頭來盯着紅鸞:“她對你說了什麼?”
紅鸞搶在華妃宮人之前道:“寧嬪你不傷心華妃之死了嗎?剛剛心疼的幾乎要暈死過去,現在就已經回過神來不再爲華妃難受了?寧嬪果然是非常人,不是我等能比啊。”她語含 譏諷是因爲寧嬪非要裝出姐妹情深來,此時如此做不過是爲能得到些好處。
比如,因華妃之死她晉位爲妃。這不是不可能的,原來就有這樣的先例,只是寧嬪這樣的手段實在是讓紅鸞很不恥。再怎麼說華妃也是她嫡親的妹妹。
寧嬪哼了一聲:“我妹妹分明就是被人所害,此時哭泣有什麼用,不如爲她找出兇手報仇更能讓她含笑九泉。”她看着紅鸞;“說吧,我妹妹到底對你說過什麼?”
紅鸞淡淡的道:“什麼也沒有說。”這是實情,華妃什麼也沒有來得及說就死掉了。
寧嬪當然不相信她看向華妃的人:“你們娘娘臨終前說了什麼?對純貴嬪說了什麼?”
宮人搖頭:“奴婢們沒有聽清楚。”看到寧嬪的臉變得鐵青,她馬上又道:“不過在純貴嬪趕過來前我們娘娘先吐了一口血,然後喊了一句什麼,奴婢們也沒有聽得太清楚,好像、好像是娘娘您的閨名,接着我們娘娘就倒在了地上。”
紅鸞聞言看向寧嬪:“華妃娘娘在最後的時候還想着你這個嫡親的姐姐,還真是姐妹情深啊。”
寧嬪看看地上的華妃,然後吩咐:“着人報給太皇太后還有皇后娘娘,在沒有旨意之前我們還是讓華妃娘娘在這裡吧。”
紅鸞挑了挑眉:“寧嬪,應該報給皇上知道,這次可不是死了個宮人,而是正二品的妃子!此事不報於皇上知道不好吧?”
761章 高興的遺憾
按理說宮中妃子就是壽終正寢也要報給皇帝知道的,可是寧嬪打發人第一個報給太皇太后而不是皇帝,這極爲不合理;華妃之死最應該知道的人是皇帝,然後是皇后,就算同爲皇后,就算同爲上官家的人,可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太皇太后算是華妃的太婆婆,而且爲她身體着想要不要報給她知道也要皇帝拿主意纔對。
寧嬪不是不懂規矩的人,如此做分明就是故意的。
紅鸞就是因此纔開口,不過是爲了想知道寧嬪如此做是爲了什麼:寧嬪,說實話也來得太巧了些,如果華妃不是她的嫡親妹妹,真得要懷疑是她下手毒害的華妃。
當然了,血濃於水。就算寧嬪和華妃再不合,她們會相互陷害只爲自己能登上後位而已;而因此對自己嫡親的手足生出殺機來,那是不可能的,因爲她們到底都姓上官,身上流的血都是一樣的。
就如寧嬪被貶爲才人時太皇太后雖然極生她的氣,卻也沒有完全的不理會她,就是因爲她們血親。
寧嬪聞言側頭看着紅鸞閃過詭異的笑:“皇上不在宮中,他因爲京城西有災民搶了粥棚死傷了幾百人,而帶着人去親查。”她擡頭看看天色:“京西可是很遠呢,據說今天是回不來了,明天能不能回來也要看事情如何,依我猜想皇帝最快也要在後天回來,很有可能是大後天回宮了。”
她說完湊近紅鸞悄聲:“你,自求多福吧。”說完她若無其事回身又伏在華妃身上哭了起來,並且斷斷續續的開始問華妃今天都做了什麼。
紅鸞聞言身子一震看着華嬪大哭的身影陷入沉思,但是她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把柄會落在寧嬪手中,而她也的確沒有毒殺華妃,在皇后宮中還有齊昭容在,並不是寧嬪說是她所爲她就會成爲殺人的兇手。
她能如此安心是因爲她只獨身爲皇后倒過一杯茶,而皇后並沒有喝下去最後爲華妃所喝——倒茶之時她也口渴了,曾
喝過同樣的茶水可是她卻沒有半點異常;所以她斷定華妃所中的毒肯定和她所倒的那杯茶沒有關係。
再說那茶是她要倒給皇后喝的,全宮上下的人都知道她不會害死皇后的,只要她現在還不想死在上官家的手中,就不會讓皇后傷到半點;她只會保護皇后.
想用華妃的死來害她並不容易,但也不能不防。紅鸞在寧嬪的話中聽出她的意思來,所以吩咐春芳:“你回去看看我們宮裡有什麼事兒嗎?讓她們給我備午膳,今兒中午我要吃得清淡些,原本說好的油膩之物都不要了,記得弄個豆腐就好。”
她吩咐完春芳叫寧嬪:“這裡我也幫不上忙了,就由我去回皇后娘娘吧;皇后鳳體欠安,我去了有什麼事情正好可以代皇后傳個話兒。”說完她轉身就走,定要和皇后、還有齊昭容好好的核計一番,不能中了寧嬪的毒計纔好。
寧嬪不是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反正華妃已經死了,至於是誰殺死華妃的對於寧嬪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借此事除掉她的心腹大患;這向來是寧嬪的習慣。
“你等一等,我也去坤寧宮爲妹妹討個公道。”寧嬪那裡已經跳起來;“妹妹去過坤寧宮回來就死掉了,還和皇后娘娘有過爭執,我要去問問皇后我妹妹到底做出了什麼大事,能讓皇后娘娘賜死她。”
紅鸞暴喝:“住嘴!”盯着華嬪她一手就點了過去:“你幾次三番的說話不管不顧,剛剛我念妃剛剛死去你悲傷過度纔不同你計較,但皇后娘娘的清名豈是你能輕侮的?你有何憑據能這樣說,無憑無據敢誣皇后那可是死罪。”
寧嬪被她喝得一窒,然後大哭着自她身側跑過去:“我不管,我妹妹已經死了,我要去找皇后娘娘討個說法,爲什麼好端端的人離開坤寧宮就會死了。”
紅鸞只得緊緊的跟上去,心知寧嬪已經動了心思要謀算皇后,當然也不會放過她;此時來不及再和皇后、齊昭容去商議什麼,只能先跟緊了寧嬪莫讓她謀算成功。
到了坤寧宮寧嬪不等人通稟就闖了進去,伏在地上就痛哭出聲:“皇后娘娘,華妃死了。她就在離開坤寧宮回清華宮的路上死掉的,就在剛剛死掉的。”她連連叩頭:“皇后娘娘,華妃是怎麼死得,還請您給妾、給太皇太后一個交待。”
皇后根本不知道華妃已死的事情,因爲寧嬪趕得快把她打發來報信的宮人甩在了身後,此時皇后聽到此事先是一愕然後眼中閃過喜色:“死了?怎麼死得?”她的語氣很平靜,此時沒有笑出來已經是她近來學得有點點的城府所致。
上官家在宮中的人不管是誰死了,予皇后來說都是好事兒、喜事兒;當然,最大的喜事就是太皇太后駕崩了,所以此時皇后心中還是有點遺憾的;上官家好不容易死個人,怎麼死得不是那個老不死的呢。
寧嬪擡頭盯着皇后一雙淚眼帶着恨意:“中毒,華妃是被人毒殺而死。皇后娘娘,你今天定要給妾,給太皇太后一個交待,爲什麼華妃離開坤寧宮後會毒發身亡?”
皇后聽到這裡才明白剛剛寧嬪就提過的交待是什麼意思,大怒道:“住口!你這話是說華妃之死和本宮有關了?你好大的膽子。”她看向紅鸞;“華妃當真是中毒而亡?”
紅鸞點頭給皇后使個眼色:“華妃的確是中毒而亡,皇上現在不在宮中,還請皇后下旨徹查此事——皇宮有妃嬪因毒而亡,實在是對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寧嬪卻反對道:“此時皇上不在,華妃又是離開坤寧宮才毒發而死,還是等太皇太后來了下旨徹查爲好。”她看看紅鸞又看看皇后:“免得被兇手鑽了漏洞使華妃死不瞑目。”
紅鸞還要再開口催皇后下旨時,外面已經有傳來“太皇太后駕到”的通傳聲,心中輕輕一嘆知道大勢已去,她看向齊昭容向她使個眼色想和她借一步出去說幾句話:有些事情必須要做個安排,免得被人栽贓嫁禍。
762章 齊昭容
齊昭容此時卻垂着頭沒有看紅鸞,紅鸞幾次看過去也只見她的頭越垂越低,身體還好像有點顫抖,一副搖遙欲墜的樣子。
紅鸞眉頭皺起,這個齊昭容怎麼了,今天她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啊;但是齊昭容一直跟在皇后身邊,雖然在慈安宮裡住了些日子,可是卻吃了不少的苦頭回來後反而對皇后忠心不二,尤其是皇后還答應讓她在年節前侍寢的,想來想去齊昭容也不會有異心的——可能是猛得出現在這樣的大事兒,自己的心神有些亂了吧?
她輕輕的搖頭卻還是搖不去對齊昭容的疑心,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寧嬪,看一眼殿外能清晰的聽到太皇太后等人的腳步聲,全身的血幾乎同時涌到了頭上:如果齊昭容當真對皇后有不臣之心的話,那今日幾乎就是個死局!
她再也顧不得許多幾步跨到皇后身邊俯耳道:“齊昭容恐怕不能信。”也只來得及說了這麼一句話,根本來不及說得更多,因爲太皇太后已經進來了。
紅鸞跪在地上時,正好看到寧嬪嘴角的一絲冷笑,她的心霎間冰冷幾乎忍不住要再去看一眼齊昭容。寧嬪對着她輕輕搖頭,用口型告訴她:太晚了。
太皇太后已經扶着尚儀的手進來,未語先落淚:“華妃、華妃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們哪個來告訴哀家。”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先落在了寧嬪的身上,目光裡帶着極大的厭惡與惱恨,還有失望以及無奈——複雜的讓紅鸞心頭猛震。
寧嬪已經膝行過來抱住太皇太后的腿:“妹妹死得冤枉,太皇太后一定要爲她做主啊。”她說完指着皇后道:“聽華妃身邊的人說,妹妹忙了一早上給皇后娘娘做飯菜,送來坤寧宮卻被皇后娘娘無故刁難,最終憤而吃了坤寧宮的一杯茶而離開,不久,不久就死在了回清華宮的路上。”
說完她伏在太皇太后的腳下大哭不止,連連叩頭:“太皇太后,不能讓妹妹就這樣白白的死掉,定要爲妹妹討個公道啊;請太皇太后爲華妃做主,請太皇太后爲華妃報仇。”
紅鸞分明看到寧嬪抱住太皇太后腿時,太皇太后的身子僵了僵;而此時皇后卻輕扯她的衣裙,以目光問她到底怎麼回事兒。
她向不遠處的齊昭容看過去,卻只能看到她伏在地上的頭而已,臉被她埋在雙手間根本看不到;她輕輕的向皇后搖頭,無憑無據她只是猜想、只是防範罷了,希望皇后不要在此時錯信人而做錯事,讓事情更加的對皇后、對她不利。
皇后也看向齊昭容,只是目光森冷,她倒是相信了紅鸞,因爲她的父母都說現在宮中她完全能相信的人就是紅鸞——純貴嬪爲了她自己的性命和將來,拼死也會保護她這個皇后的。
既然紅鸞如此說了,眼下寧嬪和太皇太后因華妃之死逼在眼前,十有八九是自己宮裡有被收買的人,除了齊昭容收買其它人顯然是不能對她如何的。
這個該死的奴才,枉自己待她那麼好,還擡了她做貴人。想到自己倚爲心腹的奴才,居然恩將仇報,皇后恨不得把齊昭容千刀萬剮了,當然要先想法子讓太皇太后不要懷疑華妃之死同她有關才成,因此她把目光投向紅鸞,當然是要紅鸞爲她想法子。
太皇太后在看了一眼皇后和紅鸞後,終於伸出手去拉起了寧嬪來:“起來,你妹妹的死哀家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會讓她就這樣平白含冤而死。”她扶着尚儀到了皇后面前:“你可能支撐?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哀家不能不管不問,只能攪擾你了。”
皇后扶了太皇太后坐下:“妾無妨,太皇太后也莫要太過傷心傷到鳳體,絕不是華妃妹妹願意看到的。華妃走得突然,不過人生一世都逃不了那一劫,只是早晚而已。妾可能是不會說話,但這是實情,日後我們大家都有現見華妃妹妹的時候,還是那句話早晚不同罷了。”
這話最不樂意聽得就是太皇太后了,因爲她的年紀最大;而皇后不停的強調早晚而已,晚得是誰不知道的,但是早一步能見到華妃的人十有八九會是她。換句話,皇后這番安慰不過是在變相咒太皇太后早死。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哀家自省得,也會在意不能讓華妃在九泉之下還要爲哀家擔心;皇后你有病在身到榻上歪着吧,莫要再着了涼讓人說哀家不知道疼你。”她看看寧嬪:“叫華妃的人過來,哀家有話要問她們。”
皇后自歪到軟榻上,雖然有些失儀但是太皇太后的好意她也不能不領;她給紅鸞使了眼色可是衆目睽睽之下卻沒有機會說話,倒讓她急得鼻尖上出了汗。
聽完華妃的人所說得話後,她更是不安,如果不能把此事說清楚,華妃就成了是她所殺。
紅鸞擔心的並不是華妃的人,或是寧嬪,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齊昭容,一直在找機會想對她說幾句話,希望能在千鈞一髮之間救下自己和皇后。
太皇太后已經看向皇后、紅鸞和齊昭容:“華妃在她的宮中連盞茶也沒有喝,帶來的飯菜也是無毒的——她不會笨到在自己親手所做得菜中下毒;最有可能的倒是華妃在坤寧宮中吃得那盞茶……”
皇后馬上開口:“太皇太后莫非是疑心本宮想加害於華妃?就如太皇太后所言,本宮也沒有笨到在自己宮中對華妃下手的地步。”
太皇太后看着紅鸞輕輕點頭:“的確,皇后不太可能如此做,再說那茶也不是皇后給華妃。那杯茶是誰所沏,又是經誰的手到了皇后面前——皇后,把所有接觸過那盞茶的人叫上來,哀家有話問她。”
皇后遲疑着沒有開口,因爲那盞茶只有紅鸞碰過,她看向紅鸞想看看她是不是法子時,齊昭容忽然走上前跪倒:“妾知道,妾知道那盞茶是由純貴嬪奉上來的。”
763章 難決之事
齊昭容的一句話就讓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自她入宮到封爲昭容,從來沒有人如此關注過她。在衆人的眼中,就算是貴爲昭容的她依然是皇后帶進宮來的丫頭、伺候皇后的人。
太皇太后看一眼紅鸞沉聲道:“你說什麼?哀家沒有聽清楚。”她的聲音不辯悲喜,也沒有要向紅鸞發作的意思。
齊昭容咬牙,此時的她已經沒有退路且她也不想永遠做個伺候皇后的人,她要做真正的宮人貴人,這次是她絕好的機會,也是她唯一的機會。聽到太皇太后的話後她再次叩頭:“茶是不是有毒妾不知道,妾只是知道那茶是純貴嬪親手端進來的。”
太皇太后聽完再看看紅鸞,目光又自皇后身上掠過忽然重重的一掌擊在桌子上:“你膽子不小,居然敢暗指純貴嬪是謀害華妃之人!純貴嬪是哀家宮裡出來的人,你不會忘掉了吧?是不是你見純貴嬪現在更得聖眷,所以你才動了殺機想借華妃之死除掉純貴嬪!你還不給哀家從實招來。”
她居然會爲紅鸞說話倒出乎衆人意料之外,皇后看看紅鸞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華。
紅鸞因太皇太后開口爲她辯駁不好再說什麼,上前跪倒叩頭外只是看看齊昭容;現在不用問齊昭容顯然是想踏着她往上爬。她的目光在寧嬪身上移過,今天的事情絕不像現在看到的這麼簡單。
齊昭容看看身邊的紅鸞,心裡還是有些猶豫的,因爲紅鸞正得聖眷且爲人還是不錯的,就如那個玉婉儀就是因爲和紅鸞交好,平常得到的皇上賞賜就要比旁人多一些;但是她不能再等了,她真得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因爲到現在紅鸞也沒有給玉婉儀侍寢的機會。
在後宮之中不能侍寢,不能得到皇帝的寵愛,不能生下一兒半女不管眼前的富貴看上去多好,最終都會是鏡花水月。齊昭容霎間心腸硬起,在這個人吃人的宮裡不爲自己打算的人永遠不可能有出頭之日:“回太皇太后的話,妾和純貴嬪平日交好,絕無忌妒之心,請太皇太后明鑑。”
“今天元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因爲飯菜不和胃口而生了誤會後,妾和純貴嬪便勸解兩位娘娘,之後妾勸得元妃娘娘肯向皇后娘娘奉茶認錯;皇后娘娘是由純貴嬪勸慰,因爲殿裡無人伺候,純貴嬪還出去爲皇后娘娘親自沏了茶進來。”她說到這裡看向皇后叩頭:“娘娘,那盞茶原本、原本是純貴嬪要敬獻給您的啊,娘娘。”
皇后聞言心頭一震看向紅鸞,紅鸞不避她的目光坦然相對:“娘娘,妾絕無加害娘娘的心,也沒有要加害娘娘的理由。”
皇后輕輕的點頭,想到父母對她說過的話,相信了紅鸞而斥齊昭容道:“你給本宮閉嘴!真以爲本宮看不破你的心思嘛,不過就是因爲本宮讓純貴嬪先侍寢,你就對本宮、對純貴嬪懷恨在心,此時還想挑撥本宮和妃嬪不和,你居心何其惡毒。來人,給本宮拖出去掌嘴。”
立時有人上來要拖齊昭容。齊昭容大叫着對着太皇太后叩頭:“妾絕沒有那個心思,妾只是不想有人害皇后娘娘,更不想華妃娘娘含冤九泉啊。太皇太后,妾句句爲實。”
太皇太后鳳眼圓睜:“你個大膽背主之人,哀家在這宮裡活了一輩子,你的那點小心思哀家會不知道?來人,拖下去、拖下去。”她居然附和皇后之意,實在是出乎衆人的意料。
齊昭容被拖着向外走去,她卻依然不死心的大叫:“皇后娘娘,您聽妾一句話啊,那茶真是純貴嬪奉給您的,因爲她依仗皇上的寵愛想要做皇后。”
皇后依然不爲所動,紅鸞根本沒有做皇后的可能,而且就如她父母所說眼下她和紅鸞合則兩利,分則就是兩害,要對付上官家她離不了紅鸞,同樣紅鸞也離不開她。
齊昭容被拖到殿站時拼盡力氣大叫:“純貴嬪有皇上賜給她的鳳佩!她纔會生出妄想來。”話音落地人也被拖出了殿門,而殿內再次靜得聽不到人的呼吸之聲。
紅鸞心頭也是巨震,她沒有想到自己有鳳佩的事情會被人得知,而且還是齊昭容;她自問向來小心在意,就算是身邊人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她有鳳佩的。
皇后看着紅鸞:“齊昭容所說是不是真得?”她的聲音已經冷了下來,顯然是對紅鸞生出了疑心來。不管有多少理由能證實紅鸞絕無奪後之心,但是宮中的富貴向來全系在皇帝一人身上,只要皇上有了想紅鸞爲後的心思,那紅鸞和後座之間連一步之遙都沒有。
紅鸞擡頭看看太皇太后,然後又看看寧嬪,最後她看向皇后:“妾——”她叩頭下去,手裡全是汗水,她承認還是不承認?那鳳佩就在她的身上,如果她說沒有會不會有人搜身?那個齊昭容言辭鑿鑿,是不是也知道了她把玉佩帶在身上呢?
想到翠環和香梅還在紫玄和纖纖那裡沒有回來,她的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眼下鳳佩之事到底被人全部知道了,還是隻知道一點點:也許,在她洗澡的時候不小心被翠環等人看到過?
承認玉佩在自己身上那後果是極爲嚴重的,皇后馬上就會生疑而會加害於她;不承認玉佩在身上,如果被人搜出來皇后就不止是疑心而會確認她是有奪後之意的。
從來沒有一件事情能讓她如此爲難,要如何作答纔好呢?
“皇后娘娘,您相信齊昭容的話嗎?”紅鸞擡頭看向皇后:“自您在慈寧宮和太皇太后、元妃、寧嬪說話,到昨天晚上華妃送來的素菜,再到今天早上華妃再次送上的齋菜,您不認爲這都是有心而爲之嗎?就是要引您震怒。”
皇后的眉頭皺皺:“的確是太巧了些。”她看看太皇太后和寧嬪,卻還是不甘心的問道:“你先說皇上有沒有賜給你鳳佩吧。”
寧嬪終於開口:“先不說鳳佩之事,如果有人要引皇后娘娘震怒的話,那有什麼用意呢?就算現在皇后身體違和,可是一場氣也不會要了娘娘的命吧?純貴嬪,你還想狡辯不成,現在你就是舌燦蓮花也不管用了,還是實話實說爲好。鳳佩,就在你身上吧?”
764章 鳳之逆鱗
紅鸞還真想不透華妃激怒皇后是爲什麼,絕對不可能是爲自己尋死鋪路,因此她寧嬪的反問她還真得答不出來。但是關於齊昭容她卻看得再清楚沒有,平靜而肯定的道:“齊昭容是寧嬪收買的,對不對?”
她希望皇后能在此時聰明點,不要中了寧嬪和太皇太后的離間之計;她如此問並不是要寧嬪承認,寧嬪也不可能承認,只是想點醒皇后讓她明白齊昭容的所爲是受誰所指使。
寧嬪看着紅鸞冷笑:“你胡亂攀咬人以爲能矇混過去嗎?齊昭容向來對皇后忠心耿耿,且和你是很好的手帕交,她可從來和本宮沒有什麼來往——宮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張張嘴就想潑本宮的髒水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她說完看看皇后:“純貴嬪,那鳳佩你還不拿出來給皇后看看?”
皇后看着紅鸞:“你當真有?”她的怒意已經很明顯,因爲她的逆鱗就是她的皇后之位;她後來可以容忍皇上寵幸其它妃嬪,只不過寵幸的妃嬪是要那種老實本份,不會對她的皇后之位有非份之想的人;也因此,她纔會讓皇帝去寵幸紅鸞。
紅鸞看着皇后神色平靜:“那重要嗎?皇后娘娘,妾沒有妄念,妾對皇后娘娘向來忠心耿耿,您一直都知道的。您相信妾,妾就會永遠助娘娘一臂之力。”她是真得沒有想過要做皇后,因爲那個位子被六宮之人盯得那麼緊,她還不想死得那麼早。
皇后緊緊的鎖住紅鸞的目光:“很重要,現在你就給本宮說,你倒底有還是沒有?!”她其實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因爲紅鸞自始至終就沒有正面答她,但是她總還抱着一線希望,想聽紅鸞肯定的對她沒有二字。
紅鸞收回了目光輕輕嘆息:“皇后娘娘,不過是塊玉佩而已,既然您如此看重妾也無話可說。”她把掛在脖子上玉佩拿出來:“鳳佩的確是皇上賜給妾的,但是皇上並沒有其它的意思,而妾更不會心生妄想。”
此時她已經心灰,知道皇后是不會再相信她;因爲這次寧嬪的謀算擊中皇后的弱點,使得皇后不辯黑白是非了。至於鳳佩她瞞是瞞不過去,寧嬪已經明明白白的點出鳳佩就在她的身上,與其說謊後被人所辱搜身,倒不如干脆一些的好。
皇后緊緊的盯着紅鸞手中的鳳佩,然後把目光緩緩的移到了紅鸞的臉上:“爲什麼?本宮如此待你,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恩將仇報!”她現在恨不得讓人把紅鸞拖下去打個半死,看看這個宮奴出身的卑賤之人還敢不敢生出謀奪她後位之心來。
紅鸞看看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又嘆息一聲:“皇后娘娘,您能不能不要讓謀害我們的人太過得意、太過高興了?”她能看出太皇太后眼中的快意來,相信太皇太后等着收拾她也等得很着急了,只是皇后此時發作實在是讓她有些無力感。
皇后把茶盞又擲了過來,正正砸中紅鸞的額角,鮮血當即就流了出來:“你敢欺騙本宮,本宮今天定要將你千刀萬剮了,才能稍泄心頭之恨。”她感覺此時上官家的人定在笑她養虎爲患,越如此想她的怒火越盛,真恨不得讓人現在就剮了紅鸞以雪她今日之恥。
紅鸞不再看皇后也不想再理會這個蠢到極點,在這種要命的時候不分敵我之人;今天的確是她武紅鸞倒黴,但今日寧嬪等人所爲不是爲了他日除掉皇后做準備?皇后連這個都想不明白,而要自毀長城她還有什麼能說?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法子保住她的性命,只要等到皇帝趕回來她也就有救了;至於皇后由她去吧,那種蠢人她實在是受夠了。看向太皇太后紅鸞淡淡的道:“妾只是端了一盞茶而矣,茶、水、杯盞都不是妾所備,就算那茶裡有毒也並不能說就是妾所爲;如果茶有毒的話,坤寧宮中人人都有可能,包括那個被拖出去的齊昭容。”
想入她的民是那麼容易的,而她現在也不是任打任罰的宮人,而是堂堂的貴嬪:她相信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敢拿她如何的。
太皇太后眼皮擡也不擡的道:“看來倒是委屈了齊昭容,來啊,請齊昭容回來。”她這話就等於是認定紅鸞是下毒之人了。
齊昭容被人請回來時也沒有受什麼傷,就算是皇后說要打、太皇太后說要打,有位份的后妃們只要沒有降爲宮人,也不能真得加刑罰在其身:那打得不只是齊昭容,還在打皇家的臉面。
太皇太后看向齊昭容:“倒是冤了你,賜座。好在下頭的人有分寸,沒有讓你吃太大的苦頭,總是哀家的不是。”她長長一嘆:“傳旨,封齊昭容爲齊貴嬪,賜居長春宮。齊貴嬪,你就不要怪哀家了好不好?”
齊貴嬪跪倒地:“妾不敢,太皇太后並沒有做錯,是妾沒有把話說清楚。”她再次對着皇后叩頭:“娘娘,如果不是純貴嬪對您做出大逆之事,妾萬不會說純貴嬪個不字,請娘娘明鏨。”
皇后看看太皇太后冷笑:“你攀上了高枝還認得本宮這個舊主也不容易,你不必再假惺惺的,那個鳳佩之事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如何知道的?爲什麼不悄悄回本宮知道,反而要在今天才說出來?你不要真以爲本宮心思不敏,本宮只是念你是本宮帶進宮的人,才一向對你縱容;現在,給本宮滾開,不要污了本宮的眼。”
她知道今天齊貴嬪是被人收買了,但是這並不表示她可以原諒紅鸞,相反她把一肚子的怒火都加到紅鸞頭上:齊貴嬪的事情她可以回頭再算,因爲背主這事怎麼也比不了有人要謀奪她的後位一事。
齊貴嬪落淚伏地不起:“娘娘,妾絕無半句虛言所爲只是想娘娘不要爲小人所害。今天之事請娘娘仔細回想,是不是妾勸得華妃娘娘向您賠罪?後來如果不是華妃娘娘衝動之下喝了那盞茶,現在倒下的人就是娘娘您了。妾認爲那盞茶原本就是純貴嬪想要給娘娘的,只不過是娘娘得天相佑,可惜華妃娘娘卻芳魂含冤而去。”
765章 神仙手段
皇后聽完恨恨的瞪紅鸞一眼喝斥齊貴嬪:“本宮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想害本宮的性命本宮就滅了她的九族!”她說完還盯了一眼寧嬪揮手打在齊貴嬪臉上:“給本宮滾。”她這一掌打得不是齊貴嬪,而是在打寧嬪。
寧嬪當然看得明白,卻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渾不在意,今天她能除去紅鸞這個心頭之患,如皇后這樣的蠢人根本不需要她再大動干戈也能除掉:誰會和一個將死之人生氣。
太皇太后放下臉來:“皇后,你有什麼不滿?就如純貴嬪所言,華妃是在你宮中出去之後死掉的,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皇后你還是自謙些纔好。”她說完喚了齊貴嬪起身:“好了,過來坐下把當時的情形詳細得說給哀家聽。”
齊貴嬪便把皇后和華妃爭執的事情說了一遍,特別把紅鸞獨自出去取茶的事情說得更爲詳盡:“妾後來在華妃和純貴嬪離開後,出來叮囑宮人們做事時才知道,是純貴嬪自己動手弄得茶,並沒有叫宮人過來伺候;爲此妾還訓斥了宮人,認爲她們實在是太過怠慢了純貴嬪,哪裡知道、哪裡知道華妃娘娘因此而死呢。”
太皇太后看向紅鸞:“純貴嬪,你還有何話要說?”她的目光已經在看一個死人。
紅鸞淡淡的回道:“皇上沒有回來之前,妾什麼也不會說。”
太皇太后大怒:“你以爲皇上回來就能免你死罪嗎?殺人償命,何況你所殺還是宮中的妃子,誅你九族都不算責罰過重。皇上再寵愛你也不會饒過你的,你還不認罪?”
紅鸞冷笑:“慾加之罪何患無詞?華妃娘娘倒在地上之時妾第一個想到的是叫御醫,因爲妾並不懂醫,華妃是不是有救妾不知道;但是寧嬪想來是懂醫的,衝過來就認定華妃娘娘已經死了,嘿,哭得如同淚人般,卻沒有叫御醫當真是姐妹情深啊。”
太皇太后看一眼寧嬪斥紅鸞道:“還想要攀咬他人?寧嬪和華妃是嫡親的姐妹,不懂醫看到華妃那種可怖的樣子,認爲華妃死了豈不是很正常。哀家勸你還是認了爲好,如此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紅鸞搖頭:“我沒有做過就絕不會承認。太皇太后,妾只是想問太皇太后,華妃生前侍太皇太后以至孝,她死後太皇太后不爲她尋到真兇她豈能合上雙眼,您當真忍心讓華妃含冤莫白死不瞑目嗎?唉,華妃,我答應你爲你報仇,可是太皇太后卻不爲你做主,我也是無能爲力,你要怪莫要怪我,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怪的話就去尋你應該怪的人。”
太皇太后怒喝:“妖言惑衆,真以爲哀家拿你沒有辦法嗎?”
紅鸞迎着她的目光;“華妃之死明明極爲可疑,但是太皇太后卻視而不見,豈是妾在胡言亂語?皇后面前的茶盞那麼巧沒有水,我去取茶又那麼巧沒有人,叫了幾聲也不見有人過來,我不沏茶難道讓皇后等着?華妃剛剛死去寧嬪就到了,還真是巧得不能再巧,看來寧嬪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大清早去了清華宮卻沒有提醒華妃今日血光之災。”
寧嬪忽然走到紅鸞面前:“你到底和本宮有什麼過節,幾次三番的害本宮也就罷了,今天你居然還想冤我害了自己嫡親妹妹——試問天下人誰會殺死自己的妹妹?我又殺了自己的妹妹做什麼?”
紅鸞看着她:“那隻能是你知道了,不過本宮猜想是你爲了害本宮而不惜殺掉親妹的吧?如此一來上官家只有一人在宮中,那皇后之位上官家定要爲你全力謀奪了。”
寧嬪盯着紅鸞:“當真是讓人忍無可忍,來人,給本宮按住純貴嬪。”
紅鸞看看宮人們:“哪個敢?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妹妹,對本宮如此大呼小叫,你是不是想讓本宮罰你不遵上下嗎?至於華妃之死,本宮想你晚上睡覺時可不要熄了燈燭,也要多叫幾人陪你才成。”她倒不是認定是寧嬪殺了華妃,而是試探她。因爲寧嬪在華妃死後舉止的確是有些怪異。
寧嬪恨恨的盯着紅鸞卻說不出話,宮人們也沒有上前按住紅鸞:不管如何現在紅鸞的位份還在,分明就比寧嬪要高,沒有哪個宮人會聽寧嬪的對紅鸞不敬。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你們這些人沒有長耳朵嗎?居然還當她是貴嬪!好,傳哀家旨意,現在就貶純貴嬪爲宮人。”她是鐵了心要取紅鸞的性命,且不會等到皇帝回來,所以也不管是不是有真憑實據就把紅鸞貶爲宮人了。
寧嬪獰笑:“來人,給本宮擰住這個賤婢的雙臂。”宮人們領命把紅鸞按在那裡動彈不得。
紅鸞盯着太皇太后:“茶就算是妾一人所沏,親自奉上,但那茶只要無毒華妃之死就同妾無關,太皇太后你豈能不問清楚就貶妾爲奴。”
寧嬪伸手在紅鸞臉上輕輕的一拍:“來人,請御醫來驗看,到時候自然真相大白。”她說完揚起手就狠狠的給了紅鸞一個耳光,把紅鸞打得頭偏向一旁嘴角流出了鮮血來。
紅鸞扭過頭來一口血水啐向寧嬪的臉上:“寧嬪你果然是神仙手段,問也不問一聲就知道那些碗盞沒有洗涮?這殿上不是一個人,你們以爲能瞞天過海嗎?”
寧嬪把血水抹掉剛想再打人臉色猛然一變,那邊齊貴嬪已經道:“剛剛寧嬪來時已經問過本宮,所以知道那些碗盞都還沒有清洗過——皇后娘娘大怒中,之後華妃娘娘去世,這些事情湊到一起那些碗盞纔會沒有人去清洗,也算是天網恢恢了。”
“你聽以了?”寧嬪磨了磨牙:“你做得惡事是抵賴不掉的,這一掌就是打你誣本宮殺了自己嫡親的妹妹。”又一個耳光狠狠的打在紅鸞的臉上。
這次紅鸞感覺自己耳朵都嗡嗡作響,頭髮也被寧嬪一掌打散,嘴角的血流得更多,滿嘴裡都是血腥味兒;而疼痛熱辣辣的在她的臉上肆虐,她咬牙看向寧嬪一字一頓的道:“我,定會打還給你。”
寧嬪獰笑道:“好啊,我等着。”說着話又一掌打在紅鸞的臉上,打得紅鸞的頭再次偏向一旁:“敢對本宮不敬,敢誣本宮殺人,本宮不好好教訓你哪裡還有宮規二字在。”她說完接着又是一掌打過去。
766章 是你能教訓得?
寧嬪正正反反打了紅鸞不計其數的耳光,直到打累了她才住手俯下身子說:“你絕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打還給我?哈哈,你去陰曹地府慢慢等吧。”她這才伸手扶着巧兒的手走回去坐下:“宮人紅鸞,你還不承認是殺華妃的人?雖然你本間不是想殺華妃。”
紅鸞看向皇后:“娘娘,我之今日就是娘娘的他日。”
可是皇后冷冷一哼:“把鳳佩給本宮。”她現在只想着那個鳳佩,再想皇帝是不是有廢后再立新後的意思;至於眼前的事情,反倒不是那麼重要了:“你要殺本宮還想本宮救你?你真以爲本宮會再相信你嗎?把鳳佩給本宮。”
紅鸞握緊了鳳佩:“皇上親賜,曾說過見此佩就如皇上,你們誰也不能動我。”她雖然知道此時說這些可能沒有用,但總要試一試才知道的。皇后,她是真得對她死了那條心,自此之後她和皇后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爲好。
太皇太后看着紅鸞手中的玉佩:“哀家不會冤枉好人,等到御醫驗看清楚再說如何處置你;如果你當真殺害了華妃,不要說是有鳳佩就是皇帝親臨,哀家也要爲華妃做主讓你爲她償命!”她根本就不可能會放過紅鸞,縱虎容易捉虎,這次她定要除掉紅鸞才能高枕無憂。
紅鸞纔不相信御醫的驗看,不要說御醫可靠不可靠,單說她離開後齊貴嬪有沒有在那些碗盞中做過手腳也無人知道:“那些碗盞是宮人收拾下去的,齊貴嬪還去看過——不然她怎麼知道碗盞沒有清洗;就算是茶盞中有毒也不能就認定華妃之死同茶有關,很可能是有人在陷害我。”
太皇太后擡起眼來看向紅鸞,臉上閃過一點古怪的神色:“等到御醫驗看之後,你依然如此強辭奪理,那就不能怪哀家了。你放心,哀家不會就這樣處死你,免得皇上以爲是哀家或是誰要謀害於你,哀家會讓你招供畫押的。”她說完把手中的茶盞蓋子放回去:“來人,把清露宮的人都給哀家綁了來。”
紅鸞臉色大變:“太皇太后,你這分明是要屈打成招!華妃之死和清露宮的人沒有相干,太皇太后如此做實在是讓人不服。”
太皇太后擊案而起:“你殺了哀家的侄孫女現在還要讓哀家公道待你的人?當真是笑話!如果那茶盞無毒,哀家就冊封你爲貴妃算是向你賠禮;如果那茶盞有毒,哀家勸你還是實話實說的好,免得連累到你身邊伺候的人。”
紅鸞沒有想到太皇太后會如此卑鄙,爲了要除去自己不擇手段了:“太皇太后你不要逼我,關於先皇……”她的嘴巴立時被人捂住,然後嘴巴就被塞進去東西,使得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制住她的人還是那天在慈安宮裡治住她相同的太監,只是這人卻不是那天的七八人之一:那幾個人還在孟統領手中,到今天爲止因爲天災人禍皇帝忙得團團亂轉,根本就沒有正經的審問過太皇太后的人。
紅鸞看到動手的太監終於知道太皇太后早有防備,一直怕她會在情急之下說出先皇后死的秘密來,所以才安排這等太監在身邊,只要她敢開口那太監就會動手:觀這人手腳靈活,眼神靈動應該不是又聾又啞之人。
太皇太后看着紅鸞輕輕的取了茶盞在手中,輕輕的吹吹茶水,些許的得意在她眼底閃過:想和她鬥?哼,在這皇宮裡就沒有人能翻出她的五指山。
御醫上來回話,果然在茶盞之中驗到毒,不過因爲茶具泡在水中,每個都有點毒已經辯不出哪個是紅鸞奉茶的茶具了。
太皇太后聽完後把茶重重的扔在几上,喝道:“宮人紅鸞你還有何話可說?!你現在還不承認要謀害皇后,而誤把華妃毒殺一事嗎?”
皇后也大怒:“給本宮拖出去打,打到她承認爲止。”紅鸞這個賤婢居然想要殺她,果然是人面獸心,平日裡的恭順完全是裝出來的樣子,而她居然被騙得暈頭轉向還倚其爲心腹。
有宮人來拖紅鸞可是走了沒有兩步就被兩枚石子打在手上,而痛得叫出聲來放開紅鸞。同時寧嬪嚇得後退,而太皇太后也有些驚慌,皇后更是一把抓過宮人來擋在身前:“護駕,護駕!”她們以爲來了刺客。
門外傳來過福王的聲音:“福親王攜王妃前來給太皇太后、皇后請安。”話音剛落福王和福王妃已經踏進門來,福王行到紅鸞身邊停下而福王妃已經抱住了紅鸞,看到她的樣子大怒。
還是福王拉了她一下,才讓她和福王勉強對太皇太后和皇后行了禮;但是禮剛剛行完福王妃的目光就兇狠的在殿上轉了一圈,當然是略過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她是天不怕地怕但是她不傻,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是誰把我妹妹打成這個樣子?”韓氏幾乎要氣炸了,因爲紅鸞的臉上是道道的青紫之色,嘴角也破了,頭髮也亂了:“是哪個?!”她一面說一面挽袖子,看樣子只要有人應一聲她就要揮拳打過去。
寧嬪看看太皇太后又看看福王妃的拳頭,最終她沒有說話。
福王卻沉着臉看向太皇太后和皇后:“太皇太后,純貴嬪是皇兄的愛妃,向來溫良淑德何故被打成這個樣子?讓百官和百姓們知道,皇家體面何存?”
齊貴嬪被太皇太后看了一眼,不得不站起來作答:“福親王,宮人紅鸞因爲要毒殺皇后而誤殺了華妃,現被貶爲宮人了。”她看太皇太后對她點頭,咳了兩聲又道;“宮中之事自有太皇太后和皇后做主,還請王爺不要過問得好。”
福王妃的大眼睛就瞪了過去:“你身穿昭容服飾,比我家王爺低了幾品居然敢開口教訓我家的王爺——我家王爺也是你能教訓得?”她自腰帶一拍,那腰帶就脫落下來一頭被她握在手中,抖手就抽向了齊貴嬪:“我家王爺也是你能教訓得?!”
767章 說是你就是你
韓氏說話向來又急又快,現在更是快得讓人插不上嘴,而她手上的動作更快,一句話說完已經幾鞭子落在齊貴嬪的背上,且每一鞭子都打在相同的地方,絲毫沒有偏差;就連身處大殿的人也沒有看清韓氏打齊貴嬪幾下:那腰帶飛舞的只有一個虛影根本就看不清楚。
而韓氏自己的衣裙並沒有散落出醜,因爲她的腰間還有一條柔軟的布質腰帶,只是沒有她手中被當作鞭子的腰帶華麗罷了。看她揮舞的那麼利落,不少宮人太監都生出種那腰帶肯定是福王妃特別做得,就是爲了方便當作短鞭使用。
太皇太后怒道:“住手!成何體統。”她沒有想到福王妃夫妻會到,宮門那裡不可能放人出去給福王的人報信,不然她定能知道的。
韓氏倒是很聽話:“遵太皇太后之命。”她說收就收,腰帶收回來還對太皇太后行了一禮:“她小小的一個昭容就敢當着太皇太后之面教訓我家王爺,還請太皇太后爲我家王爺主持公道,以全皇家的體面。”
福王現在很得婦唱夫隨之精髓,馬上躬身:“請太皇太后爲孫兒做主,堂堂親王遭小小昭容訓斥,實在是讓孫兒無臉見人。”
經他們夫妻二人一口咬定,那齊貴嬪就算是沒有喝斥福王也無從分辯了。齊貴嬪跪倒在地:“妾剛剛所言只是勸福親王而已,絕無教訓之意請太皇太后明查;而且這大殿之上衆人都聽到了,妾真得沒有冒犯福親王之意。”
韓氏聽得大怒;“那你是說我和王爺誣衊於你?”她揚手就又是一鞭過去,卻沒有落到齊貴嬪的身上,而是在她頭上發出“啪”得一聲,把齊貴嬪嚇得臉色大變驚叫出聲還抱住了頭;之後韓氏瞪起雙眼環視大殿之上的宮人太監:“你們有誰聽到這個小昭容沒有冒犯我們家王爺了?”說着話她把那短鞭在自己手上拍了拍,意思是不言自明的。
衆宮人太監都低下了頭,無人敢爲齊貴嬪出來做證:對於齊貴嬪福王妃還是說打就打,換成他們這些伺候人的,那還不得一鞭就要了他們的性命。
寧嬪看不過眼去:“她不是昭容,剛剛太皇太后封她爲貴嬪了。”不過她在對上韓氏的目光後,心中一怯那句“齊貴嬪沒有冒犯福王的意思。”就此嚥了下去,卻把自己氣到了——不過是個武夫的女兒,自己有什麼好怕她的。
紅鸞輕輕搖頭,她不想連累福王和福王妃:“你們不要管,如果真想要救我就使人飛馬去報給皇上吧。”此事牽扯到誰都會倒黴的,和原來的事情不同,她和韓氏原本的所爲都在她們的算計之中,是有驚無險的。
福王低頭看看她:“過去本王多有得罪,以後你是英兒的妹妹就是我的親妹妹,本王的妹妹,嘿,我要看看哪個動你一根毫毛!”他放下心來,知道福王的心已經不在她這裡了。
他利用過紅鸞、輕薄過紅鸞,現在遇上了福王妃心有歸屬後,再看到紅鸞他實在是很愧疚的,很想能補償些什麼給紅鸞;而看到紅鸞吃苦他依然有心疼卻與從前不同了,就如他所說自己的妹妹容不得任何人傷害。
紅鸞搖頭還想再說話,韓氏看着她:“姐妹一心不說那些,姐有難時你會棄姐而去嗎?不會就給姐姐閉上嘴巴吧,長幼有序姐姐來了你就聽姐姐的安排,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訓完紅鸞她看着福王一笑獎勵他對紅鸞不錯,然後盯着齊貴嬪:“你敢教訓我們家王爺,還敢砌詞狡辯?太皇太后,您定要爲我家王爺做主。”
太皇太后看看福王和福王妃,想到福王背後的勢力她輕輕一嘆;“齊貴嬪,還不向王爺賠禮?話也不會說,好在福王不是外人,不然豈不會讓人恥笑。”
齊貴嬪微微一呆後只得向福王賠禮,韓氏撇嘴:“我看你做個貴嬪真有點,嘿,不像那麼回事兒,只怕你做不長久的。”她回頭又喝道:“是誰打了我妹妹,莫非是敢打不敢認?這麼點膽子也不怕被宮人們笑話嗎?”
這句話讓寧嬪忍不下去了,被韓氏用話如此擠兌如果再不承認打了紅鸞的人是她,以後她就算是能成爲六宮之首,也會被人笑她今日的膽小如鼠;何況她剛剛被韓氏氣勢所奪生了自己的氣;想她堂堂上官家的嫡女,將來的皇后會怕她一個武夫之女?笑話。
齊貴嬪韓氏敢打,可是她寧嬪諒她福王妃如果不是嫌自己活得命長,絕不敢動她一根汗毛。
“我打得。”寧嬪微微擡高下巴看着韓氏:“她毒殺我的妹妹還誣我這個姐姐動得手,給她點教訓讓她知道點規……”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一條虛影飛過去,她叫也沒有叫出聲也沒有想到要躲避時,她的後背已經捱了重重一擊。
直到後背傳來疼痛她才尖叫出聲,而韓氏早把腰帶收回;現在她才明白剛剛齊貴嬪不是不想躲閃的,只是根本就躲閃不了。
韓氏看也不看太皇太后指着寧嬪道:“我妹妹說是你毒殺的就是你毒殺的,絕不會冤了你;你不向太皇太后認罪還敢打我妹妹?你膽子夠肥啊。”她說得理直氣壯,打得是毫不手軟,她用腰帶短鞭向寧嬪證實,她福王妃想打什麼人就打什麼人,就是天生老子惹怒了她也是照打不誤的。
太皇太后聽到韓氏的話氣得全身都抖起來,她就沒有聽過哪些不講道理的話,什麼叫做“你妹妹說是就是”?就算是皇帝的金口玉言也沒有這麼十二成的準頭呢。還有那句“你膽子夠肥啊”:是誰的膽子比較肥,整個大殿之上再找不到比福王妃更大膽的人,她居然還指責旁人膽大妄爲。
韓氏不但說得理直氣壯,而且手上也絲毫不含糊又是一鞭子打了過去,正正和剛剛那一鞭重合:“敢打我妹妹,你是吃了什麼東西腦袋發熱的?”一句話說完,少說也有十鞭落在寧嬪在背上,打得她跪倒在地上。
768章 這個九族你不能誅
韓氏是沒有一點兒留情,那腰帶舞得虎虎生風,鞭鞭落下去就能聽到響亮的聲音,絕對比打齊昭容要用力的多。
寧嬪背上衣服已經被抽打壞掉了,可是韓氏卻依然沒有要停手的意思,雖然說她打得不少,可是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太皇太后還沒有把“膽肥”的氣生完,她這裡已經打得寧嬪跪倒在地上起不了身了。
如果不是紅鸞攔着她,絕不止是這些鞭就放過寧嬪的;她看着紅鸞很不滿:“我說聽我的,你給我老實的呆着。”
紅鸞看着韓氏輕輕的道:“妹妹要自己打還回去,此事不要姐姐代勞,妹妹定要自己親報此仇此辱。”
她看看那邊的椅子喝斥身後的王府的大總管;“還不把那椅子給我妹妹搬過來,這地上冰涼的,病了你擔待得起嗎?”
王府大總管馬上行禮,又對着太皇太后和皇后行了禮,當真就拖了一把椅子給紅鸞,還很殷勤的扶紅鸞坐好不忘問一句:“要不要老奴給您來盞熱茶?”
太皇太后氣得七竅生煙啊,她指着王府大總管:“給我把這個不長眼的、沒有規矩的奴才拉去杖斃!”
福王妃手中的短鞭當真不是吃素的,“啪啪”兩聲就把兩個太監放倒地上,胳膊上的血痕觸目驚心;而福王已經躬身對太皇太后道:“是孫兒的人惹得太皇太后生氣,理應罰孫兒纔是。”
太皇太后瞪着福王,而福王躬着身子很恭順的樣子,可是他身側的王妃一雙眼睛可就不那麼恭順了,她真得懷疑如果自己開口罰福王,那福王妃會衝上來給自己幾短鞭。她氣呼呼的坐下落淚:“兒啊,你爲什麼走得那麼早,丟下哀家一人被不肖子孫氣也要氣死了。”
福王那裡再次行禮:“太皇太后是認爲孫兒不肖?那孫兒實在是罪該萬死,孫兒現在就以死來向太皇太后謝罪。”他說得很認真,從來就沒有這樣認真過;他向來是憊懶之人,沒有正形是大家見慣的,這般模樣就連太皇太后也沒有見過幾次。
福王說完叩頭:“請太皇太后賜毒酒。”
太皇太后原來常用這一擡對付她的兒子,百試百靈的,沒有想到今天用到福王身上卻被福王搶先一步要尋死覓活,讓她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寧嬪咬牙怒道:“福王,你的王妃所爲你沒有看到嗎?當着太皇太后的面先後兩次鞭打宮中妃嬪,其罪之同謀逆了。現在你還有臉說什麼請罪……”
“本王不是要以死來謝罪,除此之外還能如何?請教寧嬪。”福王不惱也不怒的看過去。
寧嬪看向福王恨恨的道:“誅其九族……”她的慶還沒有說完,就聽福王怒道:“王妃,給我打她的嘴,反了,當真是反了!”
一道虛影飛過,寧嬪的嘴巴一痛後馬上失去知覺,再接下來痛得幾乎要在地上翻滾:嘴巴感覺都不是自己了的。
福王卻指着她怒對太皇太后道:“還不治她的罪?居然敢誅本王九族!本王的九族和皇上的九族差什麼?!敢誅我皇家滿門,好大的口氣、好大的威風。”
太皇太后被福王和寧嬪氣得頭脹欲裂:她當然知道寧嬪所說是要誅福王妃韓氏的九族,可是韓氏的九族之中的夫族就是皇族啊,這個九族不能誅的;而且此時不要說是誅韓氏滿門,就是殺韓氏一人也要看福王同意不同意,只要福王不同意哪個敢動福王妃?要知道福王可是有實力可以問鼎的人。
而福王當然是故意陷害寧嬪,所爲當然因爲那個武紅鸞;她真得不懂一個小小宮奴怎麼會讓她的兩個孫兒如此死心踏地;最可氣的是福王打斷寧嬪的話陷害於她,根本就沒有爲她這個太皇太后留體面,也沒有爲上官家留半點情面。
她哆嗦着手指點向寧嬪:“你氣糊塗了也不應該出口無狀,還不給哀家自掌嘴向先皇、向列祖列宗謝罪!”她不得不處置寧嬪,因爲福王捉住的把柄當真是可大可小的。
寧嬪看着太皇太后不甘心的叫道;“妾所指九族是指……”
“掌嘴!”太皇太后猛得打斷她的話,讓尚儀過去動手;只有如此才能讓福王放寧嬪一條生路,且此時寧嬪多說多錯不能再讓她開口了。
太皇太后吸幾口氣端坐好擺手:“福王,你起來吧,你的奴才你回去教訓就是,哀家也懶得管你們。只是,福王妃你在哀家面動武是什麼道理?所打又是當今皇上的嬪妃,你眼中可有哀家、可還有皇上?”
福王妃跪下後紅鸞飛快的輕聲說了兩句話,她便照本宣科:“回太皇太后,妾在幫太皇太后問案。”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她剛剛爲紅鸞出氣打人的事情,殿上之人都沒有看到一樣。
太皇太后被福王妃氣得頭又暈了、這次眼也花了:“你、你再說一遍?”她真得不敢相信韓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紅鸞馬上又教福王妃答道;“我妹妹被打這樣,外面還跪了一地的清露宮的人,不就是要打得他們承認毒殺皇后嗎?妾的想法卻與太皇太后不同,認爲想毒殺皇后的人不是我妹妹,而是寧嬪。只是她沒有想到華妃會和皇后起衝突,所以誤殺了自己的親妹妹罷了——嗯,也有可能是故意殺掉,以冤枉我妹妹,所以妾和太皇太后用相同的法子問案,做錯了嗎?”
太皇太后氣得瞪着福王妃半晌沒能說話,再加上寧嬪那裡掌嘴的聲音和寧嬪的慘叫傳來,讓她更是心浮氣燥。
福王妃看着太皇太后:“難道說太皇太后能打得我妹妹認罪,妾就不能打得寧嬪認罪?妾還想學太皇太后把寧嬪人的都綁了來,一個一個打過去,相信總能問出人證物證來得,太皇太后認爲妾的主意如何?”
寧嬪被打得嘴巴腫起來,比紅鸞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尚儀動手沒有用力打她,可是韓氏剛剛那一短鞭可是沒有省一分力氣的。
看到寧嬪的樣子,想到自己被紅鸞打、又被紅鸞握住了把柄之事,太皇太后心裡如同貓抓一樣難受,就這樣放過紅鸞不甘心也不可能,華妃之死總要有交待的;可是她極爲擔心:有福王妃在,萬一紅鸞喊叫出那個秘密來,她要如何自處?
769章 我怕啊
福王妃步步緊逼還要把寧嬪的人弄來毒打,此事是絕不可能的,因爲紅鸞宮中的人會不會說出什麼事情來不一定;就算是寧嬪有安排,那人也不可能是紅鸞的貼身之人,有福王和福王妃在這裡,這種掩耳盜鈴的事情是行不通的。
太皇太后下意識的吃了一口茶,差點被滾燙的茶水燙傷,把茶盞沒有好氣的擲到几上看看寧嬪:紅鸞貼身的人都嘴硬的很,就算打死是難說有人肯指認他主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寧嬪的身邊人呢?她雖然對上官家的人有信心,可是也難保有那個萬一出現,她不敢賭。
她看向福王妃:“你這是和哀家在說話嗎”她終究是福王妃的長輩,這話說得倒真是理直氣壯:“哀家面前也有你發作的份兒,你簡直就是目無尊長!”她想着先把福王妃打發出去,然後要收拾紅鸞就容易多了。
“你先給哀家回府去面壁,過了這兩日哀家再……”她板起面孔來斥責福王妃的不孝,以此來罰她回府。等到福王妃等人再進宮也不怕鬧了,紅鸞已死到時候福王妃和福王也就不會像現在這般不知進退。
福王妃聞言看向太皇太后:“妾不知哪裡有錯,還請太皇太后指出來,妾自回去面壁。”反正她想要的就是拖時間,蠻纏是一法、胡攪也是一法,她是打定主意不會出宮的。
太皇太后怒道:“有你這樣說話的,哀家面前沒有你要說法的餘地,你幾次三番在哀家面前動粗,哀家也只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沒有追究於你,你再如此胡鬧,哀家現在就讓人把你叉出去。”她看一眼紅鸞倒是不擔心此時紅鸞會跳出來攔住福王妃。
紅鸞看看太皇太后,再看看福王開口道;“太皇太后,現在還有什麼事情比華妃之死更重要嗎?宮中有人毒殺嬪妃,此事不但上官家沒有臉更是有人不把皇上、不把太皇太后、不把我天朝的律法放在眼中。而福王妃也不過是想爲太皇太后分憂,她向來性子直率宮裡宮外無人不知,太皇太后又何必因小事而動氣誤了華妃之死的大事?”
福王和福王妃已經卷了進來,並且因爲福王妃把寧嬪打成那個樣子,此時再讓福王和福王妃回去已經不是好法子:他們離開也同樣開罪了上官家,同樣會被寧嬪等人恨之入骨;眼下最好的法子莫過於斬草除根!
既然寧嬪等人不想她活,以後也不會放過福王和韓氏,那今天不妨就合力把寧嬪弄死,免得她日後再興風作浪。因此紅鸞開口並沒有讓韓氏和福王離開,反而和太皇太后據理力爭要留下他們。
太皇太后大怒:“你一個小小宮人,哀家和福王妃說話有你能開口的份嗎?來人,給我掌嘴讓她能記牢宮規。”她吩咐完就看向福王妃喝道:“還不給本宮退下。”她是太皇太后,她是長輩,以身份壓人無理也一樣能把福王妃趕出宮去。
福王妃手中的短鞭再次甩了兩下把個宮人的臉打起立時腫脹,她看着太皇太后微笑:“太皇太后,妾要爲您分憂也是份內之事,豈能看您操勞而不理。唉,被太皇太后一喝,妾膽子小嚇得不輕手就偏了些,倒是有些對不住你了。”最後一句話她是對被打的宮人所說。
滿殿之上無人敢再上來,這個小宮人想博太后歡心居然敢過來打她的妹妹,韓氏還會同她客氣?她是存心立威讓殿上之人看清楚,再有人敢過來動紅鸞一根汗毛,她就會不客氣了。
太皇太后瞪着福王妃;“好,好,你果然是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她看向福王:“你如果是哀家的孫兒,馬上就給哀家休了她。”宮裡有一個紅鸞、宮外有一個福王妃,當真是半點不把她這個太皇太后放在眼中,她哪裡能容得下福王妃。
拿掉福王妃就是除去紅鸞最大的依杖與保護,她抿着脣盯着福王以孝相壓,就是非要讓福王休妻不可。
紅鸞聽得大急剛要開口就被福王攔下了,他對紅鸞輕輕搖頭;“英兒是我的妻。”他的妻子當然要由他來保護。
“太皇太后,恕孫兒不能從命。”福王擡頭看着太皇太后口齒清楚的說了短短一句話。沒有解釋,也不多說,那意思很明白就是——我絕不會休妻的。
太皇太后看着福王喝罵:“你個不孝的子孫,給哀家去跪祖宗牌位!”她說完就看向福王妃:“你倒是好本事把哀家的孫子迷惑到連哀家也不認,來人,給我把她拖出去綁了,等哀家把華妃的事情料理清楚再和韓家好好的算算帳。”
福王站了起來擋在了福王妃的身前:“太皇太后,孫兒不能讓人把王妃綁了起來,也不能休妻。”
太皇太后氣得真想把福王叫到身前給他兩個耳光:“你再給哀家說一遍?”
“孫兒不能休妻。”讓再說一遍福王就再說一遍,福王認爲自己是個聽話的好孫兒,太皇太后有命他豈能不從?
“爲什麼?你要給哀家一個理由才成吧?”太皇太后的眼睛眯了起來,看着眼前的孫子她的心都在滴血。原本她看中的孫子是福王,想在兒子百年之後由福王繼位,可是她的兒子卻認爲太子是帝王之材;現在,她才知道她和她的兒子都錯了,這兩個孫子就沒有一個能是她真正貼心孝順的兒孫。
福王看着太皇太后攤攤手:“太皇太后,不是孫兒不孝,是孫兒真得怕啊——孫兒真得很怕被岳母打得滿頭包。”他說得很正經:“還怕被岳父大人……”他沒有說下去卻瞄瞄自己的下體:“請太皇太后不要逼孫兒。”
他說得沒有絲毫難爲情,怕他的岳母岳丈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還有,孫兒雖然是畏妻如虎,但晚上沒有英兒相陪也睡不着的,請太皇太后開恩成全孫兒和英兒。”
紅鸞看着福王佩服的五體投地,她從來沒有服過福王此時才當真的服了,原來世上當真有臉皮如此厚的人;但福王待韓氏的心意也讓她很感動,很爲韓氏感到高興:“王爺,你果然是真男兒。”
770章 雞犬不留
紅鸞不是在說反話,也不是在譏諷,她是真得認爲福王是真正的男兒家,男人怕妻子只因家得情重,又怎麼會不是大丈夫。
福王對着紅鸞擠擠眼;“當然,只不過我們家英兒早就發現了。”
太皇太后氣得合了閤眼睛,決定不再和她這個孫子計較:“來人,給我把福王妃綁了。哀家今天就做主休了她,給我把她投入宮牢內待罪。”她說完一掌把茶几掀在地上:“你們不把遵本宮之命,本宮就把你們都送入宮牢。”她的目光落在韓氏手中的短鞭上:“來人,招侍衛護駕。”
今天她已經死了一個侄孫女,而她再容那個辱了她的紅鸞活下去,她這個太皇太后真就應該找三尺白綾自我了斷算了。因此,誰敢來擋着她誰就死,福王妃她要除去,再有人來她也不會手軟,不能讓天下人看她上官家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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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絕對要是她上官家的。
至於紅鸞所知的秘密,她的脣緊緊的抿成線:如果真有那個萬一只好讓上官家大開殺戒:所有聽到的人都死了,皇上自然什麼也不會知道了。
她是真得不想那麼做,但是今天事情已經沒有退路,上官家的人死了一個不能白死職;而福王如果不聽話,也不肯和上官家結盟,更是沒有把她這個皇祖母放在眼中,藉此整治他一番也不是壞事兒。
殿上的宮人和太監們都向韓氏圍過來,看得寧嬪心頭大快,捂着臉恨恨的道:“韓氏,你以爲沒有人制得了你嗎?那只是太皇太后不想和你一般見識,現在你去宮牢裡好好享受,本宮定會好好的關照那些人,讓他們不要怠慢了你。”
福王挺身看向太皇太后:“請太皇太后不要逼孫兒。”他說此話時和剛剛的樣子完全不同。剛剛的他還有着幾分的憊懶,可是此時的他就好像出鞘的劍,全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
太皇太后盯着他的眼睛:“你想做什麼?”她不相信福王會如此做。福王有自己的力量此事可不是什麼真正的秘密,京城中很多人都知道;而那些力量是用來做什麼的,大家也心知肚明:“你敢嗎?”
福王一霎不霎的盯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如果真讓人動英兒,就會知道孫兒敢不敢。”毫不退縮。
紅鸞看向太皇太后:“皇上會明白的,皇上也不會怪罪於福親王。”
太皇太后的目光幾乎能燃燒起來了;“就爲了,這麼兩個女人?!”她真得不能相信眼前的孫兒是福王,那個有着雄心壯志的福王。
福王點點頭沒有說什麼,負手而立把韓氏和紅鸞都擋在了身後,雖然他手無寸鐵、雖然他手無縛雞之力,但是殿上之人沒有一個人會懷疑他保護不了韓氏和紅鸞。
韓氏並沒有動手打人,只是把自己的手放到了福王的大手裡,輕輕的倚在他身側;她知道,她一直是被福王所保護、所縱容,沒有福王給她的天地,她絕對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就是她這一生一世、也希望是生生世世她的倚靠;她願意把她的將來、她的幸福都交到他的手上。
太皇太后咬緊了牙沒有說話,她在想除去福王妃的時候,並沒有想到福王會如此相護:男人家爲了皇位可以不顧一切,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爲了女子而不顧一切的。她的失算讓她現在進退維谷,不知道怎麼做纔好。
可能,福王只是虛張聲勢,他處心積慮那麼多年怎麼會爲個女子,就把一切暴露在世人面前,從而與龍椅失之交臂呢?倒是韓氏的父親,纔會是福王如此做得真正的原因吧,福王不過是爲了收買韓家人賣命罷了。
太皇太后想明白後吐出一口氣來:“福王你退下,宮中豈能亂來?如果你真有那個心哀家也沒有法子,但是規矩不能廢,哀家說要你休了她就是要你休了她,如此不知道三從四德爲何物的女子,實在是有損皇家的體面,如此不孝的媳婦我們皇家留不得。來人,拿下。”
福王一腳把兩個人踹倒在地上,其它的當然交給他的王妃了,就連鸞抓起東西來想動手,發現在韓氏在根本沒有她用武之地,也乖乖的放下手中椅子坐好看起戲來。
“太皇太后,孫兒只是想保護英兒罷了,絕對沒有其它的心思;”他回頭看一眼大展神威的韓氏笑了笑,感覺看他王妃打人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如果孫兒無力保護她,至少能爲她報仇的。太皇太后您是長輩,您也是被小人所矇騙,孫兒不敢對您有所不敬的。”
太皇太后聽得眉頭一皺:“你把話說清楚。”
福王看着趕到的宮中侍衛淡淡一笑:“太皇太后何不在動手之前,先打發人去上官家瞧瞧?只要英兒傷了一根頭髮,我想上官家怎麼也要拿出一條人命來纔對。”
“你——!”太皇太后看着福王:“你敢?!”
福王不在意的佛佛自己的衣袍:“如果皇祖母真把孫兒當作至親,自然不會逼迫孫兒做孫兒不願意做得事情。比如英兒,比如上官府,孫兒真得很不想做得。”
太皇太后看着福王,看到他漫不經心的樣子,看着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她知道這個孫子不是在說笑、也不是在嚇唬她;只要她敢讓人去動韓氏和紅鸞,那和上官家定會被福王血洗。
福王看看太皇太后笑了笑,笑得雲淡風清:“皇祖母是知道孫兒的,我只要動手就不喜歡有後患的。”雞犬不留,他如果真動手就會讓上官家雞犬不留。
太皇太后倒吸一口涼氣,她軟倒在寬大的椅子上輕輕的擺了擺手,想開口讓侍衛們離開;她不能讓上官家和紅鸞同歸於盡的;她的這個孫子向來比大孫子皇帝狠辣,當真是說得出就能做得到。
“太皇太后,妾有兩句要對福王妃說,您先等一等。”寧嬪開口阻止太皇太后,卻換來太皇太后惡狠狠的一眼。
771章 皇后的長進
太皇太后對寧嬪在此時開口阻她有着極大的怒氣,如果不是有福王和紅鸞等人在,她真想給寧嬪幾個耳光:家族的生死存亡啊,寧嬪居然也沒有放在心上!在這個時候了,不退一步難道真要上官家滅門嗎?須知,她們在宮中能夠過得舒服,那也是因爲外廷有上官家在。
此時已經不是計較眼下得失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而這個寧嬪卻只有她自己,連整個上官家族都不放在心上,想到死去的華妃更讓太皇太后感到心疼,讓她在心中忍不住生出這樣一個念頭來:爲什麼被毒殺的人不是寧嬪而是華妃?
雖然華妃論城府手段,比起年長一些的寧嬪來稍有不足,但是華妃卻是個肯顧家族、知道孝敬長輩的人;城府手段是可以慢慢磨練的,而心性卻不成。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不必了,你說得還有你做得已經足夠多了。”說完她又瞪一眼寧嬪,讓她知道些分寸。對寧嬪的失望、對華妃的心疼、對上官家的擔心,因福王而生出的痛心,因紅鸞而生出的惱恨,因福王妃而生出的怒火,涌上來把她淹沒使得她心倍感沉重,恨不得當真去伴青燈古佛。
“退下,你們都給哀家退下。”她是真得累了,從來沒有感到過的累。目光自福王到福王妃,最後落在紅鸞的身上,她脣邊帶上一絲的苦笑——難不成是她老了,這宮裡已經不再是她的天下了嗎?
寧嬪看到侍衛們退出去了,她急得大叫道:“韓幗英,你以爲福親王所做得一切就是因爲你嗎?你錯了,你只是被福親王和宮人紅鸞騙了,他們哄騙你做牛做馬,哄騙你們一家人爲他們做牛做馬、上陣衝鋒罷了!韓幗英,你就是個傻子,你有什麼可得意的?”
她咬牙惡毒的看着紅鸞一字一頓的道:“因爲福親王從頭到尾喜歡的人都是武紅鸞!你不過是他們的手中的棋子而已,卻傻乎乎的把武紅鸞當成什麼妹妹,護得那麼緊你傻不傻?我要是你,我真要一頭撞死,把仇人當親人,哈哈,天下間再也找不到你這樣的傻子了。”
太皇太后的眼睜開,身子也坐直了,伸手輕搖讓侍衛們在殿外侯命,而目光緊緊的盯着紅鸞三人:她怎麼忘了這件事情,嘿,此時想必有好戲看了。不知道福親王看到他願意和性命去相護的兩個女人翻臉成仇,他會是一種什麼心情?
她相信,到時候福親王沒有那個心力去滅了上官家,而她也不用讓人去綁了福王妃,至於武紅鸞當然也不會再有相護。她看向寧嬪輕輕點頭很滿意她現在所爲,還是寧嬪聰明,上官家的以後放在她手中還是可以的。
紅鸞的臉色一變看向韓氏:“姐姐,你不要聽她胡說。”
福王也沒有想到寧嬪會如此的陰毒,此時用那些過去的事情來挑撥他們的夫妻關係,他盯着寧嬪大手用力的握了握韓氏的小手:“不要聽她胡說。”
韓氏看看紅鸞再看看福王想到她和紅鸞初遇的事情,恍然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你當真是擄了……”她不傻但平常並不是個很細心的人,所以和紅鸞共過患難後,和福王兩心相印後,就再也沒有想過以前了。
反正,在她的眼中,紅鸞是好人,福王也是好人;他們都是她至親的人,是她要保護、可以信任的人。
寧嬪看着福王的眼睛:“我是胡說嗎?福王,你敢對着列祖列宗發誓,你敢以你以後的兒孫發誓,我剛剛所言都是胡說嗎?你敢說你沒有對武紅鸞動過心,你敢說你沒有對武紅鸞做出過瘋狂的事情來?在你的眼中武紅鸞就是你的一切,你還想騙韓幗英嗎?你如果不是想騙她,你早應該對她說了,要知道她和武紅鸞可是好姐妹啊。”
福王怒了:“住口,我們夫妻間的事情不用你個陰毒小人來多嘴。你殺死自己的親妹妹,置上官家一族的生死於不顧,卻在這裡對我們胡言亂語,你所圖不就是皇后的寶座嗎?”他看一眼皇后:“皇后娘娘,你可真要把人看清楚些才成,不要爲人做了嫁衣裳。”
皇后看着福王沒有說話,她正在計算現在的得失:上官家的人當然不是好東西,她們一直在謀算皇后之位她是一清二楚的,但紅鸞同樣不是個好東西,迷惑皇上賜給她鳳佩,然後還要利用她的信任想毒殺她;今天最好的結果當然是她們這些存了壞心的人都死在這裡,從此之後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聽到福王說要滅了上官家之後,她就恨不得鼓掌給福王加把火,快去吧,沒有什麼可猶豫的,馬上把上官家殺得一個活人也沒有,看以後太皇太后和寧嬪還敢不敢對她指手劃腳,還敢不敢瞧她不起了。
但是太皇太后卻沒有硬下去實在是讓她很失望的,怎麼可以這樣?太皇太后你怎麼能讓兩個小輩踩到你頭上拉屎撒尿呢?實在是太不顧自家的體面了。皇后真想開口訓斥太皇太后兩句,可是她還沒有開口寧嬪卻開口。
聽完寧嬪的話她看着紅鸞心裡又打開了小九九,嗯,如果萬一今天的事情便宜了武紅鸞的話,皇上回來應該還會給武紅鸞位份:那寧嬪的話到時候卻是個大殺器——武紅鸞和福王有染啊,應該馬上賜死纔對;對,不用等皇上來,現在就可以賜死武紅鸞。
但是她不能開這個口,因爲皇上肯定會生氣的;她要讓上官家的人去做此事,到時候皇上和福王都生氣,那上官家就算是長了三頭六臂的妖怪也離滅門不遠了。
想到這裡皇后心頭大暢,高興能除去兩個心腹大患是其一,其二就是她真得就像她的父母所說,隨着她的年紀見長、在宮中經得事情多起來,肯定會有所長進的:現在,她不就自己想出了這麼絕妙的主意嘛。
772章 你來說
“倒是有勞福王爺替本宮操心了。”皇后很優雅的拿起茶盞來看一眼福王,感覺整個大殿之上現在就只有她最配得上貴人二字,因爲她沒有像太皇太后那樣氣得失態,也沒有像寧嬪、紅鸞那樣被打得面目全非;至於韓氏,不過是個武夫的女兒哪裡有氣質可言?當然不能和她這個皇后相提並論了。
她很有些賣弄她此時超凡脫俗的雍容富貴之姿,輕輕的抿一口茶後才接着說道:“福王爺還是顧自己吧,說出的話板上的釘啊,你說出來惹得太皇太后如此生氣,實在是有些不應該的。”她其實是想提點福王,話你都說出來了讓上官家的人知道就是大仇,不如趁現在給他們來個狠得更好。
說完後她把茶輕輕的放在几上擡頭看向太皇太后:“如果寧嬪的話是真得,太皇太后您說這算不算是失貞?嗯,真是讓人頭疼啊。”她說完很爲難似看一眼紅鸞;“算了,本宮不擅長處置這樣的事情,還是由太皇太后做主吧。”
她說完話倚在軟榻上叫齊貴嬪過來給自己揉頭,微笑着輕輕的對她道:“就算你去長春宮,也不要忘了每天過來伺候本宮;本宮已經習慣有你在身邊,你不在本宮可是寢食難安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也要看看她這個主子答應不答應了。
皇后說完微微合上眼睛等着接下來的好戲,相信過了今天就再沒有什麼能讓她煩惱了:六宮在握,沒有太皇太后高高大上壓着她,到時候皇帝當然要專寵於她——那日子才真得叫做日子啊。
福王聽完皇后的話一哂沒有答她,反而看向了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就這點手段心機藏拙好了,就像剛剛一樣他都忘了這裡是坤寧宮,也不記得殿上還有皇后在。皇后如果一直都如剛剛一般,雖然不能得什麼好處至少也不會招災啊。
太皇太后豈能聽不出皇后的挑撥之意來?而且要怎麼處置紅鸞也不用皇后來提醒她,如果華妃之死不能讓武紅鸞去見閻羅,那她當然就會有失貞一事送她去西天。上次失貞的事情沒有抓到真憑實據,但是相信韓氏這次會給她憑據的。
她看也沒有看皇后,更不會爲她的言語所動:皇后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件擺設,早看得膩了想換掉她的,但是也不急在一時就由着皇后先自得其樂吧。
紅鸞看得很清楚,沒有人對皇后的挑撥有太多太大的反應,忍不住嘆氣:“皇后娘娘,您相信不相信我也就罷了,明哲保身你再不會就真得讓人無語。您啊,少說一句就少錯一點,說那麼幾句話以爲大家聽不出來你的挑撥之意?”
“福王爺要怎麼做自有他的主張,皇后娘娘你是白費心機,至於太皇太后和寧嬪,她們還用得着你提點?如此說話也只會讓她們更惱恨你罷了,我今天會不會死不清楚呢,不過皇后娘娘的大限,嘿嘿。”紅鸞對皇后很不滿,話裡當然就不會很客氣。
皇后猛得坐起來大怒:“你又來怪我好事!你今天不死?哼,你毒殺華妃、還要害本宮,又和福王有染,你還想活命?你也要問問本宮同意不同意。”
紅鸞瞪過去:“華妃不是我所殺,我也沒有要毒殺皇后娘娘,這一切都是有人暗中安排嫁禍於我;還有,堂堂皇后無憑無據誣宮妃與王爺小叔有染,其罪就可以讓皇上奪了你的金冊寶印!你如此信口雌黃,置皇家體面於何地,置福王爺、福王妃於何地?你當真是不配做個皇后,早早請辭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
皇后氣得指着紅鸞:“來人,給本宮掌嘴。”
寧嬪那裡也冷冷的開口:“什麼叫做信口雌黃?紅鸞你沒有被福王擄走過,你沒有在福王府住了十幾天,聽說福王府的鸞鳴院收拾的很雅緻,至今也沒有人去住過呢。是不是,福王?你對武紅鸞可真是情深意重,只可憐人家眼中沒有你,有得是皇宮裡的榮華富貴,人家要得是母儀天下!”
她說完吸了幾口涼氣才接着道:“當然,福王爺你雄心不小,就如你剛剛所說要把我們上官一族殺得雞犬不留,你如此愛重宮人紅鸞,知道她想母儀天下說不定王爺你能讓她實現願望的同時,還能把她留在身邊,從此以後能朝夕相伴、夫唱婦隨了。”
福王狠狠的盯着她,忽然一指寧嬪:“王妃,打。”
韓氏抖手短鞭就飛了過去,狠狠的抽在寧嬪的臉上:“遵王爺之命。”但是她打完一下後就收手不打了,臉上的神色也和剛剛有明顯的不同。
寧嬪被打得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來:“韓幗英,你今天不聽我之言,他日有你哭得時候;你認爲的好妹妹,到時候會親手取下你的人頭來,你就知道她是個什麼樣蛇蠍心腸的人。”她被打這一下子話說得含混不清卻依然不肯住口。
太皇太后看着紅鸞:“你有什麼話可說?那福王府內可當真有鸞鳴院,你當真在那裡住了十幾日,和宮中音訊不通?”
紅鸞淡淡的答道:“清者自清,太皇太后你不過是想要紅鸞的一條性命,你知道我也知道,何必還要胡亂牽扯?華妃的死,太皇太后也不關心了,是不是?”當初的事情不是現在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她只能試着把話題帶開,以後再找機會和韓氏把話說清楚,免得她當真誤會了什麼。
寧嬪緊緊的盯着韓氏:“你不相信就問問他們啊,看看他們敢不敢對你說謊?”
紅鸞不放心的喚了一聲;“姐姐,你……”她真得不想韓氏誤會,不是因爲眼下有性命之憂,而是她真得不想失去這麼一位真心相待她的姐姐。
韓氏擺手:“你不要說話,”她看着福王的眼睛;“你來對我說,不需要說那麼多,只要答我一句話——你和我成親到現在可有騙過我?”她既沒有惱怒也沒有悲傷,可是這樣的平靜卻讓福王的心一緊。
773章 讓一步
福王知道韓氏是一個在至親人面前什麼都喜歡擺在臉上的人,沒有是喜或者是怒,總之她的臉上從來不會這樣平靜的沒有喜怒哀樂;這樣的韓氏,他看不透也讓他的心霎間生出慌亂來。
從前的種種他沒有忘,的的確確是對紅鸞心動過,可是自從被韓氏在王府天天“教訓”後,他不知道怎麼就想不起紅鸞來,每天的生活也變得有意思起來;他真得很喜歡和韓氏在一起,可以鬧可以打可以笑也可以哭,沒有欺騙也不用遮掩,一切都是那麼明明白白的展現在他眼前。
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也從來沒有提過,可是他真得已經對紅鸞沒有了原本的感情,現在對紅鸞更多的是兄長對妹妹的關懷與憐惜。鸞鳴院還在,可是他幾乎都忘了那裡,倒不是他怕人去住那裡,而是他自己沒有想過要去那裡看一眼。他現在醒着睡着,心裡眼裡只有一個人,就是他的王妃韓氏。
雖然韓氏在世人的眼中不算是好女子,甚至是犯了七出之條,但是他就是愛她的率真、就是愛她的嬌嗔:他最愛的就是韓氏扭着他耳朵柳眉倒豎的樣子。當然耳朵扯得有些痛,可是他心裡卻是甜絲絲的。再說,他可是知道韓氏拉他的耳朵並不捨得下重手,不然看看現在殿上被她打倒在地上的人——他可從來沒有被自家王妃收拾得這麼悽慘過。
這份溫柔,更讓他心動。只是他一個大男人卻說不出口來,當初對紅鸞他還有那份勇氣,可是面對他的王妃,他就張不開嘴對她說心底的那句話,他只是用寵溺來讓韓氏知道他的心意。
現在韓氏問他:“你可有騙過我?”讓他的心抽緊了,也讓他的心酸澀,更讓他的心柔軟。
他握起韓氏的另外一隻手來,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沒有,過去沒有騙過你,以後也絕不會騙你。”
韓氏點頭然後抽出手來拍拍他的肩膀:“還不錯,知道怎麼做是對的;以後就這樣,免得回去之後還要家法伺候。”她說完還對福王握緊拳頭晃晃;“你如果以後敢對其它女子生出壞心來,哼哼。”
福王連忙笑着搖頭,搖頭很用力很用力:“不會,絕對不會。”他諂媚的又加了一句:“我家王妃貌美如花、溫柔賢淑世間難尋,本王哪裡還會對凡花動心呢?王妃,我說是不是?”
紅鸞聽得一腳踢過去:“你們兩個出去肉麻,還要不要人活了。”她嘴角也帶上了笑,知道韓氏從來沒有就沒有懷疑過她和福王,以後也不會的。
寧嬪現在才知道自己被個武夫的女兒耍了,她氣急敗壞的大叫:“你不相信我早晚有你……”
“我信你纔有鬼!”韓氏又是一鞭過去終於讓寧嬪閉上了嘴巴:“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我的丈夫,你居然想挑撥離間?以爲我們全像你們上官家那麼齷齪骯髒,見不得人嗎?呸——!我們是坦坦蕩蕩做人,我家王爺原來不識得我看我妹妹好證明他有眼光啊,後來他認識我後證明他的眼光比皇上更要好。”
福王爺用力的點頭:“知我者,王妃也。”紅鸞在一旁翻白眼,實在是有點受不了這對夫妻。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眼下這樣:“住手,福王妃你剛剛是說福王看你妹妹好是不是?”她現在纔不管福王妃的是什麼反應,只要能坐實紅鸞和福王有染,那她就能名正言順的賜死紅鸞。
福王妃不屑的看一眼太皇太后:“我的確是個武夫的女兒,可是我爹那個武夫不只是會衝鋒陷陣,他還會定計誘敵——你們爲什麼就認爲我這個武夫的女兒粗枝大葉的,可以隨便就能上你們的當呢?我剛剛說過嗎?我不記得了,太皇太后。”她看看四周;“有人聽到我剛剛說什麼嗎?”
太皇太后又被氣到了:“你居然在哀家面前如此不敬。”
福王妃翻個白眼給她:“太皇太后您也換個說辭好不好,你不煩我們聽得也煩啊;而且說到敬不敬的,我娘教我說,臉皮不是人家給得是要自己掙的,更要小心保護不要弄破自己的臉皮。太皇太后,您是長輩其實我們很想好好的孝敬您,只要您能有個長輩的樣子。”
太皇太后別過臉去不再看福王妃,她知道自己動不得福王妃還能拿她如何?等她氣息喘得勻了,便看向紅鸞道:“不是哀家想拿你如何,實在是華妃之死你的干係最大,你又不能自白於人前,哀家能怎麼做?律法如山,哀家也是沒有法子。”硬得不成她就來軟得了。
她看看寧嬪:“要不,我們再讓御醫把所有的碗盞都再好好的驗看一番,不要冤了好人,也不能放過那真正做惡的人,皇上不在,哀家總不能讓華妃死了就死了,以後皇家威儀何在,律法的嚴正又何存。”大義凜然的說完,看到寧嬪輕輕的點頭她放下心來,命人去叫御醫過來。
福王和韓氏對視一眼後看向紅鸞,如果太皇太后依着規矩行事,沒有半點差錯的話他們如果胡爲,對紅鸞只有壞處而沒有好處了。果然不愧是老狐狸,居然能想到這樣的招數。
紅鸞看看太皇太后:“妾也想找出那個真正毒殺華妃之人,也好讓華妃九泉之下能合上雙眼。只要太皇太后能主持公道,妾定不會胡言亂語的。”她給了太皇太后一個承諾,因爲她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現在的皇帝羽翼未豐,就算是得福王相助,但是麗貴妃那裡是什麼意思還不得而知,她不能冒然出口給皇帝樹下大敵。她在情勢危急之下也只會說半句話,其實不過是爲嚇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輕輕點頭微微的放下心來:“就請福王和王妃一起和哀家查查此事。”她說完再看一眼寧嬪,現在能指望的就是寧嬪把事情安排極爲妥當,能把紅鸞逼到絕路上去;硬碰硬她是拿不住福王的,此時只能出此下策。
774章 學得一招
好像是大家各退了一步,事實上當然是太皇太后和寧嬪吃了虧。因爲紅鸞原本也不是說置身事外,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就是想查出是誰真正的毒殺華妃,現在當然是如了紅鸞的意。
此時心中最爲惱恨的人就是寧嬪和齊貴嬪了。寧嬪最不想的就是讓事情細細的查下去,天知道會查出什麼來,只要能讓紅鸞脫罪的話也是她這次輸了,更何況很有可能她會有危險呢?她的神色裡隱隱帶上了一絲絲的擔憂,落在太皇太后的眼中微微搖頭,喚她吩咐道:“你傷得太重了,下去讓御醫看看上些藥吧。”
寧嬪聽完心頭一喜行禮後帶着人匆匆退下去,紅鸞和福王妃對視一眼都知道太皇太后的用意,卻也無可奈何。而齊貴嬪的眼中還流露出一點憤怒來,因爲太皇太后不曾吩咐她和寧嬪一同退下去。
齊貴嬪的心裡頭亂作一團,做事也就不專心一拳下去就打疼了皇后。她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跪下叩頭就想請罪,但皇后的手掌已經到了她的面前,重重的落在她的臉上,也打掉了她想要說出口的話。
“你是對本宮哪裡不滿了居然敢對本宮不敬,出拳打本宮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皇后罵完又是一掌過去:“現在連伺候人也不會了,不是以爲登上枝頭就能成鳳成凰,把自己真當成貴人了吧?你不要忘了你是什麼出身!”
齊貴嬪被罵得委屈至極看向太皇太后,想她爲自己說句公道話;怎麼說現在她都算是太皇太后的人了,而且還在用人之際。
太皇太后看着皇后輕輕的皺眉:“好了,皇后,仔細你的身份是真得。她到底是宮中的妃嬪,凡事都要講規矩的。”說完她就不再理會皇后和齊貴嬪,看向御醫們:“怎麼樣?都驗看清楚了?”
齊貴嬪終於知道她就算是投靠了太皇太后也還是一條做狗的命,手中的帕子被她握得緊緊的,纔沒有痛哭失聲。現在她真得後悔了,知道自己當初走錯了一步,只是現在她就算是明白也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御醫們上前叩頭,把一些碗盞擺弄:“回太皇太后的話,這些碗盞之中都有毒,和那茶盞上的毒是一模一樣,也和華妃娘娘所服下去的毒完全一樣。”因爲福王的要求,這次來驗看碗盞的御醫爲數衆多,只要是當值的御醫全部給叫了過來。
太皇太后看着那一排碗盞看看紅鸞挑起眉頭來:“看來毒殺人的那人,是當真想要皇后的性命,不只是在茶中下毒還在飯菜裡下了毒,還好皇后有老天保佑沒有用早飯,不然此時只怕也……”她說着話落下淚來:“可憐華妃她就這麼去了,哀家定要給她討個公道才成。”
福王拿起一個碗來看看放下後,又拿起一個盤子來看看,舉起問皇后:“這不是坤寧宮的東西吧?臣弟看上面分明印有清華宮的字樣,應該是華妃娘娘宮中的東西纔對。”他放下盤子看向太皇太后:“臣弟剛剛好像聽到,華妃今天一早是來給皇后娘娘送早飯的,是不是這樣?”
皇后聽得臉色一變:“華妃想要毒害本宮?不對,華妃把每樣菜都吃了,就算是菜中有毒八成她也是不知道的;她當時吃得時候很安心的,沒有半點勉強或是異樣。”
福王看看太皇太后:“皇后所說也不是沒有可能,是這些菜裡有毒但是華妃卻不知情吃了下去;菜既然是華妃娘娘親手整治,那應該把華妃身邊的人都綁了過來細細拷問纔對。”他現在對上官家的人沒有半點好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真得下了毒,反正是先打過再說,無非也就是打錯了人而已;再說了,打着打着真說不定能打出得意外收穫來。
太皇太后看着寧嬪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有毒的瓷器不只是茶盞一隻,現如今要如何收場呢?
寧嬪是剛剛進來,顯然也沒料到她看一眼齊貴嬪,眼中閃過惱意卻不得不開口,用她含混不清的聲音說道:“有毒的茶盞找到沒有?如果是華妃宮人之人動得手,那茶盞之上應該無毒纔對——很有可能是華妃把飯菜帶來,在坤寧宮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動了手腳。也很有可能,我們在這裡說此事的時候,有人支使宮人太監的把毒灑到這些碗盤上。”
她看向福王:“都有可能的,還要細細的查才成。依本宮來看,不如去搜搜清華宮和清露宮,如果能找到相同的毒,也就不用那麼麻煩了。”她說完對着太皇太后行禮:“請太皇太后下旨。”
第一次栽到紅鸞手上後她學會了一招,今天正好借太皇太后的人用出來;現在去搜宮是太皇太后的人,那麼到時候她想要在哪裡搜出毒來就能在哪裡搜出毒來。
太皇太后長嘆:“不得已而爲之,死了嬪妃如此大的事情那就去搜搜吧。尚儀,你就帶人去細細的查看一番吧。”她聽明白了寧嬪的意思,知道此法絕妙。
就算是福王和福王妃有所懷疑,可是無憑無據也不能指責她這個太皇太后陷害紅鸞,一切都是依着規矩行事,到時候她要賜死紅鸞誰也無話可說,誰也沒有法子再攔着她了。
她對寧嬪點點頭有誇獎之意:寧嬪梳洗更衣還真是做得太好了。
紅鸞也馬上反應過來,匆匆兩句話告訴給了福王和福王妃。韓氏一笑:“妾還沒有在宮中認真逛過,不如就陪尚儀一起去吧。”她說完看向福王:“我把妹妹交給你了,少一根汗毛也不成得。”
太皇太后還沒來得及攔人,韓氏已經追上尚儀走了。她有些擔心看看寧嬪卻並不着緊,也就知道一切都安排好,紅鸞是在劫難逃。
在看到尚儀拿着什麼東西高舉着手急急奔進來,身後有緊追的韓氏時,太皇太后和寧嬪都笑了;她們知道得手了,而紅鸞,這次是死定了。
“皇上駕到——!”悠長的公鴨嗓子之聲傳進來,讓太皇太后和寧嬪的笑意一下子就凝在了臉上。
775章 享清福
太皇太后眼看向殿門,看到明黃色衣袍時輕輕的吐出一口氣,看看寧嬪再看看紅鸞用只有她自己聽到的話道:“還真是有本事。”她和寧嬪一樣認定今天皇上是不可能會很快趕回來,原以爲至少還有一天一夜的時間——皇上再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回來。
因爲她們不可能把宮裡的消息鎖得那和嚴密,明天定會有人把宮中發生的事情告訴給皇帝知道,而皇帝要趕回來有那麼多的御林軍、侍衛,大隊人馬再快也要到晚上才能回到宮中;有一天一夜的時間足夠把紅鸞定爲死罪,足夠她們殺死紅鸞幾次還有餘了。
但是意外的事情總是發生,先是福王夫妻莫名奇妙的出現,之後就是皇帝突然的回宮:每件都讓她們措手不及。福王夫妻她們還有法子可以應對的話,那皇帝回來後事情絕不可能隨了她們的意。
太皇太后現在很想知道,紅鸞身邊有什麼人能在出宮給福王送完信後,還能及時的給皇帝送去消息:她從來沒有想到紅鸞已經有了她自己的“勢力”,就在短短的時日內。
皇帝衣袍上點點的泥痕表明他是一路飛奔而回,而他身後跟着的只有兩個人,一人是和他形影不離的劉大總管,另外一人就是侍衛統領孟大人了。同樣,他們兩個人也是一樣的全身是泥點。在他們身後跟着伺候的太監不見古安平,而是原本留在宮裡的、沒有跟皇帝出宮的太監。
寧嬪的臉抽了抽,不是因爲疼痛而是因爲皇帝居然爲了武紅鸞輕衣簡從,置他九五之尊的安危於不顧,就這樣飛馬趕回來;是她太過小看了武紅鸞,整座後宮之中能讓皇帝如此着緊的唯有武紅鸞一人而已。但是她做對了,她早就認爲要先除掉武紅鸞,再除掉皇后,只可惜太皇太后和華妃和她所想不同,以致於她不能很快的得手。
不然,就是皇帝趕回來武紅鸞已死,大事已定還有什麼可懼?皇帝就算是貴爲天子、擁有天下也不可能讓武紅鸞起死回生的;而憑現在的上官家,她認爲皇帝是不敢輕舉妄動,之後只要她能哄得皇帝開心,武紅鸞死了當然也是白死。
現在?她握緊了拳頭,總不能讓武紅鸞逃出生天,就算是皇帝再想護着她可是有罪之人也只有等死的份兒!絕不能再給紅鸞半點機會,否則她想要除掉紅鸞只會更麻煩、更難。
殿上衆人拜倒在地上,皇帝看也沒看只是過去拉起了紅鸞來,想用手指去撫她的臉卻又怕她疼而收加:“又讓你受苦了。”他把紅鸞輕輕的擁在懷中:“不用怕,朕回來了。”她的目光在殿上一轉,和太皇太后的目光相撞的霎間也沒有退縮。
他早就說過了,不許人碰紅鸞的;可是他剛剛離開宮中不到一日,就有人把紅鸞打成眼下的樣子,因心痛而生出的怒意如火山一樣不可抑止。
放開紅鸞輕拉起她的手對着太皇太后欠身爲禮:“太皇太后。”然後直起身子來之後他看着皇后皺起眉頭來:“宮中之事你有什麼不能斷決的?居然還要打擾太皇太后呢,她老人家已經操勞多半輩子,是時候應該讓太皇太后享享清福了。皇后,你這次做得實在不對。”
他說完對身側的福王和福王妃點頭致意,卻並沒有對他們開口說什麼。事情不用問也能看得極爲清楚,是太皇太后、皇后等人在爲難紅鸞,而福王夫妻卻在保護紅鸞。
太皇太后聽完皇帝的話心頭一跳:“哀家還沒有老到要靜養的地步,而華妃被人毒殺在宮中,這樣大的事情你想讓皇后瞞着哀家不成?”她氣惱的瞪着皇帝:“是不是皇上嫌哀家多事礙眼了?”
皇帝拉着紅鸞走過去坐下,他也示意宮人給紅鸞安座:“太皇太后怎麼會如此想呢?孫兒只是想讓皇祖母安享清福,好好的盡一盡孝道罷了。太皇太后不用太過擔心,我們兄弟都已經長大成人,宮裡宮外的事情您都不必再操心,您的鳳體安康就是我們兄弟最大的倚靠了。”
他說完看看寧嬪:“華妃被人毒殺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可有查清楚嗎,到底是誰如此膽大妄爲在宮中殺人?此事不但要給死去的華妃一個公道,還要給天下的臣民一個交待。”
“皇上,此事不易讓世人……”太皇太后聽得一驚:“免得讓世人對我們皇家生出誤會,甚而輕視來。”她已經聽出皇帝話中的惱怒來,也明白皇帝在讓她以後少管閒事多去誦經——這個孫子今天是要和她真真正正的決裂了。
她還是有些慌亂的,上官家的榮華全在皇帝身上,而上官家靠着皇家能長保其富貴,想着能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左右皇帝:雖然對皇帝多有不滿,也有個要另立新帝的念頭,但是她還是不想那麼做,因爲動盪太過也有違她兒子的心願;所以,她還是對皇帝有所忍讓,認爲皇帝早晚會明白上官家對他而言意味着什麼。
聽清楚皇帝的不滿後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上官家,上官家能有今天全因爲皇帝的寵信,如果沒有了皇帝的支持,那上官家的地位隨時就會不保;她一直認爲是她的孫兒需要上官家,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上官家更需要皇帝。
皇帝並沒有看向太皇太后,他在看皇后,目光裡滿是惱怒:皇后貴爲六宮之首,就算是華妃被毒殺、就算是和坤寧宮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也就是因爲和坤寧宮有關係,皇后應該做是就是把事情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上,而不是作壁上觀。
皇后,實在是讓他失望,太過失望。大好機會就讓它平白的流走,也只有皇后會這麼笨了。
皇后卻依然不明白眼睛的情形,她看看跪在地上的尚儀喃喃的道:“太皇太后命人搜清華宮和清露宮,好像是搜到了什麼東西,只是皇上一來太皇太后還沒有來得及問。”她被皇帝的目光嚇到了,開始擔心她自己的地位不保。
看到皇帝對紅鸞的樣子,皇后更加認定皇帝賜鳳佩給紅鸞的用意就是要紅鸞取她而代之,所以她更認爲紅鸞應該死,非常的應該死:她卻沒有想到她已經是皇后,就算是無子只要沒有大得過錯中,沒有人能隨便的就廢掉她:皇帝不成,太皇太后也不成。
她說出那番話來的用意還是想借太皇太后和寧嬪的手除掉紅鸞,而皇帝當然會很生氣上官家的所爲,那麼以後宮裡已經唯她獨尊獨大,得到皇帝獨寵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了。
皇帝聽完後卻真得很想讓皇后滾出去,到了現在當着他這個皇帝的面兒,皇后還不知道把六宮之權握緊,實在是讓他氣得七竅生煙;他神色間的微妙變化當然逃不開紅鸞的眼睛,在他要發作的時候衣袖被輕輕的扯動。
他偏頭看過去正對上紅鸞的一雙眼睛。紅鸞輕輕的對他搖頭,然後再搖頭示意他不要生氣,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要把事情處置好就絕不能生氣。
在看到皇帝風塵僕僕的急急奔進殿時,看到他擔心而焦急的目光時,她真得感動了,眼圈也有點點的發紅。忽然間她感覺其它的並不重要了,也不再擔心和生氣,因爲不用聽皇帝說她也知道她不會再受到傷害,沒有人能再加一指於她身上。
紅鸞輕輕的道:“皇上爲奴婢做主,華妃之死不是奴婢所爲。”她看一眼尚儀手中的東西:“就算是在清露宮中搜出東西來,也不能說那東西是奴婢所有,因爲清露宮已經沒有一個人在,那些搜宮的人把什麼東西趁機放在清露宮中,就足以讓奴婢無法自辯。”
皇帝微皺眉頭:“什麼奴婢?”他看一眼尚儀手中的東西眼中有冷光閃過,輕輕的哼了一聲卻問也沒有問,只是很不滿紅鸞的自稱:“你是朕的愛妃,不是什麼奴婢。”
紅鸞看一眼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剛剛下旨,貶奴婢爲宮人了。”看到皇帝眼中的怒氣閃過她輕輕的加了一句:“因爲福王和福王妃據理力爭,太皇太后親口允諾說清露宮中如果找不到毒殺華妃的藥,就會冊封奴婢爲貴妃。”
皇帝的眉毛挑了挑看向太皇太后:“可有人證或是物證,證實是鸞兒毒殺了華妃?”太皇太后很不滿的皺起眉頭來:“皇帝,華妃被毒殺致死,你做爲一國之君不爲華妃之死悲痛也就罷了,豈能根本不關心她的死而只是把個宮人紅鸞放在心上?你是九五之尊,如此行徑會被人所詬病。”
她是對皇帝沒有把上官家之人的生死當一回事兒,卻把個宮奴當作寶貝般捧在手心裡非常的不舒服。她上官家的人性命何其貴重,而紅鸞這樣人的就是死上百把十個也沒有什麼可惜的;要知道上官家爲朝廷、爲皇帝做過什麼?皇帝如此做已經傷盡天下士人之心。
皇帝挑挑眉:“太皇太后這話錯了,孫兒豈會不把華妃之心放在心上?眼下孫兒在問得就是華妃的死因——尚儀,你手中的是何物?因何剛剛聽到朕命人喝你停下,你理也不理得跑回坤寧宮內?”
尚儀一臉的驚恐看向太皇太后,把手中的東西奉了上去:“這是在清露宮搜到的東西,請太皇太后和皇上過目。”
776章 賭,不賭
韓王妃看到宮人接過尚儀手中的東西,她恨恨的一拳打在地上,看看紅鸞眼中全是歉意。她沒有把尚儀手中的東西搶過來,讓其有機會陷害紅鸞實在是有負於紅鸞。
紅鸞輕輕搖頭示意韓氏不要在意,是寧嬪安排好人要陷害她,韓王妃一個人怎麼鬥得過尚儀帶去的幾十人?這怪不得韓氏,只能說是她應有此劫吧。
輕輕的嘆息後她看向皇帝;“皇上,清露宮中沒有任何不可以見人的東西。”
韓氏現在緊緊的盯着尚儀,一雙眼睛冒出熊熊的怒火,心中盤算着如何能找機會好好的修理這人一番,看她下次還敢不敢陷害她妹妹了。她氣得肚子鼓鼓的,眼下卻沒有什麼辦法,不免有些垂頭喪氣的。
福王伸手握住她悄聲道:“我有好法子可以整理她,王妃你要再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的。所有讓我們不痛快的人,我們也讓他們不痛快,不比生氣要好得多?”
韓氏眼睛一亮低聲問有什麼好主意。和福王交頭接耳一番眼睛眯起來。嘴邊也帶上了笑意,看着尚儀不再生氣,而像是在看一隻被貓按着的小老鼠。
尚儀的臉苦得都要滴出水來了,可是她能如何呢?她也只是個奴才不聽太皇太后和寧嬪的,等着她的絕對沒有好果子;但把寧嬪的吩咐做好卻開罪了福王夫妻:這可是她很不願意開罪的人啊。
太皇太后拿起朱漆盤上的小瓶兒:“這是什麼東西?”瓶子是宮中慣常裝藥的東西,御醫院裡有很多,每個宮人都有不少——人總會生病的。生病也總要吃藥,那藥可不是給的那麼正正好,經常會有剩餘的藥。做爲宮人來說當然要留下來放好以備不時之需了。
只從瓶子的外觀看不出什麼,因爲瓶子上的藥名籤兒已經不見,太皇太后纔有此一問。
尚儀當然知道福王妃在看她,恨不得現在就能離開這座大殿纔好,不想再讓福王妃更生氣。但是太皇太后卻問她話她豈能不答?她覺得自己是自內苦到外:“回太皇太后。奴婢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在宮人回說是在清露宮的妝臺桌下找到,因爲收得很、很仔細所以她拿過來問奴婢的。”
她不敢直接說那小瓶收得很隱秘,而是換了仔細這兩個字,只希望福王妃不要再盯着她了;但她的話說完後,立時感到福王妃的目光變得更利了,她伏在地上眼圈都紅了:老天,指條生路給我吧。
寧嬪此時接口道:“是什麼東西讓御醫們驗看一番也就知道了,只要不是毒殺了華妃的毒藥,宮中之人收藏點東西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她等得就是這一刻,看皇帝在衆目睽睽之下如何爲紅鸞開脫。
她說完對着紅鸞笑笑,因爲一笑扯得臉痛那笑容說不出的難看但她依然開心的對紅鸞露出了白牙來。上一次,是皇帝使人在她的住處搜出藥來,這次卻是太皇太后在紅鸞的住處搜出毒藥——皇帝不能厚此薄彼的偏袒紅鸞,她定要讓皇帝治紅鸞的罪不可。
紅鸞正色對着寧嬪:“驗看倒也無妨,只是那藥並不是我所有的東西,而搜宮的時候宮裡也沒有我的一個人,這藥的來歷就是個說不清楚的。”她話鋒一轉:“當然,現在藥都在這了,不知道寧嬪你敢不敢同我打個賭?就賭這小瓶裡是什麼東西,如果你賭輸了你就去做個宮人伺候太皇太后吧。”
寧嬪盯着紅鸞冷笑:“好啊,你宮裡搜出來的東西你不認就不是你的了?我賭它裡面就是毒殺華妃之毒,如果輸了就依你所言。”
紅鸞看着寧嬪一笑:“我改主意不賭了。”
“你敢戲弄本宮?”寧嬪站了起來狠狠的盯着紅鸞一眼,就對皇帝拜了下去:“請皇上爲妾做主,宮人紅鸞居然如此無尊無卑,實在是亂了宮中的規矩。”
皇帝看也不看寧嬪:“不過是打個賭,可能紅鸞認爲會輸而不賭了有什麼錯?從來沒有說過要逼賭的。朕不認爲紅鸞有做錯什麼,還有她和寧嬪你說話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不知道她哪裡讓你認爲無尊無卑了?她現在可是朕的欽命之臣,不然朕豈能讓她坐朕的身邊。如果說沒有規矩的話,那也不是紅鸞。”
他偏袒紅鸞的意思就像是禿子頭上的蝨子,絲毫不怕被太皇太后和寧嬪看出來,他就好像恨不得人都看的清楚明白纔好。
太皇太后奪了紅鸞的位份,他出於孝道不好馬上封紅鸞卻用一句“欽命之臣”代之,雖然看上去是全了太皇太后的臉面,但卻等於是打了寧嬪和太皇太后一個大耳光。
寧嬪說紅鸞犯上,皇帝清楚的說不是紅鸞犯上,那會是誰犯上?殿上衆宮人太監齊齊打了個寒顫,暗自提醒自己以後只要是紅鸞的事情他們還是向後站,不然就算是如了太皇太后的意,皇上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皇上擡眼看向動也不動僵在原地寧嬪,“你還有事情要對朕說?”他說完就移開了目光:“剛剛都是誰要對朕的鸞兒動手的,馬上給朕出去領士板子;念你們初犯朕這次就不追究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們就摸摸自己頭上長了幾個腦袋吧!”
太監宮女們只要是打算過去捉過紅鸞的,都連滾帶爬的叩頭謝恩出去領板子了;他們心裡叫苦連天,要知道他們可真得不曾動過紅鸞一根汗毛,而且還被福王妃打得不輕,但是皇帝的聖旨意思很明白,不管你是不是打過紅鸞,只要你想過要動手就去領板子吧。
太皇太后的臉變了,她剛剛還訓斥皇帝不顧華妃之死,只是這個害死華妃的兇手捧在了掌心裡;現在皇帝卻明着開口處罰有心要對紅鸞動手的人,要知道這些人裡大半是她的人,至少名義上是她的人。
“皇上連哀家的人也要打?”太皇太后的臉色有些發青。
皇帝恭敬的起身行禮:“太皇太后信佛對身邊人太過慈悲,使得他們無法無天、使得他們不顧宮規;孫兒替您教訓他們一番,也是代太皇太后分憂免得您日後再爲他們生氣。日後您就安養天年,所有的事情孫兒都會替您打理妥當的。”
太皇太后大怒:“他們所爲都是遵哀家之命行事,你現在責打他們什麼?既然皇上被美色迷了眼睛,打他們如何能出氣,你直接讓人把哀家拉出去打上幾板子好了。”
皇帝跪下:“太皇太后息怒,既然他們所爲是太皇太后所爲,孫兒、孫兒不孝請太皇太后責罰。”他叩頭並吩咐人不要再打那些太監宮人了。
紅鸞也跟着跪下去請罪,因爲皇帝是因爲她要罰那些宮人太監,她豈能安坐不動?而且此時大殿之上除了太皇太后也沒有人還在坐着或是站着。
寧嬪終於緩過一口氣來看看紅鸞心中盡是得意,不管怎麼說太皇太后都是皇帝的皇祖母,一個孝字在前皇帝能對長輩的太皇太后怎麼樣?想護住紅鸞,那也要看太皇太后同意不同意。她狠狠的盯紅鸞一眼,以口型告訴紅鸞:你,今天死定了。
紅鸞看着她淡淡的道:“寧嬪娘娘有什麼話要吩咐奴婢嗎?您要說的大聲些,可能是奴婢耳朵被娘娘剛剛責打得有些不好使,沒有聽到娘娘說什麼呢。看娘娘的口型,奴婢妄猜——您不會是想讓奴婢今天死吧?自打奴婢入宮以來,有那麼幾個人想奴婢死得,可是奴婢到現在依然活得很好。因爲奴婢認爲,再活上幾十年伺候太皇太后和皇上是奴婢的本份。”
寧嬪沒有答話,因爲紅鸞在說話的同時輕輕的扯過皇帝的衣服,他看到了寧嬪所說的最後幾個字的口型:不過皇帝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拿眼看着寧嬪,看得寧嬪冒出一身的冷汗。
太皇太后怒指紅鸞:“你個惡毒奸狡的女……”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寧嬪已經對皇帝重重的叩起頭來,叩得又快又急又重,同時口裡還在求饒——寧嬪無法抵賴,因爲皇帝親眼看到她的所爲了。只是這樣一來卻讓太皇太后憋得滿臉通紅,盯着寧嬪硬生生的把還沒有罵出來的後半句嚥了下去。
“皇帝,”她喘了口氣後對皇帝開口:“起來說話吧,哀家知道你的孝心,只是他們所爲的確是本宮的意思,皇帝可能是誤會了。而且宮中出這麼大的事情,當下最要緊的莫過於查清楚華妃之死,不管是要教訓宮人太監,還是皇帝要爲哪個心疼都還是等等再說的好。”就算再氣寧嬪她不得不能爲寧嬪開脫。
她說完擺手:“叫御醫們進來伺候,好好的驗看清楚這清華宮裡搜出來的小瓶,裡面到底裝得是什麼東西。”爲今之計就是快刀斬亂麻。再拖下去讓皇帝下旨由劉大總管或孟統領去詳查,那她上官家的顏面可就要盡失了。
最主要的是,怎麼能再放紅鸞一條生路呢?
她生怕皇帝會反對,話說得很快。可是皇帝起身後拉起紅鸞來同樣的吩咐御醫們好好的驗看,並且還特意看了一眼寧嬪讓她心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777章 趕得巧
太皇太后看看皇帝滿腹的狐疑,忍不住看向寧嬪:今天的皇帝擺明是要爲紅鸞撐腰的,怎麼會在驗藥一事上如此痛快?如果說皇帝阻止御醫們驗藥,她的心也就踏實了,能猜到皇帝在想什麼,能看透皇帝的心思,當然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像現在這樣什麼也不知道,才當真讓人七上八下的放不下心來,天知道皇帝在打算什麼,反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寧嬪也不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看着御醫們把藥拿下去驗看,皇帝沒有絲毫擔心緊張的樣子,反倒給紅鸞遞過去一隻剝好的桔子,微笑着和紅鸞不知道低低的說着什麼;因爲紅鸞垂着頭根本看不到她的臉,所以讓寧嬪無從猜測皇帝在說些什麼。
尤其是看着皇帝待紅鸞的好,更是讓她的心如同貓抓一樣。她貴爲上官家的嫡女,本可以母儀天下的卻被那麼個愚笨的女人取而代之,而以她的長相與聰明,皇帝現在手裡握着的也應該是她的手,而不是那個死宮奴。
她實在是忍不住,也想看看皇帝的反應儘可能早的猜出皇帝的心思來,她開口道:“紅鸞,你不是要和本宮的打賭的嗎?有膽子就來賭一賭吧,你輸了就老老實實的承認一切,說出實情,如何?”舊話重提也讓她小心的看了看皇帝的臉。
紅鸞看着她冷笑兩聲:“寧嬪娘娘想要我的性命直說就好,爲什麼還要繞那麼大的一個圈子?打自開始說要去搜宮的人就是寧嬪娘娘你,眼一要驗藥的也是寧嬪娘娘頭一個提出來,寧嬪娘娘還要我和您打賭?直接賜給我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綾不是更好。”
看着寧嬪的臉,紅鸞搖搖手指頭:“娘娘你開口要打賭的,現在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還是娘娘你怕了?”堵住了寧嬪的嘴巴後她繼續說道:“在搜宮的時候坐在那裡悠哉的人是寧嬪娘娘,即不爲華妃娘娘傷心,也沒有焦心兇手是誰,那可真是十二分的胸有成竹啊。”
“就像娘娘你現在的樣子,早就料定清露宮中會搜出毒藥來,不是猜是十成十的有把握纔會穩坐釣魚臺的;眼下寧嬪娘娘料定這瓶裡是毒藥——你肯定它是毒藥,我想不用麻煩御醫驗藥,也能確定那絕對是毒藥了。對吧,寧嬪娘娘?又何必再多此一舉的打賭呢?原來我提出打賭,是以爲娘娘不知道那瓶子裡是毒藥,是我愚笨。”
她起身對着寧嬪一禮:“但是現在就算是我再蠢一些,也不可能再和娘娘打一個必輸的賭。”她說完理一理衣裙又坐了回去,看着寧嬪的眼中閃過一點笑意。
對,在她說要和寧嬪打賭的時候就是在引寧嬪上當,就是爲了有機會說出這番話來;而寧嬪果然是不負她所望給了她機會開口:想用那樣的伎倆陷害她,實在是太小看她了。現在她可不是隻有一個人,她有皇上、有福王夫妻,還會怕你寧嬪不成?她眼下都不需要真憑實據,只要此事有疑點就足夠皇上和福王夫妻爲她出頭做主了。
仗勢欺人?寧嬪馬上就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仗勢欺人:上官家的勢算什麼,她要仗得可是皇帝的勢——不用憑據,不用她多說什麼,皇帝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寧嬪無法可施,就是太皇太后也只能是生氣,也動不了她半根汗毛。
寧嬪聽到後看向皇帝:“皇上,她似是而非的話怎麼能聽?她是故意在混……”她的話被皇帝打斷了。
但皇帝並不是對她說話,根本就沒有看她一眼。
皇帝現在是厭煩透了寧嬪,如果不是要考慮朝局他真得想一道旨意就讓寧嬪去自盡;這些年來在宮中他見過很多狠毒的人,爲了各自的利益互不相讓、手段盡出,但那些人和寧嬪相比,當真是連給寧嬪提鞋也不配。
“驗看清楚了?拿上來她給朕看看,你們把驗看的結果告訴朕吧。”他開口打斷寧嬪是對御醫們說話,這比打了寧嬪的臉更讓她無地自容。
太皇太后的眸子顏色猛然間變得深沉了些,看一眼寧嬪卻沒有說話,因爲她不得不承認寧嬪有今日實在是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但是她同樣對皇帝極爲不滿,不是皇帝待寧嬪如何,而是皇帝如此待寧嬪卻是爲了給紅鸞出口氣:相信這個意思不只是她一個人看得清楚。
皇帝不顧法理人情,不理會她這個太皇太后以及上官家對他的相助,向宮中所有的人表明紅鸞就是他的寶貝,他是不會容許任何人給紅鸞半點委屈,不管紅鸞做過什麼都是如此。就算是紅鸞有錯,只要他不在,他不向紅鸞追究那就是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動紅鸞一根頭髮。
這樣的紅鸞更要除去,不但要除去而且要儘快的除去,不然以後天朝之內哪裡還有她上官一族。
御醫們把瓶中的藥奉上;“回皇上的話,瓶中之毒和華妃所中之毒十分的相像。”
寧嬪咬牙盯着紅鸞:“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說?”她終於等到這一刻,就算是皇帝再不給她臉面也不要緊了,她所有的恥辱都會用紅鸞的血洗去,宮中絕不會有人敢對她的背影指指點點。
太皇太后也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好膽大的紅鸞,你居然真敢藏毒,真敢殺死華妃?你就這麼容不得華妃?是不是每個得皇帝寵愛的妃嬪,你準備以後都給她們吃點這毒藥?你還不給哀家跪下認罪。”
皇后吁了一口氣:“紅鸞,本宮真得不敢相信你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唉,原來本宮還以爲你是個純良之人,沒有想到是被你所驗。”她說完看向皇帝,話中的“純良”二字就是說給皇帝聽得,所爲就是提點皇帝不要再被這個惡毒的女人所騙。
看着皇帝對紅鸞如此之好,看着皇帝連律法等等都不放在眼中,所爲如那些昏君般只求的美人安好,就讓她眼前閃到那塊鳳佩;她很慶幸早早得知,沒有被皇帝和紅鸞再騙下去,不然到紅鸞奪了她的皇位她也要當紅鸞是好人。
殺之而後快啊,除了紅鸞之外她現在眼中已經沒有其它仇人。
皇帝聽後摸摸下巴:“這麼大的事情,總要讓宮人之人都知道,一來問問大家的意思不要冤了好人,二來嘛也要警示諸人,使得宮中再無這等事情發生。”他說完看看太皇太后:“您看如何?”
太皇太后微微皺起眉頭來:“到底不是什麼好事兒,還是……”話音還沒有落下就聽殿外傳來太監公鴨嗓子的叫聲:“太皇貴妃到,麗太貴妃到,柔太貴妃到,賈太嬪到……”宮中的妃嬪已經到了。
她把話嚥下喝了一口茶水順氣:“皇帝既然早有安排,又何必再來問哀家!”她惱了皇帝的所爲,臉也就完全的放下來。
皇帝卻好像沒有看到她臉上的神色:“只是趕巧了而已,太皇太后多想了。”他說完看向太皇太后很認真的道:“您教過父皇君無戲言,孫兒絕不會欺騙您:只有太皇貴妃是孫兒打發人請來的,其它的人孫兒正想請您下旨召來,卻沒有想到她們已經到了。”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眼皮劇烈的跳了幾下:“皇帝今天是什麼時辰趕回宮中的?打發人去請皇太貴妃,哀家可不曾看你打發人出去過呢,想來是皇帝沒有見哀家之前就打發了人去請纔對。”
皇帝欠身:“太皇太后聖明。”
這句話讓太皇太后的臉色青中泛白,只是眼下卻不是和皇帝計較的時候,她也顧不得皇帝而是看向了寧嬪:皇帝如果回宮的時間還要早卻沒有來坤寧宮,那他去做什麼了?太皇太后在寧嬪的眼中只看到了震驚與慌亂後,她收回目光看向紅鸞,在心底忍不住輕嘆還是太過小看了紅鸞。
能把消息自宮中傳出去請來福王夫妻,還能把皇帝請回來在坤寧宮外佈置一切,那絕不是一個小宮人、小太監能做到的。她的眼睛眯起來——那個人到底是誰,是誰爲紅鸞做了這一切,能瞞得過她在宮中的耳目去。
太皇貴妃等人進來所言都是大同小異,不過是勸太皇太后節哀,都對死去的華妃表示很心疼與憐惜;然後大家歸座,除了麗太貴妃外其它人都微垂着頭做各種深思狀。
麗太貴妃狠狠的瞪了福王夫妻幾眼:“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宮內之事你們不懂還是早早回去吧,有這個心思到處走動遊玩不如多用點心,讓太皇太后早日看到玄孫。”她說完還不忘剜了韓氏幾眼,對於韓氏能左右她兒子之事顯然是極爲不滿。
她和福王完全相反,對韓氏是極不不喜的。尤其是在今天的事情上,福王居然和太皇太后公然叫板,更是讓她對韓氏恨之入骨了。
皇帝看向麗太貴妃:“是朕讓二弟在這裡幫朕的,太貴妃不要生氣了,你不是喜歡那個花之四君的屏風嗎?這兩天朕就讓人給你送過去,你就不要再怪二弟了。”他說完看麗太貴妃喜笑顏開便看向衆妃嬪:“今天的事情就是如此這般的,朕現在不知道如何拿主意,不知道大家對這瓶毒藥有什麼看法?”
手段並不是有多高明,但皇帝的意思只不過是藉此敲打諸妃罷了。如果今天有誰敢強出頭爲難紅鸞,那她真就是活膩了。
778章 相似並非相同
太皇太后微微皺起眉頭來:“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皇帝還有什麼可猶豫的?毒殺華妃的藥是在清露宮搜出來的,而華妃所喝的那盞茶也是宮人紅鸞給她的,如果不是華妃的話現在死得人可就是我天朝的國母!此罪洙其九族都難消哀家心頭之怒,此人如此的膽大妄爲,所依仗的就是皇帝你賜給她的鳳佩。”
“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身份,給她些不應該擁有的東西只會讓其生出貪念,繼而忘乎所以做出到怒人怨之事。皇帝,此事足以爲誡了。”她說完看一眼諸妃:“既然皇帝問你們了,那你們就說說吧。”
她搶在諸妃之前開口就是爲了讓諸妃短道她現在所想的是什麼,免得這些人因爲皇帝之故而不敢開口,那事情的結果就很有可能會不如她意。
皇帝並沒有開口輕輕的啜個茶,此事也是一塊試金石,就看看在座的各人及其身後的家族等是站在哪一邊的。他的目光在諸妃身上轉過後,伸手握起紅鸞的小手來輕輕的道:“不用怕,一切有朕在。”他的心思也表明了,就看諸妃要如何做了。
諸妃心裡都是叫苦不迭,皇帝和太皇太后的不和早就有端倪,可是她們以爲憑上官家之勢,這對皇家祖孫不會撕破臉,至少也要等上幾年:就看皇帝的羽翼能不能豐滿了。可是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皇帝剛剛登基不久,年節還沒有過她們就要面臨選擇。
宮中朝中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殺人放火,而是你選錯了主子。諸妃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她們還都沒有拿定主意,因爲太皇太后和上官家並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尤其是上官家的以大欺小、蠻橫霸道不容人說個“不”字是爲很多人不喜;而皇帝雖然眼下看上去雖說勢弱,可是其人心機之深卻是讓諸妃都頗爲忌憚的,這樣一位皇帝豈能久居人下?
只顧眼下當然是要以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爲首,但是隻要看得長遠一些皇帝當然是不二之選;她們的難處就在於選皇帝吧,皇帝眼下還不能製得住上官家,她們的家族只怕是頂不住上官家的報復,沒有了眼下又何淡將來?可是如果只顧眼下,那將來皇帝肯定要清算的,到時候她們就要面對九五之尊的怒火。
太皇太后也不催大家開始吃茶,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太過着急,要給諸妃們一點時間去想。相信皇上也不會想等得太久,諸妃們也不敢讓她和皇帝等得太久。
大殿這上的沉寂是被太皇貴妃打破的,她看一眼紅鸞淡淡的道:“朝中之事當然是皇帝拿主意,而後宮諸事都是由皇后、太皇太后來料理。華妃之死已經不能算是完全的宮中之事,而本宮只是個妃嬪,依着本份沒有說話的餘地,一切當然要由皇帝來做主。”
“但是皇帝既然問了本宮不答已經對皇上的不敬,那本宮就遵旨說幾句逾越的話。事情看起來和紅鸞有關,不過本宮想問御醫們一句話,不知道可以嗎?”她看向皇帝而不是看向太皇太后。
不用多說諸人已經知道太皇貴妃所選是什麼了,有不少的人都很吃驚的擡頭看她;雖然大家都有各自的爲難、各自的想法,可是幾乎所有的嬪妃都認爲太皇貴妃當然會贊同太皇太后,因爲平常就是她對太皇太后最爲恭謹、最爲貼心。
就連太皇太后也極爲吃驚的看向太皇貴妃,在聽到太皇貴妃開口的時候她還微笑了一下,認定太皇貴妃不會贊成皇帝的話。
皇帝點頭:“太皇貴妃不必如此客氣,儘管問就是。”他倒是全不在意的樣子,只是眼中有絲疑慮閃過而看向紅鸞,因爲他也不明白太皇貴妃此時如此做得目的是什麼。
太皇貴妃完全不爲所動,視殿上的微妙變化爲無物:“御醫們,本宮想聽聽你們在說一次驗藥的結果。”她的問話並沒有多少的奇怪,倒讓太皇太后放下心來。
御醫上前答話後,太皇貴妃微笑看向皇帝:“皇上,您如果是問本宮的話,本宮認爲至少眼下斷定紅鸞有罪還太早了些。”她說完對太皇太后欠了欠身子端坐好不再說話了。
寧嬪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太皇貴妃會出來搗亂,她怒道:“太皇貴妃,事關華妃之死還請你說話要慎之又慎纔好。”
太皇貴妃看過去:“不知道寧嬪是什麼意思,非要這麼說話呢?本宮就是因爲謹慎纔會認爲不能斷定紅鸞就是殺死華妃之人,如此也是爲了給死去的華妃找出真兇。”
紅鸞起身對着太皇貴妃一拜:“謝太皇貴妃直言。”
太皇貴妃看一眼紅鸞:“其實本宮也認爲華妃之死和你有關,只是以眼下的情形來斷你有罪,只怕是你不服天下人也不服罷了。你以宮奴之身邀天之幸,本應該謹小慎微,一心所思所想都是如何伺候好太皇太后和皇帝,可是本宮看你平常卻是麻煩不斷,不管如何也是和你本身德行有虧相關,不然宮中其它人怎麼沒有這麼多的麻煩?你還是好自爲之吧。”
她居然沒有給紅鸞一句好話,而且還有責怪紅鸞之意,再次大出所有妃嬪的意料;不過倒讓太皇太后看她的目光緩和下來,知道太皇貴妃並不是有意要和她作對,只是真心想幫華妃找出真兇來而已。
紅鸞淡淡笑道:“樹欲靜而風止,不管是我自己的麻煩,還是爲宮中帶來的麻煩,都不是我所願;如果只是少少的受些委屈,我也願意息事而寧人,但是性命之憂面前我做不到太皇貴妃的淡然。”她從來沒有害過人,人要害她也不能坐以待斃,所以太皇貴妃的指責倒並沒有讓她放在心上。
寧嬪聽得冷笑幾聲:“你如果不是因爲心有所圖,老老實實的做你宮奴又哪裡來得這些煩惱?”
“相同的道理也可以放在寧嬪娘娘身上,如果您老實本份的做您的宮妃,甚至於在上官府中做您的上官大小姐而不入宮的話,相信這宮裡的是非也不會如此之多。”紅鸞當即開口看着寧嬪譏諷她:“當然了,水纔會往低處流,人總是要往高處走,寧嬪娘娘只是天生聰慧難以自棄,心懷天下而想做個鳳凰罷了,倒也算不得什麼天大的不是。”
太皇太后示意寧嬪住口,她看向太皇貴妃:“你因何說不能認定是紅鸞殺掉了華妃呢?”現在沒有比除去紅鸞更要緊的事情,寧嬪居然還有心思鬥口。
太皇貴妃看看皇帝;“御醫們說瓶中的藥和華妃所中之毒很相似——是相似而不是相同,以此來斷定紅鸞毒殺華妃太過牽強,只怕難以服衆。前廷之中的大臣們很有幾個喜歡追根究底之人,如果被他們知道後就怕會再引來麻煩。”
太皇太后聽完微一點頭,看向御醫們怒道:“相同就是相同爲何說什麼相似?!”
皇帝平淡的道:“太皇太后息怒,讓他們把話說清楚就是;現在這裡有這麼多的御醫,相信誰也沒有那個膽子敢胡言亂語的,只有所說是事實才能讓他們置身事外,這也沒有什麼可以生氣的。”他這話不用往深裡想也知道是在說太皇太后在逼迫御醫們,想讓御醫們現在說假話;同時他也在警告御醫們,如果所說不是事實那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太皇太后再次閉上嘴巴,因爲他們真得是無妄之災,眼下只要他們開口就要明顯開罪一方。抿抿嘴脣御醫上前回話:“瓶中的藥毒性更要爲猛、更爲烈一些,如果當真是用了瓶中的毒,華妃根本走不出坤寧宮去;但是華妃中毒後的樣子卻和瓶中之毒很接近。”他說到這裡叩頭意思是說完了。
皇帝卻把茶盞放下:“你們認爲華妃是不是死於這瓶毒?”他沒有給御醫們迴避的餘地。
他是皇帝、他是一國之君,在這片鬼地方之下所有人應該臣服的人是他,也只能是他。所以他自現在開始不會讓人再存那麼一絲的妄念,如果要向他效忠那麼現在就開始,不要在做什麼可笑的壁上觀。
御醫再次抿抿乾裂的脣:“臣等認爲華妃絕不是死於此瓶中之毒。”
皇帝點點頭看看寧嬪:“聽清楚了?”他又向太皇太后欠身:“太皇太后這毒是不是紅鸞的暫不說,只以眼下御醫們的斷言來說,她絕不是毒殺華妃之人。”他說完掃一眼殿上之人:“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這樣想。”
綁也把更多的人綁上他的船,他不可能給機會讓某些人爬到太皇太后的船上去。
諸妃互相看看多數沒有說話,嫺妃和惠妃還有玉婉儀卻起身行禮:“妾等認爲華妃之死和紅鸞並無關係。”
麗太貴妃和柔太貴妃的臉色一變,看了一眼嫺妃和惠妃知道她們今天開口,就是對她們說以後再也不會受制於她們。
太皇太后看着兩位太貴妃和嫺妃、惠妃,心中暗道一聲厲害:皇帝叫這些人的用意,只怕大半是因此吧?她是真得老了,居然到現在纔看出來皇帝的一石二鳥之意。
779章 有何不可
紅鸞看着兩位太貴妃的臉心中暗笑,她們早應該料到嫺妃和惠妃會做出今日的事情來,因爲世上沒有什麼人是甘心做顆棋子,還是棄子——依太皇貴妃所言,如果人人都有守着她的本份,那麼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可能這是太皇貴妃一生的經驗所得,可是要讓如杏兒和她在宮奴院中等死,讓嫺妃二人大半輩子在冷宮中過活,怎麼可能守得住所謂的“本份”。
換作是太皇貴妃,她就真能在宮奴院中等死而無怨無悔?就能甘心做個棄子等着到冷宮中去度過以後的歲月?紅鸞不相信,所以她也堅信自己沒有做錯,而嫺妃二人也沒有做錯。
麗太貴妃和柔太貴妃的家族現在都分作了兩派,如果沒有家族之人的支持,嫺妃二人也不會當衆和兩位貴妃撕破臉皮的;只憑此,她們兩族就算是事事聽從太皇太后的吩咐,只怕也做不了什麼大事。內鬥是相當內耗的,兩大家族只怕因此而無暇他顧了:歷史上有多少強盛的家族都是因外敵而興盛、因內鬥而衰敗的。
柔太貴妃款款起身:“本宮也認爲嫺妃說的有道理,紅鸞毒殺華妃的可能不大,還請太皇太后三思。”她在此時馬上和嫺妃站到一處並不是因爲她要和嫺妃握手言和,而是爲了避免家族因此而有損傷。
至少她和嫺妃的目的相同,那麼家族也就不會因她們二人而生出事端來,那在宮中到底是以誰爲主,誰以後能成爲家族的護身符與進身符就全憑各自的本事了。
皇帝輕輕點頭:“柔太貴妃向來明理。”他低垂的眼中閃過寒光對柔太貴妃高看不止一眼。
能在眼下如此快的做出反應,不是極爲聰明冷靜之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柔太貴妃這些年來也太被人小瞧了些。
柔太貴妃看看紅鸞微笑:“本宮和紅鸞可以說結緣最早,本宮也相信她的人品,相信她不會殺人。”這便不是剛剛那句話能相比的,已經是在太皇太后面前表明了她及她的家族以後只會唯皇帝之命是從。
太皇太后的臉色倒正常起來,沒有了怒色沒有了焦急與擔憂:“御醫們這樣說那華妃之死可能還真是另有隱情,不過那茶到底是紅鸞端上來的,其間沒有讓宮人伸手相幫也無人在其身邊,怎麼也不能就此說她與華妃之死無關。”
麗太貴妃只是黑着一張臉坐在那裡沒有動,她沒有贊同太皇太后的話,也沒有贊同皇帝或是太皇貴妃的話。她的目光在兒子、兒媳、惠妃身上不時掠過,眼中的陰沉越來越重,顯然心思早已經不在華妃之事上。
她如此皇帝倒沒有什麼,反而是太皇太后看了她兩眼,顯然是有所不滿。麗太貴妃的心思雖然沒有人敢明言但是宮中明白的卻不在少數,所以她向來對太皇太后要比柔太貴妃恭順的多,但此時的她分明把太皇太后忘在了腦後——如果是福王登基爲帝,她就是皇太后,是福王的生身之母,到時太皇太后也要給她三分面子的。
看來麗太貴妃是知道這一點的,只是卻不應該在此時流露出來,讓太皇太后很爲不快。
福王及時開口:“臣弟認爲……”
“臣弟認爲眼下斷定紅鸞殺掉華妃太早了些,但是因爲那茶是紅鸞獨自沏好端上來的——如果有人想陷害紅鸞的話,茶房裡那麼多的茶盞又怎麼會知道紅鸞會用哪一個呢?因此小王認爲紅鸞還是有可能毒殺華妃的,當然要細細的查過,不要冤枉了好人才是。”康王自殿外進來,對着太皇太后和皇帝、皇后行禮。
福王的眉頭皺起:“三弟……”
康王回身看向福王呲了呲牙:“二皇兄,今天我去你王府上想討杯酒吃的,才知道你和王嫂進了宮,追進來想和你一起找皇上討酒吃,我們兄弟可是有些日子沒有在一起吃過酒了,沒有想到聽說華妃死了。”他嘆了一口氣:“酒是喝不成了,過來看看可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說到這裡他再次回身對着皇帝行禮:“皇上您要注意龍體,切莫太過着急動氣,也莫要傷心太過纔是。有什麼事兒是小弟能幫上忙的,就請皇上吩咐,你的三弟現在已經長大,能爲你分憂了。”他說完用力抱拳。
皇帝看着他,直直的看他半晌揮手:“賜座。”他有些日子沒有看到康王了,因爲康王性子好動且年紀不大,沒有天天上朝也就由着他了。今天一見,忽然間發現他疼愛的那個三皇弟真得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拉着他要去把柔太貴妃的鳥兒烤來吃的調皮孩子。
他有點不太適應,因爲康王就好像是在他肯前忽然間長大了一般。
康王謝過皇帝后坐下,神態自若的說了幾句笑話哄太皇太后開心,所爲和他原來也沒有什麼不同。
太皇太后搖頭嘆氣招手叫康王過去,拉着他的手道:“哀家現在哪裡還有心思笑?你的孝心哀家知道了,看到你哀家心裡已經痛快了不少。就坐在哀家這裡陪陪哀家吧,晚上也不要回去用膳,陪哀家吃頓飯就是你最大的孝心。”
康王扶着太皇太后的手:“只要太皇太后高興,我們兄弟倒是巴不得天天在您這裡混吃混喝的,只是時間一久您就又煩了我們。太皇太后您不開心全宮上下、朝廷內外沒有人會開心的,我會擔心,皇兄們也會擔心。晚上,就由皇上、二皇兄我們三個陪您吃飯好不好?只要你笑一笑,我們三兄弟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太皇太后聞言看一眼皇上又看一眼福王:“你們兄弟願意陪哀家當然是好了,只不過並不是人人都有這個閒心的。”她拍拍康王的手:“好了,一會兒哀家不拘着你吃酒就是,現在先讓哀家把華妃的事情處置完。”
她長嘆一聲看向皇帝:“皇帝可有什麼法子嗎?就算清露宮的藥和華妃所中之毒有些不同,但是到底除了她沒有其它人可疑了,哀家實在是想不到還會有誰要害皇后、要害華妃。”她提到皇后就是說依然認定是紅鸞殺了華妃。
皇帝看看衆妃嬪:“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麗太貴妃起身:“本宮認爲太皇太后所言有道理,現在也只有紅鸞一人有可能下手,那藥的效果可能只有下手之人才明白吧?宮中向來就沒有傻子,不會有哪一個下毒後把毒藥留在身邊讓人拿把柄的,但是如果還想要繼續下毒就有其它的法子免得被人懷疑,所以藥有所不同也不是不可能理解的。”
福王皺眉:“母妃,事關兩條人命……”他沒有想到麗太貴妃非要他按原來的路走不可,甚至在此時不惜和皇上撕破臉——麗太貴妃在逼他。
麗太貴妃打斷福王的話:“宮中之事你還是不要過問的好,你到底已經離宮建府,皇上的家事你做兄弟的管得太多反而會讓人詬病。”
紅鸞殿顏一笑:“麗太貴妃所說極爲有道理,就如剛剛寧嬪娘娘不就指着王爺說了些不雅之話?於我這個小宮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是放在王爺身上傳了出去,只怕就不太好了呢。”她說完看向寧嬪;“寧嬪娘娘不對麗太貴妃再說一遍嗎?”
麗太貴妃聞言立刻就明白過來,她的臉色當即變得極爲難看,狠狠的瞪了一眼寧嬪憤憤的坐下:她剛剛向太皇太后和寧嬪示好,現在才得知寧嬪把髒水潑到她兒子的身上,此事不久之後就會傳遍宮中,她就成了一個以德報怨、想高攀上官家連體面也不要的可笑之人。
能得上官家之助是她和父親認定可以成事的關鍵,原本上官家要把女兒嫁過來也就是有了那麼一層意思,可是福王忽然反悔,爲了一公、舅父等人拋之腦後而不顧,她豈能不氣?
上官家的可惡她不是沒有聽說,但是成大事不計小節,只要以後能讓兒子登上大寶,那她再想法子除掉上官家就是了;她胡家以後纔會是天朝的第一大世家,上官家如果識趣還就罷了,如果不識趣兒她的兒子可不像現在這個皇帝這般容易欺負的。
但是今天寧嬪的可惡顯然讓她沒有想到,一時間讓她險些沒有緩過氣來,不知道再說什麼纔好乾脆閉上了嘴巴。
皇帝看看福王:“嫺妃和惠妃倒是識大體的,再加上朕對華妃難忘,你們和她一場姐妹朕也就只能多疼愛你們一些了;過幾日華妃的事平,朕要親封你們爲貴妃,以償朕對華妃的思念感懷之情。”
寧嬪的身子巨顫:“皇上,華妃與我是嫡親的姐妹,同嫺妃二人有什麼干係?您要封賞哪個妾不敢妄論,但是借華妃之名封賞她們讓九泉之下的華妃情何以堪?請皇上三思。”
“寧嬪不同意?”皇帝擡眼看看寧嬪眼中沒有一絲溼度;“華妃在九泉之下不會不同意的,進得宮來你們都是姐妹,還以從前的身份分親疏嗎?華妃平常就和嫺妃二人走得親近,此事宮中人人皆知,朕封她們爲貴妃有何不可?”
780章 功敗垂成
皇帝說完看看殿上的衆妃:“朕所言有錯嗎?大家進得宮就是一家人,豈會比嫡親的姐妹情份差些?當然平常姐妹們走動也有親疏之分,卻和原來的身份沒有關係吧?也因此朕纔會只封賞了同華妃交情深厚的嫺妃二人,並沒有封賞其他人。”
皇太貴妃欠身:“那是皇帝的家事,本宮等無異議。”沒有人不清楚皇帝爲什麼要封賞嫺妃二人,所以此時就算是麗太貴妃也只能沉默不語——她再開口說些讓皇帝不快的話,十幾年的情份可能真要斷送在此時,而她在宮中立足除了要哄得太皇太后開心,當然也不能惹怒了皇帝。 wωw★ т tκa n★ ¢ o
今天的皇帝說話做事都那麼的直接,就算是太皇太后聽完皇帝的話後有不快也沒有開口。當然了,太皇太后不介意胡家和趙家內鬥,這幾年來他們兩家如果不是爭得厲害,哪裡還有上官家獨大的局面?也是因此她纔沒有阻止皇帝,因爲嫺妃二人成爲貴妃之後,就真得能和太貴妃們分庭抗禮了。
寧嬪卻不能接受,因爲皇帝如此做無疑是在打她的臉,尤其是紅鸞和福王夫妻還指責她可能殺了華妃的時候,皇帝不封賞她簡直就等於是皇帝認定是她殺了人:這比起是不是紅鸞殺人來更重要,就算最終是把紅鸞殺了,只要皇帝對她動過這樣的疑心,就表示她在宮中再無出頭之日。再有,宮中之人自此以後會如何看待她?
雖然說進宮之後大家不分彼此是姐妹、是一家人,可是歷代有妃嬪死了之後,皇帝因其而封賞人的話肯定是其的姐妹姑侄之類的親人,或是其身邊伺候的人,而不是其它不相干的妃嬪。
“皇上,妾懇請皇上收回成命,眼下還沒有查出毒殺華妃之人,就封賞妃嬪實在是讓妾、讓死去的華妃心痛難忍;妾無狀請皇上責罰,但是妾堅請皇上收回封賞。”她淚流滿面跪在地叩頭不止。
“哪個說朕不知道何人殺了華妃?”皇帝板起了臉來:“李御醫,你先給朕說說瓶中之毒和華妃所中之毒有何不同,其它人都給朕去驗看茶房中沒有用得茶盞等物可有毒,如果沒有毒……”他說到這裡看着寧嬪吩咐劉總管:“你告訴御醫們應該如何做才能驗出毒來。爲了不讓人說朕是不意偏袒,讓人把茶房的東西都搬到殿上來吧。”
寧嬪依然還在糾纏冊封嫺妃和惠妃之事,根本不在意皇帝的吩咐,倒把嫺妃二人惹得一肚子不快,看寧嬪更是可惡了十分不止。
紅鸞看到寧嬪如此的不依不饒,看看那邊忙碌的御醫等人心裡也很不解,不清楚皇帝這是在做什麼;可是皇帝卻只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用做,只要安心的坐着就好。
皇帝喝斥寧嬪:“封賞貴妃之事又不是眼下,你用得着如此哭嚎?你當真有什麼不滿意的,也要等李御醫說完後再向朕說——如果到時候你還有話對朕說。”他說完看向李御醫等他開口。
李御醫無奈的行禮,看一眼太皇太后和寧嬪嘴巴里全是苦味,心裡也慌亂成一團;他真得不知道皇帝是有意還是無心的,爲什麼那麼多的御醫就偏點中他呢?他向來在中醫院就不是個引人注意的人,給皇帝、太皇太后等人診脈又是論不到他,但皇帝開口就叫他來回話實在是不能讓他不慌的。
“回皇上的話,瓶中的毒和華妃所中的毒應該說是一種毒,所不同的就是華妃所中的毒應該是分兩次所服下,這要自該毒的特別之處說起。此毒的毒性很烈,服下後幾乎片刻就能要人的性命,但是卻是由一種完全無毒、另一種毒性不顯的藥合在一起而成。”
李御醫的聲音有着輕微的抖動:“完全無毒的藥是由幾種藥草根莖煉製而成可以治頭疼之症,毒性不顯的卻是由幾種藥的汁液合在一起,最後把藥粉和藥汁合在一起曬乾後就會是瓶中之藥。而華妃娘娘應該是先吃下其中一種,然後又服下了另外一種纔會毒發身亡的。”
皇帝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是說,那兩種藥如果分別下在不同的地方,比如一種下得飯菜裡,另外一種下在茶中,單獨驗看不容易驗出毒來嗎?”
“無毒的當然驗不出來,便是毒性不顯也是有毒還是有驗出來的。”李御醫實話實說,可是額頭的汗水卻不停滾下來,就好像是太熱了。
皇帝點頭:“原來如此。”他忽然盯着御醫:“你是不是很熱?”
李御醫身子一震:“臣、臣還好。”
皇帝看着李御醫慢慢的道:“你不是熱,那就是在怕了?不知道你在怕什麼呢,雖然朕讓你們來驗毒,但是朕卻不會因此而遷怒你們。依朕看也只有你嚇成這個樣子,其它的御醫好像只是有點苦不堪言罷了。”
李御醫聞言幾乎暈過去:“臣緊張,臣第一次君前奏對。”
皇帝看着寧嬪輕輕的道:“是嗎?一會兒你的妻和兒子都會進宮,你說他們會不會也像你這般緊張?萬一君前失儀,李御醫,你說朕要不要治他們罪呢。”
李御醫猛得一呆然後叩起頭來:“嘭嘭”作聲:“皇上,臣知罪,臣知罪,可是臣所爲和妻子還有臣的兒子無關,請皇上饒過他們。”他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皇帝看着寧嬪的眼睛眨也不眨:“李御醫,朕知道你爲什麼會做出那等事情來,所以你最好是一五一十的對朕把話說清楚,懂嗎?有人以你的妻和子威脅於你,現在朕可是救了他們出來。”
李御醫大哭道:“臣死罪。”接着把他如何被寧嬪身邊的宮女收買不成加以威脅的事情說了出來,他並不知道那毒的來源,寧嬪身邊的宮女也只是讓他到時候驗毒之時,咬定華妃就是死於自清露宮中搜出來毒藥。事成,那宮女說自會放了他的妻子和兒子。
寧嬪沒有聽完就大叫冤枉:“李御醫,本宮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怎麼能如此陷害本宮?!說,到底是宮中何人收買於你,和你設下如此毒局來謀害本宮。”她的心神已經有些慌亂,因爲皇帝好像所知不少。
李御醫不停的叩頭:“臣該死,臣死罪。”並不敢和寧嬪對質,他小小一個御醫上官家能擄走他的妻兒一次就能擄走兩次,甚至於要殺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皇帝看着寧嬪:“你要找誰收買了他是嗎?朕也查到,這就讓人帶上來給你瞧瞧。”他一擡手立時有太監拖着一個遍體是血的宮女進來,正是寧嬪身邊的宮女、也是她帶進宮的上官家的人之一。
“就是此人收買李御醫,不知道寧嬪你認識不認識她?”皇帝看着寧嬪目光眨也不眨,忽然站起來怒喝道:“你到此時還想抵賴不成?!那毒藥在華妃還沒有死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知道會在清露宮中出現,寧嬪,你不應該給朕說個清楚明白?”
寧嬪被嚇一跳當即跪下叩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她在看到那個宮人時候就嚇得六神無主了,再被皇帝一喝當即軟倒在地上,知道事情再也瞞不住;“太皇太后救我,太皇太后……”她不想死,她還要活下去做皇后母儀天下呢。
皇帝指着寧嬪:“你還不給朕從實招來!”
寧嬪嚇得身體向後一縮:“皇上,妾、妾……”她看着皇帝可憐至極,沒有想到她精心設計的局,而且還把她嫡親的妹妹殺掉依然不能除去紅鸞,反而讓自己再也不得翻身。
“元華,皇上只是問你話又不是降罪於你,你的宮人所爲也不是你的所爲,你不必嚇成這個樣子?皇上生氣是因爲心疼華妃罷了,你不也是心疼妹妹被人毒殺嗎?有什麼話就對皇上好好說,皇上能明白的。”太皇太后開口打斷了寧嬪的話:“這個宮人昏迷不醒,叫人弄醒後你也應該好好的問個清楚明白,自己身邊的人也管不好豈不是招災?”
寧嬪聞言看向那拖上來的宮人,此時才發現她當真是一動也不動的,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皇上,妾真得不知道,妾要好好的問問這個奴才。”話雖然如此說可是她到底是擔心的,看向太皇太后求助——萬一那宮人醒過來她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太皇太后輕咳兩聲;“皇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哀家完全糊塗了。寧嬪的宮人怎麼會去收買御醫?當真是無法無天,哀家定要親自問她,定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皇帝緩緩收回手臂看向太皇太后,目光尖銳猶如利劍:“華妃,太皇太后當真就不念她三分的好?她平日裡可是極孝敬太皇太后的,代朕在您面前盡了不少的孝道,朕現在想起來還是很記得華妃的好。”他是想嚇出寧嬪的實話,可是卻爲太皇太后看破而功敗垂成。
但華妃到底是怎麼死得,他不相信太皇太后真得不清楚,此事不像是太皇太后所爲但是事後她肯定能猜到是誰殺了華妃。難道真能爲上官家、爲她太皇太后的體面、尊榮,就要讓華妃死不瞑目嗎?
781章 利字當頭
皇帝對太皇太后還抱有一絲希望,不想看到她爲了利字可以完全的捨棄做人的良知,而華妃鳳華不管做過什麼卻待太皇太后是沒得說,太皇太后豈能置她的死於不顧,一心只念着那個利字呢?而且爲了上官家長遠的利益太皇太后也不應該再包庇那人,應該給死去的元華一個公道。
他真得希望在太皇太后身上能看到人性,華妃之死完全可以和上官家的利益剝離開,而不是爲了所謂家族的利益,連華妃死後都不放過她,還要用她的死冤枉其它人、還要她在死後對上官家繼續效力。
太皇太后被皇帝的話問得目光閃爍,微微的合起眼來眼前閃現的是華妃生前的音容笑貌,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她昨天所說的話,她說今天會給自己送鞋子過來,是她親手、特別做了給太皇太后在雪地中穿得,既暖和還不怕滑倒;但是現在那雙鞋子並沒有被華妃親手奉給她,而她也再也聽不到華妃的嬌聲俏語。
宮中的人都會在她面前表表孝心,就連皇后也會做做面子功夫,但是她很清楚華妃還是和其它宮中之人的孝心有點不同,待她是真得有親近之意。
睜開眼睛看向寧嬪,太皇太后的目光又閃了閃,而垂下眼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華妃待哀家的確是真有孝心,所以哀家相信華妃定會知道哀家會爲她做主的。”華妃向來對家族要比寧嬪感情深厚,也是個懂事的孩子,相信她會理解自己的所爲是迫不得已,也不會怪她的。
紅鸞看向太皇太拍:“華妃倒在御花園中,奴婢與華妃身邊的宮人都聽到了她的話,她好像是知道誰下手毒殺了她,”說到這裡她看一眼寧嬪:“華妃親口說要奴婢查出那個人來爲她報仇雪恨,請太皇太后給死去的華妃一個公道,能讓她在九泉之下合上雙眼。”
說完她看着寧嬪:“寧嬪娘娘,你如果真得還念一絲血脈真情,就不要讓華妃娘娘、不要讓所胡的人都太過絕望。人都有錯,到現在你還無悔嗎?”
寧嬪怒喝:“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華妃是我的嫡親的妹妹,不管如何我都要爲她查出真兇來,這個不用你來操心!就你和我妹妹的恩怨來講你也是有殺人之心的,現在又何必再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皇帝看寧嬪一眼沒有理會她,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孫兒真得不想華妃九泉之下也含淚的。”他真得想這宮中還能有最後一點點的溫情在。
太皇太后嘆氣;“眼下沒有比查明真相更重要的,哀家和皇帝一樣不想華妃就這樣含冤而去。現在,把寧嬪身邊的宮人弄醒問個清楚明白吧,不管是誰做出這等天理不容之事,哀家也要問罪絕不會饒過她。”
皇帝收回目光緩緩點頭:“太皇太后所說在理。”他坐下後看也沒有看寧嬪的宮人。
宮人被御醫弄醒之後看清楚身在何處後,並沒有太大的驚慌;在她醒來的霎間,沒有驚呼、沒有立時開口而是緩緩的轉動目光要把四周看清楚,就讓紅鸞心頭有點不妙的想法;這人不像個平常的宮人。
太皇太后開口:“你是元華身邊的靈兒吧,哀家見過你幾次,你有沒有話要對哀家說?”
靈兒被打得渾身是傷無法跪着行禮,她也沒有想行禮:“還有什麼可說得,皇上已經查到了奴婢的身上,對,李御醫是奴婢要收買的,可是完畢識擡舉奴婢便用銀子請了幾個人把他妻兒請到別處,他才肯聽話的。只是上天不憐我,最終還是沒有除掉皇上身邊最大的奸人。”
她說到這裡狠狠的盯着紅鸞;“不過你就算是躲得過這次,下次你也躲不過的,我會在黃泉路上一直等你來做伴。”
紅鸞看着她:“我沒有見過你,也不認識你,你因何如此恨我?”
“你就是個奸險小人,迷惑皇上成爲貴人以爲可以一步登天嗎?以爲可以害上官家的人嗎?”靈兒啐了紅鸞一口很是不屑。
紅鸞看看她歪歪頭:“不過現在要害上官家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只是你一個奴才敢殺上官家的姑娘,宮中的華妃娘娘?你是受何人支使還是快些說出來吧,不要以爲你說是你的主意太皇太后和皇上就會相信,你想少吃苦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靈兒沉默了一會兒她擡頭看向皇帝:“我吃得苦頭還不多嗎?說實話我原本打算說你收買了我行事的,不過現在是不可行的了,倒是便宜了你。”她一直不曾看向寧嬪,就好像她的主子不在。
太皇太后怒喝:“你還知道身受上官家的恩情,那你爲什麼要害死華妃?!”她的目光向皇后那邊瞟了一眼。
“太皇太后,靈兒想要毒殺的人不是華妃娘娘而是皇后,因爲皇后根本就不配母儀天下。妒,蠢,沒有心胸氣度,遇事只會想到她自己,從來沒有心懷天下、心懷皇帝,從來不以天下、皇上爲先,這樣的人竊居皇后之位是我天朝極大的不幸。她還害得靈兒的主子暫時不可能有喜,靈兒豈能容她?”靈兒盯着皇后眼中全是怨毒。
皇后聽得大怒:“你個可惡的奴才敢辱本宮?本宮定要誅了你的九族。”
靈兒聞言對着皇后冷笑:“你就會誅人的九族,你只能看到旁人的錯處,卻完全看不到自己做錯過什麼;不過我也沒有什麼可惱得,相信你很快就會來地下和我相會的,像這這種人如果能活得長遠就真是老天沒有長眼了。”
紅鸞走到靈兒面前跪下:“就憑你也能傷到皇后?坤寧宮裡上上下下多少人,只打點這些你要多少銀兩能做到,且還有些人可不是銀子可以買動的,而且茶房裡的茶具想要動手腳避開衆人的眼睛,憑你一具小宮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吧?我勸你還是實話實對於的好,你的胡言亂語沒有人會相信的——說得再明白些,沒有宮中貴人你連坤寧宮中的花草都動不了。”
782章 真相
靈兒看着紅鸞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你想捉到我家的主子?那就死了這條心吧,多擔心一下自己,你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以爲上官家會放過你嗎?比起皇后來,也會先殺你的,也算是你的榮光了。”
紅鸞微微眯起眼睛來:“就這樣死了你不認爲有點可惜?”她還想要說服靈兒。
靈兒不再理會紅鸞以頭觸地:“太皇太后,就算靈兒是再恨皇后,可是憑奴婢一個小小的宮人也無法動皇后一根汗毛,所以奴婢也只能忍着,好在老天有眼啊。”她說完再看一眼皇后:“當時奴婢真以爲是老天也不容這個蠢笨如豬的女子再竊居皇后之位了,居然讓她最信任的、倚爲心腹的人來尋奴婢。”
“奴婢所爲都是受皇后身邊的齊昭容所指使。”她指着現在的齊貴嬪說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想要害死皇后,因爲她身爲昭容後依然在做着宮人的事情,從來不被皇后當作宮中貴人來看,她早已經恨極皇后。”
紅鸞聞言緩緩的站起來看向齊貴嬪;“你聽到了?這就是你的下場。”衆人誰都沒有發現,她和皇帝悄悄的交換了眼神。她對齊貴嬪只說了一句話就回頭對靈兒道:“你以爲這樣就可替指使你的人脫罪嗎?”她說到這裡擡頭看向寧嬪:“齊貴嬪要害皇后爲什麼非要收買你?她自己一個人做豈不是更好,把個把柄送到你的手上有什麼好處?你不是以爲這麼兩句謊話就能騙過這麼多人吧。”
靈兒卻大聲道:“不說其它只說一樣,如果不是坤寧宮內有齊昭容在,怎麼可能避得開那麼多人下毒?又怎麼可能讓那些宮人太監遠遠避開?至於她爲什麼要收買我,原本我也不懂的,現在卻明白了,就是爲了要在事敗時嫁禍於我家的主子!”
紅鸞聞言:“靈兒,你果然是個聰慧的女子,只是你把上天對你的厚愛用錯了地方。”說完她走回皇帝身邊坐下對臉色蒼白的齊貴嬪道:“你現在還不說出一切,等着太太后和皇上誅你的九族嗎?”
皇帝看向齊貴嬪:“是不是你主謀朕現在不能斷言,但是就如靈兒所說,坤寧宮裡如果不是有你在安排一切,鸞兒不可能找不到一個宮人而要自己沏茶,那些茶具也不可能被人正席了毒。現在朕給你一次機會,你可以說實話也可以什麼都不說。”
齊貴嬪的雙腿都軟了,她是爬到了皇帝的面前叩頭不止:“不,不是妾,不關妾的事情,請皇上明查,請太皇太后明查啊。”她此時還想着太皇太后能幫她當真是豬油蒙了心。
紅鸞看着大哭的齊貴嬪,怎麼也看不到原本那個機靈宮人冰兒的身影,是什麼讓齊貴嬪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來,其實她真得是個聰明人。利令智暈吧,那聰明的冰兒在此時卻還想着太皇太后救她,實在是讓人無語了。
太皇太后冷聲道:“宮內的規矩都忘了,有話就說如此流淚號叫成何體統。”她喝止了齊貴嬪的哭號後:“坤寧宮裡一直是你掌事不假吧,有些事情你也抵賴不掉的,哀家只要打發人去問問坤寧宮的人,就會知道你曾吩咐他們做了什麼。”
齊貴嬪呆呆的擡起頭來,過了一會兒她笑了,接着好像是有什麼可笑至極的事情,讓她無法控制的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笑到後來帶着三分瘋狂之意;就連太皇太后的喝上也不能讓她停下來,還是由人出手甩她兩個耳光,才讓她止住了笑聲。
“是我太傻,怪不得旁人啊。”齊貴嬪大笑了,一雙眼睛又恢復成原本的通透,那個冰兒又重新回來了:“誰讓太過貪心呢,就算是跟在皇后身邊一輩子,至少我還是個昭容,可能還會再進一步,就算皇后以後有個不測,我也不會受太大的牽連,憑我自保還是做得到。”
“千不該萬不該聽信了人言啊,以爲那是個好機會,以爲自己以後可以做個真正的貴人,可以讓人正眼相看,可是卻沒有想過哪有那樣的好事可以自天而降?”齊貴嬪看向皇帝:“不管皇上相信與否,妾所說都是真得,雖然無憑也無據。”
她伸手指向寧嬪淚水流了下來:“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讓我做得,說自此之後能保我成爲真正的宮中貴人,不會再被皇后呼來喝去當作奴僕使喚。”
皇帝看向寧嬪;“太皇太后,朕以爲……”
“皇帝,這分明就是因爲靈兒是寧嬪的人,指出齊貴嬪是想毒殺皇后,最後卻把華妃害死而心生怨恨,想冤寧嬪而爲自己報仇罷了。”太皇太后平靜的道:“不要說寧嬪和華妃是同父同母的嫡親姐妹,不可能殺華妃,再說就像齊貴嬪所言,無憑無據怎麼就認定是寧嬪所爲呢?就是齊貴嬪想陷害寧嬪罷了。”
皇帝看向靈兒惡狠狠的道:“你當真不肯說?”
靈兒絲毫不懼:“奴婢已經把事情都說得再清楚沒有,不知道皇上還想讓奴婢說什麼?”
皇帝長吸一口氣看向太皇太后:“此事的是非曲直大家心中都有數兒,太皇太后你真得不再細細的想一想?”他叫來宮中的諸妃就是爲了此時——宮中人盡皆知了,太皇太后你還要爲寧嬪開脫嗎?就算是開脫了,宮中的諸妃心裡都和明鏡的一般,寧嬪對上官家來說還有用處嗎?
太皇太后垂下眼皮:“哀家要給華妃找到真兇,現在物證人證都全了,皇帝爲何不問齊貴嬪的罪反而意有所指呢?哀家很不明白,皇帝倒底想要做什麼。”說到最後她擡眼看向皇帝,目光變得冰冷異常。
寧嬪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老實的跪在那裡,她知道現在自己多說無益,性命全在太皇太后的嘴巴里,只能不停的祈求上天垂憐,不要讓太皇太后棄她而去。
皇帝一怒拍在桌子上:“給朕把靈兒拖下去杖斃了,要慢慢的給朕打,記得給她碗老蔘湯吊命。”他不是個如此毒辣的性子,顯然是被太皇太后所激已經怒極。
783章 成全
太皇太后面對皇帝的暴怒可能是嚇到了,手一滑茶盞自她的手中飛落到地上,茶水弄溼了她的衣裙她顫微微的起身:“哀家去換身衣裙,如果皇帝當真以爲是寧嬪所爲,你可去搜宮。到時候哀家再和皇帝好好的說一說,寧嬪有諸多的不是,可是殺掉自己血脈相連的姐姐是絕不可能的。”
靈兒在太皇太后的茶盞掉在地上,她就以頭觸地向太皇太后行禮,然後又向寧嬪行禮:“奴婢不能再伺候主子了,請主子們千萬保重身子,那靈兒的九泉之下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她說完用力咬了咬牙,最後看一眼紅鸞嘴角流出黑色的血來,死在了當場。
皇帝氣得臉色鐵青,可是鞭屍之事他做不出來,擺手讓人把靈兒拖出去作罷。上官家有不少的丫頭,但不可能人人都像靈兒一樣頂得住拷打,又能從容趕死,這是死士——就是因此而讓皇帝更爲生氣。
寧嬪看麼靈兒死了之後才明白,爲什麼爹孃一直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要讓巧兒二人去,要讓靈兒去。現在,她真得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再也無人能指出是她毒殺了華妃:對,華妃就是她殺的。
因爲她發現華妃在太皇太后跟前比她得寵,這讓她很有些擔心將來會是華妃成爲皇后:而這一次太皇太后和華妃想要毒殺的人是皇后,是要在紅鸞的清露宮中讓齊貴嬪動手,使得皇后死在清露宮外;連太皇太后和華妃都知道這樣不一定能要了紅鸞的性命,因爲皇帝不會相信紅鸞會在自己宮中對皇后下手。
寧嬪原本就不同意先除掉皇后,她認爲皇后不足懼最要緊的是要除掉紅鸞,但是因爲華妃使得太皇太后不聽她所言,而定那個計策。雖然事後要把齊貴嬪滅口,她也認爲並不是萬無一失;和華妃爭執後氣得回宮不久就聽說華妃去了坤寧宮去激怒皇后,她忽然間想到了絕妙的好計。
如果用華妃做餌,那麼紅鸞定死無疑,誰也不會懷疑是她或是太皇太后動得手;細細的想了一番後,連在紅鸞宮中藏毒一事也算計進去,發現只要把太皇太后和華妃所定的計稍改動就可以,便去尋齊貴嬪先說動了她,而下毒的事情一半由齊貴嬪在坤寧宮動手,另一半的毒卻是她親自去華妃那裡把毒下到飯菜中,事成之後沒有見華妃就離開了。
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只要皇帝晚回來一點點現在紅鸞就會是個死人,可惜的她算錯了皇帝回宮的時間,如此絕妙的計策依然是付之東流;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力保她,此時她已經要爲華妃償命了。
不過想到華妃之死,上官家又已經送了兩個女兒入宮,短時間內沒有好理由是不可能再送姐妹入宮,也就是說上官家只有她一人在宮裡,好壞也只能支持她,多少讓她鬆了大大的一口氣;以後有得是時間,下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紅鸞逃掉。
而她現在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較,鳳佩、皇后——看着狗咬狗也不錯,接下來的日子她要老老實實的才成,讓皇后去對付紅鸞不用她動手也不錯;就算是要不了紅鸞的性命,看着她和自已的日子同樣不好過,心裡也就舒服很多。
皇帝看看齊貴嬪再看看寧嬪:“貶齊貴嬪爲宮奴,就其要毒殺皇后一事問罪;貶寧嬪爲宮奴,即時去宮奴院中着人嚴加看管,遇赦不赦,遇恩不賞,永世爲奴不得晉升!”
寧嬪大吃一驚沒有想到皇帝會如此嚴懲於她,現在太皇太后又不在她只能大叫冤枉:“皇上,妾不服,妾不知道有何處做錯要當此重罰。”不能證實是她殺了華妃就算是皇帝疑心於她,頂我是降她做個才人什麼的,因爲總要給上官家臉面的;可是現在她卻被貶爲宮奴,且永無出頭之日,幾乎把她的三魂給驚飛。
皇帝盯着她:“冤不冤你自己心裡清楚,不要以爲無憑無證朕就會放過你;放過了你朕如何對得起地下的華妃,又如何對宮中上下有個交待?你能留得一條性命在,你就應該知恩了。”他不會放過寧嬪的。
殿上諸妃齊齊一凜,誰也沒有開口爲寧嬪說一句話。
寧嬪依然大叫:“皇上,華妃不是妾所殺,是齊貴嬪誣我,太皇太后剛剛已經說了——律法爲上,皇上做事豈能隨性而爲?”她到底是出身名門,此時依然能講出道理來想迫得皇帝回心轉意。
皇帝冷冷一哼:“拖下去。”他意已決不會更改。
“皇帝,寧嬪所說還是有道理的,一切當依宮規或是律法行事纔會讓天下人心服,如果皇帝如此行事,讓後世效仿就是壞了我朝的基石啊。”太皇太后趕了回來,衣裙並沒有換看來就是爲救寧嬪而來。
紅鸞雖然認爲寧嬪該死但是太皇太后所說不假,皇帝不能公然的視律法爲無物全憑自己喜好行事,那於下天的蒼生來說絕非好事;她輕輕的扯動皇帝的衣袖,也是想勸皇帝回心轉意。
皇帝回頭看她一眼,目光裡有嗔怪之間卻沒有對她解釋而是答太皇太后的話;“太皇太后所言都是金科玉律,孫兒一時不敢相忘。但罰元華與華妃之死無關,也同宮規和律法相合,孫兒並沒有做錯。”
太皇太后皺起眉頭來:“那你是因何要重罰寧嬪?”她依然不肯認可皇帝剛剛下得旨意。
“她以嬪之位而當衆傷紅鸞貴嬪,此爲以下犯上且極重,然後又以嬪之位目無皇家,對親王及親王妃呼喝也就罷了,居然還揚言說要誅二弟及二弟妹的九族,憑此殺之也不爲過。”皇帝說到這裡看一眼麗太貴妃:“除此之外她在這殿上妄爲之事還少嗎?現在只是將她罰去宮奴院中爲奴,已經是因爲太皇太后的恩澤。”
太皇太后有些艱澀的道:“華妃剛剛去了……”她不是想保寧嬪而是想保住上官家的臉面。
“太皇太后,父皇對孫兒的教導孫兒不敢忘,凡事要依規矩律法行事不能因人富貴而處置不同。孫兒請太皇太后成全。”皇帝對太皇太后行大禮。
784章 惡夢
太皇太后被皇帝的大道理說得啞口無言,因爲皇帝所言都句句屬實,雖然她也斥過寧嬪出口不遜,但是她並沒有責罰她,此時皇帝要處罰她強出頭只會落個袒護自家人的名聲;打傷了紅鸞一事,她把紅鸞貶爲宮人可是人家現在無半分錯,她的旨意當然要收回來,那麼寧嬪的確就是以下犯上。
再加上皇帝鄭重其事的大禮,讓她根本無法再開口;再爲寧嬪說話就是她不爲祖宗基業着想,眼中只有上官家了。但是把寧嬪貶爲宮奴交到宮奴院,那上官家的體面——元華、鳳華還有她不知罵過紅鸞多少句的宮奴,現在上官家的人爲奴紅鸞卻成爲主子,實在是太讓她這個太皇太后面上無光。
“皇帝,哀家也知道無華所爲實在是應該罰的,但是貶爲宮人也就罷了,貶爲宮奴……”她還是開了口,只是想讓皇帝把元華貶爲宮人弄到慈寧宮裡去,不要讓她在其它地方被人指點恥笑,而傷了她的臉面,上官家的臉面。
皇帝正色道:“如果貶爲宮人實在是太輕了,那就會讓人以爲同樣的事情大可冒險一爲,最終反正也只是貶爲宮人。就是因爲太皇太后所以才只是罰她爲奴,如果當真依律依宮規來的話,就要賜給她三尺白綾了。”說完他對太皇太后又是一禮:“太皇太后,孫兒難爲之處還請您體諒成全。”
太皇太后看看殿上的諸妃,當即轉身離開:“哀家多嘴了,一切全憑皇帝做主就是。”她看也沒有看寧嬪一眼,就帶着人就此遠去了。對寧嬪她也是真得動了氣,在宮中可以爭、可以謀算,可以手染鮮血,但那都應該是對外人而不是對自己嫡親的、血肉相連的姐妹!
寧嬪爲了達到目的的不惜害死自己的嫡親的妹妹,其心之狠之毒已經讓人髮指;只是太皇太后想着鳳華已死,如果能借她之死除掉紅鸞,鳳華也不算白死;而宮中生存就是要狠毒些才能成事,也許寧嬪真得能成其大業。
紅鸞除去再想除掉皇后當然就容易太多了,助寧嬪登上後位上官家至少有百年的寶貴榮華可以延續,鳳華爲此而死也算值得了;可是現在寧嬪失敗,而且她還把上官家安排死士入宮之事讓皇帝知道,以此才保下寧嬪免得因她之故而讓上官家被世人詬病。可是她也知道,殿上的諸妃心裡都清楚那個真正指使人把華妃毒殺的人是寧嬪。
讓上官家丟了這麼大的臉面,太皇太后幾乎都要給寧嬪幾個耳光了,現在皇帝的意思堅決當然也是認定寧嬪是害死華妃的人,她再爭下去也只會被諸妃所笑,不如就此離開的好。寧嬪,就任她自生自滅了。
再者,上官家也不會再承認元華是上官家的女兒,也不會再允她姓上官的;到時候她也就和上官家沒有牽扯,自然也和她太皇太后毫不相干了。
元華看到太皇太后要離開大哭着抱住太皇太后的腿:“元華知錯了,元華以後聽太皇太后的教導,以報父母的養育之恩。”她告訴太皇太后以後會以上官家族的利益爲重:“太皇太后救我。”
太皇太后沒有低頭看她,只是吩咐尚儀把她拉開,頭也不回的步出大殿。
元華哭着在後面追過去,跌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太皇太后棄她而去,她此時明白上官家很有可能會放棄她,而她的父母也很有可能不會再認她這個女兒。
皇帝輕輕擺手:“把宮奴元華重責二十扔到宮奴院去。”他是故意把元華交給紅鸞的,浣衣院雖然比宮奴院更累更髒,但是隻有宮奴院才完全是紅鸞的。
如此蛇蠍心腸的女子無人願多看她一眼,殿上諸妃不管心中是不是在暗笑上官家的失策,看元華的眼神都極爲鄙視、厭惡;她們當中很多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有點鮮血,但是她們卻絕不會殺害自己的親人而自己謀利益。
紅鸞到底是送她出了殿門去受罰,看着她的眼睛輕輕的道:“華妃沒有得到公道,如此委屈肯定不會入輪迴,你要小心她回來找你報仇。”元華眼猛得睜大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人拖下去打板子了,她是真得被紅鸞的話嚇到了。
皇帝封了紅鸞爲純妃,看着皇后的眼睛道:“鳳佩只是朕給她的聘禮,如果你因此而懷恨,那朕 就是錯看了你。”皇后沒有被責罰只是因爲她足夠蠢。
第二天一早上官元華的父母進宮,他們當然見到了傷重起不了身的元華。可是他們沒有對元華輕聲細語,反而由上官夫人給了她重重的兩記耳光,然後和她的父親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們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原本兩個女兒在宮中他們夫妻認爲姐妹相扶相持定能把皇后之位奪到手,卻沒有想到他們只是把鳳華送進了鬼門關。
元華痛哭着悔過,口口聲聲的叫着父母,卻被她的父親一雙怒目嚇得收了淚;上官家的當代族長看看元華咬牙:“我們不是你的父母,不敢生養你。” 這句話讓元華病了足足有十日之久,險些就此死掉。
沒有了上官家的庇佑,而且上官家巴不得她死掉免得被人指着她笑上官家,反而收買的宮人太監與她爲難,使她的日子過得更是苦不堪言。也幸好是在宮奴院中,上官家的人想殺她並不是那麼容易,如果她在浣衣院只怕早就死在上官家收買之人的手裡。
只不過活着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幸事,天天的勞作與衆宮奴的排擠,讓她嚐盡了人情冷暖;她真得想死,卻又對生還有依戀,總想着也許還可以東山再起,到時候把紅鸞、太皇太后、上官家的人統統殺掉,以雪今日之恥。
她的身體很快垮掉不是因爲宮奴院的人虐待她,而是因爲她的心病;天天晚上只要合上眼,她就能看到華妃來她跟前索命,嚇得她幾乎天天合不上眼睛。爲此她不久之後就單獨住了一間小小的房屋,因爲她一到天黑就大叫有鬼吵得其它宮奴無法入睡。
785章 醜
雖然沒有人能再以殺掉華妃的罪名處死元華,可是她最終過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一關,天天活在恐懼當中,甚至到後來只要太陽下山她就嚇得縮在牀角一動不動。
這樣痛苦的生活卻讓她把仇恨記得更牢,天天不忘要找機會報仇,每天太陽升起時她就會喃喃的自語,無非就是要殺掉紅鸞或是詛咒紅鸞;所有人當中她最恨的還是紅鸞。
直對過了十幾年,她在御花園中遇到已經長得亭亭玉立的長公主;長公主指着她道:“如此老邁還要勞作是不是太過份了?”她當時驚呆在當場,而宮中的人都已經不記得她了。
她低下頭看看自己如同雞爪一樣的手,才知道她此生根本無望報仇雪恨,才知道她已經成爲紅鸞腳下之塵土——紅鸞早已不記得宮奴院裡還有她這麼一個仇人。這讓她的心更痛苦,她日夜所恨的人已經完全把她拋在腦後,她活着倒底是爲什麼?
元華被責打送到宮奴院的時候,皇帝正在清露宮中看紅鸞臉上的傷,仔細的爲她上藥不假手他人;他沒有多問紅鸞受傷的事情,但是他的目光已經讓紅鸞明白他的心疼有多少,不時輕輕的摸摸他的頭,和他調皮搗蛋就是想讓他開心點兒。
皇帝明白紅鸞的心思瞪她幾次後任由她胡鬧,只是更小心的不要因爲用力而讓紅鸞更痛;而紅鸞也忍着痛,連吸氣也不肯就是怕皇帝更難過。
上完藥后皇帝認真的看了又看點頭;“鸞兒,你現在這樣子實在是太醜了,如果你此時去宮奴院,元華看到你的樣子的話,你不用說話不用動手也能爲華妃報仇。”
紅鸞嗔皇帝;“晚上就嚇你。”她讓人把藥收拾下去;“皇上,妾以爲上官家已經不能再留。”現在這次是撕破了臉,不管是太皇太后還是上官家都不會再對皇上報希望。
皇上點頭:“我也這樣認爲,不能再等了,雖然眼下不是好時候。”他遲遲沒有收拾上官家,並不是如太皇太后所想他動不了上官家,而是另外一種原因。
上官家在朝中獨大至今,官員當中故舊知交門生簡直可以說是數不勝數,拿掉上官家之後皇帝卻沒有那麼多的人去提拔;而像胡家、趙家等這些外戚,虎視眈眈盯着上官家不是一兩天,上官家一倒他們肯定會順勢而起成爲新得大世家。
皇帝原本是想等新科取士之後;恩科過年之後會開,再有一年多就是三年一次的大試,再給他一年多時間就可以讓他選出可用可信之人,就取代上官家原本佔據的官位。但是,現在卻等不了那麼久。
上官家在宮中的失利,太皇太后在皇帝面前連番的受挫,可能已經讓上官家按捺不住;尤其是死士,就算是不懂武的一個宮女皇帝也不能容忍上官家按捺不住;尤其是死士,就算是不懂武的一個宮女皇帝也不能容忍上官家的死士混跡宮中一事;再這樣縱容上官家,以後上官家會生出什麼心思還真得很難說:現在的上官家沒有反意,可是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最後生出那種該誅的心思是必然的。
因此紅鸞和皇帝都認爲不能再等下去,要搶先一步下手打得上官家措手不及,正好也能震一震朝中其它人,免得有人始終蠢蠢欲動。
“其實兩三年後對付上官家,這兩三年裡皇上並不能省心,要和上官家的人鬥智鬥勇;拿掉上官家之後,不過是要對付得人換了而已,而且依妾來看更容易對付,到底是兩家人且他們不太和睦。只要我們想法子讓他們更不和睦,妾想可能到皇帝要收拾他們的時候,比收拾上官家要輕鬆很多。”紅鸞安撫皇帝,她知道上官家和皇帝勢成水火是因她之故。
皇帝一掌拍在紅鸞的頭上:“你的心就是多啊,我當然知道的。”他仰面躺下伸個大大的懶腰:“上官家的人因有太皇太后在,根本不把父皇、不把我放在眼中;父皇因爲一個孝字——當然,太皇太后當年爲了保護父皇很是吃了些苦頭,才能讓父皇登基,所以父皇只能任由上官家放肆。但是,我不同。”
他把雙手交叉放在腦後看着紅鸞:“太皇太后並沒有保護過我一天,而且還極有可能和我有殺母之仇,孝字是無法束住我的手腳,上官家一定要收拾掉,不能再讓他們去禍害我的兒孫們,到時候真得就弄成無法挽回之勢,後悔也晚了。所以,並不是因爲你,我和上官家是不死不休之局。”
紅鸞看他:“旁人做事恨不得人領情,你做了也不要我領情是不是?那好吧,妾遵旨了,皇上你以後不要後悔哦。”
皇帝自後面抱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懷中還要小心不能碰到她的傷處:“你這個醜樣子了還敢威脅我,小心我去找其它妃嬪過夜。”
紅鸞撇嘴作不屑一顧狀:“要不要妾送皇上過去?明天再備份禮過去道賀呢,妾可是很賢惠的人,不知道妒忌叫何物。”
皇帝大笑:“不知道你還說得出妒忌二字來,你這是欺君之罪,朕要罰你。”
紅鸞指指臉上的傷:“罰吧。”她是有恃無恐,看着皇帝眼中全是得意——這次想輕薄我沒門兒啊。
皇帝一隻手去撫她的頭髮;“你最好不要那麼得意,不然的話後悔的人可不是我。”見紅鸞還是得意的瞅他,他大怒狀起身:“朕什麼人收拾不了,還能收拾不了你?”說完他的大手就伸進了紅鸞的衣衫內。
紅鸞掙扎跳到地上瞪他:“還沒有用膳呢。”
“不用了。”皇帝壞笑:“不罰你以後就沒有規矩了,這可是大事兒你乖乖的給朕過來束手就縛吧。”他起身要來捉紅鸞:“如果你不遵旨,被我捉到你知道後果的。”
紅鸞的臉紅了:“可是,可是人家這樣子很醜的。”
皇帝一把擁住她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許這樣說自己。”看紅鸞不服他再瞪一眼:“我說成你說不成,因爲我在說謊,在我的心裡沒有人比你更美,因爲你的美不在臉上,懂嗎?等到你變成老婆婆時,依然是我最心愛的美人兒。”
786章 康王心思
紅鸞和皇帝膩歪到宮嬤嬤帶人送晚膳來才作罷,兩個人用膳也沒有要人伺候着,輕輕的商量上官家的事情。要對付上官一族並不是說說就可以的,必須要有萬全的準備,經過商量之後兩個人決定這次主動出手;宮內交給紅鸞,前廷就由皇帝來應付。
用過膳後宮嬤嬤讓人收拾乾淨後回話:“福王妃送了信進來。”她把信奉上去也沒有多停留就離開了,清露宮的人都知道只要皇帝和紅鸞膩在一起時,絕對不需要人伺候着——頂多也就是在門外等着,防備着萬一叫人。
紅鸞打開信看了看:“還真厚,姐姐有這種耐心寫這麼多字還真是奇怪的很。”她說完沒有細看信,饒有興趣的想數數韓氏給她寫了多少張時才發現除了上面的一張外,其餘的並不是韓氏所寫,而是福王的字。
福王所寫的東西不是給紅鸞的而是給皇帝的,她沒有多看把信交給皇帝看向手中韓氏所寫;信上所寫得話並不多,很合韓氏向來的急的脾氣,就是告訴紅鸞要小心麗太貴妃,因爲她使人來把福王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但是因爲福王這次就是不肯聽由麗太貴妃擺佈,他們母子二人現在關係有點緊張。
看完信後紅鸞皺起眉頭看看皇帝,福王是沒有了那等心思,可是麗太貴妃顯然不死心。做個太貴妃不是她所想要的,就如上官家的人一樣看中也是後位,只不過麗太貴妃並不是要她們家族的女兒做皇后,而是想自己做太后。
一面是生身生母、一面是嫡親的兄長,福王現在的心情可想而知。紅鸞只希望麗太貴妃不要太過分,把福王再逼出個好歹來;福王看上去是沒有正形,其實他性子是極硬的,真得被逼到兩難之境天知道他會做出來什麼事情來。
聽到皇帝的嘆氣紅鸞輕輕的抱住了他,很知道皇帝的難處;福王和康王都是相伴皇帝一起長大的骨肉兄弟,現在如今福王放棄對皇帝而言是極大的喜事,卻不是指國事而是指皇帝心頭的大石。
兄弟相殘是皇帝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本來福王能放棄以爲此事就此終結,卻沒有想到麗太貴妃卻不肯死心。皇帝卻不能對麗太貴妃如何,因爲他是由麗太貴妃養育長大,且她還是福王的生身之母。
福王無疑是他的好兄弟,他這個做兄長的又怎麼對自家兄弟的生母下毒手?
皇帝把信放在桌上;“二弟不會聽麗太貴妃的,但是他也求朕不要降罪於麗太貴妃,無論如何都想朕能留她的性命,能讓她安養晚年。”他嘆氣拍了拍自己的腿:“二弟不說朕也不會對麗太貴妃如何的,那些年到底是她在保護朕。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朕還是承她的恩情。”
紅鸞想了想一笑:“只要福親王不聽麗太貴妃的,不管麗太貴妃和胡家有什麼心思也白搭了,皇上你就不必爲此而煩惱了。”事實上她有另外一層擔憂,只是相對於皇帝的兄弟們來說,她還真是個外人,有些話還是不要說,至少眼下是不要說爲好。
皇帝沉吟了一會兒看向紅鸞:“鸞兒,你認爲三皇弟這人如何?”他到底是皇帝,並不需要紅鸞的提醒也能想到的——麗太貴妃不是一個兒子,如果福王就是不肯聽她的,胡家和她很有可能去扶持康王。
紅鸞想了想伏在皇帝的懷裡:“不知道呢。看起來康親王性子直爽,脾氣也有點火爆,可是這些年來他也沒有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兒,宮裡人說不上喜歡康親王來,但也說不上討厭吧。倒是平日裡看他待皇上是極好的。”
皇帝低着頭沒有答話,過了好久才輕輕的道:“朕爲太子時麗太貴妃並不喜歡朕做功課,而康弟又向來是個貪玩的,常常來拉我出去玩耍,我和他要比和二弟親近很多。可是我那個時候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閃過一個念頭,康王拉我去玩耍真得只是因爲他貪玩而不是爲了讓我遠離那些治國之道?”
紅鸞的心一跳:“皇上,妾說不好。”康親王是個怎樣的人她真得說不清楚,但是他待皇上向來親厚宮中上下人盡皆知,就如皇帝待康親王的好無人不知;現在說康親王是個怎樣的人,會有什麼樣的心思真得太早了些。
因此,皇帝可以不相信康親王、可以對康親王生出疑心來,但是旁人卻不可以;就算是皇帝有疑心又如何,他待福王和康王的感情依然在,向來天子的心思是最難猜的,誰知道轉過臉去他會想起康親王的什麼來呢?如果記起康親王的好來,那倒黴的當然就是說康親王壞話的人。
皇帝拍拍紅鸞的後背:“朕知道,朕也只是說說而已。唉,就算三弟原來沒有什麼心思,可是有麗太貴妃和胡家在,那把龍椅,嘿,還真是容易讓人頭腦發熱的,到時候會是個什麼樣子真得很難說。真到了那種地步,二弟……”他的聲音低下去;“更難做人了。”
紅鸞想到韓氏心頭一緊,猛得握住皇帝的手:“先下手爲強,不給他們機會也就是了。先對付上官家,然後就對付胡家,沒有這些興風作浪的世家,相信不論是麗太貴妃還是康親王,都不會生出什麼心思來的。”
皇帝聞言眼睛亮了亮,拍拍紅鸞的頭;“不過不是那容易做得。”
“你是皇上,一定能做到的。”紅鸞看着他雙眼之中全是信任。
皇帝一笑;“其實,如果真得被誰得了手,朕就和你退隱山林也不錯,那麼真叫神仙般的日子吧?”他做了皇帝到現在就沒有過幾天輕鬆的日子,纔會如此感概的。
紅鸞當然不會把這種話當真,亂以他語而帶過。一日爲君終身爲君,就算皇帝真有那個心又能逃到哪裡去?誰坐了地把龍椅也不會放過皇帝的;再者,如果皇帝真想過山林生活就不會登上了皇位了。
787章 要緊事
皇帝讓紅鸞把福王夫妻送來的信燒掉了,看着那燒成灰燼的信他笑笑:“如果把這些信送到麗太貴妃和胡家,相信他們肯定馬上老實下來,至少幾年裡會謹小慎微的不敢妄動——沒有了二弟,他們想立時舉事是不可能的。只是,朕不能對不起二弟,他寫信是因爲認我是他的兄長,而我當然要有個兄長的樣子纔對。”
紅鸞一笑:“皇上向來就是宅心仁厚的。”
皇帝又拍她一下頭:“我懷疑你在心裡笑我是不是?我還真當不起宅心仁厚四個字的,如果當真是這樣的人,也就活不到今天了。”他說到這裡猛的抱起紅鸞來:“不說那些煩心的事兒了,我們到明天再煩惱不遲,現在嘛,我們要做點我們應該做得事情,看看書如何?”
紅鸞笑着打了皇帝兩下也就作罷,後來在皇帝的懷中合上已經很沉的眼皮,呼吸也平穩了下來,顯然是累極睡着了。
皇帝看着紅鸞的臉輕輕的親了幾下低喃:“鸞兒,其實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沒有什麼可怕的?再多的人來謀算我,我也要爲了保護你而不讓他們得逞的。鸞兒,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我知道。”紅鸞的呼吸依然平穩,說出來的話輕的彷彿是夢中之言:“有皇上在我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很早就想告訴皇帝可是她臉皮有點薄。
皇帝聽到後猛得坐起看向紅鸞;“鸞兒。”他是大喜,但是依然有着不滿意:“你還有話要對朕說吧?”他想聽到紅鸞對他說句“我也喜歡你。”
紅鸞卻呼吸沉穩的沒有答他,就像是真得睡着根本沒有聽到皇帝的話,可是她的脣邊有一絲調皮的笑意在,自然也沒有逃過皇帝的眼睛。
皇帝沒有得到他想要聽到的話,卻依然緩緩的躺下擁着紅鸞睡着了,睡得極爲香甜並沒有做任何的夢;因爲他知道紅鸞現在當真是要留在他身邊、留在宮中,至於那句話他早晚會聽到紅鸞說得。
他和紅鸞有一輩了那麼長的時間,相信定能讓紅鸞說出那句話,然後嘛,他要紅鸞每天都說給他聽。
第二天皇帝輕手輕腳的去上早朝了,紅鸞賴在牀上不起,宮嬤嬤也沒有催她,甚至問她;“要不要把早膳端進來,老奴伺候娘娘在牀上用膳?”
紅鸞笑着滾進宮嬤嬤的懷裡:“不要,雖然不用再像原來那樣天天早早去給皇后請安,卻也不能變成個大懶蟲。在牀上吃會很容易胖的,我纔不要。”
宮嬤嬤拿了梳子給她在牀上梳頭:“你不去請安,皇后那裡肯定不會罷休的。”她倒並沒有擔心:“你可想好了法子?妃位雖然不低了,不過依老奴看,那個皇后之位大家都想要、都在搶,娘娘何不也打算一番?”
紅鸞翻個身:“不要,太煩了。”被人日夜掂記着那日子真得不好過,誰想去做皇后由她去,只是她可不想湊這個熱鬧。
宮嬤嬤也不勸她只道:“娘娘聖眷如此深厚,你想過宮中妃嬪如何看待娘娘嗎?那些個明槍暗箭啊,可是天天都有的。”
紅鸞睜開眼睛:“也是,我現在就被人掂記着呢。”
“做了皇后娘娘纔不會只是等着人家來招惹,到時候你看着哪個不順眼,想怎麼收拾就能怎麼收拾;如娘娘現在防範一輩子,見擡拆招一輩子不煩也會窩火吧?做了皇后雖然有皇后的煩惱,”宮嬤嬤看着紅鸞的眼睛:“但是如果沒有那些事兒,您在深宮之中不也太過無聊嘛,權當是個消遣不是更好。”
紅鸞看着宮嬤嬤大大的嘆氣;“反正嬤嬤已經想我能做皇后,然後生個兒子讓他做太子,再以後他登基我來做個皇太后,是不是?嗯,你說得也有道理,如果見招拆招一輩子的確是太窩囊了些,可是做皇后也太累了——我還要想一想才成,這種事情嬤嬤你還是順其自然吧。如果上天真要讓我做皇后,你不盼着那個皇后之位也會是我的。”
她還是沒有那個野心,而且她自問在朝中只有韓氏一家支持,想坐穩那個後位還真是不小的難度。嗯,反正她沒有打算生兒子,而是想着生個女兒出來,只是現在她不打算告訴宮嬤嬤,免得再被宮嬤嬤囉嗦一番。
可是她不說宮嬤嬤也沒有放過她,照樣張口開始每天的都會有的囉嗦:“娘娘,您是不是認爲有皇帝的榮寵,不是皇后也無所謂?可是男人心最靠不住,更何況你的男人還是天子呢?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時候沒有個兒子傍身在宮中——遠得不說,看到太皇貴妃沒有?她是極幸運的,因爲她現在也不過是三十多歲,先帝纔會念着她的好。”
“等你像嬤嬤這個歲數……”宮嬤嬤開始長篇大論的向紅鸞說明在宮中一定要往高處爬是必須的,不然就是死路;而且肯定要生兒子,且要多生幾個兒子纔可以。
紅鸞聽得做昏昏欲睡狀,惹得宮嬤嬤彈了她的頭幾下,服侍她起來更衣梳洗然後用早膳;用過早膳之後她才發現外面又下雪了:“啊,雪又下得這麼大,昨天晚上就下了嗎?”引得杏兒等人鬨笑,羞她和皇帝在一起連下雪都不知道。
清露宮中主僕們笑鬧成一團,後來鬧着鬧着就打起了雪杖來,滿院子的笑聲伴着滿院子的飛來飛去的雪球;但是做事的宮嬤嬤在院中就好像行在空無一物的院子裡,不緊不慢的走過來走過去,沒有半個雪球砸到她。
不知道是杏兒調皮,還是柳兒生了壞心眼兒,反正是她們先下手向宮嬤嬤擲雪球的,就不信打不中宮嬤嬤;因爲有她們帶頭兒,於是雪球都認準了宮嬤嬤呼呼飛去。
宮嬤嬤也不理會還是自管自的做事,依然沒有人能打中她;如此鬧了快有一個時辰了,宮嬤嬤忽然挽起袖子來:“欺負嬤嬤很開心是不是?讓你們見識下嬤嬤的手段。”她雙手一抓就是兩個雪球不,擲出去那是絕不虛發,於是滿院子裡都是跑動的人影,伴着尖叫與歡笑聲。
“娘娘。”柳兒眼尖最先看到宮門處進來的玉婉儀,連忙見禮。
玉婉儀的臉上帶着憂色,腳下不停的向裡走:“純妃呢?我有極爲要緊的事兒要見她。”
788章 再賜婚
宮嬤嬤引了玉婉儀到偏殿坐下:“我們娘娘的髮髻不知道被那個打散了,去更衣梳頭了一會兒就會過來;娘娘您先寬坐。”她看看玉婉儀:“就算是天大的事兒落下來,不還有地接着嘛,娘娘也不用在過擔心——今天也真得沒有聽說有什麼事兒,娘娘這是因何而煩心?”她把茶自小宮人的手中接過來奉給玉婉儀。
玉婉儀看一眼進殿的春芳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把低頭輕輕的喝了向口茶,看到春芳離開她才放下茶盞:“也不是什麼秘密事情,我不來你們很快也會知道的,且我來了清露宮相信很快也會被某些人得知,實在是不用避諱什麼。”
她說完看到紅鸞進來連忙站起來行禮:“姐姐,妹妹有禮了。”
紅鸞拉起她坐下:“自家人怎麼這般生份了?往常可不見你對我這個樣子的,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她的頭梳好了可是連朵花也沒有來得及戴,就趕過來見玉婉儀。
玉婉儀嘆氣;“可能是在慈安宮受驚了吧,姐姐不要怪我。先說正事要緊,今天姐姐沒有去給皇后請安,皇后在沒有生氣的樣子,帶着我們就去了慈安宮,倒是沒有想到康親王正在陪着太皇太后用膳,皇后倒是因此而生出些不快來。”
“這些閒事無關緊要我就不多說了,後來坐下陪太皇太后說話時,康王忽然說是時候選秀了,再過幾天就是年節,過了年節爲皇帝選秀正是好時候。”玉婉儀說到這時微微一頓:“皇后的臉色更是難看,還對康親王說選秀的事情自由她這個皇后在,不用他一個親王操心。可是康親王卻說選秀是國之大事,他還想要去爲皇帝選秀,定要選幾個仙女以充後宮。”
紅鸞微皺眉頭:“選秀?”她可沒有聽皇帝提起過,應該不是皇帝的本意纔對;只是不知道康親王提及此事是什麼用意,更不清楚是康親王的本意,還是康親王代人開口。
玉婉儀點頭:“當時嫺妃和惠妃二人都很不快,但太皇太后說宮中真得太過冷清,依例是時候選秀女就選吧,還很屬意康親王主理此事呢。我真得不懂,宮中剛剛死了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提什麼選秀,是嫌我們這裡還不足夠熱鬧嘛。”
紅鸞沉吟着笑笑:“可能是有人以爲熱鬧的不夠吧。這事兒我們姐妹不必太過憂心,有皇后在呢,也輪不到我們來操心,再說沒有聖旨也只是康親王的一句話罷了,說不定他是在說笑而已。”
玉婉儀搖頭坐近一些:“你是有所不知啊,姐姐。上官家適婚年齡的不是還有一個上官朱華嗎,是太皇太后賜得婚指給了福親王嘛,可是福親王就是要退婚,就是不要娶這位上官朱華,聽說要把現在的側妃扶爲正王妃。”
這事紅鸞知道她只輕輕的點頭:“今天太皇太后爲此發作了?”應該不會的,福王雖然就是不肯娶,但是太皇太后也沒有收回旨意另外給上官朱華賜婚的意思,那也就沒有什麼理由發作纔對。
玉婉儀嗔紅鸞一眼;“你明知道太皇太后是不會發作的,她只是把賜婚的旨意收了回來,說是上官朱華和福王的八字不適合之類,再者也看福王和現在的王妃感情很好,所以不必再給福王再賜婚。可是太皇太后卻沒有宣召福王夫妻或是上官朱華進宮謝恩,只是對我們這些妃嬪稍稍提了兩句就作罷。”
紅鸞託着下巴看着玉婉儀:“不是挺好嘛,太皇太后沒有要怪罪的意思,這樣對誰都好啊。如果叫了衆人進宮謝恩,你們在慈寧宮裡豈不是全身都不自在?太皇太后這次當真是明白的很。”
“可不是明白的很。”玉婉儀冷笑:“而且還是極好的機會呢。我們這些人倒也無所謂,但是麗太貴妃就要出來請罪,太皇太后倒也沒有怪她,她就勢提起康親王來,向太皇太后拜求,要爲康親王求娶上官朱華爲正妃。”
紅鸞聽得身子坐直:“賜給了康親王做正妃?”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再做什麼主意?按理上官朱華被福王退婚,怎麼也要離京或是到庵堂裡避避,回來再做計較纔是正理。依着上官家的財與勢,相信上官朱華的親事一樣會讓世人豔羨的。
玉婉儀重重點頭:“太皇太后同意,只差下旨一事。原本是要皇后下旨賜婚的,可是皇后卻說什麼也不下旨,說到後來她還生氣佛袖而去,最終還是要由太皇太后下旨,不過是要等到年節之後了,但是上官朱華和康親王的婚事已經說好,絕不會再有什麼變化的。”
紅鸞摸摸下巴:“也不能這樣說,旨意下了還有福王抗婚之事發生,何況是這還沒有下旨的事情?世事難料的很呢,我們現在說什麼都有點爲時過早。”
玉婉儀點頭:“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因你今天不在慈寧宮中。這雪還真是越嚇越大,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兒我會再來的。皇后那裡你也要小心些,依着皇后的脾氣今天沒有發作你一句,很有些奇怪。”
紅鸞留她在清露宮中用膳她卻推辭了,說自早上出來還沒有回去過,而紅鸞這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熱鬧起來,她是個喜歡清靜的人還是回去自己那裡舒服些。
送走玉婉儀後紅鸞想了想打發小順子給古安平送信,讓他找個機會把慈寧宮中發生的事情告訴給皇帝。她伏在桌子上把玩圍的棋子,思索着選秀之事,其實並不難猜;上官家已經先後送了兩個女兒入宮,就算現在兩個一死一廢他們就是再不避嫌,也不能再這樣往宮裡送人,選秀當是最好的法子。
而且據紅鸞所知上官家的女兒雖然不少,但是嫁得嫁、小得小,現在也沒有合適的人能送進宮中;讓上官家放棄想必不太可能,不管他們現在的心還在不在皇帝身上,他們總要安排個人在皇帝身邊才能放心,也爲二三年之後上官家的姑娘再入宮做些準備。
不是姓上官的想入宮,當然只有選秀一要路好走。這上官家倒打得好主意,只是哪裡能事事都如他們的意?
紅鸞撇了撇嘴把手中的黑子扔掉,看着手中的白子發起呆來。
789章 能工巧匠
康親王,昨天晚上皇帝還曾和紅鸞提及,現在他就和上官家的上官朱華定下親事,還沒有知會他的兩位兄長一聲,由他的母妃和太皇太后做主了。說他沒有其它心思還真難以讓人心服,可是隻憑此就說他有其它心思也草率了些。
紅鸞把手中的白子翻過來翻過去,喃喃的低語道;“麗太貴妃有心,太皇太后有意,她們兩個一拍就合實在也海參崴有康親王說話的餘地,事情沒有先兆不是安排好的,康王也不知道內情,當然也無法先和兩位兄長說一聲;嗯,好像康親王之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動。”她說到這裡忽然心中一顫,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御花園中遇康王時的情景。
“也許,他真得有些事情是旁人不知道的。”紅鸞把放下的白子又拿了起來:“那天晚上的事情的怎麼都透着一種古怪。”
“娘娘要下棋?”宮嬤嬤自外面進來;“我出去轉了一圈,倒真是聽說了不少的新鮮事兒,相信不久宮奴院那邊也會有消息傳過。你猜怎麼着,上官家死了一位娘娘,貶了一個女兒爲奴後,居然是喜事連連盈門呢。”
紅鸞擡頭:“不太可能吧,上官家應該是烏去罩頂哪裡還會有什麼喜事?他們又還有什麼心思去辦喜事?”皇帝不想上官家再風光下去,上官家就風光不了多少日子,她不相信上官一族在天朝屹立多年,連在此時應該好好的韜光養晦都不懂;或者是上官一族當真狂妄自大到如此地步?
宮嬤嬤抿嘴;“人家可沒有烏雲罩頂,人家現在可是喜事不斷——玉婉儀都對娘娘說了哪些?上官朱華不嫁哥哥福王要嫁弟弟康王了,此事應該很快宮中人人都會知道同,可是接下來的喜事就不是人人都知道得了。”
“上官家已經沒有適齡的姑娘能嫁人,不過定親還是可以的。上官家除了和康王結了親,他們還和定王結了親呢。”宮嬤嬤對上官家沒有半點好感:“除些之外,上官家旁支還和朝中幾家大臣結了親,其中就有胡家和趙家的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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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聞言看向宮嬤嬤:“您怎麼知道這些的,太皇太后應該沒有對人說纔對。”
“她當然不會說,可是老奴不能自己去看嗎?上官家玩得那點花樣,這些年都沒有變,真當世人都是傻子,還是以爲他們上官家的死士手腳利落沒有留下後患不必擔心呢?反正讓老奴得了便宜,看懂了那封上官家給太皇太后的密信,就是問太皇太后如此結親可以嘛。”宮嬤嬤對上官家的事情好像很熟的樣子。
“太皇太后答了他們密信只是還沒有送出去,定王所娶的人比起康王還要好得多,因爲他要迎娶的是上官元華和上官鳳華的嫡親妹妹,還要有兩年才及笄,起碼三睥才能成親吧?不過定王給得聘禮還真不錯,除了金銀珠寶外還有一些很精巧的、能得小姑娘喜歡的玩意兒,像草編的鳳凰之類的,可真是用了心思;依老奴來看他應該是所圖不小。”
宮嬤嬤對上紅鸞瞪大的眼睛,在她面前擺擺手:“怎麼了?娘娘你哪裡不舒服?”
紅鸞回神搖頭;“沒有什麼。”難道當年下毒手害死附近十里八鄉千萬條性命的人是定王嗎?她想到定王遞給她的草編的民間房屋——那房裡的擺設還有房屋的樣子,都不是京城附近百姓們所居住的,全都是按她家鄉房屋樣式等編制而成。
現在定王送給上官家的聘禮里居然還出現了草編的鳳凰!他是沒有想到他和上官家秘密結盟定親的事情會被人知道,連他的禮單也會被人看到吧?只能說是老天有眼,定王做惡事百密終有一疏。
宮嬤嬤看看紅鸞;“嗯,還有一件小事兒,是有關於皇太貴妃的。太皇太后叮囑上官家的人不要開罪皇太貴妃,說她的手中可能有麼古怪的東西,還是討好她爲上;而上官家給太皇太后的信裡說,定王想對付太皇貴妃,說是她和賈太嬪有什麼過節,定王現在想爲生母報仇之類的。”
“上官的人當然去查過定王,但是也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就是知道定王手上有幾個能工巧匠,善長做些精巧的小玩意兒,好像有兩個工匠是奪自太皇貴妃族人之手。至於兩家的恩怨,除了宮中的之外,好像還另有隱情的樣子。”宮嬤嬤搖頭;“說到宮中的是非,好像當年太皇貴妃的滑胎和她所出的公主之死,全和賈太嬪有點關係。”
紅鸞緊緊的皺起眉頭來:“奪自太皇貴妃的族人之手?”那些個草編的玩意兒,說不定就是出自定王手上的能工巧匠之手——那很有可能就是和紅鸞一樣倖存下來的鄉親;可是她那會用草來編織小玩意的鄉親,又和太皇貴妃是什麼關係?
想到她在園中看到過的那個絡子,心口一痛:一個深居宮中多年的宮妃,還是一個入宮得寵不過三四年就被冷落十幾年的宮妃,怎麼會和她的滅門滅村之仇相關呢?太皇貴妃無子嗣,她爲什麼要害死那麼多的人命。
如果是定王所爲她倒是能想出不少的理由來,因爲顯然定王並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甘心平淡,他既然有所圖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也不足爲奇了。
宮嬤嬤不知道紅鸞的心思已經走遠:“老奴倒是認爲要好好的注意太皇貴妃,能讓太皇太后如此忌憚的人,嘿嘿,絕不是簡單人物。說起來老奴在宮中混跡多年,真得沒有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紅鸞馬上點頭:“是要好好的查一查太皇貴妃,包括她的家人,她在宮中經歷的事情等等,我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宮嬤嬤有些不解的看向紅鸞:“沒有必要……”太皇貴妃到底是個無子嗣的人,不必在她身上用這麼大的心思纔對。
“太皇太后都忌憚她,我們要查得清清楚楚,更要弄清楚爲什麼定王要謀害於她;說不定,能讓我們找到對付太皇太后的法子呢,嬤嬤。”紅鸞及時把太皇貴妃的事情和太皇太后扯在一起,才讓宮嬤嬤不再疑心其它痛快的答應下來。
790章 談點往事
宮嬤嬤正和紅鸞說話,皇帝帶着人進來笑道:“今兒雪不錯,鸞兒陪朕出去賞雪飲上兩杯酒如何?就去園子裡的湖邊上吧,梅花什麼的實在是賞得人太多,我們今天除了雪什麼也不賞,就圖個它個乾淨。”
紅鸞看看皇帝帶笑的臉知道他現在生氣中,馬上點頭請皇上坐下看了一眼古安平:皇帝是個很有雄心的人主,平常白天他是絕不會到後宮來廝混,就算是想紅鸞了也只是打發人送點東西、或是寫個短箋之類的。今天如此反常,就算皇帝一臉的笑意,紅鸞也知道皇帝絕對心裡有極大的不痛快。
古安平輕輕的搖了搖頭,只是示意她今天劉大總管都沒有貼身跟着,事情絕對不小了。
宮嬤嬤馬上行禮:“老奴和古總管馬上去安排。”她和古安平下去了,只餘下紅鸞和皇帝在房裡。
紅鸞也沒有主動問皇帝什麼,只是和他閒話着吃些什麼,心裡盤算着是朝堂上的事情,還是因爲慈安宮的事情;如果是朝堂上的事情她還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如果是慈安宮的事情,就實在不必爲此動這麼大的氣。
皇帝給紅鸞披好大氅拉着她的手走出清露宮,天地間全是飛舞的雪花,片片輕柔的落在兩人的頭上、肩膀上:除了他們踩在積雪上的聲音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了。
紅鸞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真美。相信現在城中的百姓都有心情看這雪花的美,因爲皇上讓他們不必再挨餓受凍,老天這場雪就是因爲皇上一心爲百姓謀福祉而下的——相信明年定會有個大豐收,能讓百姓們都安居樂業。”
皇帝側臉看看紅鸞:“你知道朕不快活爲什麼不問?”他沒有答紅鸞的話,反而責問起她來。
紅鸞笑起來:“皇上不說難道不是想妾不問嗎?”她又接一片雪花放在皇上的手中,因爲兩個人溫度,那朵雪花在落在皇帝手上就融化爲一滴水:“聖命難違,妾可不敢違了聖意。”
皇帝瞪着紅鸞忽然抓起一把雪就撒向紅鸞:“我讓你個小沒良心的。”紅鸞笑着反擊,兩個人跑着到湖邊的亭上,都出了一身的汗倒感覺不到寒冷。而皇帝的心情也好轉不好,笑着給紅鸞把雪拍掉,拉她進去已經圍起來、點上炭盆的亭子:“快進去,這個時候最容易着涼的。”
紅鸞和皇帝坐下才道:“皇帝又和誰生氣了?”
皇帝偏臉:“我以爲你不會問呢。”就彷彿是個小孩子般有些喜怒無常。
紅鸞也不理會他,把酒滿滿的斟上兩杯:“皇上,是前廷的事兒,還是太皇太后要給您選秀女的事兒——我這裡還沒有給皇上道喜呢。”她調皮的眨眼,對上皇帝生氣的目光還搖了搖手中的杯子:“妾敬皇上一杯,祝您很快能得到美人兒。”
皇帝站起來撲向紅鸞;“今兒我不好好的收拾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厲害,還敢氣我?無法無天了。”紅鸞並沒有逃,反而就勢倚進他的懷裡,把酒杯放到了他的嘴邊。
皇帝瞪她半晌張嘴把酒吃了下去,然後扶紅鸞坐好後他再重新坐下:“選秀女,這種時候選什麼秀女?就算只是在京城及就近的地方選,也是勞民傷財的事情。他們當朕是什麼人,是那種眼中只有美色的昏君嘛。”
紅鸞重重點頭一掌擊在桌子上發出好大的響聲;“我代皇帝來拍桌子,免得傷到皇上的手。”她的手卻被皇上握起仔細察看,確定並無大礙才放開。
兩個人又是鬧又是笑的直到夜色降臨,再帶着些微的酒意離開了湖亭回到了清露宮,自此之後皇帝接連兩天沒有上朝;奏摺當然會批覆,但是上官家的人、胡家的人、趙家的人他是統統不見。
因爲經過一個晚上,紅鸞所知道的皇帝當然都知道了,自然也問起紅鸞宮嬤嬤是何人,紅鸞含混了過去:她自己都不清楚宮嬤嬤是什麼人。
皇帝誰也不見當然讓不少的人都慌了神,不過年節將至皇帝忽然又賜下了不少的東西來,讓三大家族又鬆了一口氣:皇帝不過是年輕氣盛,有什麼事兒過了年再說吧,小皇帝的性子還要好好的磨一磨才成。
胡家的人現在和上官家的人走得較近,但是趙家的人卻拜到了紅鸞宮門前。
聽到趙夫人來給自己請安,紅鸞愣了愣還是道了一聲請。
趙夫人去清露宮的事情很快就讓宮中的有心人知道了,而柔太貴妃和嫺妃卻根本不當一回事兒,反而封住了宮中不少人的嘴巴。當然,不是人人的嘴巴都能封住。
比如說皇后,比如說太皇太后。但趙夫人去給宮中的妃嬪請安不是什麼錯事,就算是太皇太后問起嫺妃也只是淡淡的道:“純妃妹妹正得聖眷,家中長輩去見個禮也是年節前的慣例。”四兩撥千金,就是不接太皇太后話中的暗示。
柔太貴妃和嫺妃配合的很不錯,看得惠妃眼中生熱,她現在和麗太貴妃已經勢成水火,只是兩個人還沒有撕破臉罷了。
胡家的人沒有到清露宮走走,惠妃倒是近來走得勤,就算是有皇后的冷語她也和玉婉儀依然故我;只是就連玉婉儀也察覺出惠妃對紅鸞的敵意來:“好像,惠妃不太喜歡姐姐呢,那爲什麼還要和皇后、太皇太后過不去呢。”
紅鸞挑挑眉:“因爲惠妃想活命的話,她就別無選擇。”胡家有人支持惠妃,可是想要保住眼下的一切,惠妃需要盟友。就算是她最討厭的紅鸞,還有韓氏,她都要拉攏。
總之,現在宮裡宮外都是暗潮洶涌,各家都有着各自的盤算。
這天送走玉婉儀後紅鸞和柳兒、杏兒在園子裡走走,正在說宮奴院和浣衣院的事情,小順子奔過來請紅鸞回宮:“太皇貴妃到了宮中。”
紅鸞倒沒有想到太皇貴妃會找到門上來,是不是就象她在找仇人一樣,太皇貴妃是不是也很等不及的想知道些什麼?她的眼珠變得有些幽黑:“那就回去吧,太皇貴妃帶了多少人?”
“只有兩個宮人相伴。”小順子擡頭:“太皇貴妃說想和娘娘談點往事。”
791章 舊主全嬪
紅鸞聞言腳下一頓:“往事?”她看一眼清露宮的方向,心裡琢磨着太皇貴妃的往事,可是她們本就是兩代人,有什麼樣的往事太皇貴妃不去找太貴妃或是太妃什麼的去談,要來尋自己。
是關於那個絡子的事情嗎?她的心跳得快了不少,那根絡子與她而言就是世上最貴重的東西,所以聽到太皇貴妃說往事,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那根絡子。而且除了那根絡子外,她和太皇貴妃幾乎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來往。
因此心切於有關絡子的往事她腳下忍不住加快幾分,讓杏兒和柳兒急得直讓她小心路滑,但是此時的她當真有些迫不急待。直到轉過牆角時差點滑倒,她扶着牆角喘了幾口後才把心靜下來,知道此時自己不能亂了分寸。
因爲她並不清楚太皇貴妃予她是敵還是友,此時她不能露出馬腳來。要鎮定,要忘掉那根絡子。她深深的呼了幾口氣的微笑的對杏兒和柳兒點頭:“我們走吧,路有些滑真要當心些才成,走得慢些也沒有關係,相信太皇貴妃不會責怪我們是有意怠慢。”
不長不短的路此時在紅鸞的心中拉長,不斷的拉長,越是壓抑着自己的渴望腳下的路越是漫長的可怕。她的奇怪讓柳兒察覺,輕輕的扯她衣袖:“看,這雪下得大了一些,原本婢子以爲雪會停呢;在雪中,什麼也看不清楚的,不過回到屋裡沒有了這層雪也就無礙了。”
紅鸞笑笑:“我曉得,你們放心就是。”她知道柳兒是在提醒她。
到了清露宮時,紅鸞因爲沒有急於趕回來呼吸平穩,向太皇貴妃請安後又親奉上香茶:“這種天氣太皇貴妃會來,真是出乎妾的意料。讓太皇貴妃久等是妾的不是,不知道太皇貴妃今天有什麼事吩咐妾?”
太皇貴妃看着紅鸞笑了笑,把茶盞輕輕的放下,看向窗外:“沒有什麼,我也只是故地重遊一番罷了。說起來清露宮可是有些年沒有人住過,本宮當然也就好些年沒有過來瞧瞧了,你知道宮中向來是多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讓人生出其它的誤會來,是不是?”
紅鸞笑着應了一句,心中卻有些嘀咕,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話,爲什麼還要來清露宮來?過去最好是讓它過去,有什麼真放不下得——也不必對自己說。直到現在她纔想起來,太皇貴妃如果真和當年承露殿的主子有來往,那還就可能有什麼往事想對她提提。
當然,紅鸞對承露殿的事情不是很感興趣,但是現在和太皇太后已經撕破臉皮,倒也不用再避着承露殿的事情,聽聽也沒有什麼壞處:難得有人肯說,如果能找到太皇太后的小辮子實在是太好了。
太皇貴妃回頭瞟一眼紅鸞:“敢不敢聽?”
紅鸞欠身:“太皇貴妃所言妾豈能不聽?”講得人不怕,她這個聽得人更是不必怕了。
太皇貴妃笑了:“你倒真是個有趣兒的。聽定王說你原來在家鄉時認識些草編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爲本宮介紹一兩個人?說不定本宮能通過那些草編匠人找到會打那絡子的人。”
原本是要說承露殿的事情,可是開口所講卻和承露殿沒有關點關係,讓紅鸞更加仔細的對答且對太皇貴妃的一舉一動,哪怕是一個眼神的變化也不肯放過,她猜想,太皇貴妃今天前來說承露殿的事情只怕是個藉口。
“我早就離開了家鄉,八九年沒有回去過又哪裡還認識什麼匠人?不能爲太皇貴妃盡心實在讓妾心裡不安。”她很有些惋惜、甚至是後悔的看看太皇貴妃。
現在宮中哪個不是巴結奉承着太皇貴妃,因爲她在太皇太后面前可是極有體面的人,位份又在哪裡,只要能跟她攀上點關係,在宮中多少也算是有個照應。紅鸞平白的放過一個可以向太皇貴妃示好的機會,當然要生出後悔的意思來。
太皇貴妃搖頭起身:“只是小事罷了,不過是本宮有那麼一絲貪念罷了。”指指外面她笑顧紅鸞;“有沒有興趣陪本宮出去走走?說起來還真是讓人有點懷念呢,當年啊,這裡可是極爲熱鬧的。”
她扶着紅鸞的手向外走去:“原本在這裡住着的人是全嬪,死了之後才知道她還身懷龍胎,讓先帝更是傷痛了好久。”她站在廊上放眼看過去:“全嬪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可是卻偏愛綠色,不止是她所穿用的,就是這宮裡一年四季也都是綠的。”
“一看四季你來了這裡都不會失望,綠色的確是個很不錯的顏色呢。”太皇貴妃看一眼紅鸞:“全嬪最不喜歡紅色了,這個是本宮猜想的,因爲本宮認識全嬪那麼久卻從來沒有見她穿用過,或是在她的宮中看到過半點紅色。”
紅鸞第一次知道承露殿的原主人有這樣的喜好,她喃喃接了一句:“她很美吧?”
“嗯,要看你怎麼去看了。”太皇貴妃扶着紅鸞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踏在雪上左右看看,有時會撫撫花木上的積雪,看得出來她是真得有些留戀:“如果讓全嬪動也不動,眼睛也不要動,和後宮的妃嬪坐一起,她實在是不起眼的,姿色當真算不得上佳。”
她說到這裡看着紅鸞笑了:“就好像你一樣,在後妃之中當不得絕色二字也就罷了,可是連個美字也稱不起。全嬪也是如此,但是隻要她一動,哪怕是轉動眼珠或是眨動眼睛,她的人馬上就不同了,整個人變得靈動非凡,讓人很容易就忘掉她的長相。就算讓她和絕色美人站在一起,你第一眼會看到絕對是全嬪。”
如此風華絕代的佳人無緣得見,還真是讓紅鸞生出些可惜來:“聽說她和太皇太后……”
“不,以訛傳訛的事情多了,尤其是在宮中。”太皇貴妃眯起眼睛來搖頭:“她的確是上官家送進來的,但是她的父親卻因意外死得很早,後來她和撫皇走得極爲親近,成爲莫逆之交。甚至她們爲了讓先帝到對方宮中去,不惜想盡辦法用盡手段。當看如果不是全嬪,現在的太子早死在襁褓之中,她因爲……而無法生養,向來視當時的太子爲已出。”
792章 甘泉殿
紅鸞聽得出來太皇貴妃是故意把全嬪無法生養的原因略過,她並沒有開口問,宮中從來不少是非,不管是多年前還是眼下;太皇貴妃說什麼她就聽什麼,有些事情可以接口問一問,免得太皇貴妃認爲她沒有仔細聽、或是有意怠慢,提提她往下說得興趣,但是有些事情卻是絕對不能問的。
太皇貴妃說着話擡頭看向滿天的雪花:“看到這些雪花沒有,因爲太多太密,你就算是把眼睛睜得再大,也看不清其中任何一朵的長相。而事情的真相也是如此,你懂嗎?你所知道的承露殿的事情,和宮中大多數人一樣,都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本宮還知道宮中傳聞全嬪死於先皇后之手,嘿嘿,當真是可笑,本宮就沒有聽過比這更好笑的笑話。”
紅鸞吸了一口氣,如果太皇貴妃接下來要說全嬪死於何人之手的話,她現在都能猜到她要說出來的人是誰。當然了猜測只是猜測,她所知的當年事並不多,很有可能猜錯了,所以耳朵支起來想聽太皇貴妃說下去。
至於無頭無尾提起來的有關雪的話,紅鸞感覺好像有什麼暗示。只是她一時間猜不出來。
太皇貴妃低下頭看向紅鸞:“唉,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說這些做什麼呢。”信步而來已經走到清露宮的偏殿甘泉殿。太皇貴妃止住腳步擡頭看過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原來這裡叫做承露宮,主殿就是承露殿,住着一宮之主的全嬪。純妃,你知道本宮爲什麼說這裡故地嗎?”
紅鸞搖頭,她從來沒有聽說太皇貴妃和承露殿的事情有關,而且太皇貴妃的出身雖然說不上有多高貴來,卻也不是她能相比的:不可能是出自承露殿的。
太皇貴妃看着甘泉殿:“本宮初入宮時只是個小小的從六品御女,賜居的就是甘泉殿。因爲全嬪之故,宮中只記得承露殿而忘了這裡不止是隻有承露殿。本宮當年在這裡住得時候不短呢,後來全嬪忽然歸天,本宮也就被太皇太后另賜居他處,離開了這承露宮。”
大雪紛飛中紅鸞看不清太皇貴妃臉上的神色,就如同她看不清楚就在這遠處的甘泉殿一般。她入主清露宮以來還真得沒把幾處偏殿仔細看過,更不曾聽人說過在多年前這些偏殿之中也是有主人的。
所有的殿房當然曾經都有過主人,只是她以爲那都久遠的事情,也與她無關當然沒有去仔細問過。再加上清露宮的特別之處,她也不好大張旗鼓的問及清露宮中的往事,免得讓人誤會她有什麼其它的心思。
承露殿的全嬪當年是如何死的,是不是含冤而死她並不在意,因爲這同她無關。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並無那個代人出頭的心,尤其是此事和先皇后有關,她更是不想胡亂招惹是非。
只是沒有想到今天承露宮中的偏殿舊主尋了過來,讓紅鸞苦笑一下,實在不知道太皇貴妃爲什麼要這麼做,更不清楚她爲什麼非要舊事重提。相信現在的太皇太后肯定不喜歡聽到清露宮中的往事,以太皇貴妃以往那麼懂得趨避兇來說,就算甘泉宮是她的舊居她也應該把甘泉宮忘掉永不再提起纔對。
“如果不是定王那天提起了本宮的家鄉,不是定王說起宮中曾經有過的精巧絡子,本宮也不會拿出那根絡子來,也就不會想起甘泉宮了。”太皇貴妃沒有再向前走,她輕輕的搖頭:“正所謂近鄉情怯吧,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妥,可是本宮還真得不想再往前走了。”她再看一眼甘泉殿就回過身去:“雪更大了,我們回去吧。”
紅鸞看看甘泉殿:“改日妾讓人好好的把甘泉殿收拾出來,請太皇貴妃過來小坐吃幾杯酒吧。”既然太皇貴妃是爲甘泉殿而來,可是到了殿前卻又轉身離去,實在是想不透她是想念這個地方,還是對這個地方懷有怨恨了。
太皇貴妃脣角彎起,眼波流轉中有一絲驚人的媚態閃過:“純妃倒是有心,要宮心領了。”她看看來路:“原路走回去也太無趣了,不如自這一邊走如何?我記得這宮裡還有幾株梅花的,比起御花園的梅花來可是好得太多了。”
紅鸞能說不嗎?她只得再陪太皇貴妃轉個方向行去,心裡對太皇貴妃的來意更是不懂。
“本宮不是想念這個地方。”太皇貴妃邊走邊繼續說起往事來:“宮中的事情都是過眼雲煙,憑你是高興得意還是落寞傷痛,過去也就過去了。當年住過的地方罷了,宮中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在哪裡住都要看旨意的,總之有個住得地方就好,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回首。”
紅鸞看看太皇貴妃沒有接口,心裡不客氣的嘀咕:大冷的天,下這麼大的雪,你老人家認爲不值得回首還來做什麼?哪怕您來了要說往事,我們在屋裡說也好啊,真不知道太皇貴妃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
倒是因爲太皇貴妃提及定王,讓紅鸞反而更懷疑她:就好像故意要解釋那根絡子爲什麼要拿出來;其實此事不必向她解釋的,解釋就是怕她會生出誤會來——太皇貴妃擔心她誤會什麼呢?
“本宮念念不忘這個地方不是因爲甘泉殿,而是因爲這裡曾經有一對雙生子的姐妹,予本宮可以說是有極大的恩情;當初如果不是因爲有她們在,本宮可要多吃不少的虧,也正是她們教會了本宮在宮中要如何生存。”太皇貴妃說着這話看向遠處:“知道那幾株梅花嗎,就是她們姐妹親手種下的,因爲她們的姓氏就是梅字,很少見的姓,是吧?”
紅鸞點頭:“妾從來沒有聽說有人姓梅呢,倒是叫春梅什麼的聽過不少。”她的臉很平靜,扶着太皇貴妃的手也穩穩的,就連她的心跳動也是不快不慢。但是她現在真得很想聽太皇貴妃往下說,幾乎想要催促太皇貴妃。
793章 梅氏姐妹
太皇貴妃卻是不急得,用力嗅了嗅看向紅鸞:“雖說是全嬪向先帝討來的梅樹,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經由她們姐妹種出來就是不一樣,連香氣也能飄得遠一些。這梅花的香是不會濃得化不開,就是淡一些也落了下乘,而你宮中的這幾株梅花香氣淡卻又飄得很遠,在不經意間似乎嗅到了香氣,可是真要留心時卻好像香氣又不存在一樣。”
“梅花的香氣就在這若有若無間才最爲高明,所以就算它開在寒天雪地之中,就算它的枝幹長得很是特別,一樣能得到喜愛,且傲立在衆花之中,對花王也不假顏色——隆冬季節萬木蕭索,花王此時沉睡它卻怒放,連花王也拿她無可奈何。”太皇貴妃笑着一提前面:“好像前面就是吧?本宮就是因此而喜歡梅花的。”
紅鸞欠身:“妾定會記得在有梅花之時,讓人時常送梅花過去給太皇貴妃的寢宮添香。”她對太皇貴妃的評梅沒有反應,也不能有反應。
太皇貴妃笑着拍她的手:“說得好像本宮來就是貪你幾枝梅花,不過你這裡的梅花的確不同,那本宮就念心一次吧。還真得就到了,這小亭子還是後來建得,爲了有些趣味兒故意弄成草亭了,現在看看還真是破敗了。”
紅鸞看過去:“雪中觀梅果然不同。”讚歎兩句纔看向小亭:“ 我前兩天還說這小亭傷了宮中的景緻,想要讓人拆掉重建呢;娘娘認爲建個八角亭如何?或者是弄成一個暖閣,窗子做得大些,夏天熱得時候也不至於耽擱了乘涼。”
太皇貴妃扶着紅鸞步上草亭,撫摸了幾下欄杆收手:“你喜歡就好,現在清露宮可是以你爲首。”她看向那些梅花:“只是不知道純妃能在這裡住多久,相信幾年之後定會他遷吧?這幾株梅花就又要易主了。”
紅鸞聽得眉頭微動:“我倒是喜歡這裡的,足夠大且靜,相信夏天自然涼爽許多——我是最怕熱的人;再說了,爲了能年年向太皇貴妃盡孝心,我也不打算再搬到其它地方。不過就是全嬪娘娘住在這裡過,這宮中哪座宮院原來的時候不曾住過人的?”
太皇貴妃笑笑:“你向來膽子就是個大的。”招手叫來人收拾草亭:“我們在這裡稍稍坐一會兒?”說着話接過手爐來遞給紅鸞一個:“手冰涼了吧?暖暖的好。”
紅鸞謝過太皇貴妃捧起了手爐來,心裡明白太皇貴妃在來清露宮時就已經楊好要來草亭小坐,不然手爐不可能準備兩個。以她們在自家宮內走走,身上又穿着大毛的鶴氅還真得不必備手爐的,主要也是紅鸞不喜歡捧個手爐在手中。
坐下之後太皇貴妃看着梅花出了半天的神,回過頭端詳紅鸞:“當日本宮初見你時就感覺莫名的親切,今天才終於知道爲何了——你和那姐妹的長相有點相似,尤其是這一對眼睛,幾乎是一模一樣。”
紅鸞聞言擡起頭來:“當真?那就是妾和娘娘有緣了。”她淡笑相應並沒有激動之處。
太皇貴妃點頭:“是緣份啊。緣份這種東西最爲玄妙了,說不清道不明可是它到了眼前的時候你又感覺的到。”她倚在美人靠上看着紅鸞:“那對雙生子的姐妹,是伺候全嬪的貼身人,就算是在皇上面前也是有臉的,因爲她們姐妹長了一雙巧手,還有一副七竊的玲瓏心肝,出自她們手的東西絕對是宮中從沒有過的精品。”
“當時先帝自頭到腳,自裡到外所有的衣飾都是由她們來打點,無論是做出來的龍袍還是繡出來的真龍,當真不是宮廷繡娘們可比的;就連皇上身上的衣帶、腰間的小飾物經她們打點後,也總是別出心裁,讓人歎爲觀止啊。說起來全嬪能得先帝的寵幸,依本宮來看和上官家無關,倒是和兩個丫頭有極大的關係。”
她說到這裡輕輕一嘆:“可能是這種靈巧連老天也妒忌了吧?其中的姐姐梅靈溺死在御花園裡,而妹妹梅香在御膳房的走水中……,從此宮中再無那些精美之物。因本宮和她們姐妹極要好,所以在本宮初次侍寢前她們把那根絡子送給本宮作賀禮,也是本宮僅有的、她們留下來的遺物。現在整個宮中,也只有本宮的一根絡子存世。”
紅鸞呆了呆:“娘娘不是說她們曾爲皇上做過不少的東西嗎?還有,她們伺候全嬪,承露殿中豈不是處處都有她們的所作得東西?怎麼會只有一根絡子存世呢?”梅香這個名字讓她的心中微微一動,可是卻不敢稍有異動強制自己不再想下去,亂以他語也是爲了讓自己能靜下心來。
“都沒有了。”太皇貴妃輕輕的搖頭:“全嬪死後她們所做得東西,被先帝還有太皇太后分別下旨收上去,一把火都隨全嬪去了,也算是盡了她們的忠心吧。”她說完再次嘆息:“說起來,除了那根絡子外,也只有這幾株梅花還記得宮裡曾經有過一對雙生子的宮人吧?”
紅鸞看向那些梅花歪了歪頭:“娘娘是個長情的人,相信梅氏姐妹二人泉下有知定會感念娘娘的這片心意。”她起身把手爐放下去扶太皇貴妃:“天氣寒冷,梅花他日再看也是一樣,娘娘不能如此傷神,於身子極爲不利。還是回去讓妾給娘娘奉上碗熱湯驅驅寒意,再聽娘娘說些有趣兒的事情吧。”
太皇貴妃順勢而起:“怪不得人喜歡你。”再看一眼梅花:“好,本宮不能辜負你的一番心,這就回去吧。純妃,本宮有一事相求,還望你不要見怪。”
紅鸞連忙行禮:“娘娘有何事儘管吩咐,求字妾是萬萬當不起得。”而她心中卻打起鼓來,能讓太皇貴妃說一個“求”字,事情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太皇貴妃扶起紅鸞來:“本宮就直說了,梅氏姐妹真得予本宮有大恩,宮中向來禁……,但是本宮想擺幾盤果品點心應該可以的,只是想盡盡本宮的一點心,還望純妃成全。”
紅鸞看着太皇貴妃有些爲難,最後跺腳:“好吧,太皇貴妃已經開口,妾就擔下這干係。妾這就吩咐人去備果品點心等物,頂多也就是拜上幾拜,連香也是不能……”她對着太皇貴妃一禮:“請娘娘體諒。”
794章 長情
太皇貴妃答應了,就如她所說只是想盡點心意罷了,宮中的規矩她比紅鸞要清楚,自然不會爲難紅鸞。而果品點心也沒有用紅鸞去準備,她已經自帶了來,當下擺在梅樹前;太皇貴妃回身:“容本宮和梅氏姐妹說兩句話,請純妃到那邊等本宮,一會兒就好。”
紅鸞行禮後退幾步轉身走開,行了幾十步纔回身立好等着皇太貴妃,臉上沒有不耐煩或是焦急,只是平平靜靜的注視着在雪中靜立的太皇貴妃。
以太皇貴妃之尊,她當然不會向兩個死去的宮人行禮,能擺上幾盤果品點心已經是她很有心了:宮裡哪一年不死宮人的,何時又少了爲主而死的忠心之人?可是能如太皇貴妃這般記得供上幾盤果品點心的,可以說除了太皇貴妃外還真得沒有其它人。
太皇貴妃的身子挺得直直,獨自站在梅林前一動不動,不知道她是在緬懷什麼,還是在感傷什麼,就那樣站了半晌後纔看到她轉過身子來;她的人立時趕過去伺候,扶她走到紅鸞面前來。
“讓純妃久等了。”太皇貴妃的聲音有些暗啞,眼圈還有些溼泣,就是臉上的妝容也顯出了淚痕來,看起來她當真是對梅氏姐妹極爲相念:“我們回去吧,起風了這雪天也就真得太冷了。”
雪地中留下了太皇貴妃和紅鸞等人的腳印,可是不久之後這些腳印越來越淺,最終被大雪所覆蓋消失在雪地之中。就好像宮中成千上萬的宮人太監,他們大多都像那些腳印一樣消失在時光裡,連個名字也沒有留下來;梅氏姐妹,如果不是因爲太皇貴妃今日的顯赫身份,也會被深埋在當初寶良儀的心中直到死後再無人記起吧?
回到承露殿後,太皇貴妃並沒有久坐,吃了一碗薑湯後就離開了;而她自始自終沒有看到宮嬤嬤。
她離開清露宮後問身邊的丫頭春桃:“可有看到清露宮中的嬤嬤?”每個宮中都有一兩個嬤嬤在的,而且嬤嬤身份不同不需要做什麼事情,只要緊緊的哪在主子身邊伺候就成;可是純妃身邊有女官有宮人有太監,就是不見她的嬤嬤,這當然讓她生出幾分疑惑來。
春桃欠身:“有。只是清露宮的嬤嬤忙得很,清露宮內室、外務,不論是宮人還是太監,什麼事兒都要請教那位嬤嬤,把她忙得團團亂轉,哪裡停得下腳來?看來純妃娘娘不知道嬤嬤不能如此使喚吧,下次可以提醒純妃娘娘,免得她爲人所詬病。”
“嗯,是要提醒她一下。”太皇貴妃嘆氣;“清露宮就是個是非地,她倒是寬心的很……”說着話她們主僕一行人走得遠了,漸漸消失在風雪中。
此時承露殿上的紅鸞臉色大變的不停灌着茶,任宮嬤嬤、柳兒等人如何問她也不說話,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風雪,她看得方向正是那幾株梅花所在的地方。
梅氏姐妹當中的妹妹梅香,和她母親的閨名相同,只是她的母親孃家不姓梅而是姓紀;但是她的母親會打那種太皇貴妃所有的絡子,也擁有那種絡子,雖然太皇貴妃沒有說那種絡子只有梅氏姐妹二人會,可是自此之後宮中再無那種精巧的玩意兒,也就是無人會那種打絡子的手法了。
她的母親難道是個宮人?!紅鸞震驚至極,再想到家鄉的大水她的身上冰涼一片,如果她猜測當真的話,那場大水絕不簡單,所牽扯得也不是她們一家人的仇怨,這關係到全嬪的死——如果她的母親是因爲出身宮中,她們一家人以及十里八鄉的百姓因而被人害死,絕對不可能是因爲她母親的原因。
一個宮人實在不值得有人爲她如此做,而且要殺人滅口的法子很多,爲什麼那動手之人要用這種連累無數無辜之人的法子呢?就算是爲了掩人耳目,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法子?她越知道的多一點,反而會多出更多的疑問來。
看到宮嬤嬤等人擔憂的目光,紅鸞強自一笑:“我無事,讓嬤嬤留下來吧,你們去做你們的事情,不要讓人看出清露宮的異常來。”看着柳兒等人帶着擔心出去,她長長的吸口氣看向宮嬤嬤:“嬤嬤可知道全嬪的事情?”
見紅鸞肯開口宮嬤嬤放下心來:“知道一些,只是娘娘要知道什麼?”
紅鸞沉默了一會兒:“她身邊的貼身宮人是雙生子,姓梅,和太皇貴妃當年親如姐妹,是不是?”
宮嬤嬤苦笑:“娘娘,老奴不是什麼事情都知道的,承露殿的全嬪之事還是知道的,而她身邊貼身宮人的事情老奴真得所知不多;就算當時她們在宮中極負盛名,而且還很得先帝喜歡,但是她們始終只是個宮人,老奴哪裡會盯着她們不放?她們和誰很要好老奴真得不知道,不過當年太皇貴妃初和宮就賜居在我們宮中的甘泉殿,她和全嬪當時不能相提並論的。”
說到這裡她看看紅鸞:“你是想知道全嬪的事情,還是想知道她身邊宮人的事情?那兩個宮人後來死掉了,一個溺死在湖中、一個燒死在御膳房的小竈間裡,除了知道她們因一雙巧手而在宮中無人不知外,其它的老奴就真得不清楚了。”
紅鸞伏在桌子上:“都想知道,嬤嬤能不能不要問我爲什麼?就如我不追問嬤嬤爲什麼恨上官家,痛恨太皇太后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秘密,不是不肯說只是,嗯,還不到時候吧。”
宮嬤嬤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當初的太皇貴妃入宮,因爲有皇后和全嬪在,她根本就是個默默無聞的人,宮中很多的宮人太監都不知道承露宮的甘泉殿裡住着一位御女。先帝當初最龐的表面上來看是全嬪,實際上應該是先皇后吧?自先皇后病死,先帝不論百官、太皇太后說什麼,就是不肯再立皇后,至此他也只有一位皇后。”
“全嬪當初幾乎大半是藉助身邊的梅氏姐妹,而得到先帝的龐愛,依老奴看當年先帝做出最寵愛全嬪的樣子,不過是爲給太皇太后一個交待罷了;他事母至孝卻在上官一族的事情始終有一點不肯讓步,那就是立後,而且他根本不讓姓上官家的人入後宮。”宮嬤嬤坐下陷入那些已經久遠的往事中,“真正寵信全嬪卻是在全嬪和上官家勢不兩立之後。” 795章 水災之因?
紅鸞知道全嬪是因爲父親的死而和上官家決裂,從而和皇后、皇帝成爲一體,不再受太皇太后的擺佈:“爲什麼會鬧到決裂的程度?”
“上官家的人不能入宮,上官一族豈能甘心?”宮嬤嬤撇嘴:“那些人便挑上幾個女子入宮爲妃,支持她們在宮中成妃成嬪,卻也要她們想法子勸得先帝能容下上官家的女子。上官家想來也有準備,如果始終沒有上官家的人入宮,那麼他們就要和送入宮的妃嬪聯手,爲了不會有養虎爲患之憂,他們所選的女子當然是沒有多麼顯赫的身份。”
“只是入宮爲妃當然要身家清白才成,所以全嬪的父親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吏,在京中無權無勢;他的七品官也是投靠了上官家纔有的,而上官家得知她的女兒長得不錯,說是要接到府中陪伴上官家女兒幾日,之後看上全嬪而知會他的父親爲女兒入宮選秀做準備。”
“只人說全嬪身邊的兩上丫頭是其父親在外揀回來孤女,一家人待之極好,不但女紅出色且會識文斷字,也被上官家看中一併送入宮中,就是爲了讓其成爲全嬪的臂助。像全嬪這樣的出身就算是貴爲皇貴妃,甚至是皇后還不是上官家的一枚棋子?”宮嬤嬤嘆氣:“可惜的是全嬪不想當棋子,而全嬪的父親更是個厲害角色。”
紅鸞聽到這裡心中忽然一動:“選秀!”康王提出要選秀,是他想往宮裡送人還是代上官家開口,給上官家開口讓他們送人入宮呢?當年上官家沒有控制住全嬪,現在他們還敢再用這種法子嗎?
愚笨的人好控制,可是卻無法在宮中出頭;聰明的人不好控制,很容易就能出人頭地只是有權有地位之後,她們是不肯被人所治;上官家應該不會用這種笨法子吧?畢竟人心是最難控制的,不會有人甘心爲人作嫁衣,不要說是他姓之人,就看嫺妃和惠妃不也是爲了自己而和太貴妃們撕破了臉?
宮嬤嬤點頭:“有這種可能,上官家當然雖然在全嬪身上的功夫白費了,可是其它兩個人還是成功的。現在那兩個人還在冷宮,老奴前幾天不巧經過時看她們還活得好好的,倒是很看得開的人。”
紅鸞看着宮嬤嬤半晌無語後,心裡堵得難受:康親王不會如此吧?曾幾何時他還對她說過,只想兄弟三人能像原來一樣開心的,他不想看到福王和皇帝反目成仇。
“還是說全嬪吧。”她吐出濁氣來:“該來的總會來,我們也不必太早憂心和自己過不去。全嬪的父親難道是死在上官家手中?不然全嬪不可能會爲父親和上官家勢不兩立。”
宮嬤嬤嘆氣:“爲了利字,殺人放火都是小事呢,還有更喪盡天良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罷了。全嬪的父親是個很精明厲害的人,全嬪入宮後他伺候上官家更是盡心盡力,取得了上官家的信任,可是另一邊他卻精心佈置、暗中發力,終於有機會讓皇帝看到了他的當差之能,又因爲全嬪之故,他一躍登天封侯了。”
紅鸞笑了:“上官家氣得不輕纔對,居然會被人矇騙、玩弄他們於股掌之上是他們絕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們就對全嬪的父親動了殺機?”
“對。”宮嬤嬤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此事很難說清楚的,因爲各種傳言都有。全嬪的父親是被皇帝下旨賜死的,而全嬪當是已經是全貴妃也因此而受累貶爲嬪。”
紅鸞聽得睜大眼睛:“娘娘,老奴知道的這些大多是聽來的,前面所說那幾乎是公認的,後來這些卻是不能印證的,大多數的說法是這樣的——那年雨水極大,先帝很擔心上官家就舉薦了全嬪的父親去巡查防水災。也是老天可憐吧,夏天眼看着過去河水雖然暴漲卻因爲全嬪的父親是個能吏,居然沒有發生火災之事。”
“先帝很高興便明發旨意誇獎了全嬪的父親一番,並且允諾其回來就會親封他爲公。可是對旨發過去的第二天還是第三天,就發生了水災,聽說那次水災極爲可怕,幾乎沒有多少人生還,幾個州縣都是空無一人。”宮嬤嬤嘆息:“因此先帝大怒而讓人去徹查,認定是全嬪父親失職,苛扣護堤銀兩爲了給天下百姓一個交待,就把全嬪的父親斬在決堤之處。”
紅鸞的臉色猛得慘白,伸手拉住了宮嬤嬤的手:“那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隨後她失笑放開宮嬤嬤的手:“是我傻了,全嬪已經死了十年有餘……”
“沒有。”宮嬤嬤放低了聲音:“那是宮中有人故意誤導,其實全嬪死了沒有多少年;你想想皇帝的年紀,他還記得先皇后的事情,當時先皇后和全嬪是一年之內死掉的,所以先帝的身體纔會一下子垮下來。”
紅鸞的臉再次白得驚人;“那,那全嬪死於何時,那場大水發生在何地,又是哪一年的事情?”她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宮嬤嬤想了想又算了算才道:“發大水的那一年娘娘你應該在七八歲的年紀,之後半年全嬪就死了,到今天滿打滿算也不足十年呢。那是太皇太后做得虧心事兒太多,故意讓人亂說。宮中嘛,向來流言傳得很快,尤其是主子們不想讓人提卻又沒明明白白的下旨封口,那麼流言就會在幾天之內讓宮中之人盡皆知。”
“全嬪和皇后死的相差不足四個月,各種流言都有,什麼皇后是被全嬪的冤魂索命啊,什麼全嬪是因爲和皇后爭寵,而要害皇后假意和她相好最終被皇后識破,而讓她偷雞不成丟了性命的,反正什麼樣的都有;後來伺候全嬪和皇后的人也死得死、走得走,所餘幾乎沒有了,而其間因爲太皇太后爲先帝發下寵願,所以把宮中的很多宮人放了出去。”
796章 不顯山不露水
提到那些被放出宮的宮人太監,宮嬤嬤的目光冰冷的可怕:“可是當時離宮而去的宮人太監們,只要是離開官村的都莫名的死掉了。只是因爲人是一個一個死去的,他們又不是什麼顯貴自然沒有驚動到地方,而在宮中全嬪和皇后的死,流言也越來越多,直到連她們死得年份也改變了。到現在,宮中已經沒有人記得清當年的事情。”
就算是留在官村的宮女太監後來也陸續的病死等等,反正沒有善終之人,到現在幾乎已經沒有當時的宮人太監在世。就算是在世的,也不敢承認自己是那年放出宮的人,更不敢提半句有關宮中的話。
“這就是太皇太后想要的結果吧?”宮嬤嬤眨了眨眼,目光中的冰冷霎間消失,看着紅鸞拍拍她的肩膀:“在宮裡,宮人太監命賤如草,就算是女官不也是個奴才?所以嬤嬤當日才勸你要爲妃,因此嬤嬤還去過當時的東宮見太子妃,就是想你能明白。”
“你入了宮得罪了人也罷,還是知道些不應該知道的事情,可是代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只要是個宮人只有死路一條;就算是成爲妃嬪也是朝不保夕,成爲皇后纔不會那麼的束手束腳。先皇后是個聰明人卻敗在一個善字上,她實在是有些迂,就算是太皇太后是長輩,也不能因爲孝道就……,她也算是死得不冤。”
“你不同,你只要成爲皇后,就會成爲太后、太皇太后;”宮嬤嬤是時時不忘對紅鸞的勸說,力爭讓她明白宮中之路要如何走,讓她要傾盡全力去奪皇后之位。
紅鸞嘆氣;“嬤嬤,我們現在先說全嬪的事兒好不好?”她的目光閃動:“也許真被逼到那個份兒上,不用嬤嬤勸我就會拼死相爭的。”
她的家仇,到底是怎麼樣的?!
宮嬤嬤看看紅鸞知道不能迫得太緊,有些事情還要她自己明悟才成,便不再勸她而又說起全嬪的事情來:“在後來太皇太后杖斃了幾個論及承露宮及皇后的人,宮中就無人敢再提當年的事情,漸漸更是讓人記不清她們是死在何時。宮中歲月之長,自然就會讓人很容易就相信她們死了達十幾年之久。”
她說到這裡冷笑:“上官家造得孽多了去,只不過是沒有想全嬪會拼死也要爲父報仇,才小小的吃了一虧。當年上官家被全嬪逼到了角落裡,連太皇太后也要受其連累時,全嬪忽然被查出大錯來,是什麼錯不清楚,她就被皇后賜了三尺白綾懸樑自盡。”
紅鸞想起太皇貴妃的話:“她說是太皇太后逼死了全嬪。”
宮嬤嬤眉頭皺了皺:“宮中的事情歷來真真假假難辯是非,不過太皇貴妃當年可真是險裡逃生。當年承露殿的大部分死得死,貶得貶,最後一個姓黃的宮女,並不是全嬪的心腹之人,不一樣最終還是被人害死了?她就算是苟活七八年也難逃一死。可是太皇貴妃自甘泉殿離開後,雖然被先帝冷落過,可是後來卻是極得寵的,還育有一女。”
“你說她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承露殿的事居然沒有半點牽扯到她的身上呢。”宮嬤嬤的目光閃了閃:“當然了,當年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全嬪死後幾乎有一年之久她才真正得寵而被擡了位份。嗯,她當年和全嬪無過節卻也不親近,因爲全嬪是個很有手腕的人,並不喜歡分潤雨露於她宮中其它的妃嬪。”
紅鸞聽的頭都大了,吃了一盞茶:“太皇貴妃也沒有說全嬪如何,只是感恩於梅氏姐妹,而且她那裡還有一根梅氏姐妹當年留下來的絡子。”
宮嬤嬤微微的皺起眉頭來:“當年太皇太后和先帝都曾下旨把梅氏姐妹的東西都燒掉了,她能留下那絡子並且敢拿出來示人,想必是得過恩准的。如此看來,她倒真是感恩於梅氏姐妹了,老奴真得沒有聽說過當年的梅氏姐妹太多的事情,哦,對了,當年的梅氏姐姐梅靈曾被全嬪賜給一個前武皇后的侄孫爲妻。”
“武氏早已經沒落,在先帝那個時候還能聽說有武氏子弟,現在哪裡還有武氏子弟爲官?”宮嬤嬤看向忽然咦了一聲:“對了,娘娘你姓武。”說完自己失笑:“天下姓武的人多了去,老奴實在是宮中待得太久,遇事第一個所想就是……”
紅鸞沒有笑她的臉色越發的白,梅氏姐妹有一人許配給姓武的人!她的孃親名爲香,她的爹也姓武,她的娘會編只有梅氏姐妹才能編出來的絡子,而他的爹卻會編那些草編——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可是她卻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想到爹孃死前讓她到京城尋親的事情,想到她入宮的事,是爹孃安排下的,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眼中有些霧氣浮上來,腦中閃過的念頭太多,反而讓她的一時間亂得抓不住一點頭緒:等等,那草編被定王幾次三番的提起來,難不成也有什麼隱情不成?
“嬤嬤,你見過定王給我的那種草編的小玩意兒了,你知道不知道那個有什麼來歷?”她之所以會問就是想知道定王是不是和她的家仇也有關係——定王手下養着的那些個能工巧匠的用意,實在是讓人心裡生出疑惑來。因爲定王雖然年紀不大,卻不是個只知道玩樂的人。
至於上官家是不是動手害死了成千上萬的人還需要好好的查證,紅鸞要報仇不是要泄恨,不能放過仇人也不能冤了其他人而讓仇人逍遙快活。
紅鸞問完後喃喃的道:“定王實在有點讓人看不透。”絡子和草編都是經由定王纔會讓她見到,但是依此來斷定家仇和定王有關太過草率了,不說其它,只以他還年未及冠不可能做出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
想到在園子裡曾聽兩人說過的話,那位皇室中人的年紀好像也就在定王和皇帝之間,反正定王前後兩三次遇到她的行爲,怎麼都透着點古怪。
797章 敬酒 798章 反目
宮嬤嬤在宮中混跡多年,在紅鸞的追問中嗅出一點不同來:“當年的那場大水和娘娘有甚干係,娘娘不說老奴便不問,但是千萬莫要再問起。當年的全嬪和其父是何等樣的心機手段,不是一樣被人迫害至死?如果被人知道娘娘對當年的舊事有所牽連,於您眼下的情形來說就是百上加斤。而絡子和草編的事情,都和定親王有點關係,定親王不可怕。”
她看一眼紅鸞:“可是你所問的草編卻和原來顯赫的武家有點關係,當年的武皇后仙去的原因也是宮中隱事,因爲年代久遠老奴所知也不多,但是直到現在武皇后也是宮中的忌諱,不能隨便在皇家人面前提及。不過武家的鼎盛一時衰敗的卻極快,皇家並沒有降旨,因爲武皇后並沒有什麼過錯,她死了按理武家應該有哀榮的,可是武家卻在百日後上書請辭。”
當時的武家和現在的上官家相比,勢力應該說是差不多的,但是武家是以武將起家,所以文官方面差沒有太多的人;而且也可能是因爲武人的脾性相關,武家作爲當世的第一世家和上官家絕不相同,張揚當然是有過之的,但卻從不欺人且朋而不黨,當時很爲百姓們稱道。只是武皇后一死,武家掌權之人齊齊請辭歸鄉,皇家也沒有多做挽留。
“自那之後武家就此衰敗,而上官家就是因爲沒有了武氏一族的存在,而又憑武皇后之後的上官皇后而迅速成爲當世第一世家直至現在。”宮嬤嬤微微的皺起眉頭來;“當年的事情已經無從說起,尤其是武氏一族在幾十年前忽然遭強人所襲,一夜之間老宅被大火夷爲平地,所餘在世的多爲武氏旁支,且漸漸消失在世人眼中,現在已經沒有人還記得武氏一族吧?”
她看一眼紅鸞:“關於武氏的流言也不少,尤其是武氏一族的請辭歸鄉與滅門之禍,有人說是武皇后遭上官皇后陷害不能自白而懸樑,武氏一族也因爲不能自白而請辭離開京城;後來的滅門之禍,自然有人把它和上官家的崛起聯繫到一起。但是,這些一無憑據二無苦主,議論一番之後也就過去了。”
紅鸞回望嬤嬤:“我和武氏一族無關,我們家在南邊的小小村莊裡,嬤嬤勿需擔心。”
宮嬤嬤嘆氣:“你所說的那種草編就是武家的傳家之藝,向來是傳男傳媳不傳女的;從前武氏一族沒有顯貴之時,他們主要以耕種爲生,農閒時候便會編些小玩意貼補家用。我也沒有見過武氏一族的傳家之藝,只是他們所用的草絕非是定親王帶進宮的草編所用之物,至於技法,老奴便不知道了。”
紅鸞知道宮嬤嬤已經動了疑心,她不是不相信宮嬤嬤只是如此大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哦,這樣啊。定親王所帶進宮來的草編,所有的技法在我們家鄉附近的幾個村子有不少姓氏的人都會;倒是傳媳不傳女的規矩一樣,所用的草也是我們家鄉幾個村子裡特有之物。”
宮嬤嬤一笑:“娘娘不必對老奴說這些,那個草編的技法是不是和武氏一族有關,就不是老奴能斷定的;但是定親王的確是個很難讓人看透的,娘娘還是要小心些爲上。”她提點紅鸞要小心定王。
紅鸞臉微紅點頭:“我省得,嬤嬤放心就是。”看着宮嬤嬤出去她歪到榻上,她合上雙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在心裡低低的問,爹孃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她在房裡昏昏欲睡的時候,柔太貴妃和嫺妃正自慈寧宮離開,送她們出來的正是太皇太后身邊最爲得寵的尚儀。
雪,下得更大了。
接下來的兩天倒是平靜的很,只是雪一直沒有停的樣子。就算如此宮中也一樣打點着過年節的事情,有些事情早就準備了,不會做到貴人們面前罷了,而有些事情當然多少會驚擾到宮中的貴人們,比如張燈結綵。
宮中各處都高懸紅燈,燈和燈之間結爲五色綢,在白雪皚皚中倒比原本的年節還透着三分的喜慶來。而御花園中的花木也都掛上綵綢與彩花,高大的花木上還掛上小些的宮燈——落到紅鸞的眼中,就好像年節忽然就到了眼前般。
紅鸞看着小順子等人在清露宮中忙碌,如果不是因爲宮中慣例如此,她真得不想弄這些:過年了,會很想很想爹孃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終究還是到了,皇帝在宮中大宴百官羣臣,外命婦當然是和宮中妃嬪們在後宮開席,同樣也是喜氣洋洋。就算是平常有什麼過節,此時的人們也會互相見個禮、說句吉祥話,只是圖個熱鬧罷了。
紅鸞因爲眼前的熱鬧心裡更加難受,懶懶的坐着不願動,自然是讓人很看不慣的;不過今天太皇太后不知道是因爲高興,還是因爲什麼其它的原因,就算是紅鸞只是敬過了三杯酒也沒有爲難於她。
上官夫人距紅鸞較遠,更是不曾看她一眼,倒也讓紅鸞能落個清淨,自斟自飲的想着她的心事了兒;就在紅鸞喝得半醉之時,嫺妃拿着酒走到她面前笑道:“妹妹,姐姐剛剛喚了你幾聲想敬你杯酒賀春,妹妹卻沒有聽到姐姐只好親來敬酒,妹妹可要給姐姐這個臉面哦。”
紅鸞擡頭:“我吃酒多一些頭有些暈,沒有聽到姐姐喚我,我先自罰一杯向姐姐賠罪。”她說完倒酒仰脖就喝了下去。酒,苦澀的滋味就如同是淚水般,滾過她的心燙得她涌出兩滴淚水來。
嫺妃看到後微皺眉頭:“姐姐不過是玩笑,沒有要問罪的意思,妹妹這是何必?正是高興的時候,妹妹還是……”
紅鸞掙扎着站起來舉起手中的杯子:“姐姐,妹妹敬你一杯。”她真得很想大醉一場,忘掉那場大水,忘掉這座皇宮,她能回到原來的小村莊,能回到她的家中倚在父母的身邊做個撒嬌發癡的小女兒。
嫺妃沒有舉起杯子來:“妹妹這是何意,難不成真得生了姐姐的氣?”
798章 反目
惠妃就坐在紅鸞的上首,察覺到嫺妃和紅鸞的不對勁,她看了紅鸞一眼。
紅鸞搖頭站得有些不穩卻還是取了酒壺給嫺妃滿上,又給自己滿上,舉起酒杯來;“我們再喝三杯。”她真得只是想醉一場,自父母離開後她孤身一人求活,當時她纔是個不大不小的孩子,多少個年節就她獨自了一人在挨凍受凍中度過的?今天是她父母去世後,她所過的第一個如此熱鬧、沒有寒冷與飢餓的年節。
可是她不高興,她寧可捱餓、寧可被凍個半死,她只想能在今天和父母聚首。曾經的多少個年節,她都在半夢半醒間盼望着:她的父母並沒有死,終於找到了她,他們一家人終於又在一起了。
現在這個熱鬧的年節卻讓她清醒無比的知道,她的父母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宮中不可以有淚,但是她今天晚上真得好想好想大哭一場,清醒的時候她哭不出來,那就醉了之後哭:爲她的父母送行,就算是遲了好久。
嫺妃看着紅鸞的眼睛:“妹妹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三杯?好,姐姐我今天就捨命陪君子!”她向來是內斂之人,如果不是被紅鸞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再的撩撥,還真得不會如此說話行事。
她說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接着自己倒酒又連飲兩杯後看着紅鸞:“妹妹滿意了吧?那姐姐就歸座了。”她的手指捏在酒杯上,指尖都微微有些泛白。
惠妃急得不行,勸了這個也勸不了那個,看到嫺妃的樣子她不得不道:“純妃妹妹,你今天晚上是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我們姐妹三人不管如何卻一直牽手走到今天,你如此這般豈不是傷自家姐妹的心。”
紅鸞搖搖頭:“我沒有什麼,嫺妃姐姐慢走,妹妹我不敢強留的。”她就算是半醉也聽出了嫺妃話中的怒氣、還有惠妃話裡的不滿,心中更加的不快起來,說出的話也就沒有那麼動聽。
嫺妃盯着紅鸞點對:“好,好。”她看看左右的妃嬪與外命妃們,終究把手中杯子重重往紅鸞面前一推:“姐姐不敢擾了純妃妹妹的雅興,告退。”她轉身就走連惠妃也沒有理。
可是她剛剛轉過身去還沒有走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酒杯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猛得再次轉過身去壓下怒氣的盯着紅鸞:“你、你到底想如何?”
紅鸞的身子搖了幾下:“我只是想送送姐姐。”
“不必,不用,不敢勞駕!”嫺妃氣得臉色漲紅,當着滿朝命婦的面兒,紅鸞居然摔她的杯子無疑就是在打她的臉:“您純妃娘娘可是宮中當下一等一的紅人兒,皇帝獨寵你一人,我當然不放在你的眼中。是我自不量力,多有得罪純妃的地方給你賠禮,你大人大理高擡貴手,放我一馬如何?”她是真得氣壞了。
柔太貴妃起來拉起嫺妃的手:“走了,誰讓你非要去高攀人家?”走回座位坐下看着紅鸞道:“純妃娘娘是個聰明人,凡事要懂得給人留三分餘地的好。”
皇后看得眉開眼笑,沒有想到這沉悶的年節之宴有這等好戲:“嫺妃妹妹,不是本宮說你,你既然知道純妃寵冠後宮還敢對她出言無禮,唉。罷了,來人,賜酒。嫺妃你也不要生氣了,陪本宮一杯,來,大家一起賀春。”
紅鸞搖晃着推開柳兒的手:“皇后、嫺妃,你們是對我剛剛敬酒不滿,還是對皇上獨寵我一個不滿?”她倒真是人醉心不醉,這話問得尖銳但是卻不應該說出口來。
太皇太后微微皺眉:“來,陪哀家吃一杯酒賀春。”她話雖然如此可是眼底深處的一抹喜色,卻表明她現在也看戲看得正高興。
紅鸞看看嫺妃:“我可沒有少在皇上面前替你,還有惠妃說好話,還有皇后娘娘你,我勸皇上去坤寧宮多少次你……”
“住口!”皇后和嫺妃同聲開口喝了一聲,而惠妃也皺起眉頭來看向紅鸞有着極大的不滿。
紅鸞在皇帝面前爲宮妃美言是好事兒,但是這樣的事情只能是她們私底下說的,而不能公諸於衆:讓衆人如何看待皇后和嫺妃、惠妃?沒有她純妃,她們三人就要被打入冷宮還是說她們根本就入不得皇帝之眼?這是一個人的臉面問題。
太皇太后放下了酒杯:“成何體統!”簿斥一句後她嘆氣:“好好的節下,你們就讓哀家吃杯痛快酒如何?現在誰也不要說話,都給哀家坐下吃酒。”
紅鸞看看太皇太后搖晃着坐下:“妾並沒有說謊……”
嫺妃粉臉發青對太皇太后和皇后施禮:“妾不勝酒力頭有些發暈,不小心弄了些酒水在衣裙上,妾請旨回去更衣。”她實在是無法再坐下去。
皇后想也不想的答應了,太皇太后也沒有阻她,嫺妃瞪了紅鸞幾眼氣沖沖的帶人走了,顯然是極爲記恨紅鸞讓她在今天出了如此大的醜。
紅鸞全不在意繼續吃酒,而惠妃看着紅鸞眉頭皺成一團,實在是不知道謹小慎微、凡事謀而後動的那個純妃到哪裡去了。
799章 又現水影~800章 茶香
太皇太后和上官夫人這個年節過得舒心至極,不說皇帝又封了上官夫人爲一品誥命,單是昨天晚上的大年夜,就足以讓她們笑上幾天,她們想不到紅鸞也會有做錯事情的時候,相信嫺妃不會再像原一樣待她。
大年初一的早上衆人起得都很早,給皇后、太皇太后請安道賀後都得到了賞賜,其中以紅鸞、嫺妃和惠妃的賞賜爲最厚,倒讓宮中之人眼紅了一把。各人因昨天晚上睡得太遲,都在請安後想回宮再補眠的,幾句客氣話後就各自告辭。
衆妃帶着人剛走沒有幾步,就聽到一聲清脆的掌聲傳來,轉身就看到嫺妃又揚手給了紅鸞一個耳光,打得又響又亮讓衆妃嬪都停下了腳步。
紅鸞撫着臉怒道:“我因昨天醉酒之事向姐姐賠禮,你卻動手打我,當我是好欺的嗎?”她說完毫不客氣的還了嫺妃四個耳光,轉身扶着柳兒:“走,回宮。”
衆妃嬪無人擋她的去路看着她走遠了,而嫺妃被打得跌倒在地上,只因積雪很厚纔沒有跌傷,卻把一身衣服還有一根簪子和手鐲跌斷了,當下又氣又惱也不想留下被人看笑話,沒有理會趕過來的惠妃,扶着宮人飛快的回宮。
惠妃看看嫺妃,再看看紅鸞最終跺腳去追紅鸞了,只要能勸得紅鸞肯低聲下氣哄轉嫺妃,也就不會有什麼大事兒。只是她剛剛離開,太皇太后和皇后都知道了紅鸞和嫺妃動手的事情,巧得是她們誰也沒有下旨追究。
紅鸞聽完惠妃的話道:“我當然知道昨天晚上是我錯了,但我並不是有意的,因爲想家想念父母而心情不好多吃了幾杯酒,醉成那個樣子所言所爲當不得真,且我今天巴巴的趕上去賠禮,卻被打了狠狠的打了兩個耳光,我豈能再忍下去?”
“我是什麼樣的出身姐姐清楚,如果我就這樣忍了,那以後有得是人會踩到我頭上去爲所欲爲,而且我也沒有被人打了就作罷的習慣;姐姐是知道我的爲人,我不是惹事之人卻也不是怕事之人,現在不是我想和她過不去,是她分明在尋了藉口和我過不去!姐姐難道忘了她昨天晚上所言,明明就是因爲皇上多來我這裡幾趟而心生醋意,借題發作而已。”
紅鸞側過身子去賭氣:“我被打得臉紅腫,如此難看如何見人?此事現在不是我的錯,我絕不會向她賠罪,姐姐還是不要勸了。”
惠妃的奔波當然瞞不過宮中的眼睛,在她自嫺妃宮中嘆着氣出來時,走不多遠就遇上了賞雪的麗太貴妃。她當即想避開卻已經被麗太貴妃叫住:“這不是我們家的紫玄,今兒大年初一的就如此勞心勞力,唉,要本宮來說你這命還真是不好啊。更可惜的是,人家都不領情吧?要怪不要怪人,只能怪你是自不量力。”
麗太貴妃說完帶着人走了,不想理會惠妃;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麗太貴妃聽到福親王和康親王兄弟進宮向她問安,喜笑顏開的腳下生風,一路上都能聽到她的笑聲。
紅鸞的心情當然不算好,只是現在再向嫺妃低頭認錯是不可能了,反正宮中沒有永遠的敵人,過幾天大家都消火氣也就能放下了;到底,她和嫺妃還是有着共同的利益,應該不會真得就此反目成仇。
她下午無聊的到御花園裡走走,行以梅林時聽到暖閣裡有人說話,看到有小太監便叫過來一問才知道皇太貴妃和賈太嬪在賞梅,想想便沒有讓人通報自己親自過去說兩句話;不論是賈太嬪還是太皇貴妃,都是她很在意的人。
走到暖閣前就感覺到熱氣撲面,也難怪暖閣打開了兩扇窗子,正要挑簾進去時就聽太皇貴妃的聲音:“太嬪的兄長和弟弟這次都回京敘職,你正好可以家人團聚,可喜可賀。說起來也是苦盡甘來,如果不是七八年前老天發怒有那場大水,你的兄弟也不會這麼久不能回京了。”
賈太嬪笑道:“能見到兄長和弟弟是極大的喜事,我說前幾天就有喜鵲落在我宮院裡叫呢,原來是應在這上頭。”她卻迴避了當年大水的事情。
太皇貴妃也笑了起來:“明兒讓人把喜鵲也捉到本宮院子裡,看看能不能讓本宮的老父和小弟也能回京見上一面。來,吃茶。今天的梅花還真是不錯,只是論起來宮中之梅最好的還是清露宮的幾株,咳咳。”她乾咳了兩聲;“本宮一時疏忽忘掉梅氏姐妹和賈太嬪有過節了,絕無他意你不要多心纔好。”
賈太嬪乾笑了兩聲:“說什麼過節,當年也不過是小小的是非,年青就難免好勝,現在想想值得什麼?而且一了百了,她們姐妹早不在人世了,不要說沒有什麼過節,就算是有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太皇貴妃聽到驚訝至極:“賈太嬪的心胸本宮不能比,居然連殺子之仇也可以說不是大事兒……”
“娘娘,那都是沒有影兒的事,何況現在定親王很好,當年之事沒有查到憑證,就連先帝也說梅氏二人無辜,娘娘這話還不要提了,先帝九泉之下聽到必會不快的。”賈太嬪打斷了太皇貴妃的話。
太皇貴妃不再提往事,開始和賈太嬪論梅,兩個人漸漸的再次說笑起來。
紅鸞聽得心旌搖曳,她近來對上官家和太皇貴妃極爲留意,對定親王有疑心卻不多,因爲他的年紀在當年還不足以做惡;可是她卻忘了定親王不能做惡,但是賈太嬪卻可以!
一場大水牽扯了這麼多的人,自朝中到後宮,處處都是水影晃動,讓她難辯真假。原來只以爲是有人不顧百姓生死,貪髒枉法而已,現在卻又發現了絡子和草編,事情變得讓紅鸞連找古安平、孟大人相商都不敢了。
事隔多年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併不容易,她定了定神輕輕的推開暖閣:“兩位娘娘好雅興。”
800章 茶香
太皇貴妃看到紅鸞笑了:“你怎麼也想起到園子裡走走?今天下午皇上應該沒有什麼事兒,你應該在宮裡好好的準備準備。”她指着身邊的圓凳:“坐下歇會還是回去準備接駕的好,宮裡的事情瞬息萬變;你不要以爲走開一下下沒有什麼,一次兩次的也不放在心上。”她說到這裡看向賈太嬪:“你說是不是這樣,妹妹?”
賈太嬪輕輕點頭嘆息,臉上的神色有點奇怪:“純妃娘娘還是千萬上心纔是,莫要……。”說到這裡她長長一嘆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看向外面的梅花不知道神遊何方了。
紅鸞已經坐下欠身謝過兩人的指點:“只是在屋裡太悶了所以出來走走,信步而來聽娘娘們在此過來見個禮,倒是沒有想到連下幾天的大雪,昨天晚上還下得極大,今天就已經放晴了。這天藍的,真是讓人看一眼就心生萬千的東西,又好像猛然間人空了,什麼念頭也沒有了,喜人的很。”
賈太嬪笑笑:“純妃娘娘就是和常人不同,不過天藍一點兒罷了,也能說出這麼多的話來。”她指指桌上的茶:“吃點茶吧,我親手所煮,多少和旁人的有點不同。”
太皇貴妃笑着回頭:“不是爲了她的茶,本宮懶得在這裡看什麼梅花呢,這個時候在牀上睡一覺更舒服。你是不知道,她的這一手茶可是宮中一絕,就連當年的先帝也是讚不絕口,幾天總要去嚐嚐才成的。”
紅鸞聞言端起茶來一嗅:“好香。”這香氣就與平常所飲的茶不同,並不是純粹的茶香,還雜着些甜香氣,並不會把茶香遮住反而和茶香相輔相成糾纏在一起,當真是沁人心脾。輕輕抿了一口她合上雙眼半晌後讚歎:“果然是好茶,娘娘可想收徒?”
賈太嬪笑起來:“純妃娘娘說笑了,你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真得有心思、有時間來學茶?要知道略有小成也需要二三個月,且要靜心凝神才成;宮中現在……”她輕輕搖頭:“過得幾年純妃得了閒再來找我吧,我定會傾囊相授。”
太皇貴妃聞言推推紅鸞:“你不要忘了備份重得不能再重的厚禮,要知道她這本事連定親王都沒有教呢,宮裡有不知道多少人相求,她都沒有給過這樣的話;雖然是過幾年,但總算是答應了你,你果然是有福氣的人。”
紅鸞笑着謝過賈太嬪,看着梅花彷彿忽然間想起來的:“我剛剛過來時遠遠看到福親王和康親王一行人,應該是給麗太貴妃拜年的吧?定親王也應該來了吧?”
賈太嬪搖搖頭:“定親王今兒不會進宮了吧?昨天晚上就是勉力行之,前兩天他就得風寒,昨天晚上用酒一激今兒起不了牀,御醫已經去看過,說怎麼也要將養幾日。”她說完嘆口氣看向紅鸞:“我這裡心裡七上八下的零落着——福王妃昨天晚上沒有赴宴,不是也抱恙了吧?這天氣最容易讓人生病了。”
紅鸞輕輕的嘆氣;“我那個姐姐身子好得很,只是……”她搖搖頭:“各家都有難唸的經啊。定親王的病,不要緊吧?”是麗太貴妃使人給福王府的信,言明如果韓氏赴宴她就抱病在宮中;那意思就是不想看到韓氏,而韓氏也就沒有入宮,紅鸞和她都認爲昨天晚上那頓飯不吃更好,姐妹二人並沒有在意。
但是顯然她們姐妹不在意,卻有人在意的。
賈太嬪指指桌上的茶:“沒有什麼大礙,如果不是這樣我也沒有心思弄這東西了。”
太皇貴妃放下手中的茶盞:“我說今天的茶味道不如以前呢,原來是定親王抱恙;本宮喝了你的茶,總要還點人情的。”她揚聲叫人去取了一樣東西來:“枕頭是一些藥籽做芯可以助眠,還是當年你送我的壽禮,現在就轉贈給定王,希望他病中能睡得安穩些。”
紅鸞倒沒有想到賈太嬪還會弄藥枕,不免多看了兩眼: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有藥枕這種東西的,純屬是好奇而已。
“你是不是沒有見過?”太皇貴妃笑指賈太嬪:“她還會做藥茶,如果不是定王病得太重,飲上了一天那種茶出一身的大汗,明天傷寒肯定就大好了。當年先帝、先皇后還有本宮都吃過的,只是後來她爲了避嫌而不再弄那些東西,除了煮煮茶還是煮煮茶了。”
賈太嬪無奈的搖頭:“宮中最忌出頭招風,奉守中庸之道纔是保身之妙策,那些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末技,說到用藥就醫有御醫耽在那裡用得着我?再說我也不懂什麼藥理,也不辯什麼藥材,只不過是知道幾個野方罷了,當然還是藏拙的好。”
紅鸞聞言才仔細看看賈太嬪,發現她的膚色比起皇太貴妃要好得多,原本她認識眼前兩個人時她們就是如此,也就沒有多過心;現在想來不是什麼得天獨厚,應該是賈太嬪保養得益纔對。
“太嬪娘娘所言有道理。”紅鸞合了一聲也就作罷,笑道:“還要再討一杯茶吃,這等仙茶可不是天天能享用到的,說起來我有孝心所以才得了口福。”
賈太嬪笑着喚宮人過來沖水:“現在有些淡了,可是細品之下卻是另外一種味道,淡而綿長就如眼前的梅香。”
太皇貴妃聞言看了一眼賈太嬪什麼也沒有說,而紅鸞卻去接茶盞根本沒理會賈太嬪的話:那茶的香氣已經做出,當真就是淡而綿長、在若有若無之間更加勾人心魂。
她輕輕的嗅了嗅嚐了一口回味半晌睜開眼睛:“果然是好茶啊,這個師幾年後我肯定是要拜的,就爲了能天天喝上如此好茶,多用些精力功夫極爲值得啊。”
太皇貴妃取笑紅鸞而賈太嬪謙虛了幾句,門被推開有小太監進來跪下:“回三位娘娘,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請純妃娘娘速到清平宮問話。”
紅鸞聞言挑眉:“出了什麼事兒?”大年初一太皇太后和皇后就如此的大動干戈,說什麼“問話”,肯定是要尋她的麻煩,半絲也不在意今天是年節的第一天啊。
801章 朋友敵人~802亡國之兆
太皇貴妃也站了起來:“皇上呢?”她說完話還看了一眼紅鸞,眉頭微皺面帶憂色,顯然也是料到此時皇后和太皇太后打發人來請紅鸞,絕對是沒有好意的。
只不過紅鸞不能確定她在擔心什麼,是在擔心自己嗎?可是她和太皇貴妃的來往並不多,兩個人的交情實在是太過一般了,紅鸞還真不好意思那麼高看自己;不是在擔心她的話是在擔心什麼呢?擔心大年初一宮中鬧將起來不好看,添亂添堵?好像太皇貴妃並不是一個心懷大家的人,她通常只是獨善其身。
在紅鸞腦中閃過對太皇貴妃的疑慮時,小太監叩頭回話:“皇上還沒有到清平宮。”
此事不用問紅鸞也知道的,不然打發人來請她的人就不會是皇后和太皇太后了,而且這小太監說話也不會如此的謹慎小心:他不想在此事得罪任何一人。小太監的想法紅鸞很清楚也很明白且能接受,因爲她曾經爲宮奴、爲宮人時遇到這樣的事情,所怕就是成爲那遭殃的池魚。
“可有人去請皇上了?清平宮中可是出了什麼事兒,又爲什麼請純妃娘娘過去?”太皇貴妃連珠炮似的話就扔了出去,代紅鸞問出了所有想問的話,倒也省得紅鸞再開口。
只是紅鸞實在忍不住多看了太皇貴妃一眼,好像她真得在爲自己擔心呢;想到上次的事情,太皇貴妃好似並沒有說什麼好話,可是細究起來她真得不是在落井下石,真得幫到了她;如果不是她開口,那些妃嬪們還真不會也不敢表明什麼的吧?
神仙打架的事兒,衆人皆如眼前小太監的心思,只想着不要牽扯到自己身上就好,至於是非對錯予衆妃嬪來說沒有丁點的重要。
小太監有些爲難,沉吟了一下子才搖頭答話:“小的只是被大總管安排來請純妃娘娘,是不是有人去請皇上小的並不知道;請純妃娘娘過去應該和嫺妃娘娘病倒之事有關,但小的位卑職賤所知實在是不多,請娘娘高擡貴手。”他倒還算是老實,直接各太皇貴妃求饒——有什麼事兒您去清平宮再說吧,小的我實在是不好多說的。
紅鸞原本不想開口,聽到這裡皺起眉頭來:“嫺妃病倒了?你當真是一派胡言,今天早一些的時候本宮還看到過嫺妃,她好端端的哪裡有半點生病的樣子?且她病倒應該請得是御醫,叫本宮去有什麼用?你的難處本宮不是不知道,本宮不想爲難你,但是你想用假話來應對本宮,本宮也不會手軟。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出來吧。”
她的臉整個放了下來,因爲事情幾乎就是禿子頭上蝨子明擺着。就連賈太嬪也知道此事很不對勁兒了,反正無非就是皇后和太皇太后借嫺妃找紅鸞的麻煩,或者是嫺妃想利用皇后和太皇太后尋紅鸞報昨天晚上及今天早上之仇。
大過年的,不管是嫺妃還是皇后或是太皇太后,就不能等一等?非要在新春第一天就發難不可嘛。她們過不過年,其它人可還是要過年的。因此太皇貴妃和賈太嬪的眉頭都微微皺起,對皇后和太皇太后還有嫺妃十分的不滿:宮中歲月本來就是艱難,難得能有幾天暢快日子,大年初一誰不想討個彩頭以期新一年能平平安安、清清靜靜的。
小太監當然知道紅鸞的手段苦着臉叩頭:“嫺妃娘娘真得病倒了。小的只知道嫺妃在清平宮吃了一些東西后不長時間就病倒,請了御醫後診治詳查後,認爲是、是中了毒。”
紅鸞臉色一緊:“中毒?”她馬上勃然變色:“中毒和本宮有什麼關係,居然要找本宮問話。好,本宮這就去瞧瞧,看看嫺妃中得是什麼毒,是不是在我的清露宮還能搜出毒藥來!”她對太皇貴妃和賈太嬪輕輕一禮:“我不再相陪,改日再到兩位娘娘宮中飲茶。”
太皇貴妃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嫺妃剛剛還好好的,你回宮之後又到御花園裡走動,我和賈太嬪可以爲你證實你沒有時間去嫺妃的清平宮;不管是病倒還是什麼,應該和你都無關的。”她看向賈太嬪:“你先回去吧,我陪純妃去清平宮走一趟。”
賈太嬪站起來:“我也陪純妃走一趟,免得再有小人說太皇貴妃一人不能爲證。”她輕輕一嘆:“離開慈寧宮到這園子裡,只喝了一壺茶的功夫也會有這等麻煩,這宮中當真是天天是非不斷,就算是大節下也不能免俗,實在是讓人心裡堵得慌。”
她拉起紅鸞的另外一隻手來:“純妃也不必擔心太多,清者自清,有我和太皇貴妃爲你做證,應該沒有大礙的;再說有上次的事情,這次沒有聖旨應該無人敢再去搜宮的。走吧,免得讓人等得急了。”
紅鸞倒是沒有想到太皇貴妃和賈太嬪都會向她明白示好,尤其是在事情未明之前,她心中並不是感動而是驚疑,但臉上當然是一派感動莫名的樣子,大禮謝過了她們就急急的向清平宮而去。
至於皇帝那裡紅鸞當然打發人去請了,倒不是她怕太皇太后和皇后只是要讓宮裡的人明白,好可不是任人可欺無人可依的弱小,以後不管是誰想對她下手都要三思爲好。
趕到清平宮時紅鸞看到皇帝的車駕在心中更是大定,事情不是她做得她有什麼可怕的;至於和嫺妃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宮中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說得就是如嫺妃和惠妃這樣的人。
從前爲了她們自己的利益可以和紅鸞聯手,那麼眼下或是將來同樣會爲因爲她們的自己的利益,而和紅鸞翻臉相向。只不過嫺妃反目的早了些而已。
紅鸞三人進殿,太皇太后微微有驚訝:“你們二人怎麼來了?”而皇后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紅鸞並沒有說話。
皇上卻吩咐人賜座,還問了紅鸞一句:“沒有冷到吧?”使得皇后的臉放下來,冷冷的道:“皇上,嫺妃還在病着呢。”
802章 亡園之兆
太皇貴妃和賈太嬪謝過皇帝的賜座後,才答太皇太后的話,把她們在園子裡和紅鸞飲茶的事情說了出來。
紅鸞聽到皇后的話故意對着皇帝一笑:“還好。倒是賈太嬪的茶極好,是妾至今吃過的最好的茶。”她說完纔看向屏風那邊:“嫺妃姐姐的病還好吧?”想知道事情的經過原委,想知道這些人安得什麼心,有什麼打算,只要激一激皇后相信什麼都能弄明白清楚的。
皇后果然瞪大了眼睛:“你還好意思問?嫺妃和你怎麼也是姐妹一場……”
“純妃問一句也是理所應當的,皇后。”太皇太后把話接了過去,當然就是不想皇后竹筒倒豆子壞了她的事情。
皇后卻不理會太皇太后自管自的道:“你也能下得去手?本宮問過嫺妃了,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你,要你昨天晚上羞辱她後,還要在慈寧宮前再羞辱她一次。當然,嫺妃也承認今天早上她也有錯,但是意氣之爭而已怎麼會想要對方的性命?還是你因爲得了皇上的喜愛,以爲可以在宮中爲所欲爲,只要是你看不慣的人就要除掉?!”
紅鸞看着皇后:“娘娘的話妾聽不懂,且妾向來與人爲善從無害過人,不知道娘娘所指妾害過誰了,能讓娘娘如此大動肝火且認定只要是我看不慣的就除去——我除掉過誰?還請娘娘示下。”
她現在可以斷定今天的事情太皇太后和皇后都想入她的黑,但是她們兩人卻並不是覈計好的,不然皇后何以不給太皇太后半點面子?想到皇后那麼在意她的後位,自然是不可能和太皇太后握手言和的。看看太皇太后那一臉的氣惱,就讓她暗笑在心:太皇太后應該很氣悶,比原來皇后和和她作對還氣悶。
原來太皇太后謀算皇后,皇后和她事事處處的過不去也成說得過去,可是今天之事分明就是兩人合則兩利,可是皇后卻偏偏就如同沒有看到般,照樣和她過不去豈不是氣死人?
皇后的確是原來有些不同,但是自從知道紅鸞手上有御賜的鳳佩後,她受得刺激不小連父母之話也聽不進去了;再加上齊貴嬪的背叛正是讓她草木皆兵,因而前些日子的些許長進現在完全看不到,且還因爲太過在意後位、太過嫉恨紅鸞、太過痛恨背叛,讓她更是蠢了三分。
太皇太后此時指望皇后會和她同聲同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只要上官家還在,皇后就一直會把上官家和太皇太后視爲眼中釘,和紅鸞是不相上下,都是除之而後快的大仇人。
皇后是很有骨氣的人,讓她和大仇人握手言和暫時聯手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她堂堂的皇后豈會對大仇人們低頭,豈能幫大仇人們、又豈會容大仇人們伸手助她?
紅鸞問完聽到太皇太后輕咳了兩聲,知道她要開口心下更是笑得厲害:太皇太后要怎麼做,皇后肯定要與之做對的;這一點她要好好的利用,就算不能把兩個人除掉,卻也能把太皇太后氣個半死。
“皇后,現在還是先說嫺妃的事情吧,不要說些其它的。到底是大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太皇太后完全是好心,所奔的目的就是想找紅鸞的麻煩。事情最好是弄個不清不楚,讓紅鸞和嫺妃成仇不說還讓宮中其它妃嬪因忌憚而自危、從而再因自危而生恨。
可惜的是皇后不領她的好意,看也不看太皇太后盯着紅鸞張口就道:“你除去的人少嗎?遠得不說就說近得,華妃不是因你而死?寧嬪不是因你而貶爲奴?齊貴嬪不是因你而死?”
“皇后,朕原來的話沒有說清楚,還是你沒有聽清楚?”皇帝撩起眼皮看着皇后,身子半歪着手中的茶也沒有放下,這個樣子和福王倒有幾分相似:“華妃是被齊昭容夥同寧嬪的宮人所殺,而齊昭容當然要獲罪,朕沒賜她一死好像皇后有怨言?”
說完他看向太皇太后坐下放下茶盞欠身:“寧嬪之事當日也是回稟過太皇太后,得到允可後才貶之爲奴,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不是……”他沒有再說下去。
太皇太后淡淡的道:“不是哀家說得話皇帝爲何要問哀家?至於寧嬪,早已經不是上官家的人,哀家也要忘掉這人了,皇后爲何非要哀家再想起來呢?”她是真得動怒了,今天的事情和上官家沒有半點關係,更是和已經爲奴的元華沒有關係——那到底是件醜事,皇后在大節下提起當然就是要她不痛快了。
她就算是有再好的脾氣現在也忍不住要發作,因爲皇后所爲實在是太過份了;元華和鳳華的事情現在就是上官家的恥辱與不幸,每一人上官家的人都不想提及,也不想再記起。
皇帝起身行禮:“皇祖母教訓的提。”他回頭看向皇后:“你有何不滿可以直接對朕說,不要對純妃強詞奪理,你要記得你的身份!”說完他坐下不再理會皇后。
皇后的臉馬上難看起來,今天原本大家應該責問的人是紅鸞,可是到了現在每個人都和她過不去,連皇上也如此明顯的偏袒於紅鸞,讓她的臉面十二分無光。她恨恨的應了皇帝的話後瞪一眼太皇太后,被皇帝所斥當然是她和紅鸞的過錯。
“你做過的事情自己心裡有數,以前的事情我們不說了,先說眼前嫺妃的事情。昨天晚上你無故羞辱嫺妃,今天和她又在慈寧宮前動手,之後嫺妃回宮就中毒了,你說此事與你無關有誰相信?”皇后咬着牙瞪着一雙眼睛狠狠的盯着紅鸞:“你給本宮說個清楚明白,不然就休怪本宮無情。”
皇帝咳了兩聲;“皇后,就事論事就可以,不要說什麼有情無情的;怎麼着,朕還在這裡不是嗎?”他的話就是皇后你想拿紅鸞如何,也要問過我同意不同意。
皇后的臉色更難看:“皇上,你豈能如此偏心?!一國之君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辯,只管寵信純妃,這是亡國之兆啊。”她是痛心疾首的想勸皇帝做個明君,不要爲美色所惑。
803章 迅雷~804章要命的話
皇后的話音一落滿屋裡都沒有丁點聲音,連太皇太后都低下頭去吃茶,除了皇帝所有的人都沒有看向皇后,幾乎人人恨不得皇后不在這裡。
太皇太后現在不是惱是怒。她的確是偏心上官家,可是這天下是她兒、孫的天下,她豈能不放在心上?她的私心不過是想自己能左右當今皇帝,能讓上官家永遠的爲第一世家永享榮華罷了。她其實差一點就喝罵到皇后的頭上,只是看一眼皇帝后她才把話嚥了下去。
皇帝的雙眼幾乎噴出火來,緊緊的盯着皇后眼睛一眨不眨:“皇后,你可以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他真得想讓人把皇后架出去,免得再在這裡丟人現眼。
太皇貴妃低頭看着自己袖口的繡花,只是在心裡計算着如此愚笨的皇后,還有多久纔會死在上官一族人的手中。皇后如果不把她自己害死,還真是有點對不住宮中上下猜測她死期的人。
皇后看看殿上衆人,依然把話重複了一遍:“皇上,你的所爲全宮上下,宮裡宮外哪個不是看得清清楚楚?把一個宮奴寵成這般無法無天,您還不許我這個六宮之首問一句,長此以往就是忠奸不辯,說亡國妾並沒有危言聳聽。”
皇帝咬着後槽牙笑了:“你是說朕是個昏君?”
皇后看着皇帝終究還是挺了挺背脊道:“原來不是,現在也不能算是,但是您再寵信這純妃這個賤奴,您就會是了!天下臣民都會唾棄於你……”她以爲她是賢后嗎?居然對皇帝說出這樣的話來,且當着衆人的面兒。
皇帝吸氣坐好:“古安平,皇后神志不清,你帶人送皇后回宮請御醫診治,病沒有好之前、沒有朕的旨意,皇后就在坤寧宮裡好好調理身體。”話說得還算好聽,只是所有的人都聽得明白,皇帝這是把皇后軟禁了。
皇后聽完身體一顫大叫:“皇上,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如此對妾。”可是這樣的話不能說服皇帝,她看到太皇太后就像捉到了救命的稻草:“皇上,沒有了妾後宮之權就會落入太皇太后之手,就是落入了上官家之手,你以後做事就會被上官家所制……”
古安平原本帶着人跪下請皇后回坤寧宮,聽到她如此胡言亂語差點就要跳起來了,卻不想眼前一花,然後劉總管就扶着暈倒的皇后對他道:“皇后娘娘心情激盪之下暈了過去,你們還不快扶皇后回宮,請御醫診治。”
滿殿之上的人沒有人看到劉總管出手,都沒有看清劉總管是如何出現在皇后身邊的,可是人人心裡亮堂的很:皇后絕對是被打暈了。可是卻沒有人開口點明,也沒有幾個人敢看向劉總管,因爲他能打暈人當然也能殺掉人啊。
太皇太后惱怒的看着劉總管:“你好大的膽!”
劉總管躬身:“老奴一心伺候皇上。”他這是對太皇太后說,在他的眼中只有皇帝。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如此膽大的奴才,皇帝你還讓他站在殿前說話?應該拖出去杖斃,以儆佼尤。”
皇帝招手讓劉總管回身後站好:“他只是見皇后要摔倒而扶一扶,這原本就是他的本份,不知道皇祖母因何而動氣?”他忽然一拍額頭:“是了,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向來禮佛之心即堅又誠,皇后一病宮中之事孫兒也不敢勞煩太皇太后。您勞累大半輩,孫兒答應父皇要讓您頤養天年的,豈能用瑣事擾您的清靜。”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半晌後輕輕點頭:“好,果然是哀家的好皇孫。”她當真沒有想到皇帝連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如此厚的臉皮硬是把歪理說得頭頭是道,緊緊扣在一個孝字上,還真得讓好她不好反駁:“哀家現在只是擔心嫺妃的病,這已經是第二個中毒的妃嬪,堂堂的皇宮成了什麼地方?”
皇帝點頭:“的確是這樣。”他看向紅鸞:“嗯,其它人也不在這裡,純妃,後宮的事情就暫時就由你打理。朕知道事多且雜你不喜歡煩擾,但是眼下你替朕、替太皇太后分憂也是份內之事,等到皇后大好以後你就可以輕鬆了。”
紅鸞跪下行禮:“妾不才願盡全力爲皇上、爲太皇太后分憂。
太皇太后感覺自己有點頭暈,她看向身邊的尚儀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耳聾眼花的聽錯了:皇后會做錯事、說錯事是正常的,她會獲罪也早在宮中各人的意料之中,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是在今天,皇帝說翻臉就翻臉,讓人深深的體會到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了。
皇后軟禁於坤寧宮,紅鸞手握宮中大權:在沒有發生之前是誰也沒有想到的,而且今天她們聚到清平宮中是爲了嫺妃的事情,可是嫺妃的事情還沒有問一句,宮裡已經大變了天。措手不及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反應。
皇帝也不管衆人是如何想得:“既然由你打理宮中之事,嫺妃中毒的事情你就要好好的徹查,找到下毒之人朕要看看是哪個如此的大膽妄爲。”
紅鸞再次行禮答應下來,她沒有推脫一個字,更是讓太皇太后看得火大。
“皇上,皇后生病是無奈之事,可是宮中之事豈能如此草率的交給純妃?!”太皇太后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她一個宮奴出身懂得什麼,萬一亂了宮中的規矩那才真是笑話。”
嫺妃在宮人的扶持下自屏風後轉過來,撲倒地上叩頭淚不成聲:“皇上,請爲妾做主啊。純妃本就與妾有隙,豈能把中毒之事交給她?讓她查此事,妾不如三尺白綾自盡還能落個痛快乾淨,免得被她所辱。”
紅鸞看着嫺妃微笑:“雖然姐姐記恨妹妹我,可是妹妹我卻對姐姐只有關愛之心,姐姐何故出此言?不過姐姐身體有恙,妹妹怎麼忍心違了姐姐的心意。”她說着話對皇帝一禮:“皇上,妾倒是有一人向皇上舉薦,相信嫺妃姐姐不會反對的。”
804章要命的話
嫺妃臉色有過白,但是卻並沒有要死要活的樣,倒讓紅鸞等人都鬆了一口氣;她聽到紅鸞的話微一思索也就是知道紅鸞要舉薦誰,當下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
皇帝聽完紅鸞的話後看看嫺妃:“惠妃可以嗎?”他待嫺妃倒是和顏悅色的,並不像是完全的不關心。
嫺妃叩頭:“謝皇上。”她扶着宮人的手起來後恨恨的盯了一眼紅鸞,又回到屏風後躺下。
太皇太后開口道:“何必舍近而求遠,現在太皇貴妃和賈太嬪都在這裡,由她們來徹查此事有何不可?”她沒有料到皇帝會把紅鸞護得如此緊,上來就要把嫺妃中毒的事交給紅鸞來查:“雖然皇帝對哀家一片孝心,但是哀家偶爾爲皇帝料理點事情也不會累着,此事哀家來查也是一樣。”
皇帝欠身:“太皇貴妃和太嬪和太皇太后一樣,現在都是應該頤養天年的時候,豈能爲了宮中之事而煩心?事情還是交由惠妃吧,有太皇太后在,一樣可以提點惠妃一二,讓她們學着做事,不用太皇太皇事必躬親纔是正途。”他就是不想讓太妃們有藉口插手宮中之事,當然不會同意太皇太后的提意。
至於太皇太后提及太皇貴妃和賈太嬪是不是有其它的用意,皇帝沒有理會。反正是不會容太妃們插手宮中之事,如果有人因此而對他或是紅鸞生怨,那也是早就有心要爭權之人,早晚也是要撕破這層面皮。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皇帝的好心哀家心領了。”她看向御醫們冷聲相問:“可查出什麼不對來?”皇帝不讓她過問她可以不必聽得,她是太皇太后要做什麼當然不必事事要經皇帝同意才成。
御醫們看一眼皇帝跪倒在地:“已經查出嫺妃娘娘所中的之毒,乃是國外早幾年進貢來,今年纔有花匠培育出來的新花金銀臺的根部之毒。毒性不重,吃得多了會噁心嘔吐伴有腹痛,再重一點兒就會腹泄。只要多喝些水,讓嫺妃娘娘多歇幾天毒會自解,到時候再服幾劑調理之藥,娘娘的鳳體也就無礙了。”
紅鸞不知道何爲金銀臺便問了一句:“這花名倒是別緻。”
皇帝讓人去取來一盆金銀臺:“花根放在水中就能生長,很耐寒且花的香氣很濃,倒是有人喜歡的。不過朕不喜歡,倒是忘了讓人去問問你,這花在宮中並沒有幾個人有。”
紅鸞看向御醫們:“你們怎麼認定這花的根部的毒?你們不是說是這花是異國的貢品,而且才培育出來不久嗎?”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純妃,哀家還沒有問你話呢,你和嫺妃有隙此時還是避嫌的好,有些事情哀家和皇上自會問的。”她對紅鸞極爲不滿說話間更是不留丁點的情面。
皇帝點頭:“太皇太后說得。”他轉頭看向御醫們:“純妃的話你們聽到了,現在答朕吧。”
太皇太后的臉拉長不少,盯了紅鸞一眼沒有再說話。
“異國之物先帝不放心,所以花草之類的讓御醫院弄清楚是否有毒才能交由花匠們培育,所以臣等知道此花的毒性。且在嫺妃娘娘所食用的飯菜裡發現了此花的根部,只是切成細絲如果不是臣等再三查看,只怕也會被騙過。”
紅鸞看向太皇太后:“這花清露宮沒有,妾今天又和太皇貴妃和太嬪在一起,現在太皇太后可以給妾做主,還妾一個清白了。”
太皇太后沒有說話,她身後的尚儀卻道:“有這花的未必會下毒,沒有這花的卻也不能說沒有下毒,哪個要害人會那麼容易讓人找到把柄呢?”
紅鸞看尚儀一眼冷下臉來:“此事好查的很,此花既然是貢品當然不多,皇上也沒有賞給幾個人,只要好好的查一查是花房遭竊、還是此花的主人那裡不見了此花,馬上就能真相大白。”她看向皇帝:“這花是貢品妾從未所見,更是不知此花之性豈會用此來害人。”
皇帝拿起他的手來:“朕知道,朕知道。”他吩咐人去花房查看金銀臺是不是都在。
太皇貴妃起身:“妾那裡有一盆金銀臺,乃皇上前幾日所賜之物,有案可查。”
賈太嬪也起身行禮:“妾那裡也有一盆,同樣爲皇上所賜之物。”
紅鸞看一眼太皇太后,相信她那裡也有一盆纔對:皇帝把這種花只賞賜給了宮中太妃們,而她們這些宮妃是沒有的。
太皇太后點頭:“你們坐下吧,哀家那裡也有一盆,只是不喜它的香氣而賞給了劉采女;尚儀,你打發人去瞧瞧,如果花在就讓劉采女帶着花過來給皇上見個禮。
太皇貴妃和賈太嬪也主動讓人把金銀臺取來:她們原是要給紅鸞做個明證的,不想最後自己反而被牽扯進去,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很無奈。
太妃們的花都沒有問題,就連劉采女的那盆也是如此,只有等花房那邊的消息。
不多時古安平上來回稟花房中的金銀臺並沒有少,皇帝和太皇太后的眉毛都皺了皺。而此時惠妃到了,她聽到要她查嫺妃中毒之事,面有苦色卻也只能接下來。
紅鸞看着盆中的金銀臺,忽然道:“這些花根好像可以分開的吧?是不是把花房中的花取幾盆來比較一番——宮中只有這些金銀臺,如果盆數沒有少很有可能就是株樹少了。”她看向皇帝:“妾雖然不懂此花,不過從前在御花園裡沒有少做事,有些花的根部就是可以分開的,少個一株兩株的看不出太明顯的痕跡。”
太皇太后當真是越看紅鸞越不順眼,因爲她居然要在宮中當家作主了,實在是讓她忍無可忍:“純妃倒是聰明,如此清楚這點倒真是不容易,就是哀家也沒有想到呢。”
“是妾害得嫺妃,妾便不會說出來。”紅鸞淡淡的回太皇太后:“妾說出來就是想尋到真正下毒之人,還宮中一個清靜也還妾一個清白。”
尚儀卻接了一句:“真亦假時假亦真,說出實情來不過是爲脫罪,這種事情太皇太后早就處置過不是一兩次了。”她今天還是話不多,前後兩次開口卻都是要命的話。
805章 話多了~806章 呆
紅鸞聞言看向尚儀,然後也沒有發作只是對太皇太后:“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嗎?”沒有太皇太后的默許,以尚儀的爲人來說絕不會亂來,此點人人明白而紅鸞卻要挑明讓太皇太后避無可避。
太皇太后不會和她善了,所以說話難聽與否她並不在意,但是那話要由太皇太后自己說出來,讓宮中人都明白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通過尚儀之口就不是紅鸞能一忍再忍的,到時候不管對錯尚儀的話都與太皇太后無關。
看一眼紅鸞太皇太后淡淡的道:“尚儀,你跟了本宮多年怎麼這點規矩也不懂?還不給純妃娘娘賠禮認錯,大殿之上哪裡有你一個奴才說話的地方!”她說完再看一眼紅鸞:“尚儀雖然有些多嘴,但是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你說是不是?”
尚儀過來給紅鸞行禮認錯:“娘娘,是奴婢的不是。”她此時賠罪並不會沒有臉面,因太皇太后剛剛所罵的“奴才”二字可不是指她,而是指紅鸞;相信也不只是她聽得出來。
紅鸞欠了欠身子:“不敢。我真得不敢當你賠禮。”說完回身坐下不再理會尚儀和太皇太后,只是對皇帝說:“還是先查嫺妃的事情吧,正好惠妃姐姐也到了。”
惠妃對着紅鸞苦笑一下:“正好花房的人到了,可能是有事要稟於皇上、太皇太后知道,不如就讓他們進來吧?”雖然表面上是她主事其實她自己知道什麼也主不了。
皇帝擺手;“此事交給你,自然由你看着料理,朕要問話的時候自然會開口。”他都如此說了太皇太后不得已也只能說由惠妃做主,她只是要聽個清楚明白就成。
惠妃再看一眼紅鸞心中閃過了害人的念頭,此時如果她要害紅鸞的話倒是有幾分把握,而且時機也極爲難得;但是她長吸幾口氣吩咐把花房的人帶進來,把和紅鸞反目的念頭硬壓下去,只因爲她清楚現在不是時候。
花房的管事太監進來叩頭,手裡捧着兩盆金銀臺:原來他在古安平走後,總是感覺剛剛所看到的金銀臺有些彆扭,便又去細瞧了一番;一瞧就瞧出了麻煩來,他發現幾乎是每個盆裡都少了一株金銀臺。當下驚得三魂出竅急急的趕來回稟,才能到得如此及時。
太皇太后聽完看着紅鸞笑笑:“果然和純妃所說一模一樣,就好像是純妃親眼所見。嗯,看起來嫺妃的確是中了金銀臺的毒,可是丟掉的金銀臺是被什麼人偷走的呢?不知道純妃是不是也能未卜先知。”
紅鸞欠身:“妾不知,還要惠妃姐姐查出來才能知道。”
太皇太后伸手去端茶盞:“哀家以爲純妃能爲哀家解惑,怎麼現在反而不知道了?花房裡的事情很多吧,有不少的雜事要讓宮奴們去做人來人往丟幾珠花兒也屬正常。”
紅鸞站起身來:“請太皇太后明言,是不是以爲那毒是我所下?”
太皇太后還沒有答話,那邊嫺妃又扶着人出來緊緊的盯着紅鸞:“不是你還有哪個?我自入宮以爲不心翼翼做人,只求能和衆姐妹好好相處能得個平安,可是卻沒有想到,昨天晚上兩句笑話,就讓你對我下如此毒手。”她說到這裡流淚跪倒:“皇上,妾在宮中素來和人無恩怨,唯一的恩怨也只有昨天和今天與純妃有些口角,請爲妾做主。”
皇帝看看一眼紅鸞很爲難的沉吟了半晌:“無憑無據怎麼能指是純妃所爲?還是等惠妃好好的徹查一番,找出真正害愛妃的人,朕定當重重的責罰於她爲愛妃你出口氣。”
嫺妃聞言伏在地上哭道:“皇上,明明就是純妃所爲,爲什麼皇上就是不肯相信呢?御醫也說這毒無藥可自解,就是純妃爲了今天早上妾的兩掌而來報仇,所圖只是想讓妾不好受,弄得妾連年節也過不好罷了。”
她不停的叩頭請皇上爲她做主治紅鸞的罪名,可是皇帝卻遲遲不答她。
太皇貴妃嘆氣;“嫺妃,本宮說句公道話無憑無據你讓皇上爲你做主,開了這樣的先例以後宮中豈不是大亂?只要捕風捉影就可以入人以罪,要律法又有何用。依本宮看就讓惠妃好好的查一查,總能找到真正下毒的人,如果才能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惡人。”
皇帝鄭重點頭:“朕答應你,現在好好的去養病,這些事情交給惠妃就可以了。”
嫺妃看一眼惠妃又看看紅鸞,她再次重重叩頭:“只求皇上和太皇太后允妾一件事情,就是讓妾和惠妃一起查明此事。”
太皇太后長嘆:“哀家倒是認爲可行,可是你的身子剛剛中毒……”
“妾可以的,御醫也說只要多喝水不用藥就可以自愈,頂多明天早上就可以大好;妾受害豈能偏勞惠妃姐姐一人?請太皇太后允妾所請,妾向太皇太后叩謝隆恩,向皇上叩謝隆恩。”
太皇太后沉吟一會兒對皇帝道:“惠妃她們誰也沒有當真獨擋一面過,此事依哀家看要好好的查,且還要杜絕此等事情的發生,依哀家看不如就讓嫺妃幫惠妃吧。”
皇帝看着腳下哭求不止的嫺妃,伸手拉起她來:“朕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朕,一來要顧惜自己的身子,二來你也不能意氣有事,認準純妃就緊盯純妃不放而讓真實下毒的人逃走,最終落個親者痛而仇者快。”
嫺妃答應下來,看也不看紅鸞拉了惠妃就要下去,她是急着找到證據。
太皇太后卻叫了她們;“先不忙走,來人賜座。”她說完目光在紅鸞身上一轉;“皇上,皇后的病一時半會兒能好嗎?”皇后能不能出來主理六宮之事,全在皇帝的一句話所以她纔有此一問。
皇帝咳了一聲:“只怕需要些時日,皇祖母也不必過於憂心。”
“那宮中的事情就要好長時間無人打理了。唉,你天天忙於政事,後宮之中不能亂一點,不止是讓人笑話皇帝你不能治家,也無法讓你回宮來好好歇一歇;像眼下已經很亂了,哀家卻無心於此,也是人老了吧?可是看着宮中這樣亂下去可不是法子。”她阻止皇帝開口:“純妃莫說被疑對嫺妃下毒,只論六宮之事她也不能做好。”
“宮中之事看着簡單,其實不然。如果是大家出身在家學過些治家的本事還好些,像純妃這樣的根本就無從下手吧?”她對皇帝點頭:“哀家知道你是不想哀家勞累,也想讓她們學着理事,能爲你爲哀家分憂。可是六宮不是小事,依哀家看還是讓惠妃、嫺妃和純妃三人掌理吧——她們沒有鳳印,一人掌理後宮免得再有那生出異心妄想的心思。”
皇帝想也沒有想就答應下來:“還是太皇太后所慮周到,暫時宮中之事就由她們三人掌理吧。”他說着話看過去:“你們三個人也要盡心盡力,不要有絲毫的懈怠纔是。”
紅鸞三人齊齊行禮答應下來。嫺妃和惠妃當然是極高興的,而紅鸞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來。
皇帝拉起紅鸞來:“你可知昨天御醫給你診完脈後怎麼對朕說得什麼嗎?你醉成那個樣子,御醫說以後是萬萬不能的。”他點了點紅鸞的額頭:“你可能是有喜了,就要做孃親的人以後千萬要小心仔細身體了,知道嗎?”
皇帝卻很高興的宣稱:“皇祖母,昨天御醫診完脈說因爲鸞兒月事之期已到卻沒有來,很有可能是喜脈;只是時間還短,但是我相信鸞兒定是有喜了,肯定是上天賜給朕、賜給太皇太后的大禮,實在是我朝年節中最大的喜事。”
太皇太后愣住,太皇貴妃愣住,惠妃和賈太嬪愣住,就連嫺妃更是愣在原地只知道呆呆的看着紅鸞。
愣得最呆的那個人,就是紅鸞了。
807章 應該是誰的
紅鸞倒是知道自己月事遲遲未至,只是沒有想過是有喜了,天天有不少的事情煩心,她對月事的事情本來也沒有太上心;加上她原本在外做乞兒幾年身子虛弱的很,致使她的月事日子並不準確,尤其是在天寒地凍的時候常常一兩月都不來的。也就是因此,她以爲月事遲至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也就沒有多想。
宮嬤嬤和柳兒等人確比她要在意,但是在聽她說得信心滿滿想到前幾個月紅鸞的月事也的確並不是很正常,就好像是上個月沒有如期而至也就嘆氣等着看看再請御醫。
可是昨天晚上她醉酒之後皇帝召來御醫診治,卻說有可能紅鸞有喜了,只是因爲時日尚短脈弱御醫不能確認此事;可是皇帝聽到後卻極爲高興,因爲紅鸞醉得人事不省當然沒有告訴她。
“我,可能有喜了?”紅鸞看向皇帝帶着十二分的不確定,再看一眼皇帝;“也許可能不是,皇上您不應該說出來的。”她不認爲月事遲遲未至就是有喜。
皇帝輕輕的拍她:“你啊,什麼事都是謹慎小心的過餘;御醫雖然說時日尚短,但是幾個御醫都是如此認爲,朕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這是上天賜給朕,賜給我天朝的福瑞啊,這兩天朕要帶你去向上天謝恩,已經讓人去準備了。”
紅鸞看一眼太皇太后也不好再說什麼,不管是與不是現在都不是討論的時候。
滿殿之上的人終於回過神來,就是太皇太后也強笑着說了兩句有福之類的話;不論心裡怎麼想,面上總要高高興興的恭賀皇帝,恭喜紅鸞的。就連劉采女也不例外,跪倒在地上向紅鸞道喜時,心中卻是一片冰涼;她知道,她和紅鸞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太皇太后眼珠一轉:“純妃有喜可是大事,宮中事務繁雜太過勞累了,皇上哀家認爲……”
“皇視線說得是,”皇帝開口打斷了太皇太后的話:“純妃有孕還要打理後宮事務實在有些勞累的,原本爲皇家孕育兒孫就是大功,還要勞心勞力的爲太皇太后、爲朕分憂,豈能不重重的有賞?”他看着紅鸞笑道:“純妃武風鸞聽旨。”
不等紅鸞跪下他伸手拉住紅鸞:“你有孕在身要千萬小心,不要跪來跪去的免得傷及朕的兒女。”聽得殿上衆人綸綸側目,看向紅鸞的神色更加的不同。
紅鸞依然還是跪下了,只是膝蓋下是厚厚的墊子。禮不可廢就是這個意思。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皇帝,哀家的意思是要……”她當然不相信皇帝今天會如此好說話,還是想把她的話說出來。此時正好是奪了紅鸞手中之權的大好時機,餘下一個惠妃和一個嫺妃就要好擺佈的多。
皇帝回頭一笑:“皇祖母,孫兒明白的。”他看一眼殿上之人:“純妃聽旨,封純妃爲純貴妃,賜銀百兩,金十兩,明珠一斛,錦鍛……”封賞說長長的一堆,他才住口:“暫且這樣,再有什麼需要你儘管讓人給你準備。”還特別給紅鸞指定了兩位御醫診治。
太皇太后現在明白果然是如此,皇帝根本不可能把純妃的理事之權收回,反而加封爲貴妃,使其凌駕於其它二妃之上,說是三人理事不用皇帝說話大家也能明白,當以紅鸞爲主。更讓太皇太后生氣的,原本嫺妃和惠妃也可以是貴妃,就是因爲她的堅不同意而讓皇帝作罷,最後沒有冊封她們,使得眼下她反而受其害。
她惱怒卻說不出口來,此時再提起嫺妃二人封爲貴妃的事情,也只會讓嫺妃和惠妃更加惱恨於她。看着紅鸞笑着謝恩的樣子,她感覺臉上熱辣辣的難受,錯開眼珠卻看到嫺妃滿是怨毒的目光。
嫺妃本就不在她的眼中,就算是到了現在她也不是那麼相信嫺妃,但是現在沒有上官家的人在,嫺妃是顆很不錯的棋子她還是很清楚的。當下她心平氣和下來,不再理會紅鸞的喜事盈門。
太皇太后很清楚,在宮中沒有得到她祝福的孩子是不可能長大成人,都不一定能見到日月。再說此時的紅鸞如日中天。卻不知道有喜已經招了所有妃嬪的忌:因爲大多的妃嬪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孕,她們絕不希望聽到有人懷上了龍胎。
到底是誰偷了金銀臺害嫺妃,不是馬上能查清楚的,所以皇帝不再久留,叮囑了惠妃和嫺妃兩句,送走太皇太后就親自陪紅鸞回清露宮。誰都清楚,皇帝今天是不可能離開清露宮了,這更讓人氣悶。
紅鸞有喜的事情傳得飛快,在紅鸞和皇帝在清露宮茶時,坤寧宮內的皇后就已經知道了此事,她呆了半晌之後把屋裡的東西都砸了,最後站在屋子中間喃喃的道:“上天賜給皇帝你的只是福瑞嗎?你是想要說賜給了你一個兒子、一個太子纔對!”她恨恨的握緊雙手發轉身:“武紅鸞,你居然敢來騙本宮、謀算本宮,本宮如果不取你的性命誓不爲人。”
皇后在坤寧宮中狂砸東西的時候,慈寧宮裡太皇太后側躺着在牀上由尚儀給她捶腿,微合着雙眼似乎是睡着了。不過尚儀知道她並沒有睡:“太皇太后,您爲什麼把她有孕的事情讓皇后知道,而不讓奴婢們去安排一切?奴婢只是擔心皇后那麼愚笨,在純貴妃的手上只有吃虧的份兒呢?”
“當然要讓她知道,愚也有愚的好處,你怎麼知道愚笨的人就不能成事?論機謀手段皇后拍馬也趕不上純貴妃,但是在害一個腹中的胎兒,有時候遇笨之人的伸手一推就能成事,心機城府反倒並不重要了。”太皇太后合着眼睛並沒有睜開:“就算她不能成事,宮中還有其它妃嬪?十月懷胎呢,你急什麼,選秀之後這宮裡還會熱鬧。”
“你以爲純貴妃一個能抵得住幾人的算計?哀家不讓你動手,是因爲那不是我們應該動手的事,純貴妃可是當今的妃子,自有她的敵對之人謀害於她,該誰的就是誰的,你不要搶着上前。我們嘛,只要看着,在必要的時候推上一把就足夠了。”她說着話動了動腿:“下面一些,小腿今天沉沉的,用點力不要緊的。”
808章 相同的心思
尚儀笑着捶向太皇太后的小腿,她用得力道剛剛好,太皇太后滿意的微笑:“你就像是哀家肚裡的早兒,哀家心裡多大的力道你比哀家還要清楚三分。”她說着打了個哈欠:“哀家睡着的話不要驚醒哀家,讓人伺候着你就去尋嫺妃說說話。記得,不要什麼都相信她,宮裡的事兒小心無大錯。”
尚儀答應着捶了不大的一會兒見太皇太后睡沉了,回頭看一眼香菸嫋嫋的爐鼎轉身到一角的小櫃子裡取出一些上好的香點上,把原本燃燒的香截斷拿出來放好,這才起身出去叫了宮人進來伺候着,她先回房略收拾收拾就離開了慈寧宮。
天空,居然又飄起了雪花來,細細碎碎的被北風裹着,打在人的臉上有些痛。這場不大的雪看着總像是要停了,但是卻一連下了七八日才終於讓太陽露了小半個臉。
宮裡的年節味兒還是很濃的,現在又爲上元節做準備,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倒是多了一宮中平常見不到的詳和之氣。
太皇太后偶感風寒也已經七八日沒有出寢宮,自然免了宮中妃嬪們的每日的晨昏定省,讓衆妃們好好的睡了幾天覺。這天雪一停,太皇太后終於病好轉還打發人請了上官夫人進宮閒話,除了太皇貴妃外地依然是沒有見任何其它人。
紅鸞正在宮裡和古安平說話,他今天引了一個小太監過來,原是在御醫院裡伺候,和紅鸞有過幾百之緣,就是曾救過紅鸞的小溫子。他的醫術很不錯,如果不是因爲是個廢人御醫們有好幾個都會有意收他爲徒的,現在也只能說是可惜了。
“有小溫子跟在你身邊,皇上才能安心些。”古安平打發小溫子出去後道:“皇上讓孟大人細細的查過小溫子的出身及入宮後的事情,你可以完全放心的,他是個可以信得過的人;因爲他曾救過你,後來我和孟大人都曾多多的照顧他,所以和他的交情倒是不錯的。”
看一眼紅鸞他猶豫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現在宮裡有些詭異,孟大人和我都有這樣的感覺,而我義父更是叮囑我要小心宮裡的幾個妃嬪。還有定親王,我聽人說……”
“你聽誰說?”紅鸞頭也沒有擡:“安平哥,這宮裡的事情都是真假難辯的,我除了你和孟大哥,還有柳兒幾人外,還能相信誰?如果真有什麼大事,我不找你們商量又能找誰去呢?你到底都聽說了些什麼,就疑心生起暗鬼來。”
古安平細細的看她一眼:“你已經很久沒有和我們說過報仇的事情了,而那個皇家之人孟大人和我也沒有查到頭緒。按說你早應該有所動,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因爲有危險而不同我們說?”
紅鸞心底一動,果然是她的安平哥猜得一點沒有錯,嘴巴上卻笑道:“宮裡發生了多少事兒你不知道嗎?我可是幾次死裡逃生,現如今雖然沒有了華妃和寧嬪,我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哪裡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查幹什麼。”
她吃了一口茶做掩飾:“前幾日不經意間聽到太皇貴妃和賈太嬪的話,好像上官家和當年的大水有點關係,這要孟大哥和你暗中查查了;上官家勢大,現在又視我爲眼中釘,你們當然也是被上官家不喜的人,行事要千萬小心。”
什麼都不說是應付不了古安平和孟統領的,再說上官家所爲的事情她在深宮之中也無從得知,還是孟統領最爲方便,就連古安平都不是能天天出宮且能在宮外過夜的人。
古安平的眉頭微微一皺看向紅鸞再遲疑後才道:“當看大水先帝殺掉的大臣是承露殿之主全嬪的父親,我和孟大人都認爲這事情有點蹊蹺,只是苦查之下卻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咳了兩聲:“原本是想查清楚之後再告訴你的,不想你也查到了上官家身上。”
“宮裡的太皇太后絕對是個老狐狸,上官家有她做靠山纔有今天;你在宮中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皇上原本的意思也只是讓你看住太皇太后而已,千萬不要逞強知道嗎?你原來心無所累,現在至少要你爲腹中的孩子着想。”他就是擔心紅鸞會報仇心切,卻不知道紅鸞現在根本沒有認定哪個是真正的仇家,又怎麼會冒然動手。
紅鸞看着古安平:“你們還有什麼沒有對我說?定樣王那裡怎麼了?”她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太過忽略古安平和孟統領,這些日子以來大家各忙各得她以爲他們沒有什麼進展,因爲他們沒有對她提過一個字。
古安平過臉去:“沒有什麼的,你記得我的話,爲了孩子也不要輕易去招惹太皇太后,知道嗎?還有,賈太嬪你也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了,她的東西你最好不要吃。”
紅鸞不說話盯着他瞧。急得古安平連連頓足她才道:“你不說我自己去查。”
古安平最終嘆氣做出讓步:“定親王哪裡有個工匠,草編的技藝比起你的父親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而且那次看到他一次,雖然只是一眼也能斷定他和武伯父的長相很像。孟大人說武姓是個很什麼的姓錯,最好不要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所以我們暗中在查此事,不過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沒有再見過那個工匠。”
紅鸞差點跳起來;“你說什麼?!”她的雙眼泛紅激動的手指都抖了起來。
古安平扶她坐下搖頭:“就知道你會這樣的,不過我有六七成的把握,那不是武伯父。”
紅鸞聽了身體一震然後垂下頭半晌不語,最終輕輕的道:“我知道,我只是一時間想左了,怎麼可能呢?”她的淚水在眼中滑落:“還有其它的事情嗎?”
“災民裡會草編的人並不是我們家鄉的人,那幾個是京城之人,所會的草編也只是像蚱蜢這類小玩意,不要說是和武伯父相比就是連我們那裡的其它人也差得太多太多。我們認爲,那可能是有人埋下的釣餌,只是那人想釣的人是誰卻不清楚——是大水倖存下來的我們,還是姓武的人?”
809章 細究根
古安平說完後輕輕的長嘆:“查到的越多,我和孟大人越是心驚,他和我已經努力往上爬了,我的目標至少要成爲宮裡的逼總管,而孟大人想要弄個文官做,這樣才能真正的接觸那些朝臣,他想去吏部就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查到當年大水時的記載。”
紅鸞聞言低頭沉默了一會兒:“你們是對的,把官兒做得大些吧,至少到時候有個萬一不會被人無聲無息的殺掉,都不會驚動多少人。”她不想讓古安平和孟統領知道,可是他們已經查到這麼多,此時想再讓他們避禍已經是不可能了。
現在皇帝很親近他們,如果他們能爲皇帝做得事情更多,官職更高那麼就算是有人想要害他們,也要仔細的考慮考慮;這不是好辦法,卻是眼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古安平嘿嘿一笑:“你放心吧,我比擬是沒有自保本事的,雖然論拳腳也就是能打倒三四個普通人,但是義父教了我另外一樣本事;雖然平常不能用,但是用來救命的話綽綽有餘,你不用爲我們擔心的。只要你能把自己照顧好就成,我們知道應該怎麼做的,不會冒冒失失的就去找人報仇的。”他現在人胖了些,臉上經常掛着無害的笑容,就彷彿是尊佛陀般。
可是隻有在紅鸞面前他纔會有真心的笑容,在宮中的這麼久他也早不是當初的古安平了:“你嫂子說柔太貴妃那裡你不必擔心,她雖然算不得是柔太貴妃的心腹,可是她有法子弄到消息。”他自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肚兜,一雙小小的鞋子來:“這是她早就爲你準備好的,當初我還說她太過心急了,沒有想到送你做賀禮剛剛好。”
紅鸞想到雙福笑得溫暖;“不要再讓嫂子做了,這很費神的,尤其是在晚上。”雙福白天要在宮中伺候差事,做這些東西當然是在晚上了。
古安平聞言看了一眼紅鸞:“不會的,這是你嫂子的真心話。我也曾勸過她不要如此費心,你也不會短了這些東西用,可是她說這是她做得,家裡人的東西和宮裡官中的當然不同是其一;其二,我們夫妻今生無子,她希望將來可以抱抱你的孩子。你的,也就是我們的。”
紅鸞聽得心中酸澀點點頭收下東西,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雙福,真得個好人,柔妃當初沒有安好心,可是她和古安平卻遇上了好人。她叫雙福一聲嫂子叫得心甘情也願。
此時的慈寧宮裡尚儀正給太皇太后捶打肩頸,伴着有節奏的捶她輕輕的太皇太后的耳邊回稟事情;“年三十晚上純貴妃失態當真是有原因的,就如您所料的那般,她不是一個會無故和人翻臉的人,也不會因爲心情的不好就會當衆給嫺妃難看。”
太皇太后睜開眼睛寒光一閃:“她們在做戲?!”說完冷哼一聲非常的不滿。
“不是,她們是真得反目成仇。”尚儀給出答案後太皇太后重新合上眼睛,聽尚儀接着往下說:“年三十晚上皇帝原本是說好要陪純貴妃的,可是嫺妃的母親進宮來,不巧遇上皇帝說了幾句話,不知道是嫺妃母女用了手段,還是怎麼樣,反正當天皇帝翻得是嫺妃的牌子。”
太皇太后聞言冷笑了兩聲:“純貴妃不是很大度的人,能把皇帝推到皇后宮中的人嘛,豈會把這點小事看在眼中?”
尚儀也笑了:“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她的小把戲怎麼逃得過在皇太后的眼睛去;如果只是這樣純貴妃可能還真不會當衆給嫺妃難看,聽說是、是爲了一本什麼書。自各處聽來的消息,好像純貴妃當晚心情不快就是因此,依奴婢猜她好像是生了皇帝的氣吧?年三十晚上她醒來後把皇帝趕出了門外,而皇帝后來就又去了嫺妃那裡。”
“而清露宮裡的嬤嬤把個宮人打得不輕,最終送到宮正那裡人就不行了。”尚儀挑挑眉:“應該是就是那個宮人吃了嫺妃的好處吧?說起來也怪不得嫺妃,皇帝天天都天清露宮,哪個娘娘不心急?換成是誰也想要知道純貴妃靠什麼留下的皇帝吧,只不過是嫺妃近水樓臺先得了月,而讓純貴妃吃了啞巴虧後又要賣乖,才被教訓了一番。”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不過是狗咬狗罷了。不過應該不止這些,嫺妃和惠妃向來不喜歡純貴妃,只是無奈不得不次次仰仗純貴妃才能在宮中站穩腳跟,但是真正想在宮中有立足之地,唯有得到皇帝的喜愛才可以;而純貴妃把事情做得太絕,致使嫺妃和惠妃只落個位份而不得皇帝寵幸,她們豈能心中無氣無恨?”
“純貴妃越是幫她們,她們就會越恨純貴妃,不是眼下也是將來,她們二人就會和純貴妃反目的。要被一個宮奴施捨纔可以在宮中有個容身之處,換作是哪個妃嬪能咽得下這口氣?她們可是系出名門啊。”太皇太后拍了一下尚儀的手,示意她可以了:“年三十不過是過往積下的冤氣,在那一天無巧不巧的發作出來而已。”
尚儀取了茶給太皇太后:“正是如此。就是奴婢我瞧着惠妃幾次看純貴妃的目光都有點彆扭呢,依奴婢想眼下是嫺妃,將來很快就會是惠妃,這個純貴妃當真是犯了衆怒,有得是人要同她過不去呢。”
太皇太后笑着抿一口茶:“現在纔有多少,等到選秀之後這宮那纔會是真正的熱鬧。不要小看秀女們,她們在儲秀宮中爭鬥一番後,能留下來得到位份的都不是易與之輩;看到賈太嬪沒有,雖然位不高可是……”她冷笑兩聲;“哀家也是容她胡鬧,不然她就被賜三尺白綾了。”
尚儀點頭:“像是那三位太妃娘娘,有兩位也是選秀出來的吧?不過近來三位太妃更是愛靜了,天天在宮中也看不到她們的半點身影呢。現在皇后被軟禁在坤寧宮,良太妃娘娘也只是打發了貼身的人去問病而已,人並沒有親至呢。”
810章 不是一個
太皇太后微微一哼:“那三個性子雖然各有不同,但是卻都是膽小怕事之人,不然豈會等到先帝去了她們才得以封妃?不必理會那三個人了,皇后是個倒黴的,這個時候更要讓人快些準備,我們也不必大動干戈,只要在京城附近幾個布司省內行事就成,也不過是找個可以讓人正大光明進宮的理由罷了。”
“趁着此時皇后失勢,想法子拿掉她,宮中無後才能更熱鬧些;至於封后之事嘛,沒有兩三年哀家絕不容它成事,到時候仙華的年紀也就到了,正好是水到渠成。”她說完起身向外走去:“出去走動走動吧,免得讓某些人以爲哀家要如了她的心願。”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這三兩年裡正好可以好好的看看皇帝,如果當真不成她也說不得要……
尚儀連忙扶起她,吩咐人拿來大氅等物跟着伺候,一行人到御花園裡散步。
此時清露宮中剛剛送走古安平,紅鸞也就趕往惠妃的清樂宮:今天還有不少的事情要決斷,因爲知道古安平要來,她今天才沒有讓惠妃過來,而是要去她宮裡理事。
走到一半時紅鸞遠遠的看到尚宮和宮正迎面走來,她有些奇怪的對身邊的杏兒道:“今天宮中出了什麼大事,居然六局之首和宮正都會驚動?”
杏兒搖頭:“沒有聽說,奴婢過問一問嗎?”
紅鸞擺手沒有讓杏兒過去,因爲那邊尚宮和宮正已經迎上來行禮,雙雙拜倒在地上行禮;她看一眼遠處停下的尚宮局的人道:“出了什麼事兒,本宮倒是沒有聽說有什麼事兒需要驚動兩位大人呢。”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偏頭看過去原來是尚勤大人,她更奇怪的道:“這是怎麼了?平日裡要遇到你們一人都不容易,今天你們倒像是約好似的。”
尚勤跪倒行禮後起身,看看尚宮再看看紅鸞:“娘娘說笑了,奴婢們倒是想伺候娘娘呢,可是娘娘忙得團團亂,奴婢們可不敢胡亂去打擾娘娘。”她說完又看一眼尚宮。
往常那個沉穩的尚宮今天鼻尖上也見了汗,她輕輕的對尚勤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連看了沒有敢正眼看紅鸞;宮正平常就不是話多的人,今天更是成了沒有嘴的葫蘆,彎腰侍立動也不動。
尚勤有些急了:“尚宮大人,那個、那個真得來不及了?”
紅鸞也看向尚宮:“出了何事,你們誰向本宮解釋一二?又是什麼來不及了?本宮今天不過是晚理事半個時辰罷了,這宮裡就出了大事不成。”
尚宮抿抿嘴脣看看紅鸞又看看尚勤,再掏出的手帕來擦汗:“娘娘,只是有宮人違了規矩而受杖責,奴婢正要把人帶回尚宮局不想卻擋了娘娘的路,奴婢們馬上回避。”
紅鸞板起臉來:“是你們說實話還是想讓本宮過一探究竟?這宮裡的事情要瞞得過本宮去,只憑你們只怕還不成。”
尚宮三人交換眼神後,依然還是尚宮開口:“娘娘,您現在是有龍胎在身的人,千萬爲了腹中的殿下要保重鳳體。”她說完乾咳一聲很艱難的道:“奴婢趕到清樂宮時已經晚了,柳女史已經、已經……”她說完跪下:“請娘娘爲了腹中的殿下,千萬不要動氣。”
紅鸞的眼睛直了,她指着尚宮:“你再說一遍。”這話還算平靜,除了說得慢一些外聽不出其它的變化來。
杏兒也忘了要扶紅鸞擡頭看向遠處,可是尚宮局的人太多她實在看不清那邊是什麼情形:“大人,柳女史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尚宮大人長吸一口氣;“娘娘,柳女史因爲對嫺妃娘娘不敬,被嫺妃娘娘下旨杖斃。奴婢們知道後火速趕過來,但還是遲了一步,奴婢趕到時柳女史只餘一口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看奴婢一眼人就——,去了。”她再次叩頭:“事情奴婢會問清楚,請娘娘珍重鳳體,否則也是讓柳女史泉下有知而生不安。”
紅鸞看向遠處尚宮局的人:“柳兒,她在那裡?”她一面說一面就向前走去,卻被宮正攔下;而淚水漣漣的杏兒也扶住了紅鸞,尚勤也上來不讓她過去。
“娘娘,您要珍重鳳體。”所有的人都緊張紅鸞會太過激動。
紅鸞推開擋在面前的人:“我要去看看柳兒,你們不要擋了本宮的路。”她理也不理跟前的人,也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去看看柳兒。
尚宮等人不敢拉扯紅鸞,可是哭求、跪求都攔不住紅鸞,只能打發人去請御醫,並同時讓人去回劉大總管或是古掌殿,看看能不能請皇帝過來;如果純貴妃或是她腹中的胎兒有個萬一,她們就是九條命也不夠賠啊。
白綾蓋在春凳上,和白雪幾乎成爲一體,在遠處還真不容易看到六局的人圍着的有個死人。
杏兒不敢讓紅鸞碰到死人的東西,她上前掀起白綾來叫了一聲“柳姐姐”,就跪坐在地上哭了一聲就暈死過去;她和柳兒可謂是生死之交,原本她以爲自己會死在柳兒前面,不想兩個人都被紅鸞救了回來;可是現在柳兒死在她的前頭,而今天早上柳兒還開玩笑逗得她笑倒在牀上。
紅鸞看着柳兒蒼白無血色的臉一動不動,就算是杏兒暈死過去她也沒有動,只是癡癡的看着柳兒。然後毫無預兆的她雙眼一翻身子就軟倒了,幸虧尚宮三人是緊隨在她的身周,及時的接過了紅鸞沒有讓她摔倒在地上。
尚勤急道:“這要如何是好?有個萬一我們都不用活了,你們怎麼會沒有救下她呢!現在怎麼辦?我的尚宮大人。”
尚宮沒有說話而宮正卻低低的道:“死得可不是一個,我們沒有救回來的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呢,尚勤大人沒有看到嗎?”她指了指柳兒腳那邊的被白綾蓋着的春凳:“二丫,死。”
尚勤的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上:“嫺妃,下手也太狠了些吧?平常看她柔弱無依的樣子,真得想不到她會用出如此手段來。現在純貴妃暈倒,我們三人罪大了。”她看一眼紅鸞:“說實話,我們尚勤局裡出來的人,我真得不想看到任何一人會出事,能混出那個地方不容易啊。”
811章 血債血償
尚宮大人和宮正扶着紅鸞一直沒有說話,就算是聽到了尚勤的責問她也沒有開口,有些事情說與不說都是一樣的,反正她們沒有保住柳兒和二丫的性命,純貴妃會因此激動而傷身是肯定的。因此不論柳兒和二丫是不是犯錯,只要純貴妃胎氣動了她們三個女官就是在劫難逃。至於嫺妃會受什麼責罰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會丟掉性命。
宮花骨朵也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是不停的向遠處看一眼,焦急的等御醫前來。終究還是尚宮最沉穩,想起在這裡等御醫不是辦法:“我們先送純貴妃回宮吧。”天寒地凍的,激動之下沒有傷到腹中的孩子,再把純貴妃給凍個傷寒之類的,那就是罪上回罪了。
尚勤不反對送紅鸞回宮,回頭看看柳兒和二丫的屍首:“她們,怎麼辦?”
淚流滿面的春芳上前:“三位大人,請你們把她們帶回我們清露宮。生前那是她們的家,死後那裡還是她們的家——走之前讓她們再回去看看吧。還有,我們姐妹一場,不能讓她們血污一身的這樣走,怎麼也要盡最後的心意,請大人們成全。”她說完跪倒地上不肯起來:“奴婢知道不合規矩,事後奴婢甘願受罰,爲此是生是死全憑大人們處置。”
尚勤抿抿嘴沒有說話,不拒絕就是默認了;而宮正別過了臉去並沒有說宮規不許,顯然也是無法硬起心來拒絕春芳。不過她們二人不是六局之首,所以只是沉默並沒有答應春芳。
尚宮回頭看看春凳上已經沒有呼吸的柳兒和二丫,看到她們臉上的青紫,浸透身上衣衫的血漬、看到她們露在衣袖外已經不能稱之爲手指的手指,合上了眼眼點頭;“我可以帶她們同去清露宮,不過有什麼事兒自有本宮一力承擔,同你無關。”
尚勤拉起春芳來:“她們是我尚勤局裡出來的人,帶她們回去看看不用你擔干係,自有我這個尚勤在。”她擺手:“走,你們都跟上,我們回清露宮。”
宮正只道:“我和尚宮一起做事多年,現在還是將來當然不能分開。”
春芳哭倒在地上叩頭:“奴婢謝謝大人們,謝大人們能讓柳兒和二丫再回家去看一眼,能讓我們爲她們收拾乾淨體面上路,能讓我們所有的清露宮的人向她們道別!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清露宮所有的人沒齒難忘。”
沒有人再說話,沉默而快速的向清露宮趕去,還沒有走幾步路就看到有兩個太監飛奔而來,其中一人是清露宮的掌殿小順子,而另外一人就是小溫子了。
小順子看到小溫子一針下去讓紅鸞醒轉過來,他伏在地上叩頭:“主子,娘娘,你千不看萬不看,還要看我們這些活着的奴才份兒上,還要目的地到柳兒和二丫爲娘娘好的心思上,您的鳳體有個萬一,豈不是讓柳兒和二丫死也死得不能安心嗎,不能合上雙眼嗎?娘娘,越是有人想害您,您越要挺住纔是我們的主子。”
紅鸞的臉色有些發白,看着小順子半晌才緩過一口氣:“起來說話。你是說二丫……”她回頭看過去,看到兩個白綾蓋着的春凳身子又是一晃;“二丫也去了?!”
尚宮等人都跪下求紅鸞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動氣而傷到胎兒。
紅鸞咬牙:“她們大仇未報,我豈能有事?”她緩緩走向兩個春凳卻被尚宮拼死攔住,看着尚宮的眼睛她輕輕的道:“我不會有事兒,也不會再暈倒,我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倒下,你放心就是。讓我看看她們,不然我不能安心的,你知道她們跟了我多久,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嗎?我什麼也沒有給她們,而她們現在又因我而死,我不看上一眼豈能安心。”
尚宮放開紅鸞,陪她再次看看柳兒和二丫死後的樣子,那滿身刺目的紅色在雪地中映得更是驚心,而她們臉上的傷卻遠遠比不上手上的傷,手指是一截一截斷開,根本不再是一整根手指!
紅鸞吸氣再吸氣,可是淚水還是落下來掉在柳兒和二丫的身上:人死了並不是最讓人疼心的,最痛心的莫過於她們死前受過非人折磨。她想要摸一摸兩個人卻被尚宮拉住,因爲有孕的人不可接觸死人的——她腹中胎兒還是跨陰陽兩界的人。
她緊緊握起拳頭來轉身嘶聲對清露宮的人道;“柳兒和二丫是我的姐妹,是不是你們的姐妹?!”
“是!”小順子等人都哭得淚水漣漣。
“我們能看着我們的姐妹被如此毒打至死而不理不顧,嚥下這口氣回去過自己的日子,完全把她們的傷與痛忘到腦後嗎?!”紅鸞的淚水嘩嘩的流出來,聲音卻越來越高昂:“我不能,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姐妹被毒打至死而置她們的血仇於不顧,你們能無視嗎?”
“不!”春芳和杏兒相擁哭成一團,大喊出聲。
紅鸞一指清平宮:“我們今天要踏平清平宮,要爲柳兒和二丫報仇血恨!”她揮一揮胳膊:“不計任何代價,不惜生死絕不坐視我們的姐妹被人活活打死,我,要她嫺妃血債血償!”
清露宮的人大叫:“血債血償!”
紅鸞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柳兒和二丫身上所蓋的白綾上寫上了血字:血債血償。她抖手把白綾舞起來:“不殺嫺妃,我武紅鸞誓不爲人。”
尚宮三人呆立在當場,看到那血字尚宮才驚醒過來急道:“皇上呢?”現在只有皇帝纔有可能攔得下紅鸞而不會傷害她。
尚勤咬牙:“我去請,拼死也要把皇上請來。”她轉頭帶着尚勤宮的人走了。
紅鸞並不理會其它,不停的吩咐人:“小順子和杏兒,你們速去宮奴院,有多少人叫多少人;其餘的人跟本宮現在就走,誓殺嫺妃爲柳兒和二丫報仇。”她扶着小溫子手急走如飛,嚇得小溫子不停的道:“娘娘,您小心腳下。”
清露宮的人擡着柳兒和杏兒的屍體,拉起那兩道白綾,跟在紅鸞的身後向清平宮而去,不多時此事就讓全宮上下無人不知。
812章 原委還重要嗎?
尚宮和宮正對視一眼,她們不能讓紅鸞那麼做,不只是嫺妃是宮內有位有份的主子不能說殺就殺的,而且嫺妃可不是紅鸞這般在朝中只有一個義父、義姐做依仗;如果紅鸞要殺了嫺妃,就算是皇帝有意相護,就算是她身懷龍種都難以有個好下場的。
“娘娘,您且息怒。”宮正先開口了:“至少等御醫前來診過脈再去,不管要做什麼也要先顧惜自己的身子,和您腹中的孩子啊。”看紅鸞不爲所動她無奈的加了一句:“讓人去宮中取些安胎的藥來您服下好不好?而且,柳兒和二丫她們也想回清露宮看看的,也應該給她們收拾……”
紅鸞輕輕推開宮正:“我知道宮正的好意,心領了。可是,柳兒和二丫已死,我豈能因爲腹中的胎兒,爲了我自己的將來就棄她們的大仇於不顧?”她指向身後清露宮的人道:“你們能不能放得下柳兒和二丫的大仇?”
得到答案後她看向宮正:“他們不能,我更不能。我自宮奴步步走來步步血淚,每一步都有這些姐妹兄弟的血與淚在;從前他人不棄我,我就永遠不會棄他們。柳兒和二丫爲我能連性命也不要,而我也能爲她們不惜一切!不要講宮規,這裡是兩條活生生的性命,我只要血債血償。”
“曾經宮正大人待我不錯,還望大人看在過去的交情上,今日煩請大人只要袖手就好,來生我定當結草銜環以爲報。”她說完輕輕的推開宮正,繼續向前走。
尚宮上前欠身:“娘娘,柳兒和二丫是因何而死,奴婢還未向娘娘稟知……”
“尚宮大人認爲原委在此時還重要的嗎?如果她們只是被打了,我定會問個仔細清楚,但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就是要她嫺妃以命來抵命!”紅鸞自得知柳兒和二丫死後就沒有問過一句爲什麼:“我相信她們的,她們定是冤死的,這個等我殺了嫺妃再聽尚宮大人慢慢向我說。”
尚宮也攔不住紅鸞,她和宮正急得在大冷天出了一身的汗;而清露宮的人根本不聽她們的,平常她們說話當然是管用的,此時清露宮的人只會聽紅鸞一人的。不要說是清露宮的人,此時柳兒和二丫的呢,肯定讓宮奴院的人也紅了眼,她們就是喝止宮奴也不會有人聽她們的。
嫺妃,那個笨蛋!宮正和尚宮都惡狠狠的,小聲罵了一句嫺妃:平常看嫺妃很聰明的,沒有想到會做出這樣蠢事來,難不成她忘了紅鸞爲柳兒和杏兒把華妃打了的事情——華妃有上官家還只是打柳兒和杏兒,嫺妃倒好居然敢把人打死。
以爲憑她趙家的勢力,憑着她妃子的位份,就能讓紅鸞不敢動她?全宮上下有幾個不知道純貴妃在原來只是個女史時,就以護短出了名兒。好了,現在這麼大的事兒要怎麼辦纔好?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宮正忽然一扯尚宮:“惠妃來了。”
紅鸞也看到惠妃,眼圈馬上就紅了起來:在清樂宮中出得事兒,惠妃你是做什麼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柳兒和二丫被打死!當然是惠妃不想得罪嫺妃,而柳兒和二丫兩條奴婢的性命也不放在惠妃的眼中,所以柳兒二丫的死惠妃也不是沒有錯的。
惠妃遠遠的看到紅鸞提裙就跑了過來,還沒有到跟前也不等紅鸞開口她已經跪倒在雪地裡叩頭:“妹妹對不起姐姐,請姐姐降罪。”
紅鸞到了她面前:“在柳兒和二丫捱打的時候,你怎麼沒有去求嫺妃?你怎麼沒有叫停?現在人死你就是跪死在這裡,能換得回柳兒和二丫的性命嗎?!”她恨透了惠妃的見死不救:“不要對着我哭,也不要管我叫姐姐。”她一把推開惠妃,因爲用力過大把惠妃推倒在雪地上,帶着人依然趕往清平宮。
惠妃在後面追上來,抱住紅鸞的腿就跪下泣道:“妹妹自知對不起姐姐,可是當時妹妹不在宮中,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回來的時候大錯已經鑄成,和嫺妃爭執兩句她就氣沖沖的走了,妹妹前來請罪,也是不想姐姐做出錯事來親者痛而仇者快啊。”
紅鸞拉扯她的手:“放開,我武紅鸞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發生過什麼你可以等我回來再說,此時我什麼也不想聽。”可是惠妃死死的抱住她的腿不放,使得她大怒:“本宮命你放開,不然休怪本宮無情。”
惠妃落淚:“妹妹已經錯過一次,這次萬萬不敢再錯,就算是死妹妹也不能放開姐姐。嫺妃雖然可惡,但是她有趙家在啊,她還是有封號的妃子,姐姐還是等皇上來了請皇上定奪吧。”
紅鸞咬牙:“你所說以爲本宮不知道還是以爲本宮不懂,就算是等皇上來了,柳兒和二丫的兩條奴婢命,能讓嫺妃她抵命嗎?這天下自來是不公的,我不用任何人來做主,我自做主爲柳兒和二丫討個公道,今天非要嫺妃血債血償不可。”
叫來兩個宮人拉開惠妃:“此事與你無關,你自回宮吧。只要柳兒和二丫的死同你無關,本宮絕不會遷怒與你。”柳兒兩個是死在嫺妃的手上,但是卻死在清樂宮中,此事紅鸞找嫺妃算完帳,當然要細細的查問一番,如果惠妃在這裡動了什麼手腳、玩什麼借刀殺人,她不在乎殺掉嫺妃之後再殺一個惠妃!
惠妃急得大叫:“尚宮,宮正,你們還不帶人攔下純貴妃,要等皇上來問你們的重罪嗎?”她掙不開兩個宮人的手急得大叫:“快,給本宮攔下純貴妃。”清樂宮的人上前跪下攔住了紅鸞的去路。
紅鸞回頭森然道:“你讓她們讓開,否則我就要讓人動手打她們了,生死不論。”
惠妃看着紅鸞知道她會動真格的,急得以頭觸地:“純貴妃,你什麼都不目的地,也要看在龍胎的份兒上。”聽得尚宮真想給惠妃一嗓子,這個藉口她們早用過了。
見到紅鸞真得吩咐人動手她伏在雪地上大哭:“純貴妃,妹妹是真得爲你好,嫺妃已經不在清平宮中,她早一步去了慈寧宮啊,娘娘,妹妹不能讓你去鑄成大錯,否則如何向皇上交待。”
813章 清平宮前
紅鸞聞言看一眼慈寧宮,再看看清平宮:現在要去哪裡?她不相信惠妃纔會如此猶豫,被嫺妃得知她要去爲柳兒和二丫報仇,沒有不躲的道理,只要去慈寧宮一轉就能讓嫺妃躲藏好,想找個人在偌大的皇宮裡可不容易。她想了想指向惠妃:“請惠妃娘娘跟我們一起去做個見證。” шшш⊕ ttкan⊕ ¢O
她的話就是表明,如果惠妃敢騙她去慈寧宮的話絕不會輕饒;而她所指的方向依然是清平宮而不是慈寧宮,這倒是讓惠妃及尚宮、宮正大大鬆了一口氣;大鬧清平宮雖然是大事,只要不鬧出人命來,依着皇帝對紅鸞的寵信絕不會處罰於她,除了嫺妃倒黴點兒倒也在宮中不會鬧出天大的亂子來。
尚宮拍了拍胸對宮正使個眼色過去親扶起惠妃來:“娘娘,您剛剛這句話可真是太險了些,於您都極爲不利。”她聽到惠妃喊出慈寧宮三個字來,真得很想過來把她的嘴合縫起來,當然很懷疑惠妃的用意。
惠妃扶着尚宮的手拭淚:“本宮也是沒有辦法,純貴妃的性子大家都知道,柳兒和二丫的死本宮總是有對不住純貴妃的地方,此時再知情不報,不用本宮說尚宮你也知道純貴妃的脾氣吧?慈寧宮到底是太皇太后的寢宮,相信純貴妃能有所顧忌,這樣才能免得一場禍事,於本宮於純貴妃而言都是好事兒。”
尚宮沒有再說話,以她對紅鸞的瞭解,太皇太后是不能讓其改變主意的,眼下她爲什麼不去慈寧宮不太清楚,但絕不是對太皇太后有什麼顧忌之心。
小平子看看慈寧宮方向:“娘娘,不如您趕去慈寧宮,由奴才們去清平宮看看……”他是怕捉不到嫺妃,不能爲柳兒和二丫報仇。
紅鸞腳下不停:“不用,她如果真去了慈寧宮就會一直在那裡,慈寧宮又跑不了,有什麼擔心的?我們先去清平宮,如果沒有人再去慈寧宮也好。”今天不要說是太皇太后,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也不要想阻她爲柳兒、二丫討個公道。
說完話她回頭看一眼惠妃,雖然沒有說話那意思誰都明白。惠妃卻是鎮靜的很,跟着紅鸞一行人向清平宮走去,所擔心的不是自己會被紅鸞如何,而是接下來要怎麼辦:“你們兩個還不快點想個辦法出來 ,嫺妃真得去了慈寧宮,看純貴妃的樣子她好像、好像真得會去慈寧宮,那可真就是天大的禍事,你們不會眼睜睜看着不理吧。”
宮正不是個喜歡多話的,此時看着惠妃道:“依奴婢所見,娘娘應該不會如此擔心純貴妃纔對。無論怎麼看,此事對娘娘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純貴妃早就入不得娘娘的眼,嫺妃的生死娘娘不在意吧?今天純貴妃真能大鬧慈寧宮殺掉嫺妃、驚了太皇太后當然要獲重罪,到時這宮裡不是娘娘一人獨大了,奴婢應該恭喜娘娘你纔對。”
惠妃怒道:“你……”
“娘娘何必發怒。”尚宮淡淡的開口:“奴婢們所說難道不是真得了?奴婢還要說一點,連奴婢們都看得出來,相信很多人都會看得出來,娘娘想這事兒能瞞得過皇上去嗎?”
惠妃一窒繼續怒道:“本宮和純貴妃情同姐妹,一直以來患難與共,你們……”
“福王。”宮正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來便不說話了。
惠妃的臉色一變:“福親王來了也擋不住純貴妃的,而福王妃到了之後,只怕我們更攔不住純貴妃;這可不是什麼好法子。”
尚宮看着惠妃:“這宮裡就沒有什麼永遠的秘密,娘娘以爲自己的那點秘密現在還無人知道嗎?說起來,你在入宮之時就有欺君之罪呢。你和胡家有沒有關係,你以爲只有你生母和你知道?不要忘了沒有你的生母你是不能來到世上的。”
“你們——!”惠妃的臉上一片蒼白,她用看到鬼怪的目光看向尚宮和宮正。有些事情連胡家的人都不知道,可是聽尚宮的話卻當真是知道了內情。
尚宮看着淡淡的道:“話,娘娘還要奴婢再說下去嗎?”她和宮正扶着已經真正軟了身子的惠妃,緊緊的跟在紅鸞的身後,而清平宮已經就在眼前了。
清平宮的大門居然是關着的,紅鸞手指一點:“給本宮砸開。”
宮門並沒有費大的勁兒就弄開了,是因爲清平宮的人得到消息後就去找她們的主子討主意,所以在看到紅鸞時並沒有主心骨,匆忙間合上門根本沒有來得及閂上。
紅鸞捉住清平宮的宮人:“你們娘娘呢?”
宮人哆嗦半晌才道:“去了、去了慈寧宮還沒有回來。”
紅鸞盯着她半向扔給身後的人:“看好她,如果一會兒在慈寧宮中找不到了嫺妃,就給我把她扔到鑿開的湖裡去。”她並沒有立時離開,看看清平宮恨恨的道;“清平宮是皇上的,可是清平宮裡的東西卻是嫺妃的,本宮知道嫺妃再也用不着了,提前給她備下東西,免得她到那邊沒有好東西用。給本宮,統統的砸碎,扯碎!”
她的一腔怒火在清平宮撲了空後,燒得更是旺了三分;眼中所見的每一樣嫺妃的東西都讓她更加惱恨,伸手就把一個花瓶掃到地上,吩咐小平子照她的話做;好說過要踏平清平宮,就算是嫺妃不在這裡,可是清平宮還在她豈能就這樣放過?
紅鸞吩咐完擡腳就要往慈寧宮趕,可是她卻被惠妃和尚宮、宮正扯住了衣裙,三人跪地不起:“娘娘,您不能去;您就算是把清平宮一把火燒掉,也不能去去慈寧宮啊。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做得,到時候皇帝再疼愛紅鸞也護不得她、護不住她。
紅鸞繞開她們:“本宮意已決,你們不要再來勸阻。惠妃你可以回宮,如果你沒有害過柳兒和二丫,你就不用擔心本宮會再去清樂宮找你。姐妹一場,本宮倒真得想我們能就此別過,不會再讓我們在清樂宮中相見。”
814章 有準備
惠妃聞言叩頭:“娘娘,妹妹中計被調開才讓柳兒和二丫死了,妹妹也想您能給她們討個公道,妹妹我也想爲她們討個公道;但是你不能去慈寧宮,你去了就是妹妹害了娃娃親。”清平宮裡傳出來的乒乓聲不絕,聽得她臉也更加難看:“貴妃您就聽妹妹一句,皇帝就要來了,有天大的事情您還是等一等請皇上爲您做主吧,妹妹求你了。”
尚宮和宮正也是叩頭不止,就是不想紅鸞去慈寧宮:在清平宮如何鬧也不能算是什麼大事兒,此時讓盛怒中的紅鸞去慈寧宮,憑太皇太后和紅鸞的恩怨肯定會鬧出天大的亂子來,到時候不管太皇太后做了什麼,紅鸞只怕都會是死罪。
她們不能讓紅鸞去死,不論是紅鸞查出先皇后死得疑點予她們有恩,還是說她們還想再利用紅鸞,總之她們就是要紅鸞活着,此時千萬不能讓紅鸞出半點差錯。
紅鸞再次繞過惠妃三人連答話也懶得答,擺手帶着人就向清平宮的宮門奔去,現在她是恨不得早日趕到慈寧宮,能早日爲二丫和柳兒報仇雪恨。只是她急着趕路,可是總有人不想她去慈寧宮,她不理惠妃等人,不想清平宮的門前面又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是玉婉儀。她趕得一頭是汗,看到紅鸞跪倒在地上:“娘娘真要趕扶持慈寧宮,就自妹妹的身上踏過。死者已矣來者可追,事情總會有個天理公道,您不顧惜自己也要顧惜跟着你的這些人,還有妹妹我啊。”
玉婉儀跑得釵環都歪歪扭扭的,連喘幾口大氣擡頭看着紅鸞的眼睛:“姐姐,如果沒有了你,你以爲你身後的人有幾人能活?你以爲妹妹我還能活上幾日?爲了這些活着的,姐姐,您就稍抑怒氣請皇上做主吧。”
紅鸞聞言看看身後的人,再看看眼前的玉婉儀霎間有些動搖起來,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在柳兒和二丫的屍身上,她馬上又被悲痛與恨意填滿了胸膛:“我爲柳兒和二丫報仇就是爲了我自己,就是爲了所有跟着我的人,就是爲了妹妹你——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哪個動我的人,我都會拿她的血、她的命不償!”
她走到玉婉儀面前扶起她手:“妹妹,如果姐姐當真不能生還,又豈會給你們留下後患?”她說完用力一握玉婉儀的手,揮手道;“走,我們去慈寧宮。”她回頭再看一眼玉婉儀:“誰也不能攔下我,誰也攔不住我。妹妹如果還是想勸我,可以去看看二丫和柳兒,到時候你還能勸我,姐姐就聽妹妹你的。”
她說完調頭就走,把玉婉儀扔在了原地。玉婉儀看看紅鸞的身影,咬牙走到柳兒面前只看了幾眼就差點摔倒在地上,她從來沒有想過人可以狠毒至斯:殺人不過用一刀就足矣,爲什麼非要把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不可?再看向紅鸞的身影她對看過來的尚宮搖頭,低聲道;“換作是我,也會如貴妃這樣怒,只是我沒有貴妃膽氣。”
尚宮和宮正嘆口氣,趕上去跟在紅鸞身邊,還是想盡力攔住紅鸞。而此時宮中的諸多妃嬪都出來了,有看好戲的、有過來勸幾句的,也有過來譏諷幾句:這個正月裡就沒有哪天有如此熱鬧過。
紅鸞理也不理會那些看熱鬧的人,只要不攔住她的去路某些話她就當是耳旁風了。到底是尚宮看得怒了,揚聲道;“各位貴人不懼寒意,相信一會兒皇上來了肯定會高興的,今天上元節的賞賜定會豐厚不少吧?”
衆妃嬪都聽得出來尚宮話中的威脅,自然很多人都不服但是敢開口的卻沒有幾人;而敢開口那幾個,尚宮毫不客氣的道:“奴婢會讓人把幾位娘娘的言行如實記下來,請皇上過目後用印封存。”
這一招馬上讓妃嬪們閉上了嘴巴,誰也不想被女官們在自己的起居注上罵上幾句,那可是一輩子的罵名,會一直被後人們所詬病的。
賈太嬪趕了來,上來就拉住紅鸞:“你要去哪裡?現在跟我去找太皇貴妃說幾句話吧,我正好有壺好茶……”
紅鸞知其好意:“謝謝太嬪娘娘,可是本宮有事兒回頭再領茶。”甩脫了賈太嬪還是趕路。
賈太嬪急得直跺腳:“如果有誰能攔住她,也唯有太皇貴妃,怎麼她還沒有來?剛說完就看到遠遠的來了一行人,她扶都會宮人的手:“快,應該是太皇貴妃來了。”
劉采女春兒在紅鸞走到身邊時行禮:“妹妹在這裡等好消息。”她擡頭看向紅鸞:“妹妹要看看你這是在博名聲收買人心,還是真得會爲兩個奴才而不惜生死。你騙得過其它人可是騙不了我們。”
李采女就在她身邊,卻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紅鸞不語,但是紅鸞清楚春兒嘴裡的話大半應該是出自大妞之口,因爲只有大妞才被她“收買”過人心,春兒是貨真價實的仇人,紅鸞和她沒有什麼收買不收買之說。
紅鸞一把揪住大妞就給她兩掌,把她扔給身後的人:“給本宮用繩子綁了在雪地裡拖着走!”說完反手給了春兒一記耳光,這才帶着人急奔而過。
大妞被人綁成一個糉子樣,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被人拖着那個難受勁不用說了,她想喊也喊不出來,掙扎也掙扎不動只能幹受着。她被紅鸞如此炮製後,宮中其餘的人都閉上嘴巴再不敢開口,不用尚宮再威脅有些人已經用比來時還快的速度離開了。
太皇貴妃趕到近前捉住紅鸞的手:“跟我回宮!”不用分說就拉紅鸞要走,可是她卻怎麼也拉不動紅鸞。
紅鸞指了指已經看得極清楚的慈寧宮宮門:“娘娘你又何必攔我?事以至此,如箭在弦上又豈能作罷?紅鸞多謝娘娘的好意,只是有些事情是紅鸞必須做得。”
太皇貴妃看着紅鸞急道:“你……”然後長嘆:“慈寧宮已經有準備了,你還要去?”她看向尚宮和宮正:“你們就沒有去請皇上嗎?”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要和誰先說話好了。
紅鸞掙開她的手:“娘娘你不必煩心,我自然有我的計較。”她繞過太皇貴妃後再無紛擾,帶着人很快來到慈寧宮前,卻發現慈寧宮外面有不少的太監站着。
815章 刁難
太皇貴妃跟上來:“本宮要進去都不得其門而入,原本是想把嫺妃弄出來,讓她給你負荊請罪的,卻不想太皇太后說今天誰也不見。”她輕輕嘆息:“紅鸞,你是個聰明人,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又何苦非要弄個魚死網破?”
紅鸞搖搖頭:“柳兒和二丫,死得實在是太慘了,讓我多等哪怕半盞茶的功夫,都是我怕死而對不起她們,娘娘。”她指了指身後二丫:“娘娘您去看吧。”說遠她上前兩步:“本宮是純貴妃,有要事要見太皇太后,你等速給本宮讓開。”
那些太監有人上來行禮:“娘娘,可否等小的進去……”他們看到那兩幅白綾上血淋淋的字跡,再看到兩具真挺屍體,以及紅鸞身後那些一臉恨意的人——他們害怕了,純貴妃的脾性全宮無人不知,他們當然是聽說過的,並不想爲了太皇太后把小命搭上。
紅鸞擺手:“你們不要動此事自然同你們無關,如果你們要動手就休怪本宮不容情。”她纔不會讓這些人進去通風報信,此事絕不會善了她沒有絲毫的顧忌。
那些太監們還不知道要不要跪地受縛時,慈寧宮裡奔出來古安平:“純貴妃娘娘接旨——!”他老遠就喊道,就是不想紅鸞真得對慈寧宮的人動手,以免後患無窮。
紅鸞看到古安平微一愣,然後跪下:“妾接聖旨。”她現在只接皇帝的聖旨,如果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她間理也不會理的。
古安平跑到近前:“娘娘,皇上的口諭,請娘娘、還有各位娘娘見駕。”他看一眼紅鸞身後的人咳了兩聲:“他們還是,各歸各位吧?您說呢,娘娘?”
紅鸞緩緩起身指着不遠處的柳兒和二丫:“安平哥,你去看清楚再對我說這句話!現在,我要進去,她們也要進去!”
古安平看一眼柳兒兩人的屍首:“不行,這樣是對皇上還是太皇太后的大不敬。”
紅鸞挺直後背:“她們被人所害,那個害人的能在慈寧宮裡而她們卻不成?是哪個纔算得上是大不敬?安平哥,你做不得主就讓開吧,今天事情同你無關。”她的眼睛是血紅的,此時的她除了柳兒和二丫,已經都不記得、也看不到聽不清了。
古安平看看柳兒和二丫:“可是無旨其它人不能進入,沒有慈寧宮的人幫忙,她們能進得慈寧宮嗎?娘娘還是先隨小的進去,然後讓皇帝下旨吧。”
紅鸞想了想斷然拒絕:“這裡是慈寧宮,我離開後安平哥能保證她們屍體還會在原地嗎?如果被人送去安息所一把火燒掉,你讓我如何面對她們二人的在天之靈?不行,我在哪裡她們就在哪裡。生前我不能在她們身邊護她們一個周全,現在我定要陪着她們,不能再讓人傷她們屍體一根頭髮。”
古安平心軟:“可是皇上的旨意……”
尚儀從慈寧宮裡出來站定打斷了古安平的話,她是來催請紅鸞等人的:“純貴妃執意要帶着兩個死人入宮,我們做奴婢的不敢妄論,只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就宣了各位娘娘,純貴妃能把她們帶進來,奴婢不敢攔着您。”
古安平怒視尚儀:“你說得什麼糊塗話?”
尚儀平平回視古安平:“有那等貴人不止是說了糊塗話還做了糊塗事兒,我不過是效仿一二,這叫做上樑不正下樑歪,古公公你何必動氣?各位娘娘,請這邊走,不要讓皇上和太皇太后久等了,那可是不敬這罪呢。”
諸妃跟着尚儀向慈寧宮裡走去,容太妃、靜太妃和良太妃看到紅鸞時只是輕輕一嘆,賈太嬪也勸不動紅鸞,只得伴着同樣無奈的太皇貴妃邁進慈寧宮。
太皇貴妃進去時道:“我向皇上言明,希望可以有旨意允許你的所請,你不要做糊塗事。”
紅鸞看着尚儀引着諸妃進去,回頭看一眼柳兒和二丫的屍體,咬牙道:“抓了春凳,我拉她們二人進去。”她不能再拋下兩人,定要她們和自己在一起。
古安平沒有作聲過去拉起二丫的屍身,而玉婉儀過來幫紅鸞,三人拉着柳兒和二丫,一步又一步進了慈寧宮。而宮奴院與清露宮的人都跪倒在地上叩頭——紅鸞不出來他們是不會離開的。
紅鸞和玉婉儀的汗水流下來滴在雪上就是一個洞,一個個的小洞和她們一步一滑的腳印,都被柳兒身下的竹板給抹平了,除了一條深深的雪痕看不到她們的足跡。
積雪下是化開的雪水所凍成的冰極滑,紅鸞和玉婉儀不知道跌倒了幾次,弄得滿身是雪她們依然沒放開柳兒;紅鸞不放棄柳兒,玉婉儀不放棄紅鸞。
“你不必如此的,被太皇太后看到你知道是什麼下場,你是好人我向來知道。”再次跌倒後紅鸞看看前面的臺階:“你送我和柳兒到這裡就可以了,我和柳兒、二丫都會記得你的恩德。”
玉婉儀爬起來也不拍雙腿上的雪再次拉起白綾來:“我敬你的爲人,而且我也欠你一條命;在宮中這麼久,難得能有這等勇氣,你不要讓我再生出畏懼來。走,我們就是一步一爬,也會把柳兒和二丫弄進大殿,讓她們見到皇上和太皇太后,讓宮裡人知道——宮人的命也是命,這宮中還有公道二字在!”
紅鸞點頭:“當然會有公道在。”
玉婉儀只擔心一件事:“你的胎兒可要小心,如此用力又跌倒數次……”後宮之中孩子是立身之本啊。
紅鸞淡淡的道:“無妨。”
臺階就在眼前,廊上廊下站得都是人,慈寧宮的人,卻沒有人過來幫紅鸞和玉婉儀;他們不是不想動手,而是因爲有太皇太后通過尚儀傳下嚴令來,他們因爲自家性命不敢相幫。
紅鸞和玉婉儀、古安平都在臺階下喘氣,三個人打算由古安平在下面推,紅鸞和玉婉儀在上面拉,把柳兒和二丫弄到廊上去——太皇太后的刁難不會讓紅鸞就此放手的。
紅鸞和玉婉儀剛走到廊上,還沒有轉過身來就聽到古安平小小的驚叫一聲,吃驚的轉身就看到柳兒和二丫的屍身已經平平穩穩的落在她們身邊。
是孟統領帶着人到了。
816章 要殺就殺
紅鸞眼中含淚對着孟統領一禮,把孟統領驚得連忙避開,她低聲道:“我代柳兒和二丫謝謝兄長的伸手相助。”
孟統領擺手:“娘娘不要多禮,宮中不能見家禮,你如此落入小人的眼中、耳中,就又是一場是非。”他說完對着周圍的人宮人和太監露齒一笑:“你們說是不是?”
衆太監宮人有搖頭的、有點頭,答得話都是一致,讓玉婉儀差點笑出來。
“諸位都是明理之人,很好。和人家認識一下,我姓孟,掌理御前侍衛。不知大家如何稱呼?這麼多人我也不能馬上記住,還有差事在身要去交旨,不如你們把腰牌給我的兄弟們看一看,以後本宮再來慈寧宮還要大家多多關照。”他明目張膽的威脅完衆人,讓身後的侍衛們擡起柳兒和二丫,他伸手相讓:“娘娘先走。”
紅鸞點頭沒有再說感謝的話,心下明白孟統領就和古安平一樣,只想她平安無事並無其它所求;因而道謝的話說得太多,反而是對他們的侮辱。
大殿之上靜得很,一點聲音也沒有。
紅鸞和玉婉儀等人進來後,殿上的人都看過來,眼中的神采各不相同,而且同時響起兩聲怒喝。
太皇太后怒道:“大膽,居然敢把兩具屍身弄上殿來,純貴妃你是何居心?!來人,把兩具屍體給哀家擡出去,馬上擡出去。”
皇帝怒喝:“誰伺候純貴妃的,拉出去杖斃,給朕杖斃!”他馬上走到紅鸞身邊扶起她來:“你不要緊吧?”一面說一面親自給紅鸞拍身上的雪。
紅鸞先回皇上的話:“因爲沒有人伺候在妾的身邊,幸而有玉婉儀在,不然妾說不定這個時候還見不到皇上您。”她眼圈一紅:“不要再說杖斃妾身邊人的話,”她跪倒在地上:“您看看那兩個伺候妾的人,死得有多慘?她們被人把骨頭寸寸打斷,活活的痛死啊。”她說完哭倒在地上不肯起來:“妾今日只求皇上一件事情,如果皇上不答應……”
她握拳:“那妾就用命來抵。”
看到古安平的霎間她才知道皇帝在慈寧宮內,也才知道爲什麼自己鬧了那麼久,尚宮等人打發那麼多的人去請,皇帝卻遲遲沒有現身:太皇太后不見任何人,當然不會有人知道皇帝在慈寧宮內。
連皇帝的車輦都不在慈寧宮前,說太皇太后不是故意爲之有誰相信?只怕太皇太后就是想等着自己大鬧宮內,鬧個天翻地覆,然後再帶着人打進慈寧宮,當着皇帝的面兒讓自己辯無可辯,讓皇帝也不能再護着她,就算她腹中有胎兒也逃不過被送入冷宮的命。
皇帝擡頭看一眼柳兒和二丫:“且慢。”阻止慈寧宮的人把她們二人擡出去:“孟愛卿就代朕細細看一看,她們是如何而死?”他伸手拉起紅鸞:“你有身孕不可以如此傷心難過的,有什麼委屈自有朕爲你做主。”
紅鸞哭倒在皇帝的懷中:“妾要嫺妃爲她們二人填命!”她擡頭左右看了看:“嫺妃呢?她不在這裡?”
太皇太后冷冷的道:“純貴妃倒是打聽得清楚,嫺妃的確是在哀家這裡,剛剛給哀家補好一件雀裘,倒真是有雙巧手。剛剛和宮人去整雀裘了,純貴妃你張口就要嫺妃填命,到底是何事總要說清楚吧?不能因爲你有了龍胎,便想哪個死哪個就要死吧?”
紅鸞一指柳兒兩人:“嫺妃把柳兒和二丫活活打開,有清樂宮的人爲證,太皇太后可以問問嫺妃妾有沒有冤枉了她。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生生打殺兩個人,妾要她填命有何錯?”
她又把剛剛在宮門的事情說了一遍:“爲什麼皇帝也不允她們來申冤?妾只好一步一步把她們拉進來……”她哭着伏在皇帝腳邊:“皇上,她們是宮中的奴僕不假,可就是因爲她們的辛苦,皇上、太皇太后、妾及宮中所有的主子們才能過得舒服安逸;她們用她們的雙手,用她們的心來伺候皇家,可是最後她們得到了什麼?”
皇帝再次拉起紅鸞來,這次乾脆摟她在懷中免得她動不動再跪下去,喝問古安平:“爲什麼沒有人伺候純貴妃?”
古安平跪倒:“是太皇太后和皇上剛剛親口吩咐小的,只讓娘娘們進來。”
皇帝想到剛剛太皇太后說過的話,把心中的一口氣嚥下去,他哪裡會知道太皇太后那麼一句話也是爲了要害紅鸞,如果不是有古安平在依着紅鸞的性子,她說不定真會小產。他不好喝問太皇太后:“慈寧宮的宮人呢?太監呢?都死了不成,看着貴妃在雪地之中拉扯兩個人居然袖手旁觀?!”
太皇太后臉色一變卻不好說什麼,只能忍下了。
皇帝現在不是在喝斥她,可是和喝斥她有什麼區別?皇帝卻不是喝斥兩句就算完:“孟統領,你親自監刑,把那些目無純貴妃、玉婉儀的狗才們,統統給朕打殺。”
太皇太后不能再作聲,她的人已經被關起來一些,現在這些有不少是上官家又爲她精心細選出來的,剛剛用得順手再被打殺,那她還有什麼可用之人?依現在的情形,上官家也不方便再給她送人,所以她宮裡的一些是要保下來的。
“皇帝,這些奴才們是該死,不過相信他們不是有意的,可能古公公的話讓他們誤會了,絕對不是對純貴妃有爲敬之意,可能是認爲那是您的旨意,所以纔不敢……”她開口說得輕描淡寫,把過錯都推到古安平及皇帝的身上。
皇帝的臉黑得如同鍋底,硬梆梆的道:“太皇太后,純貴妃可是雙身子的人,他們袖手不是恭敬不恭敬的事情,他們是要謀害朕的骨血,朕豈能容他們!孟統領,你還在這裡做什麼,朕的旨意你沒有聽到是不是?”
孟統領乾脆的答應着領命出去了,由這些如狼似虎的侍衛們動手,那些宮人和太監就是有九條命都不夠死得。
太皇太拍的臉也黑了下來,皇帝要殺她的人就非殺不可,容不得她說半句話使得她很難嚥下這口氣:“皇帝是不是也要治哀家的罪,那些奴才們不懂事就是哀家……”
皇帝卻開口喝問尚儀:“你還不扶太皇太后去躺下歇着,沒有用的奴才!”他直接要把太皇太后弄走,不讓她摻和此事。
817章 逼現身
太皇太后本來要用她自己的生死逼皇帝就範,以一個大大的孝字壓得皇帝低頭,從而放過她的人,不想皇帝根本不讓她把話說出口,直接開口打發她離開。她此時終於知道皇帝是要動正格的,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改變心意。
就算她擡出孝字來,可是皇帝那裡有大義相對,真得撕破臉來要死要活她也不見得最終能佔了上風,說不定很有可能會丟更大的臉面:皇帝如果敢如此做,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準備——他不可能讓自己背上不孝的罵名兒。不過是霎間就想通的她,扶着尚儀的手站起來看和皇帝:“哀家沒有管好奴才也有不是,幸好純貴妃沒有事兒,不然哀家豈不是對不起先帝。”
她話鋒一轉真正的出口自責,老老實實的承認了她的過錯:“純貴妃,哀家給你認個錯,有什麼不適要快快的宣御醫過來。”她說完話鬆開尚儀的手:“讓純貴妃險些傷到身子,哀家理應給純貴妃賠個禮的,只是哀家是長輩,真要對純貴妃行禮反而壞了純貴妃的名聲。但是有錯就是有錯,尚儀,你代哀家向純貴妃行個禮賠罪吧。”
她的轉變快得讓殿上衆人都是一愣,皇帝的眉頭微不察的皺皺,不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失望:太皇太后如果這麼容易能打發走,那也不是太皇太后了。他站起身來:“皇祖母,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幸好鸞兒也沒有傷到身子,以後不要再有這樣的事情就好。傳朕的旨意,以後再有人敢怠慢純貴妃,立時着人仗斃,不必問緣由。”
太皇太后剛剛緩下來的臉色微微又是一變,但這次她沒有發作而是緩緩坐下:“皇帝說得是,純貴妃懷有龍胎當然要讓宮中之人萬萬的小心在意纔是。尚儀,還不向……”她的這個禮定要讓紅鸞受了才成,如此一會兒才能爲嫺妃開脫一二。
紅鸞那裡已經對着太皇太后跪倒:“妾不敢,請太皇太后收回成命;如果太皇太后真得因宮中奴才對妾怠慢而心生不安,妾大膽請太皇太后把嫺妃交給妾來處置,妾會永遠感激太皇太后的大恩大德。”說完她連連叩了三個頭。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紅鸞會搶先一步,被逼到如此地步不能再回避嫺妃:“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純貴妃還是起來對哀家說個清楚,哀家纔好處置嫺妃。”她想拖上一拖,再說看紅鸞現在有規矩遵禮教的樣子,猜想紅鸞當着皇帝的面兒不敢亂來的。
紅鸞卻並不依着太皇太后的話行事:“要對質也要帶上嫺妃來,妾一人所說豈能爲憑?清樂宮中有幾十人在,晾她嫺妃也辯無可辯。”她說完再叩一個頭:“請太皇太后叫出嫺妃來,事情才能真得水落石出。”
皇帝也欠身:“還是把嫺妃叫出來吧,事情總要問個明白的,她真得杖殺了兩個宮人也總要有交待才成。太皇太后應該是事先不知道嫺妃所做的事情,更是不知道嫺妃前來盡孝心只是爲了避禍——如此可惡的用心,還請太皇太后一併責罰。”
太皇太后無奈之下只得讓人把嫺妃叫來,反正總不能把嫺妃藏一輩子的,眼下再不把人叫出來反倒顯得她心中有鬼,讓人誤會嫺妃所爲是受她指使就真是無妄之災了。嫺妃眼下雖然對她有用,但也不會因護嫺妃而不顧自己的名聲。
就算是叫出嫺妃來,爲了兩個宮人的死皇帝就算是罰得再重能拿她如何?漫說她是個妃子,還有趙家在她背後,而且還有她這個太皇太后爲她說情,到時候也不過是降個位份罷了——對旁人那是傷筋動骨,嫺妃有她個太皇太后當然就不同了,想再冊封爲妃並不是那麼難得,只要找對了藉口,一年半載的坐個貴妃也就是她太皇太后的一句金口而已。
殺人償命、皇子犯法與民同罪,就是騙騙老百姓的罷了,還能當真如此做?歷朝歷代宮人的性命都是如此,卻沒有哪個妃嬪因此而被降死罪,就算是罰去冷宮也是沒有的事兒。兩個宮人,也就是武紅鸞纔會鬧得天大。
嫺妃很快來到大殿之上行禮,看上去很平靜,就連目光掠過柳兒和二丫時也沒有特別的變化:“不知太皇太后和皇上宣妾何事?”她居然也還有臉問得出來。
紅鸞緩緩的自地上爬了起來指着嫺妃罵道:“你還是個人嗎?看到被你活活打死的人連臉色都沒有變,你的心腸是什麼做得居然硬到如此地步?你還不跪下向皇上、向太皇太后請罪。我今天,要你給她們兩人填命。”
嫺妃擡眼看向紅鸞:“你着什麼緊,不過就是假戲真做了而已,當初可是你讓我打人的,打得重了輕了這等事情可不好說,現在人死了你就大吵大鬧的,錯的人只有我一個嗎?就算是我錯了又如何,不過是兩個宮人而已,本宮賞她們個好棺木,再給她們家些銀兩也就是了,值得純貴妃在太皇太后、在皇上面前如此大呼小叫的沒有體統嗎?”
說完她對太皇太后和皇帝彎腰:“那兩個宮人原本是純貴妃讓妾打得,只是行個苦肉計罷了,爲得就是想讓妾取得太皇太后的信任,然後再做什麼妾就不知道了,純貴妃沒有同妾說過。而這兩個宮人,妾打殺她們一來是因爲純貴妃對太皇太后的不敬,二來也是因爲她們不把妾放在眼中,居然敢辱妾,妾一怒而讓人仗殺了。”
“請太皇太后和皇上爲妾做主,也好好的查查純貴妃的恃寵生嬌,對太皇太后生出的不臣之心。”嫺妃說到這裡斜斜的看紅鸞一眼:“還請皇上還妾一個公道,請太皇太后爲妾做主。”她倒喴上冤了。
紅鸞氣得抓起桌上的杯盞就擲了過去:“你敢在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胡言亂語,杖殺了兩名宮人不算,還要誣衊於我,今天豈能容你。”說完她就撲倒地上叩頭後膝行兩步:“太皇太后,請不要聽她亂……”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靠近了嫺妃,而砸壞的杯盞就在她不遠的地方。
她伸手揀起碎瓷片跳起來就抓住了嫺妃,手中的細瓷片就向嫺妃的脖子割去:“我要你給柳兒和二丫填命。”
818章 成仇
事情發生的太快,在之前沒有半點徵兆。紅鸞並沒有在太皇太后面前失禮,反而依禮行事,雖然悲痛莫名但說話條理還算分明,如此才讓太皇太后放下心來,同時也讓殿上同來的妃嬪有不少在心中暗譏紅鸞果然是在收買人心,瘋了一路上鬧得宮中雞飛狗跳,可是見到皇帝和太皇太后卻沒有關點狂態。
就算是看到紅鸞把茶盞擲到嫺妃腳下,也沒有人多想;連太皇太后也不過是皺皺就罷了,以爲紅鸞只是發作怨氣而已,哪裡想到她早已經想好要手刃嫺妃呢?宮中妃嬪手上沒有沾丁點鮮血的人不能說沒有,但的確不多,可是就算再殺人不眨眼的宮妃,也不曾親手動手殺人。
要知道吩咐把人杖斃和親自把人殺掉,那感覺當然是不同的,到底都是女子沒有幾人有那個膽子;當然,大多數也是因爲謀算而殺人,自己深知對方有沒有對不起自己,讓她親自動手當然膽氣先怯了。
紅鸞跳起、捉人,割嫺妃的脖子是停也未停,動手極快;殿上已經有人驚叫起來,而太皇貴妃等人也驚而站起來。
嫺妃受驚不小自然是要掙扎求生的,她的胳膊舉起要推開紅鸞卻正好擋住了紅鸞手中的瓷片,胳膊馬上鮮血飛出痛得她叫出聲來。可是她沒有時間叫痛,因爲紅鸞一下子沒有得手,鬆開她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把她踹倒在地上。
紅鸞隨即撲到嫺妃的身上,以膝蓋壓住嫺妃不讓她起身,一手按她的頭一手就再次再瓷片去割她的脖子。瓷片的斷口極爲鋒利,上面還沾有嫺妃鮮紅的血,看上去更讓人心驚膽寒,嫺妃這次更是大力的掙扎並大叫“救命”。
太皇太后也終於自驚嚇中清醒過來,叫着讓人去救嫺妃:“來人,救人,救人!”她怒極:“把純貴妃給哀家綁起來。”敢在她的面前、皇帝的面前殺人,當他們是死人不成?嫺妃的位份還在,堂堂二品的內命婦是人想殺就能殺得嗎?就算是皇家降罪要殺嫺妃,也要把她貶爲庶人再行刑的,或者留着她的位份賜給她毒酒或是白綾自盡,保全的也是皇家的體面。
現在紅鸞所爲是根本沒有把皇家放在眼中,很明顯就是有人只要殺了她的人,不管對方是妃、還是貴妃、還是太皇太后,她都要殺掉爲她的人報仇——這還得了?!怒極的太皇太后忘掉了紅鸞懷有龍胎而讓人綁她。
皇帝已經早一步趕到了紅鸞的身邊,趕過來要捉紅鸞的人當然被他踢開,也就再無人敢上前了;因爲有宮人太監的打擾,致使皇帝救人慢了一點,而讓紅鸞手中的瓷片劃過了嫺妃的臉。
看上去倒像是嫺妃拿着紅鸞的手在自己臉上劃過,可是人人都知道那是嫺妃在和紅鸞角力中弱了一點,雖然救了自己的命卻傷到了自己的臉。
皇帝此時已經把紅鸞拉到懷中一掌拍暈:“古安平,劉得榮,你們帶宮人護送純貴妃回宮,即時召御醫相隨,不得讓純貴妃有半點閃失。不然,你們就不用來見朕了。”他說完就把紅鸞交給了身邊的兩個宮人,卻把她們的腰牌取下來看一眼:“朕記下你們了,如果差事做得好,朕定要有賞。”如果做得不好,當然是性命也就不用要了。
不等太皇太后開口,地上的嫺妃還沒有緩過一口氣來,殿上驚叫的妃嬪還沒有合上嘴巴,古安平和劉總管已經護着紅鸞匆匆的離殿而去。
看到紅鸞被帶走之後皇帝才指了指嫺妃:“扶她起來,宣御醫——先緊着純貴妃那邊,嫺妃這邊傷不要緊的,讓他們打發個人過來就成。”聽得衆妃嬪臉色一變看看嫺妃都偏過了臉去,在宮中失了聖寵的妃嬪那是生不如死得。
嫺妃大哭着撫臉:“皇上,皇上,是純貴妃要讓妾取信於太皇太后……”血自她的指縫間流出來,順着她的手滴落在她的衣裙上,在素色的衣裙上綻開朵朵妖豔的血色之花。
“讓你取信於太皇太后做什麼?”皇帝冷冷的盯着她:“朕的確是多疼了純貴妃一點,你就這般容不下她嗎?如此誣衊后妃可是死罪,你想清楚沒有。”
嫺妃愣了一下:“她沒有說取信於太皇太后做什麼,只是說我們再這樣下去等到選秀之後,這宮中只怕就不會我們三人的地位了;皇上,妾是不想做那等事情,妾也是被那兩個丫頭氣得暈了頭纔會如此,請後上明鑑,妾絕沒有生出妒忌之心來。”
太皇太后淡淡的道:“取信於哀家爲了選秀之事很正常,現在宮中三妃理事只怕純貴妃根本不滿足吧?而且也要擔心有新人會分走皇帝的寵愛,所以想讓人迷惑哀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依哀家想還有一種可能,八成是因爲上官夫人和純貴妃有些過節,至於她想讓嫺妃取信於哀家之後要如何做,那哀家還真是猜不出來。”
皇帝聞言擡頭看向太皇太后:“僅憑嫺妃一個的片面之詞,豈能就認定純貴妃居心叵測?如此說來,純貴妃擡着兩個宮人屍體進來,她們傷得如此之重,天朝律法殺人當償命——嫺妃,她們就算是予你不敬,想要杖殺她們也要你們三妃同定罪纔可以吧?你現在如果不能自辯,朕是不是可以就賜你杯酒或是一匹白綾?”
嫺妃驚愕之後不顧臉上的傷叩頭:“皇上開恩,皇上開恩。”
皇帝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認爲此事應該如何處置?嫺妃手上有兩條人命,又害得純貴妃差點小產,這等大罪豈能輕饒?”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過了半晌之後終於點頭:“降嫺妃爲嫺嬪,罰俸一年,在列祖列宗面前請罪三日。”
皇帝看一眼嫺嬪:“到底還是太過便宜她。”他說完欠了欠身子:“我去看看純貴妃的身子如何,她剛剛如此激動莫要動了胎氣纔好。”
819章 各有所忌
皇帝對嫺妃極爲不滿,可是對於太皇太后的處罰他也沒有多做理論,顯然是因爲剛剛純貴妃的“衝動”舉止:他不想讓太皇太后追究純貴妃的錯,在把所有的錯推到嫺妃身上的,但沒有非要治嫺妃於死地的想法,免得太皇太后再緊抓着純貴妃的錯不放。
他說完話太皇太后很有些不滿,但最終還是點了頭:眼不見心不煩,打發皇帝走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皇帝走時帶走了柳兒和二丫的屍身,同時孟統領和衆侍衛也跟着一同離開:他說是有事要回明皇帝,可是在慈寧宮裡卻沒有說一個字。
太皇太后最在意的就是純貴妃的所爲,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她深思剛剛發生的一切,皇帝很明顯的並不知道純貴妃的所爲,如果嫺妃所說是真,那純貴妃和嫺妃的謀算是瞞着皇帝的。
選秀的事情當然是如此的,不會有哪個妃子傻乎乎的對皇帝說她不喜歡有新人入宮,至於純貴妃是不是想對付上官家,太皇太后倒是認爲有五成的可能,當然此事皇帝顯然也不知情,不然他就不會讓嫺妃和純貴妃鬧到她的慈寧宮來。
只要不是皇帝的意思,太皇太后並不把一個純貴妃放在眼中,憑她純貴妃還傷不到上官家的根本。但是卻不能不防了,因爲純貴妃顯然把皇帝還傷不到上官家的根本。但是卻不能不防了,因爲純貴妃顯然把皇帝迷得不輕,這枕頭風吹得勤了天知道皇帝哪天會生出什麼心思來。
眼下純貴妃身懷龍胎動她只會讓皇帝真得把怒氣發作到上官一族身上,且上官家現在也不家有太過明顯的舉動。太皇太后垂着眼皮心頭轉着事情,很快就想清楚眼下有兩步棋要走好:其一就是選秀之事,其二嘛就是拉籠嫺妃,想法子讓上官家和趙家聯手——就算皇帝真得起了心要動上官家,有了趙家相助皇帝也不得不放棄。
她有了主意後長嘆一聲:“皇帝是個好皇帝,只可惜卻被個婦人所迷,唉。你們以後要伺機多勸勸皇帝,同時也都讓肚皮爭氣些,早日懷上龍胎也不至於讓純貴妃把你們壓得死死的,就是連哀家看在她身懷哀家重孫的份兒上,也不得不相讓幾分。”
她看向嫺嬪:“起來吧。你們這些死人,還不幫嫺嬪清洗傷口,真該讓皇帝把你們杖殺了。”說完看一眼嫺嬪:“過來讓哀家看看你的臉,純貴妃這次當真是過份了些,但是你不得不讓她三分,看在她肚中孩子的份兒上,先不要和她計較了。哀家知道你的委屈,殿上衆人都知道你的委屈。”
太皇貴妃起身走過來:“還是讓妾來看看嫺嬪的傷處,不要污了太皇太后的鳳眼。”她說完輕輕接過宮人手中棉巾來,輕柔的擦洗嫺嬪臉上的血污,然後端詳了幾眼對身邊的賈太嬪道:“這個傷口好在不深又堅着,又正正好好的在雙眼之間,就算是以後無法消掉疤痕,只要在這個地方多花些心思,反而說不定可以更添麗色。”
賈太嬪看看嫺嬪臉上的傷:“多險,真是老天保佑,如果偏一點只怕眼睛就要遭殃了。不幸之中的萬幸,你也不要再落淚,太皇太后不是說了嗎?你的委屈她老人家知道。再說,這次沒有傷到眼睛、也沒有傷到臉上,你當真應該去給菩薩上個供的。”
嫺嬪謝過了太皇貴妃和賈太嬪,對着太皇太后跪下:“妾不管容顏如何,只怕以後也難以再見到聖顏了。”說完她流下淚水來,對將來哪裡還有半點信心。
太皇太后放下臉來:“說得什麼糊塗話,有你心中又把皇帝當作了什麼?”訓斥完後她又緩了緩口氣:“宮中之事歷來變幻莫測,什麼事不要太早下定論。豈不聞古人早就說過‘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啊。純貴妃要養胎的,你們姐妹也理應多爲她分擔些纔是。”她看向惠妃:“惠妃,你說哀家的話對不對?”
惠妃馬上行禮:“太皇太后的話妾謹記在心。”她現在是最苦的一人,因爲她現在明顯不算是太皇太后這邊的人啊。
太皇太后點頭:“你要真得有心才成,不要轉過臉去就忘了哀家的話。”她看着惠妃輕輕的問道:“純貴妃可曾讓你做些什麼嗎?”
惠妃身子一震:“原本妾和純貴妃就不如嫺嬪親厚,可能是性子不和吧,妾不是、不是那麼親近純貴妃的,所以她並不曾讓妾做什麼,請太皇太后明鑑。”她就知道太皇太后肯定會如此着問的。
可惜的是純貴妃被皇帝拍暈了,而皇帝走時連看她也不曾看她,倒是還記着柳兒和二丫的屍體,卻把她這個大活人扔在這裡任太皇太后刁難。
“哦,說得有些道理,你說是不是,嫺妃?”太皇太后問了一句嫺妃的再次看向惠妃:“宮中一切要以和樂爲要,千萬不要學純貴妃那樣容不得人,以後有什麼事情也要知道什麼是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就算皇帝被矇蔽一時,可是當今是明君,你以爲能有人騙他一輩子?你向來是個懂事的,不會讓哀家多操心是不是?”
惠妃連忙答應下來,她能不答應嗎?
此時殿外進來人稟事,倒是解了惠妃的圍讓她重新坐好,現在她是巴不得能立時回宮,這慈寧宮的椅子上可是長滿了針,她哪裡坐得住啊。
來人是個太監:“回太皇太后,李采女凍得不輕,現在好像有些發熱,小的來請旨是不是召御醫來診治?”
太皇太后皺眉:“李采女?她怎麼了?”
殿上有不少知道大妞怎麼了,可是無人答太皇太后的話,還是那個小太監吱唔了半晌:“綁在雪地裡太久,應該是着了涼所致。”
太皇太后怒:“是誰如此大膽,你們這些奴才也可惡,爲什麼現在纔來稟於哀家知道?惠妃,嫺嬪,你們是怎麼料理宮中事情的,出了這等事情你們要如何向哀家交待。”
820章 結盟
太皇太后馬上命人把大妞弄到偏殿上,又打發人去催請御醫。
嫺嬪在太皇太后問完答道:“雖然妾沒有親眼所見,但是在宮中能做出如此事情來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純貴妃。惠妃姐姐,你說妹妹猜得對不對?”她現在和紅鸞已經結成了死仇,不可能和解,當然巴不得太皇太后惱恨紅鸞更多一點。
紅鸞傷了她的臉,如果不是皇帝救得及時她早已經死在紅鸞的手中,就算是沒有前兩天的侮辱她也不會原諒紅鸞的:宮中女子活着不能說是全憑一張臉,可是之張臉還是極爲重要的——沒有一張長相可以的臉,你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見到皇帝,所有的一切都是泡影罷了。
況且紅鸞是真得要殺她,可不是鬧着玩的,沒有殺掉她卻毀了她的臉,讓嫺妃如何能不恨之如狂:換作是宮中任何一個人是嫺妃,都會恨紅鸞入骨,天天所盼就是紅鸞能早死。
至於紅鸞的心嫺妃當然很清楚,自紅鸞非殺她不可就知道紅鸞恨她有多深,爲了那個宮人紅鸞肯定不會放過她;就算是過了今天紅鸞不會再如此衝動,但是也不會容她活得很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實在是不必再多說什麼,或是論什麼對錯了。
只能有一個人活着的話,嫺妃當然認爲是自己應該活着;而她要在宮中除去紅鸞,惠妃是不能指望的,能借力的、且能借到大力當然是非太皇太后莫屬。
惠妃苦着臉站起來看看殿上的諸妃,抿抿脣道:“的確是純貴妃讓人綁了李采女,後來的事情妾進了慈寧宮後就不得而知了。”滿殿之上那麼多的妃嬪,嫺妃卻偏偏要點到她的頭上,使得她很幽怨的看了兩眼嫺嬪。
嫺嬪彈彈手指:“惠妃姐姐,我的下場就是你將來的下場,也是衆姐妹他日的下場,純貴妃的心大着呢,且容不得姐妹們伺候皇上,因此她要妹妹我取信於太皇太后而謀算選秀之事;將來,她會容得下誰?其它的先不說,現在連那兩個奴才的屍首都帶走了,可是惠妃姐姐,她到現在也沒有理會你呢,你還不能醒一醒嘛。”
惠妃真想給嫺嬪一個大嘴巴,就算是人人明白的事情,你就不能不說出來?眼下逼她做出選擇來就是嫺嬪在強人所難了:她是不想得罪太皇太后的,可是現在皇帝分明站在純貴妃那邊,她如果今天點點頭,相信明兒皇帝就不會正眼看她。
她不如嫺嬪,嫺嬪雖然一樣不被柔太貴妃所喜。可是她們不會翻臉成仇,可是麗太貴妃現在恨不得她死,所以皇帝於她來說極爲重要:如果皇帝對她不予理睬,相信她很快就會死於非命的。因此,皇帝和太皇太后相比她是想也不會想的,她是別無選擇之人。
嫺嬪當着太皇太后的面如此問就相當於是在要她的命,惠妃恨得在心裡把嫺嬪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嫺嬪妹妹你只是今天氣過了,過上幾天氣消了,當然還是好姐妹:就如太皇太后所說,宮中最要緊的就是和樂,妹妹還是忘掉那些誤會吧。”
她這話也算是討好太皇太后,卻讓嫺妃不屑的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她;自此,她們二人也算是翻臉成仇:只因惠妃和紅鸞要好,在嫺嬪看來仇人的親朋當然也是仇人。
太皇太后看看惠妃也沒有難爲她,只是搖頭道:“這個純貴妃!當今的皇后也不曾對妃擯如此,實在是下手有些太狠了。”說完就不再提及此事,讓人扶了嫺嬪去治傷,兩句話就打發衆妃離開。
殿上空無一人後,太皇太后拿起佛珠來一粒一粒的數着,目光呆呆的定在眼前的桌子上,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你現在可相信了吧?”
尚儀躬身:“真得是奴婢多想了,看來倒是高看了純貴妃,原本她還真不像是會爲爭寵而大動干戈之人;現在她和嫺嬪已經結成死仇,死了兩個人她們當然不會是做戲——如果是嫺妃和惠妃起爭執,可能死兩個宮人是作假,但是看純貴妃如此拼命的,絕不會是做戲了。”
太皇太后輕輕的點頭:“事情也都很清楚了,是純貴妃想用嫺妃來算計我,而嫺妃卻趁此除掉了純貴妃的一條胳膊,這個嫺嬪不簡單啊。雖然她們不會是做戲來騙人,但是嫺妃面前也不能太掉以輕心……”
“稟太皇太后,嫺嬪娘娘求見。”
聽到外面傳來的通稟聲,尚儀看看太皇太后揚聲道:“有請。”然後低聲道:“此時她來應該是想讓太皇太后保她萬全,以及報仇纔是。只是宮中哪裡來得如此便宜的事情,是她和純貴妃有仇,關我們什麼事兒。”
太皇太后笑着點頭:“就是這個道理,但是人還是要見得。”
不多時嫺嬪被人引進來叩頭行禮後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尚儀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善,卻被太皇太后輕咳而提醒才上前去扶嫺嬪:“娘娘有什麼話起來說,大冷的天兒跪在地上可當真是受罪呢。”
嫺嬪不肯起來看向太皇太后:“妾能想法子讓趙家和上官家結盟,妾只求太皇太后三件事。”她說完定定的看着太皇太后不言不動,並沒有像尚儀所料想的那般苦苦哀求。
尚儀和太皇太后都大爲吃驚,沒有想到嫺嬪居然會說這樣的話來。
“你起來說話吧。”太皇太后吃了一口茶:“說話嘛總是容易的,可是想要事情成功卻非易事,嫺嬪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吧?”她豈能憑嫺嬪一句就相信,如果此時對她說這句話的人是柔太貴妃,她還會信上七分。
嫺嬪起來坐下接過尚儀的茶來:“妾不需要太皇太后做任何事兒,自有法子能說服柔太貴妃及家族中人;只是事成之後還要太皇太后成全妾三件事——絕不包括皇后之位在內,那應該是上官家的姑娘坐上去才名實相符,後宮才能真正的和樂安詳。”
821章 三件事
嫺嬪是想明白纔過來見太皇太后的,所說的話都經過了思索,可謂是太皇太后想到她說到了,就算是太皇太后現在還沒有想到的,她也提及了;她要太皇太后成全她三件事是勢在必得,爲此不惜讓家族屈尊於上官一族之下。
當然,現在的趙家也比不過上官家,但到底都是京中的大家族,當面也好背後也罷,誰也不能明言比誰高一點或是低一點;但是結盟之後,當然要以上官一族爲主,趙家也會有不少的好處,但是定會屈居人下,這誻犧牲了。
太皇太后微笑起來:“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可是太聰明的人哀家總是有些不放心的;這宮中的位子,可不是定下來是如何就一直不變的,對不對?嫺嬪現在沒有那個心,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什麼變化?我們誰也不確定明天會發生什麼,唉。”
嫺嬪撫了撫雙眉間的傷:“太皇太后,妾已經是傷了容顏之人,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如果沒有將來的皇后庛佑,妾在宮裡很難能夠立足;也許可以憑一時的機巧讓皇上動心,可是這容顏之傷在妝容御去後,如何敢讓皇上親睹?妾有自知之明。”
太皇太后聞言看看她額上的傷口:“唉,純貴妃實在是下手過於狠毒了。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後宮之中千變萬化,如純貴妃者不也因爲身懷龍胎而如同變了一個人般?”她很滿意嫺嬪的條件,能取得趙家的相助對於上官家來說如虎添翼,也是眼下上官家最需要的;但是,有人有求於他時,她總習慣性的要多拿些好處,至少防備以後的不時之需。
嫺嬪聞言靜默了半晌後輕嘆:“不知道妾有沒有那種福氣可身懷龍胎,如果老天真得憐憫於妾,到時候生子當交給新皇后撫養,只是要勞累新皇后了;如果生女妾便留在身邊,太皇太后以爲如何?妾的孩子能由皇后親自教養是天大的福分,是妾及孩子高攀了,以後定會成爲太子的左膀右臂。”
太皇太后終於大笑出聲輕輕撫掌:“好個嫺嬪,果然是冰雪聰明,決斷有男子之風!他日皇后能得你相助,這六宮之內定能平靜無波。只是,哀家還想知道你有何求,如果哀家能做到哀家才能答應你,不辜負你今天對哀家的一片孝心。”
嫺嬪握拳:“第一件事就是求太皇太后以後貶純貴妃爲宮人,把她賜給妾——妾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算是報了今日之仇。第二件事情就是求太皇太后冊封妾爲皇貴妃,成爲宮中唯一的皇貴妃,能讓妾以後有個安身立命的依靠。”
太皇太后緩緩點頭:“這兩件事情都算不得什麼,純貴妃倒行逆施,早晚會有報應臨頭,就是沒有你來求哀家,他日她也不會有好下場。”她現在是真得相信了嫺嬪,所以纔會說出這番話來:“皇貴妃嘛,只要你誠心輔佐皇后,一個皇貴妃之位哀家不會吝嗇。現在,說說你的第三件事兒吧。”
這兩件事情都在她的猜想中,讓她最在意的反而是這第三件,應該是和趙家有關。
“胡家和我們趙家爭鬥多年,妾求太皇太后和上官家能和我趙家除去此世家,助我趙家成爲當世第二大族,永爲上官一族的兄弟。”嫺嬪果然所求不只是切身之事,不然她也說服不了家族和柔太貴妃。
聽完嫺嬪的話太皇太后纔算真正的相信了嫺嬪:“好,哀家答應你。且,以後上官家和趙家世代結爲秦晉之好,血脈相連之後世代都會是兄弟。”扶助趙家滅掉胡家也和上官一族的利益,而且扶趙家也要看扶多少——胡家所留下來的好處,當然大半要入上官一族,相信趙家到時候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嫺嬪當即拜倒在地上:“妾謝過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好意撫慰她幾句,又讓人取了不少的好東西賞給她,讓人好好的把她安頓到偏殿去歇着:清平宮那裡已經不能住人,而純貴妃現在卻不能問罪,也只能讓嫺妃先住在慈寧宮,明天收拾好清平宮再讓她住過來。
看着嫺嬪出去尚儀笑着上前道喜:“還是太皇太后算得神妙,奴婢是絕想不到的。原本,奴婢以爲最先來投靠的會是惠妃。”
“這可不是世事難料,惠妃就算是看純貴妃再不順眼,再有多少的個人恩怨,在麗太貴妃沒有死,在她的地位沒有穩固前,她是不會動純貴妃一根汗毛的。”太皇太后微微撇嘴:“鼠目寸光之徒,不提她也罷 。”
尚儀扶太皇太后躲下給她捶腿:“嫺嬪看來是有把握的,那選秀的事情是不是要交給她來做?如此纔好避人耳目——上官一族和趙氏一族結盟,不會公諸於世吧?世人不知道趙家和上官家的關係,嫺嬪就算是和太皇太后您走得近前又如何?關係到上官一族的興哀,不會有人疑心到嫺嬪身上去的。”
太皇太后合上眼睛鼻息漸漸平緩:“所以哀家降了她的位份,卻沒有收回她理宮之權;而皇帝當時眼中心中之有純貴妃,也沒有提及此事,到時哀家就想把選秀的事情交給嫺嬪。一會兒記得再給她送些銀子過去,一年妃子應得的多加一半給她。要想人能心服口服就要恩威並施纔好,只是施威而不施恩就會讓人心生不滿的。”
尚儀輕輕的應着沒有再開口,手上卻沒有停直到太皇太后真得睡着了,她纔起來吩咐宮人進來伺候着;她回房收拾一番去了偏殿見嫺嬪,之後又離開了慈寧宮。
她去安息所,得知柳兒和二丫已經送出宮去火化,打賞了點銀子就離開;不過卻並沒有直接回慈寧宮。
天色暗了下來,隨着宮中燈光漸次亮起,夜晚的到來也意味着這一天又要過去了。
惠妃在宮裡坐立不安,終於咬牙頓足吩咐人準備,她要出去走走時卻聽到尚宮來了,臉色猛得一變頹然坐倒在椅子。到現在,她才終於知道自己所爲根本逃不過純貴妃的眼睛去,爲了將來的前程着想,應該如何做她不用去想得。
822章 血肉
此時純貴妃在清露宮中睡得安穩,可是宮裡卻是悽風慘月人人悲苦:柳兒和二丫被擡了回來,可是也只是讓她們收拾了一番就被人擡走了,清露宮的人當然悲痛莫名。因爲她們被皇帝下旨送出宮去火化厚葬,自然不會在安息所中停靈三天。而這些悲傷都沒有影響到紅鸞,因爲她被打暈後一直沒有醒過來。
皇帝陪了純貴妃整個夜晚,如果不是御醫說純貴妃只是累壞,傷神太過所以才沉睡不醒,只怕皇帝要給自己兩拳:他打得時候明明很小心、很小心了,哪裡想到會讓紅鸞睡到現在都沒有醒呢。聽到御醫們再三的保證,直到院正大人以性命擔保,他才一步三回頭的去上朝了。
紅鸞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是餓醒的:她在夢中和一隻餓狗搶窩頭,那可是個熱氣騰騰的、完整的窩頭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里已經流出了口水,窩頭的香氣勾得她幾乎就要撲過去了,只是那狗有點太大了。
兩隻綠油油的眼睛,個頭大得驚人不說,盯着紅鸞的眼中居然還有着寒氣,看得她忍不住握了握拳頭喃喃的道:“再瞪我,再瞪我,我就先把你吃了。”無非就是給自己壯壯膽罷了。
那隻大狗居然口吐人言:“你敢吃我,你能吃得下我再說,小心風大閃了舌頭;而且你要吃哀家,小心吃不下去再漲破了你的肚子,到時候你哭也來不及。”
哀、哀家?紅鸞驚恐的看着那隻大黑狗人立而起,頭上居然有了頭髮還帶着太皇太后喜歡的幾樣頭飾。她抿抿嘴只感覺頭皮發麻——這狗不是成妖了吧?
大狗盯着紅鸞瞧了半晌,可能是等得不耐煩了,縱身撲了過來。它不是撲向窩頭而是撲向紅鸞:“哀家先吃了你,看你再如何吃哀家。”
紅鸞嚇得在地上滾開,可是卻還是被大狗按在地上,看到血盆大嘴越來越近,她的狠勁發作伸出手用力掐在狗脖子上,在心裡對自己說:說什麼也不能放開手,它要咬死我,我就掐死你。
“我掐死你,掐死你!”嘴裡不知不覺喃喃說出聲來,鼻子邊上還有窩頭的香氣,她猛得用力並且大叫:“我掐死你,讓你哀家、哀家個不停。你知道不知道我快要餓死了——哀家能不能換飯吃。”
“娘娘,娘娘。”杏兒哭得雙眼紅得好像是小桃子:“你做惡夢了吧?”
紅鸞睜開眼睛時,她的雙後還在掐着自己胸前的被子,看到杏兒的眼睛愣了愣,目光轉動就看到牀邊不遠處的小几上有兩個宮廷窩頭。這種窩頭可不是她原本和餓狗搶食時所吃的那種,怪不得她在夢中感覺那個熱氣騰騰的窩頭特別香呢。
“怎麼會有這個?”她睡得有些迷糊:“拿過來給我,我快餓死了。”她邊說邊坐了起來:“誰欺負你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管是誰欺負你們,就算是太皇太后你們也給我打,打完自有我在,以後只有她們死……”忽然間淚水落下來:“柳兒,二丫。”
杏兒連忙給她拭淚:“娘娘千萬不可再傷神了,柳姐姐和二丫都不想看到娘娘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報仇不急在一時,您還是好好的調……”
紅鸞忽然掀被就下了牀:“走,嫺妃還活着,我怎麼能睡?”
杏兒拉住紅鸞:“娘娘,嫺嬪和太皇太后在誦經,皇上命您好好休息,不要再去慈寧宮了。”她把窩頭拿過來:“這是給柳兒和二丫供過的點心。”
紅鸞抱過來就好像那盤窩頭是柳兒和二丫一樣,哭得險些暈過去,緩過一口氣來她拍桌子:“給本宮上窩頭。”她什麼菜式也不要,她只要窩頭,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窩頭擺滿了桌子。
她緩緩坐下,抓起窩頭來往嘴巴里塞:“當初我們在宮奴院時,杏兒,可有這麼好的窩頭吃?可是你不知道,在宮外我連窩頭都吃不上。現在過上好日子了,柳兒和二丫卻這麼去了,就這麼被人害死了,你讓我以後怎麼能安生的吃得下去東西?我們吃得每一口飯,都是和着柳兒的血,二丫的肉啊。”
淚水和着窩頭,雖然比起原本她吃過的窩頭來說,眼前的這些要比饅頭還要香甜,但是她卻吃出了過去的味道:那種又澀又苦又冷又硬的味道。
杏兒哭倒在桌旁:“娘娘,我們已經商量過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嫺嬪已經有了處罰,如果您再去找嫺妃算帳就是對皇上、對太皇太后大大的不敬,到時候皇上也不能保下您了——所以,娘娘如果要去尋嫺嬪報仇,婢子們就死在慈寧宮外。”
紅鸞張開嘴巴看過去:“就讓柳兒和二丫含恨九泉?你以爲我能天天頓頓的吃得下摻着她們血肉的飯菜——沒有她們,說不定你家娘娘我早成階下囚!”
杏兒抱住她的腿:“娘娘,要報仇十年也不晚啊,奴婢不是不想你去報仇,只是想娘娘答應我們,爲柳兒和二丫報仇不會傷到娘娘自身,不然奴婢們絕對要死在娘娘之前,因爲奴婢們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娘娘去送死,也免得以後再讓人動手害奴婢們。”
紅鸞和杏兒正爭執不下時,小平子自外面衝進來:“嫺嬪回清平宮了,那裡收拾出來,她又回去了,高高興興的回去了,還故意請了小戲子班子來,請了宮中的妃嬪們去聽戲。最可恨、最可恨的是,她還給娘娘送了貼子來。”
聽完之後紅鸞奪過嫺嬪的貼子兩把撕碎:“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豈能受這等小人之氣。”
杏兒跳起來給了小平子一記耳光:“你真要娘娘爲了我們而去送死嗎?!”她撲過抱住紅鸞的腳不放,哭求紅鸞不能因報仇而傷到自己。
小平子也跪下以頭觸地:“小的沒有那麼想,小的只是一時氣不過,娘娘,您如果真要去找嫺嬪報仇,小的、小的這就拜別娘娘,來生再來伺候娘娘吧。”
屋外陸續進來人跪了一地就是求紅鸞不要不顧自身,叩頭之聲不絕於耳。
“好,我現在不動嫺嬪,我保證我見到她絕不會殺她,我會好好想個法子爲柳兒和二丫報仇,不會衝動的以命搏命。等可以,但是有仇我們必報。”紅鸞合上眼睛:“但是那等小人你們能讓她如此猖狂下去嗎?人,我們現在不能動,但是那座清平宮她收拾好一次,我們就砸一次!她不是要聽戲嘛,我們就去讓她好好的聽場戲。”
823章 盡興方歸
杏兒聽到紅鸞的話沒有立時自地上起來,可是小平子那主已經站了起來;“對,她們收拾一次我們就砸一次,看嫺妃到底有多少銀子賠給宮裡”
小順子拉了他一把讓他跪倒在地上,看向杏兒:“你怎麼看?我感覺這事兒不平常。”
杏兒點頭:“娘娘,她哪些大張旗鼓,盼得就是娘娘過去大鬧甚至是等娘娘對她動手,好讓她能有藉口中傷娘娘,甚至是請旨治娘娘的罪。眼下是她吃了虧不是我們吃了虧,暫時一動不如一靜的好。”她不贊成紅鸞現在去清平宮,那個嫺妃可不是盞省油的燈。
紅鸞咬牙:“杏兒你這話就錯了,是我們吃了虧纔對,不要忘了柳兒和二丫已經沒有了性命。不殺嫺嬪可以,讓她如此猖狂、如此得意,我們不予理會怎麼對得起柳兒和二丫?!你們不要再攔我,這清平宮今兒我是去定了。”
她說完拉起杏兒就向門外走去:“我現在身懷龍胎還有人敢動你們,如果他日誕下的是公主,那你們還能活下幾個來?這富貴要麼我們一起享,要麼我們就一起赴黃泉。”她挑起簾子就看到外門站着的招娣:“招娣,你怎麼來了?”
招娣跪倒在地上大哭:“惠妃讓奴婢回來伺候娘娘了,只是可惜、可惜……”她的臉上也有傷,卻不是惠妃所打也是拜嫺嬪所賜。
紅鸞拉起她來:“不要哭,在沒有給柳兒、二丫報仇前,我們不哭,我們也沒有臉哭!現在,你就隨我一起去清平宮討些利銀。”眼下殺不掉嫺嬪也不會讓她有舒服的日子過,今兒攪了她的戲局只是小意思。
到了清平宮發現來得妃嬪們真得不少,連太皇貴妃都在她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嫺嬪當真是好大的本事,皇帝已經明顯不喜歡她了,還能讓這些妃嬪給她臉面,就不是小手段能做到的。
她剛剛踏進清平宮的大門,賈太嬪就自後面追了上來:“純貴妃,你還是回宮好好歇着,這聽戲又是鼓又是鑼的……”她擔心今天再鬧出點大亂子來,所以纔開口就勸紅鸞回去。
“賈太嬪這麼喜歡看戲?”紅鸞不答反問:“過兩天我也請個戲班子來,到時請賈太嬪來看戲,不過還要勞煩賈太嬪給我們配壺好茶。”她說着話伸出手去握住賈太嬪就向裡走:“都到了門外哪有入寶山而空回的道理,太嬪說是不是?”
賈太嬪聽得出紅鸞話中的不快來,她微嘆氣:“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嫺嬪可是親自到各宮拜請我們前來,如我這般懶得動想在自己寢宮歇歇的,也不好再推辭只得來了。不過我可是打發了人去請露宮的,就是叮囑你不要過來,你怎麼還過來了呢。”
紅鸞聞言掃一眼身後的杏兒:“倒勞太嬪掛心還使個宮人過來,只是我卻沒有見到呢,是什麼時候使過來的?”杏兒已經轉身離開去查此事,如果不是清露宮裡的人有問題,那些事可就要稟給皇帝知道——有人居然想斷了清露宮和其它各宮的來往,這可不是小事兒呢。
賈太嬪聽得一驚:“我來時還奇怪怎麼打發去的人沒有回來呢,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兒吧?”她回頭看看也自有人離開:“這個先不說,純貴妃你還是聽我勸……”她話沒有說完就看到太皇貴妃急急的迎了出來。
“你怎麼還是來了,沒有看到我給你寫得信?能說得不能說得我都在信裡說了,你怎麼還要來呢?宮裡的事情不能急得,越急越容易出錯,你還是給本宮乖乖的回去,不然本宮陪你回去也成。”太皇貴妃看到紅鸞就嗔了幾句。
紅鸞聞言站住:“太皇貴妃打發人給我送了信?”她更是不曾見到太皇貴妃的人,這事兒幾乎可以確定了。
太皇貴妃驚疑的看看賈太嬪:“聽你的話,你沒有見到本宮的人?我還以爲你心情不好要發作兩句,所以那送信的人遲遲未歸。”她的眉毛動了動:“本宮也不是多事之人,在宮中向來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這樣欺到本宮頭上也實在是把本宮當成原來的寶良儀了!本宮倒是可以不計較,可是作爲皇貴妃再不計較就失了皇家的體面,來人。”
紅鸞想了想叫過小順子來:“你火速去玉婉儀那裡,如果她沒有事的話就請她移居清露宮,馬上移居片刻也不能等:如果她有什麼事兒的話,你知道怎麼做吧?本宮要你們每個人平平安安的不受人欺負,懂嗎?”
“小的明白,娘娘放心。”小順子轉身帶着小太監飛奔而去。
太皇貴妃吩咐完看看小順子的身影:“應該不會吧?這宮裡到底是個有規矩的地方,玉婉儀也是皇上正經的妃嬪,沒有旨意……”
太皇貴妃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答話轉身看過去,卻是嫺嬪帶着人款款走過來;她微一皺眉頭:“當真是可惡,居然真得就是爲你而設下的戲局,當本宮等人爲她的棋子——她好大的氣派。”說完看向賈太嬪:“戲要開了,你還沒有點幾齣,陪我去瞧瞧吧。”
說着話她伸手拉起紅鸞來:“倒是沒有聽說你愛看戲,本宮一會兒代你點兩出熱鬧的吧,免得你看得再睡起來。”
嫺嬪已經行到不遠處立定行禮:“請娘娘們歸座,戲就要開演了。”她擡頭看向紅鸞微笑:“人都到齊了,正是開演的好時候。”
紅鸞也不理會她自和太皇貴妃向前走去,行到嫺嬪身側了才忽然一腳踹過去:“先來出全武行如何?我不耐那些咿咿呀呀的戲,就是愛這些拳來腳踢的直接,不知道嫺嬪你可有準備?”她踹倒了嫺嬪就緊接着踏上去,一腳就踩到了嫺嬪的胸口上。
太皇貴妃過來拉人,卻被紅鸞擺手制止:“娘娘,你們最好是離我遠一點兒,我身上的龍胎萬一有什麼不妥,到時候娘娘離得太近反而說不清楚。”她對着地上的嫺嬪道:“你以爲我不敢動你是不是?”
嫺嬪咬牙:“你不是說要殺了我嗎?”
紅鸞拍拍手:“對,我不敢殺了你,可是見你一次打一次,想起來就到你清平宮坐坐,我想多少也能出口惡氣。相信嫺嬪也不會嫌我煩纔是,像今天我可不就是你下貼子請來的。”她一掌甩在嫺嬪的臉上:“卻之不恭,本宮就笑納了,不好意思,今兒怎麼也要盡興方歸。”
824章 好壞不分
嫺嬪倒也有股狠勁:“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打不死我你就給我滾出清平宮。”
紅鸞聞言笑了,用手拍拍她的臉:“妹妹這是說得什麼話?”她看到遠處好像有妃嬪過來,起身時把嫺嬪也用力拉了起來,也不管她一身的狼狽:“本宮可是應妹妹之邀而來,見面就說打啊殺啊,實在是太煞風景了,而且還有太皇貴妃和賈太嬪在這裡,妹妹這樣說話就有點目無尊長,不妥的很。”
她說完雙手互拍看向遠處的來人對太皇貴妃說:“我們耽擱的時間太久了,還是過去坐下吧,不然這一撥又一撥的人來請,還真是讓人受不起。”
嫺嬪被紅鸞鬆開了手,趁着她和太皇貴妃說話的時候就撲了過來:“你少在這裡裝好人,你不是說要殺了我,你倒是來啊。”
紅鸞也不躲閃反而迎上去:“來吧,本宮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最好你對着本宮的小腹來幾拳,或是踢幾腳,那本宮更是對你感激不盡。”她任由嫺嬪抓住她的衣領,盯着嫺嬪的眼睛滋油淡定的說着話,看也不看嫺嬪揚起的那隻手:“當然,一掌打下來,把我打倒在地上滾上幾滾,或是你撞過來我們一起在地上滾上一滾,都是不錯的主意,你中意哪個?”
嫺嬪的臉漲得緊,舉起的手動了幾次都沒有打下來:“你,無恥。”
紅鸞點點頭:“你有恥,你就打吧。”她原來就是一個小乞兒,沒有聽說天下的小乞兒還要講什麼禮儀廉恥。
賈太嬪看得眼皮直跳,和太皇貴妃過來勸嫺嬪放手:“傷到了龍胎莫說你擔待不起,就是我們看着那也是罪過啊。好了,乖乖的放手,有什麼話我們到屋裡坐下再說好不好?都是姐妹,有什麼事晾得開要晾開,晾不開也要晾開啊。”
嫺妃盯着紅鸞的眼睛:“你就這麼點本事?”她實在沒有想到紅鸞在佔了上風后放開她,然後還拿肚中的龍胎要脅於她。
紅鸞無所謂的拍拍她的手:“我就這點本事足夠了,不正好治得住你?本事要我說不需要大也不需要多,只要夠用就好。”
嫺妃氣得雙眼發暈,可是不放開紅鸞也不成的,她就是再恨紅鸞也知道龍胎有個萬一,就是太皇太后也保不住她:衆目睽睽之下要害龍胎,那純粹是找死啊。
她恨恨的一緊手裡衣領:“你以爲孩子能在你肚子裡呆多久?不要以爲你今天打了我就白打,早晚我要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她說完話就鬆開了手。
可是紅鸞對着她笑了笑,然後微側身輕輕的伸了伸腳,並沒有伸出多少去,幾乎就是擡了擡腳的事兒,有裙子做遮掩無人看到。沒有人看到但後果照樣嚴重,只見嫺妃鬆手後忽然全身撲向了紅鸞。
好在紅鸞身子靈活,再加上有太皇貴妃拉了她一把,纔沒有被嫺嬪撞上。可是紅鸞身後的賈太嬪沒有防備之下,被嫺嬪撞了正着,“噔噔噔”後退幾步還是被嫺嬪撞倒在地上:賈太嬪在下,嫺嬪在上且她的一隻手還按在賈太嬪的臉上。
賈太嬪當然要掙扎,而嫺嬪也想起來,兩個人各忙各的不免就你碰着我、我打着你,互相糾纏之下就滾作了一團。
急得太皇貴妃吩咐人上前把她們拉開,拉緊紅鸞不讓她過去免得地上的兩個再撞倒紅鸞。而趕過來的良太妃和容太妃更是驚叫連連,叫身邊的人過來幫忙,好不容易纔把嫺嬪和賈太嬪扶了起來。
賈太嬪怒道:“嫺嬪,你這是做什麼?”她的樣子狼狽還在其次,主要是腰被摔得生疼生疼的,原本腰就有傷的她此時更是疼得臉色發白:“你發得什麼瘋?”
嫺嬪急忙解釋:“妾不是要推撞賈太嬪的,請賈太嬪明鑑也請賈太嬪原諒。”
紅鸞陰陽怪氣的道:“你不要推撞賈太嬪,那是要推撞誰?這裡可只有我和太皇貴妃兩人,你不是想說要推撞我們吧?你這心也太狠毒了些,不過是賈太嬪和我走得親近些,你怎麼能如此待賈太嬪呢。”
“來人,扶賈太嬪更衣梳洗。”紅鸞吩咐香梅二人上前扶了賈太嬪去換衣服:“太嬪莫要生氣了,還是先去更衣梳洗要緊——要不要請御醫過來瞧瞧。”她倒是體貼周到的讓人心生感動。
嫺嬪氣得指着紅鸞叫道;“你又來假裝好人,不是你故意弄倒我,又怎麼會撞到賈太嬪的……”
“好了。”太皇貴妃皺眉:“嫺嬪你還不向賈太嬪請罪?”
嫺嬪氣得直跳腳:“太皇貴妃,你怎麼也幫着她來欺負我,啊,你們人人看她得到皇上喜愛,所以都要巴結奉承她對不對?只是想不到向來在宮中不爭名不奪利的太皇貴妃,到了最後也一樣晚節不保。”
太皇貴妃氣得甩袖子:“本宮懶得管你。”握起紅鸞的手來:“走,我們到那邊去等賈太嬪,然後就回宮,這戲本宮實在是看不得。”
嫺嬪看到太皇貴妃生氣看向良太妃:“太妃,你們也看到了……”
良太妃輕嘆:“太皇貴妃是番好意,你居然如此說話,難不成想要我們都說你嫺嬪有意要害純貴妃的龍胎,使得宮中在上元節前再添些大波瀾,才如你嫺嬪的心思?”她說完搖搖頭轉身和容太妃眼上了皇太貴妃也走了。
嫺嬪聞言呆立在當場,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吩咐左右她要去更衣梳洗。
今天原本是要謀算紅鸞的,就是想讓她在衆妃面前狠狠的跌個面子,也讓太皇太后有藉口治她個罪,就算是有龍胎也讓她在清露宮中幾個月邁不出一步來,如此她就可以和太皇太后慢慢覈計了很多事情。
紅鸞的急性子還在,說打人就打人並沒有對她容情,可是最後的結果卻大出她的意料:錯得人成了她,而且有太皇貴妃和兩位太妃、一位太嬪爲證。
好不容易纔安排今天的一局,眼下也是紅鸞心神大傷的時候最較易得手,她不能就這樣放過了紅鸞。
825章 當年縣令
紅鸞坐下後太皇貴妃清寒是勸她少一事是一事,早早回宮安心養胎是正經,和嫺嬪鬥這個氣做什麼;她的目光掠過紅鸞的小腹:“你不聽本宮的勸,當真孩子有個萬一,到時候你就哭死、痛死也換不回來的。孩子是最要緊的,你還是回宮去吧,聽話啊。”
她想起了她曾經有過的兩個孩子心中微微一痛,輕輕的搖搖頭拿起紅鸞的手來:“本宮不同你說什麼孩子是在宮中的立足之本,單就是用做母親的心來同你說,有哪個母親不是寧願自己死也要孩子活着的?你正在氣頭上,爲了柳兒和二丫的死悲痛萬分,而且孩子還小你幾乎感覺不到,可是你已經是個母親了,如果真得有個萬一你就會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後悔。”
“孩子那是身爲母親的心頭肉啊,自心上硬生生的把肉割下來的那種痛,相信本宮吧,絕對不是人能忍受的。”太皇貴妃眼中閃過絲絲的淚光:“回去吧,要報仇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是你的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卻只有十個月而已,你連十個月也等不得嗎?”
紅鸞被太皇貴妃的神色嚇到了,雖然看上去太皇貴妃的臉還是那樣的平靜,但是能看出她真真切切的關懷來,比原來任何時候的關心都強烈的多:宮中的關懷就是一種手段,所以很多時候是辯不出真假的。不過眼前拉着她手的太皇貴妃的關心,卻是實實在在的讓她感覺到了。
“我知道,太皇貴妃。”她開口有些艱澀,甚至避開了太皇貴妃的眼睛:“等到賈太嬪過來我們就離開。”她不敢面對太皇貴妃眼中的真誠,一個在深宮裡居住了半輩子的女子,能用這樣的真誠對她說話,實在是讓她感到絲絲的愧疚。
太皇貴妃的目光再次落到紅鸞的小腹上:“我的女紅雖然算不得很好,不過卻對小孩子家的衣服很拿手,原本……”想到夭折的女兒還有未出世的兒子,她偏過了頭去——曾經最大的幸福就是伴着她的女兒還有未出世的兒子,她偏過了頭去——曾經最大的幸福就是伴着她的女兒做小衣服,她女兒的衣服從不假手他人,未出世兒子的衣服也早早就備好了;長吸一口氣她沒有再想下去:“本宮這兩天精神不錯,回對給你做兩件吧。”
紅鸞連忙推辭:“怎麼好勞動太皇貴妃呢,宮裡有那麼多人,實在是使不得。”
太皇貴妃搖搖頭:“你錯了,就是因爲宮裡有那麼多的人,所以你兒女所用都要出自你手纔對。你做得衣服穿在兒女的身上,好看不好看不重要,妥帖啊,孩子穿着舒服;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知道應該如何疼,也只有你會用盡仔細的心思,懂不懂?”
她忽然合起掌來:“本宮也不給你做小衣服,本宮教你做,孩子還是穿親孃做得衣服才真正的舒服。就這麼決定了,這幾天你好好歇着,過幾日本宮再去你那裡教你。”
紅鸞看着她喃喃了一句:“謝太皇貴妃。”除此之外她再也說不出其它來。
太皇貴妃拍拍她的手:“選秀的事情好像是定了,太皇太后讓嫺嬪擔此大任,說讓惠妃多照看宮內的事情,幫着嫺嬪些就成,而你有身孕不能太過操勞,宮裡事情已經足夠煩雜,免得你再動了胎氣。”她看看遠處,看到賈太嬪和嫺嬪一處走過來眉毛微微一皺:“選秀的事情是免不了的,規矩就是這樣,你也不要太往心裡去。”
“倒是賈太嬪,和嫺妃走得這般近做什麼,那種人……”她輕嘆一聲:“算了,本宮不用替人操心,她是個機靈的從來不曾吃過虧。”看一眼紅鸞:“不是本宮小心眼兒,是真得不用本宮操心的,當年的那場大水連個侯爺都斬了,可是她的父兄弟弟什麼的都平安無事,現如今聽說又升了官,且還到了工部掌管水事。”
紅鸞聽得心中一動:“賈太嬪的父兄也是有本事的人了,水事可是關係着天下百姓的福澤,皇上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賈太嬪的父兄,定然都是極好的人。”
太皇貴妃看紅鸞一眼:“你也是個聰明的,雖然說宮裡見人說好話,與人說話留三分,可是你也不必如此高擡他們。”她的眼睛黯了黯:“我的姨母一家人就是死在當年那場大水裡的,而當時賈太嬪的兄長正是那裡的知縣大人,極好的人?任成千上萬的百姓……”
說到這裡她忽然住口,咳了兩聲:“都是陳年舊事了。賈太嬪人還是不錯的,在宮中明哲保身什麼人也不能得罪、不敢得罪,才能保得定親王平安長大成人,她也不容易的。”說完把茶遞給紅鸞:“潤潤喉嚨吧。”
紅鸞點點頭接過茶來心頭卻是一陳激盪,居然沒有想到賈太嬪和當年的那場大水有如此深的關係;她幾乎不能把持自己,連喝了兩口茶水才把勉強把心神穩住——賈太嬪的兄長絕對是殺害她父母、鄉親的兇徒之一,而且是那個直接下手之人。
她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乾脆把茶把桌上一擲:“賈太嬪,沒有什麼事兒我們就回去吧,這裡的戲可不適合我們看呢。”
賈太嬪點頭:“回去也好。”她對嫺嬪微微點頭,雖然惱恨嫺嬪對她的無禮,卻還是把性子按捺住了。她爲了兒子在宮中忍了十幾年,現在當然也沒有什麼不能忍得——天知道將來定親王成親時,會不會有妃嬪出來壞事呢?只要她兒子的親事未定,她總還要一忍再忍的。
嫺嬪卻欠了欠身:“請太皇貴妃和太嬪留步,妾已經備下薄酒爲兩位娘娘賠罪。純貴妃,您就這麼走了?還真是讓妾有點也不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純貴妃現在居然膽子變小了。”她隨意的擺擺手:“也是,宮中規矩就擺在眼前,不要說是死了兩個奴才,就是死上十個八個,還真能讓我堂堂皇妃賠命——她們也配?純貴妃,慢走,妾就不遠送了。”
826章 不砸了
紅鸞聽完猛得把茶盞掃到了地上:“你再給本宮說一遍?”聲音森然已經是怒極。
嫺嬪卻不顧賈太嬪的相攔和太皇貴妃的怒目:“妾說得是實情,又何說不得?此事皇上和太皇太后已經有了定論,那兩個奴才已經送出宮去火化,妾卻還在貴妃你的面前站着,還用得着妾再多說嘛。奴才就是奴才,豈能和主子相比?不要說是打死兩個,以後再有那不開眼的對妾不敬,妾一樣還會殺一而儆佰的。”她說完往紅鸞身後看一眼。
紅鸞上前一步:“嫺嬪說得好。”說完一掌打在嫺嬪的臉上:“現在本宮是貴妃你是嬪,你就是本宮的奴才,也就是身份高點的奴才罷了,本宮不能打殺你可是要打你也是隨本宮高興。”
她說完又一掌打在嫺嬪的臉上:“這可是嫺嬪你剛剛說給本宮聽得。”看到嫺妃的人要上來,她踏上兩步:“過來,你們都過來,哪個把本宮推倒在地上……”
她冷笑兩聲:“等着抄家滅門吧。”說完又是一掌打在嫺嬪的臉上:“她們死了白死,本宮今日打了你也是白打,以後只要本宮不開心就來打你,誰讓你是個奴才呢!”她說完又是一掌過去,每一掌打得都算不得很重,可是聲音卻很響。
嫺嬪想躲,可是她往哪裡去人們就嚇得一下子四散開來,沒有人願意和紅鸞小產沾上關係,是能逃得多遠就逃多遠,連清平宮的宮人太監們都不敢上前來救他們的主子。
“住手。”嫺嬪大叫着捉住了紅鸞的手:“你再不住手……”
“你打我?你咬我?”紅鸞步步急逼,盯着嫺嬪冷笑:“那你不用和本宮客氣,你儘管打就是,可以往本宮的肚子招呼,相信到時候皇上定會好好的賞你。”她說完擡腳就踢了過去:“你不打就放開本宮,不然一個不小心把本宮弄得跌倒了,你知道後果的。”
嫺嬪在紅鸞踢過來的時候不得不先放開雙手,再避開踢過的腳:她可不想把紅鸞帶倒在地上,就算一摔不會讓紅鸞如何,可是到時候難保紅鸞不會用這個來害她——今天紅鸞可是動不動就把孩子掛在嘴邊,真得有什麼準備打算用孩子來害她說不定。
氣人的也莫過於此:紅鸞打她羞辱她,可是她偏還要爲紅鸞着想。這比紅鸞打她更讓她難堪。
紅鸞一腳一腳的踹過去:“你就是個奴才,不然你起來打我啊。”她根本不給嫺嬪在地上爬起來的機會,直到打得累了她才坐下喝茶,喝完又把杯盞摔在地上:“小順子,你說這清平宮裡是不是太髒太亂了些?”
她說完左顧右盼:“唉,實在是不像樣子,如此怎麼能讓太妃們安心看戲呢;說不得我這個做姐姐的要爲嫺嬪收拾一番纔好。小順子——”她拉長聲音叫着自家人卻拿眼盯着嫺嬪,一臉的不懷好意。
嫺嬪剛剛被人扶起來,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弄得一頭一身的灰塵,聽到紅鸞的話又冷又氣整個人抖作一團:“不是你清平宮會這樣亂?你不是喜歡摔杯子嗎,真有那本事就把這皇宮都摔了,都砸了。”
紅鸞微笑撫掌:“嫺嬪你既然開了口,我豈能不如你的意。來人,給我把這清平宮砸了,爲嫺嬪娘娘清理一下礙眼的東西,讓她消消火氣。”她本來就是爲砸清平宮而來,此時得了嫺嬪的話,那更是不用客氣了:“清掃乾淨知道嗎?不要擾了太妃們看戲,當差要有個當差的樣子。”
得了紅鸞的話,就看清露宮的人都如狼似虎的撲向清平宮裡各人值錢的東西,清平宮的人想攔,可是被香梅賞了兩個耳光後,也就沒有人敢真正下死力去護着宮中的東西了。
但是砸了不大一會兒小順子抱着一個瓶兒飛奔過來,放在紅鸞的面前俯耳對紅鸞說了幾句話,聽得紅鸞眯起了眼睛來。她擺手吩咐小順子:“讓他們住手吧,這樣珍貴的東西都砸了,只怕嫺嬪娘娘賠不起又要賴到我們頭上了。”
“我不介意幫人忙,可是卻不想替人背黑鍋。”她說完看向嫺嬪用手指彈彈花瓶微笑:“你的膽子還真不小啊。”
嫺嬪莫名其妙的樣子:“是貴妃你好大的威風纔對,妾定要到太皇太后那裡和你理論。”
紅鸞點頭:“本宮也有此意,不過卻要請皇上來一趟才成。”她拍了一下手邊的花瓶:“這些東西是嫺嬪佈置的吧?眼光不錯啊,這瓶兒,實在是讓人挑不出什麼錯來。”
嫺嬪皺眉:“一個瓶兒能挑什麼錯,貴妃見人就挑錯,如今連個瓶兒也要橫挑鼻子豎挑眼嗎?宮中之事歷來是三十年河東就有三十年河西,妾還是勸貴妃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紅鸞笑起來:“本宮只管我這三十年的河東,至於那三十年的河西,嫺嬪,你怎麼知道會是誰呢?不過本宮卻是知道這三十年的河東要由本宮說了算,至少眼下是這樣的。”她指着瓶兒問道:“這是嫺嬪你着人領來的東西佈置的清平宮?”
“不是,這裡都是太皇太后命佈置的,全宮上下無人不知,純貴妃你又想做什麼?”嫺嬪怒氣衝衝的:“你以爲你想砸就砸,哼,這次只怕是你砸了多少就要賠多少了,太皇太后賜給妾的東西,也是你能砸得嗎?”
紅鸞看着她:“你再說一遍這是太皇太后吩咐人佈置的?”語氣變得冷了很多。
嫺嬪大聲道:“再說十遍清平宮也是太皇太后親自吩咐人佈置好,又賜給妾住的。現在毀在你純貴妃的手裡,妾要看你如何向太皇太后交待。”她指着清平宮裡東西:“你現在不砸了,現在知道東西金貴了?妾還沒有看夠喲,純貴妃的威風不是大得很嘛,接着砸就是,妾等着你砸完再去慈寧宮也不晚。”
“不砸了。”紅鸞冷笑:“你就是請本宮砸,求本宮砸,給本宮跪下叩頭,本宮也不砸了。不過,你敢對太皇太后大不敬,本宮卻不能放過你——來人,拿下她頭上的釵環,給本宮掌她的嘴。你們給本宮狠狠的打,這是在代皇上打,不用害怕。”
827章 罪犯欺君
太皇貴妃聽到這話急忙上前,剛剛紅鸞和嫺嬪糾纏在一起,她不好上前免得有所誤傷,到時候紅鸞腹中的孩子有個萬一,她真得不能自白於帝前;可是此時紅鸞已經坐下,可不能由着紅鸞的性子來:“我的純貴妃,小姑奶奶,你快給本宮回去,這裡都交給本宮,絕不會讓你有半點……”她現在只求能把紅鸞弄走。
紅鸞拉太皇貴妃坐下笑道:“我的大姑奶奶,您就聽我的,把心放在肚子裡。”她對着太皇貴妃眨眨眼:“相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太皇貴妃半信半疑的坐下:“你不走要本宮依你的話,你也要聽本宮的不要掌嫺嬪的嘴。”她湊近一些低語:“小姑奶奶,掌妃嬪的嘴只有太皇太后、皇帝和皇后,至少也要是皇貴妃才成;你打了她,最後吃虧的人定是你,要知道打妃嬪的嘴,就是在打皇家人的臉——除了皇家正經的主子,不能讓人刑罰妃嬪的。就算是本宮,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不敢輕言罰字。”
紅鸞撇嘴:“我知道的,娘娘放心吧。今兒我就打給娘娘看,絕不會有人因此而責罰於我,不管是皇上還是太皇太后,我打完人還會有賞的,你信不信,太皇貴妃我的大姑奶奶。”她隨口和太皇貴妃調笑了兩聲,知道太皇貴妃知道一些當年大水的事情——因爲太皇貴妃也有親人死在大水當中,當年肯定知道的不少,所以她有意的和太皇貴妃拉近着關係。
太皇貴妃嗔了紅鸞幾眼,看到那邊的香梅翠環已經動了手,也只能嘆口氣招呼良太妃等人過來坐下:過來的人自然都是和紅鸞親近的太妃太嬪,連皇后的姑母都過來了,自然不會有人因爲皇后再和紅鸞避嫌。
香梅和翠環自柳兒和二丫死後,性子猛得變了不少,原本相比溫和、在杏兒、柳兒面前不顯的性子,現在也變得厲害起來。揚起手來狠狠的甩下一掌就把嫺嬪打得頭偏向一旁,每一掌都用足了力氣,再加上兩人分別打左右臉,你起我落打得嫺嬪連開的機會也沒有。
嫺嬪不能說話可是心裡恨意如狂,自她被打得頭左右擺動,可是目光惡狠狠的沒有離開紅鸞就能知道她現在有多麼的怨恨:今天她不死,他日定叫紅鸞死——這句話不用她說,所有的妃嬪都在她的眼中看得清楚。
劉采女春兒心裡那個高興啊,她是最恨紅鸞的人,至少她認爲是如此,因爲大妞能忍得住可是她真得忍不住,只是在深宮之中、又和紅鸞有着天上地下的身份差別,失去太皇太后的支持,根本就不能拿紅鸞如何。因此,她更恨紅鸞。
看到紅鸞如此狠的收拾嫺嬪她卻並不同情嫺嬪,這宮裡每個身份比她高的人她都懷着一絲莫名的恨意;她高興的是紅鸞的樹敵,而且是樹死敵:每一個被紅鸞如此狠狠收拾過的人,都會成爲她對付紅鸞的姐妹,相信不久後她們定能把紅鸞弄死。她相信她後母的一句話,雙拳難敵四手。
所以,她在心裡不停的叫着:打她,狠狠的打,打得再狠一些。
紅鸞的目光不經意似得落到劉采女的身上:“春兒。”她叫得是劉采女以前的名字,那本身就代表着一種卑微;不是其它人給她的卑微,是春兒自己給自己的卑微,她厭惡她自己的名字。
紅鸞一樣也是宮奴出身,曾經做過小乞兒幾年:做乞兒時沒有名字,大家不過是胡亂叫;可是入宮之後紅鸞就一直用她母親取得名字,不論是爲奴還是爲妃:她從不認爲過去的一切讓她在人前擡不起頭來。
劉采女上前行禮,眼底深處閃過的怨毒讓人心驚,但是她入宮日久終於學會了隱忍二字:“請貴妃娘娘吩咐。”
“沒有什麼,本宮只是想問問你,爲什麼看到嫺嬪被掌嘴而如此開心?”紅鸞漫不經心的喝着茶:“笑得眼角也彎了、嘴角也彎了的。你們以前有過節,還是有恩怨?說出來,今兒本宮心情不錯,可以爲你做個主。”
春兒聽完就差點跳起來大罵,這不是分明陷害於她?可是她能知道那麼做會有什麼下場,而屈膝答道:“回貴妃的話,妾和嫺嬪娘娘沒有過節恩怨,妾也沒有因爲嫺嬪娘娘捱打而笑,平常妾就是這個樣子的。讓貴妃娘娘生出誤會來,實在是妾該死。”
她如此卑躬屈膝了,紅鸞也沒有放過她:“那你是看着嫺嬪捱打不開心,認爲本宮錯罰了嫺嬪?好大的膽子,給本宮跪下。”
春兒緩緩站直了身子:“娘娘就是要罰妾又何必尋理由呢,直接吩咐下來妾敢不遵從嗎,還要娘娘再另尋個藉口也是妾不知趣,憑此也應該受罰的。”
紅鸞哼了一聲:“本宮要罰你的就是口是心非。你是不是在高興嫺嬪捱打,以爲只有本宮一人看出來嗎?當面就想欺騙本宮,還不應該受罰,讓你跪着已經是給你臉面,不要給臉不要臉,懂不懂。”
嫺嬪那邊此時已經打完,她瞪着紅鸞:“好威風,我要看看你在見到太皇太后,見了皇上之後如何威風。”
紅鸞擺手讓人把桌上的花瓶拿過去:“你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嗎?”
嫺嬪揮手就把花瓶打碎了:“一個瓶子有什麼好說得?你砸了我清平宮之後,又想玩什麼花樣?”她恨恨得盯着紅鸞:“有什麼你就直說吧,不用遮掩着,反正是人都知道你是容不得我活在世上。”
紅鸞瞟她一眼:“本宮不想你活你就不能活嗎?你是宮裡正經冊封過的妃嬪,除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外,也只有你自己活膩了,才能把自己害死。那個瓶子你以爲打碎就成了,不要忘了你的清平宮我可沒有踏平呢,裡裡外外還有不少的玩意兒,瓷的、玉的、金的、銀的都有。”
太皇貴妃聞言和良太妃等人交換過眼神,讓人去取了不少的瓷器、玉器過來細看,想知道這些東西到底哪裡不對。
“我不知道你想怎麼害我,你想讓我說什麼不妨先教教我,也免得純貴妃娘娘你等的心焦。”嫺嬪也有些疑心,嘴巴上很硬可是卻已經低頭查看碎在自己面前的花瓶。
紅鸞一掌擊在桌子上:“你居然偷宮中之物,以贗品替代可知已經是欺君大罪?”
828章 不用擔心
紅鸞此話一出嫺嬪吃驚擡頭,所有的妃嬪都看向了紅鸞:這可不是小事兒,而且也從來沒有聽說妃嬪會如此做。妃嬪們得寵不得寵的,只要賞其位份其家裡自然會得到賞賜,田產莊子什麼的是必備——和皇家結親還會餓死,豈不會讓天下人齒冷?
因此就算有妃嬪要賙濟家中,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也不需要太多的銀兩,她們自身月月的俸銀加上每季的衣飾賞賜,要賙濟家中根本不會動屋裡的東西:她們屋裡的東西不管是不是她們名下的,到底都是明處的,宮裡又慣會迎高踩低,沒有人會如此作踐自己把屋裡東西變賣,被人看出破綻來要被降罪,且就是有緣由皇帝或可免其罪,但她體面丟得太大。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宮妃如果丟了體面被衆妃嬪瞧不起,那日子簡直就是沒法過了:這不像是宮奴出身,出身這種事兒大家只會在心中瞧不起,可是變賣宮中之物換銀錢弄到一屋子是贗品,會被宮中之人譏笑很久,人人都會不屑與之爲伍。
嫺嬪家中也是天朝數得着的世家,所握有的生意買賣可是不少,單是糧食所賺就能讓他們富貴幾代子孫了,又怎麼會落到變賣宮中之物?這傳出去,丟了臉面的可不止是嫺嬪,還有趙氏一族:定會被人指作是空殼。
“你好狠毒的心腸!”嫺嬪真得想把紅鸞撕成碎片:“你我私怨爲什麼要牽累到我趙氏一族?憑我趙家,憑我嫺嬪,我需要變賣這些宮中之物嗎?”她自地上爬起來:“我定要和你到太皇太后面前分說清楚。”
紅鸞點頭:“當然要去太皇太后那裡,因爲你剛剛居然大膽到暗指太皇太后變賣了這些東西,換成贗品擺放在清平宮中,你可是對太皇太后極大的不敬;欺君之罪加上對太皇太后不敬,嫺嬪,本宮想你還能和我們過上元節嗎?”
她說完笑了笑目光在春兒的身上掠過,卻並沒有對春兒說什麼;不用她說春兒也猜得到紅鸞的心思,她嚇得低下頭飛快的想着法子:大妞被弄得到現在剛剛退了高熱,病得臥牀不起,她如果不找個靠山豈不是死定了?可是宮中有誰能和紅鸞相抗,且還能看得上她劉春願意助她一臂之力的?
嫺嬪聽完呆了一呆坐倒在地上,忽然又挺起身來指着紅鸞大叫:“是你,定是你讓人送來的贗品,以此來陷害我,還要牽累上太皇太后;你不止是惡毒,連太皇太后你也敢陷害,果然是膽大包天;我要見皇上,我定要把你的用心稟明皇上知道。”
紅鸞怒而起身幾步到她身前,一指就點她的額頭上:“柳兒和二丫被人害死屍骨未寒,我昨天未能讓你給她們填命,悲痛之下暈睡到日上三竿——你以爲人人是你,可以在悲痛莫名中還想法子害人?柳兒她們是我的姐妹,你知不知道!我會害你?不,我只會讓你正大光明的死,讓你認罪低頭悔過而死,不然豈能算是給柳兒她們報仇雪恨。”
嫺嬪看着紅鸞半晌忽然臉色變得慘白:“不可能,不可能的;會是誰,會是誰在害我,誰在害我?!”她看得出來紅鸞不是在說謊,那她宮中的贗品不是紅鸞所放,會是誰做得?太皇太后極有可能,但是眼下無憑無據卻不能說的,除此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到誰會花這麼大的力氣來害她。
紅鸞站直身子:“這事不難查,如此多的贗品只要叫來管事的太監、還有經手的太監便會水落石出,因此本宮勸你還是乖乖的說出一切,免得到時候惹得皇上震怒,還要連累你們趙氏一族。”她轉過身去:“我何需害你,你這種惡人自己就會害自己的,我只要在合適的時候捉到你做得錯事,你就死定了。”
嫺嬪大叫:“不是我所爲。”
“那會是誰?!”紅鸞同樣大聲的反問於她,兩隻眼睛瞪得不比嫺嬪小。兩個人對峙半晌,嫺嬪移開目光:“我不知道,但不是我。”
紅鸞指了指那搭好的戲臺,又指了指在場的衆妃嬪:“今天是你要請衆姐妹與衆太妃們聽戲的,對不對?清露宮的貼子也是你貼身之人送去,請得就是本宮來聽戲,對不對?本宮的性子有誰不知道,昨天本宮還在傷心今天難道就可以歡顏?你設下這局就是想讓宮中所有貴人,看着我純貴妃把你宮中之物砸碎的,至此之後當然就會死無對證了。”
“如此環環相扣,算盤打得如此之響,你還敢對本宮狡辯,真得以爲本宮看不破你的心思?”她冷笑幾聲:“說起來,我這清平宮裡收拾得還真好,如果所擺的東西都是真品,本宮想就算是坤寧宮也不過如此吧?”
太皇貴妃緩緩的嘆氣:“我和賈太嬪剛剛還在說,這清平宮還真是富麗堂皇啊,所用之物居然多半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還嘆了兩句太皇太后真是疼愛嫺嬪,想當初的寧嬪與華妃也沒有如此的……,我們還擔心太皇太后是不是因爲太想念華妃了,唉——!”
衆妃皆是長長的“哦”了一聲,沒有誰胡亂開口多說話;這種事情誰也不想沾染上身,此時獨善其身是最好的辦法:不要說嫺嬪身後有柔太貴妃,且事情還牽扯到太皇太后身上,這種事情也就是純貴妃膽子大的敢明明白白當衆揭開。
嫺嬪聞言臉色變了變:“惠妃呢?宮中之事三人合決,現在沒有惠妃純貴妃你不能拿我如何。不管怎樣,此事也要等皇上和太皇太后來了之後才能……”她怕紅鸞公報私仇,把此事扣在她頭上就此定她的罪。
紅鸞彈彈手指:“你打殺柳兒和二丫時,可請了惠妃一起決斷?現在你倒是想起惠妃來,不認爲晚點了嗎?”
嫺嬪看到紅鸞吩咐去搜集清平宮的贗品,只得對太皇貴妃叩頭:“娘娘,你要主持公道啊。”
太皇貴妃嘆氣,再嘆氣:“宮中之事本宮沒有決斷之權,現在宮中理事的人是你、純貴妃和惠妃,本宮不便說什麼的,嫺嬪你見諒吧。不過清者自清,此事真得與你無干,你也不必太過驚慌,查明真相定能還你一個清白。”
829章 輕而易舉
嫺嬪聽完太皇貴妃的話幾乎哭出來,居然讓她不必太過驚慌擔心,難不成沒有看到純貴妃一心想置她於死地嗎?此時她不能慌,不擔心,等到“真相”大白時,她就要被賜死了。看太皇貴妃不肯幫忙,她又把目光移到良太妃等人,可是太妃們都轉過了臉去看也不看她,擺明是不肯幫忙的了。
兩位太貴妃一位說是身體有恙,一位說今天太皇太后有事兒相招都沒有來,此時的嫺嬪當真是叫天不應了,急得對着衆太妃叩頭:“此事當真是與妾無關的,請娘娘們爲妾說句話吧。”她以頭觸地不多時額頭就已經是青紫一片,可是衆妃卻都沒有開口。
如果只是她和紅鸞之爭,相信衆妃怎麼也會有人開口的,但是此事已經牽涉到太皇太后:相信嬪嬪沒有做此事,那就等同於懷疑是太皇太后所爲——這等要命的事,哪個太妃太嬪會開口?對嫺嬪的苦苦相求,她們心中反而出生厭惡來,因爲嫺嬪這是拉她們下水啊。
今天來看戲已經被嫺嬪害得不輕,沾染上了是非,此時無人肯再錯下去。她們是太妃,不像是紅鸞她們這些當今皇帝的妃子正當紅,她們全賴皇帝和太皇太后的臉色過活,豈能和太皇太后作對?尤其是無子無女的太妃們更是不會多說一個字。
紅鸞也不理會嫺妃的哭求,她只管讓人把清平宮的東西整理好,一會兒好給皇帝和太皇太后過目;回頭又吩咐人去傳掌管珍寶的太監及經手的太監,此事怎麼看她都像是胸有成竹,使得衆妃嬪理鐵板定主意不開口,免得被紅鸞找到藉口整治她們。
剛把人打發出去,皇帝和太皇太后已經來了,身後跟着兩位太貴妃及惠妃。太皇貴妃和紅鸞帶着衆妃迎賀安座,然後又把在清平宮中的事情說了出來,同時把贗品呈給皇帝和太皇太后過目。
嫺嬪不等紅鸞把話說完就上前叩頭:“皇上明鑑,太皇太后明鑑,此事與妾無干,請爲妾做主;而且純貴妃無憑無據就讓人責打於妾,分明就是藉機報仇,對昨天皇上和太皇太后處罰妾的事情不滿,還是想置妾於死地方肯罷休。請皇上爲妾做主。”
皇帝看看嫺嬪的臉:“鸞兒,你過來坐下對朕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朕知道你做事向來有分寸,是不是有其它的原因?”他開口就說有分寸,讓衆妃看看那一地的碎片無語的很——這也能叫有分寸,那她們是不是太過老實本份了?
紅鸞躬身看向太皇太后:“在清平宮中發現大量的宮中珍寶贗品,而嫺嬪居然暗指是太皇太后所爲,如此言行妾當然不能容忍,所以才讓人代爲教訓嫺嬪。”太皇太后自來到清平宮中就沒有怎麼說話,更是沒有代嫺嬪出頭,反倒讓她心裡出生不安來,想不透太皇太后在打什麼主意。
皇帝聞言大怒:“嫺嬪,你豈能如此中傷太皇太后,好大的膽子!來人——”紅鸞打嫺嬪不但沒有錯,現在皇帝還要再接着打。
衆妃沒有人開口,不管事情到底如何現在皇帝和紅鸞可是佔住了一個“孝”字,實打實的爲太皇太后考慮,此時開口反對的就是會開罪太皇太后、皇帝以及紅鸞。
嫺嬪聞言看看皇帝撲倒太皇太后腳下:“太皇太后,妾是冤枉的,求您老人家大發慈悲。”她想去求柔太貴妃的,可是柔太貴妃自進殿到現在也不曾看她一眼,使得她只能來求太皇太后;此時她心中也沒有半點把握。
紅鸞也不說話也不催促人快些動手,只是拿眼看着太皇太后要如何做。
太皇太后讓尚儀扶起嫺嬪來,又打發人去叫御醫來給嫺嬪診治,最後纔看向皇帝:“先把珍寶贗品放在一邊不說,嫺嬪的責罰依哀家看還是免了吧。”她居然真得會爲嫺嬪說話,連柔太貴妃都有些吃驚。
皇帝咳了兩聲:“可是她對您有大不敬,定要責罰才能讓人以此爲誡。”
太皇太后沒有答皇帝的話反而看向紅鸞:“你已經去叫珍寶的掌理太監來此,是不是?”
紅鸞點頭:“是。”她說完看着太皇太后,一雙眼睛眨也不眨。
太皇太后看着她微微點頭:“你倒真是機靈,不只是膽大而已,哀家向來看人是不會看錯的。”她這話在誇紅鸞的同時好像還有點後悔的意思,當初不是她紅鸞已經被麗太貴妃弄死:“這些贗品不關嫺嬪的事情,她也沒有對哀家不敬,皇帝是不是可以放過她呢?”
皇帝聞言臉色微變:“太皇太后,事情還沒有查清,現在處置嫺嬪的確是早了些,就依您老人家吩咐。此事關係重大,要細細查究,鸞兒,你有身孕不用再作理會,朕會親自查清楚的。”他說完擺手:“諸位太妃也累了吧?送太妃們回宮歇着,你們也都散了吧,要看戲上元節的時候什麼戲都有,等不了幾天嘛,都給朕回宮吧。”
太妃們和衆妃嬪誰也沒有多話,連紅鸞在內都起身行禮要回宮,卻被太皇太后攔下了:“太皇貴妃和兩位太貴妃、純貴妃和惠妃留下吧,哀家還有幾句話要說;你們都回去吧。”
等得衆妃走了之後,太皇太后看看紅鸞再看看皇帝:“皇帝也是七竅的心肝,你們都猜對了,這清平宮的贗品就是哀家所爲,不關嫺嬪的事情。”
柔太貴妃嚇得“撲通”跪倒在地上:“妾大罪,妾請太皇太后責罰。嫺嬪把清平宮的珍寶變賣之事,請太皇太后和皇上責罰,妾定會盡快把珍寶補齊,補不回的孤品妾會折成銀兩交回。只是此事與趙氏一族無關,還望皇上明鑑。”
她們趙氏一族可擔不起讓太皇太后頂罪的不孝之名,不論此事是不是太皇太后所爲,她和嫺嬪也只能認下了。
太皇太后卻搖搖頭:“你起來說話。此事和嫺嬪、和你、和你們趙氏一族全沒有關係,哀家已經說過是哀家所爲。”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太皇太后直承此事,卻使得紅鸞眉頭皺了皺。
830章 小事而已
江鸞遲疑了一下:“太皇太后,妾不敢聽,妾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妾很不明白,太皇太后爲什麼要如此說。”既然太皇太后也承認了,事情也走到這一步,當然要讓它繼續下去。
皇帝長嘆道:“太皇太后如果是生了孫兒的氣就責罰孫兒,千萬不要再說這種話,孫兒也不敢聽。如果太皇太后有什麼錯,那也是孫兒的錯纔是。”
嫺嬪也不得不叩頭認罪了:“是妾之過,請太皇太后降罪責罰。”她依然沒有承認贗品之事是她所爲。
惠妃和麗太貴妃對視一眼各自避開目光也跪倒地上請罪,太皇太后說她做了錯事,那她們這些身爲晚輩的當然不能站着聽;事情如此的峰迴路轉,也實在是出乎她們的意料之外,但是能被留下來卻讓她們沒有半分高興。
怎麼說她們兩個都算不得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可是卻被留下來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什麼心思、在打什麼主意。
太皇太后平靜的很:“你們起來說話,這是做什麼?就算是哀家所爲,就一定是哀家有罪嗎?”她笑着看向皇帝:“就算是哀家做了什麼錯事,就算是罪大惡極,皇帝又怎麼會責罰哀家,是不是?”
皇帝給太皇太后奉茶,只是答了一句:“皇祖母慣會玩笑,您怎麼會做錯事情,孫兒從來不敢設想如此不孝之事。”
太皇太后的眼睛微微的縮了縮:“哀家是讓人用贗品佈置的清平宮,此事嫺嬪一無所知。她昨天暫居我慈寧宮中養傷靜神,根本就沒有踏出慈寧宮一步,而且珍寶那邊掌事太監接到的也是哀家的旨意,清平宮的人也無人知道此事,所以嫺嬪無罪不應該受罰的。皇上,你現在可以免了嫺嬪的罪吧?此事的確是哀家所爲,她就算是意有所指也算不得不敬。”
“況且她並沒有說此事是哀家所爲吧,那又如何能算是不敬呢?”她淡淡的說着話,無非不把眼下的事情當作一件大事:“哀家豈能讓人代哀家受過,就算是點小事也不成的。”
紅鸞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太皇太后此事已經算不得小了,嫺嬪變賣宮中珍寶可是欺君死罪。”她就是想置嫺嬪以死地,並不怕衆人知道。
太皇太后瞟她一眼:“你倒是認準一件事情就不肯放手,昨天哀家和皇帝已經處罰了嫺嬪,你今天到清平宮大鬧是不是大不敬呢?”她喝了一口茶:“如果不是哀家有備在先,被你這麼一通狂砸,得多少銀兩?我們宮中所用之銀都是天下百姓的血汗錢,你如此做對不起的是皇上,是我朝的列祖列宗。”
紅鸞渾不在意:“不過是些死物,沒有這些東西我們也能吃能睡,沒有這些東西百姓們還能多賺些銀錢,多種些莊稼,說不定能多養活一個孩子,不至於看着他凍餓而死;死物,砸了就砸了,免得宮中奢華成風才當真是在吸百姓的血肉。”
她的話讓太皇太后一窒,笑了笑後她又接着說下去:“太皇太后是說早料到妾會來砸了清平宮,所以您地讓人用贗品佈置清平宮的,免得珍寶被毀,是不是這個意思?”她倒替太皇太后把沒有說出來的話說了出來。
太皇太后輕微的點頭:“正是。清平宮沒有被砸得一片狼籍,只是因爲純貴妃發現了這些贗品而已,不然豈能只砸了那麼點東西就消了火氣呢。”她看一眼紅鸞:“這是宮中,凡事要講規矩,人人都如純貴妃一樣不滿就要帶人闖宮亂砸一氣的話,豈不亂了套?純貴妃,你可知罪了?”她把話鋒一轉問起紅鸞的錯來。
紅鸞迎着她的目光:“妾無罪無錯,不知道太皇太后要讓妾認何罪?妾性子的確是急了些,可是無人來招惹妾的話,妾絕不會去尋人麻煩的。柳兒和二丫的死,嫺嬪就是兇手,按律她當斬!”她說到這裡不懼太皇太后眼中的厲光道:“但是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經處罰了嫺嬪,雖然妾心有不服卻也只能放過嫺嬪,不能再取她的性命。”
太皇太后點頭:“這還像句話。宮中有宮中的規矩,純貴妃你以後行事要在意些,身爲貴妃要給衆妃做個表率,豈能任性胡爲呢?”她還不忘教訓紅鸞幾句。
“太皇太后的話妾聽到了,不過妾認爲柳兒和二丫死得冤枉,嫺嬪所受的責罰太輕,既然太皇太后和皇上要饒嫺嬪的性命,妾不敢不遵,可是妾也不能就讓柳兒和二丫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不能爲她們報仇也要爲她們出口氣。”
紅鸞看着太皇太后一字一頓的道:“只要妾有一口氣在,在宮中看到嫺嬪就打嫺嬪一次。清平宮收拾好一次妾就帶人來砸一次。就算是太皇太后和皇帝降罪,妾也要如此做,妾對天地起誓,柳兒和二丫不能復生,妾就讓嫺妃沒有一天安生日子過!”
太皇太后氣得指着紅鸞怒道:“你——!”她長吸一口氣壓下氣惱看向皇帝:“皇上,你聽以純貴妃的狂言了,此事要如何處置纔好?怎麼也要給純貴妃個教訓,要讓其它妃嬪引以爲戒。”這是剛剛皇帝說過的話。
皇帝看看紅鸞不以爲然:“柳兒和二丫和純貴妃同生共死情同姐妹,人猛然間去了她難免會悲痛至極,說些過激的話、做些過激的事也情有可願;且她現在懷有龍胎,如果不讓她把悲痛發作出來,鬱結於心的話只怕於腹中的孩兒不利啊。”
太皇太后愕然:“那皇帝的意思就由着她打人、砸清平宮?”
皇帝看了看嫺嬪:“你不對在先,被純貴妃打兩下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她又不會要了你的性命;而且你是個大活人,長着兩條腿,偌大的皇宮非要和純貴妃去同個地方嗎?以後避着純貴妃些就是了。”這話讓嫺嬪氣結,一時間沒有答上話來。
“至於砸清平宮,朕看鸞兒也只是讓人砸了些贗品,不過就是爲她能順口氣,不值幾個銀子的,太皇太后既然有準備,那以後清平宮就擺放這些贗品好了,朕相信鸞兒砸上幾次也就懶得再動手了。等鸞兒氣消了也就沒有事兒了,一樁小事罷了。”剛剛太皇太后也說贗品是小事,現在皇帝也如此把大事化小,堵得太皇太后無法開口。
831章 吃藥的時候
皇帝想要不說理,你能有什麼辦法?皇帝就是偏寵某個后妃,不惜爲她說歪理,你能有什麼辦法?罵皇帝是個昏君,在罵之前要摸摸頭上的腦袋有幾顆才成。
聽完皇帝的話後兩位貴妃緊閉着嘴巴,就算她們都想除掉紅鸞此時也不會和皇帝做對;而太皇貴妃自剛剛就沒有開過口,現在更不可能開口了,她是抱定主意要置身事外。
嫺嬪一臉悲憤也只能低下頭,皇帝金口玉言,說了讓她以後避着純貴妃走她就只能避開;可是宮中有些事情是避不開的,她只能祝禱紅鸞不會不分場合的發作她:純貴妃依仗着她有喜在身,根本就無所顧忌;可是她卻要顧忌再三,不想落個謀害皇子的罪名。
避開就避開吧,避不開的時候皇帝也吩咐了:你讓她打幾下又能如何,她又不會要你的命。嘖,看來她是真得失了聖心,她的生死榮辱完全不在皇帝的眼中。
太皇太后這次長長的吸了口氣:“皇帝,祖宗的規矩……”
“太皇太后,祖宗規矩變了不少,還留着一些,只是不知道太皇太后要提及的是哪一條?”皇帝打斷了她的話,想以祖宗規矩壓他也不可能,他可是早就料到豈能沒有準備。
太皇太后實在是忍不住:“皇帝,你就如此偏寵純貴妃,不怕天下臣民們罵你嗎?祖宗的基業……”
“祖宗的基業現在很好。”皇帝再次打斷太皇太后的話:“今天的雪雖然大了些,可是朕的處置及時無幾人凍餓而死;俗語所說瑞雪兆豐年,這樣大的雪來年肯定少蟲害能有個好收成,百姓們能吃得飽自然會安心的過日子;邊境之上因爲有韓大將軍前去巡視,蠻族的大軍早已經退散,安靜的很。”
“至於秋雨遭災的地方,也有官員會在開春修堤結壩,沖積出來的大片土地,已經有官員來說,並沒有河沙之物,反而多是淤泥之肥土,以後幾年那裡不用施肥糧食也能長得極好;還有南方……”他滔滔不絕的說完後看向太皇太后:“祖宗留下的基業時刻都在孫兒的心中,一時不敢相忘。而朕平常也喜節儉,請太皇太后放心,孫兒定會開創一個盛世。”
他有着極大的雄心壯志,他要的不止是讓子民能吃飽,還要國富而民強,能讓四夷臣服於他的腳下。
太皇太后聽完依然瞪眼:“你是個明君時所爲當然是爲國爲民的,可是昏君之道就是偏寵后妃……”
“太皇太后,後宮扔孫兒的家,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孫兒的家人、親人,朕親近哪一個也和國事無關。何況,朕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已經偏寵於鸞兒,可是孫兒自問沒有亂了國事,這等家事當然也難不到孫兒。”皇帝抻抻衣袖:“治國與治家同理,就是要親君子而遠小人。”
“孫兒認爲不是不能親近人,而是要看朕親近的是什麼人。在朝中親近就是治國之能臣幹吏,在宮中朕親近的都是有赤子之心,真正的賢良之婦。太皇太后,孫兒就算是偏寵了純貴妃,那也因爲她是極好的人才能讓孫兒親近。”他說完看着紅鸞一笑:“費盡心思來接近朕的人,朕見多了。太皇太后,朕在登基前過的日子,早已經教會朕如何辯人。”
“您不必爲朕煩憂,朕相信朕不會看錯鸞兒。”皇帝說完對着太皇太后抱抱拳:“國事和家事朕分得極清,太皇太后應該很清楚纔對。”
太皇太后的臉上微微有些變化,不過很快就不見了:“好吧,皇帝既然如此相信純貴妃,哀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她看一眼紅鸞:“只是你要謹記皇上的恩遇,行事要謙卑些,不要太過張狂了。”
紅鸞躬身:“謹遵太皇太后教誨。除了嫺嬪之外,其它人妾定會謙卑應對。”
太皇太后的臉終於拉長:“如果哀家不許呢?”
“請太皇太后恕妾之罪。”紅鸞不肯相讓。
太皇太后瞪着紅鸞然後再看一眼皇帝:“好,哀家看你能張狂到什麼樣子。嫺嬪,你自今日開始隨哀家住在慈寧宮內,天天陪哀家到御花園裡走走,哀家要看看純貴妃怎麼見你一次打一次,怎麼來砸了哀家的慈寧宮。”
紅鸞咬牙看着太皇太后不語,只是倔倔的立在哪裡不動,眼中已經有淚花閃現,顯然太皇太后如此做讓她無法以後再對嫺嬪如何了。
“太皇太后,那妾有幾事不明可不可以請您解惑?”她愣了半晌後忽然開口,也不等太皇太后答應就道:“太皇太后怎麼就料定妾會砸了清平宮的,妾如果不砸清平宮的話,那些贗品落入外命婦的眼中,會讓她們怎麼看嫺嬪,又怎麼看皇上?”
太皇太后招了嫺嬪到身邊看也不看紅鸞:“你的性子如何宮裡上下無人不知道,你會去砸清平宮不止是哀家一人如此想,宮中的人都會猜得到,有什麼可奇怪的?純貴妃,你如此不守宮中規矩,遲早是要吃大虧的,不要說哀家沒有教過你。”
紅鸞把嫺嬪送來的貼子摔在地上,雖然已經扯成幾塊可是拼在一起依然能看清楚上面寫得字:“妾有身孕在身本就喜睡,昨天傷神之後不論妾如何想,今天也萬不會離開清露宮,因爲妾要好好的調養一番,以免傷到龍胎。”
“如果不是這張貼子,妾今天根本不會來清平宮;就算妾身體好轉後會來砸清平宮,可是誰能猜到是在哪一日?太皇太后一點兒也不擔心被外命婦們看到想必是有把握妾今天動手似的,妾這個要砸清平宮的人都不及太皇太后清楚呢。”她說完就坐了回去,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
太皇太后臉色有些泛白,看到皇帝狐疑的臉色後也不得不道:“純貴妃你在胡說些什麼,居然還對哀家不敬,你可知罪?”
紅鸞搖頭:“妾無罪,不知道太皇太后要問妾何罪?”她盯着太皇太后:“贗品放得如此有信心,除了太皇太后外再無第二人;況且如果今天我把那些贗品都砸碎了……”
“鸞兒!”皇帝突然出口打斷紅鸞的話斥她:“你是有身孕的人,還是好好的養胎爲重。好了,此事朕說過你們不必管得,現在給朕回宮吧。”看到紅鸞眼中的委屈他又補了一句:“你到吃藥的時候了。”
832章 示警
皇帝這一開口感覺委屈的可不止是紅鸞一個,而且最委屈的人還不是紅鸞,而是太皇太后。她原本想現在繼續斥責紅鸞時,聽到皇帝的話臉色猛得由白轉青,由青轉白再紫脹的難看,不敢相信的瞪着皇帝。
太皇貴妃嘆着氣起身:“皇上,讓純貴妃這樣回去只怕有些不妥,外面天寒地凍的,還是讓本宮送她回去吧?本宮在這裡拜辭太皇太后和皇上。”她想開溜了。因爲事情已經不是她不開口就能獨善其身的。
兩位太貴妃聞言也想開口,可是左想右想都沒有好藉口,暗恨自己怎麼就放過了送紅鸞回宮的好機會呢?宮中從來沒有永遠不變的敵人,她們居然因爲自己的好惡而放過好機會,真得讓她們把腸子都悔青了,接下來再發生的事情她們是真得不能再聽了。
皇帝點頭:“那就有勞太皇貴妃了。”然後給紅鸞一個眼色:“龍胎爲重,還不回去吃藥好好的歇一歇?”他完全是好心,要在太皇太后發作紅鸞前把她送回宮去。當面指責太皇太后不是不成,可是全是猜測沒有半點憑證這就是大罪了。
紅鸞還委屈萬分的向皇上和太皇太后告退,更讓太皇太后頭髮暈;等到她不暈了想開口時,紅鸞早已經和太皇貴妃離開了。
太皇太后惱怒頭上青筋直跳:“皇上,純貴妃所言……”
“朕明白,太皇太后不必生氣,仔細自己的鳳體要緊。”皇帝開口了溫言細語:“今天的事情鬧到現在太皇太后應該也乏了,尚儀和嫺嬪,你們侍候太皇太后回宮吧。”他在趕走了紅鸞之後並沒有再說清平宮珍寶贗品之事,反而立時就請太皇太后回宮。
當場變了臉色的人就不止是太皇太后了,兩位太皇貴妃和惠妃、嫺嬪都低下了頭,不敢讓人看到她們臉上的驚色。
皇帝剛剛斥責純貴妃可是話不重且把她送回宮中,就表明他其實對純貴妃的話有幾分的相信,這已經是讓人不安:皇帝懷疑太皇太后要陷害純貴妃,這也算不得大事兒,反正宮中很多人都知道太皇太后不喜純貴妃;但是太皇太后現在是在陷害有孕的純貴妃,此事便有很大的不同了。
再加上現在皇帝根本問也不問、也不容太皇太后自辯,就請她回宮表明不只是疑心她,而是十有八九是相信了純貴妃的話,現在他根本不想聽太皇太后說什麼。
太皇太后顫着聲音道:“皇帝沒有話要問哀家,也不想聽哀家說幾句話嗎?”
皇帝淡淡的道:“太皇太后已經累了,有什麼話過幾天再說也是一樣。嫺嬪,你在慈寧宮裡代朕好好向太皇太后盡孝,也算是贖你的罪過吧。尚儀,你不伺候太皇太后起駕?”他根本不容太皇太后多說就起身:“朕御書房還有點事情,就不親送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再也說不出話來,扶着嫺嬪的手青筋都鼓了起來輕輕點頭,就由着尚儀和嫺嬪扶着她走了出去;走到宮門前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皇帝,不管哀家怎麼不喜歡貴妃,可是她肚中的孩兒卻是本宮的玄孫,我們天家的骨肉,哀家只會愛護有加。不然,本宮這幾日豈能容她在宮中胡來?”
說完話她看一眼皇帝:“哀家的話皇帝可能不信,可是這些話卻是哀家的肺腑之言;就像是哀家雖然從前也不喜歡皇帝,可是卻也不容旁人加害於你,因爲你是哀家的血脈相連的嫡親孫兒。”她顫微微的扶着尚儀的手走了。
皇帝在她背後輕輕的、低低的道:“朕又如何會不相信,朕當然知道。”說完他看一眼太皇太后負起手來喚道:“古安平。”
御花園中雖然在冬天也有些差事要做,比如要看看有沒有花木的草衣脫落,以及有些地方是要清雪的,所以有不少的宮奴在忙碌。現在的宮奴院已經和從前不同,宮奴們都健壯有力,三五成羣的在一起悄悄說笑着幹活,手下卻沒有慢半點。
距這些宮奴不遠的地方有個單獨的宮奴在做事,她不說話也不看向他處,做事很慢卻還算認真;如果細看就會認出,她就是被貶的寧嬪上官元華。
元華從不和宮奴們一起,宮奴們也不喜歡她,兩邊已經形成默契,只要元華不會離開大家的視線之內,她們就不會理會元華做什麼:沒有指望着元華能做多少事情,因爲她原本身嬌體貴,現在會做事已經不錯——全拜紅鸞所賜,如果是從前的宮奴院,元華只怕連活也活不下來的。
慈寧宮的尚儀帶着人取剪了的梅花路經此處,不過並沒有認出元華來,當然也不會停下腳步;但是元華卻認出了尚儀來,手一抖她跪在了地上:“尚、尚儀大人。”
尚儀仔細看了兩眼才認出元華,連忙欠身還禮:“元華姑娘可是有事兒?不過下官只是伺候太皇太后的人,能做得事情不多,姑娘有事說吧,下官能做到的肯定會幫姑娘。”她已經在後悔爲什麼貪圖近路。
元華膝行兩步上前叩頭:“沒有其它的事情,只是問問太皇太后是否安好?這兩日沒有看到太皇太后在御花園裡出現了,明日就是上元節,可是今天依然不見太皇太后,我心裡有些掛念。”這話說完她飛快的低聲道:“千萬不能相信纖纖!切記切記。”
尚儀愣了一下:“啊?啊,太皇太后偶感風寒,鳳體欠安纔沒有出宮走動,姑娘不必太過擔心。”她也飛快悄聲問:“爲什麼?”
元華叩頭:“元華知道,請尚儀代元華好好伺候太皇太后,元華來生定當相報尚儀大人。”她說完叩頭時又飛快的道:“轉告太皇太后,不能相信纖纖,讓她滾出慈寧宮,切記切記。”這次她叩頭完頭後退讓開道路,示意尚儀可以走了。
尚儀有着很大的疑慮,可是看看那些跪了一地的宮奴無法多問,只得帶着人走了。
而元華繼續去做她的差事,只是這次卻有人來打擾她了,是宮奴院的姑姑,一個她從前不放在眼中的宮人:“你怎麼敢攔住尚儀大人的道路?你忘記皇上的旨意是不是?現在回去思過,在正月之內不許你踏出宮奴院,也不許你見任何人。”
“記得,回去後跪到子夜,今天不許吃飯。”姑姑不聽她的分辯,處罰完叫來四個宮奴押她回宮奴院,而姑姑本人卻向清露宮而去。
833章 現喜脈
紅鸞聽完宮奴院姑姑的話後想了想道:“讓她出來做事就成,關她起來反而不好。你們只要看好她就成,讓她知道規矩不要亂來。”她讓杏兒賞了姑姑些銀子,送了姑姑出去,喃喃的自語:“這個元華就是不省心啊,她想做什麼?”
不過她想做什麼也要看能不能做成,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絕不肯再用她,也不會再認她,想成事是絕無可能,倒也不必太過理會她。
現在嫺嬪搬進了慈寧宮,和太皇太后同進同出,還真讓紅鸞下不得手;又因上元節宮裡宮外忙了三天,城中一片歡騰,紅鸞也就在清露宮中沒有出去,一來是因爲心情不好,二來也是因爲她身子有些不爽利。
宮嬤嬤和杏兒在紅鸞懶懶的在牀上趴了兩天不思飲食後,不顧紅鸞的話而把御醫找了來;來的御醫正是御醫院的院正,他仔細的給紅鸞把脈,這隻手把完又換那隻手,完事行禮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您的鳳體很好,不想動與不思飲食是您有喜之故。”
宮嬤嬤微皺眉頭打發了屋裡的人:“有喜的事情早就說過了,你現在就說說娘娘鳳體哪裡不對吧?一天天的不想吃東西、懶懶的不想動,這能叫鳳體安康?”她很不高興的、不客氣斥了院正兩聲。
院正頭也不敢擡:“娘娘有喜,”他擡起頭來小心翼翼的道:“就是有喜了。”
宮嬤嬤看着他:“你說什麼?”她有點聽不懂,也有點驚喜的樣子。
“娘娘喜脈是真的。”院正叩頭:“請娘娘千萬珍視鳳體。”他的嘴裡也全是苦味兒,因爲純貴妃的喜脈他居然要報兩次喜,這事真讓他有點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紅鸞猛得驚醒過來:“你是說,我是真得有喜了?”她問得直接:“可是前些日子請脈不是什麼事情也沒有,你不會是診錯了吧。”她更加不客氣的懷疑院正的醫術,而且還是最基本的診視之術。
院正嚥下唾液:“娘娘前次診脈距今將將有半月之餘,那時臣的確沒有診出來;後來皇上下旨臣也就、也就報喜了,可是現在娘娘的喜脈確認無誤,還請娘娘以皇家血脈爲重,以鳳體爲重。”他苦着一張臉,平生第一次說謊也不是他想的,也不是想害誰;不過隨即一想他的眼中就閃過了喜色,現如今當然不是他在說謊。
紅鸞聞言愣了一會兒看向宮嬤嬤:“是、是真的?”她再看向院正:“此事已經報過喜了,所以不必再驚動宮中之人,本宮以後就要多勞煩院正大人了;至於藥材與煎藥就交給小溫子吧,御醫院的那一份照常依例送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嬤嬤知,如果再有人知道,本宮只好對不起大人了。”
院正馬上叩頭:“娘娘,臣不敢,臣唯皇命是從。”
“本宮知道你忠於皇上,只是此事關係重大,本宮有什麼地方把話說重了,你也體諒幾分。”紅鸞又笑着安撫院正:“聽說你的長子跟你學醫,但次子不想學醫卻還是有志要報效朝廷的,是不是?回頭本宮對皇上說一說,讓他捐個功名如何?”
院正聞言愣了愣,花白的髮絲都顫了起來:“謝娘娘大恩。”
紅鸞搖頭:“不必如此,實在是太過客氣了。這兩日讓你夫人和女兒們進宮來,我也見見。”她說完這兩句話才讓宮嬤嬤賞了院正送他出去。
宮嬤嬤很快回來,和杏兒、香梅、小順子等幾人進來就把紅鸞圍住了,可是伸手伸了大半又收了回來,就好像現在紅鸞是易碎的瓷娃娃般不能碰;都看着紅鸞傻笑卻沒有人說話:太過高興了,就變得有點傻。
還是杏兒先反應過來跪下:“娘娘大喜。”她高興的眼中都閃過了淚光。衆人隨着她一起跪起道喜,只是人人都壓低着聲音,誰也沒有放開聲量。
紅鸞拉起大家來:“我也沒有想到,實在是老天照顧。”她抱了抱杏兒和宮嬤嬤:“不過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一切照舊。藥就交給小溫子照看,這飯菜就由杏兒照看,衣服什麼的就交給香梅……”她吩咐完倚在宮嬤嬤的身上滿足的嘆了一口氣。
宮嬤嬤提醒她:“要報給皇上知道的,就讓小順子去吧。有些事情,已經不適合娘娘去做了,像原本那樣又砸又打的,有個萬一可是傷不起得。你要和皇上再覈計一下,現在真和有喜,斷不能像原本那樣去找嫺嬪算帳,也不能倚仗你有龍胎在宮裡橫着走了——假的不用擔心,反正有人碰着你我們就賴到她頭上去,如今還是以保胎爲要。”
紅鸞眯起眼睛:“現在我們也不能找嫺嬪的麻煩了,她和太皇太后在一起,總不能當着宮中人的面兒,當真帶人衝進去踏平了慈寧宮吧?如果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倒也無妨,可是瞞不過人的耳目就不能如此衝動。”她翻個身咬了咬脣:“急也不急在這兩天的,太皇太后不能收容嫺嬪一輩子,嫺嬪也不會縮在慈寧宮一輩子。”
“再說了,太皇太后豈會平白讓嫺嬪住進慈寧宮?我們只要等,就會有好機會的,當然是我們的耐心比較大,嬤嬤說是吧?”她把手撫過肚子,眼睛彎成一道月牙。
宮嬤嬤點點頭:“只要事能成多等幾天沒有什麼的,至於賈太嬪那邊老奴盯着呢,還有惠妃娘娘你放心就是,她們暗中動不了什麼手腳的。賈太嬪那裡,依老奴這兩天所見,她對花草之性非常的熟悉。”沉吟了一下她認真的說:“以她對花草的瞭解,只是用來弄茶實在是有點大材小用之感。”
紅鸞聞言眼皮跳了跳:“那還要麻煩嬤嬤注意些容太妃和靜太妃,看她們和賈太嬪是不是交往甚厚,或是有什麼私秘之事。有勞嬤嬤了,這幾天讓嬤嬤連個安生飯也吃不成,更不要說是好好睡一覺了,實在是我之過。”
宮嬤嬤一笑起身:“娘娘自管忙你的,最重要的是照顧好自己,不論什麼時候身邊也不能離了人,知道嗎?選秀的日子要到了呢,老奴要儘快的把事情弄清楚,回來守在娘娘身邊才能放心。”她說完穿窗而過走了。
紅鸞起來梳洗完,就聽到皇太貴妃和賈太嬪到了,眉毛微微動了動笑着讓人請了她們進來。
834章 定王的差事
太皇貴妃一進來看到紅鸞正準備用早飯笑道:“有喜的人就是貪睡,本宮就說來得早些,偏賈太嬪說你向來是個勤快的,斷不可能會起得太晚。”她隨意的坐下:“你吃你的,我們只是過來瞧瞧你身子還好吧,只要你多吃些我們也就放心不必再多問了。”
賈太嬪笑着讓人把東西送上來:“這是一些有養血壯體功效的花兒,泡了喝也成,煮湯放進去也可以,或者是把它們裝進香袋裡放在牀頭也可以。不是藥,所以對胎兒無害卻能養身。”
紅鸞謝過她們坐下邊吃早飯邊和她們說笑,直到紅鸞把早飯用完又飲了兩盞有助消食的茶,太皇貴妃才收起笑臉來輕輕嘆氣。
賈太嬪倒是對紅鸞飲得茶有了興趣,拿到手中細看後問出自何人之手:“所用之物倒也平常,卻巧在搭配得宜,很適合你此時服用。我和太皇貴妃原本還奇怪你爲什麼沒有反胃,原來是得宜於這茶。”
紅鸞淡笑:“不過是皇上的旨意御醫院奉上來的方子,這些日子一直喝這茶,原也沒有喝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來,聽太嬪一說才知道原來有這妙用;回頭我倒要對皇上說,要重賞獻方子的人才是。”
賈太嬪聽說是御醫院所奉點頭笑道:“果然是醫道聖手們的手筆,自有妙處啊。”她說完看向太皇貴妃陪她一起長嘆:“該來總是要來,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對不對?說吧,相信純貴妃自有計較的。”
太皇貴妃擺手屋裡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你對我們兩個說,你的喜脈確認沒有?”這話問得委婉,其實就等人在問紅鸞你到底有沒有懷有龍胎。
紅鸞輕輕點頭:“出了什麼事兒,看太皇貴妃和太嬪的臉色,好像事情不小呢。”
“當然不小。太皇太后請了高僧來宮中爲你腹中的胎兒祈福,聽說同時那高僧還是個醫道高手。”太皇貴妃仔細的看着紅鸞的臉:“我和太嬪看你接連幾天不是氣就是怒的,生怕你有點閃失,想勸你叫御醫們再來請脈,免得到時候生出什麼誤會來,落人話柄。”
紅鸞渾不在意:“沒有想到太皇太后還能爲我如此着想,明兒定要好好的叩謝太皇太后。今兒剛剛宣了御醫過來,我的身子都很好,不過明天讓高僧再給瞧瞧更穩妥些。”她有宮嬤嬤弄來的藥,可以讓人誤以爲是喜脈,但是眼下卻用不着了。
賈太嬪聞言細細看一眼紅鸞:“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卻不能無。你還是要當心些纔好,做人要開心當然凡事要看到好的一面,可是做事要求一個妥當就要看得全一些。”她說完看向太皇貴妃:“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一步,您是坐會兒還是由妾伺候您回宮?”
太皇貴妃嗔了她一眼:“跑來跑去的你不嫌累嗎?不就是定親王要來探你,是什麼天大的事情,說得好像你有多忙一樣。純貴妃也不是外人,是定親王的皇嫂呢。且定親王還沒有行冠禮,我們又在這裡也不怕人嚼舌頭——就讓他過來得了,我們在這裡熱鬧熱鬧,免得純貴妃悶得很。”說完給賈太嬪使了個眼色。
今兒天知道太皇太后和嫺嬪會不會打發人來,她們留在清露宮中免得紅鸞怒上心頭再大鬧一場:上元節剛剛過去,大家累得不輕,宮中還是安靜些的好。
賈太嬪聽明白了看向紅鸞笑道:“只是不知道純貴妃嫌不嫌我們吵,定親王到底已經不小……”她有些不好意思。
紅鸞笑道:“定親王纔多大啊,再說原本就是在宮中混熟的人,皇上知道了非但不會責怪反而高興呢。平常要請兩位娘娘和定親王都不見得能請到,今兒我就來盡這個地主之宜。”她叫了杏兒進來吩咐備酒席,又叫小順子和賈太嬪的人一起去請定親王。
要知道,她對定親王現在可是很有興趣,能有這等機會長淡她豈能放過。
賈太嬪謝過紅鸞後,又和太皇貴妃說些讓紅鸞千萬注意的事情,像是太過激動什麼的要能免則免;至於太皇太后和嫺嬪再無人提起,明天的高僧更是被拋到了腦後,只是紅鸞知道在高僧沒有說出她有喜來之前,這宮中對她有喜生疑的人絕對不止眼前這兩個。
只是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假的也能變成真的。紅鸞全無擔憂的相陪太皇貴妃兩人說笑,聽到小順子引了定親王進來,她們才正經的排了座次:到底定親王已經不能算是孩子家了,如此也是對他的尊重。
定親王向紅鸞道賀:“改日本王也送賀禮,那幾個匠人正在趕工,現在本王還拿不到東西自然也不能送給娘娘。”
紅鸞客氣兩句:“定親王費心了,居然還要現做東西,倒真得讓本宮有些好做好奇。”
“不過是給本王的侄兒備張小牀罷了。”定親王笑着飲了口茶:“咦,這茶和往常不同呢,不是出自母妃之手吧?”話就這樣被帶開了。
接下來不過是說些趣事兒引得大家一笑,卻都是些紅鸞不感興趣的事情,她正覈計着如何能把話引回那幾個匠人身上時,就聽到太皇貴妃道:“聽說開春定親王就要和工部的人巡視天下大江大河,代天子出行當真是至上的榮光。”
賈太嬪笑得合不上嘴:“那也是皇上看得起定親王,妾只是擔心王爺擔不起如此大任。”
“不過是例行之事,有什麼擔不起的?”太皇貴妃接話:“隔上三五年總會有這麼件事兒,王爺們幾乎都領過這差事,無風無雨的時候能看出什麼來?讓定親王藉此機會出去歷練,倒真是樁好事兒,回來後你就不會再當他是個孩子看。”
紅鸞心頭一動:“如此說來要有半年多見不到定親王了,這出去不比宮中辛苦多了,定親王還要小心身子。”這定親王的第一樁差事是碰巧呢,還是專門挑揀的:“怎麼說這差事時間都太久了些,皇上也當真捨得,就沒有其它差事可以給定親王的嗎?回頭本宮向皇上進言。”
“不用了。”定親王和賈太嬪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拒絕,母子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視一眼後,由定王再開口:“差事還是本王磨了皇上好些日子才磨下來的,貴妃的好意本王心領。”
835章 騙銀子
太皇貴妃都奇怪的看了一眼定王:“這差事說起來雖然沒有什麼難做得,可是想做得好得個功勞也不容易,又因爲時間太久向來沒有王爺願意去的,你這第一份差事怎麼就挑了它呢?”
定親王摸摸自己的頭:“主要是想出去轉轉,也用不了多久,因爲我年紀不大隻巡視一半,另一半由另外的王兄代我去。”
“那有什麼好玩的?”太皇貴妃看向賈太嬪:“這個你也由着他?全是水定親王又不是個會水的,有個什麼,呸,呸,我這是說什麼呢,大正月裡的,真是被你們母子氣糊塗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事兒,聽本宮的還是由純貴妃給你辭了的好,要玩再過三五年去也就不會讓本宮擔心了。”
賈太嬪看一眼定親王:“哪個願意讓他去呢,他自小就是這個脾氣認定的事情八頭牛都拉回來。多安排幾個人,相信皇上允了他也有安排,不會有什麼的。不讓他去,像當年他鄭親王叔一樣偷跑出去,九死一生的回來豈不是更要人的命?”
“也是。”太皇貴妃嘆氣:“雖然只是一半,巡到哪裡回來啊,不要巡得太遠了。”
定親王欠身抱拳:“原本也是要問太皇貴妃和貴妃有什麼要本王捎的,本王正好巡到兩位娘娘故土就回轉呢。不管是捎個信過去,還是帶人帶物回來都成,本王定爲兩位娘娘把事情做得妥當。”
紅鸞聽得心頭又是一跳:“本宮離鄉多年,那裡早已經物是人非,無信可捎過去也無物可思,就不必麻煩王爺了。倒是太皇貴妃可有什麼事情相托嗎?”她很懷疑定親王挑這次的差事是什麼用心。
難不成當年的事情和定親王有什麼關係?她再看一眼定親王,想到八九年前定親王還是個小她兩歲的小孩子,把心中的疑惑又壓了下去,收回目光時不經意看到賈太嬪心中卻是一震:定親王當年是個小孩子不可能支使人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可是賈太嬪可以啊!
她怎麼就忘了賈太嬪呢:她是定親王的母妃,可能是爲定親王圖謀什麼,也可能是因爲她自己的什麼事情而動了殺機;於加上那個時候她的兄長還在她的家鄉做知縣:再怎麼着當年的大水和賈太嬪也脫不了干係。
好像,原本賈家也是依附於上官家而活的,現如今雖然和上官家已經沒有什麼關係,心頭轉過無數念頭後,紅鸞又加了一句:“聽說那裡遭過大水,太皇貴妃就是有所想的人,只怕也未必還在世了吧?不然豈有不進京尋親的道理。”說完她自己也輕輕的一嘆:“那邊本宮也沒有什麼知近的人,那場大水還是聽太皇貴妃提起,本宮都差點要忘了還有過一場大水。”
太皇貴妃一笑:“我倒是沒有什麼親要尋了,物件嘛,有什麼當地特別的小玩意給本宮帶幾個回來吧,多少是個念想。”
定親王看向紅鸞:“本王也替貴妃帶幾個回來吧,雖然離鄉多年,年幼離開不復記憶,但到底是家鄉的物件,就如太皇貴妃所言,是個念想。”
紅鸞點頭謝過:“那就有勞定親王了。”
一頓飯吃得還算痛快,慈寧宮無人過來太皇貴妃也放心了,終於和賈太嬪母子一起離開,讓紅鸞能有片刻的清淨:當年那高如小山的大水再次出現在她的眼中,大水之後隱着的就是上官家、賈家之人嗎?
晚上皇帝來到清露宮,看到紅鸞就一把抱住了她:“給我生個兒子吧。今天聽到小順子送來的消息,幾次都坐不住要來看你,還是被古安平和劉得榮勸住了。太好了,實大是太好了,老天真得有眼。”他說完低頭看着紅鸞:“以後你只管安胎……”
“皇上,就是因爲現在是真得有喜了,所以更要小心在意,更不能容一些人在宮中猖狂亂來。”紅鸞依在他的懷裡:“你說是不是,皇上?”
皇帝想了想道:“朕有個好法子,選秀也要出了正月,朕對皇后也實在沒有耐心了,不如降她爲妃,讓她移居清月宮。到時候,自然沒有人盯着你而會去盯着那個空出來的皇后之位。”他捏捏紅鸞的臉:“你呢在清露宮中看好戲就是。”
紅鸞沉默半晌後道:“皇后就這樣廢掉是不可能的,朝臣也不會答應。”
皇帝看着紅鸞:“她在坤寧宮中做不出錯事來,可是放她出來她第一個容不得人就會是你及你腹中的孩子。”微微皺起眉頭來:“還真是有點麻煩呢。”
次日一大早紅鸞就打發人請了韓氏入宮相伴,不多時就如太皇貴妃所言太皇太后打發人來請紅鸞到慈寧宮去。
韓氏扶着紅鸞小心翼翼的:“應該坐輦的,你萬一滑倒可怎麼辦?”她就像杏兒等人一樣擔心,只要紅鸞動一動她們立時就能緊張萬分。
“依姐姐所言妹妹就躺在牀上不要動了。”紅鸞笑着拉起韓氏的手來:“你不也一樣有孕?怎麼沒有看到義母這樣擔心你,也沒有見你有太大的擔心啊。”
韓氏伸出手來握拳:“你能和我比嗎?我娘,她天天在家裡唸經出來裝得沒事人一樣,爲我們兩個她天天唸經到半夜才睡呢,哪個說她不緊張了,她就是不好意思讓人看出來罷了。對了,今天你叫我進宮,是不是慈寧宮讓我們姐妹倆踏平它?”躍躍欲試的樣子,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把慈寧宮的人拉出來暴打一頓。
紅鸞搖頭:“你是有喜的人,這種動手動腳的事情還是等你坐完月子再說吧。今兒,我們可是要見高僧,讓他爲我們姐妹的孩子祈福。”她看着韓氏笑得神秘:“雖然不用手動腳,卻一樣能讓姐姐開開心心回去。”
韓氏泄氣不高興的道:“你大鬧清平宮的時候也不叫我,這種聽和尚唸經的無聊事你叫我來做什麼?我兒子有我這個娘保護他,沒有人能動他半根汗毛,哪裡用得着聽和尚嘀咕還要被他騙銀子走;我告訴你妹妹,和尚都是來騙銀子的,信他不如信自己。”
836章 找到了
“阿彌陀佛,女施主,貧僧有禮了。”就在前面叉路口立着一個人,之所以是說他是個人是因爲紅鸞和韓氏猛然間不能確定是男還是女,細細一看才發現他是個男子,也就是和尚。
韓氏完全沒有背後說人壞話被人捉到的尷尬,指着年輕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和尚道:“這就是你說得,太皇太后請來的高僧?看,我沒有說錯吧,和尚全是騙銀子的,還不如你陪我回去吃點東西呢。”
紅鸞也驚異不定的看着小和尚:“你就是高僧大師?”還真得不像。
小和尚的臉也紅、脖子也紅了,合什立在胸前的雙後也有點顫,頭低得快要碰到他的手指了:“不是,師傅在慈寧宮裡和太皇太后說話,小僧被人自殿中帶出來,可是乾坐着無聊,再加上四周都是、都是女色,小僧還是認爲出來走走的好。”
韓氏看着他,走過去圍着他轉了兩圈:“因爲都是女色,所以你沒有讓人跟着,可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對不對?”
“女施主怎麼知道的?”小和尚擡頭正對上韓氏的兩隻大眼,差點臉紅得要發紫了,後退兩步嘴巴里飛快的念起經文來。
紅鸞扯過韓氏不讓她再爲難小和尚:“那些公公呢?爲什麼不讓他們爲你引路?”
小和尚搖搖頭:“什麼叫公公?”
紅鸞懶得再說了,叫小順子帶上小和尚:“你師父的醫術很高明嗎?”
小和尚沉默了好一會兒,臉紅脖子粗的道:“我師父佛法很高的。”答非所問讓紅鸞和韓氏都翻了個白眼,不再和小和尚說話了。
到了慈寧宮看到鬚髮皆白老和尚,紅鸞和韓氏便知道這位纔是有道行的高僧;不過紅鸞看到高僧身邊小几上堆積如小山的財物,微微的皺眉開始相信韓氏的話了。
皇帝看到紅鸞後笑笑,賜了座給紅鸞韓氏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他的目光在老和尚身上停留的時間可不算短。
太皇太后開口道:“祈福還要等吉進纔可以,先麻煩大師爲純貴妃請脈吧。”
老和尚欠身道:“請脈診病之事還要小徒動手,老納在醫術上不如小徒很多。”
太皇太后看向那個年輕漂亮的小和尚:“他?”顯然是不相信的老和尚的話。
老和尚站起來行禮:“出家人不打誑語,老納治病救人不及小徒,還是請太皇太后下旨,由小徒請脈的好。”
太皇太后無奈的看看皇帝又看看和尚師徒:“你們兩個一起請脈吧。”
紅鸞和韓氏卻想起了小和尚的答非所問,都有點相信老和尚的話卻沒有開口,只是把手放在了几上。
小和尚診脈前誦了好長時間的經,把手指搭在紅鸞胳膊上時他的臉居然沒有紅,神情專注的讓紅鸞當時就相信這個小和尚的醫術定然不錯。
結果當然是出乎太皇太后的意料,紅鸞和韓氏腹中的孩子都很健康:也就是說紅鸞腹中真有孩子。太皇太后看向老和尚:“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大師答應本宮的話呢?”
老和尚低眉順目:“老納當然言而有信。只是今日診脈的人是小徒,老納醫術不如人自然不應該獻醜,當然沒有違背老納答應太皇太后之事。”
“是什麼事情?”皇帝開口笑得如同佛陀:“說給朕聽聽吧,大師說過出家人不打誑語的。”
“是,皇上。”老和尚居然真得開口竹筒倒豆子:“太皇太后打發人來請老納時言明賞老納重建寺院的銀兩還有地方,但是要老納仔細給純貴妃診脈,如果不是喜脈自當言明,如果真是喜脈,讓老納不要直言。”
太皇太后臉色猛得變了:“哀家以爲你是個行道的高僧,不想卻是個妖孽,信口胡說離間皇家骨肉你可知是死罪。”
老和尚卻平平靜靜的答一句:“出家人不打誑語,太皇太后叮囑的老納並沒有違背,只是您不曾吩咐老納不可對人言,現在皇上相詢老納不說豈不是欺君?”
紅鸞聽到這裡看着老和尚笑了,悄聲對韓氏道:“並不是所有的和尚都是騙銀子的。”
“是,有的要騙得是整座的寺院。”韓氏嘴巴上還是不肯認輸,不過她對這對和尚師徒已經沒有半分惡感。可是她的話剛落下,就看到老和尚看了她一眼,讓她嚇了一跳:“你說,那個老和尚不會聽到我們說話了吧?”
紅鸞看過去:“不太可能的,你是做賊心虛了吧?”取笑韓氏兩句後她輕輕的道:“看來今天不用我們姐妹開口了,佛祖保佑佛祖顯靈了。”韓氏看一眼老和尚這次老實的沒有開口胡亂說話。
太皇太后臉拉長:“來人,把這對騙了世人的師徒拉出去問罪斬了。”惱羞成怒想殺人滅口。
皇帝沒有阻止反而取了茶來吃,看也不看那對師徒一眼;而韓氏和紅鸞都站了起來,當然是不忍看到老和尚師徒被太皇太后殺掉,因爲紅鸞對皇帝有所瞭解所以並沒有着急開口,而韓氏卻大喝道:“住手!”伸手拍向腰間就要動手。
老和尚微笑着向韓氏:“謝謝女施主。”他轉頭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老納殺不得,小徒也殺不得。”
嫺嬪一直沒有開口終於忍不住喝道:“天下有幾人是太皇太后殺不得的,你們好大的口氣。”
“我們師徒就在殺不得的幾個裡。”老和尚就算是被人按倒了,依然是微笑着平心靜氣的說話:“老納乃是孝明皇帝的佛前替身,而小徒卻是當今皇帝的替身,當真是殺不得。”
皇帝及王爺們當然不能出家,可是體弱多病或是多災的、或是信佛的皇帝和王爺就會送個替身去廟裡出家,視作是他本人去伺候佛祖,以求佛祖的保佑。
孝明是先帝父親的廟號,是當今天子的皇祖父。太皇太后嚇了一跳看看動也不動的皇帝:“有何爲憑?”“出家度牒。”老和尚答得極爲乾脆。看到明黃封面度牒太皇太后沉默良久擺手讓人退出去,看向皇帝:“你找到了?”“找到了。”皇帝回視太皇太后平靜的看着太皇太后。
837章 土崩瓦解
太皇太后聽到皇帝肯定的答案後合了閤眼:“皇帝有什麼不放心,當今天下正是盛世,爲何要去尋那種東西?!要知道狼子野心,怎麼能信得過?皇帝,你不會是已經使了人出去吧?”她看着皇帝眼中全是不甘心。
皇帝輕輕的點頭:“早已經使人送出去了,狼子有野心是肯定的,可是最不濟我還有性命在;在這皇宮之中,在我的身邊都是骨肉至親對不對,可是卻比那狼子還毒的心思,換作太皇太后是我會怎麼做?束手待斃甘願受死?”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終究吐出一句話來:“你不會那麼做得,這江山在你心中比什麼都重。”她說得極爲肯定。
“那並不一定。”福王緩緩自殿外進來,看着太皇太后道:“不做皇帝時當然會以江山爲重,要是做了皇帝后你讓他還有退路嗎?要麼繼續做他的人君,要麼就只有死——太皇太后,都是您嫡親的孫子,你何以忍心再禍害一個?康王年紀小不懂事,你就饒過他吧。”
太皇太后放下臉來:“是你把東西給皇帝,讓他尋到這對師徒拿到了那信物是不是?”
“是。”福王立在皇帝身側不遠微微彎腰:“是太皇太后逼得我不得不如此。”
太皇太后陰冷的看着他:“你如此說話大逆不道,且還把你母妃和同胞弟弟送上絕路,當真是心狠之極?所圖就是你眼下的親王嗎,只怕未必。”她說完看向皇帝:“你有什麼可以給他?要害你的人不是哀家,皇帝你還不肯相信嗎?”
紅鸞嘆氣:“您不用再挑撥了,他們兄弟所爲並不是爲了那張龍椅,是因爲他們是血肉相連的兄弟。福王不是在害他的母妃、他的胞弟,他是在救他們以及胡氏一族,福王不能看着胡氏一族和上官家聯手而不聞不問。”
太皇太后臉色連變幾變:“都是你這個狐媚迷惑了皇帝,迷惑了福王,讓他們以爲哀家要害他們!上官家豈會和胡家聯手,你幾次三番的妖言惑衆,真以爲哀家不能動用家法治你的罪。”她沒有想到福王會如此做,原本以爲麗太貴妃已經安撫好福王——福王頂多是兩不相幫,最後關頭他會幫得人當然是他的胞弟康王。
紅鸞指指自己的肚子:“至少八個月太皇太后是不能對妾用家法的,八個月之後嘛,誰知道是什麼樣子,妾一向不爲將來發愁的,眼下無憂已經足矣。”
太皇太后聞言臉色變換幾次終究只是冷冷一哼:“不知惜福一心妄念的人,不會得老天的眷顧。”
紅鸞點頭:“太皇太后說得好,原來您懂得這個道理,只是時常會忘吧?年紀大總是記性不好,要不要妾請人寫下來掛到太皇太后的寢宮裡?或者由皇上寫下來賜給上官一族也不錯,十分適合上官一族,尤其這話還是出自太皇太后之口。”
喝紅鸞大膽,或是斥紅鸞之罪?太皇太后的瞳仁收縮後放棄和紅鸞置氣,因爲有皇帝在根本就不會容她動紅鸞一根頭髮,她吸氣後看向福王:“你的所爲不止是害了皇帝,而你的話更是害了你於親之人,無情無義世人之中當以你爲最。”
“謝太皇太后的盛讚,孫兒知道孫兒正在做什麼,而在這裡此時說得每句話只是說說而已,步出這裡皇帝不會提本王也不會認,如果太皇太后想追究嫺嬪一人不能爲證呢。”福王答完過去扶起韓氏來:“太皇太后,胡氏一族絕不會和上官家聯手。”
“康王是我弟弟而皇帝是我兄長,誰要傷害他們我都不會答應的,有些事情就是像玩火,最好是莫要碰,不然太皇太后你點起了火來撲不滅,百年之後如何去見先帝先祖?!孫兒的妻子有身孕在身不宜勞累,小王夫妻就先告退了。”
皇帝輕輕點頭:“不要太着急走,出去找個地方歇一歇,古安平會給你點東西,安胎之用。回去的路上小心在意些,不要讓馬車走得太快。”
韓氏笑道:“我不坐馬車,我喜歡騎快馬。”
“弟妹,這次朕可不會依着你,就如你妹妹所言,在將來的八個月裡朕都不會允你騎馬的。”皇帝含笑看向福王,兄弟二人不必言謝:“照顧好弟妹還有我的小侄兒。”
太皇太后看着福王夫妻走出去冷笑幾聲:“皇帝要問哀家的罪嗎?”
皇帝搖頭:“當然不會。”
“那哀家乏了,請皇帝和純貴妃回宮吧。”她說完扶着嫺嬪的手站起來,看也不看皇帝就離開了。這次皇帝沒有問她的罪是因爲無憑無據,如果被皇帝拿住證據的話會是什麼下場她很清楚。
上官家不想謀逆,而她也只是想扶持一個聽話的、有爲的皇帝而已,現在的皇帝實在是太過胡鬧,完全不理會各大世家的利益,長此下去絕對會引起天大的亂子來;她不能看着她兒子的天下敗在孫子手裡。
她也不是非要立個新君不可,眼下她還沒有這個心思,所爲不過是想逼得皇帝清醒過來,不要再和上官家、和天下的世家名門爲敵。但她太過小瞧了皇帝,現在皇帝的手段實在是防不勝防。
上官家剛剛和胡家談妥,兩大家主還沒有真正定下契約就土崩瓦解了,想要讓皇帝低頭乖乖聽話,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但是要另立新君的話,實在牽扯太大她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試。
看一眼身邊的嫺嬪,她在心中嘆氣:宮中真得需要一個能爲她分憂的人,這人還不能在飛上枝頭之後獨大才成。嫺嬪,顯然是不成的,選秀要快些進行才成。
嫺嬪見太皇太后看過來微笑:“太皇太后何必氣惱,妾早在知道純貴妃請了福王妃入宮後,就着人告知了麗太貴妃,相信此時福王和福王妃肯定被責備的不輕,也算是爲太皇太后分一點點憂。福王妃,其實交給麗太貴妃對付最好,您又何必同她一般見識。”福王夫妻再如何,也不能把麗太貴妃放在眼中。
“哀家不在意那些,此時擔心的是胡氏一族,唉。”太皇太后長嘆:“沒有想到皇帝會找到孝明帝的替身,實在是讓哀家措手不及。得了外族相助的皇帝,胡家是絕不會輕動的。”
“不是還有我們趙氏一族。”嫺嬪笑着開解:“我們趙氏一族唯太皇太后之命是從。”
838章 婆與媳
太皇太后笑着拍了拍嫺嬪的手:“哀家知道,趙氏一族是好的了,你更是哀家貼心之人,不過獨木難支你也需要幾個幫手,才能在宮中有立足之地,和純貴妃能相衡。你在哀家這裡,純貴妃不敢把你怎麼樣,可是你在慈寧宮住得越久豈不是越和皇上生疏?哀家知道你的孝心,所以哀家也要爲你打算才成,如果你在宮中不是一個人的話,純貴妃也不會如此大膽。”
嫺嬪溫柔的笑着點頭:“謝太皇太后爲妾着想,能伺候太皇太后就是極大的榮寵。”她轉轉眼珠:“但是妾總要爲將來的皇后做點事情,不能讓這種獨木難支的事情發生在新皇后身上。依妾看,這次的選秀就是個好機會,不如我們看看有什麼可造之材,將來能和妾一起伺候皇后和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拉起嫺嬪的手來:“你果然就是個貼心的,嗯,這法子很好。至於可造之材……”她眯起眼睛來:“總會有的。”
今天的太陽被雲遮了起來,就算是近午的時辰陽光依然是昏黃的,沒有平常的明亮。
福親王和韓氏攜手走在園子裡低聲的說笑着,顯然剛剛和太皇太后的交鋒並沒有真正影響他們夫妻的心情,就算是不太好的天氣也絲毫不影響兩人的笑臉。
這些落在麗太貴妃的眼中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她剛剛得知福王夫妻進宮是爲助皇帝,而且就是因此胡家失去了上官家之助,因爲胡家有一半的收益來自於外族,也因此他們胡氏一族有一半的人都在邊關上活動:現在皇帝手中的那個信物,就是扼住了胡家的脖子。
而她的兒子會如此做全因爲他的王妃韓氏,自從這個韓氏進門就沒有過好事兒,今天她已經是忍無可忍,當下急行幾步顯出身形來,等着福王夫妻過來請安:往常給兒子面子,今天誰的面子也不給,再不好好的收拾韓氏就真讓她把兒子、把胡家給害死了。
福王看到麗太貴妃後手微微一緊:“你行嗎?”
“我娘我都對付得了,太皇貴妃又不是老虎有什麼不行的;只是會有些衝撞,你真得不會在意?”韓氏看着不遠處的麗太貴妃,一派的輕鬆寫意,根本是絲毫也不懼。
福王有些苦澀的笑笑:“不管你怎麼做,到底都是爲了我、爲了母妃、爲了胡氏一族,爲了我們一家人好,我豈會怪你。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你儘管去做,最後有我給你收場,你不必擔心我會生氣。母妃,我們現在如果一味的以順爲孝,就真得害了她、害了三弟,也害了我們自己和胡氏一族。走吧,過去請安。”
韓氏跟着福王給麗太貴妃見禮,只換來麗太貴妃冷冷的一哼:“你們的禮本宮還真得不敢當,現在本事大得連太皇太后都不怕了,眼中還有我這個母妃?應該是本宮給你們見禮纔對。”她連諷帶刺的說完還不忘瞪韓氏一眼。
福王行了一禮:“母妃,兒子還要去御書房有差事要做,先讓英兒陪母妃,兒子去去就回。”他說完再行一禮當真轉身就走,把韓氏自已留了下來。
麗太貴妃雖然氣兒子見她就避開,可是見他把兒媳婦獨自留下來正中下懷,當下也只冷冷的道:“差事比天大,和母妃多說兩句話不成急成這個樣子,不知道還以爲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母妃的事兒,就好像鼠兒見了貓一樣這麼快溜掉。”
她看向韓氏:“跟上,本宮正有話要對你說。”她是半點好臉子也不會給韓氏的,如果不是看在韓氏肚子裡有了孩子,她恨不得現在就讓福王休了她。
韓家現在擺明是皇帝那邊的人,她當初做主爲福王定得這門親事時一準是眼睛不成,不然怎麼就沒有看出韓氏一家子都心懷鬼胎呢。
韓氏欠身:“媳婦也正有話要對您說。”
麗太貴妃斥道:“你能有什麼正經事兒還是閉上你的嘴巴爲好,不是因爲你我們母子會落到如此的地步?你知不知道你所做得事情把福王、把本宮、甚至是胡氏一族害慘了,今天還想迷惑本宮不成!”她看着韓氏真想給她兩個耳光:“以後你給我閉上嘴巴,本宮還能容你在福王府,不然你就等着休書吧。”
韓氏站定:“娘娘,這事兒媳婦不能從命,王爺也不會從命。我韓氏嫁進福王府,就生是福王府的王妃,死也是福王府的王妃。至於閉嘴的事情,這個難以從命,因爲夫妻一體,我可不想看着王爺往死路走。娘娘,有些事情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麗太貴妃看向韓氏:“有沒有規矩,這就是你和本宮說話的態度?不要以爲你會武,這宮裡上上下下都怕了你,有本事你也給本宮幾鞭子,看本宮的傻兒子還會不會把你當心肝似的捧在手心裡。”
韓氏想了想:“首先,不是特別的事情我不會用鞭子抽你,如果我真得抽了你王爺也絕不會怪我。”看着麗太貴妃想開口她搖了搖手指頭:“休書的事情娘娘還是不要提得好,就算是娘娘什麼也不看,也要看在我父親是在邊關的大元帥而要三思啊。我聽說,胡家運往關外有不少的鹽,要出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娘娘知道的吧?”
“你,你居然敢威脅我?”麗太貴妃沒有想到向來在她面前還算恭順的韓氏,今天會翻臉說出這番話來:“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韓氏看着她一雙眼睛清澈如水:“我所爲是在爲娘娘好,爲胡氏一族好,今日娘娘不領情他日娘娘定會對我感激不盡。”說完她行禮:“沒有其它的事情,媳婦我就告退了,您要對王爺說什麼的話請便,只是說之前要先想一想我父親。”
“到底,胡家不是送一批鹽出關就算了的,以後來來往往的還有很多,不是嗎?”她說完笑了笑:“娘娘自當想得清楚倒也不用我來多話,媳婦就告退了,娘娘多多保重鳳體,改日媳婦再來給娘娘請安。”
839章 皆爲御女
做婆婆的麗太貴妃只能看着那個囂張的兒媳婦揚長而去,她有一肚子的話要罵可是想到韓將軍她真得只能閉上嘴巴;看到不遠處趕回來的福王,她的嘴裡也只有苦澀:能對兒子說什麼呢?這個姓韓親家居然捏住了她胡家的命脈,她也只能暫時忍上一忍。
“氣死本宮了!”她到底怒氣無處發作,忍不住頓足又喃喃的重複一句。
她身邊的宮人安撫她:“娘娘,福王妃已經對你很恭敬了,她可是打過皇妃,氣過太皇太后的人;到底在您面前禮法上沒有亂了半點,心裡還是把您當成了婆母。”
“閉嘴。”麗太貴妃氣得一掌打過去:“不要以爲本宮不知道你收了福王的好處。”看到兒子走近,她再哼一聲調頭就走,懶得和這個兒子多說了——說了也是白說,刀子這個母妃的話在她這個兒子面前遠不如那個福王妃管用。
一場宮中諸人認爲的大風波就這樣悄悄過去了,除了太皇太后和麗太貴妃吃幾劑清肝炎寧心神的藥之外,上元節之後的日子倒真得平靜下來。
慈寧宮的事情漸漸由嫺嬪代太皇太后傳話、理事,出了正月的時候嫺嬪已經成爲太皇太后最貼心也最寵愛的妃嬪,而嫺嬪因此身份也自不同令宮中不少妃嬪爲之側目。因太皇太后之故,太妃們都待嫺嬪越來越親厚,慢慢的她在宮中的腳跟再次站穩,如果再有助力的話便當真不懼紅鸞,可以離開慈寧宮而獨居了。
選秀也終於到了日子。
早有準備,且這次選秀人數不過幾十人並不算多,不過二三日後就定下了留在宮中的人,其它秀女又到各王府的、也有各回各家的。其中最爲出色的幾人都不是京城人氏,黃秀女最爲嬌俏,吳秀女最貴氣,楊秀女最漂亮;但是名聲最爲響亮的並不是她們,而是有一手上佳女紅的丁秀女。
留在宮中的不足十人,都是由嫺嬪選出的,而最後要定名份卻要經紅鸞之手;原本是要由她呈給皇后摺子,再由皇后下旨的;但是現在皇后幽居在坤寧宮中,所以她要上奏給太皇太后。
今天的太陽出來的也特別早,就好像是早春的草芽很有些迫不及待。而新近的秀女們比太陽醒得還要早,梳洗打扮之後由人引着來到了清露宮。
衆秀女都聽說了紅鸞的大名,知道她是一由宮奴而升爲貴妃,是這些秀女極爲想見到的一個人;反而皇后和太皇太后等人,秀女們並不是很在意。
紅鸞穿得極爲平常,端坐在椅子上看向九個秀女,目光並沒有特別的停在誰在身上,就算她和嫺嬪有血海深仇,也不得不承認嫺嬪挑上來的人當真是極不錯的。
她在打量秀女們的時候,秀女們也在打量她,當看到紅鸞並不出衆的樣貌時,衆人眼中都閃過了不相信,也讓其中幾人眼中閃過了希望與輕視。
紅鸞並沒有多說什麼,見過之後兩句話就打發秀女們離開,她給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奏摺極爲簡單:“都封爲御女,侍寢之後由皇上再行定名份高低。”雖然她沒有認真的察看秀女們的優劣,可是這樣的奏摺還是很合太皇太后的意思,所以很快就準了。
此事傳到秀女們耳中,互相看看誰也沒有說話:這當然算不是純貴妃的恩典,尤其是對其中心氣高的幾位,更認爲這是純貴妃給她們的下馬威——怕了她們纔會給下馬威的,倒激起幾人的心勁非要在這宮中爭份榮寵來光宗耀祖。
太皇太后倒是賞了九位御女不少的東西,皇帝卻是連着數日依然宿在清露宮中,並沒有要新進御女侍寢的意思。如此過去一月有餘,太皇太后再也等不及而新進御女們也都對純貴妃充滿了怨氣:史上就沒有見過如此霸着皇帝不放手的妃嬪。
當然不能由着皇帝的性子來,太皇太后想提點皇帝一下,現在宮中只有純貴妃一人有喜,於皇家基業來說遠遠不夠。當然不能只是照顧那幾個御女,還有嫺嬪也不能忘了,所以太皇太后打發了嫺嬪去御書房請皇帝過來:“你去請皇帝吧,說起來你也應該離開哀家的慈寧宮,爲我們天家開枝散葉盡份心力,不能只是天天圍着哀家轉。”
嫺嬪羞紅了臉離開慈寧宮,皇帝雖然沒有來見太皇太后當天晚上卻臨幸了嫺嬪,次日一早就傳旨封嫺嬪爲嫺貴妃。一下子宮中無人不震驚,還有不少人等着看好戲,所有人都猜到紅鸞不會就此罷休。
太皇太后早上起來聽到皇帝的旨意心情極好,讓人去弄極爲費事的梅香補益湯來吃,對尚儀道:“一會兒只怕哀家這裡要極爲熱鬧呢,快去讓人準備着,不要到時候慌手忙腳讓人笑話。”她看看鏡中的自己:“戴朵紅花吧,今天是個有喜氣的日子。”
就如太皇太后料想的,不久之後皇帝就陪嫺貴妃來到了慈寧宮中請安,並且爲昨天未能奉太皇太后的旨意一事解釋兩句:“昨天朝中有要事走不開,今天早來就爲聽太皇太后訓示。”
太皇太后笑着搖頭:“哀家這裡能有多大的事情,還是朝中之事重要,嗯,這樣不不錯,哀家本來想提醒皇帝的事情,皇帝已經做了開始,哀家又哪裡來的訓示?不過自秀女們入宮、學規矩到冊封到現在足有一月餘,天氣已經轉暖了,皇帝怎麼還沒有見見她們?哀家想問問皇帝哪天有空,你來陪陪哀家,也叫上她們過來熱鬧一番。”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茶盞:“其實,朕只要寵幸女紅極好,現在和靜太妃走得極近的丁御女,明後天的召吳御女和楊御女侍寢,就算朕不來陪太皇太后也不要緊的,是不是?”
太皇太后聞言眉頭微一皺:“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怪哀家多管閒事,那哀家不說就是了。聽說這兩日皇帝正在替哀家安排禮佛的事情,皇帝真得有心了。”她有些驚疑不定,看向嫺貴妃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840章 拱手相讓
皇帝擡頭看向太皇太后把茶盞緩緩的放下:“給太皇太后準備去禮佛的事情,那是孫兒的孝心,太皇太后早就決定的事情,也不是一次說過宮事煩擾,想去禮佛圖清靜。現如今要安排春耕了,再過段日子就當真是春暖花開,孫兒早早準備就是怕太皇太后到時會心急,事有匆忙再有疏漏。”他說完頓了頓:“難不成太皇太后對朕的安排不滿?”
太皇太后的臉陰睛不定:“那哀家真得要謝謝皇帝。”她沒有自嫺貴妃那裡得到半點暗示,心下有種不妙的感覺。
皇帝收起了所有的笑意來:“孫兒的孝心太皇太后知道就行,孫兒是一心盼着太皇太后能清清靜靜的長命百歲。至於朕的意思,朕想太皇太后很清楚,九個御女朕要召誰來侍寢太皇太后會很高興?如果朕今晚召黃御女的話,太皇太后會不會有點失望,如果明天朕封了黃御女爲昭容的話,太皇太后是不是會有點着急呢?”
太皇太后的臉拉長了:“皇帝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過了,哀家是爲了我天家的江山能後繼有人,纔會提醒皇帝不要忘了新入宮的幾位御女,這也成了哀家的錯。”
“如太皇太后所說當然不是錯,那是皇祖母對孫兒的關心,只是這份關心如果存了私心,就讓朕無法不多想深想了。”皇帝不急不燥的慢慢回道:“丁御女的姑祖母是上官家旁支的妻室,吳秀女的姐姐和上官家旁支的女兒是妯娌,楊秀女嘛,她們祖上原本就是上官家的家僕,只是後來上官家還了他們的身契還助他們買了個小官吏。”
“太皇太后,這三位御女,不知道您有什麼可對孫兒解釋的?”他看着太皇太后目光炯炯:“原本孫兒應該問太皇太后看哪個御女不錯,再把她們的身世說出來,不過出色的御女裡除了一個黃御女外,其它都和上官一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問了太皇太后說出其中兩人的名字就會有一個是上官一族的人。”
皇帝取了茶喝:“朕相信朕的皇祖母不會不承認這些事情的,因爲您可是天家最尊貴的人。”
太皇太后聞言猛得看向嫺貴妃,此時才發現自她進來後就一直立在皇帝身後,並沒有像原來一樣過來殷勤的伺候她,眼睛猛得收縮起來:“嫺貴妃,你好本事。”她此時再明白不過來就當真白在宮裡這麼多年。
嫺貴妃行禮:“太皇太后誇獎了,妾也是太皇太后調教出來的,不敢當此盛讚,如果妾有點末功也是太皇太后之勞,豈敢自得。”
“你以爲純貴妃會放過你?”太皇太后氣得牙根都疼了起來:“不管是因爲什麼目的,她向來很護短的,那兩個丫頭死在你手上,達到她的目的後她絕不會容下你!你居然助她在皇帝面前胡言亂語,不止是有罪且糊塗至極。”
嫺貴妃起身平靜的道:“太晚了,太皇太后,現在您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扭轉乾坤。何況讓妾如此做得人不是純貴妃,妾和純貴妃的好姐妹但是她吩咐讓妾做這樣的事情,份量是不足的。”
太皇太后到底是經過大風浪的,她此時反倒平靜下來看向皇帝:“不會只有這麼一點佈置吧?只憑幾個秀女的底細皇帝又能做些什麼。”她說得輕鬆心中已經極爲擔心上官一族會大禍臨頭了。
“孫兒今天來正是有幾件事要對太皇太后說。”皇帝的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今年春耕所備之物由上官家打理,可是種子摻了腐糧,牛馬居然以老弱爲主。當然,上官家勞苦功高,有幾個不屑子孫也是正常的,此事也算不得大罪。”
太皇太后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爲難堪,這還不算是大罪那就表示皇帝定要把上官一族趕盡殺絕了,只是:“糧食向來是由趙家打理……”
“趙氏一族爲了表示誠意讓出了三成的生意,其中就包括了今年的春耕之種。”嫺貴妃答了太皇太后的話。
皇帝接着說下去:“上官家打理官家鐵匠營已經幾代人,鐵礦與精鐵也一直是由上官家把持,太皇太后知道的吧?”這樣的東西居然被上官家的人牢牢抓在手裡,也難怪先帝對上官家那麼忌憚了:“現在上官一族卻把精鐵賣於外族,且還賣了不少的兵器給外族——太皇太后,邊關的將軍以血肉之軀保家衛國,可是他們當中有多少是冤死在上官家之手?”
“他們有多少人是死在了我們自己造出來的刀槍之下,他們有多少人是死在了我們精鐵打造出來的兵器之下?!幾萬裡的邊疆,多少條將士的性命,你讓朕如何面對那些地下有知的英雄。”他說到這裡已經低低的咆哮起來。
太皇太后手腳冰涼:“不,不可能,他們只是爲天家,爲朝廷代爲守護鐵礦,打造兵器,爲我天朝盡忠盡心盡力;怎麼可能做出禍國殃民的事情來?”
“禍國的事情皇上已經說了,明證就擺在眼前,而殃民的事情他們做得就少了嗎?不說眼前,八九年前那場大水太皇太后可還記得?”紅鸞帶着柳兒、二丫步入大殿,一雙眼睛裡滿是怒火:“上官家爲一已之私淹死了多少百姓,這算不算殃民?爲了建莊園把整村的村民在夜半燒死在村子裡屍骨無存,這算不算殃民?看中人家妻妾把人家滿門殺掉奪了妻女而去,又算不算殃民?”
太皇太后再也聽不下去,她拍案而起:“你給哀家閉嘴,不要以爲往上官家潑髒水就可以,滿朝文武,天下百姓都可以爲我上官一族爲證!”
皇帝輕輕擺手:“這就是京城周圍狀告上官家的狀紙,其中被毀了多少還不知道;上官一族禍國殃民,居然還想要染指朕的後宮,揚言說什麼後位非上官姓莫屬!上官家現在要皇后之位,不惜各種手段,他日如果想要朕的皇位,朕是不是也要尊太皇太后之命,拱手相讓纔是正理?!”
841章 何錯之有
太皇太后拿起那些東西看了兩眼,然後放下看向皇帝:“何必說這些呢,就算是上官家沒有這些過錯,皇帝就能放過上官一族嗎?”她倒是明白得很:“不過就是皇帝嫌上官家掣肘於皇上,太礙事罷了,可是皇帝不要忘了,沒有上官家的幫助,你能登上皇位!”
皇帝看着太皇太后:“如果上官家當真沒有這些過錯,朕絕對不會動上官一族;之所以容不下上官家,就是因爲上官家越來越飛揚跋扈,長此以往下去就是不忍言之事,到時太皇太后如何自處,又如何面對先帝和列祖列宗?”
太皇太后瞪起了眼睛來:“忘恩負義便忘恩負義吧,皇帝你的翅膀長硬了哀家也沒有什麼法子保得族人平安,又何必把天大的罪名栽到上官一族頭上?真當哀家被你們騙過一次,就以爲哀家現在還看不明白。”
“先是嫺貴妃和純貴妃反目成仇,不惜用兩個丫頭做苦肉計來騙過哀家相信嫺貴妃,而讓她住進慈寧宮裡朝夕爲伴——有什麼還能瞞得過她?然後皇帝和純貴妃再來步步緊逼,宮裡純貴妃是越來越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哀家就會急急的選秀女,自然不會讓上官家多有準備,而且本宮除了嫺嬪外再無可相信的人,當然會把上官家準備的秀女告訴她。”
“純貴妃有喜之後還故意大打出手,引來哀家的懷疑才引得高僧入宮,接着讓哀家知曉原來皇帝早有準備,和外族已經通過了消息,逼得胡氏一族對上官家避而遠之,使得哀家和上官一族不能不對嫺嬪及趙氏一族信任有加,接下來的春耕一事當然是順理成章的陷害。至於那些精鐵兵器,如果不是皇帝和純貴妃的步步緊逼,上官一族又豈會匆忙之間賣出?”
“不是匆忙之間的事情當然不會被人捉到把柄,此時皇帝也就不必在哀家面前假仁假義。不過是你們這次棋高一着罷了,上官一族到底如何哀家心中有數,皇帝你就是再誣衊之後世也會給個公平之言。”
太皇太后想到胡氏一族的退出後,上官家主急忙進宮來商議對策:上官家造出的兵器與精鐵在帳面沒有的積存了不少,無非就想賣個好價錢弄幾個錢用。此事當然被太皇太后罵了個狗血淋頭,此等殺頭的事情也敢想?那些鐵礦等東西握在上官家手中,是護身符也是催命符,要嚴以律已才能帶保富貴。
她的意思讓上官家的人把多出來的東西深埋,以後也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卻沒有想到上官家主糊塗到如此地步,現在被皇帝捉到如此大的把柄,她還有什麼話好說?皇帝和純貴妃早就打算好要對付上官一族了,可惜的是上官一族自大的以爲皇帝現在萬萬不敢動他們。
皇帝聽完也不怒:“太皇太后所言不假,的確是我等設計,可是上官家如果不是自腐而百蟲生,區區小計能奈何上官一族嗎?只怕太皇太后還以爲上官家賣兵器是被朕所逼?他們所爲已經不是第一次,上官夫人的父親所有的兵器都出自了我有天朝,可是上官家交上來的帳目上,卻沒有半點記載。”
“還有,上官夫人的父親死了,上官夫人的長兄也死了,現在她父族做主的是她庶出的弟弟。他能登上那個位子號領全族之人,是得了朕得相助。”皇帝看着太皇太后:“不過朕相信太皇太后對上官一族所爲是全不知情的。”
太皇太后身子一軟坐倒在椅子,再無依仗的她雙眼無神的看向皇帝:“上官一族現在?”
“應該已經捉拿到大理寺了。”皇帝不諱言:“上官一族大罪在身,而太皇太后助其在宮中安插妃嬪,這也是大罪。”他看着太皇太后:“如果太皇太后肯說出當年朕的母后是如何死的,又是死在何人之手,朕可當太皇太后什麼也沒有做過。”
現在上官一族已經獲罪,而太皇太后也有錯在身:上官家倒了,這一點太皇太后也很清楚。
太皇太后聞言看向純貴妃:“你居然早就把此事對皇帝說了?”然後喃喃的道:“也難怪皇帝處處與上官一族,與哀家爲敵,卻將你視作心頭寶。”她長長一嘆:“哀家在宮中多年,扶助你的父皇登基可謂是用盡心思,不想最終卻輸在小小的宮奴手中。”
“你母后的死不是哀家所爲,但是哀家有縱容之過,皇帝真想知道的話,就放過上官一族的老老小小,讓他們歸隱山林能平安度日,那哀家就對皇帝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而且她也不能讓上官家滅門,讓上官一族在天下世家中除名。
紅鸞輕輕一嘆:“太皇太后您爲什麼想不清楚,先帝是你嫡親的兒子,當今的天子是您嫡親的孫子,上官一族再親近能近過兒子和孫子去嗎?”她輕輕擺手:“請楊御女、丁御女還有吳御女進來給太皇太后叩頭。”
既然太皇太后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她就要讓太皇太后清醒些纔對:“楊御女什麼都對本宮、對皇帝說了,而且她手中還有上官家給她父親的親筆書信,還有上官家允他楊家的好處。信中上官家主說得極爲清楚,所有一切都是太皇太后的主意。”
太皇太后看着進來的三位御女,終於長長一嘆:“哀家累了,皇帝想要如何處置哀家都成,現在哀家就要去面壁思過。”她是絕不肯說出先皇后的死,除非皇帝能饒過她的兄弟子侄的性命。
她是天朝的太皇太后就算是犯了大錯又能如何?皇帝不能一根白綾賜她死得,她根本不爲自己而擔心,所擔心的只有上官家。
“楊御女,其它兩個倒也罷了,你們承我上官家大恩居然做出背主之事,世人定會唾棄於你楊家。”太皇太后惱恨的看了一眼楊御女才扶着尚儀離開。
楊御女此時忽然開口:“我先祖以兩個兄弟一個兒子加一條胳膊救了上官家主的性命,才得恩賜還以自由之身;可是這些年來,上官家卻屢屢使喚我楊家,視我們爲其僕也就罷了,居然讓我楊家做這等事情,用我楊家女兒的身軀做臺階,供你上官家女兒邁向皇后之位,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我楊家,不想再作上官家的狗,何錯之有?”
842章 一杯酒
紅鸞撫掌:“何錯之有?問得好。”她看着楊御女若有所思。
太皇太后的後背一緊,腳下微微一頓接着往前走,並沒有回頭。楊御女不管多麼的佔理,現在都是她上官家的仇人:因爲她而害得上官一族被投入大理寺,豈是幾句話就能原諒的。她不是不知道是非對錯,可是在全族人的性命面前,對錯根本不重要。
紅鸞再次開口:“太皇太后慢走,妾請了御女們前來還有話沒有說完,您就這樣走了怎麼成?”她指着丁秀女和楊秀女道:“她們對妾說了點事兒。”
太皇太后轉身看紅鸞一眼卻並沒有說話,直管接下往前走;就算上官一族全入了大理寺,可是她依然是太皇太后,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不要說是貴妃就算是皇帝又能奈何她?
“太皇太后還是聽聽爲好。”紅鸞也不氣惱:“昨天兩位御女給我送了兩個香包還有兩個香枕,香氣宜人且做工精美的讓人愛不釋手,妾是極喜歡的還重賞了兩位御女。只是可惜卻被我宮中一個懂醫的小太監叫破,裡面居然有對胎兒不利的東西,我如果天天和這些東西爲伍,將來的孩子就是不會小產也會先天不足。”
“而兩位御女也對本宮明言,東西是她們想送的,那加入的某些藥卻不是她們所有。試問剛剛入宮的御女哪裡來得那些骯髒東西?倒是嫺貴妃告訴妾,她在慈寧宮裡見過那些藥,太皇太后是不是要給皇上、給妾個解釋?就算您貴爲太皇太后,做出這等事來您要如何對天下臣民交待呢。”
紅鸞的話沒有說完太皇太后已經轉過身來,死死的盯了一眼紅鸞和嫺貴妃:“原來,你們所圖是在這裡!倒是哀家小瞧了你們,只是憑此就想要哀家的性命還差了些。”她緩緩走回來坐下:“皇帝可相信她的話,相信哀家會對你的孩子下手?”
皇帝回了一句:“有憑有據朕纔會相信。現在朕不知道要相信誰纔好,太皇太后應該可以體會朕的心情,因爲在您的心中,上官家的一切都重過孫兒了,還忘皇祖母不會見怪。”
太皇太后聞言轉過臉來:“是哀家所爲又如何,一個宮奴而已也配誕下我天家的骨肉?皇帝你今天不明白他日定會後悔。”她居然一口應承下來:“那現在皇帝要如何處置哀家?賜毒還是賜綾,哀家等皇帝一句話。”
紅鸞淡淡的一笑:“太皇太后您明知道皇上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情來,聖旨怎麼可以賜皇上的皇祖母一死?不要說您沒有害到妾腹中的孩子,就算是害到了,皇上也只能是請您去禮佛而已。您早知道的,所以纔會一絲無懼吧。”她擺手讓人把三位御女帶了出去,看着太皇太后斂起笑意來:“不過,誠心禮佛的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有個什麼病痛突然駕崩也不奇怪。”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來:“皇上,你聽到了?”
皇帝看看太皇太后沒有答話,嫺貴妃給皇帝奉上一杯新茶,引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帕子;如此太皇太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握一握尚儀的手:“如此不孝之事做出,何以面對天下。”
“任先皇后冤死而不細查,皇上就算是盡了孝道?那是皇上的母親,太皇太后您還是不要提孝字的好。”紅鸞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而且你不說,你宮中原本的那些奴才還在孟大人的手中,原本不會酷刑伺候,只是現在嘛,太皇太后認爲還用得着對那些奴才客氣嗎?”
太皇太后的臉色終於變了,盯着紅鸞:“那些人不是死得死、病得病打發出宮了嗎?”
“太皇太后,柳兒和二丫都能起死回生,那些個奴才再回到孟大人手上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吧?”她說完看看尚儀:“其實呢,您不說妾還可以問尚儀的,只是您也這麼大年紀了,身邊不留個知近的人,行嗎?”
太皇太后再也忍不住:“你,你大膽大妄爲,不要以爲本宮拿你沒有法子,要知道皇家宗族裡的叔伯們都能爲哀家說句公道話的。”
“膽大妄爲是同上官一族學到的,至於宗族裡的長輩們,”紅鸞笑笑:“皇上豈會忘了他們?有兩個老王爺前兩天下江南了,沒有來和太皇太后道別嗎?”
正說話外面傳來有人哭嚎的聲音,卻是韓氏引着上官夫人來了。
上官夫人進來就撲倒在太皇太后腳下大哭:“太皇太后救命啊,他們把我們一家人都拿走了,妾身前天去伺候皇爵家才免遭此難。救命啊,太皇太后。”
紅鸞閒閒的道:“上官家還真是隻知道太皇太后而不知道有皇上啊,堂堂天子坐在這裡,上官夫人你一個罪婦居然拜也不拜,這等大罪現在就足夠把你推出去斬了。”
上官夫人聞言回頭卻沒有看向皇帝,反而起身撲向紅鸞:“都是你,都是你對不對?我看到那個賤婢了,上官家的禍事都是你挑出來的吧?皇上就是被你迷惑……”
韓氏一腳就把她踢遠了,而皇帝早已經護住了紅鸞還沒有忘掉同樣有身孕的韓氏,倒讓韓氏很感動。
“把這個狂婦馬上拉出去,從重定罪。”皇帝馬上就讓人把上官夫人制住了。
上官夫人聞言倒並不驚慌:“皇上,您真要治上官家的罪,就把臣妾殺掉爲好。”她居然敢威脅皇帝。
皇帝看一眼太皇太后:“不殺你又如何?你想回去搬兵來犯我天朝國威?!”他搖搖頭:“朕不會殺你,因爲朕答應你的弟弟要把你送回去。”
太皇太后不得不點醒她,把她孃家的變故說了出來:“你還是省省吧,不是因爲你鼓動我兄長和侄兒會起了貪心,上官家又何至到如此地步?拉出去,拉出去,莫要讓哀家看到她。”
經上官夫人這一鬧太皇太后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她不知道上官家現在到底經歷了什麼,能把上官夫人嚇成如此樣子:“皇上,請免上官家之人一死,哀家以後不踏出佛堂半步。”
皇帝擡眼:“朕的母后是怎麼死的?又是死於何人之手。”
“饒過上官家的人,哀家就會告訴你的。”太皇太后深知這是她的最後機會,話剛說完回頭看到紅鸞捧出一個紅漆托盤來,上面放着一杯酒,她的臉色大變,受驚之下把尚儀的手都握疼了。
843章 別無選擇
紅鸞把托盤放在了桌子上:“有些事情是極難做出決斷的,不過妾想有了這杯酒能幫太皇太后想清楚很多事情;前廷有太多的事情,皇上不能久留,太皇太后您想清楚就對皇上說吧。人做錯了事情,總是要付出點什麼,否則豈不是對那些被害的人太過不公平?上官家的事情,聽妾一句勸,您最好還是放下吧。”
她指了指酒:“酒很不錯的,上好的陳年佳釀,以百花加了些葡萄釀製,是今年年節的貢品之一,皇上原說要二月二的時候和太皇太后一起嚐嚐的,只可惜二月二的時候宮裡宮外忙得很,就算是皇上想要陪太皇太后吃杯酒,太皇太后也沒有這個心思吧?選秀女的事情可真得讓太皇太后累到了。”
說完微微施了一禮回到皇帝身邊坐下,看着太皇太后不再開口。這酒喝與不喝全在太皇太后自己做主:她是要保上官家,還是要保她自己。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聲音顫了起來:“你當真要把這酒給哀家吃?要知道哀家可是你皇祖母。”她真得沒有料到皇帝如此的心狠手辣,居然爲了他的母后,爲了除掉上官家的勢力,不惜讓她一死。
皇帝淡淡的道:“太皇太后喜歡吃就吃,不喜歡吃就不吃,不過是孫兒的一點孝心罷了;母后當年的死因您是清楚的吧?現今朕已經長大成人,知道母后是被人所害身爲人子豈能不予理會?還請太皇太后成全孫兒的孝心。”
太皇太后看看桌上的酒,再看看皇帝終於笑了笑:“哀家吃過苦也享過福,還成爲天朝最尊貴的女人,有什麼不能放開的?不過就是一杯酒罷了,哀家——,吃了它成全皇帝你的孝心。”她盯着那小小的酒杯:“只是不知道皇帝要如何對天下交待你對哀家的孝心呢?”
紅鸞微笑:“生老病死乃平常事,況且人有旦夕禍福,太皇太后操勞多年積勞成疾,還要好好保重鳳體纔是。”她這話和剛剛的威脅相同,這宮裡暴斃個人再正常不過,只要皇帝一聲令下,想瞞天過海還不容易?
太皇太后想到上官一族上千條人命,想到她機關算計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咬牙端起了酒杯:“皇帝既然不念上官一族半點好,哀家也沒有什麼好說,事以至此那就成全了你的孝心。”她說着話把酒送到嘴邊,可是手抖的厲害酒傾灑了不少她卻喝不下去。
皇帝沒有開口阻攔,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就是在等最後的結果,要麼太皇太后死要麼就是知道他母后的死因到底是因爲什麼。
而紅鸞注視着太皇太后也沒有阻止,不過目光裡有着赤裸裸的不相信,她不相信太皇太后真得會吃下那杯酒,這不過是太皇太后的試探也是太皇太后的相迫:認爲皇帝不可能真得讓她去死吧,此時只要有人喊一聲不要,她也就贏了。
可是沒有人說話。尚儀跪倒在地上落淚,卻也不敢胡亂開口說什麼,天家的骨肉相殘她在宮中多年不是沒有見過,只是沒有想到她伺候的主子貴爲太皇太后,也有這麼被人相逼的一天吧?
太皇太后看着杯中的酒,酒色不錯、香氣宜人,如果不是在今時今日出現還當真是一杯美酒;可是她知道皇家的鶴頂紅是無色而無味的再好的酒此時被送到她手上都只是要命的東西。
她喝,還是不喝?上官家的上千條性命,她自己的性命,在她的心中拉來扯去幾乎是不分上下。現在皇帝的意思真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她如果當真不說出先皇后是怎麼死的,那麼上官家和她都只能去陪先皇后了。
長吸一口氣她把酒放了下來,到底她沒有勇氣孫能心一橫就吃下酒去,兩行混濁的淚水隨着酒杯落在桌上而流下了她的臉:“爲上官家留個後,總是可以的吧?”她總不能讓上官一族就這樣絕了後。
皇帝還是平靜無比的樣子,對太皇太后吃不吃杯酒好像沒有太大的反應:“依律定罪,不會輕恕其中一人,也不會冤枉無辜之人。太皇太后不相信上官家還有心存良知的人嗎?只要沒有作惡,朕就可以網開一面。”
太皇太后不能再求肯了,如果不求就是她斷定上官一族沒有良善之人,所爲都是罪大惡極的;如果讓皇帝如此認定,那纔是上官家的大禍。
她點點頭:“皇帝想如何安置哀家?去寺庵當中禮佛,還是在宮中的佛堂之中禮佛?”她想知道她還有多大的自由。
皇帝看着她目光帶着一抹幽冷:“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些,就算是太皇太后說出母后的死因來,也還要查證;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太皇太后還是在宮中的佛堂禮佛吧——至於太皇太后要去寺庵的事情照常舉行,到時候朕會請一兩位太妃代太皇太后去還願。”
太皇太后的目光黯淡下來:“想得很周到,安排得也沒有錯漏,皇帝果然是帝王之才,倒是哀家害了上官一族。哀家倒是可以安心、放心了,你父皇的眼力比哀家好,這片江山交到你手上是對的。殺伐果斷,有你皇祖父的遺風。”
紅鸞和皇帝都沒有答話任她說下去,此時的太皇太后已經失去一切,沒有了上官家也沒有了太皇太后應有的威儀,只餘一個空名她什麼也做不了;如果想能安度餘生,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當年的事情哀家真得不想再想,也不想再提起的。”太皇太后合上雙眼:“爲了在宮中活下來且活得好,有哪個不是一手鮮血?並不是哀家不知道某些事情做得太過,只是當時別無選擇。”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她睜開眼睛拉起跪倒在地上的尚儀:“起來吧,哀家以後還要你相伴的。當年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呢,知道的人只怕不是死了就是高高在上。你母后的死不是哀家下得手,她是死於中毒而不是病。”
844章 老而不死
皇帝聞言合了閤眼:“是誰下得手。”他早已經猜到他母后是爲奸人所害,但是親耳聽到時心中依然激盪。多年來,朕心中的孤苦無依,爲了自保用盡了所有的手段心計,身爲太子卻活得那麼卑微,甚至因爲要活下來不得不讓人假扮刺客而來行刺,藉此除掉那些在他身邊居心叵測之人。
他不敢明着把那些對他不敬的、對他心懷惡念的人除去,不敢對他的父皇說,不敢在他父皇面前表現得出類拔萃:只爲了,能活得久一點,久到他的父皇駕崩而他能登上皇位。那些曾經的日子裡,漆黑的夜裡有多少次他眼角的淚水弄溼了枕頭,是因爲他想如果有母后在他絕不會活得如此戰戰兢兢。
“哀家並不清楚。”太皇太后忽然在眼中閃過了一點笑意:“現在宮中太妃太嬪們都有可能下手,要知道你的母后可是極得你父皇的寵家,幾乎可以說是寵冠後宮;現在的太妃太嬪們當年要費盡心機、用盡心思才能博你父皇多看一眼,你想你母后惹了多少冤家?哀家並不喜歡你的母后,所以有人要害她哀家沒有提醒她。”
“坐在那個位子上,如果沒有本事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只能怪自己無能,哀家就算是助她一次,還能助她一生?”太皇太后冷笑幾聲:“沒有平白得到的好處,她身爲皇后早應該知道皇后寶座的背後是什麼。那毒,不是平常所見的毒,應該是一種慢性的毒藥。”
“哀家後來問過御醫,所用的毒並不是確定不變的,極爲複雜;但是當年的御醫說,應該是花草之毒,因爲毒性太多而有太多的變化御醫們根本診不出是什麼是毒來,倒像是病。只不過這御醫就是因爲太過關心你母后的死因,而死於非命。”
太皇太后輕嘆:“當年只有他力排衆議,認爲你母后不是死於病痛,而你父皇就讓他細查,只可惜還沒有查出什麼來就一命嗚呼了。”
紅鸞看一眼皇帝開口:“那御醫來沒來得及把那些話說給先帝知道。”
“沒有。”太皇太后沉默了一會兒才吐出這兩個字來,她的臉色因此而有些許的變化。
紅鸞又問道:“那名御醫是不是在太皇太后叫他問話之後,當天就死於非命了?而他所查到的東西並沒有保留下來是不是?嗯,依妾猜想很有可能是死於大火當中吧?”
太皇太后哼了一聲:“正是。他死在家中,當天晚上的大火要了他一家人的性命,當然也把他所有查到的東西都燒掉了。”她微微一頓:“哀家問他那些話時,當日在哀家面前的人有現在的三位太妃,還有賈太嬪以及兩位太皇貴妃。”
“人這麼全,還真得有點太巧了。”紅鸞看看皇帝:“太皇太后當年是故意的吧?是想敲打她們還是已經知道了是誰所爲?”
太皇太后勃然變色:“哀家說過皇帝母后的死同哀家沒有關係,至於是誰所爲就要看皇帝的本事了。當年的事情宮人太監已經沒有什麼人知道,比如麗太貴妃當年養顏就是以喝花茶、吃各色鮮花爲主,她身邊有具大宮女是極擅長此道的,不過現在她早已經離宮不知去向。還有賈太嬪極擅花草之道,在當時是人人皆知的。”
“而柔太貴妃當年和靜太妃的交情極好,也是極愛花草的人可是自皇帝的母后出事她們有好一陣子不怎麼走動,且從此之後她的宮中就再無多餘的花草,她也不再與人談花花草草的事情;而柔太貴妃身邊的宮人沒少至於三位太妃的交情,這個不用哀家來說了。當年哀家沒細查,所以至今哀家也不知道是誰所爲。”
太皇太后說完緩緩起身:“皇帝,哀家可以去佛堂了嗎?”
皇帝靜靜的看着她:“爲了上官家,你不認朕爲嫡親的孫兒也就罷了,還要搭上大好的江山嗎?”
太皇太后靜靜的看了他半晌:“哀家所說句句爲實,至於要如何做那是你的事情,皇宮之中多秘密,牽一髮而全身動的道理你早就應該知道了,你怪哀傢什麼?你逼哀家說出真相,說出真相之後你又認爲哀家要毀了這大好的江山。皇帝,你是要爲母報仇,還是要置萬里江山於不顧,那都是你的事情。”
先皇后之死牽扯到的不是幾個妃嬪而已,而是當今天下最大的幾個世家。就如太皇太后所說,每個人都有秘密,不管她們是不是知道皇帝要查的是什麼,只要她們認爲自己可能性命會不保,與其家族會做出什麼那真得只有天知道。
皇帝沒有再說話沉默了。
紅鸞輕輕握住他的手:“相信沒有那麼難,也不是人人都愚到非要抗爭的地步;至於結果就要看我們怎麼做了。”
皇帝看着紅鸞的眼睛,看了半晌之後微微一笑:“對,就看我們怎麼做了。有些事情急不得,需要細火慢熬才成。”
太皇太后也沒有多說,不管皇帝要如何做以後都不是她能左右的,這個皇宮已經不是她的天下而是她的牢籠。她把手輕輕的搭在尚儀的肩膀上,輕輕的道:“到了我們應該走得時候了。”
“皇上,你誘皇叔祖離京到底是爲了什麼?是要廢后嗎,那個我們兩個老傢伙懶得理你,可是你同我們動這樣的小心眼兒,卻很讓我們丟面子。”殿外踏進來鬚髮皆白的老王爺,紅光滿面:“把宮裡的佳釀給我們三五百壇,我們兩個老而不死的就原諒你這次。”
太皇太后聞言猛得回身:“皇叔!”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哀家,哀家總算見到你們了。”她說着話身子一顫就對着進來的兩位王爺拜了下去。
而皇帝和紅鸞的神色都微微一動,尤其是皇帝他萬萬沒有想到兩位老祖宗還會回來:他們是皇帝的曾叔祖,比太皇太后還要高出一輩,是現在皇族中僅有的九十多歲的老人家、老壽星,身份尊貴無比。
845章 老人精
皇帝和紅鸞起身。
皇帝笑道:“兩位老祖宗不是要去江南尋美酒嘛,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打着哈哈,打定主意不承認是他誆了兩位老王爺離京的。
紅鸞已經拜了下去:“妾給兩位老酒仙請安。”
兩位老王爺已經向皇帝行禮,他們輩份高當然不必跪下了,這是得了特旨的;行過禮正想答太皇太后的話,不知道他們這個萬事順遂的侄媳婦怎麼會眼淚汪汪的——當今的天下還有人給她氣受?他們第一個念頭當然不是爲太皇太后做主,要做主有皇帝在呢,他們想要知道是誰欺負太皇太后,此人定要好好的看幾眼才成。
就在此時聽到紅鸞的話,他們馬上笑得見牙不見眼了,雙雙在袖子裡摸出東西來,不過看一眼又放回去:“呀,這是個會說話的,常備的東西可拿不出手去,喏,這個就是叔祖賞你的了。”他們自身上扯下了一個玉佩、一個板指來給紅鸞,也不管玉佩和板指紅鸞能不能用上,反正都是上好的東西很合他們的身份。
紅鸞連忙謝過:“謝酒仙叔祖的賞賜。”又讓人搬了椅子安放好,請他們坐下好一陣子獻殷勤。
“你這個媳婦娶得好。”老王爺笑眯眯的打量着紅鸞:“聽說福王那個小子也娶了一房好媳婦,可惜她給我們請安時我們醉倒了,沒有好好瞧一眼。今兒見到你的貴妃,嗯,一會兒去福王府討酒喝吧。聽說我們那個侄孫媳婦還會兩手,梅花前看她舞劍下酒,是不是別有一番味道?”說到最後已經是兩人互相說話,完全把皇帝扔到一旁去。
至於等在那邊淚流滿面的太皇太后更是被他們忘到了腦後。不能怪他們,皇家自來就沒有長壽之人,他們算是得天獨厚年輕時是一個貪玩一個性憨直,對錢權什麼混不在意:封個郡王就是郡王,一個月的月俸多了少了他們也不在意;且不喜歡沾花惹草——他們都怕老婆,怕得很要命。
所以現在他們的兄弟死光,侄子也死得就剩一個了,侄孫死了並不多也有一半了,重孫們輩的福王兄弟都封了親王了,他們還硬朗的很;如此快活的日子,他們當然是越活越開心啊,人人見了都奉承再加上年事已高,所以說話什麼的常常是說着說着不知道說哪兒去了。忘了正經說話的人,兩兄弟反而說得熱乎那是常有的事兒。
人老了,難免糊塗嘛。這是他們常掛在嘴上的話兒。
平常他們也沒有什麼愛好,頂多就是愛喝兩杯:也真得只能喝兩杯了,喝了幾十年的酒,兩杯絕對能暈,三杯絕對能倒,酒量窄得不成還就是放不下。
太皇太后看兩位皇叔又熱乎乎的說到酒上去,知道不打斷他們的話,等下去就是他們起身就走:到福王府吃酒去。於是她再行禮悲呼:“皇叔父們,請爲哀家做主啊。”
老王爺驚訝:“這是唱的哪出?”他指着紅鸞:“快,扶住你太婆婆,這個大禮我們可當不起。皇上也在這裡,你有什麼事就說,不要這個樣子讓小輩們看到笑話。”他打了哈欠,卻和另一位老王爺交換了眼神。
太皇太后泣道:“哀家面前的這杯酒就是皇上的孝心,還是由純貴妃端給哀家。而哀家那可憐的上官一族,我那早走皇兒的外祖家全被皇上送去了大理寺……”
“你要寺院禮佛了?嗯,去吧去吧,不用掛着我們,家裡的那些小王八羔子們不敢亂來,都孝順的很;你是個誠心的人,好好禮佛定能修個正果的,改日我們兩個有興趣也去瞧瞧,只是廟裡的酒菜就不用了,菜也就罷了那酒實在是淡得不成,連我們吃個十杯八杯的頭都不暈……”老王爺又扯到酒上去了。
另外一個老王爺馬上接口:“是啊,是啊,我記得那次去廟裡給家裡的老大做法事,想着他也走了十來年,我這個做父親去瞧一眼吧,傷心啊,白髮人送黑髮人……”這裡又扯到死兒子上了。
兩個老王爺你來我來的互相安慰感概半晌後又扯回酒上:“最淡的酒就是護國寺的酒了,那隻說是水怎麼能是酒呢?”
太皇太后被他們繞得頭暈:“皇叔們,皇帝就讓純貴妃給了哀家一杯酒,哀家吃了這杯酒,只怕是再也無法見到皇叔父了。”
“酒?哪裡呢?”老王爺坐直看向太皇太后身後的桌子,鼻子嗅嗅:“不錯,是好酒。”他們又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知道今天這事兒是被人誆了。早知道這樣,打死他們也不會入宮啊:“皇帝孝敬的啊,嗯,不錯不錯。”
叭嘰兩下嘴,老王爺看向皇帝:“這是怎麼回事兒?”他們也想裝糊塗的,可是眼下這事容不得他們裝糊塗了。既然人已經進宮,太皇太后又非拉他們下水,他們也只能硬着頭皮問問了。
也就是問問。他們一輩子沒有管過事兒,老來當然更不想管事;而且他們進來的時候太皇太后分明就是要走了,皇帝那杯酒並沒有要她非喝不可的意思:如果是非喝不可的話,那事情更不是他們能過問得了,他們歲數雖然不小但還是想多活幾年的。
他們年青時的確不精明,所以他們不去爭不去搶不去想那些多餘的,曾被他們的兄弟嘲笑過,可是現在嘲笑他們的兄弟屍骨在地下早已經腐朽,可是他們還活得好好的。有時候聰明與不聰明,不能以一時而論的。就算他們是真得不精明,可是活了九十多年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成精了——人精啊。
所以只是幾眼也足夠他們知道應該少問少管,早點想法子脫身溜之大吉爲妙。
皇帝還沒有開口,太皇太后那裡已經哭開了:自皇帝死後她把皇帝帶在身邊有多麼的辛苦,她是如何疼愛皇帝的,到皇帝登基時上官家的力保是多麼大功勞等等。把她和上官家的功績都說了一遍後又道:“現如今皇帝卻容不得上官家、容不得哀家啊。”
846章 忘了本份
紅鸞一直在悄悄的看着兩位老王爺,當然也看到兩位老王爺交換眼神,那眼神中隱藏着無奈,後悔,他們不想插手任何事情,只想過他們逍遙快活的日子。而且,分明他們是在裝糊塗,對他們不想管得事情,他們就裝糊塗、和稀泥。
不過漸漸的,隨着太皇太后的話兩位老王爺的目光變了,他們的身子也漸漸的坐直,眼中慢慢出現了惱怒,眉頭也皺得緊了起來。
等到太皇太后說完,兩位老王爺看向皇帝:“皇叔祖年事已高只想着多過幾年舒服日子,宮裡的、朝中的事情我們管不了,也不想管;不是不把我們祖宗基業放在心上,實在是老糊塗了,怕多說一句話反而誤了大事對不起列祖列宗,不過,今天的事情,皇上你能不能給我們兩個說幾句?”
“等,說你老糊塗你就是老糊塗了,依我看這是兩件事兒,要先說哪一件爲好?”另一位老王爺眯起眼睛來:“一件事情是這杯酒,皇帝給太皇太后的孝心是怎麼回事兒?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外朝的事情了,上官一族的事好像不是我們兩個老不死能摻和的,那是國之大事,我們已經老糊塗了,朝中大事自有皇帝有百官不用我們多嘴吧?”
老王爺都是打過很多滾過來的人,當即兩人就決定:“上官一族如何我們管不着,我們也不能管,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他們只過問那杯酒——太皇太后是長輩,上官一族又不是謀逆,不管如何也不能由皇帝賜杯毒酒的。
太皇太后之所以哭訴委屈就是爲上官一族,不想兩個老王爺三言兩語就把此事推掉了,上官家人的死活他們不在意。這是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哪裡肯放開:“皇叔父,上官一族予皇帝有天高地厚之恩,皇帝如此做讓天下臣民如何看皇帝……”
紅鸞還在擔心兩位老王爺的怒火,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對皇帝施加壓力,要知道把上官一族捉到大理寺可是皇帝用了極大的心力,由她在宮中誤導太皇太后,再逼得上官家鋌而走險才一舉畢功,如果此時放虎歸山前功盡棄不說,以後想再除掉上官一族會更難上十倍、百倍。
“住口!”老王爺一掌擊在椅子背上:“這天下是我們天家的天下,皇帝是先帝立的太子,登基爲帝是順天意而從民情;朝中不論是王公還是大臣,都應該遵先帝之旨意輔佐皇帝,力求富國而強民。保護皇帝、保佑皇帝那是臣子應爲,皇帝不言功臣子有何臉而言功!”
“盡本份的事情居然以恩人自居,上官一氏果然是可惡之極,只怕是早已經忘了他上官一族能有今日的榮華富貴,是得天家所賜!他們體天恩,就應該忠心侍君報國,豈能拿着天家所賜給他的富貴,來要脅天家感恩,這簡直就是大大的不敬。”老王爺的眼睛瞪得老大:“皇帝只是把上官一家投入大理寺,沒有當卻問斬已是法外開恩,你還有什麼不滿?”
另一位老王爺輕輕的哼一聲:“依上官家所爲,說什麼對皇帝有天高地厚之恩,就是死罪。”他們是皇家的人,他們流得是皇家人的血,豈會爲上官家說話?而且現今的皇帝並沒有做錯什麼,上官家的勢大有目共睹,拿掉它只會對朝廷有利,他們爲什麼要反對。
太皇太后愣在當場,不知道是被兩位從來沒有發過脾氣的老王爺嚇到了,還是不能救上官一族而傷心至死。過了好久她淚流滿面的叩頭:“上官家就是有千錯、萬錯,那……”她依然想再試一次。
老王爺擺手:“你休要多說,我們兩個是糊塗人,朝中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弄明白過;此事我們不會管,不會多說一句話,一切自有皇帝和百官們決定。上官家是不是會自此亡族,就要看上官家這些年來有沒有做積德之事。”
他們說完伸個懶腰站起來:“皇上,我們老糊塗的人,君前失儀絕非有心。”行完禮他們對視一眼:“只是過來討好酒的,也沒有其它的事情,以後皇帝多送好酒少送藥材什麼的就好。沒事了,我們就走了啊。”
那杯毒酒的事情,他們好像完全忘記了。
皇帝起身相送:“皇叔祖難得來一趟,讓朕陪着用完膳再走不遲嘛。”他和兩位老王爺沒有什麼交情,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們是這樣性情的人,心中着實的歡喜是真得想和他們多親近。
兩位老王爺的目光向後閃了閃:“以後有得是時間,今天我們還是去福王家吧,我們想看人舞劍。”他們的暗示皇帝當然明白。
只是太皇太后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兩位老王爺:“上官一族就算是該死,那哀家面前這杯酒皇帝怎麼說,也是哀家該死嗎?”
兩位老王爺停下腳步看一眼皇帝轉過身來:“不就是一杯酒嘛,我們天天都喝酒……”他們又開始胡攪蠻纏不說理了,他們向來不喜歡太皇太后,在先帝的時候就縱容上官一族,致使上官家的人看到天家宗族的外支,鼻子都朝天的。
皇帝拉起老王爺的手來:“看來今天讓朕陪叔祖用膳的好,純貴妃那裡有好幾樣不錯的下酒菜,還有上好的美酒。先容朕向太皇太后賠罪,再陪叔祖去小飲幾杯。”
太皇太后卻完全不領情,她要得可不是賠罪二字:“哀家要長居佛堂,皇帝的賠罪二字哀家可擔不起。”她不要在佛堂中久居,要留在這慈寧宮中,如此才能爲上官一族報仇雪恨;她定要把紅鸞碎屍萬段,才能報上官一族滅門之仇。
紅鸞上前一步:“太皇太后,皇上不過是要對您盡些孝心,您向來也是極疼皇上的,有些事情何必如此較真?不如由妾伺候您去佛堂吧。”
太皇太后一掌推開紅鸞:“賜給哀家毒酒一杯也叫盡孝?我朝以孝治天下,讓天下臣民看看當今天子的孝道也好。”
847章 你要真得?
“去佛堂?你是巴不得哀家去佛堂的,把皇帝哄得言聽計從,把皇帝哄得忠奸不辯,把皇帝哄得不識孝字——你以爲哀家不知道這酒是你想給哀家的嗎?你以爲哀家不知道是你想讓哀家去佛堂,有生之年不得踏出一步嗎?這樣,你就可以在宮中爲所欲爲;這樣,你就可以坐上皇后的寶座!”太皇太后盯紅鸞斥罵不休:“你的心思瞞不過哀家去。”
“不要以爲除掉上官家、除掉哀家你就可以成爲皇后,你也不看看你的出身,那個位子絕不可能是你的。辛苦一場,最後你也是爲她人做嫁衣。”她指向一直不言不語的嫺貴妃:“她纔有可能成爲皇后,而不是你。”
嫺貴妃輕嘆一聲踏出:“太皇太后太高看妾,入宮非我願可是我卻不想死,皇后的那把椅子實在是燙得很,妾無德無能不敢生此妄念。妾在此起誓,有生之年如果對皇后之位生出邪念來,讓妾及妾的子子孫孫都不得好死。”
她說過完看向太皇太后:“沒有用得,因爲妾所求不是榮華富貴,只是一個安安穩穩的日子;純貴妃懂,所以我們是姐妹,所以纔會讓妾來伺候太皇太后。”
紅鸞淡笑:“何必多說,你我無心於後位就是無心於後位,太皇太后不過是以已心度人心,以爲人人都如她及上官家,把皇后之位視爲囊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只要坐上後位的人不姓上官,那她當然不會有好結果。現在坤寧宮的皇后,有皇上相佑才能保全。”
皇帝的目光微微一閃看向太皇太后:“您也有動手的理由。”
太皇太后不理會皇帝的話:“這杯酒,皇帝要怎麼對兩位皇叔祖說,怎麼對天下的臣民說?”她相信以孝道相逼,又有兩位皇叔父在,就算老王爺不爲上官家出頭可是孝道他們到底是要過問的,因爲這是國之大道。
紅鸞聞言笑笑:“太皇太后就是這樣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妾和皇上幾次說過是皇上的孝心,爲什麼太皇太后就是不肯相信?您剛剛心情激盪,皇帝生怕您會傷到鳳體,才讓妾取了上好的酒來給太皇太后,就是想您能寬寬心不要爲上官家的不義而太傷心動氣。卻不想,被太皇太后說成是毒酒。”
“真不知道太皇太后這番話讓天下臣民知道,會如何看太皇太后呢。”她輕輕的把酒杯拿到面前來:“您實在是誤會了皇上的孝心,皇上一直不說話就是不想被人得知,而對太皇太后的名聲有損。”
皇帝輕輕的嘆息搖頭,別過臉去沒有說話。
老王爺過來看向酒杯:“無毒?你看你,硬是把皇帝的好心說成是壞心,爲了上官家值得嗎?你醒醒吧,再錯下去只怕以後不能配享太廟,到時候你真得就無顏去見我的皇侄了。”他說完轉頭就向皇帝索要杯中相同的酒。
太皇太后當然不肯相信:“皇叔父,你們怎麼能被兩句話所騙,酒當然是有毒叫來御醫一驗即明。”她指着紅鸞:“你以爲能隻手遮天嗎?想在這宮中說話算數你還差得遠呢。”
紅鸞看看她又看看酒,一個字也沒有說拿起酒杯來仰脖就灌了下去,微笑回頭:“雖然御醫說有孕之人不宜飲酒,不過小小的一杯應該不礙事的吧?這酒真得沒有多少酒味,相信兩位老酒仙多吃些也不怕會傷了身子。”
皇帝微微點頭:“雖說無妨但還是叫御醫過來請請脈的好,以後這種事情不能如何做,不爲你自己也要爲孩子着想。酒,沒有毒就是沒有毒,叫御醫來也不過是事情多幾個人知道罷了,你何苦如此讓朕讓疼呢。”
聽着皇帝和紅鸞膩膩歪歪的說話,太皇太后呆呆的看着那杯酒;鶴頂紅是無藥可解的毒,如果此酒當真是皇帝賜她一死,紅鸞是不可能喝下去的。
老王爺生氣的甩袖子:“不知所謂。還是去禮佛吧,到時能讓你的腦筋明白些,不會再認爲孫子比起外孫來遠!”他們兩人對着皇帝行禮:“我們不留下來了,氣也氣飽了。此事你不用擔心,自有我們向那些小免崽子們說清楚的。”
也不理會太皇太后兩人當真踏出了大殿,快走出御花園時遇了他們侄孫惠王。
惠王上前行禮:“叔祖,您們這時自哪裡來?宮中有什麼事兒能驚動你們兩位老祖宗。”
“當然是大事兒,我們聽說貢品中有幾樣很不錯的酒,生怕被你們這些見了酒就忘了祖宗的小兔崽子們搶先,所以才急急入宮。嘿嘿,小子,你可是來晚了,爺爺們把酒都要走了。”老王爺笑得一臉的皺紋都盛開似花:“對了,你小子新近得了一樣寶貝是不是?快點送過來讓我們瞧瞧,不然我們就要去你府上小住了。嗯,你父親身子還好吧,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他了。”
“父親今兒還說要去給老祖宗請安呢。”惠王滿口答應着,躬着身子送走了兩位老王爺,直起身子看看慈寧宮方向,自揀了一個方向而去。
路上遇到劉總管上來請安:“老王爺,您這是要去哪裡?”他在兩位老王爺面前是小子,可是在平常人面前可是老王爺,因爲他是皇帝叔父:“那邊是花房,不會是又聽說出了新花,過來瞧瞧去找皇上打饑荒吧?”
惠王笑着摸出一個荷包扔過去:“還是你知道本王的心思,記得給本王在皇上面前說幾句好的,三月三時本王請你出去到我那裡鬆泛鬆泛。”
劉總管和惠王說笑時,太皇太后卻已經狀如瘋婆,完全不見平常的高貴:“你們是用假酒來哄哀家,你們居然如此算計哀家?!皇帝,在你的眼中還有沒有孝道,你如何面對天下臣民——我朝以孝治天下,你有臉去太廟見列祖列宗嗎?”
紅鸞嘆氣:“就是皇帝心存孝字纔會用假酒代替真酒,免得太皇太后真得爲了上官家而不顧鳳體;上天有眼知道皇帝的孝心,纔會讓皇帝、讓妾不至於被兩位老王爺誤會。”她輕輕轉動桌上的小酒杯:“太皇太后爲不是毒酒而發怒,難不成您希望皇帝當真給你一杯毒酒?”
848章 同病相憐
“太皇太后如果真想要一杯毒酒的話,妾也可以代您向皇帝求來;爲了盡孝,妾想皇帝也不會介意被別人詬病的。”紅鸞微笑着把酒杯推到太皇太后面前:“您可以好好想一想,是要去佛堂還是要一杯酒?”
太皇太后盯着紅鸞:“你是巴不得哀家一杯酒歸西的,有兩位老王爺爲證,到時候只能說是哀家一意孤行,爲上官家不惜以死相遇,不慈的要陷皇帝於不孝罪名——你的這點小心思,以爲哀家看不出來嗎?你省省吧,哀家相信佛祖、相信老天都會睜開眼的,到時候自會有你的報應;哀家要在佛堂裡看你報應臨頭。”
她說完扶着尚儀的手來看向皇帝:“無論如何,皇帝是清楚沒有上官一族你是不可能順利登基的,這份恩情你記着也好、不記着也罷,由你。如果你能記得半點上官一族的好,就給上官家一條生路,哪怕從此貶他們爲庶民。哀家在佛堂爲你父皇、你皇祖父祈福,希望他們能保佑你、保佑我們祖宗留下來的大好江山。”
皇帝沒有反應,他連站也沒有站起來,低着頭好像想什麼想得入神,沒有聽到太皇太后的話。
太皇太后咬咬牙扶着尚儀的手轉身,這次真得走了。無人再來救她,她也無計可施。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皇帝才擡起頭來:“恩情?再由着上官一族如此胡鬧下去,只怕是祖宗基業不保!先帝留下的遺命,朕做到了。”
紅鸞和嫺貴妃對視一眼,雙雙坐下相勸:“皇上,太皇太后到底和上官一族骨肉相連,上肯相信上官家會做出什麼大逆之事來。現在上官一族盡除,總是喜事皇上還是不要在意太皇太后的話,過些日子她也許就想明白了。”
皇帝一笑沒有再說什麼,上官家和太皇太后是骨血相連,難道他和太皇太后就不是了嗎?不要說其它,憑什麼上官家認定那皇后之位非他們莫屬,就如先帝所說如果再不除去上官一族,就不是尾大不掉而是會遺禍子孫。
慈寧宮裡無事,皇帝離開去御書房了。嫺貴妃和紅鸞安步當車緩緩而行,雖然是初春季節,但是園中除了星點的殘雪之外,還看不到綠意更不用說是花草了。兩人也無心在景緻上,彼此間倒是沉默了很久因爲不知道要自哪裡說起,嫺貴妃長嘆一聲:“胡家這次更是不會饒過我們了。”
紅鸞輕笑:“妹妹這話錯了,現在上官一族盡去,趙家一躍成爲第一世家,壓了胡家一頭正是可喜可賀之事,怎麼會說出這種喪氣話來。皇上說過會多多提拔趙氏子侄,胡家再怎麼厲害也不足懼了。”
嫺貴妃回頭看紅鸞一眼:“趙家如何其實我並不是很在意,我是庶出之女被收到嫡母名下而已,趙家的興哀都不會讓我生母能過上好日子,且,我在宮中也無野心,趙家強大起來予我也沒有什麼好處。”
“如果姐姐能助我一臂之力的話,趙家我可以爲內應。”她的目光平靜至極:“姐姐聽得懂妹妹的話,對吧?現在上官一族是去了,可是胡、趙兩家還在,皇上絕不想再有第二個上官家出現,妹妹甘願做軍前卒。”
紅鸞聞言深深看她一眼:“姐姐聽不懂妹妹的話。”
“豈會聽不懂?”嫺貴妃笑了起來:“姐姐能在宮中一帆風順,人人皆以姐姐在朝中無人而認定姐姐必不會有好下場,可是妹妹則不然,姐姐知道原因?”她沒有賣關子:“姐姐之所以如此的順遂,正是得益於姐姐朝中無人,皇上纔會如此相信姐姐,對姐姐所爲、所言都不會猜疑。人人皆以家世爲傲,卻不知此是皇上的大忌。”
紅鸞眨了眨眼:“妹妹是不是多想了?”宮中敵我難分,嫺貴妃和她聯手對付太皇太后,是因爲那是皇帝的意思,而且皇帝對趙家頗爲倚重;現在太皇太后大勢已去,不論是朝中還是宮中都和原本不同,此時人人心思更加難猜。
嫺貴妃微笑:“姐姐總是太過謹慎。妹妹的心意說了出來,姐姐也聽到了,全由姐姐做主。我只求生母能有個安樂日子過,不必在趙家做牛做馬且被趙家拿來要脅我之用,請姐姐看在此次的情份,能助妹妹一臂之力。”
紅鸞笑着看向遠處:“以妹妹貴妃之尊,哪裡還用得着姐姐相助?以你現今在宮中的身份地位,在皇上面前的恩寵來說,趙家應該不會薄待一位姨娘的。”
“你是不知道大宅之中的事情,姐姐;就是因爲我身份越來越貴,所以我生母的性命也越來越堪憂了。”嫺貴妃苦笑幾聲:“我不能開口爲其說話,甚至他們不說我也不會去問,就爲了能讓她的日子好過些。”
紅鸞沒有說話,正好迎面而來了太皇貴妃,兩人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嫺貴妃沒能多陪太皇貴妃,早一步告退離開,留下紅鸞和太皇貴妃說話:她知道太皇貴妃是來尋紅鸞的,在宮中想安穩的過活,就算是不去想那非份之事,這份眼力勁兒還是要有的,不然遲早也會被人一腳踏下去。
太皇貴妃極目遠眺:“太皇太后剛剛打發尚儀去看皇后了。”她沒有看紅鸞:“皇后應該快被廢了,皇帝需要個理由、朝臣們也需要個理由。”她說完指着遠處樹上的喜鵲道:“報喜來的吧?我倒是喜歡宮中多些鳥雀,可是太皇太后一直說太吵了,讓人趕走它們。”
紅鸞細細的看一眼太皇貴妃沒有追問太皇太后和皇后的事情,只是看向喜鵲道:“小時候聽大人們說,喜鵲不會單隻生活,應該還有它的同伴吧?太皇貴妃愛鳥,就像柔太貴妃一樣多養幾隻就好了,喜歡什麼樣的鳥兒讓妾來孝敬一兩隻。”
太皇貴妃轉頭臉有嗔意:“你也說這些俗氣話,真是讓人掃興。你我已經做了這籠中鳥,飛不得、逃不掉還不夠嗎?還要弄只鳥兒關起來,看着它來個同病相憐?”
849章 陳年舊事
紅鸞聽得笑出聲來:“是我的錯,那以後就讓這些鳥雀在天空中自由的飛翔,如此太皇貴妃總不會再怪我吧?”笑完終究心裡默默嘆氣,這籠中鳥兒的滋味是真得不好受。
太皇貴妃聽她嘆氣自責輕輕拍掌:“都怪我招得你,現在你肚子裡有孩子不能唉聲嘆氣的,要天天高高興興的對肚子裡的孩子纔是好事兒。”她不再說鳥兒拉起紅鸞的手來:“倒是很熱乎,不冷就成。前不久我看到定王入宮了,想必是去賈太嬪那裡,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如何?”
紅鸞想起太皇太后的話:“賈太嬪對花草很瞭解呢,在宮中應該是無人能出其右了;在我那裡喝杯茶都能辯出分別來,一杯消食的茶她也要細細的琢磨半晌,真是個愛花草的人——到她那裡吃茶不必了,我今天喝了一肚子的湯,去看看她有什麼珍藏的花草,討上一株擺在屋裡也添點春意。”
“你倒是說對了,賈太嬪當初可是花道之中的高手,可惜她說過只是被逼所學,並不是極愛這些花草,所以除了弄些茶之外,她從來不擺弄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你想去她那裡弄盆花兒是要失望的,倒不如去容太妃或是靜太妃那裡,說不定有些好花可以搶奪來。”太皇貴妃說到這裡一笑:“也對,我們不如去容太妃那裡吧,看看有什麼好花。”
她改了主意拉了紅鸞就走,到容太妃的宮院時,容太妃卻不在讓紅鸞和太皇貴妃有些失望;聽到容太妃去了靜太妃那裡,紅鸞忍不住笑道:“看來今兒是該着靜太妃遭劫啊。”
“再劫難逃,原本她是個老實到安靜的人,本宮還真不好意思去她那裡做個強人,不過看來是天意啊。”太皇貴妃笑應一句,又轉道去靜太妃的宮中。
靜太妃和容太妃迎出來時,紅鸞擦擦額頭上的微汗:“我們可是來打劫的,先把好茶水取出來,這一路可真是讓我趕得口渴。”
容太妃笑着扶了紅鸞讓她仔細腳下:“你還需要打劫?居然還來打劫個老實人,小心遭報明兒我們就去打劫你。”說笑着進殿坐下。
紅鸞嗅到一股暗香:“好香,什麼花開了吧?”
靜太妃笑着讓人把花捧上來:“不過是平常的茉莉,只不過我用了點巧讓它此時開花而已。”
太皇貴妃撫掌:“正好,我就愛這樣的小花,香而不豔。靜太妃,這花我打劫了,一會兒你着人送我宮裡去吧,也看看我那裡有你什麼中意的,自管取來就是。”
靜太妃微笑搖頭,讓人把花送去太皇貴妃那裡:“剛剛定親王和賈太嬪來了,他們想討這個花沒有好意思開口,我也就沒有好意思看出來,不想今兒這花合該着就不是我的,終究還是被奪了去。”
定親王和賈太嬪來靜太妃這裡做什麼?紅鸞心中一動:“倒是讓太皇貴妃得了先,我這打劫的本事還要再學學才成。賈太嬪和定親王也喜歡這花兒?那靜太妃是不是送了其它的花給他們,今天你也不好意思讓我空手而歸吧?”
容太妃笑着撫掌:“就是,怎麼好意思讓我們空手而歸呢。”回頭對紅鸞笑着搖頭:“定親王不是來討花的,他和賈太嬪來是有事兒要問我們姐妹。”她的笑意漸漸的少了:“是些過去的事兒。”
太皇貴妃聞言奇怪的道:“過去的事兒?昨天賈太嬪和本宮也說了些過去的事兒,當時定親王也在的。唉,有些事兒本宮真得很想忘掉,當作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真得不想聽人提起呢。”
“是啊。”靜太妃嘆氣:“梅香姐妹二人去了那麼久,又不是好死的,還提起來做什麼。再說,我們知道的賈太嬪也都知道,爲什麼非要問我們呢?當年承露殿的恩寵宮中無人能及,我們當日只是小小的麗人如何相比?承露殿的那些事兒,唉,其實還是不提的好。”
“就是,承露殿的全嬪我們知道的就不多,何況是梅香二人的家鄉何處,我們更是不知道了。倒是聽說過她們姐妹在宮中好像有親眷,可是不關我的事兒,當年也沒有興趣知道她們的親眷是誰,反正不是我們身邊的人,不然倒是可以借點力的。”容太妃的話說得有些雜亂,卻是讓紅鸞最爲在意的。
原來梅香姐妹二人,在宮中還有親人:當年她們死了之後,宮中的親人也死了嗎?她很想問不過還是忍住了。對定親王和賈太嬪問起當年的舊事,且還是關於梅香姐妹二人家鄉所在,更讓她心中確認一分,當年的大水和賈太嬪絕對有關。
現如今賈太嬪母子卻是以定王爲主了,看得出來定王是個很有主意的人,雖然平常看上去一臉的陽光毫無心機,但是自和定王有過幾次接觸後,紅鸞便不再認爲定王是個無害之人。其心機之深,比不上福王卻也要淺不到哪裡去。
靜太妃搖搖頭:“我倒是被定親王帶在身邊那個太監嚇了一跳,渾身上下好像冷冰冰的,讓我生出一種他就是把刀的錯覺來;你看到他的眼神沒有,就算是他在笑的時候也有着冷冰的、說不清楚的東西,讓人打心底發寒。”
“嗯,看到了,”容太妃一臉的不痛快:“讓我那個不自在,也不知道定親王身邊何時多了那麼個人,原來可是不曾見過的。”
紅鸞聽得心中又是一動,剛想開口就聽太皇貴妃說話了:“是啊,是啊,本宮昨天也看到那個太監了,不問過定親王;賈太嬪說是宮中的老太監,看定親王身邊的人少,所以才請旨讓皇帝多賞幾個人給定親王,這個老太監原本是茶房裡的,平常不怎麼離開所以我們沒有見過。”
紅鸞笑道:“宮中太監太多了,沒有見過的太監多了去。只是承露殿的事情,宮中不是向來忌諱嘛,怎麼賈太嬪和定親王反而屢屢提起?再看到他們要提點他們兩句,宮裡還是少說少錯,這些陳年舊事還是不要總提起來的好。”
850章 母蚊子
紅鸞的話說得太皇貴妃三人都笑了起來:“倒要純貴妃提醒我們幾個。”然後靜太妃偏頭看向容太妃:“我問定親王爲何要問梅香的家鄉,他只是說聽人提起承露殿的事情好奇,想找到她們二人的家鄉,看看能不能找到會打她們姐妹所打出的那種絡子的人,你問賈太嬪了沒有?”
容太妃點頭:“問了,剛剛不是正要說這事,太皇貴妃和純貴妃就來了嘛。賈太嬪只是說長日無聊,眼下宮中的事情也同我們這些老一輩兒無關了,說說從前的事兒打發打發時間,不然長日漫漫的如何排解呢。”
太皇貴妃長嘆:“就是啊,我們這些遺妃也就只能說些舊事打發時間,只是當年承露殿的事情還是少說得好,多多少少和先皇后有點關係……”她看一眼紅鸞沒有再說下去。
紅鸞好似對梅香姐妹沒有太大的興趣,轉而提起這次來得目的,和靜太妃、容太妃說起了養花種草之道;因爲紅鸞是出自宮奴院的關係,倒是和她們兩位很能說到一起去,說到讓茉莉在此時開花時,靜太妃笑道:“說起來還是賈太嬪幫了大忙呢,她雖然不愛伺弄這些花草,可是卻極懂花草之性。”
太皇貴妃點頭:“本宮早說她精通此道了,可是她偏說只是略懂而已,學過一些卻不喜此道。不過她在宮中的確不曾擺弄過花草,經她手的花都是已經離株的了。”說完笑首起身:“時候不早了,本宮要回去服藥,純貴妃你坐一會兒吧。”
她走之後紅鸞也沒有多坐多久,和靜太妃說了一會兒話,看了她和容太妃畫出的新花樣,讓人送去給宮奴院,又把前幾個月的收益略說了說,約好這兩天打發人送銀子給她們兩位。
靜太妃和容太妃都笑道:“倒是託你的福,現在我們日子倒是過得寬綽不少;只是這宮中的時光,銀子太多也沒有太大的作用,聽說你在宮外設有粥棚,我們留一些自用,多出的你就代我們舍粥吧——是件善事積積陰德,希望修個來世哪怕是做個村姑,也不要再入宮過這種日子了。”
紅鸞答應下來,問過小公主和小王爺們很好後,也就起身回去了並沒有太過着急打聽賈太嬪和定王爺的事情:現在已經算是有眉目了,更要小心在意纔對;萬一太急迫讓人生出疑心反而不好。
再說她還有事要做,那幾個秀女到底是塊心病,尤其是那個楊御女心思之靈活讓她極爲在意:入得宮來不管本性如何,以後的事情都極難說的;能爭取成爲自己人的當然要爭取,不能爭取的想法子打發了吧。她不喜歡把事情弄得不可開交之後見血,現如今能打發她們出宮的話,是最好的法子。
當然,此事要和皇帝商量,不能讓皇帝以爲她是個善妒之人,走了皇后的老路就實在太不值了。想到太皇貴妃提點她的那句話,心裡嘆息了盼着皇后這次能明白些:這可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皇后並不讓她太過擔心,當然也會讓人盯着的,要防的是太皇太后給皇后出什麼主意;如果只憑皇后自己想法子,還真得不用擔心;皇后能想出來的法子,大多都是害她自己的。
回到宮中剛剛收拾好,正想打發小順子去請皇帝時,皇帝便到了清露宮。他見到紅鸞備好了酒菜一笑:“你有身子的人,不要每次都這麼操勞。對了,朕有點事兒要對你說。”
“正好,妾也有事要對皇上說。”紅鸞挽了皇帝的手坐下:“皇上要和妾說什麼?”
皇帝拿起筷子來:“那幾個御女,新選入宮的九人,朕打發她們明天離宮了。”
紅鸞擡頭:“哦,皇上做主就是。”沒有想到不用她費心思,皇帝根本不打算留下那幾人,就算楊御女有天大的本事,以後也同紅鸞無關了。
皇帝壞壞的笑了笑:“我本來想賞給福王三個的,不過後來想了想弟妹腰裡的鞭子,我認爲我還是多賞幾個給王叔或是其它兄弟吧,真得惹惱了弟妹那可不是玩兒的。”他喝了一口酒:“福王府,只怕將來連蚊子也進不去母的。”
紅鸞笑着嗔他:“有你這樣說話的?小心我告訴姐姐。”然後她想到福王府的美婢們笑了,那些美婢們現在可都是娘子軍,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哪還能心思想去爬她們王爺的牀?忍不住笑倒在皇上的懷裡:“有母墳子進去姐姐也有法子,讓它不敢去叮福王的。”
皇帝深以爲然,和紅鸞二人笑作一團;笑完後他一本正經的看向紅鸞:“其實妒婦並不都是可恨可惱的,像福王妃朕認爲她是一個好女子;她的妒是因爲她的愛,而且只是讓福王不納妾不再迎娶王妃,卻沒有對府中的女子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福王,是個有福的,朕所不及啊。”
他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一眼紅鸞,搖搖頭繼續吃酒,然後再嘆一句:“好福氣啊,爲什麼朕就沒有呢?”
紅鸞不理會他,全當沒有聽到:“妾有事兒要對皇上說呢,皇上說完自己的事兒就不問問妾有什麼事兒?”她很不滿意的瞪着皇帝。
皇帝只好不再嘆氣過來哄人:“不能生氣,來,不生氣,我的小鸞兒要說什麼?”現在有喜的人最大,他這個皇帝也要老老實實、本本份份才成。
紅鸞正想開口,小平子在殿外道:“請娘娘用藥。”
皇帝叫了小平子進來:“怎麼是你,小溫子呢?”紅鸞的藥都是小溫子親自送上來,從來不假手於人的。
小平子躬身:“小溫子肚子不太舒服,可是藥再放下去就涼了,便託奴才把藥送進來。”
紅鸞伸手接過藥來看着小平子:“藥房裡不是一直由小溫子和杳兒、二丫打理嗎?”她嗅嗅藥:“今兒這藥好像苦了不少呢。”皇帝聞言起身給她拿蜜餞,免得她找藉口不肯吃藥。
小平子笑着把蜜餞盒子打開:“杏兒和二丫收拾藥房呢,說我粗手笨腳的收拾不了,就打發小的把藥送來。”他欠了欠身子:“娘娘還是快些服藥吧,不然就要涼了。”
紅鸞忽然伸手揪過小平子來:“你跟了我這麼久,我真得不願意相信你會害我,所以才遲遲沒有找你,不想你還真下得去手——這藥,當真是小溫子讓你送來的?”
851章 夾竹桃
小平子被紅鸞嚇了一跳:“奴才從來沒有要害娘娘啊,這藥是小溫子讓小的送來的,娘娘不信小的叫小溫子來一問就可以知道了。”
紅鸞盯着他的眼睛:“你自跟着本宮以來,本宮待你可和其它人不同?杏兒、小順子他們可有虧了你?爲什麼你要害我,是不是有誰要脅你,還是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他人手上,只要你說出來,本宮可以原諒你。”
小順子和小平子是她最親近、最相信的人之一,他們不只是紅鸞宮中的掌殿太監,還是她的朋友、她的手足兄弟。可是,小平子在很早以前就不對勁兒,只是紅鸞不願意相信,希望她是想錯了,而不是小平子做錯了。
但是當今天這碗藥端到她面前時,她再也無法迴避,再也無法給小平子機會;這碗藥不是要她們母子的性命,就是要她孩子的性命,她豈能再容忍小平子?
小平子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娘娘,我們多少苦都吃過了,多少罪都受了,小平子什麼時候出賣過娘娘?那些人打小平子時,小平子沒有出賣娘娘,現在又怎麼會害娘娘,現在我們到了幸福的時候啊。娘娘,你不要被人所騙,小平子真得沒有做對不起娘娘的事情,佯着娘娘自宮奴院一步步走到現在,小平子怎麼可能害您。娘娘明鑑啊。”
他涕淚橫流,也沒有掙扎只是可憐巴巴的看着紅鸞,一雙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或者因爲太過着急而在他身前不時的動來動去。
皇帝忽然伸手一把拉過小平子來,伸手卡住他的脖子對紅鸞道:“他想迫不得已時推倒你,只是你距朕太近他可能是怕朕能救下,目光瞄向桌上,應該是想找個合用的傢什;總之,他現在所思所想就是如何害你,實在是可惡之極。”他瞪向小平子:“說,受何人支使。”
小平子的臉都漲得通紅:“皇上,小的冤枉,小的真得冤枉。”他的眼淚如同泉涌一樣:“小的爲了保護娘娘可以連性命也不要,怎麼會害娘娘呢,皇上明鑑啊。”
“鸞兒。”皇帝不再看小平子:“把藥給這狗全灌進去,他不是說他不會害你,這藥裡當然無毒,讓他也享受一下。”他死卡小平子的下巴不放,另一手抓着小平子的雙後,一腳踢得小平子跪下腳又踏去,根本就不容小平子掙扎。
紅鸞用帕子捂住小平子的鼻子,舉手慢慢把藥倒進大張的小平子的嘴巴里:小平子不想憋死就要吞嚥才能勉強呼吸,所以一碗藥讓他幾乎喝下了絕大半,並沒有浪費多少。
皇帝鬆開他:“你只要說出是受誰指使,朕就可以饒你一命。”他很嫌惡的踢開了小平子。
小平子撫着自己的脖子,又抱向自己的肚子,滿臉的驚恐之色:“安胎藥,小的、小的不能吃。”他居然還在嘴硬。
皇帝看着他:“你是太皇太后的人,還是上官家的人?或是胡家的人,亦或是趙家的,還是皇后家的人?!”他一句緊似一句的逼問小平子:“你在純貴妃身邊這麼久,爲什麼現在才動手害人?”
小平子的臉色漸漸變得發紫:“小的不是太皇太后的人,皇上,快救救小的……”他忽然自己卡住脖子,發出“嗬嗬”之聲倒在地上翻來滾去,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紅鸞驚得退到皇帝身後:“這毒如此烈?”她原以爲這碗藥的毒會比較平和,她吃下去也不會立時發作纔對,這樣纔會讓她死得不明不白,無從找到殺她的人。
皇帝看着小平子喚了人進來,把他擡出去:不是不肯救他,短短的時間他已經死在當場。
紅鸞叫了小溫子來,才知道是小平子和他一起吃得點心,藥熬好了小溫子的肚子也不舒服起來,可是他明明讓杏兒送藥的,並把小平子打發離開了藥房。
去藥房查看的人很快回來,杏兒和二丫已經暈倒在藥房裡,現在正在救治中:據御醫說,她們是中了毒 。
“小溫子,點心如果有毒的話你吃不出來嗎?”紅鸞沒有怪他爲什麼吃小平子的東西,連她原本也不肯相信小平子會背叛他的:“你怎麼會如此容易上當了。”
小溫子撓撓頭:“點心裡只有種甜甜的花香氣,除此之外別無異樣,小的還真沒有吃出異樣來,不然也不會被人所乘而差點害了娘娘。”
紅鸞聞言想了想叫小溫子:“問問御醫是不是查出了杏兒和二丫是中了什麼毒,如果查不出來的話,你去藥房看看竈下面燒的柴是不是有問題。”能讓小溫子中輕微的毒並不容易,他對醫藥極有天份,有毒的東西只憑氣味他就能斷個八九不離十,也是因此纔會讓他看顧紅鸞的藥。
聽到花香氣,她想起了宮中那些有毒的野生花草,再說有些人們常見的花草也是有毒的,比如夾竹桃。所以她猜想小溫子所食的點心裡,摻進去的應該是花草之毒——也有可能不是毒,只要是大涼性的花草吃多了自然會肚子不舒服。
因此而想到杏兒和二丫可能也是誤中了花草之毒,而不是宮中人們常常會防備的毒:花草太過常見,又是宮中平常之物,當然不會被人所注意,要比用那些真正的毒更易得手。
沒有想到宮中那些有毒之物,今天會出現在她的宮中害人;但是到現在,她也不能確定那些有毒花草的主人是誰。
“她說不是太皇太后的人,這話也不能盡信。”皇帝到底算得上平靜:“朕會讓孟統領徹查此事,你不必太過擔心。那個要害你的人,朕必不會留她在宮中安然活命。”
紅鸞輕輕的點頭:“總會水落石出的。”
小溫子和小順子一起進來:“杏兒和二丫是誤燒夾竹桃的枝幹而中毒,御醫們正在施治,沒有什麼大礙的,請皇上和娘娘放心。”
紅鸞猛得站起來:“果然是夾竹桃?”她眯起眼睛來:“劉春兒劉采女,皇上,召她過來問話,並且讓人查查她的宮裡可有什麼異樣。她是知道夾竹桃燒了之後其煙氣有毒的人,可能和此事有關。”
852章 指鹿爲馬
打發人去召春兒過來,皇帝坐下來看向紅鸞:“你怎麼猜到杏兒和二丫是因所燒的柴而中毒?”
紅鸞想起在春兒家的事情,好像久遠的已經過去十幾年了:“曾經,妾也用夾竹桃救過自己的性命;而知道此事的就有春兒,現在的劉采女。”她合了閤眼:“那是過去的事情,妾原來在宮外過得日子,有幾年是極艱辛的,而最後是被人販子賣入宮中爲奴,那個人販子就是春兒的父親。”
皇帝看她的臉色有些發白:“不要說了,至少現在不是說得時候,因爲杏兒和二丫的中毒,讓你的心情靜不下來,此時回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對你的身子不利。”他輕輕的擁抱着紅鸞:“過去都過去了,現在有我在鸞兒什麼也不用怕得。”
紅鸞輕輕的“嗯”了一聲,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能過去的,比如她的家仇,比如春兒的存在。但是,她現在真得不適合去回想太多,心情太過激動對腹中的孩子而言就是種傷害。
“夾竹桃宮中有,但是其枝葉不是那麼容易弄到手的吧?”她轉開了話題:“既然有人能用夾竹桃害人,花房那邊還是要用個可靠的人查一查。上一次,金盞臺的事情,也是和花房有關。”
皇帝點點頭:“朕會讓人去詳查的,你坐下來喝點茶歇一歇,凡事莫要動氣知道嗎?朕實在是想讓你回房睡下的,可是知道你不弄個清楚讓你離開你也睡不着,只會一個人胡思亂想,但是留在這裡,卻要答應朕不要動氣。”
紅鸞勉強一笑道:“妾知道的,皇上放心。”她現在心裡已經亂成一團,各種疑問在心頭翻來滾去,形成了極大的迷團。
春兒被帶來時並沒有驚慌的樣子,就算她知道小平子死了也沒有異樣,平靜的見禮之後只是有些防備的看看紅鸞:她料到此時把她叫來清露宮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可是近來她什麼也沒有做,頂多也就是照顧一下李采女,心裡到底並不如何懼怕。
紅鸞淡淡的開口:“劉采女入宮時日也不短了,近來和哪位姐妹或是太妃們來往的多一些?本宮倒真是應該去你那裡瞧瞧的,看看有什麼可以關照你的地方。”
春兒不相信紅鸞有這等好心:“娘娘千金之軀還是養胎爲重,妾那裡人亂而雜,有點閃失妾擔待不起。這些日子妾一直照料李采女,我們二人就是做些女紅並沒有和誰走動,頂多也就是去尋人要個花樣子,談不上來往多與不多。”
“不知道近來你們都向誰討得花樣子?都繡了些什麼花兒,說給本宮聽聽吧。”紅鸞笑吟吟的看着她:“說起繡花來,靜太妃可是宮中女紅最好之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求教於她老人家?”
春兒很不懂紅鸞糾纏她的花樣子做什麼:“不敢去打擾靜太妃,只是和宮中幾個女官討個花樣子罷了;倒是聽賈太嬪宮中的女史說,她的花樣子就是照着靜太妃的原樣描下來的,只是妾不知道真假。”她說完看看紅鸞,想不通紅鸞爲什麼要提起靜太妃來,不會是太閒了無事可做,所以想找太妃們的麻煩吧。
紅鸞聞言點頭:“都有些哪些花樣,可是夾竹桃?”她說着話取了茶盞在手中。
春兒的臉色微變:“沒有。”她是吃過夾竹桃的虧,自然不會忘掉那種花的毒煙;此時聽到紅鸞提起以爲只是譏笑於她,當初因爲夾竹桃才讓紅鸞逃過一劫,而她也因此差點成爲青樓中人。這等大仇她當然不會忘掉,夾竹桃絕對是她最討厭的花兒,怎麼可能會繡它呢。
紅鸞偏頭看過去:“那你入宮以來可有向人提起過夾竹桃?”她不相信事情是春兒所爲,除非是春兒被人指使纔有可能。不說春兒懂不懂那麼多的花草之性,只在宮中收買那麼多的人她就做不到。
沒有顯赫的出身,也沒有大把的銀兩,憑春兒絕不可能收買得了小平子;更何況還要弄來夾竹桃,以春兒的本事是絕無可能的。很有可能是她提到過夾竹桃的毒,而落入有心人耳中所以利用她來害人。
春兒想也沒有想:“妾幹嘛要提起它?”那種事情就算是大妞她也沒有深說,何況是對別人提起她的出身呢。現在宮中之人就多有瞧不起她的,再讓人知道她是人販子之女有什麼好處,所以從前的事情她是半個字也不會對人說得。
紅鸞微微一皺眉頭:“你知道叫你來是有什麼事兒嗎?居然還不從實招來,你是怎麼害死小平子,又是怎麼弄暈杏兒和二丫的?你是要自己說出來,還是想要受了皮肉之苦再說出來。”
春兒聽完嚇了一跳,馬上對皇帝跪下叩頭:“皇上明鑑,妾絕對沒有害過人,清露宮中的事情同妾真得無關。”
紅鸞淡淡的道:“你說無關就無關嗎?本宮現在認爲此事與你有很大的關係,如果你肯說出主使之人還能留你一條性命,說,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收買本宮的人來謀害本宮腹中的孩子?”她最後一聲冷喝讓春兒的臉色大變,如果只是死了小平子還好說,背上謀害皇嗣的罪名她真得就沒有活路了。
春兒現在是真得急了:“貴妃娘娘,真得不是妾,妾根本不知此事。”她就是想說出個主謀來,可是根本就沒有那個人啊;她什麼也不知道,讓她怎麼供出人來。
皇帝終於開了金口:“你還是從實招來,朕可以不追究你,否則就要拿你當作主使之人。”
連皇帝也不講理讓春兒的心死了大半:也沒知道紅鸞用了什麼法子取信於皇帝,她現在說什麼皇帝也聽不進去,就是認定她要害紅鸞母子。
“妾累了,不如先把她關起來吧,讓尚宮她們使幾個人看好,待皇上派人查到真憑實據再來治她的罪,看她的嘴還硬不硬。”紅鸞也不聽春兒的分辨,就這樣認定了春兒的罪名,讓人把她弄回住處看管起來了。
此事在當天晚上就傳遍了宮中,純貴妃的氣焰之高讓衆人重新有了認識。
853章 你認了吧
春兒就這樣百口莫辯的被禁了足,只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她在宮中的人緣之好達到了讓紅鸞吃驚的地步:兩三天之內宮中大大小小的宮妃、太妃都打發了人來瞧她,或多或少的都帶了點東西來。
軟禁她在宮室裡讓尚宮局的人看守,倒並不是多麼的門禁森嚴,她還能見見來客說會兒話;只是她卻沒有什麼心思說話,來得人不管是誰送得東西留下三兩句話她就送客,完全不想和人深談。直到太皇貴妃也打發了人來,她才略略的多說了兩句,無非也就是報怨純貴妃處事不公,分明就是想對付她了結私怨,不過是借小平子等人的死而作踐她。
用春兒的話來說就是:“天知道小平子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天晚上看清露宮的人對小平子屍首那麼厭惡,根本無人傷心落淚,連和他經常在一起的小嘖子也是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小平子絕對不是平常看起來的那個樣子,十有八九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純貴妃的事情;因此小平子是被純貴妃一碗毒賜死的,還是真得被人所害誰能知道?”
“說到杏兒和二丫的暈倒更是讓人無語,說她們暈就暈了反正都是清露宮的人,有誰能說她們沒有暈?可是我們有哪個眼睛看到她們暈了?因此也不要說那些話了,不過就是純貴妃容不得我這個小采女罷了,欲殺之而後快。藉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只不過那天因爲有皇帝到了,所以才讓我芶活下來,只是也眼見沒有幾天好活了。”
春兒開口之後來瞧她的人更多了,而她的話也越發的多了起來,最終大妞看不過去勸她:“你就少說兩句吧,傳到純貴妃的耳朵裡還能有你的好果子吃?既然沒有要你的性命,暫時就不打算殺了你,依我想倒是有個法子可以逃過一劫,只是你要機靈些才成。”
大妞比春兒聰明且她久在宮中,遇事兩人裡常常都是大妞拿主意的。大言春兒急忙催她說出來:“純貴妃的確是有私心的,只是你我這樣小小的采女,皇帝連正眼也不會看的人,怎麼可能放在她眼中?所以她以此事做藉口要對付的人絕不是你,懂不懂?你以爲宮中的那些人來做什麼,她們都是來探消息,只是所爲目的不同。”
“有的是爲純貴妃而來,而有一些嘛那目的就不單純了,懂嗎?”大妞的目光閃了閃:“你現在能做得就是嘛,好好的分辨出那些人,哪一些是純貴妃一派的——這些人你不用理會了,來人話也不用多說;而另外的那些人你就要留意了,尤其是純貴妃再召你相見時,你定要認真仔細的聽她說話,一個字也不要放過,到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是誰指使你做事了。”
“沒有人指使我。”春兒氣急敗壞:“原以爲你是要救我的,不想你卻是想要害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硬要我承認,莫不是那事兒是你做得。真是豈有此理,到時我還能有命在?你以爲她不在意我們就會放過我們嗎?她是巴不得我們能早死早投胎呢。”
大妞看着春兒嘆氣:“你如果真這樣想那就無人能救你了。你我是這宮中最親近的人,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倒了,你我還想在宮中佔一席之地只怕是極難的,如果我們自己也生出嫌隙來,也不用她動手我們就死定了。你也不想想,我豈能害你。”
春兒想了想低下頭:“可是我怎麼能承認要害她肚中的孩子,那可是會禍及九族的。”
“慢說我們真沒有九族可誅,就是有你也不必擔心的。”大妞拉過春兒的手來:“你好好想一想,純貴妃爲什麼關起你來卻不禁你見人?她的用意不只是我猜到了,宮中不少人都猜到了,所以你這裡才門庭若市。就像你所說,她就是要借事除掉她的眼中釘,可是這個眼中釘並不一定就要是真正要害她的人,當然也包括了要害她的人。”
“只要你開口,攀扯上誰誰的小命都要不保,懂了嗎?”大妞低低的道:“現在宮中很多人的性命就掛在你嘴邊,全是也不是所有的,比如玉婉儀;你如果敢說是玉婉儀教唆你的,你就真得等死吧,她要你說得都是需要除掉的人,而有哪些你就要留意看那些人,還要仔細聽她說話。”
大妞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宮中清理一下也沒有什麼不好,她要借我們之手,也就是日後我們會是留下來的人,將來如何還不在你我姐妹怎麼做了?機會終會有的,只是眼下你卻要好好助她一臂之力,以後我們纔有機會在這宮中立足做個真正的人上人。”
春兒聽懂之依然有着遲疑:“我承認了事情是我所爲,事後她收拾完那些宮妃女官,不就輪到我了?這個不妥當。”性命攸關的時候,她只相信她自己。
大妞聽完後想了想:“你可以說自己把夾竹桃的事情說給了誰聽,如此比你承認是你做得更好,因爲你說給人聽可以是很多人都聽到了,你也可以告訴給很多人——至於這些聽說過夾竹桃有毒的人,哪個是要害純貴妃的,就由純貴妃去查了,同你無關。”
“還有,”大妞笑了笑:“你也不用擔心誣衊宮妃、女官的罪名,相信以純貴妃的本事,就算那些被你指出來的人證實沒有害她,很有可能會查出其它事情來要她的命。在宮中,哪一個手上沒有血,又有哪一個沒有做過點見不得人的事兒?純貴妃只要不想放過她,總會找到她做過那些事兒。”
她說着話站起來:“相信,過些日子冷宮裡會很熱鬧。”
春兒這次終於點了頭:“謝謝姐姐的指點。只是你我想在宮中佔一席之地,那純貴妃能眼睜睜看着嗎?我總覺得不應該幫她纔對。”
“不,一定要幫她,而且還要幫得徹底。宮中的那些妃嬪和女官,可不是你我這樣的人,哪一個不是有點出身來歷的?純貴妃想把宮中清理乾淨,可知道她會招來外廷多大的怨恨,到時候自有人代我們姐妹教訓她,也就是我們姐妹出頭之日了。懂了嗎?”大妞笑得很有幾分得意。
854章 瑣事查機謀
大妞的笑讓她的眼睛閃出迷人的光彩,霎間使她整個美麗了三分,連春兒也看得呆了一呆。不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等到春兒再細看時,大妞已經和平日沒有什麼分別。
“你不用擔心太多,照我的話去做對我們姐妹都有好處。只是那些來的人你要打起精神來應付,我所猜到的她們都猜到了。”大妞微笑:“你的危險不是來自純貴妃,而是來自於這些來打探消息的人。被她們看出你想要攀咬她們,你猜她們會放過你嗎?”
春兒打了個冷爲顫:“太危險了,我還是不要做了。反正她又不是想要我的性命,幹嘛非要助她呢。”她對紅鸞恨之入骨見不得紅鸞有半分好,現在要幫紅鸞雖然最終是害紅鸞,可是依然讓她心中很不舒服——爲什麼不能直接害死紅鸞呢?當初紅鸞害她時可真得很直接,而她要報仇卻還要先幫她一把才能報仇,真讓她有些氣悶。
大妞瞟她一眼:“她想借你的嘴巴你如果不借給她,以我們姐妹和她之間的仇怨,你猜她會怎麼對付你?春兒,你沒有選擇,想活就要助她一臂之力,反正最後真正得好處的人是我們,就是要多點耐心需要長一點的時間等待而已,你何必在意眼下幫幫她呢。”
“好了,我來得時間也不短了,在你這裡逗留得太長,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又是樁麻煩。你,機靈些就可以,此事不是那麼難得。而且,你忘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女官、宮妃是怎麼欺負我們的嗎?借這個機會爲自己出口氣也不錯。”她是最知道春兒的人,幾句話安撫好春兒就告辭了。
她步出春兒的房間回頭看一眼,對春兒貼身的丫頭微笑:“有什麼需要就去對面尋我,你們主子你也要多勸着點兒,她好了纔有你們的好處不是嗎?這幾天吃得不太好吧?中午我讓人給你們加幾個菜,好好的伺候你們主子。”
此時的紅鸞正在和柳兒說話,聽宮奴院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很多事情都是很繁雜的,並不是宮奴能直接聽到什麼事情,反而要紅鸞和柳兒等在這些雜亂無章的消息裡,理出有用的東西。
“現在正是種花草的時節,容太妃和靜太妃都給宮奴院了差事,不過有幾樣花種,卻是去賈太嬪那裡取來的。”柳兒的眉頭皺起來:“又是賈太嬪,怎麼這個看上去事事都和她無關的人,卻總在暗處總有絲絲縷縷的關係扯上她呢。”
“那些花種都極小,顏色深淺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是容太妃和靜太妃兩人的花種卻都是出了意外,而去找花房卻沒有得到纔去問賈太嬪的;聽宮奴們的回報,在她們宮人的對話中聽出來,原本兩位太妃每年幾乎都會麻煩賈太嬪要些種子,不過也就是要些種子,之後就再和賈太嬪無關,自然也沒有什麼人留意。”
“宮中妃嬪們來往走動極正常,只要不會妨礙到她人,沒有人有那個心思留意這些的。”柳兒看向紅鸞:“可能因此而錯過了什麼。”
紅鸞想到那些有毒的花草微微點頭:“可能被我們尋到了極有用的東西,不過還要等那些花草長出來才能斷定,現在說這些還早了些。倒是兩位太妃的種子出了什麼意外?花房應該有常備的花種,豈會對太妃們說沒有。”
“花房那邊有點欺主。”柳兒撇撇嘴:“兩位太妃雖然不是有女就是有兒的妃嬪,可是兒女年歲都極小,原本也不是很得先帝寵愛,再加上容太妃說話有點,那個直,不太好聽卻又不喜萬事張揚開來;而靜太妃卻是個不愛說話的主兒,她們和良太妃一樣,在宮中被些勢利小人所欺。因爲都不是什麼大事兒,所以她們都不曾開口說過。”
紅鸞的眉毛一動:“這等事情豈能容它,不管是誰、不管是哪裡的差事,也不管是多小的事情,哪怕就是一針一線或是一粒花種,都不能姑息了她。姑息小事就會養出大事來,到時候他們丟性命是小事,而宮中的貴人們丟了體面反而是大事。”
“三位太妃的確是不受惹事的,越是這樣的人越要多照顧一二,容不得宮中有那等小人作踐她們。”紅鸞吩咐完:“那種子意外你一直不曾說呢。”
“這個宮奴們聽來的太多,有的放得不好被蟲吃掉,有的是過早發芽……,反正什麼樣的原因都有,五花八門,依奴婢所見倒不像是假的。”她聳肩膀:“原本就是常見的事情,像我們在家裡種田時,種子也是極麻煩的事情,出點事兒就要滿村裡的借種子,一家也就能借出一把來。”
紅鸞聞言想了想:“這些原因都正常,不過年年種子都會出事就有些巧了,兩位太妃不像那麼不心細的人呢。此事讓大家多上心,還要留意撒種時發生的事情,我想如果真有混入花種的舉動,絕不可能只是一種法子,撒種時也是極好的機會,應該不會被放棄的。”
接下來就是各宮的閒話,在幾十種閒話裡能聽出惠妃現在有了變化,而嫺貴妃倒是極安靜,太皇貴妃近來越發的得人尊敬之類。
柳兒把東西歸攏好,坐下捶捶腰:“惠妃是最信不過的,如果當初不是有尚宮和宮正在,她只怕當時就會倒戈的。她看來倒是有所圖的,八成是想換個宮院住,奴婢猜想着她是極中意坤寧宮的。”
紅鸞微笑:“由她,她原本就是不可能和我們走一路的。倒是春兒那裡,相信接下來幾天會更熱鬧吧?讓人看得緊一些,也是時候叫她過來再問話了。”她眯起眼睛來:“宮裡這幾天很不平靜呢。”
柳兒笑着給紅鸞遞過湯來:“吃了吧,嬤嬤吩咐我們看着您全部吃下去。奴婢佩服娘娘這次想得主意,擺在明處裡讓宮裡的人都明白,可是不去春兒那裡還不成——天知道春兒會咬出哪個來,她們也想用和光同塵免得太過扎眼,讓娘娘注意到她。”
855章 燙屁股
紅鸞聽得笑了起來:“就是要讓她們以爲我們要清理宮中之人,排除異已爲將來坐上皇后寶座而做,因爲如此,那個真正支使小平子的人也不得不擔心,因爲她有很大的可能會把她除掉,並不需要什麼真正的理由,更是不需要什麼真憑實據。宮中人人自危,那人更是坐立難安,如此才能找到背後支使之人。”
“柳兒你是不知道,原本是個宮奴、宮人或是女官的時候,想得事情沒有那麼多,很多事情我根本不往心裡去。比如詛咒太皇太后的咒術圖,我才懶得管誰是幕後的主使呢,同我有什麼相干?反正她要害得人是太皇太后不是我,而我能置身事外是最好的。可是現在,我只要一想起來就有毛骨悚然的感覺,暗中有那麼一個人伏着,實在是讓人睡不着。”
“她能害太皇太后當然就能害我,也能害我腹中的孩子。原以爲那咒術是柔太妃和或是麗太貴妃所爲,現在看來同她們無關,當然也和上官家無關——你說會是誰做得?”紅鸞的少有的凝重:“這個人,纔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像惠妃這些已經是明處的人並不可怕了,隱在暗處的,你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害人的,纔是最可怕的。”
“尤其是你能猜到,她肯定會出手。”紅鸞閤眼睛:“你覺得小平子的事情,和咒術圖是不是有點像?現在再想當初李司工她們的事情,有些人與事可能是麗太貴妃所爲,可是有些事情你細細想一想,好像只是假借了麗太貴妃的名頭,應該是另外有人指使。”她嘆氣:“這樣的敵人讓人寢食難安。”
柳兒沉默了一會兒:“誰也沒有想到,當初那個隱在暗處的人,會對娘娘下手。”
“我想,她真正想下手的人是皇帝吧?要害太皇太后時先帝病危沒有了太皇太后,上官家的人很難說會不會支持皇帝登基,如果皇上和福王、四殿下爭執起來,就是一場絕對大的混亂。也許有人想要混水摸魚吧?”紅鸞仔細的回想那些過去的事與人。
原來她以爲李司工查出來後,麗太貴妃會有更大的舉動,可是自皇帝登基以來胡家的舉動不少,卻並沒有弄出什麼事情來,能和李司工之事有所牽連,就連她認爲太皇太后會趁着那個時候,查出下咒術的真正主使之人,最後依然是沒有看到。
就好像那件事情隨着李司工的死,就這樣結束了。可是紅鸞很清楚它沒有結束,太皇太后應該也很明白這一點,但是憑她和上官家的勢力,卻什麼也沒有查到:那應該可以說,咒術一事應該和麗太貴妃、胡家無關。
柳兒不想讓紅鸞再想下去:“娘娘,這些事情還是交給皇上去做吧,您安心養胎比什麼都重要。讓奴婢給你讀書,您小睡一會兒如何?”
紅鸞輕輕搖頭:“不是想睡就能睡着的,小平子的事情查不出眉目來,我就不會真得放下心。總感覺有一種極大的危險在迫近我們,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蛛絲馬跡,讓我連着做了幾天的惡夢。”她吐出一口氣來:“皇后那裡如何了?”
柳兒嘆氣:“她要動手了。”
“都查清楚了?”紅鸞也嘆氣:“看來她也明白,只是如此豈不是更害了她自己,如果我是她我不會如此做。不過也像是皇后的所爲,她一向有害她自己的天份。我們能做得就是等吧,也許她能想明白,就此上書請辭纔是自保之道。”
柳兒搖頭嘆氣:“皇后身邊本來還有個冰兒是明白的人,只可惜被權利地位所惑而早早離開,現在的皇后不要指望她做對事情,只要她錯得不是那麼離譜已經很不錯。娘娘,告訴皇上吧,萬一真得傷到您那可真是……”
紅鸞想了想:“此時告訴皇上倒不是不可以,但是皇后並沒有做出來皇帝想廢后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至於誰會成爲皇后我們不清楚,但是眼下的這位卻只會添亂是不能再留了,我們總要做點什麼,才能讓皇帝念着我們的好,不至於在有了新皇后而讓日子太過難過。”
“皇上會在柔、惠兩位娘娘裡選,還是另外再迎娶一位皇后?”柳兒挑起眉頭看看紅鸞:“娘娘,你說有沒有可能皇上是屬意您做皇后呢?”她和杏兒等人都有這麼個小心思,就如宮嬤嬤所說,坐上那個位子她們這一宮的人才算是真得翻了半個身;接下來只要籠得住皇帝的心,那麼她們這一宮人就不用再擔心任何人會來欺負他們。
紅鸞翻了個白眼:“嬤嬤的話我也聽過了,只是現在時機未到,而且那個位子盯着的人太多,就算是歸了我也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你認爲中那些人有幾個會看得慣,我成爲皇后?他們都巴不得自家的女兒來做皇后,以便能讓他們在朝中更進一步。”
“看看新一任的皇后如何吧,如果不好的話後宮前廷的事情也就差不多,本宮到那個時候付出坐那把椅子,也就不會那燙屁股了。”她說完對着柳兒一笑:“現在可不成,誰坐上去就會被燙傷的。胡、趙兩家新近崛起,而沒有了上官家的壓制,再加上皇帝的有意爲之,朝中新興的世家也不少,你以爲他們不會打皇后這個位子的主意嗎?”
她伸個大大的懶腰:“我們老老實實的在清露宮呆着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現在就操心這麼多,柳兒,小心早早長出皺紋來由皇上下旨也嫁不出去。”
柳兒佯怒:“娘娘,說正經事兒呢。”看來想說服她的主子不容易,她也就放棄不再勸說。就如宮嬤嬤所說,爲時勢所逼時就由不得娘娘再退一步想做個逍遙皇妃子。
“不給皇上說得話,也要和古公公和孟大人通個氣吧?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柳兒擔心的還是眼下這事兒:“您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孩子着想,爲奴婢們的性命着想吧?”
856章 指點
紅鸞瞪着柳兒:“和我也動心眼兒,看來要給你們立規矩才成了。古公公和孟大人知道了,那皇上不就知道了?真是的。這事兒我們就可以的,助皇帝一臂之力我們才能真正有好日子過。乖,聽話。”她拍拍柳兒的臉:“就這樣說定了,你不要再動心眼,小心我讓你去打理浣衣院,聽說那裡近來不太安靜呢。”
柳兒嘟起嘴巴來不再說話,背過身去生悶氣不理會紅鸞了,憑着紅鸞叫幾聲她也不應,連頭也不回一下。
把紅鸞弄得氣不得笑不得,拿起枕頭來打她的頭:“真是長膽子了,叫你呢沒有聽到嗎?”看柳兒真得惱了,她想想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柳兒纔回過頭來:“這也不是萬全的法子。”
“世上哪裡有什麼萬全的法子?”紅鸞再次合上眼睛:“我們小心仔細些吧。”她撫上肚子:“如果像你所說,只怕是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了;再迫得皇后另想其它法子,如果我們探不出來豈不是更糟糕。”
柳兒想想喚了人進來陪着紅鸞,她出去找杏兒一起商量着安排事情。不得不承認紅鸞所說有道理,可是她們要的可是妥當的法子,所以對紅鸞如此大而化之的方法很是不贊成。
用過中飯後紅鸞只是小小的睡了一會兒,就早早的醒過來。今天是難得好天氣,暖洋洋的讓人自心底舒服上來,她便叫了柳兒和杏兒出去御花園走走:“御醫也說要多活動活動,總是在房裡可不是好事兒。今兒無風,正好出去轉轉。我可是有幾天沒有出去了,那些杏花應該開了吧?現在就是最豔的時候,過幾天那顏色變淡就是另外一種趣味兒了。”
柳兒和杏兒不欲她出去,想讓她在清露宮裡走走,可是紅鸞卻笑道:“賞杏花就要賞它的變色,極豔時的花苞,漸漸褪去濃豔而變得雪白時的調落,那就好像是一個絕代佳人在宮中的一生。你們不讓我去,過了這個時節就只能看潔白的棠梨花,這個春天可是少了些趣味兒。”
杏兒卻不留情的道:“娘娘什麼時候變了性子,奴婢倒是不知的。如果娘娘喜歡吃杏子、梨子,奴婢倒是不驚訝的,至於賞什麼絕代佳人的宮中一生,奴婢還真是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娘娘之口。”她睜大眼睛:“要不要給娘娘宣御醫主請脈,奴婢擔心您鳳體是不是有些不妥。”
紅鸞一掌輕輕拍過去嗔道:“說得我好像只知道吃一樣,這樣雅緻的事情我做不得?”她向外行去:“今天我心情好,偏要附庸風雅你們能把我怎麼得吧。”
杏兒和柳兒攔不下她只得緊緊的跟上,出門就看到二丫和招娣捧着花枝回來,把兩個人笑得變下腰來:“娘娘,這回你可以在屋裡賞絕代佳人的一生,不用出去辛苦。”
二丫笑顧紅鸞:“娘娘要出去?我們宮裡無風,可是園子裡還是有的,您還是……”她就像是紅鸞肚子裡的蟲子,早早猜到她的心思弄了杏花回來。
紅鸞甩帕子:“不管,今天我偏要去園子裡。”她瞪眼:“你們不要想攔住我。能躲得過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不成?人家有那種心思一天,我就要在清露宮裡躲一天,沒有這樣的道理,我也不做這縮頭的烏龜。”
如此爭執了多半個時辰,到底無人能擰過她的性子去,於是連柳兒、杏兒、二丫招娣加上小順子等,清露宮的人幾乎都跟了出來,生怕紅鸞有個閃失。
園子裡現在也不是有很多景緻可以看,多數的花草還沒有發芽或是剛剛發芽,青青嫩嫩的不能遮住大地的顏色。倒是杏花真得開了,熱熱鬧鬧的一樹一樹盛開的如同小小的花海,連微風裡都有些許的甜香氣。
正是讓人開心的時候,紅鸞和衆人正在花樹下笑鬧,商量着要不要弄些茶水點心,在這裡好好的消磨時,遠處奔過來一行人,速度極快。
發現那些人的小順子剛對紅鸞說了,那些人已經快到近前了。杏兒和柳兒見到一擺手就有人飛快的跟上她們迎了上去;而二丫和招娣也不答話,扶起紅鸞腳不沾地的就向清露宮而去,至於小順子跟在紅鸞身邊,還不忘打發人去給古安平等人送信。
紅鸞輕輕掙了兩次,二丫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娘娘你如果不聽奴婢們的,非要迎上去的話,奴婢就用古公公教得,一掌斬在你脖子上把您打暈過去;回頭您要怎麼罰奴婢都成,現在卻是由不得娘娘做主。”
就連話最少最老實的招娣,不時回頭看一眼:“娘娘,你今天怎麼也要顧惜自己的身子,現在你可真得懷了龍胎不是假的,奴婢就是搭上性命不要也不能讓您再衝上去,有個萬一怎麼得了。”她和二丫腳下飛快,和小順子帶着人護着紅鸞想繞個路回清露宮。
可是她們剛剛奔出杏花林,就看到在林外站着的皇后以及十幾個太監宮人:他們人人手裡拿着東西。
二丫和招娣腳下一頓轉身就向後退了幾步,小順子已經帶着人攔在紅鸞身前。
皇后看着紅鸞笑得鬼裡鬼氣:“看到本宮也不請安,純貴妃你可知罪?還有你們這些奴才,給本宮跪下!在本宮面前你們能做什麼,本宮一句話就能讓你們掉腦袋。”
紅鸞輕輕掙開二丫和招娣的手:“皇后娘娘,你怎麼出了坤寧宮,沒有聖旨你可是有大錯在身;現在你回去,妾就當作沒有看到皇后,絕不會對皇上提及。”
皇后聽完哈哈大笑,笑得彎下了腰:“你是沒有看到我,在你純貴妃的眼中還能看得到本宮?已經當本宮是個死人,是個廢人了吧;已經開始做夢,想母以子貴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惜,本宮還活着,豈能讓你如願。”
紅鸞遠遠的看着她:“妾從來無這樣的想法,是皇后娘娘誤會了妾。今日娘娘在此攔下妾,定是得了人的指點吧?那個指點娘娘來此的人才是在害娘娘,就是想讓娘娘這次萬劫不復,同時一石二鳥也除去我這個眼中釘。”
857章 不分彼此
皇后恨恨的看一眼紅鸞:“每個給本宮出主意的,都是存了害本宮的心思,不用你說本宮也知道。只是,現在誰要害本宮都無所謂了,皇上廢后的旨意是遲早的事,而本宮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拜你所賜。其它的人本宮都可以饒過,但是你,必須去死。”她看向紅鸞的肚子:“你讓本宮吃了那麼多的藥,致使本宮到現在也無法有喜,不然母憑子貴你能奈我何?”
“現在你懷了龍胎,你想母憑子貴,做夢。”她的目光如同利箭般:“本宮沒有的,你憑什麼要有?本宮是皇后,本宮不能有喜,你就一樣不能有喜。”她指着紅鸞喝道:“給我打!反正我們也是不活了,死之前打死一個不賠,打死兩個就賺了。”
那些太監宮人手執棍棒等物逼了上來,小順子帶得人雖然不比皇后的人少,可是他們卻幾乎是赤手空拳的,只有太監們手上拿着佛塵,但是那個對比人家手中拆下來的椅子腿、掃帚杆,當真細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二丫和招娣扶起紅鸞就要跑,因爲她們知道小順子是抵擋不住那些太監宮人的。
紅鸞卻搖頭:“這裡是最安全的。如果真有人要通過皇后害我,豈會不想得周到些?我們現在離開的話,只會落入圈套,到時只憑我們三人是不可能逃出昇天的。反而不如在這裡等皇上趕來更好一些,眼下那些宮人和太監也不是絕對不能對付。”
她揚聲吩咐小順子:“你們所有人對付一人,搶他們手中的東西。”只要能頂得住開頭那些人猛衝,小順子等人手中有了搶來的棍棒,那麼皇后的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太皇太后真下得去手。”二丫跺腳:“我們早知道皇后會硬來,卻沒有想到太皇太皇太后會給皇后出這樣的主意,讓她堵到了娘娘。”她的眼珠亂轉,可是卻找不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能讓紅鸞先躲起來。
“不是太皇太后的主意,這應該是另外有人給皇后指點,才能堵上我們。”紅鸞輕輕搖頭:“我以身來誘,原本是安排好可以平安回到清露宮的,而太皇太后在佛堂中不可能及時知道園子裡的事情,皇后能如此聰明,當然是另外有人給她出主意。”她吩咐二丫:“記得事後好好查問坤寧宮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人。”
二丫點頭有些驚訝:“娘娘好像並不害怕?”
紅鸞微笑:“有什麼好怕的?腹中的孩子很健康,不是那麼容易就會小產的,而眼下小順子他們又不一定打輸,皇上很快就能趕過來,我爲什麼要怕?既然今天我來到了御花園,當然就想到了可能會和皇后狹路相逢,只是認爲碰巧遇上皇后卻沒有料到皇后這麼聰明能堵到我們罷了。不過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看到小順子等人已經有一半人搶到棍棒,她吐出一口氣來:“你們看,我們是不是不用擔心?”
皇后忽然向紅鸞衝了過來,因爲她身份不同倒真是沒有幾個人敢攔她,居然讓她奔到了紅鸞身前不遠處:“你很得意是不是?本宮發過誓,就是死也不能放過你。”她說完自袖中掏出剪刀來高高舉起就要向紅鸞擲過去:“你給本宮去死。”
紅鸞看到皇后舉起剪刀來大喝一聲:“蹲下!”她和二丫、招娣齊齊矮下身子想避過剪刀,當她們蹲下後也的確無人受傷;因爲剪刀沒有飛過來,當她們有些吃驚的擡頭時,發現在她們身前不遠處立着皇帝,他左邊的肩膀上有鮮血流出。
“皇上。”紅鸞看得大驚:“宣御醫,快,傳御醫。”她要過去卻被皇帝喝止。
皇帝瞪她:“給朕站在那裡不要動。”他說完轉過身子,把剪刀自肩膀上一下子拔了出來,看向皇后:“你想做什麼?”
皇后呆愣在原地看着皇帝身上流出的鮮血,終於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妾,罪該萬死。”她雖然擲出去了剪刀,可是那剪刀她自己都沒有把握是不是會刺傷紅鸞,只是想碰碰運氣——就是不能刺傷紅鸞,嚇得她跌倒在地上也是好事。
可是卻沒有想到那剪刀就那麼巧的刺入了皇帝的身上,因爲剪刀還沒有脫離她的手掌,幾乎是由她半握着刺入皇帝肩膀的。可是她發誓,她真得並不想傷害皇帝,也絕無刺殺皇帝之心。
皇帝哼了一聲把剪刀扔在地上:“你抗旨而離開坤寧宮,帶人在這裡意圖加害純貴妃,又刺傷了朕——哪一點都足以要你的性命。”
他看一眼皇后,想到當初立後的時候他已經存下廢后的心思,雖然說不是十成十的想廢后,卻是有這個念頭的,不覺的口氣緩了一緩:“傳旨,皇后失德無序,絕朕之子嗣於前,後違令失儀在後,不能上承天命,命其奉上璽綬,降爲妃遷居修德閣,無旨不得踏出修德閣,遇赦不赦。”他能饒皇后一命已經極爲難得,要知道現在他已經是極怒。
皇后下毒害其它妃嬪無子之事,皇帝很介懷只是當時不能處置皇后罷了;元華下毒他不能容忍,皇后所爲當然也不能寬恕,更何況他還親眼看到皇后還要加害紅鸞,他差一點就說出要賜死皇后一死的話來。
原本就到了秋後算帳的時候,眼下只貶皇后一人而沒有牽連她的家族,是因爲皇帝心有所愧纔會格外開恩。
皇后叩頭謝恩:“妾刺傷皇上已是死罪,不敢求皇上恕罪,可是妾自進宮以來從來沒想過要害皇上,請皇上明鑑。”她看一眼紅鸞:“妾已是罪身,卻還是要說一句,請皇上以後定要遠小人,方能不被人所乘。”
她說完再看一眼皇帝,抓起地上帶血的剪刀就刺進了自己的心口:“妾罪該萬死,以死向皇上恕罪,只希望、只希望……”她看着伏下身來抱起她的皇帝:“皇上在妾身後不會只記得妾的罪過,也能想起些妾的好處。”
皇帝看着她終於動容:“你何苦,朕並不想你死。”
“不死,也已經在皇上心中死了,活着又有何益?妾的血能和皇上的血不分彼此,也算是……”皇后的聲音微弱下去,最後的時刻她沒有看紅鸞一眼,這個她認爲的生死之仇在此時根本不能讓她掛懷,她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皇帝,直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
858章 風起時
紅鸞也沒有想到皇后性子會如此烈,看到她合上雙眼之後輕輕的嘆出一口氣來,她和皇后的恩怨糾葛太過複雜:皇后害過她也救過她,想她死卻也助過她;此時皇后死了,回頭再想一想恩怨互相抵消,她對皇后也興不起什麼怨恨之心。
皇帝把皇后緩緩的放在地上,看着她的面容半晌才道:“朕害了她。如果不是朕她不入宮,可能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擡起頭來看向紅鸞:“如果不是皇后之位,也許她會是一個直率性子的好姑娘。”
紅鸞想想搖頭:“她出身與妾不同,註定其一生不由自主,不入宮也要嫁入豪門,爲家族換取一點點的利益;而豪門之中妻妾之爭比起宮中也差不許多,依着她的性子最終可能會被人冤枉至此,也有可能是被自己逼上絕路。她的結果取決於她的性子,皇上的所爲有影響卻也不大。”她並非純粹安慰皇帝。
皇后死了,她帶來的人當然都跪倒在地上卻沒有人爲她哭泣。生前的皇后不知籠絡人心,如今她步上黃泉卻無半滴眼淚相送。
皇帝沉默了好一會兒擺手:“擡下去吧,傳旨,按皇貴妃之儀厚葬。”如果不是皇后的身後事情牽到其家族太多,他本想以皇后之禮安葬她的。人雙眼一閉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依然要在各種漩渦中掙扎,就連皇帝也不能因心底的一軟,而順了自己心以慰皇后的在天之靈。
以皇后的心思來說,讓她保有皇后之位就是最大的安慰,可惜朝中現在正是動盪之期,她就算是一死也不能保住她的皇后之位。
皇后身死被廢的消息傳到佛堂,正在誦經的太皇太后一口鮮血就吐到了木魚上,推開尚儀喃喃的道:“如此等不及的要廢后,等不及要把那個宮奴擡到母儀天下的位子上去嗎?”想到她謀算半生,卻以上官一族之敗成全了紅鸞,其心中之痛難以言表。
尚儀端了茶過來:“太皇太后,鳳體要緊。皇后本來就不大可能成事,您也說過只是給純貴妃找點事情做罷了,如今皇后事敗您何苦往心裡去?您先漱口吧。”
太皇太后緩緩的接過杯盞:“哀家衆叛親離,幸好還有你跟在哀家身邊。皇后死並不可惜,她早就該死了,只是現在卻死得不是時候,空出了那個位子給純貴妃啊。哀家所謀,歷經兩朝而不可得,卻成全了那個奸狡的宮奴,爲她人做了嫁衣裳,豈不是心痛至極。”
她緩緩坐下:“哀家不能眼睜睜看那個宮奴成爲鳳主母儀天下;”她沒有漱口而是把茶水一飲而盡:“胡趙兩家肯定會盯上皇后之位,只可惜你我主僕離不得佛堂,不然豈會沒有法子可想?”
佛堂裡吹過的風也吹遍了皇宮中的各個角落,不過皇后的死並沒有引起很大的震動,就連良太妃也只是在寢宮靜坐一日,便一切如常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可是就連不能踏出浣衣院大門的人,都感覺到宮中的緊張,人人都猜測着會有大事發生。而皇后之位的空虛,也讓宮裡朝中的不少人的心思活了起來,因而宮中和朝內的人們都和氣了不少。
春兒的宮門前人更多了,在這種時候最怕就是有人背後捅刀子,所以送過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好,倒讓春兒發了一筆小財,是她怎麼也沒有料到的。她卻沒有絲毫的高興,聽着衆人帶來的宮中消息,她是坐立難安。
在這種時候純貴妃要除去的人會更多,而要通過她的嘴巴說出來的人名豈不是更多?春兒有點擔心事後無法自保,可是這兩天大妞卻沒有過來,打發人去請也沒有見到人,不知道她在忙什麼。
而紅鸞再次請了春兒到清露宮說話,使得宮中諸人更爲緊張,不知道今天有哪一個倒黴會被請去清露宮說話。
紅鸞的心情也不好,倒不是因爲皇后的死,是因爲皇后宮中沒有查到可疑的人:那個指點皇后的人難道不在坤寧宮中?想順藤摸瓜找出那個隱在暗處的人是不可能了,被毒蛇盯上的感覺讓她吃飯不香睡覺也不實。
最終能用的棋只有春兒這裡,把握,雖然不大卻也要試試看,能不能把那條毒蛇逼出來,這才讓人一大早把春兒請過來。看着春兒進來行禮,紅鸞沒有像平常那樣說免禮,而是看着半蹲的春兒道:“可想清楚了?”
春兒沉默了一會兒:“想清楚了,娘娘。”她也沒有其它路可以走。聽到紅鸞問得這麼直接,她就知道自己答得不合紅鸞心意,那下場會是什麼;原本還想着和紅鸞談談條件的,現在才知道生死握在人手上,根本無法談什麼條件的。
紅鸞這才點點頭:“起身,隨便坐吧。”她看着春兒:“怎麼想通的,是不是大妞勸過你了?不過你知道這兩天大妞去了哪裡嗎?”看着春兒她眯起雙眼來:“你是不如大妞聰明呢,還是不如她運氣好?她今天就要搬到清平宮去住了。”
春兒擡頭:“她要去惠妃的宮中?”這一點大妞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原來在這宮裡當真是沒有姐妹的;就算大妞凍傷的時候,她費盡心思的照顧又如何,有好處的時候大妞並沒有想起在病中對自己的承諾。
紅鸞輕輕點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在宮中很平常。她和我曾是宮奴院中生死與共的姐妹,之後又如何?你只不過是看錯了人而已,同我一樣。想想,在宮奴院中能活下來的人那麼少,她能一直活下來,豈能是個沒有心計手段的人?只能說當初我還是太過天真了,而現在是你天真了。”
春兒半晌沒有說話,再開口時情緒明顯低落:“不用挑撥我和她,娘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就好了,您是要我做事又不是要她做事,提她做甚。”
紅鸞微笑:“說得也是,那你就對我說說這幾天你那邊的事情吧;有些事情是我知道的,你應該不會奇怪是不是?所以不要想有話來矇騙我,我現在的心情不太好,耐心就很差,你如果存了其它的心思的話,只怕你就看不到大妞搬去清平宮了。”
859章 閉上嘴巴
春兒明白紅鸞話中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道:“妾可能是愚笨,宮中各妃嬪沒有看出太大的破綻來;先說太妃們,送得禮較厚話又少的,就是容太妃和靜太妃以及賈太嬪三位,而太皇貴妃每次送得東西不一樣,但是自始至終都不貴重。送得東西最貴重的反而是太昭容兩人,不過依妾看她們倒是沒有什麼壞心思,可能只是想讓妾口下留德。”
紅鸞只是擺擺手:“嗯,接着往下說。”她不說好也不說壞,只是露出認真聽得神色,看不出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嫺貴妃打發人來得最少,每次所送的東西都不一樣,顯然是沒有用心思;和她一樣的就是玉婉儀,每次的東西雖然不同但是很隨便的,貴賤價值也不同,同樣是沒有用過心思的。”春兒這次說得更爲仔細認真,因爲她知道紅鸞不好應付,不想此時給自己招來災禍:“惠妃的人來得不算最多,也不是最少的,但是來得時間總是很恰好。”
“惠妃的人會在純貴妃有什麼事情時纔會過來,大到廢后死了,小到娘娘叫了某女官到清露宮中,她的人總會到我那裡;所備下東西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出奇,可是妾卻目的地得出來是用過心的。”她看一眼紅鸞:“和事情的大小有些相關,廢后死了之後她送得東西最爲貴重。其它的昭容、昭儀、才女什麼的來得倒是很勤,東西也是着急準備過,其中最平常的是邢才女。”
紅鸞心中有些小小的驚訝,因爲邢才女和其它三四位昭容什麼的,都是一起和惠妃她們的入宮的,只是卻還沒有侍過寢,在宮中算是默默無聞的人。因爲她們幾個人都明顯動過心思手段來爭寵,就好像皇帝的宮中沒有她們幾人一般。
“爲什麼,你會特別提起邢才女來?”她看着春兒:“倒是沒有想到,你變化如此之大。相信大妞也不知道你早已經不是吳下阿蒙了吧?”
春兒苦苦一笑:“深宮之中何人不在變?邢才女,原本妾真得沒有留意她,那幾個人因爲在宮中幾乎無名,所以妾對她們也沒有特別留意,後來也是她們來得多了妾才記下,不過印像最深的不是邢才女,而是方昭容。邢才女在那幾個人裡不是話最少的,也不是話最多的,即不是最出衆的,也不是最容易讓人忽略的。”
“如是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會讓妾有印像的,但是如果不是意外,可能妾直到現在也不會特別記起邢才女來。”春兒喝了一口茶:“她從來不單獨來,總是和其它人一起來,所說得話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那點意外讓妾注意到她只能說是天意了。”
“那天她和方昭容她們一起來的,她是送走其它幾位纔要走時意外揀到一枚玉佩,她立時打發人給嫺貴妃宮中的人送去,便扶着宮人的手離開了。”春兒看向紅鸞:“她們時常過來,和我說得話要更多,可是那塊玉我並不知道是誰的但邢才女想也不想就知道——她是個多麼精細的女子?”
“因此妾特別留意她,發現她想要知道或是想問的話,總會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引其它人代爲開口。”春兒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這個人讓妾心中生出幾縷寒意來,不敢和她過多交談。”
紅鸞聞言想了想:“方昭容是靜太妃娘娘家族中的人,而邢才人是容太妃娘娘家中的人吧?”她問得人是柳兒。
柳兒點頭:“娘娘沒有記錯,廢后是良太妃家族中的人;當日良太妃家中的人封后,可是她們卻得到的位份極低,還讓宮中的人議論過一番呢。”
紅鸞看向春兒:“我倒真沒有留意過方昭容和邢才人,方昭容又如何會讓你注意呢?”
“那就是個炮筒子,脾氣來得快去得快,沒有半點城府,不管是誰說上兩句話,她都會是那個頭一個放炮的。”春兒聳肩膀:“妾不是留意她,如此性子的人在一羣人中當然最引人注目了,不過也不討喜就是了。”
紅鸞點點頭:“六局中的人如何?”
“尚宮和尚勤局沒有動靜,其它四局人倒是來得不少,其中以尚寢局的人最爲大方、也最有幾分傲氣。”春兒說到這裡笑笑:“尚寢局的人對娘娘好像沒有什麼好感呢,她們雖然沒有說不敬的話,可是那種意思妾還是能感覺得出來。”
“十二監的人也有人來,不過來得時候大多在晚上,好像不想和宮妃和女官們碰面。來得最勤的卻是尚寶監的人,不過各監的大總管都沒有出面,來得只是些小太監,出手送得東西卻比女官們闊綽。”
紅鸞知道太監們在外廷和後宮活動,不論是朝中的大臣、還是後宮妃嬪要借力於太監們不少,所以太監們得到的好處當然要比宮女多得多。
“都馬監的人,沒有來過?”她關心的卻是手裡掌管着拱衛宮中安全的真正兵馬的人。
春兒點頭:“來過,不過來得不多,說得也不多。很是傲氣的。”
紅鸞笑了笑:“那是當然的。”都馬監的人手裡有兵馬,雖然不多卻是可以直接策馬入宮院的,這等人都是皇帝身邊極爲親信的人,且手中之權和其它太監們不同,面對春兒一個小采女當然會傲氣些。
看紅鸞沉吟着不說話,春兒開口:“請娘娘吩咐。”她想知道紅鸞第一個下手的人會是誰。
紅鸞看看窗外:“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不用本宮教你的,有什麼事兒本宮自會打發人叫你過來。”她直接逐客,並沒有要讓春兒做什麼。
春兒說了那麼多之後,原以爲可以知道紅鸞的心思,卻沒有想到紅鸞要打發她離開,有點不死心的開口:“娘娘不吩咐,妾實在是不知道……”
“現在要你做得就是閉上嘴巴張開耳朵!”紅鸞的臉放了下來:“在本宮面前,讓你說的說,讓你問得問,不該說不該問的便閉緊了嘴巴。初犯便饒你一次,再有下次必不輕饒。”她豈能讓春兒知道她想做什麼呢。
860章 一條明路
春兒被訓斥後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在柳兒的引領下離開了清露宮。她在柳兒離開後,在袖中掏出銀子來塞給帶種的小宮人:“拿着吧,有勞你引路,買雙鞋子穿。”
那小宮人看看銀子收了起來對春兒一笑:“我們清露宮的規矩就是,誰要賞我們東西都可以收起來,都是我們娘娘所賜,所以劉采女您還是不要指望奴婢會告訴你什麼,其實,我們清露宮無事不可對人言,你看到的就是全部了,實在不必再問我們這些當差的。”
春兒的臉陣紅陣青,沒有想到小宮人的嘴巴如此利害,尷尬笑了笑:“你想到哪裡去了,只是謝謝你引路罷了。”她實在是不好再開口問小宮人些什麼,也知道此事定會被紅鸞知道。
小宮人笑得一臉天真:“那奴婢謝謝要女貴人的厚賞,引個路就可以賞二兩銀子,看來采女貴人近來發了財啊。”
春兒的臉更紅了,吱唔兩句後不再說話,由太監看着她回去,她依然還是戴罪之身。路經御花園時,倒是看到幾位妃嬪,因爲她身邊有太監跟着她們過來搭話,也只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剛和賈太嬪道了別,春兒就看到太皇貴妃走了過來;她心裡清楚宮中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如此待她是爲什麼,但是這何嘗不是一次機會?她笑着迎上去給太皇貴妃見禮:大妞已經投靠惠妃,而她也要給自己找個可靠的靠山才成。
太皇貴妃笑着讓春兒起身,轉頭就對跟在她身邊的太監道:“本宮和劉采女想單獨說幾句話,就在這園子裡走一走,本宮想不算是違旨吧?如果皇上和純貴妃怪罪下來,自有本宮擔着,不會讓你們代本宮受過。”
兩個太監哪裡敢說其它,齊齊躬身退後,遠遠的跟着太皇貴妃和春兒,不敢近前來打擾。御花園中的人見到,也只能多看幾眼,心知自己不是太皇貴妃不敢做同樣的事情出來。
容太妃和賈太嬪對視一眼雙雙長嘆,賈太嬪苦笑:“人的運道是極難說的,不過太皇貴妃可不只是運道好了,在先帝臨終前被冊封爲皇貴妃也就罷了,現在如太皇太后長住佛堂了,她依然能得聖上敬重,和純貴妃交情非同一般,不是我們幾個姐妹能相比的。”
容太妃看着遠處的太皇貴妃:“太皇貴妃原本就比我們得先帝寵愛,倒也算不得意外。”她倒是很知足:“想想原本前前後後入宮的姐妹,再看看我們眼下,我已經很惜福了。現在,大家能泯恩仇坐下笑談度餘生,那些過去的事情還是不會理會了。”
賈太嬪收回目光看看容太妃:“我倒是聽到些風言,說是太皇貴妃在行帝臨終前得了什麼東西的,可能因此皇上纔會如此尊重她?說起來定王過上兩年成家立業,我也能出宮住到王府去。只是你還要多熬幾年了,和太皇貴妃多做幾年伴也是好的。”
容太妃拿起手帕來揚了揚,示意遠處的靜太妃過來:“我和靜妃姐姐這一輩子能出去到公主府上住上幾天就成,其實出不出得去也沒有什麼,只要公主能得個好夫婿,我能看到她生兒育女,就別無他想了。”
“宮中這麼多年,現在想想就是鏡花水月,有時間我也多抄寫些經文,算是爲積點福吧。”她看向賈太嬪:“過去的事情,想想就如同惡夢一場,現在能醒過來還不算太遲。”
賈太嬪點頭:“是啊,我近來也常誦些經文。嗯,我要回去了,姐姐和你靜妃姐姐說會子話吧。”她起身又看一眼遠處的太皇貴妃離開了。
太皇貴妃陪着春兒走了好遠才離開,沒有人知道太皇貴妃和春兒說了什麼,可是看到春兒吃驚的樣子,相信太皇貴妃肯定所言之事非小。
當天春兒把自己關房裡誰也沒有見,直到晚上賈太嬪打發人來她才走出臥房。
次日紅鸞聽到春兒所言皺起眉頭來:“休要胡言,不要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本宮有什麼打算你還是不要猜疑,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成。賈太嬪的人,怎麼可能會問出那樣的話來!知罪就給本宮跪下。”
春兒跪倒在地上:“娘娘明鑑,賈太嬪的人昨天晚上的確是來,雖然沒有明說可是那意思也很明白了,旁敲側擊過娘娘和妾說過什麼後,暗中指一條活路給妾,那就是太皇貴妃。”她悄悄看一眼紅鸞:“只是不曾說娘娘壞話,就是多問了幾句娘娘以前的事情,妾因爲事關已身並沒有多言。妾該死,妾不應該矇騙娘娘。”
“你爲什麼要騙本宮,賈太嬪在宮中向來與人爲善,就算她沒有幫過你也不曾害過你吧?”紅鸞的眉毛幾乎要豎起來:“想借本宮之手爲你除掉看不順眼的人,你的膽子不小啊。”
春兒臉色有些發白:“娘娘,妾知錯了,因爲賈太嬪所說的活路就是要妾去死,妾纔會動了這個心思。昨天太皇貴妃在園中看到妾,把妾訓斥了一番,說妾如果還要心存惡意,就算是娘娘不動手太皇貴妃也不會饒過妾的。可是賈太嬪昨天打發人來,卻讓妾投奔太皇貴妃,說她定能助妾得皇上的歡心。”
紅鸞皺起了眉頭:“賈太嬪的人問你太皇貴妃說了些什麼,你不說她便又問了我的事情,然後就指點你活路,你以爲本宮那麼好騙?”
春兒以頭觸地:“事情就是這樣的,賈太嬪只是想知道娘娘家的事情,妾哪裡知道?又問娘娘的家鄉,問娘娘到底何故離開家鄉,又是如何和妾相識,這些事情要麼是妾不知道的,要麼是妾不想說得,所以她什麼答案也沒有得到,纔會想害妾的。”
紅鸞想了想:“你多慮了,賈太嬪可能只是好心,太皇貴妃是個心慈的人,她給你指得活路原本就沒有什麼不對;如果你不是對賈太嬪的人抱怨了本宮什麼,她也不會給你指明路的,對吧。”
861章 終於知道了
春兒聽完知道瞞不過紅鸞去便道:“妾不是有意要抱怨什麼,只是來得人太多妾想找哪些對娘娘有怨恨的,到時告訴娘娘纔會故意說幾句抱怨的話。娘娘,妾以爲賈太嬪這次打發人來真得不是那麼簡單……”
“好了,我不管你和賈太嬪有什麼恩怨,那都與本宮無關。”紅鸞打斷了春兒的話:“你心裡對本宮的怨恨本宮很清楚,不要給本宮動小心思,否則的話本宮可以換個人,並非定要用你。”她說完拿起茶盞來送客:“給本宮老實本份些。”
春兒卻沒有立時就走,還是叩了頭道:“賈太嬪使來的人問得話很有些古怪,妾當時心神不定,因爲在想太皇貴妃的話,她提到她和娘娘的家鄉;當時賈太嬪的人問妾時,妾說和娘娘是發小,只不過是有些仇怨,後來越想越有點不對,請娘娘救我。”
紅鸞輕輕擺手:“好了,就算是和本宮發小也沒有什麼了。柳兒,送客。”她不想再和春兒多做糾纏,有很多的事情是不能讓春兒知道的,所以早早的打發了她走:“對了,這次不要忘了打賞引路的人,莫要讓清露宮的人認爲你厚此而薄彼。”
春兒聽到後臉色微變:“是,娘娘。可是,娘娘還是注意些賈太嬪吧。”她無奈的跟柳兒出去,最後不死心的提醒紅鸞。
不用春兒說紅鸞也會注意賈太嬪的,只是這樣的事情不必說給春兒聽就是了。想到賈太嬪使人去打聽她的身世,紅鸞的脣邊閃過一絲寒意,看來賈太嬪和定親王要好好的查一查他們了:如果不是這兩天等上官家的消息,她早讓宮嬤嬤只盯着賈太嬪而放棄太皇貴妃那邊。
太皇貴妃現在看來就是她家鄉的人,機緣巧合和梅香姐妹有緣,所以纔會多關心一點當年的事情兒;而賈太嬪和定王卻沒有理由如此關注當年的那場大水,除非他們母子是始作俑者。
現如今要引那個隱在暗處的人出手,卻不想賈太嬪居然打發人去問春兒那些話,還莫名其妙的指給春兒一條活路:賈太嬪的人如此說話是什麼意思?紅鸞想不通把太皇貴妃扯進來,於賈太嬪有什麼好處。
宮嬤嬤到了中午前後回來打理清露宮的事情,聽完紅鸞的話她凝重的道:“聽娘娘一說,奴婢正好這兩天看到定王弄了些卷宗,都是抄寫出來的,就放在賈太嬪那裡母子二人每天下午都會翻看好一陣子,看樣子要看完了。”
“卷宗?什麼卷宗?”紅鸞看向宮嬤嬤:“定王能弄出卷宗來,肯定在外廷留有記錄,回頭打發人請孟大人去查一查。”她的心跳得有些有快。
自打入宮以來,她就想查出當年的大水是怎麼回事兒,可是宮中事情煩雜她常常要自保,而用以查找真兇的機會並不多,卻沒有想到近來這些日子,當年的事情卻漸漸的浮出了水面,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七八年前,就是娘娘也提過的那場大水的卷宗。老奴趁着無人時翻看過,全是和那場大水有關的人與事。”宮嬤嬤聳肩膀:“因爲和我們清露宮沒有什麼關係,老奴也沒有往心上去。聽娘娘提起賈太嬪問劉采女的話,老奴想會不會和那些卷宗有關係?”
紅鸞沒有說話,眼中卻有淚光閃過,沒有想到真被她尋到了當年的真兇;只是,賈太嬪爲什麼要害那麼多條人命,而定親王爲什麼還要去當年大水過後的地方,她想弄個清楚明白,也讓自己的父母死的明白。
宮嬤嬤嚇了一跳:“娘娘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有什麼事儘管對嬤嬤說,有嬤嬤在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用怕的。”她把紅鸞抱在懷裡:“是不是賈太嬪和定親王想要用當睥的事情害你?給嬤嬤說,嬤嬤定讓他們吃個大大的暗虧。”
紅鸞輕輕的搖了搖頭,過了好一陣子才能平穩好心情:“嬤嬤,你好好查一查定親王和賈太嬪到底在做什麼,當年大水一事看來定有隱情在,如果他們真得牽扯其中,那就和上官家有什麼貓膩;爲了防他們害人,我們可以早早告訴皇上早治他們的罪。”
宮嬤嬤聽得出來紅鸞沒有說實話:“娘娘放心叫雞,老奴會盡快查清楚的。那太皇貴妃那裡……”
“太皇貴妃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紅鸞雖然已經對太皇貴妃去了疑心,但還是要證實一下。
“沒有。”宮嬤嬤搖頭:“只是賈太嬪和定王好像要謀太皇貴妃手中的什麼東西,太皇貴妃好像是知道的——和我們清露宮無關,他們兩宮並不像我們看到那麼和睦。”
紅鸞揉揉額頭:“那就不用再留意太皇貴妃了,盯得定親王和賈太嬪吧。”她想了想又道:“打發人去看看古公公什麼時候下值,請他過來坐坐。”
現在能確定當年大水之事定是賈太嬪授意她的父兄所爲,滅村之仇豈能不報?紅鸞在宮嬤嬤走後,咬着牙齒無聲的哭泣起來,在心中對她的父母道:女兒找到殺你們的分人了,定要讓他們下去向你們賠罪。
她在得知仇人之後卻並沒有高興,也沒有如釋重負,反而流了不少的淚,把趕來的古安平嚇得不輕。她和古安平好好的商量一番,決定查清楚當年的事由和現在賈太嬪和定親王想做得事情,然後把他們母子交給皇帝處置。
當天晚上紅鸞睡不着,把皇帝吵得也沒有睡好。皇帝后來乾脆不睡了,輕輕的抱着紅鸞給她說些玩笑話,講些有趣的故事,在天快亮時才把她哄得睡着,可是皇帝卻不能再睡他要起來上朝了。
紅鸞是被柳兒叫醒的,睜開眼睛看到柳兒一臉的不安:“怎麼了?”她的家仇清露宮中還無人知道,她相信不是因爲賈太嬪或是定親王的事情讓柳兒如此。
“劉采女,劉采女被刺重傷,現在依然昏迷中。”柳兒看着紅鸞:“可是無人知道是誰下得手。”
862章 身影不斷
紅鸞聞言猛得坐起來:“春兒受了重傷?在宮中被人刺傷,豈能無人看到?她身邊的人呢?她宮中的人呢?”想到昨天春兒所說賈太嬪會害她的話,紅鸞的拳頭握了起來:“讓人給本宮細細的查,在宮中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柳兒給紅鸞拿來衣服伺候她起牀:“娘娘休要動氣,仔細鳳體要緊,說起來這事還真就是有人預謀的,今兒是賈太嬪壽辰,皇帝早早就打發人賞賜了東西給她,娘娘那一份宮嬤嬤早讓我們備好也送了過去。”
紅鸞聞言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近午了?”她沒有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賈太嬪今日壽辰又如何,也不可能會有宮外之人混進來,更不可能去刺傷一個采女。這事兒,就是衝着我們清露宮來得,我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才成。”
柳兒扶紅鸞坐好,杏兒等人捧進來各色粥品小菜,伺候紅鸞吃飯同時對她說春兒的事情:“賈太嬪的壽辰依她的主意並沒有驚動外命婦們,所以宮中並無多少外人在,不過就是多了一個戲班子,還有賈家的幾個親眷罷了;春兒當然是傷在宮中之人的手裡,不會是外人動得手。”
杏兒把粥給紅鸞:“您現在不能吃順氣的藥,事情要做但是不要動怒,不然就是讓那些人高興罷了。劉采女那裡無人看到,是因爲宮中不當值的人幾乎都去園子裡看戲了,而她身邊的兩個宮人,又去尚服局領賞走開了那麼一會兒,當時正有太皇貴妃的人和方昭容、邢才女她們在那裡說話,所以劉采女就讓她們先去領賞,免得去得晚了沒有好東西。”
紅鸞聞言沒有好氣的道:“果然是改不了的小家子氣,不過是妃安排生辰平常的賞賜,能有些什麼好東西,也要急急的去爭上一爭;只是這樣一來就正合了某人的心思,嗯,也許是人早算計好她會如此,引開了她身邊的人。”
柳兒嘆氣:“反正呢,太皇貴妃的人看到方昭容她們去了後,略坐了坐便離開,而後來有個麗人不舒服,方昭容刑才人也就告辭了,那個時候劉采女身邊無一人在。而不巧的是,和她同住在一起的李采女搬到清平宮去了,所以當她身邊的兩上官人回來時,她已經倒在血泊中。好在她的心是長偏的,不像我們一樣長在右側不然就算她身邊的宮人回來得再早,她也早已經死了。”
紅鸞喝完粥後又叫人添一碗過來:“現在她人如何?只要她能醒過來,我們就能很快知道是誰在害她。現在猜想得話,可疑的人就有點太多了。”她嘴上是這樣說,可是心裡已經認定是賈太嬪所爲。
昨天春兒還求她救命,今天春兒就臥在牀上生死不明,九成九是和賈太嬪有關的。可是今天出現在春兒那裡的人有太皇貴妃的人,也有方昭容和邢才女等,卻偏不見賈太嬪人過去,想要治賈太嬪的罪並不是那麼容易。
柳兒坐在紅鸞身邊皺眉:“御醫說那劍傷太過乾淨利落,絕不是平常人所爲,應該是會武的人。”她很擔心的看向紅鸞:“如果宮中真有我們不知道身懷功夫之人,娘娘的處境也很危險啊。”
紅鸞沒有作聲,過了好一陣子道:“賈太嬪今天大喜的日子,我怎麼也不能不過去的,我們也去說幾句吉祥話兒。”她說完看向杏兒:“讓一些宮奴去春兒所居之處的外圍做點什麼,可能會有什麼發現也說不定。就算是會武,那人也沒有長翅膀,也是走過去的,讓人細細的盤問春兒受傷先後可有人在附近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嗎?”
“還有,傷春兒的那把劍找到沒有?自劍上也可能找到些什麼的。”紅鸞忽然想起了傷人的刀具來:“宮中不能私藏兇器,那東西如何流入宮中的也要細細查一查。”
杏兒搖頭:“沒有劍,說是劍傷是御醫們的推斷,翻遍了劉采女的宮室就是沒有任何一樣刀劍之物;此事還驚動了劉大總管,他曾細細的看過春兒身上的傷口,然後讓人送了口信來。”她看看紅鸞:“和娘娘身上,曾在湖中受得傷是一樣的。”
紅鸞吃驚的擡頭:“一樣的?”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在湖中被人所傷的事情她幾乎要忘了,此時聽到杏兒提起她才記起,那件事情其實並沒有真得查個水落石出;那個刺傷她的侍衛,絕對是受人指使的。
沒有想到今天又見相同的傷口,也就是當初在湖中要刺殺皇帝的人又出手了:難不成當年的事情也是賈太嬪和定王所爲?她心中閃過念頭嘴裡吩咐道:“先去瞧瞧春兒的傷勢再給賈太嬪賀壽。”
“皇上呢?”宮中出了這樣的大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的,紅鸞卻沒有聽柳兒等人提到纔有此一問:“莫不是前廷也有什麼大事。”
柳兒扶着紅鸞步下臺階:“皇上去了佛堂,是何事奴婢卻不知道了,去了之後一直沒有回來;由劉總管和古公公陪在身邊,娘娘不用擔心的。”
“太皇太后?她還想做什麼,已經在佛堂裡還不能靜下心來,再使壞就算是太皇太后四個字也不能佑她一生平安的。”紅鸞眼中閃過些擔憂:“近來,都有些什麼人去見過太皇太后?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的話,八成和這些人有關。”
二丫馬上答道:“宮中的太妃們隔三岔五總會送些東西過去,包括太皇貴妃在內;近來打發人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只有太皇貴妃和賈太嬪,太妃們只是送了東西,打發人去請安只會在初一和十五兩個日子,其它日子她們是不會打發人去的。除此之外,還有御醫去過佛堂。”
紅鸞喃喃的道:“又有賈太嬪?”
“是賈太嬪和太皇貴妃的人一起去請安的,娘娘。”二丫馬上補充一句,她知道紅鸞想了解些什麼。
863章 相同的傷
紅鸞聽完後沉吟一下,笑着誇獎二丫和杏兒幾人:“你們倒是把事情分得細,各人掌一塊事情極有條理,也不會太偏勞一人,很不錯。不過,你們不要什麼事總要親力親爲,不然累壞了你們心疼的人可是我。”
柳兒瞪杏兒幾人:“娘娘你不用心疼她們,不管心疼奴婢一個就成;看着她們乖巧,哪一個不是很會偷懶?專揀着有趣的事情去做,想是記帳數銀子之類的事情,全甩給了我和招娣,她們嫌這些事情悶。難道我和招娣就不覺得悶了?我可是管不了她們幾人了,她們都快要爬到我頭上去作威作福,娘娘是要立點規矩了。”
紅鸞點點頭:“立規矩我沒有意見,只是到時候心疼的那個不是我換成你了,再來求我改了規矩——你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她們欺負你就是知道你硬不下心腸來。”她們主僕說笑着擡頭看向春芳,和她笑着打招呼。
“你先去賈太嬪那裡,就說一會兒我們娘娘就到。”柳兒很自然的吩咐了一句:“如果太皇貴妃也在的話,記得替我們娘娘請個安。記得出去時穿得厚一些,今兒的好,風吹得還真是涼呢。我們清露宮的人現在可不能病,免得過了病氣給娘娘。”
春芳笑着答應,曲膝送了紅鸞等人離開,眼中閃過一絲的不甘;不管她如何用心,卻總是無法取代柳兒她們中的任何一人:清露宮的事情,幾乎是全把持在杏兒等人的手中,她雖然也頂着貼身伺候的名兒,可是在清露宮裡卻是幹什麼也做不了主。
柳兒等人分明是在排擠她,在沒有柳兒等人的時候,她就是純貴妃身邊一等一得力的人,現如今純貴妃有什麼心腹之事也不會讓她去做,害得她近來根本就沒有收到任何人送得好處。她想改變可是一直沒有等到機會,如果讓她成爲純貴妃身邊的心腹人,就要讓杏兒等人知道她的手段。
她在心裡發了會子狠,離開清露宮去御花園,剛走不久就遇到惠妃,避讓不開上前行禮。因爲近來清露宮和清平宮的關係有些微妙,而她又想取得純貴妃的好感,所以她對清平宮的人都是敬而遠之的。
惠妃看到她微笑:“這是去哪裡?你們娘娘可在?”擺手讓人給了春芳支釵:“上次本宮聽到你和人說喜歡這個樣式的釵,今兒偏巧剛在尚服局拿了些首飾,這釵就賞了你吧;正好你也代本宮去通傳一聲。”
春英看到那釵眼前一亮:“謝娘娘的賞,只是我們娘娘不在宮中去探劉采女的傷情了。”她接過釵來又叩了一個頭,有好處可以拿是清露宮的規矩,她倒不必擔心會因此而被人詬病。
惠妃聞言擺手:“那本宮去尋純貴妃。你正好給本宮引路,想必也是趕去伺候純貴妃的吧?”她笑道:“本宮今天的釵可真不是白送得呢。”
春英聽完眼中閃過些什麼:“回娘娘的話,奴婢要去賈太嬪那裡,並不是要去尋我們娘娘,不能給娘娘引路還請娘娘見諒。”
惠妃聽完後有點驚訝:“是去賈太嬪送個信兒吧?隨便打發個小宮人……”她說到這裡一頓:“那倒是本宮誤了你的事兒,你這就去吧。”她回頭叫人:“李采女,不如你先帶着人和春英過去吧,也免得賈太嬪再怪我們清平宮的主子一個不去,就有點怠慢了。”
大妞出來行禮答應一聲,對着春英笑了笑:“走吧,我們可以姐妹相稱,你不必太過拘束,原本我們就是極熟悉的呢。”她說着話遠遠的看一眼清露宮的宮門前,帶着笑意和春英走遠了。
惠妃也看一眼清露宮的宮門,打發人過去給守宮門的太監一些銀子,這才帶着人離開了。她快走到春兒養傷之處時,就看到紅鸞帶着人走過來;她帶笑迎上去見禮:“姐姐讓妾這個好找,劉采女的傷勢如何?”
紅鸞沒有想到會遇上惠妃:“妹妹倒是個有心的,此時沒有去園中入席卻來看劉采女,他日劉采女醒來定會感激妹妹。傷勢,哪裡好得那麼快,那傷口實在是太深了些。”
“姐姐誤會了,妹妹不是來瞧劉采女的傷,早已經和嫺貴妃等姐妹瞧過,這次是專來尋姐姐的。”惠妃側身讓紅鸞先行她再跟上:“那傷口,妹妹看着倒是有點眼熟。”她說完看一眼紅鸞卻沒有往下說。
紅鸞聞言挑起眉毛來,看看惠妃身上淡紫的衣衫:“妹妹倒是極愛紫色,一年四季也不見妹妹換其它的顏色。這紫色倒也真得襯妹妹,論起穿衣打扮來還是妹妹更有心得,我和嫺貴妃都有所不及呢。”她忽然記起,那次湖中受傷時有人說在湖邊見到過紫色衣衫。
惠妃笑道:“妹妹因爲名字中有個紫色所以才偏愛這個顏色。姐姐鳳體要緊,血腥之氣濃重的地方,姐姐不適宜親至的。”她把話又帶回春兒的傷勢上:“那傷口妹妹真得眼熟,只是思來想去的心口有點發慌,纔來尋姐姐拿個主意。”
她和紅鸞的身後並沒有幾個人,跟上來的都是她們各自的心腹。
紅鸞停在橋上,扶着橋上的扶攔看各惠妃:“妹妹到底想說什麼?直言無妨。”她信不過惠妃,但也知道惠妃不會害皇帝。
惠妃上前一步:“妹妹也是今天才知道姐姐原來身上也有那麼一道傷口,只是聽說淺了些。妹妹這纔想來想去認爲還是告訴姐姐一聲,讓姐姐心裡在有個數以便有所防備。”
紅鸞眯起眼睛來:“你,知道何人傷到劉采女?”
“不能說是知道,只是那傷口妹妹的確是見過的。”惠妃看看左右,低聲道:“妹妹未入宮前,在家中曾見到這樣的傷口!因爲聽人說過幾句,又是第一次見血,所以記得極爲清楚,只是萬沒有想到在宮中會再次見到同樣的傷口。”
“你是說,在胡家也見到有人受了同樣的傷?”紅鸞的神色有了變化。胡家是惠妃家族,這樣的話當然不可能是信口胡說,那可是害已之舉——惠妃這話有什麼目的?
864章 柳牙兒
惠妃低下頭沒有回紅鸞的話,彷彿是看橋下的流水入了神。
紅鸞心急的催問她一句:“妹妹有什麼話就說完啊,萬沒有把話說一半兒的道理。如果妹妹有顧慮也就不會來尋我,既然來了也開了口,此時再想收回去可能嗎?妹妹想清楚沒有,要麼你現在就說,要麼本宮就去找麗太貴妃或是福親王來問個明白。”
惠妃擡頭淚水順着她的臉龐滾落下來:“娘娘,那到底是生我養我的家啊,就算是妾爲皇上、爲娘娘着想,可是妾心裡依然有着極大的不忍。”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娘娘是不知道此事的關係有多大,纔會責備妾說話吞吞吐吐。”
她轉過頭來看向紅鸞:“有不少人在娘娘面前說妾的壞話吧?妾也不分辨,好壞到時候自顯。那傷口,是一把柔軟的劍造成的,因爲比起尋常劍來細小些所以極爲好認;妾在家時有一天看到有幾人身上有這樣的傷口,當時父親喝退妾時說那是自家比武練習時不慎所傷;妾當時見那些人身上所穿的衣服和我們府中的護衛不同,但是妾也沒有多嘴。”
“妾不同於麗太貴妃,在家中向來沒有說話的地方,不敢胡亂多話的。”惠妃看一眼紅鸞:“妾之入宮也不過是家中的棄子一枚,所以妾才如此力爭;現在看到劉采女的傷,想到當年在家中所見心下惶然,才急急來尋娘娘的。只是,到底是骨肉至親……”她說完又低頭落淚,沒有再說下去。
紅鸞聞言看向惠妃半晌無語,胡家是養着死士,她已經親眼見過;只是那些死士手中所用的刀劍並非是惠妃口中的軟劍,也不能因此就說惠妃的話不足信,但她已經決定相請福王進宮一敘,到時自知真假。
惠妃落了一會兒淚擡頭:“妾對娘娘,對皇上的心蒼天可表,現如今娘娘應該不會再認爲妾另有心思,那皇后之位妾也絕對無半點貪念,實在是自知自己無才無德;而把李采女弄到清平宮,也是想代姐姐盡份力,使她在妹妹眼皮底下無法作怪而已。”
紅鸞平靜的看她一眼:“你的所言本宮會留意的,也會代爲向皇上稟明。至於其它的是妹妹多心了,從無人在本宮面前說過妹妹的不好,本宮也沒有對妹妹有什麼誤會;想我們姐妹一路上相扶相依的走過來,這其中的交情自然非比尋常,又怎麼會輕易生出疑心來呢?”
惠妃垂頭:“娘娘能相信妹妹就好。”她說完微頓後又輕輕的道:“其實胡家只是一時糊塗,現如今福親王已經想得通透,相信我們胡家不會再錯下去的。”她說到這裡擡頭:“妾不是爲胡家辯解,也不敢請求娘娘饒過胡家以往之錯,只求娘娘看在福親王、看在妾的份兒上,在皇上面前多說幾句好話,爲胡家留幾支香火。”
紅鸞聽完後看向橋下的流水:“話本宮可以代你向皇上說,只是到時候如何全在皇上的意思,你我怎麼敢左右皇上的旨意呢?依本宮想,胡家也沒有做出過什麼大逆之事,惠妃你還是不要太過慮爲好。”
惠妃謝過紅鸞:“妾在家中只是一個女子,又不是真正嫡出的人很多事情都是知之不詳的,關於刺傷劉采女的事情也就想起這點往事來,希望可以有助娘娘,也可以爲皇上分憂。”她說完行禮:“如果娘娘沒有其它吩咐,那妾就告退了。”
紅鸞想了想說道:“說起來本宮真得有些不敢相信,你會把胡家如此隱秘之事說出;不說你原本出自胡氏一族,單說你和福親王的感情深厚,你也不忍心看着胡家遭逢大難吧?要知道,胡家之事定會牽連到福親王,你真得能狠下這般心腸?”
“娘娘明鑑,非是妾狠心,忠、孝難以兩全妾此時已經是皇家之人,所思所想當然要以皇家爲重,此事實在是讓妾心傷,卻不得不爲之。”惠妃又拭了拭淚水,卻避開了福親王的話沒有作答。
紅鸞微笑着伸手拉下垂到橋上的柳枝:“就如這柳枝的芽兒一樣,不是今天才猛得長出來,它就算是在整個冬天,我們看不到的時候也在努力的積蓄着力量,等到好時候纔會冒出頭來。”她放開柳枝:“胡家之事應該不是一兩日了,你自入宮到現在很久了,胡家的事情你早也不說、晚也不說,偏在這個時候說呢?”
惠妃聞言身子一震:“娘娘,原本妾並不知道什麼,就算是偶然看到點什麼,也不會想到他處去;如果不是今天劉采女的傷口和當年妾所見完全一樣,妾也絕想不到我們胡家能做出……;到底福親王還是有極大的威望,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是死罪,但是宮中情形娘娘清楚,一搏之後就可能是人上之人,總是有人會一時糊塗的。”
她居然緊緊的扣死了福親王和麗太貴妃謀逆的罪名,說話的時候面有不忍之色, 聲音卻還算平穩。
紅鸞點點頭:“本宮倒真是多心了,在宮中待得久些總是會多出些毛病來,妹妹莫怪纔好。胡家一族有妹妹相佑,相信可以逢兇而化吉,妹妹還是放寬心吧。”她安撫幾句惠妃話鋒一轉:“可能有些事情要對質一番,到時還要難爲妹妹。”
惠妃的臉色一變,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見紅鸞無事終於告退離開,並沒有說出要和紅鸞一起去見賈太嬪的話來。
柳兒上前看着惠妃背影:“她的話,不能信得,娘娘。”
紅鸞一笑:“不能盡信罷了,也不是全不可信。她真能狠得下這個心啊,如果不是她恨極了胡家,就是對皇后之位勢在必得。”她說完無奈的嘆氣:“不管是爲了哪個,惠妃以後從此和我們連個路人也做不成了。一個連自己初動心的男人、連養育自己的家族都能捨掉的女子,嘖嘖……”她說着話搖了搖頭。
865章 不快
柳兒很不喜惠妃:“如此心狠手辣只顧自己的人,和娘娘敵對也好過她假裝好人。這種人,還是儘早除去爲好。”
紅鸞認同柳兒的話,不過眼下卻不是要除惠妃的時候,而要用心應對賈太嬪和定王:因爲這一對母子所圖肯定非小;如果真讓他們得逞,就算是除掉了惠妃又能如何?她,不但是無法報仇而且她和皇帝的性命也將難保。
“先去給賈太嬪拜壽吧,對付惠妃的事情急不得,眼下還要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刺傷春兒的人,定要找出來才能讓人心安,不然宮中就會人人自危,生亂也就是早晚的事情。”紅鸞嘆氣,想起了嫺貴妃曾對她說過的話,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惠妃是絕情,而嫺貴妃卻是重情,甘願爲了救其生母什麼都可以拋開;雖然說嫺貴妃沒有說要趙氏一族有滅門之禍,可是她要皇上壓制趙家的意思很明顯——怎麼她們都對自己的家族如此不留情呢?是大家族會有的情形,還是其中另有目的呢?
她把玩着折下來的柳枝:“柳兒,你說嫺貴妃是不是絕對無意於皇后之位呢?”
柳兒看向二丫:“這個要問二丫纔對,她知道宮中娘娘都在做些什麼,比她在做什麼還要清楚三分。”她說完看向杏兒:“如果是各宮和六局之事,就要問杏兒了。奴婢我啊,只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少銀子,還有多少銀子沒有入帳,每個月的花銷是多少,要成最沒有用的一人了。”
二丫推開柳兒:“沒有用就到一邊去,娘娘又不是問嫺貴妃做了什麼,而是問你怎麼想得;你不說,那就由我來說吧,不要說我搶了你的風頭。”她轉頭一笑:“嫺貴妃近來很平常,天天都會出來走走,不過大多時候都在房裡做女紅,於宮中之事也不怎麼過問,除了關心娘娘的事情之外,她和太妃們也沒有什麼走動。”
“就算太皇貴妃和賈太嬪她們打發人去瞧嫺貴妃,嫺貴妃也是不冷不熱的樣子,不過是幾天的功夫,她那裡已經冷清了很多。哦,她倒是和玉婉儀很能說得上話來。偶爾她們會在園子裡下下棋。”二丫說完看一眼柳兒笑道:“依奴婢所見,此時要斷言嫺貴妃娘娘的心思,還太早了點。”
杏兒聽完嗔她:“你這不是廢話?還是聽柳兒姐姐說吧。”
紅鸞沒有想到嫺貴妃還真得如此安靜,眼下連惠妃都坐不住的時候,她居然當真好似沒有動心:“不動心好吧,和本宮、玉婉儀做個伴兒,這偌大的皇宮裡沒有個好人的話,真得很讓人寂寞呢。”
柳兒卻搖頭道:“娘娘千萬不要如此想,就算嫺貴妃沒有壞心思你也要防上三分,宮中有太多的事情並不是出自本心的,只是爲勢爲情所迫,不得不做罷了。嫺貴妃再不想爭,可是她背後的趙氏一族如何想?而柔太貴妃又如何想呢?玉婉儀是玉婉儀,就如娘娘一樣在朝無根無基,又在宮中多年有太多的事情已經想得很清楚明白,所以不會輕動妄念。”
“可是嫺貴妃出身大家族,所以有很多事情是妾身不由已的。”她說到這裡沉默了一會兒:“奴婢在是個小宮女時,那時候還是孩子吧,就在六局裡當差;還記得當時麗太貴妃初次見到奴婢,正是奴婢不小心跌倒而把手裡的瓜果散了一地,那個時候的麗太貴妃是個溫柔、很和氣的女子。她幫奴婢揀起了瓜果來,還讓人送奴婢回去免了奴婢的那次打。”
“但是幾年後當奴婢一肚子高興到永樂宮中伺候時,麗太貴妃已經不再是那個彎下腰來會哄小宮女的貴人,她高貴而不可侵犯,對犯錯的宮人絕不輕饒。再過幾年,麗太貴妃已經讓奴婢完全看不到當然彎下腰來,爲奴婢拭淚那人的影子,爲了名份,爲了權力她變得不擇手段。”柳兒嘆氣:“奴婢也就死了心,不再把麗太貴妃當恩人看而是當主子看。”
“麗太貴妃就是因爲有太多的不得已,所以最終成爲現在的麗太貴妃;在她的身上,揹着胡家的榮寵興衰。”她看向遠方:“嫺貴妃此時可能真得不想急,只怕到時候由不得她。”
紅鸞聽得握起柳兒的手來:“我還記得初見你時,那雙冷冷清清的眼睛,好像已經不相信這個世界,也不相信任何人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們還是要向前看才成。”她用力握一下柳兒的手:“熬過一個冬天,你應該多笑笑纔對。”
看到前面迎上來的人,柳兒後退半步:“娘娘,太皇貴妃來了。”她再看一眼心裡嘀咕:娘娘去哪裡都能遇上太皇貴妃呢?不過太皇貴妃這人不討厭,而且指點過她們要如何照顧現在的紅鸞,清露宮的人都還是很喜歡太皇貴妃的。
“你怎麼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太皇貴妃過來嗔紅鸞:“你是有身子的人,還是什麼都不在乎可不成,那種血淋……”上來就是一通教訓,完事輕輕的一扯紅鸞的衣袖:“賈太嬪今天有點怪怪的,還有定親王,你還是不要久坐行個禮就回去吧。”
知道太皇貴妃是爲最後一句而特意迎過來,紅鸞感激的笑着微屈膝:“遵太皇貴妃之命。”說完抱起太皇貴妃的胳膊來:“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好像是因爲定親王原定於三天後啓程的,可是皇上忽然間說再議行程,不知道要哪天才能去巡河了;而另外一個王爺還是三天後啓程——可能是因爲這個吧?本宮也只是猜得,因爲原本就是高高興興的,皇帝來了之後匆匆說要定親王多陪賈太嬪、多盡孝就被太皇太后請走,賈太嬪和定親王就都少了興致,依本宮看現在他們母子都像是強撐。”
太皇貴妃說到這裡看一眼不遠處的賈太嬪等人:“反正無謂趟這些混水,你仔細身子要緊。”
866章 觀音繡像
紅鸞笑着點點頭,和太皇貴妃緊趕兩步上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給賈太嬪賀壽的話是最平常不過的,因爲紅鸞現在沒有心思想些花巧話出來。
賈太嬪笑着請紅鸞笑下:“不知道的要以爲你是太皇貴妃的女兒了,遠遠看到不顧我們攔她,也非要去迎一迎你,說你去看劉采女那裡是不應該的,怎麼也要說你幾句。”她說着看向太皇貴妃:“說完了?純貴妃是個眼裡,心裡都有的,你實在不必事事爲其操心的。”
紅鸞只是微微一笑沒有接賈太嬪的話,任由太皇貴妃和賈太嬪你來我往說得熱鬧,她看向定王:“王爺怎麼沒有陪皇上一起給太皇太后請安?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以爲定王會代賈太嬪給太皇太后敬茶的。”
定王擡眼平靜的答道:“在皇上來之前已經給太皇太后請過安,而這次是太皇太后召皇上一人,小王也不好跟着去。倒是純貴妃,心裡裝着整個皇宮也實在是操心的很,說起來倒是惠妃和嫺貴妃有點太過清閒了呢。”
嫺貴妃看過來:“王爺這話說得太過偏心了,我們累死累活的沒有人看到罷了,純貴妃懷有龍胎我們哪裡敢累到她?這個罪名可不是一般人擔得起,王爺雖然是玩笑話卻也嚇出我等一身汗來。婦道人家膽小,王爺擔待一二。”
惠妃笑着端起茶來:“吃茶吧,這茶可是賈太嬪親自指點宮人所煮,平常可是沒有這等好福氣。說起忙來,能者多勞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我粗手笨腳的做多了反而更是添事。”她說完舉起杯子來相讓,衆人也就喝了一杯。
但是此間的火藥味兒已經讓人嗅了出來,良太妃起身招手:“純貴妃,我看到容妹妹那裡的花樣子正可心,正好做送子觀音的背景,只是容妹妹答應了你所以要問你一聲,我纔拿去用。”她笑着讓人拿上來一張繡了多半的送子觀音:“我是個心急的,拿來給純貴妃看看就是想討了那花樣子。”
紅鸞聞言起身走過去,沒有理會惠妃的話而去看送子觀音像:“是什麼花樣子被娘娘瞧見了?容太妃,你有什麼好東西以後可看住了,旁人看到還罷萬不能給良太妃看到。良太妃就是看我們房裡的小蟲兒,都能看出雙眼皮來——什麼都是人家的好。”
“瞧你這張嘴巴!”良太妃恨道:“也不知道我辛苦這麼久繡送子觀音是做什麼,沒有人領情還有人挖苦;純貴妃,這次你不拿點好處出來,我可是不會就這樣算了。”
觀音像打開,果然繡工精美讓衆人讚不絕口,連靜太妃就驚歎道好,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紅鸞看得心中微微感動,知道良太妃的用心,因爲皇后的關係她眼下在宮中很有點不尷不尬;不過往常良太妃就沒有害過她,此時皇后的那些舊帳她又怎麼會算到良太妃的頭上?她笑着對良太妃鄭重行禮:“娘娘的心意鸞兒可是擔不起。”
說完她直起身子就笑着和太皇貴妃對視一眼:“我那裡有什麼東西被良太妃惦記上了,索性我今兒就大方點,娘娘你開口有什麼儘管拿去。”她笑着對着觀音像拜了一拜:“不知道良太妃想要的是什麼花樣?”
“大石榴圖的那個。”良太妃微笑:“正合多子的意思,我看着喜歡。”
紅鸞當然不會不答應的,又謝過良太妃接過宮人遞上來的茶:“以茶代酒敬太妃一杯,讓太妃如此費心,實在是讓鸞兒心有不忍。”她兩次稱鸞兒就是視良太妃爲自己人了。
良太妃目光閃爍了一下,看看手中的茶盞:“這茶,我自己一個喝就是了。在園子裡難免有風,純貴妃還是莫要吃了,免得吃進風去對身子不好。”
紅鸞聞言看看良太妃笑着:“沒有事兒的,我遮一下就好了。先喝爲敬,娘娘。”她以袖子去遮住杯子往嘴裡送去,卻不想她的衣袖勾住了送子觀音的繡像,手臂一沉茶就全撒到了身上。
杏兒等人連忙過來收拾,因爲茶不燙了倒沒有傷到紅鸞,只是衣衫盡溼不能久坐要回清露宮去更衣。
良太妃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鄭重的對着觀音拜了拜然後收起來道:“倒是我的不是,沒有傷到純貴妃就是萬幸,不然讓我如何心安?”她很是自責了一番,因爲容太妃和靜太妃的相勸,她纔好過一點。
定親王和賈太嬪做爲主人家起身相送紅鸞,還讓人拿了披風給紅鸞,讓她罩在外面免得溼衣受風吹而涼到她。
紅鸞謝過賈太嬪後對定親王笑着行了一禮:“原本有事要拜託定親王,聽說你三天後就要啓程,想來想去還是要麻煩定親王,我有點東西想讓定親王捎回來。現在就要離席而去,不能和王爺細說,回頭我讓人給王爺寫個東西送到府上吧。”
定親王聞言目光微微一動欠身還禮:“純貴妃客氣,有什麼能幫上忙是小王的榮幸。只是因爲有些事情,三日後不能啓程,要到何時去巡河還要再議;純貴妃所要的東西,小王到時去了定會取回,只是時日不能確定了。”
紅鸞微微有些吃驚:“哦,這也沒有法子。不過是些家鄉的玩意兒,想着能有個念想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急事,憑王爺什麼時候去都可以。那王爺和賈太嬪留步,我還真要快些去更衣,風吹過真得有些涼呢。”
賈太嬪目送了紅鸞離開,低低的道:“那個觀音繡像有點奇怪,讓人仔細查一查茶水——如果讓人以爲我們母子有那等心思,真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應該只是巧合吧?”定王看一眼良太妃:“怎麼會有人來害我們母子?而那茶水絕無不妥,我們可不會用茶水來害純貴妃,那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賈太嬪沒有答定王,只是使個眼色讓他趕快去照辦,臉上帶笑看向行過來的惠妃幾人:“怎麼了,你們剛來而已不會回宮吧?今兒可由不得你們,都給我好好的吃飽喝足才能離席。”
867章 人多手雜
惠妃幾人把賈太嬪扶住:“你這個主人家想逃席可是不成,難得有機會可以好好吃你一頓,豈會這麼早走?陪我們吃幾杯酒吧,今兒你可沒有怎麼吃酒——壽星不喝酒怎麼能行?”
賈太嬪笑道:“你們幾個的壞心以爲我不知道?要看一出貴妃醉酒的話,你們應該多敬太皇貴妃幾杯;我醉了頂多就是個睡,你們要看太嬪醉睡的吧,我也不介意陪你們瘋一次。”她說着話指向太皇貴妃,笑得眯起眼睛來:“還不快去?”說完她回頭又給定王使個眼色,催他快些。
她雖然笑得很歡快,可是心裡卻焦急萬分,知道事情拖得越久對她們母子越不利。
太皇貴妃指着她笑罵:“好啊,本宮想放過你的,你卻不肯放過本宮;來,你們都奉本宮之命,每人先敬壽星公三杯。賈太嬪,你喝完這三杯酒,再來和本宮說話吧。”她的目光在定親王的身上掠過,又轉回到良太妃身上:“妹妹,就由你開始吧。還有,定親王你還不入席,今兒本宮也饒不過你去。”
定親王是個玲瓏之心的人,馬上明白過來給賈太嬪遞個放心的眼色,笑道:“人有三急,太皇貴妃等小王回來賠罪。”他說完笑嘻嘻的打個躬離開了。
轉過假山後他見左右無人,吩咐他的心腹之人叫上賈太嬪的人,把今天所用的茶水、酒水、飯菜什麼統統都要仔細驗看一番,且不能驚動任何人;如果真有人動了手腳,就要把那個人找到並捉到他面前來。
他臉色陰沉着,沒有想到在宮中隱忍多年後的今天,居然還是有人不放過他們母子,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握了握拳頭,看着心腹之人悄然離開,他的臉上綻開一個柔和的笑意,方纔轉身又回到席上:今天他豈能離席,他可是半個主人家。
現在他只要有半點異常,說不定都會激那個還在席上的始作俑者早早發作,指出他們母子的“惡行”。他坐回位子給賈太嬪一個安心的眼神,舉起酒杯敬酒時他環視衆妃嬪,猜想着會是誰要在今天害他們母子。
定王的笑着先向太皇貴妃敬酒,又舉起第二杯行到良太妃面前:“良太妃,你是最疼我的人了,太皇貴妃非要小王連飲三杯,你今天也要護小王一二。”現在不是喝酒的時候,但他只有穩住神才能穩住那個下手的人。
紅鸞離開後就把披風脫下來交給杏兒:“賈太嬪的東西最好都不要用。”她用手指碰碰自己衣裙上的茶水溼漬:“柳兒,馬上讓人去查一查今天賈太嬪席上的所用的酒水、茶水之物,由何人備水、備食材,又是由誰送到御花園裡的。”
她的目光冷幽幽的,那副觀音繡像和良太妃的目光她腦中閃過,讓她當時就知道茶水有問題;尤其是良太妃在她的茶潑灑一身後,眼中閃過的不是驚慌之類的神色,而是鬆了一口氣。只是此事無憑無據,她不好當場發作;且良太妃也不是她真正能信得過的人,所以她離開後才讓人去暗中詳查。
“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定要搶先一步找到茶水裡有什麼,又是由誰放進去的;是我的這杯茶有問題,還是所有人的茶都是一樣的。”她拍拍柳兒變得有點發白的臉:“不要緊的,我們不是小溫子在嘛,只要不在清露宮外吃東西就不用擔心。今兒的兇險是因爲人多手雜防不勝防,萬一有點什麼事兒,我們連誰下得手都不知道……”
柳兒急急的打發人去做事,回過頭才道:“娘娘,這次幸虧有良太妃。”
“是啊,幸虧有良太妃。”紅鸞點頭:“但是宮中之事難料,誰又保證不是良太妃故意如此,就爲了嫁禍給賈太嬪母子?柳兒,趕緊打發人回去看看嬤嬤回來沒有,如果回來讓嬤嬤不要離開,我有要緊事要她做。還有我的這身衣裙要好好的保管,不能讓人拿去洗了,但是卻還要弄身差不多的讓人送去浣衣局,免得讓某人看出破綻來而捉不到真正下毒之人。”她合了閤眼睛:“那杯茶很有可能——,有毒。”
杏兒臉白白的:“娘娘,要不要去回皇上?茶裡是不是有問題,總要叫御醫來驗過才知道,我們現在只是猜想罷了。”
“不用叫御醫,叫小溫子驗過就成,我相信小溫子的醫術。”紅鸞揮揮手:“良太妃應該知道些什麼,可是不動聲色的請她過來說話是不可能的。嗯,回去後重新梳洗,我們再回來給賈太嬪賀壽就是。”
“娘娘,極有可能就是賈太嬪動得手,再回來如果有個萬一……”招娣不放心。
紅鸞輕輕搖頭:“現在事情不好說,就像我所說的人多手雜,到底是誰動得手腳很難說;賈太嬪母子動手的可能不大,你們想如果換作你們是賈太嬪,你們會在自己親手所弄的花茶裡下毒嗎?還是會在自己宴客飯菜裡下毒?因爲只要出事,首先被責難的就是賈太嬪母子。”
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他們母子如果知道她就是當年大水中倖存下來的人,定會不擇手段殺了她的。但,這句話紅鸞沒有說——賈太嬪母子不像愚笨之人,就算除掉她也不會在賈太嬪的壽宴上動手。
“也有可能賈太嬪和定親王就是利用這一點而下毒,到時如此分辨能讓人不分真假,從而脫身。”柳兒眨眨眼睛:“不能就說不是賈太嬪所爲。而娘娘的茶沒有吃到嘴裡回來,再加上良太妃的那個眼神,此時已經有人生出疑來,說不定已經在搜查了;我們真得要快一點才成,不要讓人把痕跡都抹掉。”
紅鸞點頭:“嗯,多使些人過去幫着伺候各宮的貴人,盯緊了那些貴人們也是打草驚蟲,逼那下手之人現身的法子。我們也要快些回去才成,這個下毒的人定要揪出來,絕不能放過她。”她撫過自己的小腹,誰不想她的孩子活她就要誰死。
868章 挑明
紅鸞回到清露宮,聽到宮門的人來回惠妃和春芳的事情,她看着柳兒冷冷一笑:“惠妃這是做給我們看的,想讓我們對春芳起疑,把春芳推出清露宮正好爲她所用。我們宮裡能再讓人收買利用的人真得不多了,唯有春芳一個。看來,以後有得是春芳得好處的時候,相信宮中之人不會只有惠妃看出來了便宜來。”
柳兒一面忙碌着一面道:“春芳實在是讓人信不過,早早打發了也好,免得也出第二個小平子,大家心裡都不舒坦。”
招娣卻硬聲道:“她能和小平子相比嗎?小平子是自打開始就跟着娘娘的人,平日裡也是如我們一樣,肯爲娘娘着想做事的。她從來就不是我們的人,刀子是好是壞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香梅和翠環走進來,把首飾擺好讓紅鸞輕嘆一聲:“的確算不得是我們的姐妹,但她到底應着我們清露宮的名兒,能不出事還是不要出事的好。只是,我們說什麼也不能代她做決定,她向來是極有主意的人。我們倒是認爲柳兒姐姐的話有道理,早點打發出去免得她再給娘娘添亂,眼下什麼都要以娘娘的鳳體爲主。”
二丫搖頭:“你們也太小心了,雖然說宮中眼下只有娘娘有孕,的確是要妨着些。但是我認爲如果清露宮真是鐵板一塊反而不好,人家讓她們能找到下手的地方爲好。留着春芳吧,她是有用的人,對吧,娘娘?”
“二丫這回是真得聰明瞭。”紅鸞誇了她一句:“就是這個道理。我們防得太嚴之後也很難知道誰會有害人的心思了,反倒不如留下春芳釣魚爲好。”她扶着柳兒的手站起來:“春芳那裡不要待她太薄,但也不用待她太好,最終是什麼結果全在她的一念之間,而不是我們想要她如何。”
看看鏡中的自己她微笑:“好了,不要讓賈太嬪等得太久了,我們還是趕着回去吧。春芳留在宮中的話,香梅你們注意着;如果春英要跟上你們也不必特意讓她留下,只要讓人注意些就是。”春芳的事情並不是大事兒,惠妃的打算能不能成功就要看春芳的心思到底在哪裡了。
宮嬤嬤因爲沒有回來,紅鸞只帶着柳兒她們再次回到御花園中。當席上的衆妃看到紅鸞去而復返,多少有點奇怪,而賈太嬪和定親臉色都微微有點變化:現在能確定那些多出來的宮人太監是來做什麼的了。
變了臉色的人不只是賈太嬪和定親王,還有良太妃。良太妃心知是自己的舉止讓紅鸞生出疑心來,而她自己也被拖進了水裡,回頭想想還真得不知道是不是要後悔;如果讓她眼睜睜看着純貴妃吃下那茶,她還真得有點做不到。
先帝在時良太妃多少還有點要“上進”的心思,只是她知道憑她不是柔太貴妃和麗太貴妃的對手,所以有心卻做得並不多;而現在先帝已經不在,她看事已經同原來不一樣,眼下她只想能守着兒子把他養大就好,其它的真得只是過眼雲煙,她不想再去和人勾心鬥角。
相信和她相伴相扶多年的容太妃和靜太妃也是這樣的心思,沒有什麼比她們的孩子更重要;現在她們疼愛孩子只是單純的疼愛,已經沒有了那份母憑子貴的心思,只要孩子能平安長大,她們並不想讓孩子有多麼的聰明、能幹,只要他們能健康就好。
也是因爲心態的變化不同,良太妃真得無法看着純貴妃被人所害,看着一個母親失去她的孩子。就是事情再重新來一遍,良太妃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只是眼下的情形她要如何應對?
容太妃和靜太妃把頭歪過來,悄聲問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這茶裡有什麼對純貴妃不好的東西?”
良太妃苦笑了幾下不答反問:“現在,我要怎麼做纔好?”
容太妃嘆了一口氣:“你已經知道怎麼纔是對的,不必再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多年的姐妹了,我和靜妃不會看着你被人冤枉,相信以純貴妃的聰明也會找出下手的人。有時候太多慮,反而更害人。”她說到這裡和靜妃對視一眼,兩個的目光一觸避開好像都想起了什麼往事。
良太妃看看和賈太嬪、定親王說話的紅鸞,咬牙站起來:“純貴妃,關於觀音像還有件事情要拜託,可否請移步。”
賈太嬪的臉色微變:“良妃姐姐的觀音像還真不是白繡的,正好也讓妹妹再細瞧兩眼,剛剛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呢。”說着話她輕扶紅鸞向良妃移步,目光卻掃向定王。
定王說了一句玩笑話,捂起肚子來轉身跑走,諸妃嬪誰也不好意思多問他。
紅鸞笑着附合賈太嬪的話:“良妃娘娘應該是剛剛沒有好意思開口,現在後悔了非要讓我拿出點真金白銀才成了。”
太皇貴妃端坐不動:“本宮的頭有些暈,不陪你過去了,你自己小心不要被良太妃把家當要去太多——要送人也記得給本宮留點兒,本宮不是個貪財的人,只要你肯給就成。”
良太妃看到賈太嬪過來臉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她讓人取了椅子過來請紅鸞和賈太嬪坐下:“我呢也不說什麼觀音像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現在沒有比打開窗戶說亮話更好的法子;那茶水我疑心裡面有些不妥,所以纔不想讓純貴妃吃下去。”
她說到這裡看向賈太嬪:“姐姐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着純貴妃有個萬一,只怕妹妹無法自白於帝前。現在純貴妃去而復返,相信已經猜到茶水的古怪,那賈太嬪不妨對純貴妃直言,相信如此纔不會被奸人所乘。”
賈太嬪苦笑:“不瞞良妃姐姐和純貴妃,在純貴妃的茶水潑了一身後,我立時就心中一驚,就讓定王着人去查此事了。只是現在還沒有什麼眉目,但是我要對純貴妃說一句,那茶水不管有什麼,絕不是我和定王的意思。”
869章 非是初次
紅鸞看向良太妃:“剛剛聽到娘娘相請,就猜娘娘是想和我把話挑明。現在能確認的是茶水中當真有些問題,花茶裡切成細絲的紅色之物,有一半是紅花。”她垂下眼皮:“至酒菜是不是有問題,還沒有人來報。說到動手腳的人。”她輕輕的笑了笑:“我和孃胎太妃一樣,也認爲賈太嬪不大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賈太嬪當然聽得出紅鸞話中的意思,長長嘆息:“怎麼說茶是我教人調製的,而今天還是我宴請大家,純貴妃如果什麼不妥我當然是推脫不了罪責的;而能在這些東西里動手腳的人,最方便的也是我了。換作我是純貴妃,可能不會和我再坐下細聲慢語的相談,我都懂得。”
紅鸞點頭:“清者自清,賈太嬪也勿需太過在意。茶水的事情還在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那些調製花茶的人是有限的,找出來盤問不是難事。”她說到這裡看向良太妃:“只是太妃如何肯定這茶水有問題?”
良太妃聞言看向靜、容兩位太妃,三人齊齊的苦笑搖頭,最終還是由良太妃開口:“紅花是樣好東西,我是指平常的時候。因爲靜妃和容妃喜歡花草,所以我得些益處,知道點養生之道,這紅花也我們常備的藥之一,平常拿它調理身體之用,對女人家很好的。”
“只是它卻不能讓有喜之人服用,量小倒沒有什麼量大了……”她搖搖頭,遠遠的看向太皇貴妃眼中閃過愧疚:“因此,我們三人對紅花是極爲熟悉的,它有種特異的香氣且味有點苦,所以就算混合入他物,我們只要兩三口也能品得出來。”
“茶水上來不久,因爲我口渴的緊了加喝幾盞,越喝越驚心細細品嚐之下,其中果然有紅花。我細看了花茶的渣,雖然把細長的紅花瓣切開了,但是也一樣瞞不過我去。倒是容妃和靜妃,來時喝了不少的湯水坐下之後只是飲了幾杯水酒,而沒有飲茶所以沒有發覺。”
“因爲紅花不是毒藥,我們平常人吃些並沒有什麼壞處,可是純貴妃有喜不久,不能吃酒只能吃茶的時候,難免就會多飲些茶水,到時……”良太妃搖搖頭:“我知道茶中有紅花之後,也爲難於賈太嬪的處境上,所以沒有明言想就此把事情揭過就算了。沒有想到純貴妃和賈太嬪都是七竅之心,已經發覺我也就不必再隱瞞了。”
紅鸞聞言點點頭:“我讓人查過了,的確誻用了紅花。”她說完看向賈太嬪卻沒有開口。
太皇貴妃走過來:“你們嘀咕這麼久在說些什麼?良妃妹妹剛剛看着本宮,好像有話要說?”她說完坐到紅鸞身側:“今兒是賈太嬪的壽辰,你們都板着個臉做什麼?雖然我們這些太妃們已經沒有芳辰只有壽辰,但是能頤養天年也是幸事,很應該爲此高興而喝一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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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太嬪苦笑着奪過太皇貴妃手中的酒杯來:“太皇貴妃是不是吃酒吃多了?今兒的確是我應該高興的日子,可是遇到禍事後怎麼高興的起來?”她看一眼紅鸞:“妹妹親自讓人調製的花茶出了差錯,被人摻入了紅花。”
“紅花?!”太皇貴妃的臉猛得一變,蒼白中帶着一分淒厲幾乎讓人不敢看她的眼睛:“又是紅花!當年害得本宮小產,現在居然還有人要用它來害純貴妃?”她看向良太妃:“我說妹妹的目光奇怪呢,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可查出是誰所爲?”
她盯着賈太嬪目光有些森冷:“花茶爲你所制,你總不會說什麼也不知道吧?就算不是你的意思,也是你宮中之人所爲,一個管教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好好的花茶,豈會有紅花的。”她憤而把酒杯摔在地上:“今天不查個水落石出,本宮絕不罷休。”
紅鸞是第一次聽到太皇貴妃以前的事情,而且還是這種傷心事兒:“娘娘暫且息怒,今天人多手雜有人想混水摸魚是極好的機會,如果我們自亂敢陣腳,不是正好中人下懷?”她頓了頓:“當年的事情過去了,下手之人得到責罰也是對娘娘腹中孩子的交待,您還是不要想得太多,免得傷到鳳體。”
太皇貴妃笑了,笑得淒厲如鬼抓過酒壺來連飲幾口,看向紅鸞一雙眼睛血紅:“哪個告訴你了當年用紅花害本宮的人已經得到責罰了?沒有,當年的事情只是治了幾個宮人太監,和一個女官就不了了之了。”她把酒壺重重的擲在地上:“說她們對本宮懷恨纔想害本宮,可是本宮相信不得,就算是她們下手但是定有指使她們的人。”
“謀害皇嗣是何等大的罪過,就算宮人太監對本宮含恨又豈會不顧一家老小的死活?”太皇貴妃的眼中有淚落了下來:“可是當年的先帝一道聖旨賜死了那幾個伺候過本宮的人,還有他們的家人後,此事也就了結。”
“本宮當時就曾哭倒在先帝腳下,陳訴其中的利害,不是本宮一人之事而全宮妃嬪、以及將來入宮的妃嬪們的事。有人用紅花害皇嗣,如此輕易放過以後她肯定還會再動手,到時候遇害的全都是皇家的子嗣。”她說到後來聲音漸輕,而且也不再猙獰可怕:“可惜的是先帝聽不進本宮的話,反而因這些話而降罪於本宮,說本宮心存惡念想借小產生事。”
“後來連本宮所出的公主也一命嗚呼,本宮又哭倒在先帝腳下,質問他爲什麼不相信本宮的話,如今可是信了?可是公主卻沒有了性命。”她忽然住口不再說,擡手:“今日之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把下手之人找出來處以極刑,才能讓宮中之人明白皇嗣是絕對不能碰的道理。”
紅鸞聽完後伸手輕輕握住太皇貴妃的手,她已經能猜到當年太皇貴妃因何而獲罪於先帝;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有什麼人連殺先帝一兒一女後能安然無事?而她眼下的紅花茶和當年太皇貴妃的紅花湯,是同一個人下得手嗎?
870章 再等也無妨
良太妃低着頭沒有看太皇貴妃一眼,手裡的帕子被她攪來攪去很久,在被容太妃握着手她才擡着頭。
靜太妃看一眼太皇貴妃:“當年的事情,我們三人有愧於姐姐,這些年來良心難安;那些年姐姐日子難過時,我們爲了姐姐好也不敢對你有半絲親近,只想着先帝英明定能爲姐姐報仇,再讓姐姐懷有龍胎。只可惜……”她長長嘆息:“現在說了吧,不說反而讓太皇貴妃生疑,現在我們姐妹實在不必再什麼事情都猜來猜去,凡事還是簡單些好。”
容太妃和良太妃點點頭都是一聲嘆息:“說吧,這麼多年了,此時也真得到了可以說得時候。當年我們三人也是無奈,相信太皇貴妃不會怪我們纔對。”她們起身對太皇貴妃深深一禮:“當年的事情我們姐妹對不起姐姐。”
太皇貴妃避開了她們的大禮:“先把話說清楚吧,當年,當年你們到底做過什麼?”她的聲音顫得不成樣子,看着良太妃三人有着不敢相信,難不成當年害了太皇貴妃腹中子,和幼小公主的人就是她們嗎?想到太皇貴妃的獲罪,她輕輕搖頭:“不是她們,太皇貴妃。”
太皇貴妃回頭瞪紅鸞:“她們自己都承認了。”她要良太妃三人說出一切,然後再請聖旨爲她的兩個孩子討回公道。
良太妃彎下身子:“當年的事情不是我們姐妹三人做得,只是我們三人都曾去你宮中時發現喝得湯裡有紅花的味道;可是當年的我們也只是小小的昭容、才人,無憑無據哪裡敢亂說話?”她的淚水落下來:“對,我們三人也是爲了自己,生怕我們說出來那個要害你的人會來加害我們。”
太皇貴妃盯着良太妃半晌,忽然暴喝:“不可能!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是你們,現在你們還想騙本宮嗎?你們當年如果說出實情,捉到那個下藥之人,你們豈用再怕她來害你們?!分明就是砌詞狡辯。”
紅鸞的額頭青筋抽動幾下,眼下的紅花茶還沒有眉目,卻扯出了當年的紅花湯,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她不好打斷太皇貴妃,只得先把當年的公案說清楚,才能繼續去查紅花茶的事情。不過她是相信良太妃的話,不然今天良太妃絕不會提醒她,更不會提起當年的紅花湯來,只是太皇貴妃太過激動,纔會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靜太妃看着太皇貴妃平聲靜氣的道:“姐姐也說了,捉到那人就會讓我們姐妹不用擔心被害;可是當年的事情擺在眼前,害了姐姐兒女的人可曾捉到?我們在做了母親後,更能體會姐姐當年的悲痛,所以良心也倍受煎熬,只因爲我們當年不敢爲你說句話,而不是因爲我們害了你的兒女。只要姐姐冷靜下來想一想,就會明白的。”
太皇貴妃看着靜太妃良久喃喃的道:“真得不是你們?那你們爲什麼不敢說出實情來,爲什麼你們狠心看着本宮的孩子,一個又一個的死在本宮的面前?你們就算沒有下手,本宮也不會原諒你們。”她的淚如泉涌,多年來悲痛終於可以說出來時,才發現原來這些年來並沒有減輕半分。
容太妃嘆氣:“因爲我們原商量過要說得,那個時候你吃得紅花湯還沒有那麼多,也許可以有救的。”她看一眼靜太妃眼中閃過了恨意:“可是,我們最終沒有說,至此之後我們也在宮中安安靜靜的,從來不敢去奢望得到先帝更多的寵愛。你知道爲什麼嗎?”
良太妃的身子抖了幾抖後道:“我們三人設宴請皇上前來,想在那天晚上對先帝說出一切的;可是那天晚上先帝沒有來,來得是……”
“太皇太后。”皇帝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疲憊:“當年你們等到的人是太皇太后對不對?”他看着紅鸞:“你沒有事兒,朕就放心了。”他的額頭有些汗漬,想必是急急的自佛堂那裡趕過來的。
太皇貴妃的身子巨震,回頭才發現席上的諸多妃嬪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避開了,遠遠的有賞花的、有賞魚的,有一起聊天,卻沒有人留在席間:宮中之人想活得長,都知道不應該知道的事情還是少知道爲好。
“皇上。”她囈語一般的喚了一聲,回頭看看良太妃依然有着不相信:“你們當年等到先帝沒有?”她心底已經猜出了大概來。
容太妃代爲作答:“沒有。就知道皇上所言,我們三人等來得是太皇太后,那天晚上之後我們三人絕對不敢多說一句話,也不敢多行一步路。”她看着太皇貴妃:“太皇太后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說過來坐坐而已,可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多說得,所以我們三人這麼多年沒有對姐姐你說過當年的事情。”
太皇貴妃愣在當場,手腳冰冷撐在椅子上纔沒有軟倒在地上,喃喃的不斷重複:“是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這怎麼可能?”
紅鸞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看向容太妃:“小平子,是太皇太后的人?”
“不是。”容太妃肯定的搖頭:“他平常的很,無任何牽扯我纔會送給你的,就如小順子一樣。至於他的所爲,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相信小平子絕不會是爲銀錢出賣主子的人,他也沒有親人可以被要脅,此事也是一樁謎。”
太皇貴妃忽然跌倒在地上:“皇上,爲本宮當年冤死的兒女做主啊。”
皇帝讓紅鸞和賈太嬪扶起太皇貴妃來:“朕當然不會放過殺害朕弟妹的人。但是所有的一切只是我們的猜測,事情是不是太皇太后所爲我們沒有任何憑證,所以還要太皇貴妃耐心的等一等。”
太皇貴妃半晌無語,過了好一陣子她才輕輕的道:“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全憑皇上做主,本宮、本宮先回去了。”她現在只想好好的一個人爲死去的兒女們流一次淚。
871章 有心
紅鸞要送太皇貴妃離開,被太皇貴妃輕輕的推開了:“你的紅花茶是何人下得手好好的查一查,可能本宮兒女的仇也會託福早點得報。本宮,現在只想回去好好想想,回去爲本宮的兒女們誦經,希望他們能原諒我這個親孃,居然讓他們冤死這麼久而不自知。”
她說完話沒有再看任何人,扶着宮人的手走了;她的年歲並不大,可是卻走得好像六七十歲的老人。
收回目光紅鸞看向皇帝:“太皇貴妃怪您不爲她做主,還要她再等下去。”
皇帝低下頭:“她要怪的人不是朕而是先帝,只是先帝大行而去,她也只能怪朕。太皇太后,當年先帝就是因此而讓她含冤受屈,最後的時候因爲有愧於心才封了她爲皇貴妃吧?她忍了多年今天才得知當年的真相,當然是不想再忍,多忍一天也是極痛苦的,所以怪朕也是正常的。朕,不會因此而降罪,你放心。”
紅鸞輕輕的點頭把茶捧到皇帝面前:“這就是紅花茶了,因爲有香氣極濃與極綿長的花草,所以紅花的香氣並不會讓人留意到。也就是良太妃們能注意到吧,算是妾和孩子的福份。”
皇帝點點頭:“幸好有良太妃在啊。”他把茶拿起又放下了,看一眼賈太嬪並沒有問她話而是輕輕的道:“太皇太后請朕去有件大事相商,她對朕說了兩件事兒,其中一件事情就是絕不能封你爲後,也絕不能把天下交到你所出的皇子手中。”
紅鸞連忙跪下行禮:“妾從來沒有生出如此妄念來,請皇上明鑑。”她心中卻在轉着念頭,難不成太皇太后就是因此而想害她腹中的孩子嗎?
皇帝哼了一聲:“立誰爲後當然以朕的心意爲主,太皇太后想得太多了。而當年紅花湯的事情也是太皇太后對朕提及的,她並沒有說紅花湯是不是她讓人給太皇貴妃,卻說太皇貴妃所出的公主之死很奇怪,只是當初忙着料理我母后與全太嬪的事情,所以纔沒有讓人細查。”
“太皇貴妃的女兒不是太皇太后害死的?”紅鸞說出來後想一想點頭:“也是,只要太皇貴妃不會生出兒子來,一個女兒當然不值得太皇太后費心的。”她坐下來嘆氣:“太皇貴妃不聽皇上說完就憤而離開,卻不知道她的女兒是被他人所害。”
皇帝把茶盞拿在手中看向賈太嬪:“這茶是太嬪親手教人調製,所用花材得是有專人打理吧?其中是如何混入紅花的,太嬪可知道?”
賈太嬪搖頭:“此事的確是我之錯,但是紅花絕不是妾之所爲。”
皇帝把茶放下:“朕沒有說是你所爲,只是想問可有把調製花茶的人都着人捉了來細問?此事定和她們有關,如果被她們走脫或是尋了短見,今天這事就說不清楚了。”
賈太嬪的臉色大變,聽到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回頭看到一臉蒼白的定親王,她的心猛得一些沉,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定親王撲倒在地上叩頭:“皇上,調製花茶的所有宮人都已經懸樑自盡了。”
皇上的手握起在桌上一捶:“果然。”他的目光在定王和賈太嬪身上轉了轉收回:“今天的事情定要一查到底,絕不能冤了好人而讓那害朕子孫的人暗笑於心,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作惡的人。”
紅鸞沒有想到賈太嬪和她都還是晚了一步,心中生出絲絲縷縷的懼意來:此事也是那隱在暗處的人所爲?那她以後做事要小心到何種地步,才能躲過那人的惡手——只要一個小小的不注意,就可能讓孩子無法來到世上。
就算是孩子平平安安的誕下,可是那個隱在暗處的人不找出來,孩子依然天天都有喪命怕危險。她的手在袖中慢慢收緊,看向皇帝她微一禮:“在這個時候太皇太后召了皇上過去,就算此事同佛堂無關,太皇太后也定是知道些什麼。”她頓了頓:“深居佛堂之中還有人打擾太皇太后清靜,實在是大不敬。”
皇帝聞言點頭:“以後佛堂那邊不許人請安,朕會讓劉總管安排妥當的人伺候太皇太后,免得再有人去打擾她老人家。”說完他起身扶起也拉起紅鸞來:“此事還要詳查,朕陪你回宮先歇一歇吧,一時半會兒是查不出什麼的。”
他轉身時對賈太嬪和定親王道:“賈太嬪也累壞了,回宮好好歇着吧,無事還是在宮內多調養幾天爲好。定親王也回王府吧,無事還是不要進宮也不要出王府去閒逛。多在府中讀些書是正經。”他把賈太嬪和定親王軟禁起來。
賈太嬪的臉色大變:“皇上,今日之事當真同妾與定親王無關。”軟禁她當然就是對她生出疑心來。
皇帝回頭看她和定親王:“今日之事太嬪總有管教不力之過,而且在沒有查明之前,太嬪還是在宮中安養爲上。至於五弟,正是修身養性的時候,在府裡多讀些書有什麼不好;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五弟和太嬪不必太過憂心,清者自清嘛。”
定王叩頭:“臣弟遵旨。”他沒有過多分辨,只是一張臉越發的顯得蒼白了。紅花茶的確不是他和賈太嬪所爲,可是清都也未必能夠自清;他的目光和賈太嬪撞在一起,閃爍了一下。
賈太嬪遲疑着搖搖頭,不再說話和良太妃等恭送皇帝和紅鸞離開,再回頭時定王身邊已經站着劉大總管,她根本來不及和兒子說一句話,就看着劉大總管一臉帶笑的、恭敬有加的送了定親王離開。
容太妃安撫賈太嬪:“不要緊的,查明之後就會還妹妹一個清白。我們三人都相信此事不是妹妹所爲,皇上如此做也不是沒有道理,到底事關皇嗣鄭重些也有情可原。”
“姐姐說得是。”賈太嬪嘆氣:“當真是飛來橫禍,心裡總是難免有些不舒服。唉,都是這花茶害人,知道今日當初也不該聽從太皇貴妃的話今日用自制的花茶。也幸虧良太妃才讓妹妹躲過一劫,妹妹眼下無法相謝了。說起來純貴妃對花草的瞭解也是姐姐們所教吧,倒是很有天份呢,她原本說過要學花草之性,我還以爲她只是說笑呢,沒有想到如此有心。”
872章 三天
良太妃聽完賈太嬪的話上前安慰她:“不是說過了,清者自清,你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皇上不會讓人冤了你的,你也不要想太多了。現在不是從前,我們只是先帝的遺妃,不會有那麼多人想着來害我們的,很快就會沒事的。”
容太妃和靜太妃也是如此安慰賈太嬪,可是賈太嬪卻落下淚來:“原來我也是和姐姐們一樣的想法,以爲我們這些遺妃不會再有人算計我們了,所以妹妹天天放心的過日子,可是你們看到了,今天妹妹不就是爲人所害?這人既然在花茶裡動了手腳,又殺了幾個宮人,豈會就此放過我?不知道還會怎麼害妹妹呢,真不知道我哪裡開罪了人。”
靜太妃拉起賈太嬪的手來:“不要這個樣子,豈不是讓害你的那人平白開心;你聽姐姐說,皇上和純貴妃都是明白人,那人如果再出手就會被捉住的,至少也會讓皇上明白這花茶中的紅花與你無關。”
賈太嬪擡起淚眼來:“如果皇上到時候還認爲紅花是我所爲怎麼辦?”她看起來是六神無主,懼怕的已經失魂,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好了。
良太妃輕嘆:“你要相信皇上,能自太子登基到現在,連上官一族都倒了,有什麼事情是皇上不能明白的?不要想那麼多,回去泡泡澡然後吃兩杯酒睡一覺,醒了說不定事情就已經過去。現在你擔心也只是給自己添堵,相信皇上吧。如果真有那個萬一,我們三個也會爲你向皇上和純貴妃分說的。”
賈太嬪終究一步一回頭的跟着宮人離開,相陪着她的有尚宮局的宮人,自現在開始賈太嬪已經不能隨心所欲的做事了。
等到賈太嬪走遠後,靜太嬪長長嘆氣:“到了現在還看不破嗎?守着兒子看着他成親生子,然後含飴弄孫不好,非要折騰。”她看一眼賈太嬪的背影:“原本我以爲不關她的事兒,現在我不敢這麼說了。”
“就是,就憑她那兩句話,把太皇貴妃扯了進來,暗示什麼?這個不說了,純貴妃懂不懂花草之性同她、同我們有什麼相干,反正純貴妃不會來害我們就對了,又不是吃河水長大的人,管得那麼寬做什麼。”容太妃有些生氣:“我們其實已經是死了半個的人,她自己怎麼想我們管不着,只是不要把我們拖下水。”
良太妃看着她倆:“生氣有什麼用,現在我們聽到她說得話,你們說我們要不要給太皇貴妃和純貴妃送個信過去?”她緩緩的坐下:“都怪我,不應該管這些事情的,可是看着純貴妃在我眼前被害,我實在是……”
“不關你的事兒,賈太嬪不過就是想讓我們當個傳聲筒罷了。她想讓我們把純貴妃懂花草之性的事告訴給太皇貴妃知道,把太皇貴妃讓她準備花茶的事情告訴純貴妃——後一件事情我明白,可是純貴妃就算是懂花草之性又如何?太皇貴妃的兒女們出事時,純貴妃都沒有入宮呢。”容太妃打斷良太妃的話安撫她,很不解的皺起眉頭來:“賈太嬪,嘿。”
靜太妃倒還是那麼平靜:“她向來就比我們姐妹伶俐,原來如此現在當然如此。天知道她在打算什麼。”她想了想道:“還是說了吧,不過依我的意思不是分別去說,而是把太皇貴妃和純貴妃請到一處,如此賈太嬪的主意十有八九便不成。”
商議好,良太妃和靜太妃去請紅鸞,而容太妃去太皇貴妃那裡等她們。路中,良太妃喃喃的道:“會不會,都是太皇太后下得手?可是太皇太后現在可殺不了那麼多人了那還會是誰呢?”
靜太妃忽然扯她一把:“少說少錯,不說不錯。”然後擡眼看向前面淡淡的道:“康親王來了。”她的手捏緊了袖角悄聲:“你說,定親王和康親王是不是進宮也太勤了些?”
康王走過來和兩位太妃見禮:“這要去哪裡?改天我在王府裡請戲班子雜耍,回頭請旨請太妃們去耍耍如何?也走動走動免得氣悶啊。”
良太妃笑着點頭:“康親王有心了。我們去瞧瞧純貴妃,倒是王爺你這是去哪裡?麗太貴妃所居可不是在前面,而且今兒她也不在宮中,和柔太貴妃貴妃去上香了。”
康王聞言指着遠方:“我今天是給太皇太后請安的,前兒得了一本梵文的金剛經,聽說是孤本,帶進來給太皇太后,想必她老人家喜歡的。”他說完微一欠身:“不打擾兩位太妃,改日定要賞臉到我府上去聽戲。”
靜太妃攔下他笑道:“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是這麼毛手毛腳的,太皇太后那裡你不用去了;佛堂那邊沒有聖旨,任何人不能進了。”她輕輕嘆息一聲:“依着我說,康親王你也不要去求聖旨,回府去看看書或是練練武的好。”
“出了什麼事兒?”康王臉色微微一變,可是他追問再三,兩位太妃都沒有說就告辭離開了。看着兩位太妃走遠,康王看一眼佛堂那邊,捏捏袖中的佛經轉身向御書房而去。
兩位太妃轉過假山,聽到宮人說康王去了御書房,兩個人對視一眼繼續向清露宮而去:康王的事情要少說爲妙,不管如何他極得皇上的喜歡,而且就算有什麼他還有福親王這個哥哥;憑着純貴妃和福王妃的感情,康王就是有天大的過錯也能保得住性命。
爲了她們的兒女着想,她們當然不會多嘴爲兒女種下禍根的,只是她們眉頭都染上了憂色。
到了清露宮卻沒有找到人,原來紅鸞又去瞧劉采女了,她們只得又趕去劉采女養傷之地;剛進去就看到紅鸞的臉色有些激動:“怎麼了?劉采女的傷勢……”她們看不出紅鸞臉上的神色是悲還是喜來。
紅鸞吸一口氣:“御醫們用了秘法,三天之內她定能醒過來,到時候就會知道是誰下此毒手,敢在宮中行刺宮妃。”她說完相讓兩位太妃坐下:“急急趕過來,兩位太妃是不是有什麼事?”
873章 失寵之因
良太妃和容太妃聽到劉采女會醒過來,都過去看了看她,見到春兒臉色好轉不少,她們拉起紅鸞的手來:“到底是老天有眼,很快我們就能知道是誰刺傷了她,在宮中行此惡事,斷不能輕饒的。”
紅鸞點頭:“可不就是老天有眼,不然誰會知道春兒的心長得偏呢?”說完請兩位太妃去清露宮坐坐,正好也看看她宮中種些什麼花草爲益。
良太妃連忙抓住機會說賈太嬪說了些話,所以她們來請紅鸞去太皇貴妃那裡,看看那些話是不是有些什麼特別的意思;不管紅鸞如何追問她們就是不肯現在說,紅鸞當然只得和她們來到太皇貴妃這裡。
太皇貴妃還在傷心中,正拉容太妃的手說當年的事情,一雙眼睛哭得通紅;看到紅鸞來了指着身邊道:“你過來坐吧,有身子的人又累了一天,在這裡歪着要舒服些。剛剛被過去的事情一激,說話行事難免有些不當,你還是不要往心裡去,回頭也記得在皇上面前爲本宮分說分說;本宮沒有不敬的意思,只是一時憶起兒女來疼痛難忍。”
紅鸞笑着過去坐下,由着太皇貴妃讓人把大迎枕抱過來,她舒服的倚在上面:“娘娘多慮了,皇上也是知道的,那種話不要再說了。太妃們找我們有事兒,說是賈太嬪說了些話,我們不如聽聽吧。”
聽完良太妃等人的話後,太皇貴妃的臉拉得很長:“倒把本宮拉進去了,只是因爲她有一手好茶藝,本宮才說上那麼兩句,她如今說話卻不止是責怪本宮多事,還有意要把禍水東引了。”
紅鸞翻了個身子:“我以爲什麼事兒呢,就這個?熟知花草之性可真是說不上,只是因爲賈太嬪的茶藝很吸引人,她不肯教我又閒來無事就讓 人尋些書來看了;只是說這個有什麼用意?”她伸個懶腰:“隨她吧,我真看不懂賈太嬪的心思。倒是春兒那裡能醒過來,多少算是去了一塊心病,不然聽到這話不氣也要問個半死了。”
太皇貴妃聞言也有些吃驚,聽到三位太妃說春兒臉色好轉她點頭稱善,於是賈太嬪的話就這樣被揭過了。三位太妃看到沒有其它的事情,便起身告辭沒有多留各自回去了,而太皇貴妃獨留了紅鸞說話。
“有些事情本宮不想說得,沒有想到賈太嬪現在居然還不死心,先帝都去了這麼久她還要害人。”太皇貴妃拉起紅鸞的手來:“知道賈太嬪有定親王,爲幹什麼位份一直不高嗎?不要說生了皇子的人,就是生下公主的靜妃她們你也看到了,至少還是個妃位呢;就是良妃,我想先帝一定留了話的,將來一個太貴妃是逃不掉的——她兒子還沒有封王啊。”
紅鸞點頭:“皇上倒是說過,良太妃在七殿下封王之時,還會擡一擡她的位份,應該就是貴妃了。說起來,賈太嬪所出的定親王已經封了親王,且出宮開府建牙,先帝卻始終沒有給她個封號呢。”
太皇貴妃看一眼紅鸞:“她得寵於她的花草茶藝,卻也是因此而失寵於先帝。當年,承露殿的事情雖然看上去與她無關,可是卻總有些疑點難解;比如說全嬪死前原本要說出誰是她的共謀,要害皇太后和上官家那罪過可不小呢,但是全嬪再次得見先帝時卻已經啞了,四腳也麻木的動彈不得。”
“全嬪其實不是死在皇后手上,因爲當年皇后奉命問全嬪話,雖然奉了先帝的旨意說要賜全嬪毒酒的,可是她並沒有下旨;那天太后的人去瞧過全嬪,之後全嬪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都說是太皇太后下得手,而太皇太后也的確是不許再有人提及全嬪,此事便這樣不了了之。”
太皇貴妃嘆氣:“妾倒是在晚上去御花園焚香禱告時,聽到先帝一個人在月光下喃喃自語‘花草之毒’四個字;那時妾已經被先帝所厭,因在帝前失儀而自貴嬪降爲嬪,之後就再也沒有擡過位份;後來先皇后仙去了,她以花中之後做了茶獻上再次觸怒先帝,被貶之爲昭容,直到先帝大行。”
紅鸞聽得驚心動魄:“如果先帝真得疑心她與全嬪、先皇后的死有關,怎麼可能放過她?”
“當年的事極爲複雜,先帝不是想查只是查到一半就罷手了,爲此吐過兩次鮮血才致使病情猛得加重。”太皇貴妃長嘆一聲:“先帝在大行之前曾對我說過,當年我的一雙兒女、全嬪還有皇后,他都是不得已。不是不想爲我們做主,而是孝字當頭他也無可奈何。”
紅鸞看着太皇貴妃:“您的意思是說,當年先帝不查是因爲查到太皇太后身上,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而賈太嬪當然也就置身事外,或是先帝遷怒於她?”
太皇貴妃也歪了下,她搖搖頭:“當年的事情已經太久,本宮也不清楚賈太嬪是不是做過什麼,可是自那之後先帝再沒有讓她侍過寢,更加不再吃她的茶。只是今天聽到賈太嬪的話,本宮纔想起當年先帝待她的奇怪之處,說到熟知花草之性,宮中無人能出其右,她也好意思把你扯下水。”
“說起來,當初梅香姐妹的死也和她有點關係,只是因爲她們不過是兩個宮人,所以並無人認真的追究;也和太皇太后不願意人再提承露殿的事情有關,梅香姐妹的死並沒有人去查過——她們死前一人吃過賈太嬪的花茶,一個卻是在得賈太嬪賞得荷包;也可能是本宮多心了,當年的事情太過久遠……”太皇貴妃這幾句話只是隨口說一說。
但是紅鸞卻對這幾句話很有興趣:“荷包?那也沒有什麼吧?”她記得在家裡時,孃親就藏有一個荷包,很精美的樣子可是孃親卻因爲她動過而斥責她,說那是個禍害人的東西;自此之後她就再沒有看到那個荷包了。
太皇貴妃伏在碗枕上:“荷包沒有什麼,可是裡面裝得東西就大有文章了。聽人說燒死在御膳房的梅香居然是直挺挺的,完全沒有掙扎過的樣子。”她搖搖頭:“不說了,太可怕。”
874章 喪盡天良
紅鸞告辭離開太皇貴妃處的時候,外面已經是彩霞滿天,火紅火紅的晚霞連夕陽的光輝都吞沒了。她看着西邊天空的顏色喃喃的道:“明兒,會是個好天氣。”
她自太皇貴妃的話中猜到了太多的事情,賈太嬪可能是太皇太后的幫兇,害死了全嬪和皇后雖然保全了自己,卻不能再得到先帝的寵愛,從而也就失去了太皇太后的歡心。而她殺掉梅香姐妹,恐怕是梅香姐妹知道是她害死了全嬪,或者是其它的事情,反正和賈太嬪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有關。
紅鸞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麼人,但是和梅香姐妹絕對有關,所以才引來賈太嬪的注意,非要除之而後快。當年的大水,如果是爲了滅口實在有點小題大作,不過爲了不引人懷疑倒不失一個好辦法——殺死人會驚動官府,就是人失蹤不見了也會驚動官府,只有天災中人死了、人不見了纔是最正常的,不會惹人注意。
想到此處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真得有人會爲殺幾個人而置那麼多人於死地嗎?會不會,這裡面還有其它的原因?定親王幾次三番來試探自己,那花茶之事說不定就是賈太嬪的毒計,她已經忍不住要對自己動手了?如果真是賈太嬪想要害她,那肯定已經找好替罪羊,想要捉住她們母子的確是不容易。
她轉身忽然向南而行,不再是回清露宮的方向,反而是向賈太嬪那裡走去。
賈太嬪正在屋裡發愁,聽到紅鸞來了迎出來:“倒勞你掛念,快進來坐吧。”她很是殷勤的相讓紅鸞進屋,臉上沒有什麼異常。
紅鸞坐下開門見山:“爲什麼要害我?”
“純貴妃因何說這樣的話?”賈太嬪皺起眉頭來:“那不是我所爲,就算是我要害你豈會在我的壽宴上動手……”
“不用說那麼多,正是因此你纔會放心大膽的動手,而後是想把這個罪名推到太皇太后的頭上對不對?”紅鸞柳眉倒豎:“你不要以爲皇上和太皇太后有了嫌隙就有機可乘。皇上不是那麼好哄的,不要以爲無憑無據我就拿你沒有辦法。”
她眯起眼睛看着賈太嬪:“春兒,要醒了呢。宮中的事情向來是真假難辯,只要能達到目的不再讓人害我就成了,你說是不是?這種把戲當然入不得賈太嬪的眼,不過眼下一切全由我說了算。”她逼近賈太嬪:“我告訴你,誰敢害我的孩子,我就要她——死!”說完她不再理會賈太嬪,扶着杏兒的手就氣沖沖的走掉了。
賈太嬪在屋裡坐着,臉色陰晴難定,過了半晌罵一句:“瘋子。”她站起身來在屋裡急得團團亂轉,罵人不能解決眼下的危局,失了心智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想到紅鸞的話,她當然知道紅鸞能做得出來。
不能閉目等死,她用力的一撫掌拿了筆在紙上畫了幾下子,叫來宮人交給她細細的叮囑一番,就坐到椅子發了半日的呆。忽然又站起來,她在屋裡轉來轉去,煩燥不堪的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走來走去弄得她自己更是不安。
在賈太嬪的屋裡轉來轉去時,紅鸞回到了清露宮中,看到宮嬤嬤她笑道:“可算是看到嬤嬤了。怎麼今兒大半天不見您,可是遇到了麻煩。”
宮嬤嬤接過紅鸞的大氅遞給小宮人:“是有點麻煩,今天老奴發現了定王真正的秘密。宮中是不是發生了大事吧,老奴在定王府的書屋翻找時,定親王忽然回府,卻急急的換了衣服就帶着人自後門悄悄離開,老奴從來沒有見他如此做過便悄悄跟了上去,卻險些被跟在定王身邊的一個護衛發現。”
“後來在京城西邊龍蛇混雜之處,定王進了一處極大的宅子,老奴跟進去他居然養有死士!不是很多,只有四五十個左右吧,死士的功夫可當真是不錯的,其中還有幾個高手;也是因此老奴才不敢妄動,怕被他們發現。”
紅鸞想起宮外遇刺的事情:“嬤嬤沒有同他們交手吧,沒有受傷吧?”看到宮嬤嬤無事她才問道:“那些死士有什麼特別之處?”
宮嬤嬤搖頭:“沒有特別之處,如果把他們放在人羣之中,你絕不會發現他們有什麼特別之處。在宅子裡發現了很多的黑衣人,還有罩頭用的小口袋。”
紫萱的眼睛睜開:“那些以口袋遮臉的人原來是定親王的人!四五十個死士,嬤嬤說不多卻也不少了,養這些人到今天要多少錢?定王所圖謀的事情不用猜了,果然是狼子野心,除了這些人的花用之外,這麼多年來他們母子悄悄佈置,花用的銀兩也要極多。以賈太嬪來說,她根本不可能有那些銀子。”
想到她曾和古安平、孟大人說過的話,看來當年的大水很有可能還有其它的原因。
宮嬤嬤拉紅鸞坐下:“他們要謀逆自有皇上在,娘娘仔細自己的身子要緊。至於銀子他們母子可是不缺的,老奴在定親王的書房裡發現了極多的銀票,粗粗估計也有上萬兩呢;何況他還有不少的黃白之物及珠寶,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絕對想不到有些寒酸的定王府,居然有那麼多的銀錢。”
“還有,娘娘所關心的七八年前大水,嘿,居然和定親王和賈太嬪有很大關係!”宮嬤嬤咬牙:“他們當真是喪盡天良。當年賈太嬪的父兄應該也是上官家的人,幫上官家在當地弄銀子。後來全嬪的父親好像有所覺察,可是沒有來得及查清楚,大水就把那裡衝成人間的苦海。”
紅鸞的手猛得抓緊宮嬤嬤:“他們爲了掩蓋他們的罪過,就把大堤毀了放水而淹了那裡?!成千上萬的性命啊,他們、他們……”
宮嬤嬤看着紅鸞並沒有移開抓得她生疼的手:“他們不只是要掩蓋他們罪行,那裡被大水夷爲平地之後,首先是大批的官銀不見了;大水過後,他們把那些良田重新估價賣了,可是所得並沒有報上來,據定親王那裡找到的帳本,這些銀子都進了賈太嬪和定親王的腰包,而官面上應該是發還給回去的災民了。”
“哪裡還有災民。”紅鸞坐倒在椅子上,淚水涌出來泣不成聲:“大水之後那裡根本就沒有幾個活人了,他們發還的什麼田地?!”
875章 足夠
宮嬤嬤看着紅鸞:“那娘娘你想如何報仇?”
“嬤嬤。”紅鸞哭倒在宮嬤嬤的懷中:“我的父母死在那場大水裡,我的兄長也死在那場大水中,我的鄉親、夥伴都死在那場大水中;他們都死了,都死了。”多年來的悲痛在知道真相的這一刻衝了出來。
她哭得累了睡倒在宮嬤嬤的懷中,淚水還時不時的涌出來,那些傷痛她背了多年,現在終於可以放下來了,只要讓賈太嬪母子得了報應。
皇帝來時看到紅鸞的樣子嚇了一跳,宮嬤嬤把紅鸞交給皇帝:“皇上還是問娘娘吧,有些事情還是由娘娘對皇上說要好的多。老奴給娘娘去備些飯菜,不能空着肚子的,但是傷心成這樣吃了東西反而對身子不好;等娘娘好些了,再讓她吃點東西吧。”
看着宮嬤嬤離開,皇帝才輕輕的喚紅鸞:“鸞兒,醒了,醒了,有什麼委屈對朕說吧;到底是誰欺負了你?”他心疼至極,因爲他從來沒有見過紅鸞如此痛哭過。
紅鸞的大笑、紅鸞的大怒、紅鸞的薄嗔、紅鸞的溫柔他都見過,可是紅鸞不怎麼落淚,就算是偶爾落下淚來,轉轉臉也會忘了傷心。到底會是什麼人讓他的鸞兒如此痛心,他定要把那人千刀萬剮不可。
“皇上?”紅鸞睜開眼睛有些不確定:“嬤嬤呢?”
“嬤嬤出去了,我還不如嬤嬤嗎?”皇帝抱緊了她:“有什麼委屈對我說吧,欺你就是欺我,我會讓那個欺了你的人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紅鸞看着皇帝的眼睛:“記不記得妾說過有事要對皇上說,妾要說得就是家仇,一個死了很多很多人的家仇。”那場大水的事情她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說到父母爲救她而捨命時,她哭得肝腸寸斷。
當年年紀不大時不敢面對、不敢回思的驚懼與懊惱、痛恨自己不能救下父母的罪惡;後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對親人的思念,入宮後驚悉當年大水是人爲時的震驚……,所有的一切壓在她的心頭太久太久,她不曾爲父母的離去而放聲痛快哭過,今天她終於可以盡情的落淚,對人說出她這些年來對父母親人的思念。
皇帝抱着她的身體,感受着她的傷心與痛苦,聽得眼睛都紅了:“這些畜生!”爲了銀子,爲了毀滅貪髒枉法的罪證,一場大水要了多少百姓的性命?這種人,他絕不能容其再活下去。
紅鸞大哭一場後,在皇帝的安慰下慢慢緩過來,起身重新梳洗一番:“皇上,妾放肆了。”
“我不在意,倒是很希望你能常常放肆的。”皇帝扶了紅鸞坐下:“你的家仇,除了古安平之外,是不是孟愛卿早就知道?”
紅鸞擡起紅腫的眼睛來看一眼皇帝:“皇上有話不妨直言。”
皇帝溫柔的把粥放在她的面前:“我沒有什麼話不可以直言,不然我大可在此時不問,因爲你剛傷心過嘛,我問出來,是因爲我信得過你,因爲我不想我們有什麼,嗯,阻隔,你聽得懂嗎?你不說是因爲我做得不夠好,我知道。”他微笑:“可是我心裡不舒服,就要說出來,這樣纔不會讓不舒服在將來有可能相起什麼誤會來。”
“孟大哥是知道的。”紅鸞吃着粥直率的說道:“剛入宮不久後,我那個時候也是心傷之,因爲他就像我的兄長一樣。不和皇上說,是因爲你是皇上,無憑無據當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你我之間是夫妻,但更是君臣。”
皇帝看着她半晌然後給她佈菜,沒有再提此事。有些事情,他知道需要慢慢的來,不能太過着急了,至少他要做到把心中的想法告訴她,相信有一天她也會把心交到他的手上。
夜已經深了,皇帝和紅鸞都睡熟了,兩個人的頭偎在一起,紅鸞的臉上也沒有了傷感,睡得極爲平靜。是杏兒來叫醒他們的:“春兒那裡捉到了人。”
紅鸞馬上坐起:“他們居然如此等不及。”
皇帝冷冷的哼道:“做賊心虛而已,他們一天不除掉心頭上的刺一天都睡不安穩的;就算猜到那可能是個陷井,他們也會跳進去看看,不然食不知味的。”他披衣而起:“你睡,我去看看。”
“妾也要去,不然妾也寢不安枕。”紅鸞緊跟着皇帝起身,不肯乖乖的在清露宮等消息。
皇帝看着她無奈的嘆氣,伸手給紅鸞披上衣服:“你啊,讓朕沒有半點法子;去可以,不過累了不要硬撐着,注意自己的身子。”他很笨拙的給紅鸞系衣帶:“我還想着讓你給我多生幾個兒女呢,要自現在就注意調養身子纔好。”
紅鸞接過衣帶來自己系:“叫人進來伺候吧,皇上您做不慣這些事情的。”
皇帝輕輕的拍開她的手瞪她一眼:“你的身子會越來越笨,朕現在學幾天就能熟練,到時不必事事都要叫人進來才能伺候你,我的貴妃娘娘。”
紅鸞看着他沒有說話,在他給自己系完衣帶後,輕輕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下牀穿鞋子:“快點了,皇上。”
皇帝看着紅鸞笑得溫柔:“人已經捉到了,有什麼好着緊的?”他彎下腰要給紅鸞穿鞋,把紅鸞嚇得差一點跳起來,卻被他用大手按住了:“我是皇上,可是我也是你的夫婿,我想你記住。”說完很笨拙的給紅鸞穿上鞋子,他的動作因爲生硬顯不出輕柔來,可是卻讓紅鸞的心真正的軟了下來。
“朕是你的夫婿就是你有家人、親人,就是你的依靠。”他拉起紅鸞來攏攏她的長髮:“你不孤單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叫人進來伺候,沒有再和紅鸞多說什麼。
紅鸞的眼睛微微有些溼潤,一路上悄悄看了皇帝幾次,最後主動偎過去倚在他的肩膀上,安心的合上雙眼。
不多時車停在春兒養傷的地方,出來迎皇帝和紅鸞的是孟統領;他的目光在紅鸞身上掠過,既不是不看紅鸞,也不會多看:“皇上,貴妃娘娘,捉到了兇徒只是到現在也沒有問出什麼來。”
皇帝點點頭扶着紅鸞進屋:“死士,當然不會那麼容易開口。其實我們也不需要問什麼,他來了就足夠了。”
876章 找錯人
紅鸞進屋看到的是個宮人,不過細看就知道這應該是個男人,或者是名太監假扮的:在宮中混入個男人太難,但是想弄進個太監來並不是難事;看太皇太后身邊那幾個孔武有力的太監也就知道了,每個家族總會弄幾個自已人給宮中的女兒用。
那人倒是很平靜,跪在地上不吵不鬧也不叫,看到皇上和紅鸞還知道叩頭。
皇帝微微皺眉頭:“五弟很會調教人嘛,看起來你上有準備,是什麼也不會說了;酷刑對你是沒有用處的,嗯,看來朕要想想法子了。”
那人聽完皇帝的話閉緊了嘴巴,既不說皇帝的話是對,也沒反駁皇帝話不對;如此沉默纔是真得不會讓人知道半點東西。
皇帝看着他忽然大怒:“你以爲你不說朕便什麼也不會知道了嗎?朕不但知道你是定王的人,還知道你們在京城的莊子在哪裡;你不說朕也不想問,你也沒有什麼能讓朕問的,該知道的朕都知道了。不過是想給了你條活路,既然你想忠於你的主子,那朕就成全你。”他說完一擺手:“來人,給他一碗酒。”
紅鸞輕拍他的後背:“何必同他計較,着人去拿了賈太嬪再去搜了定王府就是;他既然不畏死就讓他死好了,也算是成全他。”看一眼那人:“你的赤誠本宮也很佩服你,叩頭謝恩領賞就上路吧。”
那人也不答話舉起酒來喝了個淨光,喝完不多時就躺倒在地上抽搐起來,可是半晌也沒有死,反而胡言亂語起來。
天亮之後,宮中之人都知道捉到刺傷春兒之人,還知道他服下藥酒不能自控的、如同發高熱一樣的胡言亂語:有些是他兒時的事情,但是有些時候卻會驚叫痛哭——反正他嘴巴里的事情很多都是實情,這是大家都瞭解的。
宮中很多人都去看過那人,聽到他不時的喊出王爺二字來,有時還會叫賈太嬪的名號,就知道此事和什麼人有關了。當然,這不能算是罪證,所以賈太嬪和定親王還好端端的,只是皇帝已經下旨讓他們母子各自上書自辯。
終於定親王再也忍不住,不想這樣被皇帝捉起來而發出手令,居然聚合人馬想衝進皇宮去:他收買的人馬當然不止是皇城郊的一隊,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只能想着出奇不意的致勝。
可是他們還沒有進城就被大隊兵馬所圍,而定親王也被人捉住綁了送到皇帝面前。這次的叛亂輕輕鬆鬆的就解決了,就好像定親王只是在玩小孩家的家家酒,根本不是真得要反叛。
紅鸞帶着聖旨來到賈太嬪所居的康寧宮時,她已經穿戴整齊在等紅鸞,見禮答話都如平常一樣,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兒子起兵失敗之事。
“純貴妃現在是不是很高興?”賈太嬪看着紅鸞:“又爲皇帝立了大功,聖眷可以長盛不衰,實在是可喜可賀。”她把玩手中的茶水:“如果不是純貴妃步步緊逼,不是你讓我們母子無法通信,現在絕不會是如此局面。”
紅鸞不懂她爲什麼要說這些:“說這些有用嗎?現在事已成定局。”
賈太嬪擡起頭來:“於我無用,可是於你有用啊,你除掉上官家是用這種手段,除掉我們母子手段也差不多;可是不要忘了,朝中宮中你都有強敵未去,如今你已經沒有其它手段心計,想要保命何其難也。”
“更何況你還是中了她人之計,那花茶不是我們母子所爲,苦心經營多年,我們母子到底是底子太薄,到現在也不是好時機,如果不是因爲花茶之事不能自白而被皇上所疑,怕他細查之下知道我們母子所謀的大事,又豈會被你們逼到如此地步?”賈太嬪笑笑,輕輕的抿一口茶:“不是我們母子手段不成,只是上天沒有眷顧我們母子。”
“除去我們母子於皇上當然是有好處的,可是於你卻沒有半分好處,我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如此謀算我們母子?”賈太嬪的眼中閃過了不甘心:“我們母子自始自終沒有做過於你純貴妃有害之事,你爲什麼偏偏不去對付惠妃和胡家了,反而來謀算我們母子。”
紅鸞聞言再也忍不住:“到此時你還不說實話?定親王三番五次的試探於我,你們母子非要去當年大水之地,爲得是什麼?還不就是因爲當年你們喪盡天良之舉,想要再次來個殺人滅口嗎?我的父母何其無辜,那一村又一村的鄉親們何其無辜……”指着賈太嬪她罵出這麼多年來的怨恨。
賈太嬪呆呆的看着她,越聽臉上的神色變化越大,最後她握起拳頭在桌上狠狠的一搗:“居然,居然如此……”她猛得站起來卻又身子一軟重新坐倒,嘴角流出了一縷發黑的短血:“沒有想到啊。”
紅鸞見此看看她手中的茶也就明白過來:“你死也不能贖其罪!”
“你錯了。”賈太嬪咳出一口烏血來,帶着幾許悽慘的笑意:“我多年來自命不凡,沒有想到早就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今日我們母子死得不冤,計不如人而已。”她擡起手指來:“但是,當年的大水,和我們母子無關,花茶不過是爲了讓你我同時入局。你自以爲聰明,還不是被人擺了一道,依我看,你的死期也不遠了。”
她又吐出一口血來:“你找錯了仇家,報錯了仇。”就此軟倒在桌子邊眼看着出氣多進氣少,人已經是不行了。
皇帝的旨意本來就是要賜死賈太嬪,紅鸞知道她服下毒茶後也沒有想救她,此時聽到她的話大聲叫人傳御醫來,奔過去扯起賈太嬪來:“你是不甘心,所以纔想讓我、讓皇帝胡亂疑心,而讓朝中、宮中大亂是不是?當年的事情就是你的父兄所爲,有定親王府中的帳冊爲證,你還有什麼可辯的?”
“帳冊在、在定王府就是定王的東西嗎?”賈太嬪斷斷續續的說完這一句就嚥下最後一口氣,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肯合上。
877章 叔父
看着賈太嬪的眼睛,紅鸞猛得後退好幾步,跌跌撞撞的幸好有柳兒及時扶住她:“娘娘,你不要聽她胡說些什麼,我們查了那麼久她騙得了我們還能騙得了皇帝?何況還有宮嬤嬤在暗中查探,她不過是不甘心,情知不能翻身,所以纔會如此說讓娘娘心生不安。不過就是壞人的壞心眼兒罷了,娘娘你何必當真?”
柳兒的心裡也起了疑,可是看到紅鸞眼下的樣子,她當然不能再說話刺激紅鸞,連連安撫紅鸞,生怕她傷到自己的身體。
紅鸞握緊了柳兒的手,看着賈太嬪喃喃的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不對?她應該不會騙人的,你說她會騙人嗎?”
想到剛剛說賈太嬪的神色也不似騙人;她死前的確是不甘心,但不是因爲紅鸞而是因爲那個不知名人的謀算;賈太嬪說她被人謀算,應該是知道誰在害她吧?可惜的是她已經死了,再也不可能問出那個人是誰來;紅鸞的心亂極了。
她猛得擡頭:“去見皇上,我要馬上見到定親王,馬上。”是真是假她要查清楚。賈太嬪和定王謀反是應該死,可是她要對付賈太嬪母子的初衷有一大半是爲了給父母、給鄉親們報仇;如果仇人不是賈太嬪母子,那她不但沒有報了仇,而且讓人知道她就是當年大水中倖存下來的人。
還有,她都沒有來得及問,她的母親和梅香姐妹的關係,現在賈太嬪死了她只能指望着定親王。
皇帝聽完紅鸞的話摸摸她的額頭:“現在去睡一會兒,有什麼事兒……”
“皇上,妾現在就要見定親王,求皇上成全。”紅鸞現在根本睡不着,在問清楚賈太嬪母子是不是她的仇人這前,她是絕對睡不着的:“定親王肯定知道的,而且如果賈太嬪所說是真的,那宮中豈不是還有要害妾的人?”
皇帝嘆息着讓人把定親王帶來,扶紅鸞坐下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鸞兒,你現在冷靜下來聽我說,現在你不是自己,還有孩子,尤其是孩子,相信你的父母在天之靈也不想你因爲當年的事情而傷到自己、傷到我們的孩子。不管定王一會兒說什麼,不管事情最終如何,你要答應我,冷靜。”
紅鸞胡亂的點頭,她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腦中只有一個念頭:賈太嬪的話到底是臨死的不甘心,還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真相?本以爲大仇已報,沒有想到現在根本連仇人是誰都不清不楚,她如此糊塗怎麼對得起父母。
皇帝看她如此也只能好言安撫,早早叫來御醫就是怕她有點閃失。他心中也有些疑惑,因爲賈太嬪母子太容易就除掉了,怎麼想都感覺有些兒戲,或許就如賈太嬪所說,他們母子根本就是爲人所謀算,而他這個堂堂的皇帝也被人騙過了。
只是看到紅鸞如此他顧不得生氣或是其它,安撫鸞兒比較重要;知道現在說什麼紅鸞也是聽不進去的,就把她抱在懷中輕輕的拍打她,希望她能平靜一些。
很快定親王被帶了進來,他很沮喪很懼怕的樣子,可是看到紅鸞後他忽然瞪起一雙眼睛來大叫:“你殺了我母親,是你殺了我母妃,我要你給母妃償命。”自有人攔下他,根本就無法接近紅鸞和皇帝。
皇帝看着他:“你怎麼知道賈太嬪死了?”此事剛剛發生不久,他的旨意還沒有明發,應該沒有多少人知道賈太嬪已死纔對。】
定親王擡起頭來看着皇帝:“難道你還會放過她嗎?這麼多年來母妃爲了我忍了多少屈辱,只是想盼我登上大寶就能揚眉吐氣。我比你差什麼,同是父皇的兒子,只不過你的生母是皇后所以你才做了太子!而我呢,父皇從來不曾正眼看我,在他的心眼中兒子只有福王和康王兄弟,我真得想讓他知道我纔是他最強的兒子,可惜卻一時不查被人所害。”
紅鸞聽到這裡開口:“你也說是被人所害?當年那場大水是不是賈太嬪的父兄下令破壞的大堤?”
定親王看向紅鸞忽然笑了起來:“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可恨啊,我救了你的叔父,你卻害死了我的母妃!你恩將仇報,你一定不得好死。”他不笑了定定的看着紅鸞:“你的父親姓武是不是,他會用草編那些小玩意是不是,你是武皇后的後人,只可惜也活不久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當年的那場大水不是天意,但的確同我們母子無關,你想要報殺父之仇了、要報殺母之仇,可惜你卻找錯了人。”他的聲音冷冷的:“當年上官家要收拾尾巴,到底如何做得我不清楚,那場大水他們是不是有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就是有人不想要讓武家有人活着。”
他看着紅鸞:“武紅鸞,紅鸞,哈哈,你父母想什麼?還想你能化鸞成鳳舞上九天嘛,真是笑話。你們武家只有你還有你叔父了,不過現在他是不是還活着就不知道了。我告訴你了,你現在可以安心的去找仇人了。”眼中閃過強烈的怨恨,他咬牙:“你活不長的,遠離朝廷武家的人都逃不脫詛咒,你回到了宮中更不要想能逃得開,定會有人爲我母妃報仇的。”
紅鸞的雙手冰涼:“我叔父?你胡說些什麼,我父親是姓武,可是我們家只是平常的小……”
“是與不是,你自己一定清楚。你母親,應該就是當年梅香姐妹中的一個,很有可能就是溺水而死的那個。”定親王說完不再理會紅鸞,看向皇帝:“你想怎麼處置我?”
皇帝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道:“你的母妃不是死在純貴妃手上,也不是死在朕的手上,五弟你自己清楚。你有謀反之心,而又中了別有居心之人的算計纔有今日——就算沒有人謀算你,以你們母子所爲你以爲能逃得過這一劫嗎?”
定親王的淚水忽然落下來:“我不知道是誰,只是有人送茶水時對我說,我母妃死了,是被純貴妃毒死的。”他終究知道真正的仇人並不是眼前兩人,剛剛不過遷怒而已,因爲他知道自己是無法親手報仇了,而把怨恨都發泄到了紅鸞的頭上。
紅鸞想起了和父母在一起的很多事情,忽然間雙眼一黑就暈了過去:多年的大仇根本就是找錯了仇人!
878章 保大保小
勞心勞神的佈置一番,帶着多麼激動的心情去等着大仇得報的那一刻,最終卻是一場空;她謀算的人應該死的死、應該捉得捉了,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被人算計了。她認了仇,所有的痛快都消失了,所有的傷痛更加猛烈的襲來,她終究再也支持不住。
倒在皇帝懷中的紅鸞,面色雪白的不見血色,就連氣息都弱的讓人心驚,在皇帝的大吼之下,衝進來的御醫診治後卻都是面有憂色:動了胎氣,已經有了骨胎之像。
皇帝聽到之後卻大叫:“朕要你們答得純貴妃的性命如何,而不是孩子怎麼樣了!”孩子沒有了可以再要,但是紅鸞如果有個萬一那就是天人相隔,他就算是貴爲天子也無法和她相陪終生的。
看着瞪起眼睛的皇帝,御醫院院首吞下一口唾液:“皇上,如果純貴妃當真小產,於她自身也有極大的傷害;臣等,眼下不敢妄言。”是純貴妃的心情過於激不、蕩而傷到身子,從而纔有的滑胎之像;如果孩子不保那大人當然也有極大的危險,他們只盼着不出現血崩就好。
皇帝聞言握緊牀上紅鸞的手:“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你還有話沒有對我說,怎麼能這樣就走了?”他沒有回頭只是沉聲對御醫們道:“盡你們最大的心力,如果純貴妃有什麼萬一,你們就跟着下去伺候,學會如何救人再投生也免得來生再獲罪。”
御醫們額頭上盡是汗水,他們叩頭之後出去商量方子,因爲關係着自家的身心性命,幾個人相持不下,方子盞茶功夫都沒有寫出來。被嚇破膽的御醫們有堅持以保紅鸞性命爲主,不用在意腹中的胎兒,如此下方能多一成的希望;而院首以爲保得住孩子才能保得大人,所以他和年紀大的御醫認爲應該大人孩子一起保。
吵來吵去也沒有結果,卻因此惹怒了皇帝,把兩個御醫拖出去打了一頓後,院首大筆一揮寫出了自己的方子來:“如果當真有什麼萬一,皇上責怪下來我一力承擔。”說完拿着方子去見皇上。
昆御醫極爲不滿,看着身邊的同僚:“院首說得輕鬆,皇上的話極爲清楚,如果有差錯就會要了我們所有人的性命,他想一力承擔就能一力承擔嗎?我們的性命都在他手中的薄紙上,他賭上這一把,成了他一人的功勞,輸了也有我們墊背,好響的算盤。”
年紀輕些的御醫臉上有些不忿紛紛符合,而年紀大的御醫一掌打在昆御醫的臉上:“你吃藥吃混頭了,純貴妃腹中的是龍子龍孫,保住了純貴妃保不住龍胎如果是天意那也沒有辦法,你身爲御醫卻救也不救龍胎,你以爲王法是擺着玩得嗎?”
昆御醫依然不服,他還沒有開口就被另外一個的話堵住嘴巴:“保住純貴妃後,純貴妃如果得知我們根本不保龍胎,爲我們自己的性命而只顧救她的話,你以爲純貴妃會如何想?龍子鳳孫對於宮中娘娘意味着什麼你知道的吧,再加上純貴妃的脾氣,你以爲眼下保住性命就算是逃過了一劫?學着點吧,我閃這些御醫們要得不只是醫術精湛。”
他們的爭吵一字不漏的入了小溫子的耳朵,他悄無聲息的離開御醫們所在的房間,進入大殿接過院首的方子來,叩頭後離開去煎藥了。
幾天之內幾易其方,可是紅鸞依然昏睡不醒,御醫們因此而獲罪被打得不在少數,其中的傷勢以院首最重,也因此御醫們的分歧更大,已經不是院首能壓制的,終究昆御醫等人的方子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手中的方子:“這個,真得能救純貴妃?”他的眼中遍佈血絲,目光裡全是焦燥與不安,這意味着只要一言不和,他就有可能把御醫再打一頓。
昆御醫叩頭:“皇上,臣等認爲把握大些,只是、只是對龍胎卻極爲不利。”他必須要把話說清楚才成。
皇帝盯着昆御醫良久,把方子遞給古安平:“用。”他只要紅鸞能活過來。
院首叩頭:“皇上,純貴妃的身子已經有了起色,只有再堅持報兩劑藥定能醒過來,臣以性命擔保,請皇上三思。”
皇帝看着他目光裡有着森然:“你用性命擔保,朕要你的性命何用?朕只是想純貴妃能醒過來,你的方子已經用了五天,可是純貴妃卻依然如故!”他對古安平擺手:“就用這個方子。”
院首痛哭流涕:“如此虎狼之方,龍胎不保純貴妃的身子也會大受虧損,就算是醒了過來只怕二三年內都不見得能調理好,更不可能伺候皇上再懷上龍胎。臣無能,臣該死,臣不敢畏死而求全。”
皇帝的手一頓把方子又取了回來的,仔細看過後問昆御醫:“院首之言可屬實?”
昆御醫不緊不慢:“現在純貴妃的情形必須要用虎狼之藥衝其關竅才能醒來,身體有所虧損是在所難免,臣死罪!但身體有損只要好好調養總會恢復,還請皇上明鑑。”
皇帝看看牀上的紅鸞,他再次把方子給古安平:“用。”
古安平接過方子來看一眼院首,收起行禮轉身出去,把方子交給了小溫子:“做事照舊,仔細些,貴妃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
小溫子答應着接過方子看了看臉色一變:“這方子……”
“皇上同意了。”古安平臉上不見半絲笑容:“做好我們本份的事情就好。”他說完就回去大殿上伺候,沒有聽小溫子多說。
昆御醫的方子用了三天,可是紅鸞依然不醒,除了臉色好看些外,沒有其它半點變化;皇上終於大怒讓人把昆御醫拖出去,重新讓院首等人再議方子。
古安平帶着人把昆御醫按倒在長凳上,看着人將他綁好後拍拍他的臉:“誰讓你做得?”
昆御醫瞪眼:“古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古安平把方子拿出來放在他的面前:“你這方子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此時再用院首的方子,純貴妃就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是不是。”
昆御醫微微變色:“昆某醫術不精被罰無話可說,但你休想污衊昆某。”
879章 歡喜
“污衊?灑家還真是沒有那個閒功夫。你才幾品的官兒,你除了在這躺臥還能做什麼,灑家有這個功夫不如結交朝中大臣,還會和你在這裡廢話。”古安平站起身來:“既然你不肯說,那灑家也沒有辦法,來人,給灑家狠狠的打。”
隨着板子着肉的聲音響起,古安平擺弄着自己的手指陰柔的聲音也響在昆御醫的耳邊:“你這些日子過得很舒服啊?你身有頑疾所餘時日不多了吧,但是你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因爲你妻兒不但住進了大宅子,你還多了兩處宅子、一大兩小三處莊子;不過,有一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那些宅子、莊子今兒已經改姓了,而你的妻兒也被請到灑家宅子裡小住。”
昆御醫終於真正的變了臉色:“你——”他不知道古安平的話是真是假,因爲近十天他因爲純貴妃的病就沒有回過家。在這個世上他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連皇帝也不怕了,因爲他所餘時光不多,知道死期的人能夠坦然面對死時,還有什麼好怕的?所以,他認爲自己這次就算是落在誰的手上,也沒有什麼可怕的,無非就是早死兩日。
但,現在他又感覺到了怕字。古安平的話他不能去證實,可是他有腦子因此斷定至少有六成是真的:因爲他那些宅子、莊子應該不會有人知道纔對,要知道那些東西並不在京城,而是在幾百裡地之外啊。
那處大宅子是他買了圓妻子的夢,也想着能和妻兒在大宅子裡過幾天舒心的日子;再說以他有御醫院的日子,再加上他在京中的醫館藥鋪,買處大宅子並不會讓人生出疑心來的,至少不會引起朝中之人的疑心。
現在他才知道他太過小瞧朝廷的人了,至少他從來沒有想過常跟在皇帝身邊,話不多脾氣極好的古公公原來如此陰狠、果決;不止是他,相信朝中很多人只是把眼盯在劉大總管的身上,而忽略了這個很好說話、見了人極爲客氣、有着一種自骨子裡散發出的卑謙的太監。
“你把我老母妻兒怎麼了?”他所爲不只是爲妻兒,也是爲了寡母。
古安平把手指伸出來看得很仔細,瞟都不瞟一眼昆御醫:“要怎麼樣當然要看你會怎麼說話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昆大人不會還和我小安子說糊塗話吧?”他說到這裡瞪了一眼打板子的人:“灑家讓你們停了嗎?給灑家接着打,昆大人可是有骨氣,總要讓昆大人做回視死如歸啊。”
昆御醫終於明白今天的事情不是他不怕死就可以:“古公公,我什麼都說得話,能不能饒過我老母和妻兒?”他所做得事情誅連是肯定的,所以他要講講條件。
古安平的眼中閃過一道陰冷:“昆大人還是糊塗着啊,你們的板子伺候的昆大人不舒服,是不是今兒沒有吃飯?”他放下手指看向昆御醫:“看來,我要打發人回去走一走,取點什麼東西來給昆大人,昆大人才能真得明白。”
他說完招手叫過小太監來擺好文房四寶,提筆後喃喃的道:“取得什麼纔算是對症的良藥呢?嗯,一人一隻耳朵,還是一人一根手指呢,可是也不知道昆大人能不能認得出來,嗯,要不就先取顆人頭來吧。”他轉頭慢悠悠的道:“大人你現在最想見誰,就當是灑家滿足你死前的願望吧,是你辛苦一輩子的老母親,還是你的妻子或是你剛剛足月的孩子?”
昆御醫看着古安平,在這張平和的臉上他看到了狠辣,原來他怎麼會對這張臉不屑一顧的呢?他落下淚來:“我說,我什麼都說。”
“這就對了。死也有很多種的,不要讓灑家饒過誰,因爲你也不曾饒過純貴妃母子,對不對?”古安平搖了搖手中的指塵:“現在,有什麼說什麼吧,只要是有丁點的不明白,灑家保證能讓你很快見到你家人——的人頭。”
昆御醫在特殊的刑的時候,御花園裡的惠妃正在賞花,桃花的花瓣落下來雪白的鋪了一地,她坐在其間正飲茶:“好香,人在其中都好像要化爲花仙子呢。”她的心情很不錯。
宮人們湊趣兒,雖然不敢大聲的說笑,但他們主僕分明玩得很開心。當看到遠處有人來,立時便都收了笑臉,生怕有什麼話傳到皇帝的耳中。
“惠妃娘娘。”方昭容上前行禮:“娘娘倒是好雅興。”
惠妃回頭看她一眼:“妹妹這是自何處而來。”其實不過是隨口一問,勉強應付昭容兩句而已。
方昭容回頭看看:“和刑才女等姐妹去瞧純貴妃了,正商議着要抄寫佛經給純貴妃祈福。她們因爲要去折花而慢了幾步,喏,已經過來了,娘娘倒真是風雅,只是春天風涼娘娘還是回宮的好,免得被風邪入體。”
惠妃擡頭看到邢才人等過來冷笑兩聲:“妹妹倒是好心機,只可惜宮中誰人不知道你們的心思?純貴妃在宮中獨寵幾月之久,你們抄經也不是想她活而是想她早死吧?不然皇上哪裡能看得到你們?至於本宮,和純貴妃可是共過患難的姐妹,是真心爲她擔憂,心裡極爲不舒服纔出來走走坐坐,以遣愁懷。”
方昭容有些着惱:“妹妹不過是好意,卻不想惠妃娘娘如此高不可攀,就算是嫺貴妃娘娘……”邢才人等急扯她衣袖才讓她把話嚥了回去:“嫺貴妃娘娘剛剛去探純貴妃了,娘娘寬坐妹妹們告退了。”她終究不敢太過份,把氣強壓了下去。
惠妃冷冷哼了一聲:“嫺貴妃也和本宮是姐妹,現如今這宮中可是本宮和嫺貴妃做主,妹妹們言行可要規矩些。”她擺手:“退下吧,本宮早已經探過了純貴妃,就是憂心纔來除煩,不想看到你們的虛情假意,給本宮走遠些。”
方昭容走了兩步心裡到底不舒服忍不住回頭:“那個昆御醫被打了呢,就知道會供出是哪個要害純貴妃;唉,你說這宮裡就沒有一天安生的,總有那等小人想興風作浪。相信這次皇上定不會輕饒了要害純貴妃的人,娘娘也是如此想得吧?”
880章 已非秘密
方昭容說完又輕嘆:“對我們這些一心盼着純貴妃能鳳體大好,將來不能誕下太子的人來說,那個昆御醫當真是該死至極。純貴妃的方子又換了,惠妃姐姐要不要現去瞧瞧?”她說完施禮轉身走人。
惠妃看着她們的背影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收拾收拾回宮,梳洗後去清露宮走走。”
走遠之後方昭容被人埋怨,邢才人也輕輕的勸她:“禍自口出,太妃們不只一次教我們,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她輕輕長嘆不再說話。
在距桃林不遠的假山上,有個人影立在那裡看着惠妃和方昭容等人離開,緩緩步下臺階走到桃林裡轉了幾圈,卻正是柔太貴妃。她身邊的人很不解:“太貴妃,這裡有什麼好瞧的?日當正午,正是時候回去用膳。”
柔太貴妃笑了笑:“回去吧。”她扶着宮人的手一邊走一邊道:“本宮掉得東西,還要好好的尋一尋,多打發些人出來,那是先帝賜給本宮的東西,定要找出來才成。對了,用過午膳後去瞧瞧嫺貴妃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請她過來,我們應該去探探純貴妃。”
今天來探純貴妃的人還真是不少,但是紅鸞依然故我的昏睡,讓來人不免唏噓一番;看到皇帝的憔悴模樣,太皇貴妃不得不勸道:“皇上,純貴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老天會保佑她好起來的;皇上還要處理國事,一身系天下萬民的福址,龍體要緊啊。”
她看看麗太貴妃幾人:“不如,就由我們幾個在這裡照顧純貴妃,絕不會容許她有半點閃失,皇上您還是去睡一會兒的好。已經十天了,您這樣不眠不休的就是鐵打得人也受不住的。”
皇上搖頭:“太妃們的好意朕心領了,純貴妃一日不醒朕一日不會離開。朕也不是沒有睡,累了困了朕就會在牀邊上躺一躺的。”他握起紅鸞的手來喃喃的道:“鸞兒,你真狠心要舍下朕,舍下杏兒他們嗎?你想一想,你的家仇沒有報,你的仇人也沒有死,你就這樣去了當真能安心?醒過來吧,你睡得太久了。”
太皇貴妃聽得嘆息,看看麗太貴妃和柔太貴妃沒有再勸皇上,安撫皇帝兩句起身告退。她們幾人離開時,福王妃和其母進宮來探紅鸞——她們母女隨福王到山上廟裡祈福,今日纔回來。
福王妃母女沒有和太皇貴妃等人多說,急急的去瞧紅鸞,看得太皇貴妃嘆氣:“倒是情投意合的姐妹,唉。這麼說福王也回來了,麗太貴妃先行一步吧,福王肯定到你宮中請安了。”剛剛福王妃匆匆對麗太貴妃一禮,柔太貴妃和太皇貴妃都看得出來她的不快,但是誰也沒有說破而已。
麗太貴妃也沒有客氣,點點頭扶着宮人的手急急的走了。
“今天康王也進了呢。”柔太貴妃看看太皇貴妃:“他們兄弟聽說有好長時間不說話了,麗太貴妃到底是偏疼小兒子點兒。”
太皇貴妃只是一笑:“到本宮那裡坐坐?看得出來妹妹有話要對本宮說。”對於柔太貴妃無頭無腦的那句偏疼她並沒有接口,笑着引柔太貴妃往自己寢宮而行:“欲言又止幾次,妹妹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說到難處姐姐也有吧?”柔太貴妃一笑:“如今純貴妃這一病,宮中朝中都有些不安呢,姐姐怎麼看?”她看向遠處的桃林:“說起來,清露宮的柳兒和二丫,可是死了都能活過來的。”她說到這裡微一頓:“姐姐,如今這天風有些大,但是桃林還是不錯的,就是伴生在假山胡邊的樹,遲遲開不了花,發不了芽,晚了這節氣好些日子。”
太皇貴妃臉上平平靜靜的:“妹妹和麗妃妹妹爭了半輩子,如今塵埃落定妹妹還想要拉姐姐下水?有些事情,還是看開些好,守着七殿下過得日子都是享福了。”
柔太貴妃輕嘆:“姐姐不相信妹妹不要緊,只是純貴妃醒來後還相信娘娘嗎?”她住足不再往前走:“姐姐無家族做依靠纔有今日之弊,以純貴妃的聰明她豈能看不穿妹妹現在看穿的一切?而且,定親王未死,現在是因爲純貴妃不醒,皇上才無暇理會,姐姐再不作打算妹妹也無法相助。”她說完鄭重行了一禮。
太皇貴妃聽完叫住柔太貴妃:“話沒有說一半的道理,妹妹既然開了口就把話說清楚吧,不說清楚你想讓姐姐做什麼,姐姐也不敢隨便就答應的。能活到今日,妹妹應該知道我們都不容易吧?雖然說往後的日子沒有什麼趣味兒,可是姐姐還是想多活幾天的。”
柔太貴妃揮手連心腹之人都摒退開:“姐姐,定親王和賈太嬪知道的事情,您相信只有他們母子知道嗎?這天下原就沒有什麼真正的秘密。那種東西握在手裡,是福還是禍真得很難說呢。”她拿眼直直的看着太皇貴妃眼睛眨也不眨。
太皇貴妃的神色變動不大:“定親王知道了,本宮就料到你們會知道,這也沒有什麼。”她很鎮定:“本宮不清楚是誰告訴定親王的,想來妹妹現在是清楚的,對吧。”
柔太貴妃點頭:“就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姐姐去,那姐姐有什麼打算?純貴妃是不會放過姐姐的,她的性子全宮上下盡知;至於麗太貴妃,相信姐姐心裡也如明鏡一樣,有福親王和福王妃在,他們已經危矣。”
太皇貴妃向前走去:“本宮能除去定王母子,你就不怕本宮也除去你?”
“定王要除掉姐姐而妹妹是來懇求姐姐,自然不用擔心的。”柔太貴妃跟上來:“七殿下雖然小,但是我們可以等,正好可以來個坐山觀虎鬥,最終的時候我們進可以攻退也可以守,正是最安穩的。”
太皇貴妃的目光閃了閃:“本宮還要想一想。”她回頭看柔太貴妃一眼:“你知道本宮無子無女,根本不想再摻和這些紛爭的;只要能給本宮個容身之所,平平安安的度過餘生——除些別無他願。”
881章 真睡還是假睡
柔太貴妃退後一步:“姐姐可以想,妹妹也並不急,因爲七殿下還小。”她說完擡起頭來:“只是純貴妃不知道會不會給姐姐時間如果皇上也知道的話,姐姐的處境也很不妙啊。”
太皇貴妃看着她轉身,直到柔太貴妃走了有十幾步她纔開口:“妹妹不是要陪姐姐用晚膳的嘛,怎麼能食言呢。”看柔太貴妃轉過臉來,伸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柔太貴妃笑了跟上來:“妹妹早就想去姐姐那裡嚐嚐姐姐的手藝,尤其是今兒妹妹手癢,也想在姐姐面前獻醜弄幾個菜。”她笑得很柔如暖風:“今天我們姐妹也可以學學那些文人,來個不醉不歸。”
太皇貴妃回道:“本宮不介意你多陪本宮幾天,只要你捨得下七殿下。”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了:“不過,嫺貴妃那裡,你可說好了?”她輕輕的一句話就讓柔太貴妃臉上的笑意消失:“把嫺貴妃也叫了過來,我們應該好好親近親近。”
柔太貴妃微和沉吟就道:“姐姐,既然我們姐妹同心了,那有話也就不妨直說;嫺貴妃和妹妹的心思不同,相信姐姐也是懂得,所以我們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不過,趙家還是以我爲主,這個請姐姐放心就是。”
太皇貴妃笑起來:“我也不過是試試妹妹,看來妹妹果然是赤誠一片。趙家嘛,你倒是要用些心的,如果他們沒有了那個心思,我們姐妹最後反而騎虎難下,就真得成了世人口中的笑話。嫺貴妃那裡,妹妹還是想想辦法吧。”
“姐姐不說妹妹也是要想法子,豈能讓她壞了我們的大事。”嫺貴妃說完抿抿嘴脣:“姐姐不會是信不過妹妹,纔會如此說話吧。嫺貴妃的事情,就請姐姐拭目以待吧,她一個庶出之女,豈能容她爬到我頭上去。”
太皇貴妃拉起柔太貴妃的手來:“妹妹多想了,不過是姐姐給你提個醒兒而已;依本宮對純貴妃的瞭解,她無意於後位但她親嫺貴妃而遠惠妃,如果嫺貴妃得她相助……”她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妹妹有什麼忌口的東西嗎?免得一會兒讓她們備酒菜時不注意。”
柔太貴妃的眼中閃過寒光到笑答:“我沒有什麼忌口的,向來是極好相處的人,姐姐應該是最知道的人。”兩人再次相視而笑,一起邁進了太皇貴妃的寢宮。
柔太貴妃和太皇貴妃把酒言歡時,麗太貴妃卻正在和福王妃大眼瞪小眼,而康王和福王兄弟二人冷眼相對,一桌酒菜無人有胃口能吃得下去。
麗太貴妃下逐客令:“回去好好管教你的王妃,免得讓人看笑話。”說完不忘瞪福王妃一眼:“不要自作聰明,凡事不爲你自己想也要爲你肚子裡的孩子想,做了皇家的兒媳婦就要知道,在旁人的眼中他們兄弟二人是不分的,而你和你的孩子當然也如此。莫要誤人誤已。”
福王妃卻盯着她:“那花茶裡的紅花是不是你們和太皇太后所爲?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也不要以爲皇上不清楚。皇上現在不發作完全是看在他二皇弟的份兒上,而他的三皇弟已經傷了他的心——你們母子再一意孤行,就真得要害死我們一家人了,還包括你嫡親的孫子。”她完全不示弱。
康王猛得站起來:“不是我做得。”雙眼瞪着福王妃:“你再如此說話,休要怪本王不遵長幼之序。”
福王擡頭看着他:“坐下。”他拿起酒杯來轉了轉:“三弟,我們和皇上一起長大,他向來和你親近,爲了那麼一張龍椅你真得不顧兄弟之情?他現在沒有追究,不等於日後永遠不追究。”
麗太貴妃大怒:“你這是在教訓我嗎?”
福王拉起韓氏來:“母妃,你要如何做我勸不了你,也阻止不了你,也不要再說讓我去皇上面前告發你們。你們知道,我是不會那麼做得,但是真到了那一天,我們夫妻還有孩子,也只有一死以謝罪。”
“你以死要脅於我?”麗太貴妃更怒:“原來你是多麼孝順的孩子,爲什麼現在對母妃說出這樣的話來;多年來,母妃是如何走過來的你親眼所見不用我再說;好,你要爲了你皇上死,母妃也不敢攔住你。”
福王嘆氣:“母妃,你們的所爲我不能對皇上說,做爲臣子是爲不忠、做爲兄弟是爲不義,到時候我也只有以死來謝罪。但,我要謝罪的並不只是皇上,還有母妃和三弟。”他很平靜,既沒有傷心也沒有悲憤:“母妃生我養我、爲我在宮中受了多少氣、吃了多少苦,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卻違母妃之命是爲不孝。”
“三弟是我的同胞兄弟,我沒有好好的教他,且因爲我不遵母妃之命而陷他於大不義之地,更是我的不對。因此到時我也是一死向母妃、三弟請罪。”他說完拉起韓氏的手來:“不打擾母妃了。”行完禮,他輕輕扶着韓氏向殿外行去,夕陽把他們夫妻的影子拉得很長,因爲長所以很淡。
麗太貴妃說不出一句話,康王的手也死死的攥着,他們母子都沒有開口留福王。
韓氏輕輕嘆息着握住福王的手:“你在哪裡我和孩子就在哪裡。”麗太貴妃和康王今天不爲福王而退一步的話,就是說他們是認準了要一條路走到黑;她和福王的爲難就是兩邊都是親人,根本就不能談什麼取捨,大義兩個字不能讓他們做出決斷來。
福王走出大殿纔對着她微微一笑:“我怎麼會捨得下你和孩子。”
殿內的麗太貴妃沉着臉,半晌長長一嘆:“他本是帝王之才,可惜……”
康王忽然跳起來:“那你去叫他來,不要以我說。”他說完也憤憤的離開,扔下呆愣的麗太貴妃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裡。
也是在這一天晚上,方昭容和邢才人陪良太妃三人用膳,不過她們兩個人卻被容天妃和靜太妃訓斥了一頓,離開的時候邢才人倒沒有什麼,方昭容卻氣乎乎的道:“讓我們什麼也不要做,那還送我們進宮做什麼,還不如在家裡等着尋門親事來得好呢。”
邢才人只是輕輕的嘆了句:“劉采女,現在好了沒有?”除了她,只怕宮中已經無人想得劉采女。
方昭容聞言恨鐵不成鋼啊:“你在想些什麼,現在誰會理那個劉采女?我們再不爭氣些,下一個劉采女就是我們。”她說完看邢才人:“你們家裡沒有給你們信,沒有說讓你不必再聽太妃的話了嗎?”
邢才女嘆口氣:“方姐姐,那我來問你一句你答了再說其它;你認爲純貴妃是真得昏睡到現在不醒,還是其中另有內情?就如柳兒她們能起死回生一樣。”
方昭容答不出話來,出了半晌神搖搖頭拉起邢才人的手來:“我們呢,不能像她們那樣爭,實在是犯不上;如我說,只要最後能像太妃她們那樣就很好,所以爭還是要爭的。”兩個人頭靠頭喃喃低語起來,漸漸的越走越遠,宮道上再也不見她們的身影時,路旁卻走出了惠妃身邊的丫頭琴兒。
第二天太皇貴妃依然像平常一樣和太貴妃們來探視紅鸞的病,在走得時候卻趁衆人不注意把什麼東西扔到了古安平的腳下。古安平躬身行禮,並沒有相送太貴妃們離開,和其它人一樣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東西。
直到大殿之上再無外人時,古安平才彎腰揀起了團在一起的紙,打開後奉給了皇帝。上面的字他也看到了,也不是什麼秘密之事:妾有事要回皇上,只是宮中人多口雜不好在人前開口,想請皇上下旨召妾回事。
皇帝看完後把紙收起,握一握紅鸞的手:“太皇貴妃寫了紙條來,終究還是按捺不住了。”他眯起眼睛想了想:“看看朝中會有什麼大事兒,等朕離開後就召太皇貴妃來守護純貴妃。”
到了下午邊關傳來急報,皇帝急急的趕去御書房,由古安平親自去尋太皇貴妃,請她到清露宮守護,在皇上沒有回來之前,清露宮不許任何人進入探視。
太皇貴妃原以爲古安平是宣自己去見皇帝的,聽到這話連忙起身帶着貼身的人趕到清露宮中;進入大殿後先問了柳兒紅鸞如何,又上前看了看紅鸞這才坐到一旁,和柳兒等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起話來,時不時的看一眼紅鸞極爲上心的樣子。
柳兒打發宮人們出去後,對着內室跪下:“皇上,太皇貴妃已經到了。”
皇帝自內室走出來看着太皇貴妃:“免禮吧,你要見朕有何事要說?”他說着話坐在紅鸞的牀前,再次握起她的手來;對於太皇貴妃的驚訝他全當沒有看到。
太皇貴妃這次反而重新又行了大禮,然後也不說話自袖中取出一物來呈上,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
882章 送與拒
皇帝沒有讓人接她手中的東西,忙讓人扶起她來:“太皇貴妃這是做什麼?論家禮你也算是朕的長輩,不用行如此大禮。現如今太皇太后清心禮佛,宮中以太皇貴妃爲長,朕也難免會有倚仗太皇貴妃的地方,到時朕卻不會客氣的。太皇貴妃是不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儘管說就是。”
太皇貴妃把手中的東西舉得又高了一些:“請皇上過目。”
皇帝看看那不厚的、方方長長的小包裹笑道:“朕已經不再是小孩子,雖然太皇貴妃在朕的小時候陪朕玩過這等遊戲;想想,還真得懷念啊。太皇貴妃有話就說,朕自然不會讓你在宮中受半點委屈,這也是朕答應過先帝的。就算沒有先帝的叮囑。”他看向牀上的紅鸞:“憑鸞兒和太皇貴妃如此投契,朕也不許有人對太皇貴妃放肆。”
他收回目光來:“太皇貴妃的傳話朕看到了,見太皇貴妃有話,要對朕說還要找藉口,就知道太皇貴妃被人欺辱了;現在有朕在你不必再有什麼顧慮,是誰讓太皇貴妃連見朕都不敢的?朕定不會輕饒了他。”說完對太皇貴妃鄭重點頭,示意她可以完全放心的說出來。
太皇貴妃沒有想到皇帝會如此想,擡頭看向皇帝:“謝皇上的體恤,妾在宮中過得還算可以,至少比——”她輕輕一嘆:“說出來就是不敬但也是實情,比先帝在時還要好得多,妾是知道皇帝對妾的照佛。不方便來見皇上,卻是因爲純貴妃病倒之後,宮中暗中流傳一些話,使得妾三思之後纔來面聖。”
她再次把手中的東西舉起:“妾只是宮中平常之人,如今被此物而累被人所脅,不得不走這一步,還請皇上見諒。”
皇帝見她如此坐得端正了些:“太皇貴妃的意思是,今天你不是敘家事而是寫了摺子給朕?”他看太皇貴妃手中的東西又微皺眉頭,相比奏對的摺子來說,此物要大了一些:“無緣無故朕豈會降罪於你?”
太皇貴妃再施大禮:“皇上請過目吧,妾不得已而爲之也算不得是違了先帝的遺願。”
皇帝聞言眉頭皺起看着她:“和先帝有關?”他說着話擺手讓人接過太皇貴妃手中的東西,接過來又看一眼她纔打開,卻發現是明黃綢做做面,忍不住擡頭問道:“這是先帝的遺物?”他再次把手放開:“既然是先帝留給太皇貴妃的,還是太皇貴妃收好吧。”他把東西又遞還給太皇貴妃。
太皇貴妃看着皇帝:“皇上這些日子沒有聽到什麼話嗎?這的確是先帝所留,卻和皇上您有很大的干係;您還是看看再決定是不是交給妾來保管。”她沒有接古安平送回的東西,而是輕輕的推向皇帝。
皇帝挑挑眉:“近來有什麼流言嗎?”他用手搓了搓臉長長的嘆息,看向紅鸞眼中閃過沉痛:“這些日子以來朕不是處理朝政就是守在鸞兒身邊,其它的事情沒有理會;再說不過是流言罷了,過些日子自然無事。現在,朕所盼得就是鸞兒能趕快好起來。”
太皇貴妃在皇帝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對,不自禁看向牀上的紅鸞,目光自她微有些隆起的腹部掠過,心裡微微有些沉重:難道這次純貴妃的孩子也要這樣去了,就好像她那未出世的兒子?想到她和紅鸞親手給孩子做小衣服的情景,心中涌出來的是更大的疼痛,那個孩子她隔着其母親的肚皮,很多次的用手和她打過招呼。
“太皇貴妃?到底是何流言,能讓你特意留言要來見朕?”皇帝看到太皇貴妃有些發呆,便出言又追問一句也是提醒她不要君前失儀。
太皇貴妃馬上欠身:“是妾擔心純貴妃和龍胎而有些失神,請皇上勿怪。流言,只要皇上看過這東西自然明白,妾的難處皇上也一樣會明白。”她沒有想到皇帝當真不知道,以此來看純貴妃是真得昏睡至今,不然以皇帝的才幹不可能至今還不知道。
皇帝看看太皇貴妃再次接過那東西來:“先帝留給太皇貴妃的東西朕看了真得無妨?”他看着太皇貴妃:“不管何事,只要太皇貴妃說出來朕當然會爲你做主,當真不必拿出先帝東西來……”他說着話臉上閃過點不快,認爲是太皇貴妃要用先帝壓他,確保他會爲太皇貴妃出頭討個公道。
太皇貴妃沒有想到皇帝再次想左,心中相信皇帝什麼也不知道,以及紅鸞真得昏睡多日更是多了三分,只是到底還有三四分的存疑:“皇上,妾絕不敢有那等心思,皇上過目自然知道妾的心思。”
皇帝無奈的看看太皇貴妃,雖然不喜歡還是打開了那明黃綢做套的東西,裡面居然是一道旨意,一道先帝留下來的聖旨:朕之遺命。
他馬上站起來整理向南行大禮,然後看一眼太皇貴妃:“這是先帝給太皇貴妃的遺旨,朕……”他按禮來說是不應該看得。
太皇貴妃鄭重點頭:“妾就是要把它交給皇上。”
皇帝聞言面南跪下打開了先帝遺旨,看完之後臉上平靜的很:他緩緩的合上遺旨,然後慢慢起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把遺旨遞向太皇貴妃:“這道遺旨,太皇貴妃不應該拿給朕看得。太皇貴妃把遺旨收回,朕就當你沒有來過,朕也沒有見過這道遺旨。”
太皇貴妃聞言跪倒在地上:“皇上,妾收回這遺旨只求皇上一事。”她擡頭直視着皇帝的眼睛:“請皇上賜妾三尺白綾,讓妾追隨先帝於九泉之下。”說完她叩了三個響頭。
皇帝急讓人把太皇貴妃扶起來:“你知道,朕是不會那麼做得;今天朕累了,太皇貴妃請回吧。”
太皇貴妃卻再次跪倒:“妾有此旨已經日夜不能安心,生怕讓皇上知道後以爲妾有異心,現在此事更是讓不少知道;而賈太嬪曾經就問到妾的臉上,妾雖然沒有承認此事,可是不知道爲何,卻讓柔太貴妃知道此事,要迫妾、迫妾做那等大逆之事……”她的淚水隨着滑落下來。
883章 拿主意
“如果皇上堅不肯收,那妾、妾只有一死以明志。”太皇貴妃泣不成聲的伏在地上叩頭:“妾本就是弱質女流,只想着能安穩度日;先帝臨終所託妾不敢辭卻又驚惶莫名,如今被人得知,妾之活路就在皇上一句話。”她再次叩頭後道:“妾非對先帝不敬,而是先帝所願已經達成,此時正是繳旨的時候,還請皇上成全。”
皇帝極爲難的看着手中的遺旨:“此事被人得知,朕當然要詳查,而柔太貴妃之事朕也會爲太皇貴妃做主;只是這遺旨朕實在是……,太皇貴妃不也是在爲難朕嗎?你要讓朕如何處置?就如你所言已經有不少人知道,那些人再知悉此事會如何看朕?”他有些煩燥的看看紅鸞:“現在朕實在是沒有心思,太皇貴妃還是收回遺旨,他日我們再議好了。”
太皇貴妃大哭:“請皇上賜妾白綾毒酒,妾情願就此去伺候先帝。”她就是堅不肯受。
古安平的臉沒有任何的變化,無悲無喜連目光都一如剛纔,好像現在皇上和太皇貴妃所說的事情他半個字也沒有入耳,更加不知道他此時已經有了殺身之禍;只要皇帝一個轉念,或是有丁點的疑心,就會馬上要了他的性命。
不過他並不是個木頭人,因爲不時他的目光就會看向牀上的紅鸞,眼中流露出來的就是濃到極點的痛楚:就是一閃而逝。如果不是有這樣輕微的變化,太皇貴妃就要把他當作是死人了。
皇帝無奈的嘆氣坐倒在紅鸞的牀前,撫摸着她的小手輕輕問她:“鸞兒,你說朕要如何做纔是對得?先帝的遺旨讓朕、讓朕……”他沒有再說下,而是把頭抵在紅鸞的手背上半晌無語。
太皇貴妃輕泣不止的叩頭,就是求皇帝收下遺旨讓她可以再爲先帝抄經十幾年,然後能安安靜靜的去見先帝,對先帝稟知這些年來皇帝的所爲,使先帝放心安心;不然,就求皇帝賜她一死,以全她的心意。
皇帝和太皇貴妃都堅持,誰也不肯退讓一步,而關於遺旨的內容卻無人提及半句。僵持半晌之後,皇帝忽然過去親自扶起太皇貴妃來:“此事,太皇貴妃有爲難之處,可是朕也有爲難之處,都不便對先帝遺旨做什麼。嗯,朕倒是有個法子,太皇貴妃去梳洗歇一口氣,一會兒回來朕便有萬全之法。”
太皇貴妃看着皇帝有着很大的不相信:“皇上,妾以爲只要皇上收下……”
皇帝搖搖頭:“朕自有主張,太皇貴妃去稍歇一歇再喝碗蔘湯,回來朕定能給先帝、給太皇貴妃一個交待。”他說完話擺擺手,古安平就出去把太皇貴妃的人叫了出來。
太皇貴妃不便再說什麼,只得帶着人由古安平引着去了旁邊的偏殿,而皇帝卻坐在牀邊拿起紅鸞的手來:“沒有人是傻子呢,都不太好哄呢;不過,卻有人把朕當作是傻子,你說朕要不要給她們點顏色看看?柔太貴妃,嘿,七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居然也有這等心思,不是你一病不起,還真是難以讓人看破呢。”
他拍拍紅鸞的手:“傳御醫。”總是一個人說話實在是無聊的緊。
御醫們自然少不了一番吵鬧,而今天皇帝的心情然極爲不好,不多時就有人被拖出來打板子,而院首今天雖然沒有捱上板子,可是卻淋了一身的茶水出來。讓身處偏殿的在皇貴妃連連嘆氣:“純貴妃,唉,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保佑吧。”
院裡熱鬧她並沒有看多久,就被人請去梳洗而離開了窗口;而不遠小藥房裡進進出出的小溫子,回頭看了一眼偏殿就繼續去忙碌了。
等到太皇貴妃自偏殿回到大殿之時,看到殿上站着的福親王夫妻驚得嘴巴張開合不攏,連向皇帝行禮都忘了。還是福王妃韓氏過來扶她,才讓她驚覺君前失儀,連連請罪後才驚魂方定的坐下,可是目光閃閃爍爍的不敢和福王夫妻對視。
福王看向牀上的紅鸞很擔心:“純貴妃還是沒有好轉?這些御醫沒有本事,不如張榜請天下能人吧,如此睡下去好人也受不住的,何況純貴妃腹中還有龍胎。”
韓氏卻有些不放心:“召那些人進宮診治,有沒有本事如何分辨不說,而且誰能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受人所託而來?萬一到時妹妹經他們手後有個長短,還不如讓御醫們診治呢。依我看妹妹還是有起色的,臉色好看不少,假以時日定會醒過來的。”
皇帝沉思了一會兒:“先讓御醫們瞧着,另外張榜的事情就麻煩二弟了。”他嘆口氣看向太皇貴妃:“太皇貴妃認爲如何?”
“妾還是認爲福王妃的話極有道理,張榜求賢之事要慎重。”太皇貴妃微鬆了口氣,聽到皇帝和福王夫妻所談是紅鸞的病,倒真得讓她安心不少;她看一眼福王猶豫半刻:“皇上,福王到底是……,實在不便出入純貴妃的寢宮。”
福王連忙起身:“臣弟也覺不妥,現告退去御書房等皇上的吩咐。”他剛剛很有點不自在。
福王妃微皺起眉頭看一眼太皇貴妃:“您身子是不是欠安,臉色實在是難看呢。正好御醫在這裡,讓他們請請脈的好。”她看一眼福王和皇帝沒有提一個字關於福王是不是要離開的話。
太皇貴妃見皇帝沒有答福王,她不得不對福王妃答道:“沒有什麼,只是近來夢中總是見到先帝,所以睡得不是很安穩。多謝福王妃關心。”
皇帝還是不說話,福王立在原地有些尷尬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轉身離開,而韓氏也不知道要不要再開口,也猜不透皇帝打發人叫他們夫妻來是什麼意思;而太皇貴妃的臉色陰晴變化極大,因爲她最緊張福王會不會離開。
“朕琢二弟和二弟妹來有點事情相商,嗯,朕還想要不要請麗母妃和三弟過來,不過後來細想請麗母妃和三弟的事還是讓二弟拿主意吧。”皇帝終於開口,擡頭看過去:“太皇貴妃以爲如何?有些事情朕的確是不便拿主意的。”
884章 反目?
太皇貴妃聽到皇帝的話臉色微變:“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國事當然是您拿主意;妾想,有些事情福親王是不便拿主意的。雖然說是兩兄弟,但現在是君臣有別,皇上您還是……”她真得沒有料到皇上和福王話了兩句家常,在福王要走時開口要把福王扯進來。
她的頭有些疼了,現在的皇帝果然不是先帝,行事當真是很隨心或者說他對福親王就那麼的信任,又或者說他因爲純貴妃腦子已經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福王不知道皇帝要說什麼,聽到太皇貴妃話也馬上躬身道:“國事皇上向來有決斷的,豈有世弟插嘴的餘地?臣弟不敢妄議國事,如果是朝議也應該在朝堂之上,臣弟當然會盡臣子本份,有什麼見解當然會說出來,以供皇上集思廣議。”
太皇貴妃聽完馬上點頭:“福親王果然是皇上的好弟弟,相信先帝在天之靈定會很欣慰。知君臣之別守君世之儀,實在是萬臣之表率。”
皇帝看一眼太皇貴妃長嘆:“朕知太皇貴妃的意思,但是朕做事向來不昧人,此事牽涉到福親王,朕豈能不問問他的意思?”他擺手:“打開門走出去,面對羣臣時講究君臣,關起門來了,我閃就是一家人,比起尋常百姓之家也沒有什麼不同;太皇貴妃不必太緊張,朕做得主張朕自然心裡都清楚的。”
他看向古安平:“把先帝的遺旨給福親王看看。”
太皇貴妃猛得跪倒在地上:“皇上,不可,萬萬不可。妾把遺旨呈給皇上,絕無逼皇上之意,如果妾真有此意讓老天罰妾死後永不得超生。”她說完連連叩了幾個頭:“皇上,您現在是人君,萬民之所望,妾希望您能以天下爲重,以百姓們爲重啊。”
皇帝讓人扶起太皇貴妃來:“朕意已決,同太皇貴妃無關無須自責。”他再看各福親王指指遺旨:“看看吧,看完朕有話要說。”他很平靜的轉頭看向牀上的紅鸞:“其實,如果能和鸞兒化成一對鳥兒,朕真得很想能伴她翱翔藍天的;此時,還有什麼比得過朕的鸞兒。”
福親王聽到是先帝的遺旨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面南跪下叩了三個頭才起身,不過他沒有打開遺旨:“是父皇給皇上和太皇貴妃的遺旨,臣弟不敢看,不能看。請皇上收回。”他說完再次跪倒把遺旨高舉過頭頂。
韓氏也微皺起眉頭來,她的目光不是盯着皇帝而是看向太皇貴妃,心裡思量着她阻止福王看遺旨的目的:自她的妹妹病倒始,太皇貴妃在宮中還真得是有點忙呢——她聽嫺貴妃說過,聽玉婉儀說過,這兩個人她還是信得過。
皇帝起身走過去扶起福王來:“你我兄弟還用得着說太多嘛,我讓你看你便看,有什麼不能看、不敢看得?如果我不是視你做手足,我也不會叫你過來。父皇的意思你應該知道的,至於如何做,我們兄弟一會兒再議。”
福王聞言看看皇帝不再推辭打開手中的遺旨,他看完之後臉色大變,然後看向皇帝緩緩的跪下,額頭上冒出一層汗水來,再開口之前忍不住看了眼妻子:“皇上,臣弟死罪。”他說完叩了一個頭,看看左右拿起茶盞來摔碎揀起了碎片來:“臣弟萬死難贖其罪,就此叩拜皇上,請皇上代臣弟孝敬母妃,照顧好英兒母子還有三弟。”
說完他拿起碎片就割向自己的脖子的一側,可是卻被皇帝伸手攔下,碎瓷割傷了皇帝的胳膊,殷紅的鮮血流出滴落進福王的脖子裡。
福王大驚:“皇兄。”他躍起去抓皇帝的手臂:“臣弟……”他真得不是要傷皇帝的,可是沒有想到皇帝會爲了救他而不顧惜自己。
皇帝卻大怒的一腳踢倒福王,指着他喝罵道:“我也不是要救你,只是有幾句話要說,你聽完再死我絕不會攔住你!”他氣得額頭青筋暴起,臉上是紫脹一片:“你是我的手足,我的兄弟,有着一個父皇,所以我認爲我們兄弟沒有什麼是不能說得,從前是紅鸞現在是父皇的遺旨;把話明明白白說出來,是因爲我想和你商量如何做,你呢?”
他大怒的一腳把桌子踢翻:“你有把我當作是兄長嗎?在你的心裡我就只是個皇帝,所以給你看了遺旨,爲你麗母妃、爲了弟妹母子、爲了三弟你就要以死明志?!好,你死,你不死,朕就帶着鸞兒死,反正我看着她這個樣子也……”他回頭看向紅鸞:“只有鸞兒,只有鸞兒纔是真得把我當人來看,雖然嘴裡叫着皇上卻從來不會錯疑了我。”
福王從來沒有見過皇帝這個樣子,嚇得呆立在那裡半晌才分辨:“皇兄,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先帝留下來的遺旨,我不死不知道會被人拿來做什麼文章,到時候不止是你我兄弟反目,而且還會連累天下百姓……”
“你不要找這些藉口,我就是問你一句話,因爲有人會拿來做文章,你就會和我兄弟反目?”皇帝上前一把扯住福王的衣領:“你會因爲旁人的謀算而同我兄弟反目?你回答我?”
福王妃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她走過去揀起那遺旨來:“先帝留下了什麼,能讓你們兄弟大打出手?你們還用得着人家做文章嗎,現在就已經反目成仇了。”她說着話看向手中的遺旨,看完擡頭看看太皇貴妃,揚揚手中的遺旨:“就爲這,你們兄弟兩個弄成烏眼雞似的,真得可笑。”
她過去一把推開皇帝:“皇兄,弟妹今兒就放肆一次,你發這麼大脾氣卻不叫人進來收拾他,就是無論如何也不捨得弄死他了,對不對?就算你明知道會對你有大利,你不也沒有防備什麼,不也是當他是你弟弟嗎?那你還發得什麼脾氣,真得莫名其妙。”
普天下敢指着皇帝鼻子訓斥的,除了韓幗英別無二家。
885章 取暖
皇帝被訓得呆立在當場,看着韓氏沒有反應;應該是猛然間不能適應吧,除了呆呆看着韓氏,不言也不動,更沒有要答韓氏的意思。
看得太皇貴妃的眼睛瞪得要多大有多在,盯着韓幗英目不轉睛,她實在在過震驚了:這叫什麼罪過?大不敬不能責其罪之大,欺君之罪不能責其罪之重,當真可以被抄家滅族了——這韓氏來得時候是吃了熊心是豹子膽?膽大的不是沒有見過,可是眼前這個實在不能用膽大二字形容,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啊。
可是韓幗英並沒有理會皇帝和太皇貴妃,轉身推福王:“你傻啊,和我商量過嗎,我同意了嗎,你就要去死?你信不信你死了我馬上給孩子另外找個爹?你能耐大了,長本事了,居然學會自盡了,來,再給你王妃我來一個瞧瞧,我都沒有看到你的血,你怎麼能算是自盡過?”
福王被推的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終於回神也只是手忙腳亂的道:“小心,你不要這麼用力,你是有身孕的人,傷到自己怎麼辦?小心啊,地上有水。”他轉頭怒吼古安平:“你還看着,還不過來請你們王妃安座。”
“安什麼座?”韓氏又是一推過來:“我能坐得住嗎?你倒是乾脆,可是尋死就能解決了,你這一死被有心人歪曲三兩下就能害死母妃和三弟,知道不知道?你想想你把皇上推到何種境地——依現在來說中,你倒是可以以死來謝罪。我來問你啊,就算是有遺旨在,你會不會對皇上生出殺機來,會不會對那把大破椅子有想法?說啊!”
福王看看皇帝有些尷尬,搓搓手:“那個,她有孕我得讓着她幾分,爲了我們皇家子孫,我也就忍她了。”他說完上前抓住福王妃的手:“給我坐下去,這裡是皇宮,”他加重語氣又重複一遍:“皇宮,不是我們王府,有什麼事兒咱們回去再說好不好,先把皇兄的事兒擺平。咳,那個夫妻一體,你要和爲夫的一致對外。”
韓氏大大的白了他一眼,扶着腰坐下:“懶得理你們,大男人了,平常都是英明神武的厲害,這個時候居然都鬧小孩子脾氣,我拜託你們了,你們都要要做父親的人了……”哆嗦了大堆後,終於因爲口渴而住了嘴。
皇帝擦把汗看着福王很有些同情:“你真得很辛苦,以後我會多給你點差事……”他想有差事他二弟也就不必常常待在王府裡,被悍妻吃得死死的;不要說是他二弟,就連他這個皇帝也罩不住。嗯,那個,誰讓人家福王妃說得在理呢,而且還是鸞兒認下的姐姐,他還真不敢動她一根汗毛。
因爲他很清楚紅鸞爲什麼會和韓氏結爲姐妹,那是因爲這姐倆性情相投啊: 紅鸞表面上妾來妾去中,皇上來皇上去的,但是如果他敢責罰韓氏,他相信自己的下場絕對會比二弟慘多了。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自得,還是他聰明啊,知道自家的愛妃惹不起他從來不惹,乖一點少吃苦頭啊,他這個二弟就是個學不乖的。
福王妃轉過頭來笑得柔情似水,讓皇帝渾身上下都是一陣冷:“那臣妾只好時常進宮來找皇兄你聊聊天了,唉,獨守空房的時候就只能來和妹妹睡一起,免得一個人太淒涼啊。”
皇帝說到一半的各方面猛得頓住,咳了兩聲坐下:“只是眼下弟妹有孕,除了平常的政事,二弟你還是多在府裡陪陪弟妹的好。”還是先顧自己的好,二弟只能對不起他了,回頭多賞他點虎鞭什麼的。
福王看看韓氏再看看皇帝不滿的道:“皇兄你就這樣照顧你二弟我?枉我當初幫你寫那麼多的功課騙在傅啊,你小心到太傅大壽的時候,我去把你不寫功課的事情全告訴他。”他歪歪斜斜的坐到了椅子,晃了晃拳頭威脅皇帝。但是下一句話就讓他的威脅沒有半點用了:“那個,皇兄,傷口還是讓御醫們進來看看吧。”他到底不放心皇帝手腕上的傷口。
現在這個樣子的福王纔是原本的樣子,後來因爲麗太貴妃、胡家和康王還在密謀奪皇位的事情,讓他在皇帝面前放不開,越來越有規矩了;只是這樣反而使他想要的兄弟之情,離他越來越遠。
今天的皇帝的發作、韓氏的發飆,忽然間就讓他丟掉了那些,身上輕鬆無比自然就做回了他自己。
太皇貴妃沒有想到剛剛就要反目的兄弟倆,會真得被韓氏訓得重新坐下;不過想想也知道,皇帝和福王心中都有兄弟骨肉親情,所以纔會心甘情願被韓氏責備的。她原本真得不相信皇家有骨肉之情了,就好像是突然間讓她發現,皇家的人也是人當然也有七情六慾,不是每個人都爲權位金錢而棄親情於不顧。
皇帝瞪他一眼:“你再敢有下一次,不要自己動手告訴我,讓我給你個痛快。”恨得咬牙切齒:“這事兒弟妹說得對,你還學會自盡了。回去,弟妹好好的代我罰他,真是一點好不學。”他說完揮揮胳膊:“沒事兒,就你那手勁就是點皮肉傷。”
御醫還是進來給皇帝包好了傷口,那傷根本不是皮肉傷是深不可見骨,可見當時福王是真得想一死了之。因爲這幾天御醫們就沒有得過好臉子,就算是看到皇帝傷得如此之重,可是大殿之上就這麼幾個人,他們都很聰明的沒有敢多問一個字。
等到御醫出去之後,皇帝再用力揮手:“沒有事兒的。”他看着福王:“以後做事用用腦子就成,不用再這樣看着我。”他其實也很後悔,咳了一聲:“是我沒有把話說清楚,讓你想左了差點出事,如果我不能救下你,也就只能隨你而去,到父皇面前請罪。”
福王託着下巴看着皇帝:“我不是在想現在,想起那次在湖中也是皇兄你捨命救了我;嗯,應該是純貴妃救了你我兄弟二人才對。說起來,我欠了皇兄兩條性命呢。”他在椅子癱軟着:“所以,做人弟弟是好事啊。”
皇帝回頭看一眼紅鸞:“那個時候我還以爲刺客是你安排的呢,嘿。不知道讓那個想刺殺你我的人笑成什麼樣兒呢,不過以後不會了,他再也笑不了多久。”輕撫上紅鸞的臉:“鸞兒,是我的福星呢。”
太皇貴妃輕咳幾聲:“皇上,事情既然已經說明白,那遺旨就交還給皇上。妾,現在是無事一身輕啊。”她起身對皇帝和福親王都福了福:“先帝當初沒有料到現在,所以遺旨上有些事情不太合宜了。”
皇帝指着那遺旨對福王道:“這遺旨我不能收着,要麼你收着要麼太皇貴妃收着。”他攤開雙手:“朕還要想好好的想一想先帝的遺願才成,到底朕還是讓先帝……”他話沒有說完忽然轉過頭去:“鸞、鸞兒?”
紅鸞的手指動了動,眼皮顫動了幾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管皇帝怎麼喚她,她也沒有反應。御醫們重新請脈後,也只是說純貴妃的病有所好轉,可是卻不像是現在會醒的樣子。
皇帝打發了御醫出去,心情平靜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嘆氣:“老天,爲什麼要這樣。”他低頭看向紅鸞:“鸞兒,醒過來吧。”他的眼眶微溼。一直沒有希望的,忽然間有了希望再失望反而讓他更加難受。
再撫向紅鸞的臉時,“啪”一下子紅鸞擡手打開他的手翻身:“妾再睡一會兒,皇上你不要鬧了,該上朝了,快走吧。”
大殿之上馬上靜得沒有半點聲音,過了好一會兒皇帝顫着聲音道:“鸞兒?”
韓氏也衝了過來:“妹妹,你已經睡了十幾天還要睡?起來吧,再睡就要睡成小豬了。”她的淚水隨着話落了下來。
太皇貴妃也站起來看着牀上,一臉的不敢相信:原來,純貴妃是真得昏睡了,可笑得是宮中之人小心翼翼的防備着,生怕會被純貴妃謀算了去。
紅鸞翻身坐起:“姐姐?”她再看過去:“太皇貴妃,福王?”她瞪一眼皇帝看看自己穿得衣服還算嚴密,依然很是不快皇帝把福王叫進自己的寢宮來。
皇帝拉着她的手也不管她正瞪自己,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滿眼、滿臉都是高興:“傳,快傳御醫。”
可是御醫們卻又潑了一盆涼水下來:“純貴妃醒是醒了,可是病並沒有好轉,身體還要好好的調養,爲了保住龍胎純貴妃要臥牀不能起身走動。”
雖然如此但紅鸞不再是暈睡不醒,依然讓皇帝等人極爲高興。等到紅鸞倚在韓氏的身上聽完遺旨的事情,她拿過來看了看交給韓氏:“好累啊,想睡一會兒,可是這屋裡有點冷,姐姐你覺不覺得?”
韓氏眉毛動了動忽然放下紅鸞,叫古安平拿了火盆來就把遺旨扔進了火盆中,看着它在火盆裡點燃拍拍手回過頭來:“暖和些沒有?”
太皇貴妃呆若木雞的看着韓氏,震驚得腦子裡是一片空白。
886章 有幾份
太皇貴妃都沒有去想把遺旨救出來,等她腦子轉過來的時候,那遺旨已經燒得只餘灰燼;她看看韓氏,然後看向皇帝和福親王,嘴脣抖了幾下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她來時就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是絕對沒有想到遺旨會這樣被燒掉。
皇帝看到遺旨被扔進火盆神色一動看向福王,正好福王的目光也掃過來,兄弟二人對視過後移開目光,一人看自己的袖子一人看自己的腳,誰也沒有出聲阻止,甚至連身子都沒有動一動,就彷彿他們沒有看到燃燒的火盆裡有遺旨,也好像沒有看到那升騰而起的煙氣。
紅鸞卻臉色一變俯在牀邊嘔吐起來,韓氏馬上明白示意古安平把火盆帶出去,上前伺候紅鸞:“身子正弱的時候,還是要多休息纔是正理。”她說完取茶給紅鸞淨口:“母親和我都擔心死了,這些日子母親天天在家裡上香,你能醒過來她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她坐在牀邊的腳踏上,和紅鸞話起了家常來,就好像她入宮就是來說這些廢話的。
看到皇帝和福王還在沉默,太皇貴妃當然不會再說什麼,也上前去看紅鸞。她是生養過孩子的人,自然猜到可能是絲綢在火盆中燃燒發出的氣味,引得紅鸞嘔吐並不算什麼大事,有喜的人身子當然是嬌貴的。
紅鸞輕輕的推開太皇貴妃的手,冷淡的道:“不敢麻煩太皇貴妃,有些事情還是由姐姐來就好。”她就着韓氏的手又吃了幾口茶才又躺下,至始至終沒有多看太皇貴妃一眼。
賈太嬪母子的事情多半就是因爲太皇貴妃而起,不然紅鸞也不會誤認仇人;至於太皇貴妃爲何如此紅鸞還不知道,但是被利用了卻是肯定的。因爲不能確定太皇貴妃是在害她,所以紅鸞還能忍住沒有發作,只是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太皇貴妃輕輕一嘆退後幾步行禮:“純貴妃醒來是大喜之事,只是還要多調養,妾便告退免得打擾純貴妃。”遺旨的事情已經解決,且解決的很徹底眼下她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因爲遺旨的內容也不是隻有她和皇帝知道,她也是放下心來不用擔心皇帝會滅她的口。
皇帝點頭:“太皇貴妃也勞累了回去好好歇着,有什麼需要就打發人來給朕、給純貴妃說就是。”他讓古安平送太皇貴妃離開,沒有再提遺旨之事。
太皇貴妃一走韓氏便跪倒在地上:“請皇上降罪。”毀掉先帝的遺旨那可是大罪,剛剛有太皇貴妃在她可以當作若無其事,如今刀子不請罪只怕會有後患的。
紅鸞看一眼皇帝:“是妾的主意。”她不會讓韓氏單獨承擔那份罪責,說着話她看向福王:“王爺已經心不在那裡,而且先帝也絕沒有想到上官家的狼子野心,讓太皇太后去佛堂清修其實也是迫不得已,皇上何錯之有?我想王爺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福王妃纔會做出大膽舉動來。”
福王沒有跪下,在椅子上歪着看向皇帝:“皇兄,現在是最好的,英兒何罪之有對不對?不過是點個火盆罷了,純貴妃身子弱冷也不是錯吧?我家王妃心疼她的妹妹也不是錯吧?你要真下旨怪她們,皇弟我真得會翻臉的。”
皇帝看看紅鸞和韓氏嘆氣:“二弟不在乎我在乎什麼?弟妹起來說話。”他頓了頓:“那遺旨……”
“哪裡有什麼遺旨?”福王起身扶起韓幗英來看着皇帝:“皇兄你爲純貴妃十來天不眠不休的,是不是糊塗了?我可是沒有看到什麼遺旨,你看到了?”他指着韓氏問完又看向紅鸞:“純貴妃看到了?瞧,我們都沒有看到,皇兄你說得什麼遺旨啊,不會是困極打盹做得夢吧。”現在這樣是最好的處置,那個遺旨只要存在一日就是一日的禍害。
他對先帝的做法半點都不贊同,國之君主那是多大的事情,只要認定就不能再有其它心思,否則於國於民就是大害;而太皇太后就是因爲存了私心,不是就賺眼前的皇帝不合心思,總是想着要不要換個國主,纔會讓上官一族生出其它的心思來——早早把上官家投入了天牢,不然再讓他們準備些時日,只怕天下就會有場大亂。
先帝明知道太皇太后以前的所爲,居然會因爲生母而想換帝,簡直就是視國事爲兒戲,只是子不言父過,福王也不好把心思說出來,但是能讓上官家坐大到如此地步,就源於先帝的優柔寡斷。
沒有了那道遺旨,也就不會讓人藉此生事,而他和皇帝的兄弟手足之情也就不會生隙。
皇帝笑着搖頭:“居然敢如此編排朕,好,沒有看到就沒有看到。”他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雖然太過直接,太過讓人震驚,卻是最能除去後患的妙策。
因爲遺旨的內容他不能把遺旨收起,而把它再放在太皇貴妃的手中當然極爲不妥當,但把它放在誰的手上妥當呢?在誰手上他也不會放心的,這一點他自己很清楚。
“但是朕要說得不是此事,而是那遺旨——”他眯起眼睛來:“是真還是假?還會不會再有第二份呢?”太皇貴妃當時獨自面聖,能拿到這份遺旨就表明當時有機會見到玉璽——先帝當然不會留下兩份遺旨,但是她會不會自行再弄出來另外一份來就不知道了。
因爲現在朝中上下無人不知福王再無他意,先帝的這道旨意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而此時紅鸞和他都對太皇貴妃生了疑心,她拿出這道遺旨來博取信任很划算的。
福王聽到眉頭緊鎖:“不會吧?!”但是他知道皇帝所慮不是沒有道理的,想到這份遺旨上的內容,心猛得一收縮——如果被人得知的話,他同樣還是有麻煩纏身;有進修人會不得已的,時勢所迫由不得他說“不”。
紅鸞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是與不是,看看就知道了;總之,我們現在知道太皇貴妃手中真得有遺旨,也知道了遺旨的大概意思,最壞的情形就是這個樣子了,就算另有遺旨也不會再有更壞的情形出現,定王還是沒有騙我們的。”
887章 真正的漁翁
福王低頭想了半晌:“當時玉璽就在承乾殿內,父皇已經有幾個月不曾離開那裡;”他看向皇帝:“只是原來我聽說父皇有道傳位的詔書在御書房,可是我幾次去御書房且收買了人,也沒有找到那道詔書。”
“我也是同樣。”皇帝點頭並沒有怪福王他甚至還苦笑了一下:“傳位的詔書是有,且已經宣讀了,我們沒有找到是因爲它根本不在御書房內,而是在——”
“承乾殿!”兄弟二人同時開口,然後都重重的吐了口氣,他們明白先帝是在最後的日子纔有決定的,也是在承乾殿用得玉璽。
福王的神色變得凝重:“那就是說,先帝的玉璽太皇貴妃有機會拿到手中!當日父皇的彌留之際,承乾殿上只有太皇貴妃一人,如果她真得有什麼心思就真得很難說了;不過,也不是沒有可查的,書寫旨意詔書的綢緞都是有專人伺候的,且數量也是明明白白記得清楚,到時候去查一查自然就會知道有沒有做過手腳。”
他抿了抿脣:“剛剛那遺旨,所用的黃緞是真得。”
皇帝笑笑:“我也不過是忽然生出來的疑慮,國之重器不能輕許,如果父皇真得擔心我會對太皇太后不利,二弟你的才幹父皇向來賞識,又何必把大位傳給我?父皇的性子雖然柔和,但是身爲帝皇不可能在如此大事上有所偏差。且,父皇曾交付我三件事,其中之一就是要除掉上官家,不能讓其禍害我們的子孫,此事只有父皇和我知道。”
福王猛得擡頭:“因此皇兄纔會對遺旨生疑?我剛剛也有這等想法,不過卻是以爲父皇病得有些……”他嘿嘿一笑:“皇兄說得沒有錯,父皇不可能因爲皇兄你會對太皇太后做出不孝之事,就要你退位再讓我接掌大寶——這是國之大事不是兒戲。”
皇帝緩緩點頭:“眼下宮中因爲鸞兒昏睡,各自爲營之勢已成,雖然不能說所有的小人都跳了出來,但是大半還是能看清楚的,再接下來讓鸞兒多調養幾天,相信會有人忍心不住得,因爲鸞兒醒了嘛,再不動手等到鸞兒完全康復真得登上皇后之位,有很多人會悔不當初的。”他拍拍紅鸞的臉:“你呢,好好休息,病人要有個病人的樣子。”
他說完大聲道:“傳旨,重賞御醫院院首及各位御醫們。”他的笑有那麼一點點的冰冷。
福王過了一會兒輕聲道:“母妃和三弟那裡能不能交給我?”他真得不想讓母親和胞弟,與皇帝真鬧到翻臉,逼得皇帝不得不降罪於他們。
皇帝很痛快的點頭:“我原本就是這個意思。麗母妃不過是爲人所惑,而三弟,嗯,年少氣盛些,我就把他們交給你了。”他把手搭在福王的肩膀上:“我想以後年年月月都可以有麗母妃、三弟,還有你陪着我,明白嗎?交給你,不是想你拿誰的人頭來,包括你的在內。”
福王咧嘴一笑:“當然,我還要看着我兒子欺負你兒子呢。”微一頓後他擔心的道:“太皇貴妃那裡,總要查個清楚,萬一被人利用遺旨做出什麼大逆之事,絕對不是父皇想看到的;也是我們的不孝。”
皇帝微笑:“這個交給我們,麗母妃和三弟、以及胡家的事情就交給你和弟妹了;”他看一眼韓氏:“相信弟妹能幫你很大的忙,有些事情你不便做或是有話不便說,可以讓弟妹去。”他說完看看韓氏隆起的肚子:“嗯,側王妃你是想一直這麼側下去不要正妃,還是想……”
福王馬上跪倒:“謝皇兄成全。”有了聖旨當然就好辦事了,就算是麗太貴妃再不滿、再不同意又能如何?他也沒有法子,他這不是奉旨做事嘛。
韓氏輕輕彈紅鸞的頭:“我和母親回去猜想你可能是裝得,因爲臉色很不錯,而且脈也跳得很有力;可是御醫們天天守在清露宮裡,又被打成那個樣子,你知道我們來了沒有其它人也不動一動,又不敢相信你是假裝的。不管怎麼樣,你好了就成,不過就是認錯了人,可是也代皇上除去了賈太嬪,沒有冤枉好人,報仇的事情可以再從長計議嘛。”
紅鸞點頭:“當時是很着惱的,也的確是動了胎氣,不過院正的醫術很好不過兩天也就沒有事了。只是定王對當年的事情也只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他的外公,舅舅當年只是奉命行事,挖堤的事情他們是知道點,但不知道是誰主使以爲只是爲那些官銀而已。”
後來定王尋武氏的後人是因爲太皇貴妃,因爲他和承乾殿的宮人有私,許以側妃之位才得知太皇貴妃手中有先帝的遺旨:他不知道遺旨的內容是什麼,但是隻要先帝有遺旨就足夠了,上面寫些什麼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他是定兩步計想奪太皇貴妃手中的遺旨:討其歡心,所以纔會找到武氏一族的後人,就是爲武氏能編出那種草編的玩意兒,而他知道太皇貴妃很喜歡那種東西;尋找梅香姐妹同樣巧手的人,也是爲博太皇貴妃歡心,卻沒有想到反而被太皇貴妃利用,被紅鸞所疑。
如果太皇貴妃就是不肯和他合謀,那麼他就準備着殺人而奪旨,且想把殺人的事情推給紅鸞,從而能牽扯到皇帝;到時他再出來指證拿出遺旨,大事便能成一半——另外一半當然就要看他的收買的兵馬了。
賈太嬪和定王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太皇貴妃比他們母子聰明的多,不但識破賈太嬪母子的心計,而且早一步知悉他母子的殺機;只能怪賈太嬪在兒子封了定王,又一心以爲兒子以後會是皇帝,所以不肯讓那個承韓殿的宮人做側妃,想讓她給兒子做個通房;結果那宮人反目,把他們母子的所爲告訴給太皇貴妃。
宮人當然是死了。不管是太皇貴妃還是賈太嬪母子,都不可能留着那個宮人的,最終,太皇貴妃利用紅鸞而把賈太嬪母子除去,那天賈太嬪壽宴上的茶水,只是個意外,至少不是賈太嬪母子所爲;和太皇貴妃是不是有關,現在還不得而知。
888章 放下得嗎?
定王之所以急着去紅鸞的家鄉,只是因爲上官家出事後朝廷詳查其爲惡之事,生怕會牽累到他外公和舅父的身上,所以想去那裡善後的。而這一點同樣被太皇貴妃利用了,使得紅鸞確信他們母子就是大仇人。
韓氏聽完歪歪頭:“太皇貴妃知道你有家仇,那她不就是害你們全家、全村的大仇人?”
“應該不是。”紅鸞長嘆一聲:“報仇心切,所思所想全是家仇,因此看人看事不免偏頗;太皇貴妃所暗示的只是當年的大水同賈太嬪母子有關,只是想以當年失掉的官銀引出他們母子有謀反之心來吧?可是我卻揪着那場大水不放,眼中心中完全容不下其它的事情。此事,其實要怪的是我自己。”
想到太皇貴妃手中可能還有遺旨,韓氏嘆氣站起來:“她如果拿着遺旨去尋麗母妃,到時候我們就有得煩了;不過,我擔心她真得能拿出另外的遺旨來,上面不是寫着讓你福王爺如何如何,而是讓三弟如何如何,那才真得讓人頭疼呢。”她說完伸個懶腰:“也不是累了可就是想睡,有喜的人怎麼就像個豬似的,不是吃就是睡呢。”
皇帝和福王都轉頭看着她,把她看得有些發毛:“幹嘛,我現在還不算胖,主要是妹妹太瘦了,要注意給她好好調理才成。”她有些心虛的看看自己有些渾圓的身體。
“對,鸞兒的確要好好的調養纔對,朕這就下旨讓人天天給她弄些補品吃;不過弟妹你剛剛的話當真不能不防的,嗯,不過這個不用朕來操心,交給你們夫妻了。”皇帝說完笑笑:“有個能幹的弟弟很不錯,從前可以捉來代寫世界功課,以後也可以捉來……”
“皇上,我也有個好妹妹呢。”韓氏及時開口,看着皇帝笑彎了一雙眼睛。
福王很無辜的看着皇帝攤手耍賴:“皇上,那我們先告退了,你和純貴妃有不少話要說,我們不好打擾。嗯,怎麼也要去給母妃請個安的,時辰不早了趕得正好還能有飯吃。”他拉起韓氏就走,頭也沒有回。
兄弟二人的心結解開,他還是極開心的,今天這宮沒有白進,而太皇貴妃的那道遺旨也沒有白獻上來:管它真假呢,反正一把火過後什麼也不會留下來的。只是他的好心情沒有保持多久,看到在亭子裡坐着的太皇貴妃,他的眼睛一收臉上卻帶笑走過去:“太皇貴妃怎麼在這裡,不會是在等小王吧?”
太皇貴妃微笑着指了指對面:“福王妃請坐吧,你是有喜的人可不能累到了;那邊離水邊遠點,水氣能少些免得傷到你的腰。”然後才答福王:“王爺以爲本宮是在等你就是等你,如果認爲本宮只是在賞魚,那本宮就只是在賞魚。”
福王看看池中的魚:“有話直說無妨,繞圈子要知道小王是沒有那份耐心的。時近用膳,小王能餓着可是我家王妃不能餓,還要請太皇貴妃體諒一二。”他知道太皇貴妃特意等他就是和遺旨有關,因此他並不想繞彎子。
所有和遺旨有關的事情,都是他最討厭的、最不想再聽到的;現在,他真得只想能等着孩子出世,然後帶着孩子、韓氏出去遊山玩水;可是就是有些人,爲了這樣那樣的“苦衷”不肯讓皇帝寬鬆,不肯讓他輕閒。
老天,皇帝一點也不好玩,還不如他這個王爺自由自在,不要再對他說什麼天命所歸、不要再對他說先帝的遺願——他父親臨終前已經把皇位傳給皇帝,那就絕不會再改變心意的;誰再對他鼓說這些,他保證不管是誰開口他都會罵她個狗血淋頭。
太皇貴妃笑着指了指亭外:“本宮就是想請福王和福王妃吃點家常的東西,不知道福王和福王妃賞不賞臉?怕不怕本宮在飯菜裡下毒,會對王妃腹中的孩子不利?”亭外有人擡着食盒過來,正是她宮中伺候的人。
福王妃看看福王笑道:“太皇貴妃的厚意豈敢不領?不過太皇貴妃應該不只是想請我們夫妻吃東西纔對,如果還是關於遺旨的事情,請太皇貴妃明言就是。”她拿起茶來喝了一杯:“至於有毒無毒的話,我這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也是皇家的骨肉,如果真有人和皇家的骨血過不去,也應該不是太皇貴妃。”
太皇貴妃笑笑:“不管王妃相信不相信,本宮是絕不對任何人腹中的胎兒下毒手;孩子,何其無辜。”她指了指福王妃身邊:“王爺坐吧,本宮請得廚娘雖然不能說廚藝有多好,總有點長處的。至於本宮特意相候王爺和王妃,當然是有目的,我們不妨邊吃邊說,你們以爲如何?”
福王坐下了:“太皇貴妃想說什麼直言吧,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如果話不順耳這飯也就不必吃,因爲吃下去肚子也會不舒服的。”他抱着胸看一眼韓氏:“我一會兒就會請御醫給我家王妃診脈,對本王來說家人重過一切,有任何想害他們本王都會拼命的。”赤裸裸的威脅。
太皇貴妃聽得笑起來:“福王的銳氣回來了,本宮以爲你改了脾氣,看來當真是本性難移啊。”她的笑意在臉上漸漸的消去:“既然王爺和王妃有話都直說,那本宮也就不繞圈子了。本宮等在這裡只是想和王爺、王妃說幾句心腹話。”
“本宮很欣賞王爺最後那幾句話,放在本宮身上亦然:”她看着福王的眼睛:“本宮無兒無女,可是先帝待本宮恩厚如山,皇上和純貴妃就是本宮的至親至近之人;如果有人傷到他們,本宮也會拼了這條命的——今天的事情,是皇上赤誠非要同王爺相見,依着本宮的意思卻是不必如此,但是聖意難違。”
她說到這裡目光一變:“王爺,你當真放得下?本宮爲先帝、爲列祖列宗問王爺這一句,王爺敢以先帝、以列祖列宗之名發誓,你當真放得下嗎?”她盯着福王眼睛眨也不眨,整個人都變得凌厲異常。
她不相信福王能放得下,因爲那可是皇位。
889章 誰有禍心
福王自懂事開始就被麗太貴妃有意的教導,後來更是讓他和太子一起學習帝王之道,這麼多年來福王自己心裡都極爲清楚,那個皇位在他父皇駕崩之後就會是他的,也一直爲此而努力。太皇貴妃不相信他當真說放下就能放下,只因爲韓氏的不同意;那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不是沒有,可是福王還沒有做帝王,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他做得到?
且福王的性子也絕不是能被婦人左右的人,不然現在的麗太貴妃怎麼不能讓他乖乖聽話呢?韓氏的確是很厲害,但是在宮中滾過的她深知,女子能撒多大的潑大半和男人的寵愛有關,尤其是皇家的女子;因此,她認爲福王所做出的一切只是表相。
福王聞言完全愣住,迎着太皇貴妃的眼睛微微一笑:“那太皇貴妃發爲呢?我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太皇貴妃怎麼認爲的。”他走過去在韓氏身邊坐下:“太皇貴妃已經認定的事情,我多說也是無宜的;不過本王很好奇太皇貴妃是如何看的,又打算如何做。”他沒有答太皇貴妃的問話,反而反問了回去。
太皇貴妃讓人把酒菜擺好後看向福王:“王爺不管本宮的話,是不是因爲心虛?”她讓人把福王妃面前的酒撤走:“王妃吃些茶的好,就算是再淡的酒水爲了孩子好也不應該喝了——本宮聽人說,王妃極喜歡吃兩杯的。”她一面質問福王一面和福王妃話家常,沒有半點彆扭的樣子。
福王拿起酒杯來:“本王的性子向來如此,喜歡說得話就說,不喜歡說得話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說;除此這外本王說話也是看人來,對着什麼人就說什麼話,實誠人面前就會以誠相待,對奸詐小人當然就不會有問必答了。太皇貴妃爲什麼要在這裡等本王,心裡是最清楚,有道是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又何必遮掩呢?”
他把酒一口喝光懶散的倚在椅背上:“太皇貴妃你是沒有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吧?想借機再取得皇上的信任,可惜的是沒有想到純貴妃此時醒了過來,和我們家王妃乾脆利落的解決了大麻煩;皇上不會煩、本王不會煩,原本是皆大歡喜的,可是看到太皇貴妃特意在這裡等本王想來心裡有些不痛快;不過本王以爲也沒有什麼,結果還算是好的。”
“那種東西,太皇貴妃拿出來所謀不小吧?”他笑嘻嘻的挾起一筷子菜來:“眼下是不是極爲心痛?”他想到皇帝的話,想在太皇貴妃的臉上發現點端倪——如果太皇貴妃真得動過玉璽,那她現在當然不會驚慌。
太皇貴妃怒氣滿面瞪着福王道:“倒真是領教了王爺嘴巴的厲害,本宮做事只求對得起先帝、對得起皇上就好,至於你相信不相信隨便。”她用帕子拭了拭嘴:“本宮也不和你繞圈子,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本宮就是想勸你安守本份,不爲其它也爲了沒有出世的孩子,多積些福德;有些東西註定不是自己的,硬搶也不一定能搶到手還會被世人所唾死。”
“福王,本宮是一番好心還望你能聽得進去,不要以爲你能騙過你家王妃、騙過了皇上和純貴妃也能騙得過本宮!”她站起來雙眼睜大:“本宮絕不會容你亂來,如果你敢生出異心來,本宮自有辦法讓你悔恨不已。”
她說完也不理會福王看向韓氏:“你倒是知理明禮的人,只是不要凡事聽聽就要相信,回去後好好的看着你們福王,不要做出什麼事情來連累到你們母子,尤其是未出世的孩子何其無辜。不要以爲本宮是在嚇你、哄你,本宮在皇宮之內幾經沉浮所見所經之事太多,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你們王爺的心,大着呢。”
福王也不在意的微笑:“那太皇貴妃爲什麼不對皇上說,爲什麼不對純貴妃去說呢?只要他們相信,本王就是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機會啊。”聽話中的意思他好像是承認了,讓韓氏猛得轉過頭來盯着他看個不休。
太皇貴妃卻嘆息道:“王爺明知何必故問,賈太嬪母子的事情的確是本宮做得不對,實在是應該早早對皇上和純貴妃明言,而不是借純貴妃的手除掉他們,致使現在純貴妃不再相信本宮,讓本宮如何對皇上和純貴妃明言?只能怪本宮無家人可以依仗,又在宮中多年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知道定王和賈太嬪要害本宮時卻會想到用那種方子,終究是害人害已。”
“現在還讓定王在那裡胡說八道,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本宮想要說話只怕純貴妃也不會相信吧?好在純貴妃也是精明人,應該不會被他所騙。”她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嘆:“定王現在就是巴不得純貴妃和皇帝對本宮生疑,要知道這可是他爲其生母報仇的唯一方法。”
福王挑起眉毛來:“說得就好像真有那麼回事兒,五弟的話有什麼不可信的?都有人去查證的,五弟怎麼也是這皇宮裡長大的人,豈會不知道此時應該如何做纔是最好的?太皇貴妃,你如果指望我去給皇上傳話,那你就省省吧。”
太皇貴妃皺起眉頭:“你認定本宮是要害皇上和純貴妃?本宮一個無兒無女的人折騰什麼?你現在和皇上、純貴妃都對本宮生出疑心來,正是定王的用心,但是福王你是有腦子的,好好想一想,本宮害純貴妃有什麼好處?害皇帝又於本宮有什麼好處?定王的話你們都查證了嗎,不是全部都能查證的,比如死無對證的那些。”
福王的眉頭皺起喃喃的道:“死無對證?”他若有所思的托起下巴看向韓氏,伸手給她擦了擦嘴角:“你自管吃你的,現在你可是餓不得。”
太皇貴妃哼了一聲:“可想起什麼了?比如承乾宮死掉的那個宮人,她當真就是因爲賈太嬪沒有讓她成爲側妃而翻臉的嗎?賈太嬪的確不會讓她一個宮人成爲側妃而讓人笑定王和她,但是他們母子圖謀大事,換你是賈太嬪不會許她個官妃的名份?到時候還不是由他們母子說了算,再說宮人爲妃在宮中也就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了。”
“賈太嬪不會以她爲側妃,宮人也會明白且理解的,她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會因此來找本宮而害賈太嬪母子?定王需要助力,就如你福王的側妃韓氏一樣,賈太嬪不讓其爲側妃因爲側妃最多隻有兩位,相信宮人也明白在大事未成之前,定王是真得需要通過聯姻把一些人綁在他們船上的。”皇太貴妃攤攤手:“這些,不用本宮說福王也是明白的吧?”
福王眯着眼睛沒有說話,因爲承乾殿的宮人之死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宮人嘛還是個做惡的死了就死了,主要是賈太嬪母子都做了些什麼,一個宮人做過什麼眼下當然不會有人在意,他沒有在意,皇帝也沒有在意,紅鸞當然也忽略了,因爲那個宮人的確死了,而且還是在太皇貴妃的宮中死掉的。
“那她又爲什麼會死在太皇貴妃的手中?”他可不是那麼好騙得:“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是宮人還是死在你手裡的,這一點不會有假吧?太皇貴妃現在又要如何自圓其說呢?”他拿起酒來又吃了一杯:“本王很有興趣想聽聽。喏,太皇貴妃何必站着說話,你這個主人家不坐下,讓我們夫妻如何能吃得安生呢。”
太皇貴妃坐下:“的確是本宮讓人打死她的,但是本意卻不是要打死她是想逼問是誰要害本宮,可是沒有想到幾板子上去她已經不成了。”她合了閤眼:“耳鼻口眼中流出了鮮血來,看着也不像是中毒,但是她就這樣死了。不過這宮人也是個要強的,居然挺着一口氣對本宮說賈太嬪母子因爲遺……要害本宮,因此才讓本宮得知實情的。”
福王聞言沉吟了一會兒舉起筷子相讓:“太皇貴妃吃啊,不用這麼客氣的只是陪着卻不動酒菜吧?來,本王敬太皇貴妃一杯。”他把杯子舉起來看着太皇貴妃飲酒時忽然問道:“本王很不懂,定王對純貴妃和皇上說過什麼,太皇貴妃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還知道的這麼詳盡?你不會對本王說是皇上或是純貴妃告訴你的吧?”
太皇貴妃的眉頭微皺,喝了酒又吃了一口菜才道:“宮裡再來沒有永久的秘密,本宮知道的這些算不得什麼,如果福王去問麗太貴妃相信你會發現麗太貴妃比本宮知道的更多;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支着耳朵的人多了去,本宮風聞一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
因爲麗太貴妃讓福王重新閉上了嘴巴,他不敢賭太皇貴妃是不是知道他母妃的什麼事情,如果逼得她說破反倒是大家都不好看。
福王妃放下筷子伸個懶腰:“吃飽了,謝謝太皇貴妃,剛剛正是我餓得前心貼後背的時候。嗯,聽太皇貴妃和我們王爺說了許多,我只是奇怪一點,就如太皇貴妃你所說,你是無兒無女的人爭來於你也沒有好處,那你爲什麼還要摻和這些事情呢?就像你原來一樣深出簡出的吃齋信佛,不管到時這天下是誰的也不會慢待了你吧?”
890章 帶話
“放着明白有好處的日子不過,卻緊趕慢趕着來趟混水,爲得是把這池水攪得更混呢,還是因爲太皇貴妃有其它的算計?”韓氏慢條斯理的拿過軟巾來擦乾淨了嘴巴,又端起了茶來:“不要說和我妹妹投緣的話,您不是我韓幗英,您在這皇宮裡呆了這麼久,豈會爲了投緣二字就不顧自己的安危?”
“也不要說什麼皇帝是您看着長大的,我們王爺、康王還有定王都是您看着長大的;往常也不見您待哪個更好一些,如今太皇貴妃是心太急了還是以爲宮裡的人不會注意您?”她笑得很和善,可是嘴裡的話卻極爲犀利:“太皇貴妃,當年您的一兒一女都沒有能長大成人,現如今宮中亂成一團,您不會是想借這個機會報仇吧?”
福王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太皇貴妃的臉一眨也不眨,不會錯過她臉上任何的神色變化;越細小的變化越不能放過。
太皇貴妃卻沒有細小的神色的變化,她是勃然大怒:“本宮看你是個女子,又向來待純貴妃極好,同麗太貴妃不和,所以纔會對你特別的客氣幾分;不想你卻如此的不知好歹,對本宮如此無禮!本宮的兒女的確沒有長大成人,可是同現在的皇上、純貴妃有何相干?你如此的信口胡說,本宮要問問你居心何在。”
韓氏也沒有起身向太皇貴妃請罪,只是淡淡的答道:“這正是我要對太皇貴妃所說得話,當年太皇貴妃的兒女不管出了什麼事兒,都同我妹妹純貴妃無關,也同皇上無關;您想爲兒女報仇我很贊成,我向來不贊成以德報怨,只是我要提醒你,你想怎麼報仇也可以,但是不要把宮中攪得一團亂,爲了你的仇而讓皇上和我妹妹受累。”
太皇貴妃聽完瞪兩眼韓氏:“你以爲你是明白人嗎?當年公主和我腹中的孩子,先帝和太皇太后都爲他們做了主,本宮實在不知道你的居心何在。還有,本宮今天就對你們明說,休要打皇上和純貴妃的主意,否則本宮自有法子讓我們後悔莫及。”
她看一眼福王:“皇上顧念兄弟骨肉之情,可是本宮卻不會。王爺還是好自爲之,同時也要看好你的三弟和母妃,不要弄得到時候不可能收拾,逼得皇上不得不下旨且會丟了皇家的體面。”說完怒氣衝衝的走了。
福王看着她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回頭:“她會是爲兒女們在報仇,你在哪裡看出來的?”他還真得沒有看出她在報仇來。就算是定王的事情,太皇貴妃借了皇上和紅鸞之手,但那是定王和賈太嬪想害她在先,此事只是借刀殺人而已,賈太嬪母子同當年太皇貴妃的一雙兒女之死絕對無關。
韓氏笑了:“你們沒有看出來的事情我哪裡會看得出來?我只是很奇怪她會如此維護皇上和純貴妃罷了。人做事總要有個原因的吧,就像是妹妹會花費偌大的心力就是爲了報仇,那太皇貴妃如果說是爲自保的話,那道遺旨放在身邊坐壁上觀是最好的。”
“她是久歷風雨的人,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要比我看得更爲清楚纔對,可是她呢偏生所爲之事讓人看不懂;做爲她來講,沒有必要非要向皇上表示忠心的,她又不是外臣。”韓氏打了個哈欠:“吃飽就困,回去睡一覺吧,今兒可真是讓我的心跳得足夠快。”
福王低頭沉吟了良久,伸手一捏韓氏的下巴:“倒底是局外人啊,看得清楚。不過她向皇上效忠不是沒有原因的,而且她應該不想看到我或是三弟坐上那把龍綺的。”他的目光微微一晃:“當年她的那對兒女之死,如果不是柔太貴妃所爲,就是我們母妃所爲,你說她應該不應該向皇上表示忠心?”
韓氏極爲吃驚:“那先帝還把遺旨……”
福王看看左右扶起韓氏來:“因爲先帝以爲那對兒女是太皇太后下得手。”
韓氏想再開口的,可是後背爬上來一陣冰寒來,硬生生的讓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來。陽光明媚下的皇宮忽然間,在她的眼中也變得陰森可怖起來。手輕輕的扶在隆起的肚子上,她的另外一隻手握緊了:哪個敢動她的孩子,她韓幗英就滅了她全家!誰都不成,就算是麗太貴妃敢動手,她也不會饒了胡家。
福王把她輕輕的攬進懷裡:“胡思亂想些什麼,有我在誰也不敢動你們母子,除非他們是不想活了。”看着太皇貴妃走得沒有了人影:“你去給皇上和純貴妃說說此事,我去母妃那裡一趟,自己千萬小心在意。”
韓氏點頭:“你去吧,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那種女子,你不用擔心我的。”她知道福王不想她去麗太貴妃那裡受氣,讓她去紅鸞那裡歇歇。
紅鸞聽完韓氏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她的話不盡不實,至少不可能是風聞的。不過宮裡的確沒有什麼秘密,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她看一眼皇帝:“不過太皇貴妃應該是想借皇上手爲她的兒女們報仇吧?眼下當然還是看看再說。”
她微眯起眼睛來看向皇帝:“柔太貴妃倒真讓人想不到,七殿下還是個小孩子。如此的人心不足,哪裡是爲兒女的打算,因爲她自己的私慾而置其兒女的性命於不顧。”搖搖頭接過韓氏遞過來的湯微笑:“姐姐也喝。”
皇帝摸摸下巴:“鸞兒說對了,太皇貴妃還是來借力的。”他說完起身:“弟妹和鸞兒好好說會子話,朕到御書房去處置點事情。嗯,弟妹記得把朕的話帶給二弟,他會知道應該怎麼做得。”
韓氏送走皇帝后回頭:“我要給我們家王爺帶什麼話?”明明皇帝就沒有說什麼特別的啊,可是聖旨不能違。
紅鸞輕笑:“就是借力的那句話。姐姐精明起來能嚇死幾個人,這糊塗起來也能笑死幾個人的。”
韓氏皺皺眉頭坐下:“這宮裡如今亂成一鍋粥,你可有什麼打算?”
891章 來客
紅鸞笑起來:“哪裡有亂了?姐姐你不要那麼看,現在可是我最能逃懶的時候,趁着這個機會要好好的養胎——我啊,什麼也不做。”她挑起眉頭來:“要知道,宮中的人明面可是誰也沒有做什麼,連太皇貴妃也算在內,誰知道她做過什麼?”
韓氏一掌拍在她頭上:“和我也說這種話。你有主意就好,還有家仇的事情我已經向母親說了,只是父親不在京中不然此事有他在,相信很快能查明的。我想說得是,有些事情不能太過着急,你已經等了七八年,爲什麼不能再多等一等呢?越急越容易着了人的道兒。”
紅鸞倚進韓氏的懷中,過了好半晌才輕輕的道:“我知道了,這次絕不會再着急。”吃一虧長一智,怎麼可能再犯以前的錯;只是把賈太嬪母子當成仇人,予她來說並不止是找錯人那麼簡單。
她長長的吸了幾口氣:“嗯,那個據說是我叔父的人,還好吧?”她還沒有見過真人呢。
“應該算是好吧?也不說話,每天一日三餐給了就吃,晚上熄了燈就睡,不管你同他說什麼他也不會答你。”韓氏搖頭:“實在是不知道他是聽不到,還是不想和我們說話。而且我們就算是提起你來,也不見他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紅鸞沉默了一會兒:“讓他先住着吧,等我養好身子再請旨見他吧。”送走福王妃後,她叫來柳兒吩咐仔細注意着嫺貴妃的事情。
能牽制趙家的一個是柔太貴妃,另外一個就是嫺貴妃。任何世家不論表面如何的兄友弟恭,內裡總有些爭執不斷,原本宮中只有一個柔太貴妃他們再爭也都只能借同一人之力,但是現在不同了,嫺貴妃按位份來說已經不輸於柔太貴妃,且她很得新帝的歡心,所以趙家現在已經在暗中分成兩半。
柔太貴妃要成事,嫺貴妃那裡她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讓嫺貴妃死要麼說服嫺貴妃;但是很明顯嫺貴妃不太容易順從柔太貴妃的。
宮嬤嬤進來扶紅鸞躺好:“不要那麼費神,太皇貴妃那裡由老奴來盯着你就放心吧。原本也是老奴只想着賈太嬪和定王,反而忽視了太皇貴妃。至於柔太貴妃那裡,嗯,老奴倒是聽說嫺貴妃一直想弄個封號給她的生母,可是嫡母尚在所以此事一直遭到趙家反對。”
“那是不可能的。”紅鸞想起嫺貴妃那天對她說過的話,閉上眼睛想了想:“宮嬤嬤,先不要理會太皇貴妃那裡,去探探嫺貴妃的生母。想把她弄出府來容易,可是這麼個大活人要藏起來卻不容易,嗯,你先見見她再說吧。記得讓她寫封信給嫺貴妃。”
宮嬤嬤答應了一聲,眼底閃過幾分憂色,可是想到紅鸞現在的情形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她踏出門時,明亮的陽光讓她頓覺暖和不少,心底的那絲憂慮也減輕很多。
佛堂裡的陽光同樣是明亮的,只是太皇太后的心情卻不像這豔陽天,很有些陰鬱。她跪坐在佛像前看着佛像發呆,並沒有敲木魚也沒有數念珠更不曾唸經。
忽然佛堂外的銅風鈴被風吹得響了起來,才讓太皇太后驚醒過來。她看看外面叫尚儀扶她起來:“去吧,把茶點果品擺在院中,今兒我們有客到。”她說完拍拍尚儀的手:“不能驚動宮中的人,只能辛苦你了。”
尚儀扶了她出去坐好:“哪裡有什麼辛苦?只是——”她看一眼遠處緊閉的佛堂大門,這是內門,外面還有一道大門而門外有太監們守在那裡:“太皇太后,宮中人情冷暖原本就是如此,您還是不要太傷懷了。”
“有什麼好傷懷的?”太皇太后搖搖頭:“哀家在這宮裡大半輩子,還有什麼是看不穿得。反倒是能有你如此待哀家,讓哀家心裡很高興了,你是極難得。”她拍拍尚儀的手:“去吧,讓其它的人都離開這裡去前院吧,就說哀家今天想誦經一天一夜,不用她們在這裡伺候弄得淨是聲音,讓人不能靜心。”
尚儀答應着先把宮人們打發出去,看着她們關上佛堂的大門,然後才取出來點心和果品來擺好;不過茶水她只備了一盞:現在太皇太后午後經常獨自在院中吃茶,不只是她知道那些宮人太監們都是知道的。
太皇太后微笑,很恬靜的樣子:“哀家說過了,我們會有客人來得,你怎麼只上一盞茶?快去取盞茶來,時辰也差不多了。”
尚儀想再說什麼張張口看太皇太后那麼篤定,最終還是默默的去取茶,但是她知道佛堂這裡是不會有客的,因爲大門被皇帝看管起來,又不許人來給太皇太后請安,又怎麼可能會有客人。
可是當她端了茶出來時,卻愣在原地。太皇太后的下首坐着一個人,一個戴着斗笠紗帽的人;看到太皇太后很平靜,她才把到嘴邊的尖叫嚥了下去,把茶放在那人的手邊退到太皇太后的身側。
那人好像打量了一番尚儀:“你,原來是伺候過先皇后的吧?”雖然是在問可是她已經確定了此事。
尚儀極爲吃驚的擡頭:“你、你怎麼知道?”
太皇太后微笑起來:“她的確是伺候過先皇后,不過卻是哀家安排的。前兩天收到你的手書,知道你找到了當年那個賤婢的姐妹,可是當真?當年先皇后一死,那個賤婢居然敢暗中查哀家想向先帝告發,而被哀家先一步除去;只是後來才知道那賤婢居然有個異父的姐妹也在宮中,當時已經捉住除掉——你怎麼又會如此說?”
“說來也巧。”來人的聲音沙啞但是卻並不難聽:“前些日子因爲上官一族出事,手頭有些緊便想着到定王那裡查查消息,同時也順手拿些金銀之物度日。不想,在那裡看到一個人很像當年那人的異父姐妹。當時也不敢確認,便耐心的等着,終於在前幾日在康王府中又發現此人,動手之時我把她蒙面之物揭去;雖然歲月不饒人,但是依然能肯定絕對是她。”
太皇太后的眼睛猛得縮成針尖:“那你爲什麼到今日纔來告訴哀家?不要忘了當初如果不是哀家救下你們姐妹……”
892章 殺誰?
“太皇太后,這幾天我一直在查訪那人倒底在何處安身。”來人打斷了太皇太后的話,而且自稱爲“我”,對太皇太后並沒有多少的敬意:“尋到她的藏身之處才進宮來見太皇太后,如此也要被責怪那倒是我做事太用心了。”說完拿起茶來吃,一派悠閒自在。
太皇太后盯着來人良久道:“不要忘了當年是哀家救了你們姐妹,如今就算是上官家倒了,但是哀家一樣可以庇佑你們姐妹。你給哀家記住,哀家不管在哪裡,還是天朝的太皇太后,你的主子!”她的聲音並不大,說完後看向桌上的果品:“就算你想脫離上官一族,可是你當年曾答應爲哀家做三件事兒的……”
“第一件事情是代你除去那兩個礙眼的人,助你登上太后之位、助先帝登上皇帝寶座,我做到了;第二件事情就是爲上官一族效忠,我做到了,現如今上官一族倒了我只是運氣好而逃了出來,並不算違了當年的誓言。說起來,只有一件事情了。”來人把茶盞放下,透過紗巾盯着太皇太后:“正好了此心願,從此我與我妹妹再同上官家無關。”
太皇太后沉默了半晌:“還真是樹倒猢猻散,如今連你所打算的也是一刀兩斷,哀家以爲還有你能爲哀家所用……”她長長一嘆:“只有一件事兒?”
來人淡笑:“只有一件事情。要麼您讓我殺了純貴妃,或是殺了皇帝,要麼就讓我除去那人。一切全由太皇太后做主。”她說着話擡起手指來,尚儀發現她手指上全是厚厚的繭子:“對了,那人就在純貴妃的清露宮中棲身,現在可是純貴妃的心腹之人。”
“什麼?!”太皇太后的臉色大變,盯着來人沉聲道:“你不要用話來欺瞞哀家,以爲哀家在佛堂之中什麼也不會知道。當年如果不是哀家,你們姐妹早已經成爲刀下之鬼。”
來人輕笑,然後狂笑:“太皇太后,您現在還有什麼可用之力?如果你當真有勢、有人可用,又豈會幾次三番的提起當年之事來。”她止住笑聲:“我沒有必要騙人,她現在是宮中的嬤嬤,也以宮爲姓在清露宮很久了。太皇太后從來沒有見過她吧?她可是深居簡出,並不喜歡踏出清露宮呢。”
太皇太后喃喃道:“宮嬤嬤?”她看向尚儀,因爲在她的印像中還真不知道清露中的嬤嬤姓什麼,又長什麼樣子。
“清露宮的嬤嬤是姓宮,不過奴婢也沒有注意過她,是尚宮局派給清露宮的人。”尚儀倒是知道的比太皇太后還要多:“憑尚宮大人,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她也不是很確定,因爲她根本聽不懂太皇太后和來人所說的是什麼意思。
來人看了兩眼尚儀:“宮嬤嬤絕對是要太皇太后死,而且還是要太皇太后身敗名裂而死,否則難除她心頭之恨。尚宮局的人有可能不知道,也有可能早就知道此事——當年,現在的尚宮大人可是先皇后手下的得力之人。”
太皇太后的眉頭微微一皺,腦中閃過了不少的事情嘴上卻說:“不要這樣說,尚宮伺候哀家多年,哀家還是信得過的。宮嬤嬤是吧?”她看一眼來人心裡思量起來,要殺純貴妃、還是刺殺皇帝,還是先除去那個心腹大患?
來人在桌子上輕輕的敲起來,很有節奏的樣子,落在尚儀的耳中有幾分熟悉之感,因爲太過單調一時間也沒有想起什麼曲子來;來人的話輕得如同微風般:“太皇太后可想好了最後一件事情?”
太皇太后閉上了眼睛,她有她的爲難之處:殺掉皇帝當然就是一了百了,但是皇帝身邊有高手在,萬一失敗的話那結果不想而知,況且朝中已經沒有她可以完全信任之人,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很難說。
殺掉純貴妃是她眼下極想做得事情,能爲上官一族報血仇;但是宮嬤嬤就在清露宮中,不管刺殺會不會成功勢必會引起宮嬤嬤的注意,到時候宮嬤嬤豁出一切對皇帝說點什麼,她當真就是身敗名裂,皇帝絕不會看在一個孝字上再放她一條生路。
可是隻讓來人去殺掉宮嬤嬤的話,予她眼下來說當真是付出太大,因爲她所能用的也只唯有來人了:純貴妃不死,她想離開佛堂是極難的;原本她要見來人,是想借她之力重回後宮,只要她能在宮中坐穩那上官一族就有希望。
太皇太后倒底是歷經世事的人,不多時她的心神穩定下來看着來人笑了笑:“你敢如此對哀家,想必已經找到新得主子。可是,你不想知道你們全家是被誰所陷害而幾乎滿門死絕的?嗯,現在你們家也算是死絕了,因爲無男丁活下來,再也無香火之續。”
來人的身子猛得一震:“太皇太后真得知道,果然是知道的,卻把我們姐妹瞞了多年。”她嘿嘿冷笑幾聲後:“太皇太后想讓我做什麼,說吧——不可能把當年的事情平白告訴我的。”
“替我除去宮嬤嬤和純貴妃。”太皇太后咬牙:“然後再幫我做一件事情,到時哀家自然能離開佛堂,不但會告訴你當年的事情還會助你報仇,如何?”
“報仇不必了,我自會下手。”來人站起來看着不遠處的花樹發呆半晌:“唯一的機會,太皇太后是絕不會放過的,也就是說只要我不爲太皇太后做事,當年的事情太皇太后就絕不會告訴我對不對?”
“成交。但是,”她的聲音轉冷:“如果到時太皇太后騙了我,或是依然不肯說出真相,還要脅我做事的話,我就會直接殺了你不再去問當年的真相。你知道,我是從來不說威脅之語的,說得出就做得到。”她說完緩緩的坐下:“是由着我自己去安排如何動手,還是太皇太后已經想好我只要按你的吩咐去做就好。”
893章 太久
“殺個人能有多難?”太皇太后陰森森的笑了起來:“你先去給哀家送封信給太皇貴妃,她肯定想知道她的兒女如何死得,然後……”她把一封信交給來人:“放心,哀家只要離開了佛堂,自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來人冷哼一聲接過那封信,再看一眼尚儀又瞧瞧太皇太后冷笑數聲一陣青煙平地而起,掩住了她的身形,風吹煙散來人也就消失了。
尚儀看得目瞪口呆:“她是人還是妖?”倒忘了剛剛來人對太皇太后的不敬。
太皇太后冷冷哼道:“當然是人。她們的母親是我們天朝一個神秘的家族,據說傳到她那一代只餘她一人,是她們的父親收來的妾室。此女有一身莫測的功夫,極得他們父親的寵愛。她們家之所以會有滅門之禍也是緣自於此,有人要得到她母親那一身莫測的功夫,可惜的是那女子倒是烈性隨她的夫婿去了。哀家當時想,做母親的不可能當真丟下兩個孩子不管,定會有什麼留下來才救了她們。”
“不過沒有想到的是,這姐妹二人的妹妹也就罷了,當年還只是孩子後來也沒有任何功夫在身,哀家就依着她姐姐的意思,把她賞給了惠王,如今生了兩個孩子已經貴爲側妃了。倒是這個姐姐心計很深,在上官家這麼多年,硬是沒有露過半點那種莫測的功夫,今兒哀家是第一次看到——如果她把這些東西教給上官家的死士,上官家豈會滅族?!”
太皇太后說到後來已經咬牙切齒:“哀家出去要看看她尋了個什麼樣主子,居然敢對哀家如此的不敬。”
尚儀現在才知道太皇太后不是不氣的,只是剛剛沒有發作而已:“她是人就好,太皇太后不必同她生氣,離開佛堂之後您要處置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鳳體要緊,莫要爲小人着急傷到自己。倒是那功夫還真是嚇人,不是親眼所見的話絕不會相信世上有這等功夫。”
太皇太后嘆氣:“不知道她的功夫得了她孃的幾成,不過的確是有些神妙之處。扶哀家進去吧,哀家想去誦經了。”她的心真得很亂很亂了。
尚儀沒有說話扶了太皇太后進去,院裡的東西都是自己一人收拾的,並沒有叫宮人們進來幫忙。
太陽此時已經西斜,把宮中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比起午時來影子也淡了不少。太皇貴妃的身影同樣拉得極長,她斜倚在軟榻上淚流滿面,手中握得是一張有摺痕的紙。聽到有人在門外稟事,她匆忙起身把手中的紙的收進懷中,才拭淚叫人進來。
掌燈的時候好像眨眼間就到了,看着跳動的燭火她忽然把懷中的紙取出來,在燭火上點燃看着它化爲灰燼,淚水再次無聲的滑落,而一雙手因爲握得過緊而使得指節泛白。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太皇貴妃忽然把燈燭推倒在地上:“本宮定不會放過你,定要爲本宮那雙可憐的孩兒討回公道。”燈燭的倒在地上猛得一亮然後因爲地上並無多餘之物,油盡之時自然就熄了。
殿外的宮人太監聽到後嚇了一跳,輕輕叩問有何事時,只聽到太皇貴妃略帶沙啞的聲音:“不知何故燭臺倒了,你們進來收拾一下,輕些,本宮實在是乏了不要過來驚擾本宮。”
堪堪一個月過去,紅鸞的身子終於大好,皇帝高興之下賞了御醫們不少東西,就連小溫子也是連連高升,已經成了掌殿太監。
太皇貴妃過來探紅鸞把做好的幾隻大小不一的虎頭枕遞上:“收起來吧,給孩子用得,孩子越長越大枕頭也要越來越大點。做得不甚精細,你不要嫌棄就好。”一個月來,她常常來清露宮,而紅鸞待她和原來也沒有什麼分別,至少兩個表面上還是像原來一樣,並沒有如宮中所想的生疏。
紅鸞笑着收起來:“這麼好的東西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如果不是給我孩子用得,我都想搶了過來自己用。”她的肚子已經隆起,不過身子很好行動間並不見笨拙。
“終於大好了,宮中也沉悶許久,本宮想借你的清露宮爲你慶賀如何?宮中請何人作陪本宮拿不定主意,此事還要你說得算,不過酒席什麼的本宮已經吩咐了御膳房;今兒又是十六,天氣又好晚上月色想必極好,現在這個時候不涼不熱的,就在院子裡擺宴如何?你呢,讓人備個大大的圈椅,鋪得舒服些你想坐就坐想倚就倚,就算是躺下也沒有人見怪的。”
紅鸞連連擺手:“這如何使得,太皇貴妃不要折我的壽。您呢,想熱鬧可以,只是還得我自己來設宴請太皇貴妃和宮中的諸多太妃和姐妹們一聚。”她並不想如此興師動衆,只是太皇貴妃的盛情難動,也只能勉爲其難了。
“既然如此就依你,不過三天後請外命婦們進宮來歡飲,一來讓她們藉機向你道賀,免得陸陸續續前來更是擾人,二來也讓人都清楚些什麼事情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太皇貴妃沒有堅持非要自己宴請宮中之人,反而提出外命婦要道賀的事情來:“就由我來設宴,這次你卻不用相搶了。不用宮中之錢,就是免得有人說你閒話。”
紅鸞目光微閃:“其實不必如此的,外命婦那裡不必興師動衆……”
太皇貴妃起身笑道:“當然了要興師動衆,你養病這麼久有些事情到了晚上你一看就會明白的,也不用本宮來多嘴。好了,時辰不早本宮回去準備一下,一會兒就打發人過來相幫——人就交給你們宮中的人來使喚,讓她們去找柳兒還是找嬤嬤?”
紅鸞也沒有留她:“交給柳兒就成。”
“對了,座位安排時,我們不過是自家人相聚不必一人一座,三四個坐一起更熱鬧;本宮就同兩位太貴妃坐一起吧,相信那三位太妃也是喜歡坐一起的。”太皇貴妃踏出門時隨意的說了一句。
紅鸞答應着送她走了,扶着杏兒的手笑道:“看來,月餘的時間太久,都有些忍不住了呢。”
894章 意料之中
杏兒剛想答話,就看到春芳急急的走過來:“惠妃娘娘來給娘娘請安,已經要進大門了。”
紅鸞點頭:“請她過來就是。”她轉身向殿內走去,而杏兒卻斥了春芳一句:“惠妃娘娘來就來吧,你跑得這麼急做什麼?現在還不迎出去,又能得些賞銀正合你的心意。”說完才轉身跟上紅鸞。
二丫嘆氣:“你說她做什麼,有心的人不必多說的,無心之人就是說得再多也無用,你啊省省口水潤潤心更好。”她回頭看一眼已經離開的春芳:“她人雖然在清露宮中,可是心早去清樂宮她的惠妃娘娘那裡。”
杏兒撇嘴哼道:“她做的出我就是說得出,至少說出來我不會把自己氣個半死。”她說完扶起紅鸞的手來:“娘娘,你的意思是,晚上的那頓酒宴不只是太皇貴妃一個人的意思?倒是不曾收到消息呢。”
紅鸞笑着回頭看一眼了:“你們聽惠妃來是做什麼的,不就知道了?”
惠妃是來道賀的,她倒是提出在清樂宮中設宴當然被紅鸞婉拒,反而請她晚上過來赴宴,倒也讓惠妃高高興興的的道辭而去。
杏兒和二丫對視:“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她的打算和太皇貴妃不可能一樣吧?”話音沒有落,就聽外面有人來報:“方昭容和邢才人……等來給娘娘請安。”
紅鸞微笑看向杏兒:“瞧,省了我們宮中多少腳力,很多人都不用你們親自去請了。”
宮中的貴人們都來向紅鸞道駕,而絕大數的人都想設宴給紅鸞做賀,倒真是從來沒有過的心齊;只有嫺貴妃微皺眉頭:“雖然說是大好,可是娘娘千金之體還是小心在意爲好,最好還是安靜調養,人多的地方還是能不去就不去——您還把人召到門上來?”她是極不贊同晚上設宴的。
紅鸞拉起嫺貴妃來一起看宮人送上來的新得堆紗花樣:“我就是不召,躲得過初一還能躲得過十五?我在房裡躲了一個月,皇上那裡請求立後的摺子也留中了一個多月,你說會有多少人着急,又會有多少想看戲?”
“你就是說了人家就會相信嗎?”嫺貴妃翻個白眼:“看到皇上如此恩寵於你,那此人在擔心什麼你不清楚?有些事情說了也是白說,且讓我來說皇上也是屬意你的,你此時不宜把話說得太滿,免得到時候被人拿着話柄,背後再說三道四去。”
紅鸞偏頭看過去:“皇上屬意於我?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這種事情我們想也無用,一切自有皇上做主。現在的朝局擺在那裡,立後並不是好時機,她們着緊的太早了,你也不懂嗎?”
嫺貴妃坐下歪在迎枕上:“我懂,可是朝中的人和宮中的人心裡急啊,就是因爲朝局不明,沒有東風壓倒西風、也沒有西風壓倒東風,纔會心切立後之事,想以此來一錘定音,來個一掌朝綱,就如上官家那樣。”
紅鸞聞看拉她一下:“你們趙家也是如此想得?”
“你以爲不是?我都快要被她們煩死了,不過也有人不願意,嘿嘿,這可真就耐人尋味了。”嫺貴妃直直的盯着紅鸞:“柔太貴妃,今非昔比了,接連助皇帝幾件大事,在朝中已經有了點聲威。”
“與我們何干?”紅鸞伸個懶腰,歪在嫺貴妃的身上:“只是她一直沒有尋你的麻煩,還真是讓人想不到呢。你還是要小心些,越是沒有動靜越讓人心裡難安,我總覺得她好像已經做了什麼,只是在等時機引發而已。”
嫺貴妃一笑:“生母在他們手中,他們還需要對我下手?”擡起頭看向紅鸞:“其實,在這種朝局下,只有你成爲皇后是最好的。因爲你沒有任何家族,那麼便不會有強大的外戚,而朝中那幾股勢力就會要來巴結你,希望結爲同盟。”
“到時可以爲皇上爭取不少時間呢。”她眨眨眼:“鳳主之位你當真不想?高高在上,這宮中之人的生殺予奪全在你的手上,再也不必看人臉色,有什麼不對一聲令下就可以,強過現在多少?”
“那麼好,你怎麼不去搶?”紅鸞翻個白眼:“不要想拉我下水。還是你吧,以後我就指望着姐姐你過下半輩子了。”
嫺貴妃坐起來不再嘻笑:“你當真以爲晚上只是吃酒而已嗎?等了這麼久,只怕她們打得主意都在晚上,可是你我所知並不多,要如何應對?”
“兵來將擋。”紅鸞淡淡一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晚上看戲吃酒吧。”
到了晚上還真得有戲可看,絕對出乎了嫺貴妃的所想。看着那搭起來的戲臺與雜耍,她有些吃驚的道:“不是說吃酒聚聚嗎?”
紅鸞的目光掃過太皇貴妃:“戲呢,是柔太貴妃安排的,雜耍卻是麗太貴妃準備的;我,也是到了下午才知道。”她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剛睡醒,沒有多少精神,聽聽這些提提神倒也不錯。”
嫺貴妃看向紅鸞:“請皇上來吧。”她開始擔心了。
“皇上當然會來的。”紅鸞不在意的擺手:“你不要太着緊,你怎麼知道人家今天晚上要謀算的就是你我姐妹?也有可能是場好戲呢,安心的入座吧。喏,我們的座位很靠前呢。”
嫺貴妃勸不了她回頭看到宮嬤嬤和杏兒等人都跟着,只得吩咐她們仔細小心些,然後伴着紅鸞入席了。
酒菜都極爲不錯,看得出來御廚們是用了心思的,就連一碗湯都不是平常所吃的任何一種,清香撲鼻幾乎讓人以爲是某種花兒盛放了;倒是極合紅鸞的心思,因爲剛剛睡醒的關係,她的食慾不佳倒是接連吃了幾碗湯。
戲唱得也不錯,雜耍也很好看,衆人說說笑笑五巡過去,依然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嫺貴妃的目光在席間衆的身上的掠過喃喃的道:“是我想得太多了?”話音未落,就見一道光在她眼前亮起,就好像是天邊的閃電在她眼前閃起般,耀得她除了白光外什麼也看不到了。
“有刺客,有刺客!”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希望此時能有人救下紅鸞——那白光分明就是對着紅鸞而去,可是她卻沒有看到人影,那把劍好像就是突然出現的一般。
紅鸞和嫺貴妃同樣的吃驚,因爲那道劍光是憑空亮起的,在出現劍光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她在嫺貴妃驚呼的同時,已經身體向後急急的躺倒,因爲劍光是奔着她的面門而來,如此快的劍且不是被人拿在手中,應該是甩出來的劍,只要她躲得過這一擊也就安全了。
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劍光居然在她躺倒時改變方向,依然追着她的頭而來!詭異的劍光讓人心生寒意,沒有人握着的劍怎麼可能會轉變方向的?她不知道也不懂,而現在就算是她想向一旁滾開也晚了,因爲劍的寒意已經讓她真切的感受到:那把劍已經近在咫尺。
“當”的一聲響起,紅鸞的眼前有火花閃過,讓眼睛極爲不舒服,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在她臉不足一尺的地方,一把短劍架住了另一把短而窄的劍。 架住那把奇怪短劍的人是宮嬤嬤,她盯着身前不遠的黑影:“你終究還是出現了,要知道我等你等了多少年?”
黑影的身子動了動在衆人眼前馬上清晰起來,不再是剛剛模模糊糊的樣子;只是此人從頭到到腳都包在黑衣中,還真是有點難辯男女。收回短劍黑影笑了,笑聲嬌柔聽得出是個女子來:“倒沒有想到姐姐你到今天還在惦記着妹妹,實在是讓妹妹受寵若驚。”
她的話剛說完沒有什麼徵兆的連出三劍,招招都刺向紅鸞的要害,表明她今天要來刺殺的人是紅鸞。 宮嬤嬤的劍擋了上去,第四劍逼得黑影退了一步:“曾在康王府中感覺有些心驚,只是沒有想到會是你,更沒有想到你學了這等異術;做姐姐的倒是要好好的向你道賀纔對。”
她說着話劍招不斷,又把黑影逼得退後一步。 此時的宮人太監早驚叫着不停大呼侍衛,而各宮的貴人們也都神色各異,不過卻沒有再安坐在席前。紅鸞沒有理會那個黑影,她看向了麗太貴妃,因爲剛剛那個宮嬤嬤提到了康王府。
麗太貴妃的神色間驚嚇不輕,不過聽到康王府三個字時臉色還是變了變,使得紅鸞輕嘆知道康王府定有些什麼是見不得人的。她把目光移到柔太貴妃身上時,發現她的目光正緊緊的盯着嫺貴妃——難不成,今天那刺客要殺得人不只是她一個?
不過依着柔太貴妃的手段,她就算是想除掉嫺貴妃也不會在她請來的戲班中伏下刺客纔對:黑影倒底是不是戲班子的人還很難說。 紅鸞的目光最後落在太皇貴妃的身上,發現她很鎮定,正在不停的吩咐人做事,力圖使宮人太監們不致於驚嚇過度而亂跑亂叫,讓刺客容易藉機逃走。 這刺客是誰的人,而太皇貴妃又爲什麼非要和兩位太貴妃坐在一起呢?
就在此時忽然嫺貴妃臉色大變,捂着肚子痛叫着滾落在地上,不停的大聲呼痛,讓勉強有些平靜下來的宮人太監又驚叫起來。
紅鸞馬上在椅子上站起來大喝道:“小溫子,嫺貴妃交給你了!其餘都不許動,哪個敢亂動——柳兒,你帶着人馬上給本宮綁了,等到事後全部杖斃!老老實實的都給本宮留在原地,不要被馬上趕來的侍衛們把你們當成刺客的同伴,想攪得大亂而方便刺客逃走,到時死得就不只是你們自己了。”
895章 對自己不夠狠
附近的人聽到紅鸞的話後馬上安靜下來,誰都知道紅鸞的話可不是威脅人的,應該說純貴妃還是給他們留了條生路,如果再亂下去等到侍衛們趕過來,當真會問也不問殺了再說——只要在場的貴人們毫髮無傷就好,其餘的人侍衛們管你是誰!
靜下來的人不動了,紅鸞又重複了兩三次後,越來越多的人聽到都留在原地不敢再動,神智清醒下來後他們都知道如何做才能保住這條性命,宮人和太監們安安靜靜之後,嫺貴妃的痛叫聲更加的清晰。
嫺貴妃原本就和紅鸞在一起,距宮嬤嬤是最近的,她落地一滾當然就滾到了宮嬤嬤的腳下,使得宮嬤嬤爲了保護她不得不伸腳把她踢回去。宮嬤嬤不可以閃開,因爲她身後不遠處就是紅鸞,只能分神把嫺貴妃踢開。
但是高手過招,疏忽是可以致命的。當宮嬤嬤不得不分心照顧嫺貴妃時,那黑影終於等到機會挺劍就刺向站在椅子上的紅鸞:機會實在是太好了,不止是宮嬤嬤分心他顧,而紅鸞也自己站起來,更易於刺殺;她怎麼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小溫子和杏兒剛剛按住嫺貴妃,就看到那柄短劍刺向自家的主子同時驚呼,而又讓嫺貴妃滾開了一些。
宮嬤嬤的劍也算是快的了,收劍回擋也不過是呼吸間的事情,恰恰能在黑影的短劍就要刺到紅鸞時擋下了她;手腕用力抖劍震開了黑影的劍。她的短劍又刺向黑影,迫她自救而再次把她逼得後退兩步,離紅鸞遠了一些。
黑影收劍看着宮嬤嬤:“今天,我要殺得人不是你,給我讓開。”
宮嬤嬤冷冷的看着她:“今兒不殺我他日也留不得我,我是你的話就一起了結免得日後再有麻煩;這樣簡單的道理,精明如你居然會想不通?還是說你另有打算,纔會說出這句話來想誤導我?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遠處已經有影影綽綽的身影飛奔而來,當然是宮中的侍衛們得信後趕了過來;只要他們到了,就算每個人的功夫不高但是架不住他們人多,黑影再厲害也不可能逃得掉。
黑影看一眼那些侍衛再不開口挺劍惡狠狠的刺向宮嬤嬤,同時另外一隻手在身上摸出了暗器來擲向紅鸞:宮嬤嬤要麼自救要麼救人,她今兒是不會空手而回。這也是她爲什麼剛剛會收劍暫停的原因,就是爲了她能有機會從容的把暗器使出來,在纏鬥中她的把握要小一些。
就如宮嬤嬤所言,她的時間不多了,在一擊之後就要遁去;也是因此她定要讓自己的最後一擊成功奪取一人的性命,而她最想殺掉的人不是紅鸞而是宮嬤嬤。宮嬤嬤不除,她再來行刺依然是不易得手,而如今天晚上這樣的情形在宮中並不常見,要殺宮嬤嬤也唯有眼下。
宮嬤嬤的出手用劍擋住了那些暗器,而她自己身形暴退也沒有完全身形黑影的劍,被劍刺入了身體。此時的宮嬤嬤身形凌空,左腳在椅子上一踏不退反而向黑影撲了過去!黑影驚呼,想收劍可是宮嬤嬤的身影卻快得很,而且空出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根本不容她抽劍離開,手中的短劍如閃電的刺向黑影的咽喉。
黑影大驚,想舍劍都不成馬上用另外一隻手取了暗器,狠狠的刺向宮嬤嬤握住她的手,頭偏向一側想避開刺過來的劍,同時也想迫宮嬤嬤放開她。
宮嬤嬤笑着手微一晃長劍又刺向她的咽喉分毫不差:“你的劍術不如我,你是知道的。而我想捉你也不容易,只是你殺人的心太切了,而我今天舍已身就是爲了要留下你,豈能還讓你離開?你,死定了。”
死定了三個字吐出來,她手中的劍出刺入了黑影的咽喉。而這個時候她握住黑影的那隻手已經看得出森森的白骨,她被黑影刺傷的地方的血也浸透了衣衫:那血,是黑中帶綠!
黑影至死也不敢相信的盯着宮嬤嬤,她真得沒有想到宮嬤嬤會和她拼命,因爲這還不到最後的關頭,而她也不是宮嬤嬤最恨的人,更不是宮嬤嬤的仇人。她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摔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且是死不瞑目。
她以爲她會長命百歲的,她以爲自己雖然不是天下無敵也無人可以殺她。
宮嬤嬤的身子晃了晃,把身上的劍猛得拔出來扔在地上,對着黑影道:“你對自己不夠狠,所以註定死在老身的手上。”她話說完就倒在了地上,口中也流出那種黑中帶綠的血。
紅鸞撲過去卻被柳兒等人死死的攔住:“娘娘,你要注意鳳體,有小溫子在、御醫在,宮嬤嬤不會有事的。”可是這樣的話她們自己也不相信,因爲宮嬤嬤流出來的血是那麼的詭異,表示此毒絕不易解。
宮嬤嬤遙遙看着紅鸞輕輕的搖頭示意她不要過來,任由小溫子在她身上用針救治。此時,大隊的侍衛們趕到,各宮的主子們開始在侍衛們的護送下各回寢宮。
紅鸞哭倒在柳兒的懷裡:“嬤嬤,你爲什麼這麼傷,讓她跑了就跑了,她的命根本不值得你拿命去換。”
宮嬤嬤在小溫子的銀針下恢復了幾分精神,由杏兒和二丫扶着坐起來靠在二丫的懷裡笑了笑,笑得很是慈祥:“她會得本事因爲被我用劍壓制所以暫時使不出來,如果讓她跑了,以後想再捉她極爲不易。這世上,真得沒有人可以毫髮無傷的捉到她,老身早知道會遇上她的,也早想好了要應對她的法子,而今天是絕佳的機會。”
“如果沒有娘娘對她的牽制,她也不會想用娘娘做幌子其實是想殺老身。”宮嬤嬤又吐出了一口血來:“她死了,太皇太后就真得再無人可倚靠,而我的大仇也報了一半。”她伸出手去,和紅鸞的手握在一起:“我死不足惜,這些年本來就是多活的,只不過有一樁心願未了,娘娘你是知道的。”
紅鸞看着她的眼睛一時間還真得沒有想到宮嬤嬤的心願是什麼,直到宮嬤嬤的眼睛飄向了佛堂的方向輕輕說了句“太皇太后”,她才知道宮嬤嬤所想的是什麼。
“答應老身吧。”宮嬤嬤自袖中掏出一張紙來塞到紅鸞手中:“我和姐姐的仇,就拜託給娘娘了。”她說完又吐出一口血來,看着紅鸞的眼睛死死的握住紅鸞的手,呼吸急促卻就是不甘心就此嚥下這口氣。
紅鸞的淚水落下來,死死的抓住宮嬤嬤的手:“嬤嬤,我答應你,我向天發誓定會做到的。”她知道宮嬤嬤已經無救了,因爲小溫子對她搖了頭而御醫院的院首也對她搖了頭。
宮嬤嬤終於吐出一口氣,頭垂下就此去了。她當真是去得無牽無掛,臉上帶着一絲安祥的笑意,因爲她知道紅鸞答應她的事情定會做到。
紅鸞哭得暈倒在柳兒的懷中,杏兒和二丫抱着宮嬤嬤哭得肝腸寸斷,柳兒和招娣又要照顧紅鸞又傷心宮嬤嬤的死,在做些什麼她們自己根本都不清楚。
宮嬤嬤是和太皇太后前後入宮的人,她是隨她的姐姐入宮,以宮人的身份;而她的姐姐早早得了聖寵而有了龍胎,可是卻被太皇太后所害而滑胎且從此之後很難再有孕。宮中之爭向來殘酷,宮嬤嬤的姐姐便讓宮嬤嬤李代桃僵,使宮嬤嬤懷上了先帝的骨肉,而她的姐姐依然以有身孕示人。
可是太皇太后不死心的幾次相害,都無法讓宮嬤嬤的姐姐“滑胎”眼睜睜看着她生下皇子來,便出手害死了宮嬤嬤的兒子還有她的姐姐。而宮嬤嬤因爲當時不在宮中,回去家中處置老父的身後事,回宮後發現她空有一身功夫卻讓世上她最親的兩個人死掉了。
殺掉太皇太后簡單,可是宮嬤嬤的姐姐是被陷害而死,死後也只是薄葬併入不得皇陵;因此她想讓太皇太后也身敗名裂,自她那高高在上的位子摔下來,嚐嚐被人奪了權勢地位的滋味,在孤苦中過完她的一輩子而死,才能讓她稍稍解恨。
她在宮中明裡暗裡幫過幾個人,要麼如全嬪一樣死於非命,要麼如柔太貴妃需要她遠遠避開,等得她幾乎要忍不住殺掉太皇太后時,她遇到了紅鸞。
看完宮嬤嬤寫在紙上的事情,紅鸞呆坐着沒有動:當年的事情宮嬤嬤只是簡單說了幾句,很多東西她都無法知道詳情,而宮嬤嬤的姐姐到底是不是好人她也不關心,她只要知道宮嬤嬤對她的照顧是真心實意的。
可能是宮嬤嬤思子心切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是宮嬤嬤和她投緣,不管是什麼原因宮嬤嬤是真得很疼愛她,這樣一個尤如母親存在的人,現在被人奪走了性命。
那撲天蓋地的大水奪走她至親的痛苦再次襲來,讓她把手中的紙攥得不成樣子:“走,我們現在去佛堂!”今天她如果再放過太皇太后,她直接一劍抹了脖子追隨宮嬤嬤於地下算了。
太皇太后所倚仗的就是她是皇上的嫡親祖母,是天朝的太皇太后。惡人自須惡人磨,憑什麼就要是人家來算計她,而她不能去算計人?!
896章 物證
佛堂裡安安靜靜的,只有風聲伴着木魚聲在四處迴盪,連宮人太監們走路也絕不會發出半點聲響,使人不同得自心底生出幾分寧靜感來。這份寧靜被接連兩聲極大的響聲破壞,那是有人故意狠狠的推開大門,致使門撞在宮牆上發出的聲響。
木魚聲雖然沒有斷,可是卻在大鬧響起的霎間亂了節奏再也沒有了那份寧靜之感;敲木魚的太皇太后並沒有吩咐尚儀出去看看,她依然垂着眼皮誦經,只是握着小木棰的手指尖有些發白,看上去平生出幾分冷意來。
尚儀看看佛堂門外也不見有人進來稟報心下有些焦急:“太皇太后,讓奴婢去看看是什麼事兒?哪個敢如此大膽在佛堂周圍喧譁……”
“不用了。整個皇宮之中敢如此、能如此的,不顧臉面體面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純貴妃。”太皇太后終於放下了小木棰,擡手讓尚儀扶她起來坐到一旁:“她來了也就表示那刺客已經失手,我們主僕就要有個不大不小的劫難了。”她並無慌張之色惱意與恨意倒是有幾分:“哀家也沒有想到她能來得如此之快,是那人死前說了什麼嗎?”
尚儀的神色間露出幾分慌張來:“那怎麼辦?太皇太后你去寢殿躺好,由奴婢去打發她們走吧。再怎麼說她們也不敢闖寢殿驚擾您的,在這裡和她對質反倒沒有什麼好處。”她說着話去扶太皇太后,卻被輕輕的推開。
太皇太后擡眼看她:“哀家就在這裡,她能拿哀家如何?那刺客就算是說過什麼?又與我們何干?我們主僕在佛堂之中靜修,連個大門也邁不出去,宮中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同我們主僕無干。鎮定,不要慌,哀家是太皇太后,這天下只要還有孝字在,哀家就永遠不會輸,就可以保住你。”
尚儀剛想說話,就看到一臉怒容的紅鸞帶着人闖了進來;她看看太皇太后閉上嘴巴靜立不動,等着紅鸞上前行禮後她再去見禮。
佛堂之中燭火搖動照得佛堂之中亮如白晝,每個人的臉上的神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見太皇太后一臉的沉靜,紅鸞氣憤的指着她道:“外面有兩條人命又損在你的手上,你就算是把這木魚敲穿,佛祖和菩薩也不會保佑你。”
太皇太后回視紅鸞:“佛堂之裡已經謝絕來客,有皇上的聖旨,純貴妃不是忘了吧?哀家也累了,純貴妃帶着身孕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對哀家對純貴妃都好。或者,純貴妃帶來了聖旨,那自當別論,哀家也很歡喜純貴妃你能來探哀家。”
紅鸞步步緊逼,盯着太皇太后的眼睛行到她跟前微微彎下腰來:“你使出的刺客和宮嬤嬤剛剛離開人世,想來魂魄不遠豈能放下太皇太后就此離開這個人世?說不定她們已經隨本宮來探你了。”
太皇太后神色不動,尚儀的神色也不動,彷彿沒有聽到紅鸞的話;甚至在聽到宮嬤嬤死了之後,太皇太后的眼中還閃出喜色:雖然刺客死掉,可是她終究還是除去了心腹之患。
紅鸞把手中宮嬤嬤所寫摔在太皇太后的身上:“你自己看清楚,就憑你殘害過先帝的手足,現在怎麼還有臉端坐在佛堂之上?你如果還有半點良知就去宗廟謝罪吧,九泉之下見到列祖列宗也算多少有點交待。”
太皇太后把紙扔到桌子上沒有看:“純貴妃,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自己清楚嗎?如果是身子不舒服就讓御醫給你請脈,在哀家面前如此說話當真是不小的罪過——你的意思不是想讓哀家自盡吧?如果真是,你置皇帝於何地,又置孝道……”
紅鸞拿起杯盞來就把茶水澆到了太皇太后的頭上:“不要給我提孝道,你害死的不只是宮嬤嬤的姐姐那對母子吧?如此大罪你早應該去地下向列代先祖謝罪,又有何臉面自稱爲太皇太后。你就是一個罪人,一個天大的罪人。”
“不要指望着孝道能救你,宮嬤嬤今天死了,就表示你也到了要去九泉下請罪的時候。”她把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你使來的刺客也是要刺殺我及腹中的孩子,要知道我腹中可是皇家的子嗣,你幾次三番的對皇嗣下手,這罪大過了天去。”
太皇太后頭髮衣衫盡溼卻依然沒有發怒:“就算是有人行刺你,就算有人刺死了你身邊的嬤嬤,那又與哀家何關?而你擅鬧佛堂,又百般折辱哀家,哀家倒要皇上給哀家個公道。”她拿起手帕來輕輕的拭臉:“純貴妃,你來佛堂之前,你在開口之前,可有憑證?人證或是物證,拿上來讓哀家看看,讓衆人看看,不然就是你信口開河,只怕你的龍胎也護不住你。”
897章 人證
“哀家怎麼也是皇帝的嫡親祖母,此事天下無人不知。純貴妃,這宮中的任何人你都動得。”太皇太后轉過身去:“可是你永遠都休想動得了哀家,所以哀家和你不管是眼下還是將來,你都是註定的階下囚。原本哀家給了指了條金光大道,偏你自認有本事要飛上枝頭,如今又能怪得哪個?這皇宮,不管有沒有上官家在,也是哀家說了算。”
她說得平平靜靜,因爲不只是她就連宮中的任何人都知道,因爲先帝是她親生的兒子,所以不管她如何只要沒有謀反那皇帝就無法對她如何。
紅鸞忽然上前一把抓到太皇太后的衣裙,用力一拉一甩就把她扔到了椅子上;而她身邊的柳兒等人驚出一身冷汗來,馬上把她圍在中間。自剛剛紅鸞和太皇太后對峙,柳兒等人就怕太皇太后會出手傷到紅鸞;沒有了宮嬤嬤,她們誰也不能保證紅鸞能萬無一失。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衆目睽睽之下,紅鸞敢對她動手:“你好大的膽子!”
紅鸞冷哼:“本宮的膽子向來大,而且你還不知道什麼真正大的膽子。”她指着佛堂左側的花門道:“給本宮去好好的收拾太皇太后的寢宮。”
小順子馬上答應帶着人就往那邊行去,太皇太后氣得站起來:“你們誰敢?!”可是話音剛落,那邊已經傳來砸東西的響聲,她的臉色猛得轉青看向紅鸞連連點頭:“純貴妃,哀家本不欲同你一般見識,你居然如此迫害哀家,那哀家也唯有跪求皇帝給哀家個清白了。”
紅鸞看着她冷笑:“你以爲你還能打發人出得這佛堂?不過,皇上會來的,到時候你真得好好的對皇上分說分說才成。”她坐下後就看到小順子自花門那邊出來,對太皇太后輕輕的道:“現在寢宮亂作一團,太皇太后不便安寢,您還是在花廳上陪我多說一會子話好。”
太皇太后看到門外有宮人進來,知道紅鸞當真把佛堂封了起來不許佛堂內的人出去,她怒極起身向紅鸞行過來,揮手就打向紅鸞的臉:“你好大的膽子,就連皇帝也不敢對哀家如此。”她這是登上太后之位後第一次因怒而親自動手打人。
柳兒和杏兒剛想上前受太皇太后這一掌時,卻見紅鸞坐着擡起了腳來:“這繡鞋好像髒了,你們給本宮拍拍。”太皇太后正好撞在紅鸞的腳上,手當然就打空了而她因爲衝得用力而撞得自己肚子很痛。
“太皇太后這是想做什麼?”紅鸞看着柳兒給自己拍繡鞋:“您要是想給我拍繡鞋,我還真是不敢讓你動手——你雙手都是皇家子嗣的血,拍在我的繡鞋上,這鞋子也就不能要了。嗯,動上了手,那就是想來害我腹中的孩子了,你當真是不死心啊,要害死多少皇嗣你才甘心?”紅鸞的腿微一收猛得踢出,踹開了太皇太后任她倒在地上。
她接着俯下身子:“衆目睽睽之下,你居然就敢動手害皇嗣,是不是認爲憑着太皇太后可以爲所欲爲,就算是皇上知道你也不怕?像你這等心狠手辣之徒,留在宮中豈不是天大的禍害,你又有何德可以再竊居在太皇太后之位上。”
太皇太后伸手給尚儀讓她扶自己起來:“不要誣衊哀家,無憑無據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小心你不只是進冷宮那麼簡單。你對哀家不敬,哀家年老體衰又幽居於佛堂之中,纔會被你一個小小的貴妃所欺,列祖列宗地下有知也不會放任你。”
她跌了一跤腦子倒是清楚不少,知道眼下不應該和紅鸞爭執,因爲她佔不了便宜。 反而咬住紅鸞的錯處不放,等把她送入了冷宮怎麼收拾就看自己的心思了,還怕她在冷宮裡能翻出天外去。眼下受紅鸞點屈辱正是時候,就是要激得紅鸞更怒對她下手更重,最好能讓紅鸞把她打個鼻青臉腫,纔會讓皇帝不得不把她請回慈寧宮中:離開佛堂之後,要做什麼都可以從長計議。
絕不能錯過眼下的機會,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這可是上天送來的好機會定要好好的把握;她不但要一舉除去該死的純貴妃,還要再趁此時後宮無主再度把後宮握在自己手中。
“你快給哀家滾出去,不要說那個什麼宮嬤嬤死了同哀家無關,就算是再死十個八個宮嬤嬤和哀家有關又如何?那等宮中奴婢豈能和哀家相比,哀家要她死她不死還是大大的不敬。”
太皇太后開口就是要再加一把火,把紅鸞氣得失去理智最好。 紅鸞看着太皇太后,目光移到她身邊尚儀臉上再移回去:“無憑無據?太皇太后還真是健忘,本宮可是你調教過的人,豈會空口中白牙來找你算帳?”
她並沒有氣得發狂,可是一雙手也攥得緊緊的:“你以爲本宮扔給你的當真是宮嬤嬤寫給本宮的東西嗎?本宮如果真做出那等沒有腦子的事情,豈不是白讓太皇太后費心調教。”
她自袖中摸出一張紙來,同樣是皺的但卻折了起來,同時摸出來的還有一塊玉佩:“宮嬤嬤和你有血海深仇,你以爲只有一張紙留下嗎?憑她以這塊玉佩告發你不可能,但是本宮卻能!”
她說完把紙打開,和玉佩一起放在太皇太后的面前:“看清楚了嗎?本宮可沒有騙你,這纔是宮嬤嬤留下來的東西。” 她晃了晃玉佩和紙就收了起來:“你年紀大了,想在本宮手裡搶東西可能嗎?讓你看看當然防着你伸手來奪。”
她把東西放進袖袋裡看着太皇太后:“怎麼樣,你是不是很欣慰本宮的本事?可都是太皇太后親手調教的呢。”
“就憑這個想入哀家的罪?當皇家宗室是擺設嘛。”太皇太后臉色雖然微變,不過一樣沒有驚慌;因爲宮嬤嬤已經死了,這兩樣東西根本不能真正的證實什麼。 紅鸞抿了抿脣:“當然,本宮如果想不到,豈不是辜負太皇太后當初的教導?除了物證,本宮還有人證。”她偏移目光看着尚儀一笑:“尚儀,你說是不是?”
898章 本非你的人
太皇太后聞言冷笑幾聲:“你以爲可以收買還是威脅哀家的身邊人?這宮裡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收買的,也不是人人都會怕你,有哀家一日哀家就不會讓你動尚儀一根手指。”
紅鸞眨了眨眼睛:“是嗎?本宮現在就要拖她出去,太皇太后你能攔得住嗎?你除了眼睜睜看着她被打個半死,或是活活打死外,你有什麼法子保住她?”她說完掃一眼佛堂中的人,讓那些在此地伺候太皇太后的宮人太監有不少低下了頭:“本宮知道,太皇太后財大氣粗,有得是銀子,這些日子這裡有不少已經是你的人了吧?”
那些低下頭的宮人太監臉色大變,有膽子小的已經跪倒在地上求饒,因爲他們太過清楚紅鸞的性子,知道她說要打殺人就真得會打殺人,絕不會只是嘴巴上說說嚇嚇人就算。
太皇太后的臉色再變,她看看紅鸞帶來的人知道自己真得無法保得住尚儀,手上不自覺的握緊了尚儀:“純貴妃,你如此倒行逆施陷皇帝於不孝不義之地,你以爲你還能猖狂多久?就此退去還能留得一命,不然到時悔之晚矣。”
紅鸞笑得流出了淚水來:“原來你也知道怕!那你知道不知道宮嬤嬤死在我面前時,我也很怕,怕得是再也無人像嬤嬤那樣天天的嘮叨羅嗦於我?你也會怕,可惜嬤嬤已經死了,你以爲我會就這樣離開佛堂嗎?你我賓主一場,應該很清楚我的性子,在嬤嬤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會再放過你。”
“你以爲太皇太后四個字能保你一輩子平安無事嗎?不會的,我今天晚上就是爲了讓你明白,就算你是太皇太后也要爲你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謀害皇嗣,你說罪名夠不夠大,皇家宗室會不會任由你再佔着太皇太后的位子作威作福。”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以前害過的人有多少先不說,現在居然還要害我肚子裡的人,你以爲你還能過幾天逍遙日子?”
太皇太后重重的握了一下尚儀的手:“你去請皇上過來,帶上哀家親賜的東西,看哪個敢攔你。”她說完使個眼色給尚儀,其實是想讓尚儀偷偷溜出去,小廚房那裡可以離開佛堂,這是她和尚儀來到這裡不久後弄得,就是爲了應對眼下的情形。
只要皇帝來了,不管他是不是偏頗純貴妃事情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因爲她是太皇太后、是皇帝嫡親的皇祖母。再說了,皇家的宗室也不是聾子的耳朵,肯定也不會由着純貴妃亂來;眼下她要等得就是皇帝,皇帝來了也就到了她要發難的時候。
尚儀聞言後退兩步跪下對着太皇太后端端正正的叩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又退幾步向紅鸞跪拜在地上:“奴婢的確可以證實,太皇太后是召了上官家逃走的死士做刺客,而且太皇太后給刺客的命令,不止是要刺殺純貴妃和宮嬤嬤,還要刺殺皇上。奴婢惶恐,奴婢實在是無法再伺候太皇太后了,請娘娘恩准。”
太皇太后吃驚的看向尚儀:“你、你……”然後她終於明白過來:“你果然被收買了,居然含血誣衊哀家。說哀家會刺殺純貴妃也就罷了,那個宮嬤嬤不過是個宮奴,哀家要賜死她還不容易,用得着使刺客嗎?你忘恩背主,上天一定不會饒了你。”她現在身邊所餘的人只有尚儀,不但是她的心腹更是她的最後一根支柱。
她勉強鎮定心神辯駁着尚儀的話:“說到刺殺皇帝更是無稽之談!皇帝是哀家嫡親的皇孫,哀家是我朝的太皇太后,豈會做出讓天下大亂之事來,棄祖宗基業於不顧?哀家又有什麼理由非殺皇帝不可,你不會是說因爲皇帝讓哀家在佛堂靜修吧?”
“上官一族罪犯欺君,哀家不察被其矇騙做出錯事來,皇帝也不過是讓哀家來靜養,哀家知道皇帝極有孝心,何曾怪過皇帝?只是想着好好的誦經求佛祖保佑皇帝,保佑祖宗們傳下來的江山基業。”太皇太后說完狠狠的瞪着尚儀:“你以爲你胡言亂語就能中傷哀家嗎?”
紅鸞看着她淡淡的道:“說得也有幾分道理,至少皇家宗室的人多半會相信你的話——你貴爲太皇太后,不可能在佛堂裡住一輩子的,沒有道理會刺殺皇帝的;嗯,尚儀你怎麼說?”
尚儀叩頭:“太皇太后要刺殺純貴妃是爲了給上官一族報仇,她認爲上官家會滅族都是被純貴妃所害;要刺客去殺宮嬤嬤是因爲牽扯舊事,因爲太皇太后在先帝未登基之前,害死過不少的皇家子孫,而宮嬤嬤就是其中一位被害妃嬪的姐妹,是當年舊事的知情者;而要刺殺皇帝……”她說到這裡看一眼太皇太后,目光平平靜靜:“也是牽扯一些舊事。”
太皇太后的臉色猛得一變,指着尚儀喝道:“你信口胡說,所言的這些子虛烏有之事,是不是純貴妃所教!當年哀家待你們先帝的兄弟如何,現在朝中的王爺們自會爲哀家正名,也不怕你含血噴人。只是哀家要提醒你,如此誣衊哀家那可是夷九族之罪。”
尚儀擡頭看向她:“奴婢可還有九族可夷?當年太皇太后爲了讓奴婢死心踏地爲你所用,不惜假借皇后之名行事,使我九族齊赴黃泉;如果不是先皇后娘娘得知一點風聲,使人前去查看湊巧救下了奴婢的弟弟,我們九族就當真無一點血脈留下。”
“當初看到弟弟之時先皇后已經仙歸,奴婢愧對先皇后便想守在你的身邊,看你還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待有憑有據之時就會讓天下人知道你是怎樣惡毒的人。可惜多年來你行事小心奴婢只能啞忍,直到你要刺殺皇上時,奴婢纔不能再忍下去而向純貴妃和盤托出一切!是老天有眼,你再也瞞不得世人。”
尚儀眼中無淚也無恨,就如同平常一樣的平平靜靜:“你要刺殺皇帝,只因爲你怕被皇帝查出先皇后的死因;自從查覺皇帝好像要詳查當年先皇后和承露殿之事,你便對皇帝動了殺心另外物色帝位人選,可是國之大事豈能因你一己之私而定?上官一族和你所謀之事未成,你就叫了刺客入宮準備行刺皇帝,借扶新帝上位的機會能讓自己離開佛堂。”
899章 備酒
尚儀說着話看向太皇太后:“你也威風了這麼多年,你也享受了這麼多年,可是我的家人呢?他們已經死去多年。到如今就是你得報應的時候,你以爲還能瞞得下去嗎?依我來說你還是低頭認罪,去冷宮也比一條白綾強得多,到時候在冷宮裡你可以安心的、認真的每天誦經,爲你曾經做過的錯事好好的贖罪。”
太皇太后連退兩步才穩住身形:“你給哀家閉嘴。”她看向左右:“來人,給哀家掌她的嘴,給哀家撕爛她的嘴!”她真得沒有想到一直以來忠心耿耿跟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人,纔是真正恨不得她死的人。
紅鸞翹起手指吹了吹:“本宮看哪個敢動一動?”她斜斜的挑起眉毛來:“杏兒,有哪個沒有本宮的話就敢隨便動手,你就給本宮把他的腿打折。”吩咐完事情再掃視殿上衆人一圈纔看向太皇太后:“現在,太皇太后要得人證物證都齊了,可還有什麼好說的?算算時辰皇上也應該快來了,太皇太后要等到皇上來了之後再說也可以,本宮不着急。”
她的眼中閃過寒光:“嬤嬤苦等這麼多年,尚儀忍辱這麼多年,本宮爲她們報仇真得不急於這一時,太皇太后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她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手指在空中輕輕的一滑:“但是尚儀所說得冷宮,本宮不認爲是太皇太后最佳的去處,相信太皇太后也不喜歡在那個地方度此餘生纔對。”
太皇太后的臉色大變,心知紅鸞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忍不住再後退坐倒在椅子上:“你們不能把哀家怎麼樣,哀家是你們先帝的生母,你們皇上的嫡祖母!”
紅鸞卻連理她也沒有理她,太皇太后又如何,反正聽人說史上暴斃的皇家人可是不少,既然先皇后能病死,那太皇太后當然也可以暴斃而亡:她不死,怎麼對得起那些被她害死的人。
“她在胡說,純貴妃你也在胡說,哀傢什麼也沒有做過。就算你們把這些硬栽在哀家頭上,也不足以讓皇上有那等狠心。”太皇太后依然瞪着一雙眼睛:“哀家是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這世上無人能治哀家的罪。什麼物證,什麼人證,都是你們要陷害哀家。”
紅鸞擡起眼來平平靜靜的看着她:“如果這些不足以讓你去九泉之下向列祖列宗請罪,再加上先皇后的死你認爲夠不夠?不要以爲你做過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尚儀可都看到了眼中。”她提起先皇后時故意對着太皇太后眨了眨眼睛。
太皇太后聽到後大叫:“你不要亂潑……”
“先皇后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還想要瞞到什麼時候?”尚儀卻更大聲的叫起來:“就是你讓人毒殺了先皇后,只因爲她不姓上官,只因爲先帝是真心的愛重她,只因爲她是一代賢后萬事以國、以皇上爲重!你一心要上官的人成爲皇后,你也怕先帝從此之後事事就聽皇后的,而置你的話於腦後對上官家行不利之事,所以你就命人在先皇后的飯菜中下毒。”
“眼睜睜的看着先皇后病倒,再眼睜睜的看着病死,就算是先帝曾跪倒在你面前,你也硬着心腸不給解藥,就讓先皇后這樣死去了。先帝是純孝之人,無法對你做出什麼來,只能用永不立後來讓你無法達成目的,只能用胡、趙兩家來牽制上官家和你。你當真以爲天下的人眼睛都瞎了,看不出……”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太皇太后一掌打得倒在地上。
太皇太后的眼睛血紅血紅的:“你給哀家閉嘴!原來你早被先皇后那個賤婢收買了是不是?所以這麼多年來伺候哀家,爲得就是有朝一日來陷害害哀家,你說,先皇后那個賤婢給了你什麼好處?她迷惑了你們先帝,使得他不再聽哀家的話,沒有想到她死了也要安排一枚棋子,就是不肯放哀家。”
“哼,如果不是她父親三代都是獨苗,如果不是因爲她們家族小得可憐不足四五十人,哀家早就將她們連根拔起。”她說着話又狠狠的甩出一個耳光,想好好的教訓這個背主之人;可是這次她沒有打中,因爲被紅鸞捉住手。
紅鸞逼近她的眼睛,兩人的鼻子相距沒有一指:“你想要打人出氣是不是?來吧,來啊,你來啊。”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往這裡打,你其實真正想打得人是我,想要害死的人是我肚中的孩子吧?來啊,我就在這裡,你打啊。”
她慢慢站直不再那麼逼視太皇太后:“你不是以爲謀害皇嗣不會被皇上降罪嗎,那你就來打我好了。”她和太皇太后說話的功夫就已經讓人把尚儀扶到一旁去:“看看你謀害了我的孩兒後,皇上會不會降罪於你。”
說完話狠狠的摔開太皇太后的手,紅鸞不再理會她坐回椅子:“你謀害先皇后的事情,以爲只要你不認就可以?請尚宮、尚勤,宮正三位進來。”她看着太皇太后:“人證,我忘了告訴你,可不只是只有尚儀一人而已。”
太皇太后看到尚宮幾人也進來跪倒在地上時,她的身子真得顫抖起來;因爲她真得不知道,原來先皇后是如此的得人心,在她死後這麼多年還有人念念不忘替她報仇。
尚宮開口:“先皇后的確是被太皇太后用毒致死。”她的話簡單至極,卻也是板上釘釘。
紅鸞一掌拍在桌子上:“你還想狡辯不成,現在可是有四個人證實你毒殺了先皇后,在之前你還毒害皇嗣,累累惡行以爲還能逃過蒼天之眼嗎?剛剛你自己不是說了,先皇后早早收買了尚儀——她原本就是先皇后宮中的宮人,先皇后要讓她做事何來收買之說;就如尚儀所說,她原本是你的人,是你安排到先皇后的身邊的人,對不對?”
“你自己已經不打自招,還不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說出來,真得想等皇上來了之後,請皇家宗室來向你問罪不成?”她抿了抿嘴:“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到時候丟人現眼的人也是你,再也不會有人因爲皇家體面而給你留三分臉面,反而更合我意。”
太皇太后沒有想到尚宮這些人齊齊咬定是她害死了先皇后:“先皇后就是病死的,與哀家何干?只憑她們幾個人的空口白牙就想污哀家,純貴妃你的手段實在是不夠高明。”她冷笑道:“哀家還說你純貴妃有謀反之心,哀家也可以找到幾個人爲人證,是不是此事也是真得呢?有些銀兩收買幾個人罷了,過後就是她們飛黃騰達、或是心願得償,騙得過誰去。”
尚儀忽然咬牙道:“奴婢倒是想看看太皇太后能找出奴婢這樣的人證來嗎,當年你讓奴婢給先皇后下藥,每一件事情都是奴婢親手所爲,此事絕對無假。因爲奴婢不會爲了助純貴妃害人,而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當年太皇太后所爲現在到了你要還的時候,奴婢當年做得錯事,也應該有個了結,不然豈能對得起泉下有知的先皇后。”
太皇太后震驚的看向尚儀,她還沒有說話那邊尚宮也大聲道:“當年,太皇太后指使人害死皇嗣之事,奴婢知道。因爲、因爲奴婢就聽太皇太后的吩咐,親手殺害了一位殿下——但那不是奴婢所願,奴婢只是聽命而爲。”
宮正和尚勤也都出口證實,當年她們奉太皇太后之命做出過傷天害理之事。宮正看着太皇太后:“人證並不只是有我們幾人,不要忘了您原本在身邊伺候的人,可都沒有離開還在孟大人的手上,你所做得這些惡行,他們也會成爲人證。”紅鸞把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你還有何話可說?謀害皇嗣在前,後又加害先皇后,現如今就算你拒不抵罪,就當本宮不敢拿你如何嗎?來人,把這個罪大惡極的人綁了……”
太皇太后真得急了,她沒有想到尚儀幾人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她死,聽到紅鸞膽大妄爲的就此定下她的罪名立即大喝:“你敢?!”她瞪着紅鸞,一雙眼睛睜得老大整個身子都繃緊了。久在上位自有一股威勢,她當然不肯就這樣由着紅鸞胡來。
“我有什麼不敢的?”紅鸞卻輕描淡寫的回她一句,揮揮手都懶得用太大的力氣:“綁了。”有她這樣的主子就有柳兒和杏兒這樣的僕從,她敢吩咐她們就敢做。
太皇太后看到柳兒和杏兒帶着人過來喝道:“哀家是太皇太后,沒有皇上的旨意,你們如此做如同是謀逆。”可是她真得怕了,因爲看得出來紅鸞是要動真格的。
紅鸞走過來俯下身子給太皇太后整理了一下衣裙,最後又拍打兩下好像那衣裙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輕輕對她耳語:“太皇太后,你也是在宮中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不知道有暴斃這回事兒?本宮的嬤嬤死了,你說本宮會容你再活在世上嗎?”說完她揚聲:“來人,給太皇太后備酒。”
900章 暴斃之事
太皇太后聽完紅鸞的話臉色猛得轉白,身子也軟了下來,心知憑紅鸞眼下在宮中的地位、權勢要害死她這個在佛堂中的人並不是不可能的;想到歷朝歷代那些暴斃的人,她盯着紅鸞的眼睛聲音都顫得不成樣子:“你、你如此做,皇上知道後……”她真得沒有想到爲了一個嬤嬤紅鸞會做出如此不顧自身的事情來。
今天的事情就如她當年所爲,一樣有紙裡火有包不住的時候;自古帝王最無情,而且紅鸞揹着皇帝行如此膽大妄爲之事,皇帝豈能容身邊有這等人在?她不是爲紅鸞擔心而是想讓紅鸞想想自己,今天能放過她。
紅鸞很乾脆的打斷她的話:“你真得老糊塗了,我身爲皇上的妃嬪就是要爲皇上分憂啊,憑你的所爲多麼讓皇上爲難,你難道不知道?由本宮送太皇太后上路就是免得皇上看到你心痛,你如此對皇上的生母你讓皇上如何看你?再說了,當真沒有皇上的旨意,你說我會這麼做嗎?我敢這麼做嗎?你啊,白在宮中活了大半輩子,被利慾二字矇住了眼睛纔會有今天。”
她說完又拍拍太皇太后的衣裙:“本宮這就送你去慈安宮,說起來太皇太后早就想安寢的,鬧了這半晌想必累得不輕正好吃杯酒歇下,明兒嘛——”她說完森森的一笑:“明天的事情也就和太皇太后你無關了。”
太皇太后渾身冰冷,在宮中多年來不要說是在春末夏初,就是在隆冬季節時也不曾感覺到如此的冷意,冷得她想縮成一團、冷得她心、骨頭都有點點的痛楚:“不,哀家不去慈安宮,哀家哪裡也不去。”
尚儀看着她:“奴婢再伺候太皇太后一回,就由奴婢親自送您回到慈安宮吧,這不是您近來一直所想的嗎?現在太皇太后說不去就能不去嗎?還是走吧,前面的路還不近呢,時近三更再鬧下去只怕天亮了,陰陽相反你在那邊看不清路啊。”
太皇太后看到尚儀過來扶住她的左臂,而柳兒和杏兒過來捉住了她的右臂,而小順子等人真得拿了繩子上來,還有人捧着大氅:她知道綁了她後就要用大氅遮住她的身子,讓人看不出她是被綁着的。
尚宮過來見禮:“奴婢來爲太皇太后引路。”她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在燈光下更讓太皇太后心驚。
想到暴斃,想到紅鸞在宮中的膽大妄爲,想到皇帝對紅鸞的偏寵,太皇太后在尚儀等人扳她的胳膊扭到身後時終於大叫出聲:“不是哀家所爲,你們先皇后所中的是花草之毒,哀家當年只是看着她死掉,並沒有阻止下毒之人動手而已,並不是哀家讓人下得毒。你們先皇后絕不是死在哀家的手上,她是被柔太貴妃所害!”
殿上霎間靜下來,尚儀等人也放開了她,任由她跌倒在椅子上;滿殿的人都盯着太皇太后卻無人說話,因爲只這幾句話就證實了先皇后不是病死的,而是爲人所害。
“純貴妃你不能用害死你們先皇后的罪名加害哀家,那不是哀家所爲。”太皇太后忽然間再次大聲辯駁,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紅鸞,會開口就是因爲紅鸞輕輕的揮了揮手,她以爲紅鸞還要對她動手:“皇嗣的事情真也好、假也好,皇帝不可能因此而問罪於哀家,因爲不是哀家盡心就沒有你們先帝在位,也不可能有你們皇帝的今天。”
紅鸞冷笑:“不說你的話真假如何,那你害皇嗣之事又如何說?你不承認本宮也不必要你承認,因爲你我都知道本宮沒有冤了你。”
她說着看一眼殿上之人,心中生出好些不忍來:太皇太后害人不淺,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口,相信這些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了。柳兒等人她當然是要保的,也是因爲她無能再保下這些人,且也不想保下這些人——不清楚這些人的稟性如何,她不想爲皇帝招災。
太皇太后的呼吸之聲粗重的很:“皇嗣之事是哀家所爲,此事卻也要稟明皇帝才能治哀家的罪,你小小的貴妃無權過問。”她再不認下當年的罪行,真得會被紅鸞一碗毒酒害死。
紅鸞看着太皇太后長長一嘆,然後轉身對着大門外行下禮去沒有起身。而門外此時行進來一道人影,緩緩的、可是每一步都重重的踏在地上;來人正是皇帝。
他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睛,一步步行到她的眼前:“你說,是柔太貴妃下得手,是不是?”他的聲音極爲輕柔,就好像春夜裡的暖風;行徑紅鸞身邊時,他雖然沒有看紅鸞一眼,卻沒有忘掉伸手拉起了紅鸞來。
太皇太后忽然間就明白過來,她沒有答皇帝的話反而怒視紅鸞:“你、你居然誆哀家。”
紅鸞不以爲意:“如果太皇太后不滿本宮誆騙你,那本宮不介意認定尚宮幾人的話爲真,反正她們年歲也不小了,是時候出宮去享享清福。”
皇帝冷冷哼了一聲:“朕問的話,太皇太后是心中有愧不知道如何答,還是想頑抗到底不願意答呢?”他立起身來過去坐在紅鸞的上首:“你惡行累累,以爲朕還會再因爲一個孝字就置大義於不顧嗎?”
太皇太后對紅鸞無言以對又被皇上逼問無法迴避,沉默半晌後道:“應該是柔太貴妃所爲,只是她下手極爲小心哀家也沒有憑據,不然豈會讓她在宮中得意這許多年?你們的先皇后之死當真同哀家無關,皇帝你要相信哀家。”她知道此時再否認已經不可能。
她知道自己原本是料對的,憑她是太皇太后紅鸞還真得不好就這樣弄死她,爲自己日後埋下隱患;她其實還是料錯了,紅鸞不殺她不是因爲自己的將來,也不是不敢,而是宮嬤嬤說過要讓太皇太后身敗名裂,不只是想讓太皇太后死這麼簡單。
所以紅鸞纔會有計逼得太皇太后自己說出實情來,承認了先皇后的死同她有關。這一點確認之後,皇帝當然不會再懷疑太皇太后當年殺害過皇嗣之事。
901章 什麼都會說
太皇太后聽到孝字馬上來了精神:“皇帝,哀家是做錯了事情,可是哀家也是爲你的父皇;當年之事你父皇不可能什麼也不知道的,可是這麼多年來你父皇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做,你還不明白嗎?你能動哀家,你如果降罪於哀家就是你的不孝。”
皇帝看着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冷笑:“孝?你和朕提孝字嗎?你殺害了那些皇嗣之時可想過孝字,你要知道你那麼做就是大不孝,對列祖列宗的大不孝!皇嗣於國之重,太皇太后不會不知道的,可依然爲了你的一己之私而妄爲,現如今還擡孝字來想讓朕饒過你——朕饒了你就是天大的不孝。”
“饒過你,就是對先皇后朕的母親之不孝,饒過你就是對列祖列宗的大不孝。太皇太后你做錯事情不思悔改也就罷了,還想要陷朕於大不孝之地,你用心倒真是良苦啊。”皇帝的目光冷幽幽的,擺擺手讓大殿之上的宮人退了下去,只留下劉總管和古安平,還有柳兒。
他彈了彈自己的衣袍靠在椅背上:“太皇太后,你那番話對父皇有用但是對我沒有用,不要想用個孝字壓住我。我和父皇同在宮中長大,可是我是如何長大的,相信太皇太后不會一無所知吧?那十多年來的膽戰心驚、十多年來的步步爲營,你是不能體會其中的痠痛苦楚;也因此,你認爲朕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
太皇太后臉色猛得灰白一片:“皇帝,哀家……”她此時忽然想起了報應二字,如果不是當年的一己私心,她也不會借刀殺人害死先皇后,那麼她也不會放任當年的太子自生自滅,讓他歷盡宮中的險惡之事,此時她也不會不能打動皇帝了。
皇帝擺手:“朕,不會賜白綾和毒酒給你。”他看一眼紅鸞合了閤眼睛:“你不曾親手殺害朕的母后,可是她的死你推脫不掉罪責;當年如果沒有旁人動手,你會容忍我母后活下去嗎?沒有你的縱容,柔太貴妃當年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
紅鸞倚在皇帝身上:“太皇太后你怕死,不然你也不會自己叫破當年的事情。你高高在上享受多年,已經習慣了這般的威風,所以纔會懼死,不過你所懼的並不只有死這一樣,你還會懼怕權勢盡失後的白眼、凌辱等等。”
“冷宮歲月長,太皇太后你要保重啊。”她說完隨皇帝起身,向外行去不再理會癱軟的太皇太后。
死,實在是太過痛快的事情,憑她的所爲紅鸞和皇帝都不想讓她痛快的去死。之後的歲月,她自己會不會一死來個了斷,還是苟活在宮人的白眼中,這樣的苦痛纔是她最應該得到的報應。
太皇太后的淚水流了出來,她辛苦大半輩子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大勢已去的她連恨紅鸞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冷宮裡,還有她的故人且不少吧?如果那幾個人不曾死掉的話。她不知道皇帝和紅鸞現在知道不知道冷宮有些什麼人,可是已經知道那裡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兒的。
被人拖到冷宮門前,她下意識的想後退卻被太監猛然用力推了進去。
冷宮裡果然是冷冷清清,殿房裡雖然掌着燈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看,好似門口的動靜無人聽到。太皇太后呆呆的立在那裡,看着清冷的月光根本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如今的她連個貼身的宮人也沒有。
“喲,這不是太皇太后嘛,真沒有想到我們這裡還能有你這等大人物來。”掌管冷宮的太監細細的一看認出了她來,草草的行了一禮大聲叫人收拾房間給她。
幹活的宮人太監磨磨蹭蹭的還沒有走到太皇太后面前,那邊幾間屋子的門忽然打開,自裡面衝出了三四個人:“太皇太后?”她們風一樣跑到太皇太后面前:“不會真得是那個賤人吧?”
“真得是你?”有個人認出了太皇太后來,卻開始瘋狂的大笑起來:“終於被我等到了,被我等到了。我在這裡目盼夜盼,死熬活熬的不去用一根繩讓自己解脫就爲了今天。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笑着笑着她的淚水掉下來就是嚎啕大哭,身子委頓到地上卻不忘以頭觸地:“謝謝蒼天啊,謝謝滿天的神佛。”
其餘兩個人有一個是靜立不動的,另外一個卻已經在滿地打滾,又是哭又笑:“終於等到了,終於被我們等到了。”全然不理會地上的雜物,就好似那些東西不會硌疼她,又或者她早已經不知道何謂疼痛。
那個靜立不動的忽然伸手一掌甩在太皇太后的臉上:“你也有今天?!”然後又是一掌打過去,打一掌就問一句,打了十幾下後她忽然打向自己的臉仰天發出野獸般的叫聲來:“兒啊,娘就是報了仇也不能救得活你。”
掌管冷宮的太監只是負手看着,不勸也不理會。
有個剛來的小太監怯怯的道:“公公,我們看着不好吧?有個萬一好歹,我們豈不是、豈不是無法向皇帝交待?”冷宮裡的人也不是死了無人過問的,有些是有些不是;如太皇太后死了皇帝絕對是要過問的。
掌管太監冷冷的瞟他一眼:“這裡就算是冷宮,可是她們依然是貴人、是主子,你敢過去打嗎?我們是伺候的人,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貴人們做什麼是我們能過問的嗎?有吩咐我們做事,無吩咐我們當然就是侍立等侯。”
地上打滾的聽到兒子兩個字跳起來揪住太皇太后的頭髮,張口就狠狠的咬在她的胳膊上,不管太皇太后如何掙扎她也不放,直到那塊肉被生生的咬下來,她才放開太皇太后平平靜靜的叫來伺候她的宮人:“給本宮煎了,本宮今兒晚上加餐。”
太皇太后痛得大叫,可是掌管太監卻回道:“現在宮門已經鎖了,御醫明兒才能請來。”
在太皇太后無法見到御醫時,皇上正摟着紅鸞看月亮,輕輕的道:“三天之後,相信太皇太后什麼都肯說得,不用我們問,她就會把所有一切告訴我們。你累了,睡吧,宮嬤嬤不會想你累得病倒。”
902章 第二人
紅鸞聽從皇帝的話早早歇下了,雖然她很累了、雖然太皇太后也得到了應有之報,可是她躺下之後,卻就是睡不着。一會兒是宮嬤嬤平靜的臉,一會兒是滔天的巨浪,一會兒是宮中的妃嬪,一會兒是家鄉的父老,不時的在她腦中出現,讓她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大仇得報之後並不會當真輕鬆,因爲不管太皇太后如何宮嬤嬤不會回來,被太皇太后害死的人都不會再醒轉過來。她想要的不是讓太皇太后如何,而是想讓宮嬤嬤再醒過來伴在她的身邊,嗔她不知道應該如何照顧自己。
淚水就這樣流了半夜她才暈暈睡去,卻一夜無夢直到有人把她喚醒。
“太皇太后受傷了,她非要見皇上不可。”柳兒給紅鸞披上衣服:“御醫已經去過,回來說那傷口是被人咬出來的。”
紅鸞起身搖了搖頭:“不過只是一夜而已,再等上幾天吧。”現在讓太皇太后出來,她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再說讓她多在冷宮裡住幾天,纔對得起在那裡住了十幾年的人。
那三位太妃已經瘋了,請御醫看過已經不可能恢復神志,就算是現在皇帝知道她們是爲太皇太后當年所害,也不能讓她們離開冷宮,頂多是讓她們的日子過得舒服些;這樣可憐的人,不能爲她們出一口氣實在是對不起她們。
梳洗之後紅鸞坐到桌邊:“柔太貴妃那裡如何了?”太皇太后說出的話,皇帝當然會使人說給柔太貴妃聽;相信柔太貴妃不會坐以待斃纔對,因爲除了太皇太后的話外,再無人證或是物證能證實,她和先皇后的死有關。
柳兒邊伺候她用飯邊答道:“皇上今天早上纔打發了尚宮和一位女史去傳話,嗯,那個女史名喚雙福,好像是古公公的對食。現在還不知道柔太貴妃會如何,不過這兩天她都和太皇貴妃一起用早飯,到時候太皇貴妃也應該知道吧?奴婢倒是在想太皇貴妃心裡會在想些什麼。”
紅鸞淡淡一笑:“借刀殺人罷了。賈太嬪如此,柔太貴妃也是如此;看得出來太皇貴妃當真在朝中無人,在宮中也沒有什麼人,遇到事情也唯有借力一途。本宮助她殺掉了賈太嬪,如今又要助她拿下柔太貴妃,除去她的心頭之患,應該找她要些好處纔是。”
杏兒想想:“太皇貴妃的城府極深,只怕娘娘想要引她出手並不難,但想捉到她的把柄卻極難了。最主要的是,我們不清楚她倒底是爲了什麼,真得想要爲她的兒女報仇,所爲也有些太過奇怪——只要對付太皇太后和毒害她兒女的事情就好了,可是她卻步步圍着皇上、娘娘還有福王等人行事,總讓人心中生中不安來。”
柳兒聞言擡頭看她一眼:“杏兒倒真是出息了,怪不得尚宮大人來要人呢。”她說完長長嘆息:“奴婢們倒是懂尚宮大人的苦心,只是我們如何捨得下娘娘你。”
紅鸞伸出手握住她們:“你們不想出宮嫁人過活我不勉強你們,不過宮中是個什麼地方,你我再清楚不過;尚宮她們年歲不小了,爲宮裡賣命多半輩子,我可不想她們老死在宮中,既然她們想出宮,那六局當然不能落入她人之手。”
“尚宮的意思也是如此,也算是對本宮的回報吧,要把六局交到我們手上;柳兒和杏兒你們就算不在本宮的身邊,不也是在宮中?想見本宮還不容易,再說也沒有說過六局之人不得住在清露宮吧?”她微微一笑:“宮嬤嬤去了,我不能再讓你們任何人出事,所以這宮中的大權——”她微一沉吟:“不能落在旁人之手。”
柳兒和杏兒聞言放下心來:“那倒是好事,我們應該謝恩纔對,六局之首的位子那可是多少人夢中所想,卻就這樣落在我們手中;就在昨天我們還沒有想過去掌理六局呢。”她們對着紅鸞行禮:“娘娘能想得明白,嬤嬤定會含笑於九泉的。”
紅鸞長長一嘆:“現在不會讓你們掌理六局,總要有個二三年的時間,讓你們步步爬上去;不過以後你們有得忙了,清露宮的事情就交給二丫和招娣,只是她們本宮也留不多久吧?六局不能再被人掌握,這後宮從此之後只有一個主子。”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嫺貴妃如何了?一會兒我們去瞧瞧她。”
嫺貴妃的毒很奇怪,如果不是當時有小溫子給她把過脈,此時她已經百口莫辯了:把她送回宮中,小溫子施針止了痛後她吃了盞茶御醫也就趕到,請過脈之後卻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既然沒有中毒、也沒有病痛,就好像她剛剛痛得在地上翻來滾去是裝的。
嫺貴妃聽到紅鸞來了,急步迎出來扶住她:“我正想過去呢,只是想着你可能要多歇一歇,遲了這麼幾步你就趕過來了。身子重要,凡事看開一些。”她沒有深說,生怕再勾起紅鸞的傷心來:“正好,我剛親手弄了些點心,要給你帶過去,過來嚐嚐吧,熱着呢。”
紅鸞看看她:“我沒有事兒。宮嬤嬤爲護我們兩人而死,我們更應該活得久些再久些,纔對得起她。你也有心了。”宮中是不許隨便拜祭的,所以她穿素服以示自己對宮嬤嬤的哀思,而嫺貴妃也是一身的素服。
嫺貴妃拉着紅鸞坐下:“宮嬤嬤雖然是你的嬤嬤,但是那天她的確是救了我,本來可以不理會我的,想來是因爲你我親厚的緣故。而我能爲她做得也唯有一件素服而已,相比起我保得住性命,當真算不得什麼。”
她把點心遞給紅鸞:“嚐嚐吧。我一直在那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認爲是有人想一箭雙鵰,還是有人想借着那個刺客而順便除去我?”她中得毒無藥而自解,身體沒有半絲不同,如果不是那刺客只殺掉了宮嬤嬤的話,那她如今不是被皇上賜死就是身處宮牢之中。
用計之人其心之狠之毒讓她打心底生出寒意來:“我倒是認爲是後者,因爲使刺客來的人想害我,根本不必下毒只要一劍就可以要了我的性命。”她不是紅鸞,當時她們設計之時都知道是太皇太后要害紅鸞和宮嬤嬤,根本無人想到她也會被人謀害。
紅鸞咬了一口點心抿抿:“味道很不錯,有股梅花香味兒。你說得對,我也認爲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有另外的人知道有人要使刺客來,所以纔會用那種毒而讓你事後百口莫辯;是有人想爲那使刺客的人開脫呢,還是就爲了要害你?”
“能下得了那種毒而讓人無知覺,下點真正的毒藥豈不是一了百了?”她看看嫺貴妃:“我倒是認爲,那下毒之人只是想讓宮中大亂,而不單單想害死你罷了。喏,你看看這是什麼。”她把一個香囊放在桌上:“就在昨天晚上我們遇刺的地方不遠處尋到的,上面透着的是上官二字;好像有人想告訴我們,刺客與上官家有關,也就是和那人有關了。”
太皇太后已經去了冷宮,不會再有人尊稱她,可是她倒底是皇帝的嫡親祖母,所以她和嫺貴妃說話時都以那人代指。
嫺貴妃抓起香囊來仔細看過:“當真如此,也就是有人想我們知道那人使人來暗殺,而皇上會去詳查那人,而我同樣會被問罪——假設姐姐你再受傷的話,宮中當真會大亂;皇上也會對趙家生出疑心來,再加上柔太貴妃和趙家某些人的密謀,從而讓趙家背上大逆之罪。嘿,當真想得很周到。”
“宮中大亂,趙家倒黴,皇上也會爲了家事而煩憂,此時對誰最有利?”她輕輕的敲了敲桌子:“胡家!他們可以向皇上送上皇后人選,也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她沒有再說下去,胡家謀反的事情不好宣諸於口。
紅鸞吃了口茶:“咦,有淡淡的花香氣,你什麼時候喜歡這些東西的?”
嫺貴妃聞言疑惑的接過茶吃了一口:“沒有啊。”想到紅鸞所說的梅花香,剛剛因爲心有所思這等小事她就忽略過去:“點心也只是你喜歡的酸甜口,哪裡會有什麼梅花香氣?這個時節就算我想弄點梅花也是不可得的。”
她說完心頭一驚急急起身:“來人,傳御醫,快傳御醫。”額頭已經見汗,轉身看向紅鸞:“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如果有人在她宮中的茶食中下毒害了紅鸞,要如何向皇帝分說的清楚。
小溫子上前行禮:“娘娘不要驚慌,茶點之中有花香氣卻並無毒,而且還有一點散毒去熱的功效,此時吃上一些對身子倒是有些好處的。”他微一頓擡頭:“小的剛剛一直在想,會不會昨天晚上嫺貴妃娘娘的茶就是這樣的,所以那毒纔會無藥而解?”
紅鸞和嫺貴妃對視同時道:“來人。”她們要見昨天晚上伺候嫺貴妃的人問清楚,她們有沒有人注意到花香氣;雖然不太可能,因爲茶裡的香氣也是極淡的,如果不是親口吃茶湊近了茶盞,那香氣是不會被發現的。
903章 想錯了
昨天晚上伺候嫺貴妃的人上來,並沒有人注意到茶裡是不是有香氣;倒是掌管茶房的小太監昨天下午忽然肚子疼得不行而告了假,茶房也沒有太多的事情,只要把嫺貴妃和常來常往幾位貴人愛吃的茶交待好,倒也不會耽擱什麼事情。
“掌茶房的小太監?”紅鸞眉頭皺起:“馬上去把他叫來,正好本宮身邊的小溫子在,給他看看是哪裡不舒服;實在不行,也由我們姐妹給他做主召御醫前來。”
嫺貴妃看向紅鸞:“姐姐認爲他已經……”她念了一聲佛:“希望不會。宮中糾葛是多且深,但是真得不想看到他們這等無辜之人受害。本宮倒是幾乎天天能見到他,卻沒有同他說過幾句話,更不曾特別吩咐他做過什麼事情,爲什麼會是他呢?”
紅鸞搖搖頭:“希望他平安無事。不過不太可能的,如果我猜得沒有錯,只怕他死去多時了;嗯,也就是絕對有人在背後下手,想要害得不只是你我姐妹。”她眯起了眼睛來,想起太皇太后那個時候的咒術,想到尚勤局幾個女官的死等等——會不會和現在這個暗處動手人是同一人呢?
嫺貴妃沒有說話長長嘆息完就看到有宮人進來:“柔太貴妃打發了人來,好像有很急的事情,娘娘要不要見?”宮人看看紅鸞:“來人聽到純貴妃也在,原本要走的可是又咬牙回來的,好像真得有什麼大事兒。”
紅鸞一笑:“叫她進來吧,應該是柔太貴妃的事情;本宮很想知道柔太貴妃現在想做什麼呢。”她擡眼看看嫺貴妃:“如果不去想那麼多,只去想誰是最恨不得你不在世上的話,倒真是非她莫屬了。”
嫺貴妃吩咐帶人苦笑回道:“她的那點心思宮中知道的人真得不多,就算是我有所疑也無法問到她臉上去;倒是沒有想到,我沒有去尋她,她反而來尋我了。姐姐好像知道些什麼,是不是昨天晚上還有其它事情發生?”
紅鸞指着進來的人:“你聽她說就知道了。”
來得是柔太貴妃身邊並不常見的宮人,跪下就不肯起來不停的叩頭救嫺貴妃去救柔太貴妃:“太貴妃娘娘去見皇上了,長跪在御書房外不起,現在也只能是娘娘能向皇上爲太貴妃進言一二,莫要讓小人中傷了太貴妃娘娘。”
嫺貴妃皺眉:“你倒是說清楚,你們太貴妃爲什麼要去跪在御書房外?應該是她自己去請罪的吧,此事讓本宮如何開口?且你口中的小人又是誰,本宮什麼也不知道,就算是去見皇上,也不知道自何說起吧。”
那宮人對着紅鸞又叩頭:“娘娘,當初我們太貴妃對您多加照拂,看在當初的情份上救我們太貴妃娘娘一次吧。”她沒有答嫺貴妃的話。
紅鸞看着她:“倒是沒有見過你幾次,在主子有事的時候肯四處奔波倒也算是難得;只是你所說的情份,本宮倒真得不敢領;當初,本宮……”她笑笑:“如今本宮沒有尋你們太貴妃的晦氣,就已經是看在當初的情份上。現如今她的過錯,全宮上下還有誰敢爲她開口,又能爲她開口的?你當真爲你們主子着想,倒不如打發人讓趙家得知,快些請罪的好。”
嫺貴妃聞言擺手:“聽清楚了?本宮倒不是不想去瞧你們太貴妃,只是自昨天本宮身子就不適,還要勞純貴妃帶着身孕來探我,哪裡走得開?你退下吧,等本宮身體好些,自會去看看太貴妃的;再說有什麼事情只要向皇上說清楚也就無事了,是你太過小題大作了。”
那宮人用力叩頭不肯離開,哭求紅鸞和嫺貴妃去救柔太貴妃,卻被紅鸞潑了一盞茶在頭上:“你倒是護主,可是卻又置我們姐妹於何地?柔太貴妃如今牽扯進先皇后駕崩之事中,你想讓我們去救人,還是想我們去送死?她倒底有沒有做過,皇上自有明斷用得着你一個奴婢如此苦求?她如果當真和先皇后駕崩之事有關,天王老子也救不得她。”
嫺貴妃的臉色大變,揮手讓人把宮人拖了出去:“先皇后的死當真……”她有點不敢相信,如果當真如此她及她們趙家就要面臨天大的罪名。
“那人昨天晚上所說。”紅鸞伸手拍拍她:“不要驚慌,皇上自是明理之人,不會不分青白皁白問罪;不干你的事情,不要想得太多了。而且是不是柔太貴妃所爲,現在說還太早了些,因爲除了那人的話外,再無能證實太貴妃害死先皇后——其實,我原本以爲是賈太嬪動得手,因爲她深通花草之性。”
嫺貴妃聞言身子一震,過了好久才輕輕的道:“我們趙家的大夫人是個極愛花的人,至於太貴妃是不是懂得花草,因爲自我幼時她便入宮當然是一無所知得;不過,趙府之中有很多的奇花,被大夫人視爲至寶從不肯輕易示人,就連我們府中之人也極難得能一見,花匠更是特別請了兩人,在府中那可是連大管家也不敢得罪的人。”
紅鸞看着她:“當真?”想到宮中的那些花草,想到那個被她發現取有毒花草的宮人,想到至今也查不到那些野生花草的主人——難不成她開始就想錯了?沒有疑心柔太貴妃和麗太貴妃,是因爲她們好像對花只是一般人的喜愛,並不像是靜太妃和容太妃那般熟悉花草。
但是事情換個方向來想,能在宮中種下那些花草而使得旁人沒有察覺,瞞得過花房中的那些人,除了柔太貴妃外,當時也只有麗太貴妃能做到:因爲宮中是她們二人掌理的,混入些有毒的花草種子,予她們來說當真不是難事,事後想要滅口更不是難事。
就算她們不通花草之性,只要有人能指點她們那麼就是她們最爲可疑:能使得動尚寢局的人,能讓她們乖乖聽話的人,除當時的兩位貴妃外真得再無旁人。
嫺貴妃擡頭看向紅鸞:“我,只想保得住自己,保得住孃親;其它的人,我不在意。”她願意向皇上說明白,但是卻要保得她生母的性命才肯如此做。
紅鸞緩緩點頭:“當然。就算如此也不能就證實什麼,嗯,此事要從長計議。”她的手指無意的摁了摁,有沒有法子利用此事引出那個藏在暗處的人呢?
904章 吃飽的狐狸
柔太貴妃既然生出那種要不得的心思,皇帝便不打算在這樣好好的待她,藉着太皇太后說出的話,把她降去倒也算是省了不少的麻煩;只不過他所操心的是胡家,如果趙家因柔太貴妃受累,那胡家失去壓制就會一家獨大,就會成爲上官家第二。這不是皇帝願意看到的,也不能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嫺貴妃想了想:“其實趙家完全可以爲皇上所用,只是……”她有些遲疑。畢竟她是趙家的人,此時柔太貴妃有重罪要加到身上,她的話是爲皇上着想但也的確是給趙家留條生路,如果紅鸞的心思一轉以爲她在爲自己而謀算以後,失了紅鸞的心於她來說並不是好事兒。
她的生母只是妾,就算是嫡母獲罪她名義的母親也還是她而不會是她的生母,趙家便永遠和她隔着一層;到時候趙家肯定還會趁着選秀或是其它機會往宮中送人,不然他們是不會心安的。而她當然要借趙家之力,還要能壓制住趙家,那麼必須得到皇上的歡心才成。
想得到皇帝的歡心,紅鸞是她必須要和善和真誠相待之人,只有和紅鸞做一生真心的姐妹,她在宮中的地位纔不會有所動搖,而趙家也不敢對她生出其它心思來,除了好好的助她之外不敢生出其它的心思來。
就是因爲趙家不能完全的依靠,而她也沒有生出那般的野心來要成爲皇后,纔會在後來真心的相助紅鸞。走到如今她是真得不想紅鸞對她生出疑心來的,相處這麼久她已經熟知紅鸞的性情,只要是自己人紅鸞是絕對的照顧有加,能和玉婉儀一起成爲紅鸞的手帕交,真得不想生出其它的意外來。
紅鸞瞟她一眼:“有話就說吧,吞吞吐吐的才更容易讓人生疑的,知道嗎?”
嫺貴妃聞言笑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你啊,就算是到了現在也和這皇宮有些格格不入,卻偏又讓人生出一種驚豔感來;反正吧,不能說我沒有一點私心,但是皇上不想再被世家所左右,總要需要些力量。武官盡在皇上之手,可是那些人上馬殺人可以,在朝中做些爭鬥卻是力不從心的,而趙家此時正好有短處落在皇上手上。”
“只要略施恩,讓趙家那些心中沒有大逆之念的人留下,自然會讓他們死心踏地的,朝堂之上有了他們的存在,相信皇上要做事情也會容易許多。”她看向紅鸞:“姐姐以爲如何?”
紅鸞撫掌:“和我想到一處去了,我們姐妹細細商量一番,晚上正好奏明皇上。”她認爲嫺貴妃的法子不錯,趙家存一半而不會再對皇上有威脅,且有皇上在和胡家鬥個旗鼓相當並不是難事。
嫺貴妃和紅鸞說得正到要緊處,打發去看掌理茶房的人回來,原來那小太監已經病了有三四天,在今天早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因爲剛報上去,原本就是嫺貴妃不去問,午時前後也有會有人來回她,且會送人過來讓嫺貴妃挑選。
紅鸞聽到人已經死擺手讓人退了出去:“看起來,那下手之人計算的很好,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就算我們看破了她佈下的局,卻根本無法知道是誰下得手。”她的眉毛動了動:“嗯,我們姐妹再等下去,只怕人家的刀就會架在我們脖子上了。”
嫺貴妃只道:“可有法子用?”
紅鸞眯起了眼睛來,一時間沒有答話。只對付趙家是不可能的,那人是想讓皇帝和她對胡家起疑吧?挑撥皇帝和福王的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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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太貴妃去御書房的事情當然在宮中很快就傳開了,太皇貴妃聽到後也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太皇太后去了冷宮,柔太貴妃當然不會有好下場的。當年她們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可能現在並沒有多少人會在意,但是先皇后的死因皇帝絕對會上心的。
皇帝並沒有見柔太貴妃,反而讓古安平出來把她送回寢宮,還傳了皇帝口諭很是勸慰了一番,並沒有要降罪的意思;而柔太貴妃原本想對皇帝分辯的話,都經由古安平的嘴代皇帝說了出來,言明不會只憑一面之詞而對柔太貴妃就如何如何的,無憑無據的怎麼可以冤枉好人?弄得柔太貴妃就算是堅持要見皇上,其實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只得回宮。
着人客氣的送走古安平後,柔太貴妃軟倒在榻上看着大殿的房頂發呆。身邊的宮人過來相勸:“娘娘,皇上並沒有要降罪的意思,有七殿下在無憑無據的不好對娘娘如何的,娘娘不必太過憂心。”
柔太貴妃合上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卻依然顫動不已:“皇上沒有見本宮。”這纔是主要的。如果皇帝真如古安平傳話所說那般,也就不會不見她了,可是最終她並沒有見到皇帝,就證實皇帝還是對她生出了疑心來。
“無憑無據的,娘娘何必管皇上如何想?”宮人再相勸兩句,端上安神湯來:“娘娘吃些湯吧,要不晚上又要頭疼睡不着了。”
柔太貴妃嗅到湯中的花香氣:“又是老方子?本宮說過了,要用御醫的方子不要再弄這些了,你們是怎麼回事兒?”她額頭的青筋都跳了起來,張開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宮人:“你是不是要來害本宮?以爲本宮是那麼容易會被人謀算的嘛。來人,給本宮把她拖出去重責,連這碗湯帶此人送去尚宮局。”
有些事情是瞞不過的,那就不必瞞好了;她這也是用皇帝的法子,不必讓人來查直接把某些人想要的人證物證送上去,卻讓他束手束腳的無法用此來問她的罪。
等到人拖走後,看到心腹女官的柔太貴妃嘆氣:“無憑無據,當真是天大的笑話,只是現在皇上不能確定罷了,一旦認定本宮就是害先皇后的人,要人證就會有人證、要物證就會有物證,那還不全在皇帝一句話?這等話也說得出來,太皇貴妃是以爲本宮當真傻得可以呢,還是她已經無人可用,連這樣的貨色也要用上了?”
“娘娘,是不是太皇貴妃的人還不知道,反正此人絕不是我們的人就對了,依着奴婢看她倒有六分像是那邊的人。細想,娘娘如果有什麼不好也是那邊得勢得利最多,太皇貴妃再尊貴無雙又能如何,沒有殿下傍身做得再多也不過是爲他人做嫁衣裳。奴婢看,太皇貴妃不是那麼沒有腦子的人。”女官重新把湯奉上:“娘娘,讓人知道我們有花草方子可以醫病……”
柔太貴妃“哼”了一聲:“我們不說就無人知道了嗎?本宮想現在純貴妃已經什麼都知道了,要知道我們趙家可是有位能幹的嫺貴妃呢。”她把湯吃完放下:“這等事情瞞着、捂着,這個時候就是招禍了,就是無人開口說出去本宮也要自己說出來,方能顯得本宮問心無愧,沒有什麼不敢對人言。”
“不過,純貴妃是真得傷了心,還是另有圖謀?居然就這樣處置了太皇太后,這樣輕易的放過本宮,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她長長的甲套上一朵又一朵豔麗的花朵,在光線下折射着迷離的色彩:“按兵不動不會是另有所圖吧?”
是不是另有所圖,不只是柔太貴妃不明白,就是麗太貴妃也想不清楚,連太皇貴妃也是深鎖着眉頭,拿不定紅鸞的心思;因爲都已經過去了三天,可是紅鸞在清露宮大門不出二門邁,安穩的讓人心焦。她們在宮中深坐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時,有的人卻等得不耐煩很直接的到清露宮中打探消息,至少想在紅鸞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惠妃和大妞一起在清露宮坐下時,方昭容帶着幾位才人、麗人也到了,引得紅鸞淡笑:“清露宮倒真是難得的熱鬧,妹妹們齊聚可是有什麼事情?沒有事情的話,本宮就要少陪了,今兒奏了旨意有差事要辦,不能陪妹妹們說笑了。”
惠妃聞言看一眼紅鸞的肚子:“娘娘現在可是萬金之軀,皇上怎麼還有旨意給娘娘差事?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幫上忙,免得娘娘太過辛苦。”她近來和宮中的妃嬪們走動很勤,人緣倒是極好,一開口就引得方昭容等人點頭附和,紛紛表示要替紅鸞分勞。
紅鸞左邊的眉毛微挑看向惠妃:“妹妹不開口本宮還真得不好意思麻煩妹妹,既然如此那本宮就不客氣了,就勞煩惠妃妹妹和衆位妹妹一起走一趟吧。”她擡手二丫就用朱漆描金的盤子託上了聖旨來,跪倒在惠妃的腳下。
惠妃沒有想到真有聖旨,連忙起身向南跪倒行禮:“是妹妹失禮了,娘娘莫怪。”她原本以爲是紅鸞隨口打發她們走得的藉口,真得沒有想到會有聖旨在。
紅鸞笑着搖頭:“妹妹的好意姐姐豈能不知,這趟差事皇上原本就說如果我勞累的話,可以請幾位妹妹一起前去的;原本我想打發人去請嫺貴妃的,既然妹妹們有這份心,姐姐我實在是很高興,就勞煩你們幾位吧。”
她指了指聖旨:“惠妃妹妹還是先把旨意接過去,再聽姐姐告訴你這趟差事要去哪裡,說起來差事並不算重,嗯,還可以長長見識的。”她說完笑得眯起了眼睛來,就好像偷吃了九隻雞的狐狸很心滿意足的樣子。
905章 飛蛾
惠妃看到紅鸞的笑心底莫名的一涼,可是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想不接過聖旨來也不成了,只得跪倒雙手接過來交給自己的宮人:“娘娘,不知道所謂的長見識是怎麼回事?”她對這句話最不能放心,感覺她如果後悔絕對是悔在這句話上。
紅鸞微笑:“見識嘛,就是姐妹們原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或是沒有見過的人,或是沒有聽說過的事情。”她扳了扳手指頭對二丫笑道:“說起來,這份差事好像都佔了呢,這可是極大的見識,平常人可是難得一見。”她說着話看到柳兒和杏兒進來,招手叫她們:“你們兩個哪裡去了,也不好好的當差,看來是我太過寵你們了;過來給娘娘們見禮。”
她指着柳兒和杏兒道:“一會兒,差事就由她們引着妹妹們過去。”她又嗔柳兒和杏兒:“你們可給本宮仔細些,伺候娘娘們可不能像伺候本宮般應付差事,要用心些知道嗎?凡事自然由你們惠妃娘娘做主,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你們千萬不要自作主張,記得要回明惠妃娘娘纔可以。”
她笑着對惠妃道:“唉,本宮向來拿她們當自己的手足看待,難免有些嬌縱,如果今兒有什麼地方她們做得不如妹妹的意,妹妹你儘管——”她拉長聲音看着惠妃慢悠悠的道:“回來對本宮說,本宮當會責罰她們也會親自給妹妹道歉。”
看着柳兒和杏兒拜下去,紅鸞笑得眯起眼睛來:“姐姐我呢就是有點臭脾氣,也不是不想改只是年紀大了改不過來,便也懶得改了;這臭脾氣妹妹們也是知道的,就是見不得我的人被人責打。不過,本宮可是極講道理的人,妹妹回來對本宮說明白,本宮定不會有所偏袒,定會給妹妹們個交待。”
這就是說,不管柳兒和杏兒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是對還是錯,惠妃她都不可以責罰她們,不要說是責罰連喝斥也是不成的。惠妃的臉色微變,但還是強笑着欠了欠身子:“柳兒和杏兒可是姐姐調教過的人,哪裡會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不對也是她惠妃的不對,不可能是柳兒和杏兒的不對;如果她天真的向純貴妃狀告這兩個人,那她就是自投羅網要自取其辱:紅鸞護短在宮中可是極有名兒的。
她現在終於知道純貴妃爲什麼肯把差事交出來,因爲有柳兒和杏兒在純貴妃去不去都一樣;而且說不定柳兒和杏兒會對她下什麼絆子:她現在很後悔來清露宮探消息,這不是自己沒有事兒找事兒嘛,眼下想推也推不掉得。
方昭容等人都想推,可是看惠妃掃過來的目光,她們再瞧瞧紅鸞的笑容最終都聰明的閉上了嘴巴;雖然都猜到純貴妃肯定是挖了什麼坑等她們往下跳,可是眼下她們想不跳也不成啊。 紅鸞對她們眼中的若隱若現的苦笑視若無睹:“如果妹妹們沒有其它的事情,現在就去吧。”她看向惠妃完全忘記惠妃問她是什麼差事的事情:“那就有勞妹妹了,晚上本宮備下酒席,請惠妃妹妹還有各位妹妹一起過來吃酒飲樂。”
惠妃笑笑:“沒有其它的事情,只是妹妹不知道是什麼差事,到時候怕有什麼差錯被皇上降罪還是小事,誤了皇上的大事才當真是死罪呢。”她想問清楚不能這樣糊里糊塗的去,就算明知道前面是個坑,也要知道是個大坑還是小坑,才能想着法子避開的。
紅鸞擺擺手:“不是什麼天大的差事,妹妹你太過緊張了,你說皇上交給我們的差事能有多大?反正和國計民生無關,也就是我們後宮裡的事情罷了。差事,只是很簡單的宣旨——我們常常接旨,能宣旨的時候可是少之又少的,這算是項不大不小的見識。”
她說了等於什麼也沒有說,有聖旨在當然是去宣旨,可是接旨的是什麼人,又要到哪裡去宣旨,這些她是半點沒有提。而惠妃無奈的想再問時,看到柳兒向紅鸞行禮:“人已經帶來了,就在殿外。”
紅鸞聽完瞪起眼來:“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你們怎麼能讓劉妹妹在殿外相候?就算她原本想害本宮,可那也是本宮的妹妹。還不快把劉采女請進來?去,你們兩個給本宮親自去請。”
柳兒扭身,杏兒低頭,兩人雖然沒有開口卻是表明不肯前去。
紅鸞看看她們嘆氣,對惠妃等人說:“讓妹妹們看笑話了,實在是本宮把她們寵壞了。算了,你們不去本宮就沒有法子了不成?二丫,你去請。”她雖然嘴上再怪柳兒二人,可是卻沒有捨得動兩個人一根頭髮不說,連重話都沒有斥責一句。
惠妃和方昭容等人都明白紅鸞這是故意做給她們看得:純貴妃極疼柳兒和杏兒,不捨得罵也不捨得打,她們當然更不能動這兩人了,不然就等着純貴妃的怒火燒到自己頭上吧。
大妞一直老老實實的站在惠妃的身後,自剛剛紅鸞把差事交出來她就很奇怪,尤其是她發現紅鸞有幾次特意看着她笑,那笑容說不出來的怪異,讓她打心底生出懼意來;現在,聽到紅鸞又打發人把春兒叫了來,她更加擔心起來,連給惠妃使了幾個眼色,就是想讓惠妃把差事推掉。
惠妃看到了她的眼色,不是她不想推脫而是無法推脫啊。聽到春兒來,她更是明白紅鸞就是在等她們這些飛蛾來,原本就是打算把差事交到她們手上的,可笑她還想借這個機會想分得宮中之權呢。
春兒來時並沒有多想,現在她的傷勢剛剛好些並沒有生出其它的心思,近來又沒有做過虧心事,當然不怕來見紅鸞;但是當她看到殿上這麼多人,而且大妞也在時,她的心便有些不安穩了。
紅鸞淡淡的叫她起來不必多禮:“只是有點事情要麻煩你,惠妃要代本宮去宣旨,因爲是第一次領差事所以有點不安,而讓本宮也想起宮中的姐妹大多都沒有做過什麼正經的差事,所以特意叫你來跟着去長長見識,以後再有什麼差事也免得你驚慌失措,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大妞的臉色猛得一變,她看向紅鸞猜測着紅鸞的用意,更加想知道那道旨意是做什麼的了;而惠妃也是如此想得,再次開口問了出來。
906章 肉餅
聽到惠妃又問差事倒底是什麼,紅鸞有些不太明白的看向惠妃:“差事已經說明白了,就是去宣旨而已,妹妹怎麼還要問?”她做猛得恍然大悟狀:“惠妃妹妹你不是要問聖旨裡寫了些什麼吧?”
惠妃的臉有些發紅:“按規矩來說是不應該問的,不過每個宣旨的人心中都是有數的,免得到時候也有什麼差錯誤了皇上的大事,你說是不是,姐姐?姐姐想來是知道的,就指點妹妹們幾句,也好讓我們第一次的差事能做得好看些。”
紅鸞搖搖頭嘆了幾口氣:“惠妃妹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當着這麼多妹妹的面兒,你讓我說你是呢,還是不說你是呢?規矩就是規矩,本宮就算是知道旨意是什麼,也不能在你宣旨之前說出來啊,不然還要那些規矩做什麼。唉,原本你也是協理宮中事情的人,怪不得後來皇上讓你少操勞些,實在是做事的時候有些……”她說完又搖搖頭。
“真得不是姐姐多嘴,也不是姐姐想要說你,這事兒本宮是不能說得,妹妹你見諒吧。”她說着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說你,可是當底還是把惠妃數落了,讓惠妃的臉通紅眉眼間閃過怒氣卻也不敢再胡亂說話了。
她不再是紅鸞的人,而且和紅鸞暗中有過幾次小小的衝突,自然不會再讓紅鸞像原來一樣待她。她硬生生的嚥下這口氣行禮:“是妹妹造次了,姐姐教訓的是。”此時不低頭是根本不成的。
大妞沒有想到紅鸞就是不肯說是什麼差事,她和春兒的目光相撞,都是心下生出慌亂來;她們知道憑她們對紅鸞做過的那些事情,紅鸞不可能會放過她們的。只不過大妞以爲她們已經是采女,不動手對付紅鸞的話就能平安在宮中活下去。
倒不是她想就此放開從前的恩怨,而是她想要找機會,找個能把紅鸞一擊斃命的機會;也因此她會投靠惠妃,就是想借惠妃接近皇上:只有得到皇上的寵幸歡心,能被皇上捧在心上,那她就會是宮中炙手可熱的第二人,到時候紅鸞自然就是昨日黃花,她想如何揉捏、謀算都不成問題。
宮中的女子沒有了皇帝的佑護,那當然就是死路一條;她只要能攏皇帝的心,到時候除掉紅鸞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因爲她很知道宮中不只是她和春兒想要紅鸞的性命。比如,惠妃就是一個。
但是她沒有想到紅鸞這次會先動手對付她和春兒,根本不給她機會去攏皇帝的心,那她費盡心思做出來的衣裙,用心跟人學舞又在深思自編練習很久的舞,全都要付之東流。她有些焦燥,可是卻又不敢開口免得被紅鸞現在就出手收拾了她。
紅鸞看向大妞和春兒:“你們可是本宮常常放在心上的人,可有什麼話要說嗎?第一次跟着惠妃去當差,多學着些。有些事情錯了可以改得,可是有些事情行差踏錯一步,再回頭就是萬丈深淵。”
她的話落在大妞二人的耳中,感覺別有用意卻猜不出來;因爲她們最近真得很老實,什麼也不曾做過。兩個人哪裡敢隨便說話,齊齊行禮沒有問什麼就又退到惠妃身後,心裡七上八下的瞎猜測去了。
紅鸞起身:“妹妹可還有要問得?”她笑眯眯彷彿極好說話的樣子。
但惠妃剛剛被她教訓過,方昭容等人當然不會再開口問什麼,就算再好奇、再擔心也不能問,看看一會兒離開清露宮有沒有其它法子可想吧:再問,規矩二字壓下來,都能把她們壓扁了。
“既然妹妹們沒有要問得,那此事就麻煩你們了。”紅鸞端茶送客:“早去早回,本宮這就是叫人設宴,等着各位妹妹回來吃酒;酒,本宮會備得很足,妹妹們不用擔心的。杏兒,你給各位主子們引路;柳兒,你可要好生的伺候着。”
惠妃等人無奈只得起身行禮,跟在杏兒身後,由柳兒伴着離開了清露宮。衆人心裡忐忑卻因爲有柳兒二人無法說什麼,就有人把主意打到兩人的身上;可是柳兒和杏兒的嘴巴要撬開卻不是那麼容易的,輕輕的一句什麼也不知道就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巴。
穿過御花園後,惠妃的眉頭皺起:“這是要往哪裡去?”在宮中這麼久,這個地方她還從來沒有來過。景緻不好,到處都是參天的大樹,遮住了陽光平白生出幾分陰森之感來。
柳兒對她一笑:“去宣旨的地方啊。這是必經之路絕不會走錯的,一會兒前面就會有人來接,娘娘自管放心就是。”她對杏兒揚聲道:“走快一點,惠妃娘娘性子向來是急得,你這樣慢吞吞的可不成。”
惠妃微皺眉頭沒有說話,對柳兒極爲厭惡也不敢發作,便閉起嘴巴來跟上;反正來得不是她一個人,有這麼多的人在就算武紅鸞的膽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害死這麼多宮中的貴人。
轉過一座假山後看到了有些斑駁的宮牆,雖然陽光重新灑下來,四周也是亮堂堂的,可是惠妃等人仍然感覺有些涼意:“這是什麼地方?今天有些涼呢,早知道讓她們帶件斗篷出來。”
柳兒聞言搖頭:“今天可不涼,天氣多好。娘娘感覺涼可能是另外的原因吧,嗯,這個地方倒真是死了很多人,大多數都是帶着怨恨、不甘什麼的離世,可能讓這個地方有點陰森;奴婢也是聽來的,當不得準,我們還是快點走,早點宣旨早點回去了。”
惠妃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喝斥又記起紅鸞的話只得道:“不要說些怪力亂神之事,道聽途說的而已,此乃宮中大忌。”就算是說了柳兒兩句,她卻更感覺到涼意加重了。
不遠處有太監迎上來,才讓惠妃的臉色好轉,聽着杏兒和太監說了兩句話,引着她們一行人就到了宮門前。
宮門上懸着一塊匾,上書思月宮。
看到宮名之後惠妃等人的臉色終於大變,她們現在知道這是哪裡:冷宮!剛剛就算是打死她們,也想不到紅鸞讓她們來得地方會是冷宮啊。如果知道是要到冷宮來宣旨,就是紅鸞給她們再多的好處,她們也是不會來的。
惠妃的臉色陰晴變化了幾次才硬聲道:“進去吧,快點宣完旨我們還要回去赴純貴妃的筵請。”她現在依然不知道聖旨是要給誰的。冷宮有幾位太皇太后那個時候的太妃在,還有一兩位是先帝爺時候的嬪妃——皇帝把太皇太后送了進來,現在是要請她離開,還是要請其它幾位太妃離開?
這旨意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兒,不然純貴妃也不會讓她前來;可是到現在她依然沒有猜到純貴妃的心思。是福不是禍,眼下是禍她也躲不過,還是進去宣完旨再說吧。
冷宮的大門終於打開了,裡面並沒有傳出什麼特別的怪味來,整座宮殿還算乾淨整齊,除了老舊些和惠妃平常所聽到的冷宮根本不是一個樣子;眼下看來,冷宮裡的人除了沒有自由外,日子過得好像還不錯。
院中還有人在曬太陽,花白的頭髮梳得整齊,茶香嫋嫋、衣帶飄飄,身邊還有宮人伺候着:所穿的衣服還可以;而且看上去那些個冷宮的妃嬪和她們所過的日子,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惠妃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柳兒:“接旨的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柳兒微笑如故:“就是太皇太妃了,請惠妃吩咐冷宮總管,接下來事情奴婢便不能再多話了。”
惠妃的柳眉豎起:“太皇太妃?”話說出來後馬上明白過來,太皇太妃就是指得是太皇太后了;因爲其它應該是太皇太妃的人並沒有得到旨意晉封,而太皇太后是被真真正正的廢了。
冷宮的總管彎腰:“娘娘稍待,小的馬上去請太皇太妃,香案也馬上會擺好。”他微一頓:“娘娘要不要到偏殿上歇一歇?總要有些時候的。”
惠妃聞言看看院中吃茶的老宮妃:“在院中設座吧。”她極爲討厭冷宮,恨不得馬上離開怎麼會踏進冷宮的宮室。這裡,讓她極爲不舒服。
掌殿的太監行禮退下,馬上有人安座擺好茶水點心,可是惠妃等人根本不想動那些茶水點心,就連椅子惠妃也是讓自己貼身的宮人取出手帕來擦過,又用乾淨的手帕鋪好,才勉強坐下。
那邊喝茶的宮妃一直看着惠妃等人,看到她們坐下來帶着人過來笑道:“這裡好久不曾一下子來這麼多人,嗯,本宮沒有其它的好招呼,這是我親自煎得肉餅,你們嚐嚐吧。”
小小的肉餅做得極爲精緻,只是卻弄成一個小小的人形,讓惠妃等人絕對沒有胃口,加上她們原本就不想吃冷宮的東西,所以她們誰也沒有接遞上來的那盤肉餅;不過她們倒是對老宮妃的廚藝所折服,因爲那香氣實在是誘人,如果不是在冷宮、如果不是弄成了人形,她們就真得樂意吃上一枚。
907章 懼意
老宮妃笑容滿面的拿起一枚肉餅來遞到惠妃面前:“吃吧,不用客氣的。”看得出來,她的出身應該不低,而且原本在宮中也應該有很高位份,看她並不是直接用手去拿那肉餅,而是用一塊帕子去拿就看得出來,她原本肯定是養尊處優的人兒。
只是,那塊帕子,嗯,有些髒。上面沾染了不少的黃色、綠色、白色、紅色的東西,不要說是用來拿食物,就是拿起來它來也會讓惠妃大吐特吐一回;這樣的帕子包着那塊精緻的肉餅,不要說是在冷宮就是在她自己的寢宮裡也吃不下去的。
惠妃在對方的衣飾上看不出她的位份,但知道冷宮之內有些人的位份並沒有拿掉,所以不情願依然站起來欠了欠身子:“太妃太過客氣了,我們來時已經吃過點心實在是吃不下了,太妃的好意我心領了……”
“你不肯吃?”老宮妃打斷了她的話,臉上的笑意斂去眼中漸漸升上了霧氣來:“你爲什麼不肯吃,知道不知道這是本宮親手做得?本宮爲做這些餅兒一夜未睡,可是皇上你卻看也不看一眼,讓妾、妾實在是傷心啊;皇上,你爲什麼不肯相信妾,那當真不是妾所爲,是被人所害啊。”她的話說得亂七八糟,後頭更是和惠妃沒有半點干係,而臉上也有了淚水。
惠妃看着她有點不知所措,看到她身邊的宮人去扶老宮妃連忙道:“送你們主子回去歇歇吧。”看來是個傷心人,心智可能有些失常了,連話都說得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的。
老宮妃聽到惠妃的話忽然大哭:“又是這樣,皇上你就是會讓人送我回去歇着,我好端端的不需要去歇着,妾想伺候皇上啊。”她哭着哭着手上的肉餅滑落,滾到了大妞的腳邊,老宮妃的目光一直追過去,忽然撲倒在地上抓住肉餅的時候還抓到了大妞的鞋子。
她把肉餅舉起來淚痕未乾忽然又笑了起來:“皇上不吃,那你吃吧;你是我的姐妹,有好東西怎麼也不能忘了你是不是?”她拉着大妞的衣裙慢慢的起來,把肉餅舉到大妞跟前:“吃吧,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弄得點心嘛,皇上,讓妾來伺候你。”
大妞終於嚇得大叫着把老宮妃推倒:“走開,走開!”她嚇得全身發抖:“你們還不把她弄回屋裡關起來,她分明就是瘋了。”
老宮妃倒在地上原本是在哭皇上的狠心薄情,聽到瘋了兩個字忽然爬起來瞪大眼睛:“誰說我瘋了,我沒有瘋!沒有瘋!”她叫着撲過去揪住大妞的衣領:“你吃,你給我吃,你以爲你偷學了那樣點心就能讓皇上喜歡你嗎?我告訴你,我沒有瘋,皇上是喜歡我的。”
她用力的把肉餅塞進大妞的嘴巴里:“吃,你給本宮吃下去,你個毒婦。”她用力的捂住大妞的嘴巴,迫使大妞把髒污的肉餅吃了下去:“你不吃我就掐死你。”她目露兇光顯然不是在說假的。
大妞無奈的發現衆人嚇得後退無人來救她,呼吸困難之下只得把肉餅囫圇着吞下肚子,就感覺腹中一陣翻騰,馬上就要吐出來。
老宮妃雖然瘋瘋顛顛的,倒是說話算話的放開了大妞,她兇狠的盯住了惠妃:“皇上,你吃不吃?吃不吃?”她指着那盤肉餅問惠妃,而且她行動間比惠妃快了很多。
惠妃看她要追上來嚇得大叫,可是幾個宮人根本攔不住老宮妃,而冷宮的太監們呆呆的立在遠處,根本對這邊的事情不管不顧。她看到大妞被老宮妃放過,忽然福至心靈指着那盤託在宮人手中的肉餅:“我吃,我吃。”繞開老宮妃跑過去拿起一塊來咬一口吞下去:“我吃了,我吃了。”
老宮妃笑了,笑得極爲溫柔:“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惠妃連連點頭,她哪裡還敢說其它的。
老宮妃心滿意足:“那皇上還不把它吃完?”惠妃只得狼吞虎嚥着把肉餅吃了下去,老宮妃這才放過惠妃看向方昭容、春兒幾人:“你們爲什麼不吃,是不是嫌我的手藝不好,還想要對皇上說我的壞話,想把皇上拉到你們宮裡去?!”
春兒反應最快,馬上拿起一塊肉餅來咬一口,才讓老宮妃的目光移開不再看她;如此一來方昭容等人都取了肉餅吃下去,不想和這個瘋了的老宮妃糾纏:她們不是不想跑,而是冷宮的大門已經關上,她們根本出不去啊。
老宮妃把手中那塊髒污的帕子收起來,取出一塊素白的帕子擦臉,又攏了攏頭髮露齒一笑:“這樣纔對,我弄得餅兒好不好吃?”眼波流轉居然有三分的嫵媚出現在她的臉上。
惠妃等人齊齊的點頭,沒有敢大着膽子說不好吃;而惠妃看到站在偏殿門口的柳兒和杏兒,心裡恨得不行卻又不能發作,正好看到冷宮的總管帶着太皇太妃過來,劈頭她就是一句:“你做什麼去了,任……”她看一眼不遠處的老宮妃把到嘴邊的瘋子二字嚥了回去:“她如此胡鬧;如果傷到我們姐妹的話,你該當何罪?”
冷宮的總管上前欠身:“娘娘,您是貴人可是太妃她也是貴人,而且她現在的位份還是貴妃,小的、小的就是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對太貴妃不敬啊。小的曾請娘娘去偏殿相候,可是娘娘非要在院子裡的,小的……”他說完跪倒在地上:“請娘娘責罰。”
惠妃真想賞這個太監兩個耳光,可是看看冷宮裡的樣子,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太監:皇上肯定來過冷宮的,這太監說不定還能再見天顏;她終於吸口氣揮手:“快些準備接旨的事情……”她此時注意到太皇太妃渾身上下包着不少的白布,看來受得傷不輕;不過轉了轉眼珠她並沒有問:“快些吧。”
誰知道太皇太妃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兒,說不定是皇上讓人責打的呢,不然她的位份還在,看冷宮的總管也不是像個吃人的,不會把她弄成這個樣子。
太皇太妃低着頭緊緊的貼在冷宮總管的身邊,寸步也不敢離開的樣子,也讓惠妃的眉頭皺了皺:是什麼讓她這麼害怕的?目光不自覺的看向老宮妃,發現她看着太皇太妃笑得有些陰森森的。
查覺到惠妃的目光,老宮妃回頭看着她一笑:“你們說好吃,本宮再去給你們弄些;只是嬾些的肉不多了,實在是讓本宮有點爲難。”她說着話上下打量太皇太妃,目光在那些包傷口的白布間來回掃視。
太皇太妃卻已經嚇得大叫着回頭就跑,冷宮總管跺腳讓人跟上去,回頭對老宮妃又是作揖又是打躬,言明會爲她弄盒上好的胭脂來,才讓老宮妃答應回“寢宮”。
老宮妃走了兩步回過頭來:“今天不成了,那肉也跑了,改天本宮再弄些給你們吃,難得你們能吃得這麼高興。”她說完笑笑:“你們很快就會懷上孩子的,懷上本宮的孩子,本宮的孩子就快回來了。”
惠妃等人臉色白中泛青,第一個忍不住吐出來的人卻不是惠妃而春兒;她們所有的人都聽得再清楚沒有,剛剛吃下的肉餅所用的肉是太皇太妃身上割下來的。
其實她們還是猜錯了,當她們聽說是被老宮妃親口自太皇太妃身上咬下來的後,又吐了一番,連膽汗都要吐出來了,腹中還是翻騰不已。
好不容易衆人緩過勁來,春兒拉一下大妞:“她說的孩子,不會是指那個人形吧?以爲我們吃下去就會懷上她的孩子?”這句話說出來以後,惠妃等人都狠狠的瞪向她,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因爲這樣的話在冷宮這個地方,聽起來並不可笑反而可怖的讓人汗毛直立。
春兒低下頭不敢再說話,她也是因爲想到害怕纔會說出來的。嘔吐之後惠妃等人都感覺自己頭重腳輕,虛弱的好像走不動路了;但是她們此時再虛弱也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開冷宮。
冷宮的總管再次把太皇太妃帶過來,請惠妃過去宣旨。此時惠妃才把太皇太妃看仔細了,不過才三四天的功夫,太皇太妃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都不在了,目光呆呆傻傻的,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只知道跟在冷宮總管的身邊。
太皇太妃的身上到處是傷,衣衫也不整,就連臉上也被抓得都是血痕:如果不是有人說,惠妃真得認不出這就是原來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惠妃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平平靜靜、陽光滿院的冷宮如此可怕,把太皇太后三四天就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她乾巴巴的開口:“太皇太妃聽旨。”對冷宮她不只是厭惡,更多的是懼怕——因爲冷宮總管說,那個老宮妃不過是其中之一,還好另外兩位不慣早起,不然只怕她們不只是吃吃肉餅就能過關的。
大妞終於明白紅鸞的意思了,可是她卻無力反抗些什麼,因爲她真得怕,打心底懼怕冷宮這個地方:她現在不知道報仇和冷宮相比,會不會重得讓她放不開。正在胡思亂想時,她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是蓬着頭、一身的泥污,那正是她在浣衣局裡共患難過的好姐妹,劉秀。
908章 做不成人
劉秀的目光有些呆癡,看了一眼惠妃等人直着目光向前行去,根本沒有看到大妞和春兒;她走了幾步到花壇邊上開始拔草,用手一把一把的拔,拔了就碼放在旁邊。正當大妞和春兒收回目光了的時候,劉秀來得方向又走過來幾人來,而她們又看到了自己的熟人:劉珍。
來人也是個老宮妃,劉珍的脖子上繫着一根繩子四腳着地爬行,爬得歪歪扭扭跟不上老宮妃的腳步,不時就被抽上一兩鞭子。老宮妃也好像沒有看到了惠妃等人,徑直走到劉秀面前看到花壇旁的草兒,用鞭子拍拍她的頭:“很好,果然是本宮的好狗兒;來人,賞給狗兒一根骨頭,一盆湯。”然後她又扯過劉珍來:“吃吧,早些吃肥了也好賣了你換條新裙子。”
大妞和春兒幾乎站不住,身子搖晃間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看着劉珍伏在地上低頭吃草,而劉秀也是四肢着地去揀宮人扔出來的骨頭,之後把骨頭叨回來放到老宮妃的腳下,就伏在她身邊不動了;所謂的湯就是一盆惡臭難聞的東西,劉秀不情願去吃,而被老宮妃狠狠打了幾鞭子。
這冷宮裡,就沒有個正常的人!大妞和春兒臉色白得如同鬼怪,緊緊的咬着牙纔沒有叫出來;她們現在只想離開這裡,而且永遠也不想再回到這個地方來。原本她們以爲只要不怕死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所以兩個人在心中誰也沒有放棄找紅鸞報仇,可是現在她們知道死真得沒有什麼可怕的,可怕是在冷宮裡活着。
她們兩人在宮妃當中退了又退,自然而然吸引了人們的目光,終究也讓喝臭湯的劉秀劉珍看到了她們;可是劉珍看一眼後繼續吃草,目光是呆滯的、甚至帶着一抹滿意的笑,讓大妞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而劉秀愣了愣後忽然跳起來跑到大妞和春兒面前,拉着她們的裙子不放:“救救我,救救我,原本說過要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這裡不是人呆的地方,再這樣下去不如一死了之,你們救救我吧……”可是她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老宮妃的鞭子打在了身上。
老宮妃沒頭沒腦的抽打她,打到氣喘吁吁才停下來對着大妞和春兒微微的一笑,笑得極爲平和:“是本宮養得狗兒,畜生而已不識規矩,兩位放過她如何?”
劉秀忽然嚇得大哭起來:“你們快說不怪我,快說啊。不然我會被殺掉的,上一條狗兒就是這樣被殺掉的。”她嚇得大小便都失禁了,可見所言是真的絕對不是假的。
大妞和春兒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可是裙子還在劉秀的手中,她們齊齊的跌倒在地上,卻不忘向前爬去:“我們要回去,現在就要回去。”什麼報仇,什麼怨恨,現在統統不重要了,她們只要能活着好好的回到自己的住處,能平平安安過一生再無所求。
那邊的老宮妃忽然大大的發作起來,茶盞碟子摔在地上很多,忽然揀起一片長些的碎瓷刺入劉秀的股上:“你不聽話養着你做什麼?你給本宮去死,去死。不是本宮的錯,皇上,是狗兒,它只是個畜生啊。”她刺完後跌坐在地上哭叫得比劉秀聲音還大。
惠妃等人早已經嚇得躲得遠遠的,看到老宮妃把碎瓷拔出來時齊齊驚呼,當場就有個麗人暈倒過去;而老宮妃拿着那碎瓷不停的刺向劉秀的身上:“讓本宮親手殺了狗兒,本宮就親手殺,本宮這就殺。”
冷宮的總管把大妞和春兒救了過來:“你們也不要怪她,她原本養着一條狗,當成兒女一般的疼愛,可是不知道因爲什麼她親手把狗兒殺掉了,來了冷宮之後就如此的瘋顛;平常倒沒有什麼,只是那個‘狗兒’抓人的衣裙,她就會發作瘋病而把‘狗兒’刺傷,有時候會不小心把‘狗兒’殺死。”
大妞和春兒渾身冰冰,哆嗦着嘴脣道:“那些宮人不是、不是太可憐了嗎?宮規中有……”
“不用可憐做狗兒和羊兒的人。”冷宮總管的脣邊閃過冷笑:“她們原本就是有罪之身,都是應該凌遲處死的,所以纔會送到這裡來交給那個老宮妃,能讓她平常的時候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鬧;‘狗兒’不死倒也是它的造化,死了只能說是罪有應得。”
春兒忽然尖叫起來:“不,不!我不敢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我知道錯了。”她反覆的叫着這兩句話,是因爲被嚇破了膽子。
她和大妞成爲宮嬪時,便再也尋不到劉秀姐妹,雖然也問過只無人告訴她們,卻沒有想到被太皇太后送來此處。元華和太皇太后的計謀失敗,錯真得不在劉秀姐妹:她們暗中行事做得已經可以了,可是紅鸞計高一籌豈能降罪於這對姐妹呢?可是太皇太后一怒之下把兩人送進了冷宮做罪奴,都再也做不成人了。
柳兒聽到春兒的叫,叫了兩上小太監上前把她拉到偏殿裡,不多時春兒便沒有了叫聲;而大妞更加的驚疑不定,勉強讓自己不要開口叫出聲來。
惠妃嚇得半晌說不出話來,直到總管把老宮妃請走,洗淨了地上的血跡後,她才恢復了些精神;當下就吩咐:“宣旨,快,讓太皇太妃接旨。”她是一刻也不想在冷宮多留,天知道還會有什麼樣的冷宮妃嬪冒出來。
太皇太妃被引到香案前跪下,當她看到惠妃展開的聖旨時忽然大叫起來:“哀傢什麼都說,什麼都說,只求不要再把哀家留在冷宮了。”她在這裡想自盡都難啊,弄得滿身是傷就是想殺掉自己也沒有那個力氣。
惠妃被她突然的大叫嚇得跌倒在地上,被柳兒和杏兒扶起來後也是靠她們支撐着才把聖旨讀完;聖旨的大意就是:太皇太妃如果有事要奏明皇上的話,可以面聖的;如果無事的話,就請她在冷宮中熙養天年。
太皇太妃撲倒在香案上,把香爐等撞倒在地伸手去拉惠妃的衣裙:她在冷宮裡實在是受夠了,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在冷宮,被人把肉一口一口咬下來去弄成吃食;那幾個天天來尋她麻煩的老宮妃不在,她才漸漸平穩自己的情緒而認出了惠妃——如果那個做肉餅的老宮妃還在,她是不會在意其它人,一心只防着那個老宮妃過來咬她。
認出惠妃來後她還有猶疑,看到捧出來的聖旨她嚇得麻木的腦袋終於轉了轉,知道這是自己離開冷宮的唯一機會:她對皇帝還是有用的,說出那些事情來換她不要再來這個可怕的地方,應該可以吧?哪怕是一死她也不要再回冷宮。
現在沒有什麼比離開這個鬼地方更重要,什麼上官家族、什麼國之大事她都不在意了,她只要離開這裡!讓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啊。
惠妃被她嚇得尖叫起來,掙開柳兒和杏兒就跑得老遠:“來人,來人,擺駕回宮。聖旨宣完了,本宮要回去了,回去了。”她的腦子已經不會動,讀了一遍聖旨也根本沒有記住一個字,完全不知道那聖旨在說什麼。
方昭容等人急急的跟上就朝大門而去,衆人都大叫:“打開門,打開門。”
柳兒和杏兒對視一眼,把太皇太妃拉起來:“你想好了?如果想好要說什麼,那奴婢就帶你出去見皇上回事,如果沒有想好過幾天奴婢們再來看您也成。”
“想好了,想好了。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說。”太皇太妃不想再留下,好不容易盼到重出生天的機會,她豈能輕易放過。
柳兒和杏兒這才讓人過來扶住她一起朝冷宮的大門走去,她們過來了那總管才趕過來開門:“小的去安撫那幾位主子了,被太皇太妃的叫聲攪醒,小的怕她們出來再驚到主子們,所以安撫完才趕過來,讓娘娘們久等了。”
“也沒有什麼。”柳兒和杏兒回頭看一眼冷宮淡淡的道:“哪一代都有人進來這裡,早點過來瞧一看心裡有個數兒,以後才能知道路要如何走。像我們姐妹就會以劉秀姐妹爲戒,千萬不要被降爲罪奴。”她們說着話,目光在大妞和春兒的臉上轉過。
大妞和春兒的臉色又是一白,春兒連連搖頭:“我會引以爲戒的,我什麼都會說,我不要到這裡來。”她到現在身子還抖成一團,而大妞也不比她強到哪裡去。
她們和方昭容等不同,因爲她們和紅鸞早就結下了仇怨,而且後來投靠太皇太后和上官家,還真得動過手謀害紅鸞:如果紅鸞真得要找她們算帳,把她們弄到冷宮來還真不是難事。不要說是她們,就連太皇太后進了冷宮不也是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她們來了只會如劉秀姐妹一樣。
杏兒就好像猜到大妞和春兒的心思,她露齒一笑:“其實人瘋了也就不知道苦痛了吧?要我看劉珍可比劉秀的日子好過多了,如果劉珍的話這地方也不那麼可怕吧?”
惠妃等人的臉色都變了,到現在她們再不懂紅鸞的意思,她們白白進宮這麼久了;其中當然有人不甘心的,只是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回頭再看一眼冷宮。
909章 活見鬼
冷宮的大門終於打開,惠妃等人是迫不得及待的向外行走,邁過那高高的門檻人人走得飛快,雖然有不少人身子嬌弱、心神恍惚走得有些東倒西歪,可是卻沒有慢一步;此時,就算是有人倒下四肢着地也會趕快爬,能離開冷宮有多遠是多遠。
柳兒和杏兒和冷宮的總管客氣幾句,又拿出些銀兩來給總管“給大家吃杯水酒”,這纔不緊不慢的跟上去。看着前面走得如同喪家之犬的一行人,杏兒撇嘴:“做壞事時她們不都認爲自己沒有錯嗎?怎麼現在還要怕。”
“她們怕得不是因果循環而是冷宮,因爲她們都怕將來有一日事敗落在我們娘娘手裡,這冷宮會成爲她們最後的居所。”柳兒淡淡的挑眉:“但是,今天她們當中有人會知道做得是錯事,有的只是害怕罷了;嗯,你說會不會也有那種恨不得把我們娘娘送來的人?”她挑起眉毛來:“雖然說宮中喜怒不形於色是基本的本事,但是裝模做樣也是有些人的拿手之技。”
杏兒看着惠妃等人的身影:“你以爲,會是誰?”
柳兒搖頭:“我也只是這麼想,並不是看到有人的神色有異而起疑;不過,有時候有些事情往壞處想不是壞事兒。”她看着惠妃等人在轉角處笑笑:“相信前面不遠處,娘娘們會停下來等我們的。”
杏兒撇嘴,知道柳兒只是說笑。惠妃等人走得那麼急是不可能堅持很久的,只要離開冷宮遠了她們當然會撐不住停下來歇歇,絕不可能是爲了等她們。
轉過牆角,她們果然看到遠處惠妃等人都坐在路旁,等到她們走近惠妃等人的臉依然是紅通通的,顯然還沒有歇過來;就算是在陽光下有些熱,她們這些人卻不約而同的沒有去樹蔭下,而是選擇坐在太陽下。
惠妃看到柳兒和杏兒過來轉過臉去,心中對紅鸞的惱意甚重可是卻半點也不敢發作,當然不會讓自己看着柳兒兩人乾生氣;她看着遠處的景緻,心裡左右搖擺不定:倒底要不要爭皇后之位呢?
說實話她和麗太貴妃、以及胡家大半人都不和,如今能爭取到的人不多,想要依靠胡家之力登上後座並不容易;可是她如果想活下去,想活得好,想得到胡家完全的支持,她只有這條路可走。
但是冷宮之中的情形浮上心頭:她如果敗在紅鸞之手,那便是她的留居之地,在幾年之後老宮妃之一就會是她的樣子;如果不爭皇后之位,那胡家助麗太貴妃成事的話,她依然只有冷宮那條出路。
一行之中只有她的心頭最爲繁雜,況且她不喜歡紅鸞,不能忍受紅鸞成爲皇后的原因並不單單是爲了利益二字,還一個情字在。她原本和福王暗生情意,雖然恪於兩人的身份他們註定無緣:就算是福王登基爲帝,可以納和她平輩之人爲妃也不能納她,因爲她和福王在名義是上血親。
就算如此,福王幾年來可沒有少照顧她,她也視福王爲自己的支柱。她以爲兩人無緣福王他日就算是娶妻,可是一生當中的最愛也會是她;但最終先是紅鸞狠狠的打了她一記耳光,讓她明白自己在福王的心中並不算什麼,之後又被韓氏狠狠的在心上插了一刀,福王一生的摯愛永遠不可能會是她。
所有的變化,全在於紅鸞;這是她恨紅鸞的根本原因,同利益無關,所以更難以放得下。
回到清露宮的時候已經午時,紅鸞笑着在榻上看着惠妃等人有點發白的臉:“妹妹第一次當差沒有出什麼差錯吧?”她看一眼太皇太妃:“小順子,去請古公公和孟大人過來,以便引太皇太妃去見皇上。”
惠妃等人規矩的行禮:“有勞純貴妃掛念,也託純貴妃之福差事還算順利。”此時衆人再看到紅鸞的微笑,人人都打骨頭裡冷出來。
紅鸞看向大妞和春兒:“知道爲什麼本宮特意要讓你們去嗎?可見到了故人,可有好好的敘敘舊?那個地方非有旨意在身,還真不是那麼容易進得,你們能有機會見到故人,實在是很有造化。李采女,說起來我們當初和劉珍姐妹同屋而居,也算是交情匪淺,嗯,她可好?”
大妞撲通跪倒在地上,牙齒打顫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不停的叩頭;她顯然是所有人當中受驚最大的一個,能勉強撐到現在就連柳兒和杏兒也很佩服她的。
“本宮問你話呢?”紅鸞看着大妞,忽然把一個荷包擲到大妞面前:“喏,這荷包你還認識吧?說起來她們姐妹的手藝還真得不怎麼樣,不過倒底是舊物你就留着做個念想吧。她們所犯的錯,終生離不開那個地方,唉,和你一場姐妹如果真有緣說不定以後真能再見到。”
大妞被嚇得大叫一聲,連連後退幾步:“娘娘,劉秀死了,劉秀她早在宮奴院中就已經死了。”
紅鸞看着她沒有說話,而惠妃等人聽得臉色大變,她們原本並不知道劉珍姐妹是誰,可是冷宮回來後當然就記住了劉珍姐妹,還知道了她們和紅鸞、和大妞間的關係。剛剛在冷宮之中看到劉秀時她的神智還算清楚,臉上、身上就是髒兮兮的看不太清楚樣子,但是大妞應該不會認錯的;如今看到大妞魂不附體的樣子,她們的臉色齊齊變得慘白。
惠妃她們不知道紅鸞在冷宮裡還用了什麼手段,怎麼只是一個人名就能讓大妞嚇成這個樣子?她們很有些不解。
大妞見紅鸞不說話她身子抖得更厲害:“那不是劉秀,那不是劉秀對不對?”她說完伏在地上叩起來頭來:“那不是劉秀,純貴妃,那不是劉秀。”她好像只會說這麼一句話了。
看着大妞全身抖成一團的樣子:“什麼劉秀,她早就因錯而死在宮奴院,你怎麼如此說話,本宮問你可有何居心說出這等話來?混帳,本宮一番好心,你卻回來妖言惑衆,你真以爲本宮不會罰你,還是以爲本宮不敢罰你?!”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可是這樣的話卻讓大妞臉色大變。
大妞一直在強撐着,不停的告訴自己那個劉秀定是純貴妃讓人假扮的,此時聽到紅鸞的話她一聲未吭就暈倒在地上:那個捉着她衣裙的劉秀果然不是個人。
紅鸞看到大妞暈倒看向惠妃等人:“她怎麼了?”
春兒此時終於明白過來,想起在浣衣局時彷彿聽劉珍說過劉秀早已經死了,所以她和紅鸞的仇是解不開的;想到冷宮裡看到的那個活生生的劉秀,她也是雙眼一翻直直的倒在地上。
惠妃等人雖然剛剛聽人說劉珍姐妹的事情,卻並不知道劉秀已經死了,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隱瞞呢,還是在回來路上休息時對她們說起當年紅鸞舊事的人也不知道。
一個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出現在冷宮,難不成她們全部見鬼了?!鬼神之說她們倒是信得,但是青天白日之下——忽然間衆人想起冷宮裡,想到那裡的陰氣之重感覺大白天就算是見鬼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正所謂人嚇人能嚇死人,而自己嚇自己更是能死得快些,惠妃等幾人中除了惠妃和方昭容外,其餘幾個人手中的杯盞都滑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惠妃,倒底怎麼了?”紅鸞命人去請御醫時,邢才女也暈了過去使得她不得不再三追問此事。
看到紅鸞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惠妃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紅鸞,咬咬牙道:“剛剛,李采女在冷宮當中說一個拉扯她的宮人是、是劉秀。”
紅鸞聞言看着她皺起眉頭來:“惠妃妹妹,此事一點也不好笑。”
惠妃連忙問方昭容幾個,幾人衆口一詞倒讓紅鸞更怒,她把茶盞狠狠的摔在桌子上:“可惡,李采女倒底想要做什麼?!看來是本宮待她太好了,讓她以爲本宮心軟好欺,現如今連怪力亂神的事情都弄出來了;來人,給本宮去冷宮傳總管來。”
柳兒答應之後她又加了一句:“那個劉秀也給本宮帶來,本宮倒要看看這個劉秀是何方神聖!朗朗乾坤,哪裡會有什麼妖邪之物。”
惠妃和方昭容現在倒是有七分相信那個劉秀和純貴妃無關,可是她們卻不想再見到劉秀,紛紛開口勸阻紅鸞不要把那個劉秀帶來;可是她們的膽小更讓紅鸞氣得臉發青:“妹妹們不會真得認爲你們在冷宮當中活見鬼了吧?不要說世上本無那等鬼祟之物,就是有你們也不要忘了,這裡可是皇宮,有無上的皇氣在此哪個鬼怪敢到此作祟?”
惠妃等人在冷宮之中就嚇得不輕,看到大妞和春兒嚇得暈死過去更是相信冷宮的劉秀是鬼物,當然不會被紅鸞兩句話就說服,反而跪下行大禮也不要紅鸞把“劉秀”帶過來。
紅鸞氣得手指發抖,喝斥惠妃等人也無用時宮人來報大妞和春兒醒了過來,她一掌擊在桌子上:“給本宮把她們拖上來,本宮要讓她們和本宮一起看看那個鬼物倒底是個什麼東西。”
910章 絕不加一指
大妞和春兒跟在杏兒的身後回到大殿上,不等紅鸞開口她們已經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頭:“純貴妃,我們知道錯了,不要叫那個宮人過來,求求您不要叫那個宮人過來。”她們實在是快要被嚇死了,絕對不想再看那個宮人一眼。
紅鸞看着她們:“看你們的樣子倒不似作僞,但是宮中豈容怪力亂神之事?依本宮看,你們不會是做過什麼虧心事,所以纔會以爲見到了鬼怪吧?你們對本宮可有什麼解釋,如果不能說服本宮,本宮定要親眼見見那個鬼物才成。”
大妞和春兒的身子一顫,並沒有過多的猶豫或是思索,應該想得在離開冷宮回來的路上已經多少想過了,而且想要保住性命、且也不會被送入冷宮的法子也只有一個。大妞先叩了叩頭:“奴婢對劉秀倒沒有太大的愧疚,只是當初在宮奴院時就對娘娘生出嫉恨之心來……”她把自己所有的作爲都說了出來。
自宮奴院中的所爲,到跟了太皇太后和元華後的所爲,她並沒有狡辯和盤托出:有些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些卻只有紅鸞等幾個人知道的,還有一些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惠妃很不解的是,這些舊事此時還有什麼意義?太皇太后已經被貶爲太皇太妃,而大妞她們兩個位份很低,在宮中也很難興風作浪,且近來安靜的很並沒有對紅鸞做過什麼。
依着紅鸞的性子,她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對付大妞和春兒;難不成冷宮之中的事情不是紅鸞的安排?眼下大妞和春兒的事情純屬是意外嗎?惠妃聽着大妞和春兒的話,知道這兩個人已經廢了。
大妞最後話鋒一轉:“我跟在惠妃娘娘身邊有些日子了,近來惠妃娘娘一直忙於佈置搶奪皇后之位的事情;而她的第一步是想借麗太貴妃之手……”
惠妃的臉色大變:“住口,你在胡說些什麼!”她讓大妞到自己宮中居住,卻從來沒有信任過大妞,所爲的事情當然不會讓她知道;可是大妞現在口中所說卻又不是空穴來風,的的確確就是她原本要行的計策。
紅鸞看向她淡淡的道:“妹妹何必動怒,她們被嚇之後可能神智有些糊塗也說不定,總之一切有本宮在,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沒有做過的事情妹妹何必驚慌?坐下吧,來回冷宮妹妹也累了,站着說話腳不疼的嗎?”
惠妃看向紅鸞再看看大妞,嘴脣抖了抖:“純貴妃,妾絕對沒有那等心思,青天可鑑。”不要說經過冷宮之事後她嚇得現在還是六神無主,原本定好的計策還要不要用她根本沒有主意;而且那等事情當衆被人證實,絕對同皇后之位無緣也就罷了,還會被重重的降罪問罪,當真是大禍臨頭。
紅鸞輕輕的擺手:“妹妹安座,真得假不了,假得也真不了,對不對?”她說完不再理會惠妃看向大妞:“你繼續說。”爲了今天她可是想了幾天,因爲身子越來越重更不耐勞心勞力,御醫說她應該好好的安胎纔對;如果就此安胎只怕她會被人連皮帶骨的吞下去,而且皇帝要掌控前廷之事,還要再來煩惱後宮的一切,一個人終究是精力有限不太可能的。
她要在安胎之前,把宮中的一切料理的清清楚楚,讓所有的人要麼安安份份的,至於那些不安份的她就要早早的挑出來,送她們去她們應該去的地方,讓她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什麼都做不了。
惠妃的臉色又變了幾變,眼睛猛得一縮緩緩的坐下來,後背已經滿是冷汗:她真得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今天來清露宮是爲了打探消息,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就被哄去了冷宮傳旨,倒是見到了她原本很想知道消息的太皇太后——不要說有柳兒和杏兒跟着,就是沒有以太皇太妃那個樣子,她能問出什麼來嗎?
冷宮驚魂嚇得她花容失色,步出冷宮時還以爲那是純貴妃打草驚蛇之計,就爲了讓她安靜些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不然純貴妃就不會對她客氣了:她還是把純貴妃想得過於太好,純貴妃根本就是想在今天對她不客氣;冷宮嚇得她們驚慌失措,爲得就是此時能好好的揉捏她們吧?
惠妃咬着下脣,雖然明知道要想法子可是被嚇後腦子實在是不好用,哪裡有什麼法子?被紅鸞用話逼住後,她又不能喝斥大妞住口或是讓人把大妞拖出去:如此做就等同是不打自招,也不必大妞再說什麼,她自己就把自己害死了。
大妞並沒有給惠妃時間去想那麼多,聽到紅鸞的吩咐立即開口說話:“純貴妃娘娘明鏨,此等大事妾豈敢胡言亂語?雖然妾無憑無據……”聽到這句話倒真得讓惠妃心下鬆了老大一口氣,無憑無據就好,就算是紅鸞有所疑心也不會立即對她如何。
“不過妾不敢妄言,只要純貴妃使人把清樂宮的女官和惠妃的貼身宮人捉來,一頓板子下去定會有人招認;妾也相信清樂宮中定有物證,性命之憂面前沒有幾個人會視死如歸,到時候定會向純貴妃指出物證所在。妾如果有一句妄言,妾情願被純貴妃送入冷宮。”大妞說完重重叩頭,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又溼又重讓她更爲難受。
紅鸞看向惠妃:“妹妹如何說?”她沒有打發去清樂宮,卻是問惠妃的主意。
惠妃怒氣佈滿一張臉:“純貴妃,李采女的確是在我的宮中居住,但是她是什麼樣的人不用妾來向純貴妃說您也是清楚的;試問這樣一個人,妾豈會相信她?不要說妾絕沒有那種誅心之事,就算是妾真得有心去做,又豈會讓她得知?”
“你這話倒是有三分道理。”紅鸞微微點頭看看大妞又轉回頭來:“只是本宮有一點不明白,還要妹妹和姐姐好好說一說;李采女的爲人你既然信不過,她和劉采女住得好好的,你爲什麼要讓她住進清樂宮中?妹妹如果說是想找人做伴的話,宮中姐妹也不算少了,並不是非李采女不可不是嗎?如果是本宮的話,當然不會讓李采女住進清露宮。”
“想找個人做伴互相有個照應的話,也會找方昭容,邢才女等;雖然本宮和她們並不熟悉,但終還是強過弄個本宮不相信的人和自己爲伴。你說呢,妹妹。”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惠妃不是當本宮如此好哄,這麼兩句話就可以交待過去吧?李采女所言是真是假,按宮規來說總是要查一查的,你如此自辯是不是因爲心懷鬼胎之故。”
惠妃知道不能沉吟要馬上開口:“純貴妃,莫要被小人所騙,她只是想挑撥我們姐妹間的感情,以此來報復純貴妃罷了;剛剛她也說過,她是怨極、恨極您的。”開口可是卻找不到多少藉口可以自辯,也只能勉強扯出這麼幾句話來。
紅鸞看着笑了笑,拿起點心來咬一口:“時近午時,各位妹妹也餓了吧?倒是本宮的不是,早已經讓人備好飯菜了,我們中午先湊和吃點,晚上再好好的吃酒。”她擡手吩咐:“來人,傳膳。”她居然沒有理會惠妃的話,準備招呼惠妃一行人用飯了。
“惠妃妹妹也餓了吧?我們先吃飯,吃飽之後再理論也不遲。”她擡擡手讓人把大妞和春兒扶了起來,也給她們設了座:“至於妹妹要自辯、自證清白的話,有個法子是最好的,爲什麼妹妹一直不開口說呢?”
惠妃有些呆:“什、什麼法子?”她現在當真是驚弓之鳥,聽到紅鸞說話就心驚肉跳靜不下心神來。
“李采女所說,把清樂宮的女官和宮人叫來問一問,馬上就能還妹妹的清白名聲。”紅鸞拉起惠妃的手向發偏廳走去:“正好我們先用膳,那邊去叫人,我們酒足飯飽了正好問個水落石出,給妹妹一個公道如何?”
惠妃就知道純貴妃不會那麼好心的,馬上道:“那些人跟着妾有些日子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無緣無故就要杖責她們,讓妾豈能開得那個口!”她素性不再講道理,因爲她現在的狀態也講不出什麼道理來,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就如純貴妃所講,清者自清,妾又何必多拖無辜之人下水。純貴妃如果相信那些胡話,大可以把妾交給皇上處置。”
紅鸞微笑:“本宮何是說過相信那些胡話了?不要說這點小事不用稟明皇上,免得皇上再多操勞,就算是稟明瞭皇上,皇上一樣要問個清楚明白的。那些女官和宮人,本宮說只是問一問,何時說過要仗責於她們?無緣無故的仗責宮人那可是有違規矩的,本宮豈能做出那等無德之事來。”
惠妃將信將疑:“不責打她們?”只是問問的話,能問出真相纔怪;純貴妃的手腕心計她可是早有領教的,不能相信她會如此輕易要放過自己。
紅鸞鄭重點頭:“絕不加一指於她們身上,本宮這話諸位妹妹都聽到了,惠妃妹妹還有什麼顧慮嗎?”
911章 壓驚去煩
惠妃還能說什麼,如果她再不同意就只能讓人都知道她心中有鬼:“純貴妃向來說話擲地有聲,不責打那些無辜的宮人女官,叫她們過來問問話本宮當然不會阻止。”她回頭叫自己貼身的宮人去把她的心腹之人都叫來,正好也能讓這宮人叮囑宮中那幾個幾句。
紅鸞卻攔住了她:“到了清露宮中當然不必妹妹操心這些瑣事兒,柳兒,你去請惠妃娘娘的人過來坐坐,言語要仔細溫柔;只是要問她們幾句話而已,好了,去吧。”她拉起惠妃又走,根本不給她反對的機會:“妹妹,過來坐下邊吃邊說;杏兒,你帶娘娘們的人去吃飯,這裡讓二丫、招娣、翠環等帶着人伺候就成,讓她們也歇一歇吧。”
方昭容她們彷彿是木頭人,現在根本不敢對紅鸞說個“不”字,而她們的宮人也嚇得一臉青白相間,很乖巧聽話的和杏兒走了;惠妃看到方昭容等都不反對,她就是有意要反對也不成,只得擺手讓身後的人跟着杏兒下去,可是她總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紅鸞已經相讓她坐下入席,指着桌上的幾樣飯菜:“這是我聽人說妹妹喜歡吃的,仔細叮囑了御膳房,妹妹看合不合口味?諸位妹妹也坐吧,各位桌上都是本宮讓人特意準備的,據人說是大家各自的心頭好,希望本宮的安排能讓諸位妹妹吃得開心。”她轉身扶着二丫的手坐下,再次伸手:“諸位妹妹不要客氣,坐吧,時辰也不早了,我可真是餓壞了。”
惠妃等人有些木訥的坐下,每個人看着桌上那些自己特別喜歡的飯菜,心裡都是生出百般的滋味來,同時心底深處的懼意更是重了一分:純貴妃能把她們的口味打聽得如此詳細,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要知道,每個人桌上的飯菜,都有幾樣是她們自己在寢宮自己弄來秘製,御膳房根本就不會弄她們所喜歡的那種菜。
帶着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惠妃等人伸出筷子夾起了飯菜來,當嚐到那飯菜的味道是如此的地道時,衆人心頭又是震,有的人已經不敢看向純貴妃了。說起來,此事原本是純貴妃不對,宮中打探其它妃嬪的喜好、消息之類是經常的,只是大家做便做誰也不會當衆說出來。
今天紅鸞做了,並且宣之於口還讓她們挑不出毛病來,說倒底純貴妃所做就是爲了好好的招呼她們用膳,如果這也有錯就真得是不識好人心;至於這些飯菜背面的事情,人人心裡都如明鏡一樣,卻不能擺到桌面上來說。
那些暗中做了見不得人之事的宮妃們,如惠妃,她就算是再惱怒、再明白也不能說、不敢說,因爲她很清楚自己做過些什麼,當真和紅鸞翻臉任由她說出那些事情來,於她絕對沒有好處;就算無憑無據,但是日後難保不會應景啊。
至於沒有做過虧心事的,心下倒是坦然,就算是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在純貴妃的眼睛下,除了惱意倒並沒有其它的想法。如果不是去過冷宮,這些宮妃們定會翻臉相向,因爲誰也不想有人天天緊緊的盯着自己。
紅鸞很熱情,二丫和翠環等人很殷勤,惠妃等人雖然食不知味卻也被勸着的吃了不少東西下肚;這頓在紅鸞嘴中簡單的午膳用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才結束,放下筷子時惠妃感覺自己今天吃得有些多,肚子裡鼓鼓的不太舒服。
就算惠妃等人吃得不算開心,但是不能否認肚子裡有飯菜精神好了不少,那種慌亂到手腳不知如何放的感覺消失,只是驚懼依然還在:頂多就是現在大家言談舉止不會有失儀之事,衆人的腦子也會轉上一轉了。
香梅帶着人奉上來茶,每個宮妃手中的茶都不一樣;哪怕是同樣的茶,可是所散發的香氣也有差別:每個人的喜好,紅鸞當真是瞭若指掌。
紅鸞沒有說過一句什麼特別的話,可是就連惠妃也有種宮中盡在紅鸞掌握的感覺,吃到嘴巴里的茶苦得讓她皺起了眉頭來;她心神不寧的吃了幾口茶後,看到方昭容等宮妃的宮人漸漸進來伺候着,就是不見她的人時眉頭不受控制的抽動幾下。
“招娣是吧?這個東西賞你了,今天中午實在是偏勞了你;現在她們那幾個也應該吃得差不多,你去把她們喚上來伺候着,你也去歇一歇吃點東西吧,不然累壞了你純貴妃可是會心疼的。”惠妃沒有敢直接開口要人,而是拐了一個不大的彎兒。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敢,反正今天的紅鸞讓她沒有來由的心慌,下意識的不想和紅鸞有所衝突。可是看不到她的那幾個貼身的人,簡直就是有點坐不住。
招娣接過那隻鐲子大大方方的謝過她後,輕輕的道:“剛剛我們宮中人手有點不足,也是娘娘調教的人最爲懂事,當即就幫忙;算算時辰娘娘吃完這盞茶她們也就要回來了,娘娘不用擔心的。”她說完還笑了笑。
惠妃聽得心頭直跳看向紅鸞:“倒不知道清露宮中人手不足,純貴妃應該讓尚宮那邊拔些人手過來;現如今全宮上下還有誰能比純貴妃更重要的,宮中伺候的人不足用,萬一有個什麼急事卻也是尚宮她們的過錯。”她依然不敢明着問她的人去做什麼了,還是拐着彎兒的把話說出來。
方昭容等人就好像是鋸掉嘴的葫蘆,半句話也沒有隻是靜靜的聽着紅鸞和惠妃說話,每個人心裡得恨不得離開,可是偏就無人想做那個出頭鳥,都等着她人開口後自己跟上去:卻不知她們打着相同的主意,當然不可能會離開清露宮了。
紅鸞輕輕搖頭嗔了招娣一眼:“你們果然是沒有規矩,過門就是客,豈能讓你們惠妃娘娘宮中的人動手代你們做事?”嗔雖然是嗔了,可是罰卻是半句也沒有目光就落到惠妃的身上:“這不,冷宮的差事落到本宮的身上,是皇上親下旨要讓本宮好好看管,本宮豈能大意?就是因爲剛剛接過冷宮的差事來,所以她們還有些不熟悉纔會忙亂不堪。”
“時間久一些自然就可以了,倒和尚宮局的人無關。”她輕輕的吹了吹茶,看着那熱氣四散飄開:“偏勞妹妹的人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會兒她們回來每人都要賞她們兩身好綾兒纔是。妹妹,不會是生氣了吧?”
惠妃的臉色已經白得驚人,看着紅鸞的目光也發直了,盯着紅鸞的嘴巴沒有回她的話,自心底冒出來的寒意凍住了她的手腳,也好像凍住了她的嘴巴。
剛剛吃飯的時候,紅鸞根本不是好心讓她們的宮人去用飯,就是用那麼一個藉口把她的人弄了出去:她的宮人落在紅鸞的手上能有什麼結果,她根本是想也不用想得,而紅鸞的目的當然是再清楚不過。
紅鸞挑起眉頭來:“難不成妹妹當真是在怪本宮?本宮也說了會賞上好的綾給她們,妹妹既然還生氣,那每人再加二兩銀子好了。”她現在可是財大氣粗,宮繡已經成爲京城、乃至大城的上好繡品之一;因爲沾了一個宮字又因爲繡品花樣別緻,買得人很多且不計價錢。
惠妃張了張嘴巴,乾巴巴的吐出一句話來:“純貴妃不是說過,不會加一指之力在我宮中之人的身上嗎?”她現在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已經變了天,說出的話並沒有多大的底氣。
紅鸞看着她:“本宮何時曾失信於人?說不會加一指之力就不會加一指之力,不過是讓你的人幫本宮做點事情,妹妹何至於氣成這個樣子?或者是,妹妹是在害怕什麼?”
方昭容等人大氣也不敢出,有幾個在心裡埋怨惠妃,不過是純貴妃用你的人做點事情,何至於肚量如此之小?以現在純貴妃在宮中的權勢,她就算是要了你宮中的人,你難不成還能保得住?
惠妃搖頭聲音乾澀:“不敢,純貴妃言重了。那現在事情應該做完了吧,就讓她們過來伺候我回宮吧;我現在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了。”她在清露宮中靜不下心來,眼下想趕快回去想法子在死中求活。
紅鸞看着她笑笑:“妹妹不舒服應該召御醫來,正好本宮這裡有御醫在,請他過來給妹妹瞧瞧;嗯,本宮還有點事情要同妹妹說,妹妹不必這麼着急走吧?”她揮手自有人去請御醫進來。
惠妃的確是有些不舒服,不過是因爲心病而已;所以御醫請完脈出去後開得方子,就是些壓驚去煩的藥,呈上來看得紅鸞笑起來:“妹妹被什麼嚇到了,又在煩惱些什麼?”看到惠妃不答她招手:“妹妹,你看看這是本宮使喚的人呢,還是你使喚的人?本宮有些分清楚她是哪個宮院伺候的人,妹妹可有話要對本宮解釋。”
隨着紅鸞的話,被引上來的人正是春芳。惠妃的臉色又是一變,不自禁的回顧才驚覺她的人還沒有回來,身後所立的是清露宮的招娣:純貴妃,倒底還知道些什麼?!她又想做些什麼呢。
現在,純貴妃不去對付柔太貴妃和麗太貴妃,爲什麼要和她惠妃夾纏不清呢。
912章 太急了
惠妃心頭一陣又一陣的煩燥不安,在宮中想要對付純貴妃的人多了去,那個已經倒下不能再成事的太皇太妃不算,現在宮中權勢最大、也最有可能會謀算成功的人就是兩位太貴妃;而她惠妃所求只是皇后之位,嗯,雖然原本她是有點惱恨紅鸞也想過要取她性命,不過經過冷宮的驚嚇她這個主意有點改變。
最主要的是,她不應該是純貴妃盯着不放的人;相比起兩位太貴妃,她惠妃的所爲根本就沒有傷到過純貴妃,正確來說她想要害純貴妃也只是想、在安排,但眼下還沒有真得謀算到純貴妃的頭上;而那兩位太貴妃可當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謀算純貴妃,再者她還是幫過純貴妃的人,純貴妃卻丟下那兩個死敵不管,偏盯死了她。
就算是要殺雞給猴看,她惠妃倒黴也不會讓兩位太貴妃有所收斂,反而會讓麗太貴妃高興不已,終於能看到她這個眼中釘消失在宮中。腦中各種念頭冒出來,讓她的頭有些暈所以倒底也沒有想明白,純貴妃爲什麼要對付她。
她袖中的手慢慢收緊,豁出去般的擡頭看向紫萱:“爲什麼?”既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倒不如把一切挑明來講,說不定置之死地之後還能有條活路;如果知道純貴妃爲什麼舍太貴妃而取她,就有可能找到法子逃開這一劫,至少她認爲自己在對付麗太貴妃上還是能幫上幾分的。
紅鸞瞟她一眼指着春芳:“她可是你清樂宮的人?”說着話笑意漸漸的斂去,她的臉上已經佈滿嚴霜:“或者是妹妹以爲皇上薄待你,使得你宮中的人手不足而不敢開口,纔不得已到我清露宮中借人?借人倒也罷了,只是怎麼也要知會本宮一聲吧?”
春芳已經跪倒在地上想哭又不敢當真哭出來:“娘娘,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知道惠妃娘娘想要奴婢下毒害娘娘,想到一屍兩命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她終於還是嚇得失去痛哭着在地上叩頭。
她極爲用力的叩頭,就好像要把滿心的悔都叩出來,每叩一次就會有不小的聲音,而這聲音就好像重重的敲打在方昭容等人的心上,讓她們人人臉上都有些難看;因爲她們都找過春芳,也給過她好處。雖然沒有讓春芳做什麼事情害紅鸞,但是她們利用春芳探聽清露宮的事情卻是真真實實的。
惠妃氣得大喝:“你胡說些什麼,本宮何曾要你做那等事情。”她喝完看向紅鸞:“妾沒有做,妾只有維護娘娘之心,豈會有加害之意。娘娘是最知道我的。”
春芳卻已經拿出一包藥粉來:“這是惠妃娘娘交給奴婢的,還有這東西也是惠妃娘娘賞給奴婢,還說只要奴婢能把事情做好,就會再在城外賞給奴婢一處宅子;惠妃娘娘怕奴婢不相信,還把宅子在哪裡、是什麼樣子的畫給奴婢看。”她又取出一張紙來,上面果然畫着一處臨街街的小鋪面,後面就是一座兩層的小樓還帶着一個小小的花園。
紅鸞看着惠妃冷冷笑道:“現在,妹妹還有何話要說?說起來,本宮倒真是很知道妹妹,就像本宮還在宮奴院時,妹妹便極不喜歡本宮吧?至於原因,你我姐妹相交這麼久,不用本宮說出來了,心知足矣,你說是不是,惠妃妹妹?”
“藥和那財物先不說是不是你給的,妹妹只要對本宮說說那座宅子是不是胡家之物就可以,妹妹可想清楚再說,因爲使人略略一查就會知道根底的。妹妹也是聰明人,相信你不會對本宮說,春芳一個在宮中十幾年的人會畫得出現在京城的圖,對吧?”
紅鸞讓人把春芳手中的圖拿過來細細的看了看:“妹妹也不會告訴本宮,這張畫得如此清清楚楚的鋪面宅子,是春芳自己編出來畫在紙上誣衊你,而正好和你們胡家的那處宅子完全相符只是巧合,是不是?妹妹向來聰明,能不能先對本宮說說這宅子的事兒?小順子,去皇上那裡請旨,着人去查查這處宅子的主子是什麼來歷。”
惠妃身子一軟坐倒在椅子上,看到紅鸞冰冷的目光馬上想起冷宮中的所見所聞,忽然發狂般叫起來:“我沒有做,沒有做。”她指着春芳:“你爲什麼要害本宮,說!”
春芳被她扭曲而顯得醜怪的臉嚇了一跳,手裡捧着的藥包與財物便掉在地上,身子也向後縮了縮,生怕惠妃會撲過來的樣子;不知道是因爲嚇到了還是其它的原因,她並沒有開口反駁惠妃的話。
紅鸞站起來厲聲喝問惠妃:“應該是本宮問你這一句話,你爲什麼要害本宮?你還有臉喝罵宮人,還真是見了棺材你也不落淚。”
方昭容等人現在都知道今天純貴妃要收拾的人是惠妃,而她們不過是陪綁的人:殺雞給猴看,雞要殺當然也要有猴在才成。雖然僅憑春芳一人的說法定惠妃有罪很勉強,可是此時人人自危,又因爲惠妃所圖關係到皇嗣,沒有哪個肯爲她開口求情。
惠妃猛得坐直看向紅鸞,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紅鸞:“分明今日之事是你要害我,以爲我們這些人都是傻得嗎?”她看向方昭容等人:“你們不要以爲你們今天可以全身而退,看到她的毒計之後她會放過你們嗎?本宮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如果你們肯和本宮共進退我們都還能有一線生機。”
紅鸞眯起眼睛來:“你是什麼下場可能說得清楚明白些?說本宮害你,本宮哪裡害你了,衆位妹妹看得清清楚楚,就憑你兩句話就能反咬本宮不成;惠妃,你倒底做過什麼你心裡最清楚,就如本宮剛剛所說真得假不了,你就算是想抵賴也是賴不掉的。”
惠妃“哼”一聲:“我的下場當然非死即囚,今天去冷宮、捉我的宮人、又把春芳弄上來,都是你的安排,以爲沒有人能看清楚嗎?你聰明,可是這宮中聰明的人不止你一個。”
“真是笑話,去冷宮是惠妃妹妹自己要去的,傳旨之事也被你說成是害人的,你果然是好大的膽子!你的宮人,本宮可沒有捉,而春芳被你收買她的事情相信宮中的姐妹絕非一人知道——本宮哪裡有害你?!”紅鸞掃一眼方昭容等人冷聲道:“惠妃,做錯事情不是不能改得,你還是想清楚再說話。”
惠妃咬牙再咬牙:“我們都是皇上的妃嬪,就算是做錯事情也要由皇后或是皇上過問,你純貴妃無權責罰本宮。還有,你今天如果杖責了我的人,她們所說就作不得真,就是被你屈打成招;你想讓她們胡亂指證什麼,嚴刑之下她們當然會聽你的吩咐。還有,現在清樂宮中無主,你有很多時間可以往我清樂宮中塞些東西栽贓——想害我?當我惠妃是什麼人。”
她把人證和物證先一口咬死,讓紅鸞無法對她發難:她宮中是真得有些東西不能讓人看到,她身邊也真得有些人能證實她近來都在做些什麼;不過現在她一口咬定清樂宮無主,那些人與物也同她無關,就算是搜出什麼、有人說什麼也是紅鸞的安排。到了帝前她會如此說,因爲這是她的生機,幾乎是唯一的生機。
紅鸞輕輕的倚靠在迎枕上,用手帕擋着嘴巴打了個哈欠:“本宮說過沒有捉你的宮人,更沒有動她們一根手指頭,你着緊要洗脫自己也不必硬往本宮頭上扣罪名;至於清樂宮嘛,你也不必擔心,本宮有可以讓你信服的人證實本宮絕沒有動過你清樂宮一物,當然也不會讓你清樂宮中多出什麼來。”
說完她彈了彈手指:“你太心急了,惠妃。不過也可以理解,你心虛嘛,如此行徑很正常。”
正說着話杏兒進來回話:“清樂宮的人都回來了。”
紅鸞看向惠妃:“你的人都回來,本宮說話向來算數,說不加一指之力在她們身上就不會動她們一根汗毛。”她擺手吩咐杏兒把人帶進來,目光再次在方昭容等人身上掠過:“妹妹知道不知道柳兒她們勞煩惠妃的人去做什麼了?”
惠妃緊咬着貝齒,心裡慌亂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她沒有想到紅鸞會知道她和福王之事,更沒有想到紅鸞當真沒有責打她的人,使得她剛剛說出來的話就如同是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雖然不能證實什麼,但是卻讓人都明白她是心中有鬼的。
邢才人等都搖了搖頭,她們真得不知道紅鸞想做什麼,目光也移向殿門想看看清樂宮的人是不是完好無缺;在此時她們相信紅鸞的話應該是真的,只是不動惠妃的人爲什麼要把她的人弄出去呢?
而方昭容的臉色微微一變,雖然她也隨着衆人搖頭,一雙眼睛卻閃過了驚慌之色,下意識看向紅鸞。
紅鸞迎着她的目光笑笑,點點頭,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就算如此也讓方昭容的臉霎間失了血色,飛快的避開紅鸞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袖口。
913章 酒是好東西
殿門外魚貫進來不少清樂宮的女官和宮人,她們穿戴整齊,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就如紅鸞所言,她並沒有讓人對清樂宮的人動刑。只是,她們的臉色蒼白嚇人,很多人互相依偎着、牽着手身子卻抖得不成樣子。
此時不用紅鸞說什麼,衆人也明白清樂宮的因何會如此;惠妃的臉也如方昭容般失去了血色,呆呆的看着她的人卻沒有馬上開口說話。此時,她不管說什麼這些人當中還有幾個能聽得進去?只怕是一個也聽不進去的。
要怪只能怪自己,一趟冷宮嚇得她六神無主,居然沒有想到純貴妃會再故技重施;此時嚇破膽的這些人,還有什麼是不會說得?她已經能看到自己頭頂上的白綾,緩緩和上眼睛忽然間連話也不想再說,因爲多說無益:相信清樂宮中定有皇帝的人在,所以純貴妃才說出那樣的話來,而她根本無法證實她的清白。
就算春芳的話真中有假,可是大半的事情經過證實後,某些事情就算只有一兩個人指認,她同樣也是百口莫辯。她合上雙眼的時候在心中輕輕一嘆,現在真得好想好想再見福王一面,不用說什麼只要能讓她看上一眼足矣。
耳邊傳來紅鸞的話:“引她們下去收拾一下,你們不能再慢待了惠妃的人,不然本宮真要生氣了。”惠妃吃驚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她的人被杏兒引着又退了出去,忍不住看向紅鸞更加不明白紅鸞在打什麼主意了。
紅鸞剛剛盛怒之下幾乎就是想要治惠妃的罪,可是在惠妃一敗塗地之時她卻什麼也沒有問,就把惠妃的人打發出去了;方昭容等人同樣吃驚,也更加的不安。在宮中一個人最可怕的不是心狠手辣而是讓人看不透,你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就等於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在這樣一個人的手中,也根本是防無可防。
春芳也被人帶了下去,柳兒帶着人重新給衆人換上熱茶,並且還給她們都備了一份壓驚的湯:體貼的讓她們生出毛骨悚然之感來;可是無人開口,只是順從的取過湯來喝下,然後默默的品茶。
接下來紅鸞沒有再提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和惠妃等人說笑起來;雖然衆人無說話的心情,但也都勉強應對,不多時倒也有了幾分喜色;如此閒話很快便到日落的時候,紅鸞再次吩咐人傳膳:“姐妹們今天晚上可以痛飲幾杯。”
惠妃等人看到那個空出來的座位,以及那桌上擺滿的飯菜都在猜測給誰準備的;但是紅鸞並沒有等人就開席了,而那個位子一直空着。
酒,其實真得個好東西。惠妃在今天之前還真得沒有發現,幾杯酒下肚後她感覺自己不再那麼難受,看紅鸞也不再那麼可怕了,因此她也不用勸一杯接一杯的吃個不停。
只有方昭容吃得酒不多,吃過兩杯後便只是吃茶了,不過看得出來她的神色間平穩許多,那酒對她而言也是個好東西。
紅鸞也不多勸酒,看到惠妃等人吃得多了也不阻攔,就着柳兒的手吃了不少的東西:因爲今天晚上還有事情,當然要多吃些纔能有精力。其實,如果可能的話,她想小睡一會兒,有了孩子之後她就特別容易犯困。
小順子進來跪下:“娘娘,柔太貴妃到了。”
紅鸞伸手:“請。”她看向惠妃等人:“柔太貴妃到了,諸位妹妹代本宮去迎一迎吧;本宮實在是太累,心有餘而力不足,還請柔太貴妃不要見怪。”
惠妃終於知道那個空出來的座位是誰的,如果她能知道今天紅鸞要和柔太貴妃見面,打死她也不會在今天趕過來打探消息;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白天收拾她們這些人看來只是開胃的小菜,今天晚上的主菜就應該是柔太貴妃了。她起身帶着諸妃嬪迎了出去,卻看到月光下的柔太貴妃立在遠處的樹下。
她愣了愣帶着衆人過去請安:“純貴妃今天過於勞累,讓我們姐妹前來請太貴妃進去入席。”不算親熱也不算冷淡,惠妃這話倒還算拿捏的到位。
柔太貴妃轉過身來看一眼惠妃:“今天這月色不錯,仔細看看這宮的景緻其實很好呢;雖然天天能看到,也看了幾十年但是直到今天本宮纔看清楚宮中的景緻。”她看一眼那殿門回頭叫人:“嫺貴妃,那就有勞你帶着七殿下去走走吧。”
惠妃這才發現在樹影的暗處嫺貴妃手中牽着七殿下立在那裡,她輕輕的施了一禮並沒有開口。事到今日她才知道,她不如嫺妃很多,所以嫺妃是貴妃而她只是妃。
嫺貴妃還了半禮後牽着七殿下的手走了,柔太貴妃又擡頭看看月亮:“雖然月不圓卻別有一番風情,只是本宮原本以爲滿月纔是最好的,其實是各有各得好,不然的話滿圓也不過是在天上掛一天罷,不見它掛整個月。”
惠妃不太懂柔太貴妃的感慨,而柔太貴妃也沒有多說就向偏殿行去,沒有再看天上的月也沒有再看身後的七殿下;不知道爲何,惠妃在柔太貴妃的身影中看到一絲絕決。
紅鸞請柔太貴妃坐下:“太貴妃倒是有雅興,可有見過太皇太妃了?”她敬了柔太貴妃一杯酒。
柔太貴妃搖頭:“純貴妃向來聰慧怎麼會問出這等話來,如果本宮見過太皇太妃的話,那今日此時純貴妃備好的這把椅子又讓誰坐呢?”她笑得還是如往日般溫柔如水,就好像紅鸞第一次見她時一樣。
紅鸞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忽然有點酸澀移開了目光:“太貴妃可是帶了什麼禮物來?”她看到柔太貴妃的身後有個宮人捧着木漆托盤。
柔太貴妃又飲了一杯酒嘆道:“這杯中物的確是個好東西,早些年知道的話也不會有今日了。”她說完又柔如春風的一笑:“宮中有些花草之物,因爲要勞煩純貴妃除去,要給宮奴的人添不少的麻煩,本宮心有不忍所以這些銀票就算是補償大家的辛苦吧。”她說着話便有人把一疊銀票呈到了紅鸞的面前。
紅鸞的眼睛猛得一縮:“那些花草是太貴妃之物?”
柔太貴妃還是那樣的平靜而柔和:“純貴妃至今不能確認,本宮是不是應該高興的再滿飲一杯?”她說着話又飲下整杯的酒,看着空空的杯子:“費盡心思最終也不過是空,幾十年的光陰啊。”她的淚水自眼中涌出,直直的掉落在杯中。
她忽然又笑了,還是笑得那麼柔那麼美,伸手自取過酒壺來添酒,然後再次一飲而盡:“自己的淚還是流在自己的身子裡爲好,純貴妃你說是不是?”她把酒杯推開歪在椅子上:“酒過三巡,時間也不多,本宮還是和純貴妃說些正事的好。”
紅鸞看着她的沒有說話,仔細看着柔太貴妃的一言一行,絕不肯露過半點;如今趙家和柔太貴妃應該握在了皇帝的手上,但是柔太貴妃暗中佈置多年,趙家也隱忍多年,絕不會像上官家那般容易就會束手就縛的——上官家太過目中無人,以爲皇帝沒有那個本事,也不敢動他,纔會讓皇帝一擊而中。
但是趙家不同,趙家的勢力隱起了幾乎有一半,當今要發難雖然不能成事,但也會讓皇帝手忙腳亂一陣子,到時候便宜的人當然就是胡家。好在此事,不論是柔太貴妃、趙家,或者是皇帝都不願意看到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不防,柔太貴妃很有可能會奮起一搏,所以紅鸞十二的小心;她備好那把椅子其實並沒有把握柔太貴妃會來,來了就不會安什麼好心:要脅了她武紅鸞就能讓皇帝退一步的。
柔太貴妃掃一眼惠妃等人:“純貴妃,今日前來本宮有事相求,如果純貴妃能答應本宮併發下毒誓的話,本宮也定當有所回報。”她眨着眼睛笑得如同春天的湖水讓人心裡有些癢癢的:“那回報,定不會讓純貴妃,或是皇上失望的。”
紅鸞沒有答應她:“太貴妃言重了,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做到的太貴妃吩咐就是。”
柔太貴妃拿起酒杯來把玩,脣邊帶着淡淡的笑意:“本宮多年前害死了皇后,就知道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死倒並能讓本宮有多驚訝;只是本宮卻有着各種各樣的不捨,在此時才發覺其實活着真得很好。”她的話讓惠妃手中的筷子落到了桌案上,而邢才人的手中的酒杯直接跌在地上粉碎。
紅鸞沒有開口,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也做了很多的防備,卻沒有想過柔太貴妃會在她清露宮中吐出當年的實情來;有這麼多人聽着,就算柔太貴妃想反悔也是不可能的。
“當年的錯事是本宮所爲本宮應該死。”柔太貴妃看向純貴妃:“再多的不捨此時也只能舍下,可是爲人母者怎麼能捨得下孩子?所以本宮今日纔會來到清露宮中,只求純貴妃能答應本宮,把七殿下養大成人。”她今天不是爲自己而來,是爲她的兒子而來。
914章 惠王妃
紅鸞聞言沒有開口,也沒有再看向柔太貴妃,反而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面前的杯盞。託孤?柔太貴妃是不是找錯了人?此事不在她和皇帝的預料中,而且關係很大她不能想也不想的就開口答應下來。
柔太貴妃的話讓惠妃等人臉色大變,人人都如坐鍼氈想離開可是紅鸞沒有開口,她們還真得不敢冒然要求回去;當真是坐不是走不是,滿桌的佳餚現在都好像變作了黃蓮,苦得讓她們皺眉卻又不得不勉強自己一點一點的嚥下去。
“事已於此本宮實在是無話可說。”柔太貴妃倒是不見驚慌,她在椅子上以最舒服的姿勢坐好:“如果事有可爲本宮不會坐在這裡和純貴妃話舊的,本宮是個不會做白費力氣之事的人,明知必輸之局自然不必掙扎。”她緩緩的取下頭上的金簪來:“當然,如果已經是死地絕無生機,純貴妃,換作是你你會如何做?”
紅鸞的眉頭微微挑起:“太貴妃的意思本宮懂,不過您想要人照顧七殿下而已,本宮不太適合吧?”她要仔細考慮柔太貴妃的意思了,因爲趙家和柔太貴妃分明是想放棄原本的圖謀,而求自保。
當然和皇帝在外面的佈置有關,但也不得不說柔太貴妃是個狠人,對自己、對家族能狠到這個份兒的人不多見;但是換個方向來看,柔太貴妃又是個極聰明、極有情的人,因爲嫺貴妃的大功所以可以保住趙家那一部分投靠嫺貴妃的人,可以保趙家於不倒,而她以自己一死來求兒子的一生平安,就強過最後大家死在一起。
有舍纔有得這句話,因柔太貴妃的所爲讓紅鸞真正的明白了其含義。趙家和柔太貴妃雖然是輸定了,可是並非沒有一搏之力的,這也是讓皇帝和紅鸞頭疼的地方;也是因此而在宮中把柔太貴妃、七殿下看緊的緣故。
如果柔太貴妃和趙家不惜一切的一搏,那麼最後得利的人是胡家,是麗太貴妃;皇帝能拿下趙家來,卻會因此傷到元氣,不得不看着胡家再一步坐大,等到胡家再發難時只怕皇帝就會應對的很艱難了——這是柔太貴妃手中的最後一張牌,一張兩敗俱傷的牌來換她兒子一生的平安。
“沒有再比純貴妃更合適的人。”柔太貴妃笑着又飲下一杯酒:“以後這宮中之主當然是非純貴妃莫屬的。”此話一出讓惠妃等人臉色再次一變:“皇帝是個仁厚的性子,再有純貴妃的美言,以及本宮的遺命相信七殿下可以平安到老。本宮雖然不能含飴弄孫,但是隻要他能長大成人成親生子,本宮也就別無他願了。”
她說完長嘆一聲又拔下一根金簪來:“純貴妃,時間緊迫你當真不允本宮之請?本宮現在是悔之晚矣,被人帶上歧途此時才知道已經爲時已晚;如我等之人,其實只要少些妄念,平安富足的日子那是唾手可得啊,只是往往要失去的時候纔會真得醒悟。”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看了看惠妃等人。
紅鸞沉吟了片刻:“太貴妃的意思是,對七殿下會明言所有的事情,他將來絕不會因今日之事對皇上懷恨在心是不是?”
“當然。”柔太貴妃忽然又笑了笑:“本宮能做得都會做,絕不想讓他心懷怨恨而活在復仇當中;本宮只想他能快樂。只是純貴妃現在深知宮院之中是怎麼回事,他會不會生出怨恨之心來,並不單單取決於本宮今天會對他說什麼,還要取決於你們會如何做,會不會給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以機會利用他。”
她說到後來苦笑幾聲:“就是擔心這些,本宮纔要把他交付給純貴妃;不管如何,那是個好孩子,就和太子的性子一樣是仁厚的;說句不敬的話,這孩子的心是真得實,真得仁厚,沒有多少機心的。”她合了閤眼睛:“本宮和趙家某些人的所爲,他是不知道的。”
紅鸞終於點下頭:“那我就答應你。只是,你也要保證趙家……”她不得不提點柔太貴妃,如此兵不刃血纔是最好的結果。
“那些人,你可以放心了。”柔太貴妃的眼睛合起來:“有本宮賞給他們的壯行酒,他們自會和本宮在黃泉路上相伴。”她說到這裡聲音總算有了起伏,眼角也有了淚水:“爲了趙家能有一支傳承香火,本宮……”聲音漸漸小得不復聽到。
她重新振作時看向紅鸞:“你以爲要擔心的只有趙家和胡家嗎?那只是表面上的,太過表面了,你不這樣認爲?而且先帝臨死之前忽然病情好轉,但是沒有幾天就死掉了,此事不值得生疑嗎?”她又換了個姿勢就是爲了讓自己更舒服些:“擺在明處的永遠都是不可怕的事情,那些隱在暗處纔是應該注意的。”
紅鸞聞言一驚,卻沒有開口問什麼;有些事情是不能隨意說得,就如眼下。趙家要謀反、胡家也是要謀反,但是無憑無據的時候誰會在人前大聲說出來?如今柔太貴妃的意思,就是暗指真正要謀反的人,或者說能把皇帝害死的人並不是胡、趙兩家,而是另有其人。
這種事情,就算是紅鸞也要慎言;所以她沒有追問,且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柔太貴妃所說,也不能一定能全信的。
惠妃手中的杯子都拿不穩了,因爲柔太貴妃話中的意思她們每個人都聽得清楚,趙家謀反不成,再加上柔太貴妃毒害先皇后的事情敗露,此時趙家和柔太貴妃都要完了。而柔太貴妃和趙家並不想反抗,而是要束手就縛來見紅鸞只是爲了安排後事。
這樣的秘事當然更讓她們心驚,按理說應該有人喝問柔太貴妃纔是,但是紅鸞那麼和顏悅色的同柔太貴妃說話,她們哪裡有膽子喝斥柔太貴妃?現在她們都有點茫然,已經不知道自己明天會如何了。
柔太貴妃卻並沒有再說下去,又把頭上的金簪取下來一枚,一共四枚她讓人送到紅鸞面前:“臨別之際無以爲報,這四支簪子是本宮除了七殿下外最爲心愛的東西,就送給純貴妃當作謝禮吧;以後,七殿下的平安就交給純貴妃了。”
紅鸞聞言看看柔太貴妃讓人把金簪收了起來,並且使個眼色讓二丫仔細收好;在此時柔太貴妃鄭重其事的交付的東西絕不是平常之物,不過眼下人多眼雜她也不好多問、也不能把金簪取過來細察。
然後柔太貴妃又取下了頭上的金鳳,只有七尾是貴妃的地位像徵之物,她看向惠妃笑道:“這個就送給你吧,今兒能相見也算是我們娘們有緣,留個念想再者也是本宮的吉言,希望你有一朝之日能把它戴在頭上,能安安穩穩的戴到老,戴着它壽終正寢。”
惠妃呆呆的接過來道謝,除此之外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應答的話。
接下來柔太貴妃把頭上、胳膊上、身上的飾物都送了人,每個都沒有落空;此時那幾支金簪當然也就不會那麼顯眼,那麼突兀了。
衆人再一次謝過柔太貴妃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的時候,小順子進來回話:“惠親王妃來了。”
惠王是先帝的兄弟,所以惠親王妃無論自品階還是輩份都比紅鸞大那麼一點兒,因此紅鸞站起來想道一聲“請”。她當然是奇怪的,在這個時辰,老王妃來她清露宮做什麼?她和朝中的老王妃們並不熟悉,來往並不多。
柔太貴妃卻擺手:“純貴妃坐下就是,她進來你再站起爲迎一迎意思意思就成了;今天晚上她是來尋本宮的,你不必同她太過客氣。”她說完吩咐小順子:“請老王妃進來吧。”然後看向招娣:“你也別站着了,吩咐人安排個座位給老王妃,一時半會兒的本宮不走,老王妃也不會告訴辭的。”
紅鸞聽得心頭一跳緩緩坐下讓小順子出去請人,看着招娣帶着人安座又去傳酒菜,卻沒有說一句話。
柔太貴妃也只是擡頭看着紅鸞笑笑,拿起酒來又吃一盅也沒有說話。
大殿之上莫名的靜下來,衆人的目光都齊聚到了殿門那裡,似乎惠王妃今天變成了怪物般讓人極爲好奇。
紅鸞咳了一聲:“諸位妹妹,我們來敬太貴妃一杯。”她是忽然醒悟過來不能讓大殿之上如此安靜的,歡宴嘛沒有歡聲笑語怎麼可以:“今天如此高興,不知道哪位妹妹說個笑話來聽?”今天可當真沒有什麼可高興的事情,但是她硬要說高興誰也不會逆了她的意。
惠妃等人雖然受得驚嚇很多,可是此時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不管說出來的笑話好笑不好笑,衆人都會捧場大笑幾聲,也就轉眼間殿上就是一片歡聲笑語。而柔太貴妃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就那麼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殿門。
大殿外的聲音被殿上的笑聲蓋住,小順子引着惠王妃進來時並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除了盯着殿門的柔太貴妃。
惠王妃進來後也沒有看其它人,只是緊緊的盯住了柔太貴妃;兩個人的目光相撞就好像撞出四射的火花般,霎間讓大殿之上的笑聲消失的一乾二淨。
915章 錯在何處?
紅鸞緩緩起身:“老王妃好,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是有什麼急事尋我——有什麼事情打發人進來說一聲就成,這麼晚了您還親自來一趟做什麼?”她又讓人扶了惠王妃坐到左首:“您先坐下吃點熱茶。”
惠王妃不得不應對紅鸞:“沒有什麼事兒,只是剛得了幾個五福的樣子,左右無事就想給你送過來;送東西是假,過來和純貴妃親近親近是真。說起來我們娘們可是沒有說過幾句話,平日裡倒是想來擾純貴妃,只是知道你白天事多且雜,所以才趕着飯點過來;不想我這腿還真是長,純貴妃今天設宴倒讓我趕上了。”
她人有四十左右,看上去比柔太貴妃老一些,不過人很白倒也添了三分姿色;一張面相怎麼看都是和氣至極的,就如是惠王一樣:他們夫妻在皇族裡是有名兒的面瓜兒,向來不和人爭一分意氣,從來沒有半點脾氣;也因此他們在皇族中、在朝中人緣是極好的。
今天的惠王妃除了平常所見的和氣外還有一分的爽快,倒也算是投了紅鸞的緣,幾句話就把兩個人關係扯得近了不少。紅鸞謝過惠王妃,又讓人扶惠王妃坐下入席,在她的示意下衆妃嬪都敬了惠王妃三杯酒:這是極合禮的,因爲惠王妃可是長輩。
柔太貴妃的話並不多,她舉起酒杯來敬惠王妃時也只是淡淡的一句:“來,我們姐妹喝一個。說起來,有幾天不見了,今天能在純貴妃這裡見到也算是我們姐妹的緣法呢。”
惠王妃笑着回一句:“前兩天我讓人給你送得梅子可收到了?七就愛吃那酸甜的味兒。”她左右看看:“七殿下不在這裡?還給他帶了點玩意呢。”
柔太貴妃懶懶的說道:“沒有,不知道跑哪裡玩去了;他現在也不小了,可不喜歡在我身邊拘着;是什麼東西一會兒交給伺候的人給他就是。”她說完又舉起酒杯來:“來,我們再吃一杯,難得機會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吃到這樣的好酒;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酒是個好東西,你怎麼也要陪我多吃幾杯纔是。”
惠王妃笑聲有些微的尖:“你這不是吃多了說胡話?讓純貴妃這些晚輩笑你爲老不尊,一輩子不曾貪杯的人,今兒居然要醉倒在清露宮裡。純貴妃的酒就這樣好喝?知道的人還好些,不知道的還要以爲你怪皇上給你的酒不好呢。”
紅鸞笑着把話接過來:“這酒卻是我宮中的人自釀,輕易不會醉人的。太貴妃喜歡一會兒我打發人送幾壇過去,這酒能得太貴妃的喜歡也是它的造化。”
惠王妃笑了笑:“這嘴巴甜的,怪不得大家都疼你。”她吃了一杯酒後看向柔太貴妃:“你真得不勝酒力不要鬧笑話,還是讓人送你回宮吧。”
柔太貴妃笑着看看紅鸞:“本宮不走,剛來就走哪裡成?要走你先走吧,不要誤了關宮門的時辰。”她笑得有些古怪,看着惠王妃的目光也有些古怪。
惠王妃看着她這樣放下酒杯長嘆:“純貴妃,你能不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兒?柔太貴妃平常不是這個樣子的,身上素的什麼也沒有帶,又吃酒吃個不停——我和她算是投緣吧,多年的交情,她有什麼事兒你儘管說,我能代她做一半的主。”
紅鸞輕輕搖頭:“沒有什麼啊,柔太貴妃剛來不久,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她看向惠妃:“妹妹可曾聽太貴妃說過些什麼?”
惠妃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可是卻又極爲的想擺出自然的樣子來:“妾沒有聽到呢,太貴妃可能只是喜歡吃這個酒吧?甜絲絲的的確不難喝,妾也是極喜歡的。”她的不自然不是一種原因,可是落入惠王妃的眼中當然就不同了。
惠王妃想了想嘆氣:“看來又是想起了先帝吧?算了,我送她回宮吧;你們先吃着,我陪你們太貴妃說陣子話開解開解她就回去了。純貴妃,過幾天有時間我再來坐坐,你可不要嫌我年紀大了煩。”說完就讓人去扶柔太貴妃。
柔太貴妃也沒有掙扎,只是對着惠王妃又是古怪的一笑,看一眼紅鸞什麼也沒有說就順從由着惠王妃的人擺佈離開了。惠王妃緊跟離開,不過她眼中閃過的那點點的怒氣還是落在了紅鸞的眼中。
紅鸞把玩着自己的帕子,看着惠王妃和柔太貴妃的身影輕輕的道:“來人,去請嫺貴妃和七殿下過來入席。”說完她看向惠妃等人:“妹妹們也應該回去了吧?有些事情不用本宮多嘴,相信妹妹都是知禮惜命之人。本宮可不想明兒聽到什麼風言風語。”
此時事情有變她不想再應對惠妃等人,可是忽然間想到剛剛惠王妃前來的事情,她摸了摸下巴看看惠妃等人又改變了主意:“嗯,我們姐妹們好不容易相聚一番,此時散了太可惜,今天我們要來個不醉不歸纔對。”至少沒有見到皇帝前不能讓這幾個各回宮中。
皇帝很快就到了,他和紅鸞到內室中說了好一番話後紅鸞纔出來,卻把惠妃支進去伺候皇帝,看得方昭容等人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真得沒有想到純貴妃如此的大度。
紅鸞照常和衆人說笑,直到神色有些彆扭卻力持鎮定的惠妃出來後,衆人才有點明白今天能單獨伺候皇帝的差事並不是美差。惠妃坐下後對方昭容一笑:“本宮身子有些不舒服,皇上還是有勞妹妹伺候茶水吧。”
方昭容雖然臉色微變卻不敢說個不字,只得起身進去。 接下來邢才人等都進去伺候過皇帝,終於最後大妞出來後,紅鸞撫撫掌:“時辰真得不早了,雖然說本宮有些不捨得妹妹們,可是身子真得勞乏不能再相陪了;就不送各位妹妹,路上小心,還有睡着了也要驚醒着點兒,有時候說夢話也是很要人命的事情。”
惠妃等人互相看一眼乖乖的行禮告退離開,各自回到住處不約而同的都早早睡下了。
只是這個晚上的惠王府裡卻並不安靜。惠王妃剛自馬車上下來就看到大總管迎上來,還沒有吩咐他做事,就聽到大總管說:“王爺和世子回來了。”
惠王妃聽到後提起裙子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進王府,來到書房後卻看到丈夫一臉的怒容,而她的兒子也立在那裡垂着頭,可是滿臉都是不服:這爺倆又鬧擰了?惠王妃在心裡嘆氣,上前推一把兒子示意他先認錯。
王府裡並不是只有她一位王妃,側妃兩位是全的,就是那妾也是有三四位之多;最主要的是幾乎人人都爲王爺生兒育女,個個都有兒子傍身。她所出的兩個兒子在王府衆多的男丁中,只能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並不是如何的出衆;好在嫡出兩個字給他們撐起了腰來,而王爺平常也對嫡子更爲在意些,才讓她心裡稍稍的好過些。
但也只是好過,因爲只要一日不是她的兒子接掌他老子的一切,此事就一日未成定論,她豈敢掉以輕心?可是偏生她的兒子性子執拗上像足了他們的老爹,年歲越長和王爺頂撞的次數就越多。
“你去哪裡了?!”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王爺今天不是在生她兒子的氣而是在生她的氣:“你是不是真得要把我們全家害死你才高興?我叮囑過你多少次,有什麼大事我不在府中,你難以拿主意是就要和明 慧、秀蘭商量後再決定,你怎麼問也不關她們一句你就進了宮?!”
惠王妃被質問的有些發懵,看着自己的丈夫張口結舌半晌後終於也怒了:“你知道是多大的事情嗎?你和兒子們都不在,我讓人給你早早的送了信,可是你沒有讓人送回隻字片語來,而前幾天太皇太后進了冷宮,今天太皇太后被貶爲太妃離開冷宮後,柔太貴妃居然趕去清露宮——她要保她的兒子,你知道不知道?”
“是不是讓她把一切都說給武紅鸞聽,說給皇帝聽就對了?!我這樣急急的進宮攔下柔太貴妃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惠王妃說到這裡開始傷心落淚:“人人都以爲你在京城,我爲此要費多大的心力才能讓人不會起疑?你以爲那個假扮你的就沒有其它心思嘛,他也是人,也長得有心,我能不好好的看着他成嗎?”
說到此處是淚如泉涌,她看向惠王:“我辛苦操勞不圖你個感激,因爲我們是夫妻這本應該是我份內的事兒,身爲你的王妃就應該爲你做好這些,讓你在外面可以不用掛心京中之事;可是你呢?出了這麼大事兒你回來不但不問我一句在宮中可有事兒,上來就提着那個賤 人的名字質問我、訓斥我——我問你,我哪裡有做錯。”
多年的夫妻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做錯了,可是她依然又補上一句:“就算我做錯了什麼,那也是一心爲你絕無其它心思!你休要再拿那些只會哄你開心,哄你銀錢的賤 人噁心我。”說完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傷心的痛哭起來。
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她常用的把戲,而且今天她真得不認爲自己做錯,所以更要撒潑好讓惠王回來這些日子少去那幾個賤 人的房裡:這個,纔是最重要的。
916章 王府不靜
惠王妃痛哭起來,世子馬上過去相勸對父親更爲不滿;他剛剛也是因爲母親和父親爭執起來,不是他不孝也不是他不知道應該哄父親開心,實在是讓他有些忍無可忍。
接到母親的密信,父親和他馬上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回府後他才知道母親早他們父子一步進宮了,他很擔心的問他父親要不要也進宮一趟,也好和母親有個照應;免得這個時候讓母親在宮中有點什麼意外。
惠王卻沒有說話只是讓他去梳洗更衣,急匆匆的就去了跨院,把世子氣得愣在當地好半晌;他的母親爲了一家人的安危而奔波忙碌,此時更是身在宮中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可是他的父親呢?趕回府中後根本不理會他的母親,居然直接去了跨院去見他的側妃!他真得很生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父親也不應該如此待他的髮妻。
看到妻兒的樣子惠王沒有愧疚反而更爲氣惱,指着世子吼惠王妃:“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眼裡除了你還有什麼?不識大局、不懂謀略,眼光就如你這個婦人一樣。就他這個樣子,以後怎麼能獨擋一面,但凡你少用些心思在爭風吃醋上,至少也不要用兒子來爭風吃醋,他也不會長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是真得很生氣,看着兒子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想想當年他的嫡子是多麼聰明伶俐的孩子,在皇族之中那是一等一的人兒,沒有幾個能相比的。可是他常年被外事所累忙得不可分身,孩子當然就由其母來教養,當真沒有想到十幾年下來,他的王妃硬生生的把個聰明孩子給毀了。
惠王妃聞言大惱:“你這是嫌棄我們母子唄,在你眼中我做什麼事情也是不如那兩個**的,我生得兒子做什麼也是不如你那幾個庶子的。祖業有什麼不對?他不過是看不慣你的偏心,對我這個母親有份孝心而已,在你看來當然是大錯,非要讓他對着兩個庶母叫娘就應了你的心。”
如今夫妻所爭執的已經同進宮之事無關,你來我往吵了好半晌惠王氣得一掌擊在桌子上:“這麼多年來,王府不是在你的手中?在這府裡有什麼不是你說了算得,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讓你和她們兩個商量只是因爲她們性子沉穩,且三人計長,可是你呢?就知道爭風吃醋,如今做出如此大的錯事來居然還要胡攪蠻纏。”
惠王妃寸步不讓:“我胡攪蠻纏?是不是要柔太貴妃把事情說出來纔是對得?是不是我應該安坐在王府內該吃吃、該喝喝,就像那兩個賤婦一樣纔是對得?”她沒有想到自己勞累半天還要被指責,看起來就應該像那幾個狐媚的學,幹嘛這麼辛苦又不落好。
她所說的當然是氣話,可是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惠王對她冷哼:“對不對得,也強過你進宮去不打自招!”惠王居然認爲在府中什麼事情也不做纔是對得,這讓惠王妃的眼淚流得更兇。
“王爺你、你——!”她氣得全身哆嗦:“好,是我的錯,我的錯成了吧?以後我就天天在府裡吃了喝、喝了吃,天塌下來也不關我的事兒。我真是平白操心,爲什麼要進宮,反正有什麼事兒也不用我一個人抗着。行了,王府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敢管了,反正你早巴不得我讓出位子來;祖業,走,和母親去外祖家,這裡容不得我們母子我們母子走就是。”
惠王沒有想到她愚鈍到這種地步,一掌擊在桌上喝道:“真是婦人之見!你張口閉口柔太貴妃會怎樣,我問你她能怎樣?她就算是說了又如何,有憑有據嗎?無憑無據的事情皇帝也只能是疑心而已,我們想要取信皇帝還有很多種方法。可是現在呢,你來告訴我,現在皇帝會是如何的想法?!”
世子和惠王妃的身形猛得一頓,然後母子兩個人微一沉吟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對視後緩緩的回過身來看着惠王;王妃張了幾次嘴巴又合上,最後終於擠出一句話來:“妾,當時太過着急沒有想到這一點;再說我去的及時,柔太貴妃根本、根本沒有來得及說什麼。”
惠王臉色鐵青的盯着她:“我知你是個性子急的人,所以才交待你有大事定要和她們相商,你爲什麼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再者,你認爲柔太貴妃還需要說什麼嗎?她什麼也不必說、不用說,只要你進了宮出現在純貴妃面前足矣。今天晚上,她去清露宮根本不是爲了要對純貴妃說什麼,而是等你去自投羅網!”他恨得咬牙切齒,但又能如何?
倒底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兒,就算是做了再多的錯事也還是他的妻兒,他不能真正的責罰他們。
惠王妃的臉色變了幾變後惱道:“該死的賤婦,居然敢謀算我!”
“她有什麼好怕?不要說是長公主,現在她是誰也不怕的。”惠王坐倒在椅子上:“她是存了必死之心,世上已經沒有她會怕的人;如果她真得懼長公主,也就是不會算計你我了。”他疲累的擺擺手:“你們下去吧,讓祖業去梳洗更衣,一路上他也累得不輕。不要來打擾我,讓我好好的想一想應該如何做。”
惠王妃張了張嘴倒底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和世子輕輕的轉身出去了。
在他們母子離開後,屋裡屏風後轉出一個恬靜的女子來,上前給惠王揉按額頭:“王爺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王妃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在迎娶她時就早已經知道了。怎麼說,她也是長公主最疼愛的孫女兒,我們眼下還有要用得着長公主的地方。”
“長公主的身體怎麼樣了?還能撐過一年嗎?”惠王沒有答他妻兒的話,問起長公主的事情。
那女子不快的收手坐到一旁:“不太可能了。不過她年事已高,說實話我們還能在她那裡借力多少?王爺實在太過於謹慎……”
門忽然被推開,王妃和世子當門而立:“我想也是你這個賤婦在這裡,不然王爺豈會如此發作我們母子倆,又說什麼不要人打擾。我告訴你,有我在一日絕無你們母子出頭之日,現在給我滾回去閉門思過,半個月內膽敢踏出房門,你邁出左腿就打斷你左腿,邁出右腿就打斷你右腿!還不滾。”
恬靜的女子看向惠王,發現他端坐不動也不言緩緩起身向着王妃施禮,然後就向門外行去,每一步都如同是風擺楊柳走得是搖曳生姿——以她的聰明,從來都知道要如何才能氣得王妃半死還發作不出來。
她沒有反駁一句話,對王妃也行禮如儀,可是最終那個佔了上風的絕不是她這個要禁足的人;行到門口她又回身向惠王行禮,擡起頭時水波流轉的大眼裡嬌媚都要流出眼眶出來,然後她再次向王妃行禮告退,這才叫來丫頭伺候着回去了。身後,留下了她專有的淡淡香氣,使得她人不在也讓每個人都不會忘掉她。
惠王妃看着惠王半晌冷聲道:“不要說我沒有去尋她們相商,此事在幾天前就給你送了密信,她們早已經得知此事,但是卻無一人過來向我進言;就算是今天晚上有如此大事,她們也不曾過來請個安說句話,更不曾攔我進宮,有錯豈能是我一個人的錯?”
“王爺向來自詡有雙識人之眼,可是她在王爺回來後就進讒言而弄得我們夫妻失和,王爺是沒有識破還是有意縱容?”她說完整理了一下衣裙:“祖母的病不太好,但就算是她去了,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手段;所以如何讓她們安份不必我來操心了,是不是?”
惠王沒有說話,沉默的坐在椅子上臉上也沒有什麼神色變化。
王妃打發世子去梳洗更衣後道:“王爺想法子吧,絕不會再有什麼狐媚來打擾王爺。”她轉身出去把門關上前又說了一句:“王爺飛馬趕回來也累壞了,我已經吩咐人備熱水、也讓弄了幾樣小菜。”再也無話,門輕輕的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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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王叔?”皇帝聞言微皺眉頭:“還真得沒有想到,不過這個時候惠王妃無緣無故是不會進宮的,朕會讓人去好好的查一查;明兒,我也會問問王叔。”他攬過紅鸞來:“累了吧,好好歇一歇。依朕看接下來的事情晚些日子也無妨,不要累到自己。”
紅鸞打了哈欠笑道:“有什麼累的,倒是正好打發時間,不然長日漫漫的真得很無聊。宮裡的事情交給我就是,真正的平穩朝局纔能有安心的日子過;現在辛苦些也無妨,總好過以後有了孩子卻不能放心她到御花園走一走。”
“接下來,要看胡家會做什麼了。”她喃喃的一句,枕着皇帝的胳膊睡着了。
這天晚上史書上有一筆記載:柔太貴妃因錯而懸樑,七殿下年**由其它宮妃撫育。倒底是什麼錯,上面並無記載;而柔太貴妃死後位份也沒有了,並沒有葬到皇陵而是另葬他處,也就是後世所說的皇妃冢。
在他們母子離開後,屋裡屏風後轉出一個恬靜的女子來,上前給惠王揉按額頭:“王爺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王妃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在迎娶她時就早已經知道了。怎麼說,她也是長公主最疼愛的孫女兒,我們眼下還有要用得着長公主的地方。”
917章 宮怨
柔太貴妃就這樣在宮中消失了,直到第二天一早大家才知道。可是她並沒有在宮中停靈,直接就被皇上發到了皇莊上,而且連位份也奪了使得宮中的人紛紛猜測;但嫺貴妃都不說話,趙家也不求情,自然無人會爲柔太貴妃出頭。
而外朝當中今天最大的事情就是趙家之人死了大半,衙門的人斷定是都是中毒而死且不是被害而是自盡;最奇怪的是朝堂並沒有幾個人爲趙家死去的人出頭,保持沉默的人很多,不多時此事就被其它事情所代替,無人再提及。
三天後柔太貴妃草草下葬,皇帝下旨降罪於趙家,還活着的趙家人能留在朝中做事的,也是皇帝開恩讓他們戴罪而當差;此事卻沒有讓胡家的人高興,朝中宮中霎間都有些人心惶惶不安,人人都有點自危。
宮中和朝中的人都不乏眼睛很亮的人,看到嫺貴妃安安穩穩的在清平宮毫髮無傷,還有旨意安撫她並賞了她一對金釵,都清楚趙家沒有倒也不會倒。所以不管是宮中還是朝內,都對趙家的人很客氣。
柔太貴妃的死因只有不多的人知道,還有一些人猜到了卻不敢說出來。說倒底,先皇后的死同先帝的失察有關,因此皇帝誅了元兇卻並沒有把事情說明白,知情的人都猜測八成同先帝有關。
宮中就這樣平靜下來,某些人以爲會有的狂風暴雨並沒有發生。
清露宮中還像原來一樣忙忙碌碌,不過純貴妃白天少說也要睡兩個時辰,其餘大半的時光就是和太皇貴妃、嫺貴妃等人說笑,宮中之事倒是大半都由嫺貴妃打理了。最讓宮中人猜不透就是惠妃了,她現在老實乖巧的很,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是有人邀約她也是能推就推。
如此安安靜靜的過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而盛夏來監,紅鸞和皇帝、太皇貴妃等衆太妃要離京去避暑。
紅鸞現在的身孕已經快有六個月了,越發的喜歡睡,更是少理宮中的事情。不過宮中也沒有什麼事情可打理,安靜的幾乎讓人都感覺到了悶。
行宮裡要涼爽許多,倒是更讓紅鸞睡得安穩,常常有人來探她不是在睡就是剛剛醒來;太皇貴妃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在紅鸞的催促下她才說了出來:“看你的這樣子,用宮裡的老話來說,八成會是個女兒。”
紅鸞聞言大爲高興,握住太皇貴妃的手:“當真?!”她是希望能生個女兒的,生個女兒要少操多少心啊。
太皇貴妃看着紅鸞臉上的驚喜搖頭:“純貴妃,你也不是初入宮的人了,要知道有個兒子傍身是多重要的。”她看着在殿外由柳兒等人陪着七殿下:“你啊,不要總是這麼任性。”
紅鸞忽然叫了一聲,拉住太皇貴妃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踢我了,她踢我了。定是聽到娘娘的話她不高興了,女兒家也有女兒家的好處嘛;是不是?她又踢了一下,你感覺到了嗎?”
太皇貴妃的臉上不辯悲喜,有些茫然的神色;感覺着手掌下一個小生命的存在,她的眼睛溼潤了,想起了她失去一兒一女;曾經,她的第一胎也是個女兒,雖然她有過失落但是一樣愛若性命,因爲那是自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如果純貴妃當真頭胎是女兒的話,還真得和她有點像;她心裡胡思亂想着,手掌下隔着幾層衣衫那個小小的生命動得很厲害,就好像、就好像是在向她的招呼一般,使得她有點捨不得拿開手掌:曾經,她的兒子在她的肚中時,動上一動也是讓她如此的驚喜。
“是啊,女兒家也有女兒家的好。”太皇貴妃眨了眨眼睛把淚意忍了回去,微低下頭遮掩自己的失態:“只要是我們身上的肉,是兒是女都是好的。”
紅鸞看到了她眼中隱約閃過的淚光,想到她失去的兒女又想到其它忽然心中一動:“娘娘如果不嫌她是個女孩兒,以後可要常來看看她;我想,她好像很喜歡娘娘呢,現在動得真是歡快。”
太皇貴妃聞言又感覺了一下收回手掌微笑:“當真呢。”她是真得有些不捨,第一次生出想見到這個小傢伙的心思來,也不知道倒底是男是女、倒底長得什麼樣子呢?然後她拿起女紅來接着做:“純貴妃,你還不知道孩子剛生下來是什麼樣子吧?我告訴你,那可真是好醜好醜呢……”
在宮中多一個仇人總不是好事兒,太皇貴妃好在沒有直接害過紅鸞,紅鸞並不想有一天和太皇貴妃爲敵。宮中真得不乏仇敵,而能有個朋友卻是不易,至於太皇貴妃也是家鄉人,所以她是真得很想能和太皇貴妃就這樣平平靜靜的相處下去。
不親近沒有關係,只要不會反目成仇就好。她的家鄉已經無人了,而在遙遠的京城中、在宮中能有一個家鄉的人真得很不容易啊。
這天,紅鸞發現太皇貴妃做得針線好像很仔細,繡得那蝠兒帶着一股喜氣。
到了下午皇帝來了,這個時辰他應該還在御書房纔對,不想卻回了後宮讓紅鸞以爲胡家有什麼動靜,原來只是虛驚一場。跟着皇帝進來的人除了古安平外,還有一個男人。
紅鸞在確定前朝無事後纔看向那男人,只一眼就愣在當場再也動彈不得:和她的父親長得有七分相像!不用誰說,她也知道了這人是誰——就是她的叔父,武家嫡系的最後一個男丁,武文德。
武文德看着紅鸞也是雙目閃過淚光,不過他倒底經歷世事太多很快收拾好心情抱拳行禮,口稱的是純貴妃娘娘。
皇帝坐下又給武文德賜了座:“坐吧。今天只敘家禮,你不必太過拘束。鸞兒,一直很想你,可是你忽然間離開福王府不知去向,朕都沒有敢向鸞兒提及,生怕她太過着急而傷到身子。”
紅鸞這才知道爲什麼武文德現在纔來見自己,也明白爲什麼福王和韓氏近來那麼少進宮,就是生怕自己催他們;她提過要見武家的人後,皇帝並沒有讓福王帶人進宮她以爲可能有什麼不便的地方,或者是武家有什麼秘密?反正皇帝沒有帶人來,她也就沒有強求,只是耐心的等機會。
她想,等到孩子出世時,再不把人帶進宮來她就會再次開口相求;到時皇帝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怎麼也不能再次拒絕她吧?就算是拒絕也要皇帝給個答案,不能這樣不清不楚的就是不讓她和武家的人相見。
武文德看看紅鸞:“我去,尋本家的人了。”他說完頓了頓再次擡頭:“只可惜,能找到的還活着的人不多了,老的小的加一起都不足二十人。把他們安頓好,讓他們能養活自己我纔回來。”
“你家,我去過了。”他看着紅鸞點頭:“我能知道你的心情,不過武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孬種,你沒有愧對身上武家的血。那裡,我什麼也沒有找到,甚至不能找到你們的曾經的家;不過,我知道兄長和嫂子在那裡生活過,因爲那裡有這種蒲草,還有他教給那些人的手藝。”
紅鸞的淚水落下來,跪倒在地上伏在武文德的膝上大哭:“叔父,叔父,他們都死了,都死了。”多少年來她都是一個人,那時她還是孩子,但卻要獨自面對父母死去的事情,無人可以訴哭,因爲無人會和她有相同的悲痛。
武文德輕輕的拍了拍紅鸞:“你要注意身子,不要如此痛哭。我們武家的人可以有淚,卻也要在仇敵血債血償之後。”
紅鸞擡頭:“是,叔父說得對。”她緩緩起身整理衣裙對着武文德正經的行禮:“鸞兒見過叔父。”她,終於在世上也有了至親之人。
武文德受禮之後又還了半禮,倒底現在紅鸞不只是他的侄女還是皇家的貴妃,半禮是對皇家的尊重:“你還不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吧?武家東躲西藏這麼多年,現在終於可以不必再躲,可是你的父母卻沒有等到。”
紅鸞就是武皇后的後代,而且還是嫡系之人:此時的嫡系已經不是當年的嫡系的,其中幾次被人追殺,自旁支中過繼過幾次;她的母親就是當年甘露殿的梅靈,當年失足落水說是溺斃,其實並不是當真死了,折騰出宮的過程中甦醒過來,正好趕上前來接遺體的武家兄弟,從而逃過一命。
因爲梅香死在宮中,所以梅靈便以梅香之名活在世上,也就是代其妹妹活下去的意思,並嫁給了紅鸞的父親。
梅香姐妹並沒有得罪什麼人,只能怪她們心靈手巧招人嫉恨,又爲她們主子全嬪那麼的盡心盡力,所以纔會被人所害:害她們不過是爲了對付全嬪而已——當時宮中的人都這麼想,實情卻不是這樣的。
真正想要害死梅香姐妹的人裡也包括了全嬪,因爲先帝真得很喜歡她們姐妹,幾次都想要臨幸而皇后也極爲贊成,說她們姐妹心思純真是極好的人:能得帝后的歡心宮中能有幾人?可是梅香姐妹沒有這個想法,而先帝也不是好色之人,得知姐妹二人有一人有婚約後很大度的說要讓其風光嫁人,他也對武氏沒有偏見。
先帝和先皇后的意思是梅氏姐妹留一個在宮中也一樣,並且有意要封之爲昭容:只是這話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之後的事情便不用說了,姐妹二人被人陷害而死。
紅鸞微皺眉:“只是因爲宮怨?”她感覺母親平常言行那麼小心,不可能只是因爲宮怨這麼簡單。
918章 立後之議
武文德看着紅鸞微點頭:“當然不是宮怨,其實應該說和你母親是無關的,只因爲她們和姓武的糾纏在一起,所以纔會被人認爲是必死不可。你父親和你母親隱居在那裡多年,最終還是逃不過這一劫。原本我們以爲讓他們單獨在外,不和武家的人聯繫應該就不會被人找到,可惜的是我們太過小瞧了那些人。”
紅鸞沉默了一會兒:“和武家有仇?當年的大水,叔父知道是誰所爲?”
“只有一家人定要我們武家死光死絕不可。”他看着紅鸞:“那個人就是長公主,我朝活得最久的長公主,天下的長壽有福之人;她就是要在有生之年,看着了我們武家死絕才能放心的合上眼。”
紅鸞看一眼皇帝:“爲什麼?”她真得不懂。
“宮怨。”武德文苦笑搖頭:“長公主認爲她的母妃是死在武皇后的手中,所以要我們武家斷子絕孫。不要問我倒底有沒有那種事情,當年的事情太過久遠,當初的長公主還是小小的孩童。就算是太皇太妃也不知道真相,因爲知道的人都已經死掉了--沒有人能鬥得過天,就算再有本事也有歸地府的那天。現在,八十多歲的長公主也快要有那麼一天了,真相永遠不可能有了。”
紅鸞發了半晌呆:“長公主當年只是一小孩童,她如何有這麼大的仇恨,又如何能把武家逼到如此境地?”她不過只是個公主罷了。
“鸞而你是有所不知,也是威勝長公主因爲年邁不再入宮,你不知道情有可原的。所有的長公主裡,只有威勝長公主的名號不同,也唯有她是上過馬揹帶過兵的人,而且還守着京城一個多月等來救兵。能在一個月裡平定城中內亂護住先祖皇帝的人,你說她能不能把武家逼到如此境地?”皇帝苦笑:“武愛卿,你不會是有所誤會吧?”
皇家有三位老祖宗,男的兩位不好惹,而女的這位根本惹不得。 紅鸞看向皇帝:“好厲害的女子。”就算是她的仇人也不得不佩服一個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是長公主害死了我的父
母?”
武德文先回答了皇帝的話:“臣不會弄錯的。”又看向紅鸞:“不是長公主所爲。就如你所說當年的長公主只是個孩童,爲什麼會這樣做?因爲一個人,把她養大的宮妃,她認爲那個皇后之位應該是她的。”
說到後來他長嘆一口氣:“相信你現在聽到這些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對不對?就好像在你宮中聽膩、看煩得那些事情好像變成故事一般,對不對?”
“就是這樣簡單,因爲那宮妃的私心,她無兒無女專心的把長公主養大,養成她向武皇后報仇的利刃。”
武德文搖頭:“那宮妃可是極有賢名的,直到現在女史們所記也沒有她不賢的一筆吧?她隱忍一生對武皇后極爲恭順,沒有親自做過一點害人的事情,可是在她身後長公主卻把武家真得逼入了絕境。”
紅鸞聽得呆愣了好一陣子才問:“是誰害死了我的爹孃?”
她腦子有點亂,不過並沒有忘掉追問最重要的事情。
武德文看看皇帝:“無憑無據,不過應該是惠王。上官家在那裡胡作非爲他是最清楚的,在上官家送出密信讓人去放水之前,惠王曾經去過上官家。”
他說完握了握拳頭:“爲了這條消息,我們武家連死了三個人。”
紅鸞身子一顫:“你是說,惠王府中現在還有我們的武家的人?”
“當然。”武德文看一眼皇帝心道,如果沒有武家的人做暗探,如今的皇帝豈會對他如此重視?多年前武家就曾託人上書說惠王有意要反,可是先帝卻什麼也沒有做,武家反而因此招來了長公主的追殺。
“那不是太過危險了?”紅鸞有些不忍,禁不住想到上官家的那些死士。能在惠王府一呆多年的人,相信絕不可能只是一般的武家人;爲了報仇,死掉那麼多的武家人,真得值得嗎?她不知道答案,可是讓她放棄父母的大仇她是做不到的。
武德文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出來的人當然已經置生死於度外,是爲了讓另外的武家人活得更長久些,能等到我們武家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紅鸞看着臉上有道傷痕的他心下苦痛再也說不出話來,這些年來她活在武氏一族之外,可能對武氏遠沒有武德文那樣的感情,所以纔會有點不認同武家人的所爲。
父母是誰弄清楚,仇人也知道是誰了,而她還知道在世上不再是孤單一人,她也有親人、有家族了;可是她卻沒有半點高興,直到武德文走了之後她還是有點愣愣的。
但經過上一次的事情後,她現在不敢那麼冒冒然的認定。 “就是有關皇后的事情。皇帝看着她微笑:“你知道朝中立後之事也說幾次了,朕今兒又接到了摺子,是胡家人上得摺子,你猜他們想要朕立誰爲後?”
紅鸞聽到是立後的事情提不起多大的興趣來:“他們的意思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皇上想要立誰爲後。”皇后眼下不是要看誰最得皇帝的歡心,而是要看誰背後的家族於現在的朝局最爲有利,到底皇帝還沒有把整個朝廷都握在手中呢。
皇帝拉起來她的手來:“朕之所以同你說,是因爲胡家奏請的人很和朕的心意,只是眼下他們提出此事來卻是別有居心,所以朕纔想同你商議一二。”
紅鸞有點興趣了:“胡家人不時要立惠妃爲後?還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他們奏請要立哪個爲?後”她原本以爲胡家此時會以惠妃爲主,重新佈置,至少表明如此予他們會有極多的便利,至少在宮中惠妃可以牽制她;當然,前提是要惠妃肯聽他們的話。
皇帝站下雙手扶着她的肩膀:“是你。”
“啊?”紅鸞真得沒有想到,迎着皇帝目光:“皇上你不是在同妾說笑吧,胡家怎麼會做這種事情。”什麼叫做出人意料?這才真得是出人意料呢。
皇帝笑着搖頭:“當然不是玩笑,胡家就是要讓朕立你爲後;而且麗太貴妃今天一大早上,也上了摺子,所言無非差不多。你說,這事奇怪不?”
他抿抿脣:“無非就是想把你推到前面去,讓所有的人把不滿放到你身上,使得你和朕爲此要忙
上些日子,正好可以讓他們空出手來去做事。”
“福王呢?”紅鸞想起福王夫妻來:“這麼大的事兒,他怎麼也沒有知會皇上一聲。” 皇帝嘆氣拉起紅鸞手繼續向前走:“你認爲麗太貴妃有那麼笨,會當真相信福王嗎?而面對的全是自己至親的人,二弟也是有很多的不便,狠不下心自然也就狠不下手。”他說完擡頭看看天:“不要說他,朕也不知道真到那一天時,要如何面對和處置麗母妃。”
俗話說養母要比生母大,在皇帝的印象中先皇后陪他的幾年印象已經模糊,而麗太貴妃近十年的陪伴,雖然不能說是無微不至但當真還是待他不錯的,這份情意他還真有點抹煞不掉。苦笑一聲他看向紅鸞:“怪不得他們說朕不是帝王之才。”
紅鸞嗔他一眼:“六親不認才叫帝王之才,那你還是不要做皇帝的好。是人,總會有七情六慾的,你能記得麗太貴妃的好有什麼不對?那胡家和麗太貴妃的摺子,皇上還是留着嗎?”
919章 逼宮?
皇帝看着紅鸞沉吟:“你認爲我應該留中不發,就像原來那些有關立後的摺子一樣?”他撫了撫紅鸞的頭咧咧嘴:“他們已經動了,朕也不能還等着吧?要知道這只是小黃雀罷了,揪住了那後面的也就會露出頭來。”
紅鸞想想擡頭:“福王和姐姐那裡?”胡家和麗太貴妃並不是多難對付,只是因爲福王所以皇帝纔會有些投鼠忌器。
皇帝拉着她到亭子裡坐下:“所以我們纔要離開京城啊,把福王留在京裡。先不要說這個,先說立後的事兒,鸞兒你同意嗎?朕屬意你,可是此時總有些危險,朕有些不忍。”他兩手合起來抱起紅鸞的小手來:“想讓你和朕一起擁有這天下,接受萬民朝賀,可是此時立你爲後就是讓你做靶子,朕心裡猶豫不決。”
紅鸞倚在他的肩膀上:“立我爲後啊?”她拉了長長的音,看着被風吹動的翠綠樹枝眼前閃過的卻宮嬤嬤的臉,還有曾經她及身邊受過的苦痛:“好吧。”她現在已經不同於以前,既然要留在宮中,那就成爲這皇宮的主人也不錯。
皇帝聞言笑了:“也是,我的鸞兒哪裡會有那些虛話套話,那就這樣吧。”
立後的旨意雖然還沒有發,可是立後的意思已經有了,因爲皇帝把胡家送上去的摺子發給了六部;在這個酷熱的夏天,這份胡家的摺子就好像是扔到滾熱油鍋的栗子,攪得京城更是熱了三分。
六位尚書不約而同的閉緊了嘴巴,對於胡家的摺子沒有說一個字;可是他們的家中卻是夜夜高朋滿座,而比他們更熱鬧的就只有胡家可比。如此這般鬧了一個月,眼看皇帝要回京了,依然如此。
京城的熱鬧和行宮無關,皇帝這些日子過得很悠閒,一場大雨過後他被康王叫出去打獵了,說是在山坡上發現不少兔子,閒不住的康王說這天兒也不熱,天天悶得屋子裡會人悶壞的,再說他也好久不曾和皇帝一起打獵,不由分說拉着皇帝去了。
這一去就是好幾天不見人影,皇帝不在一衆妃嬪倒是自在了許多,或是結伴共遊,或是在屋裡納涼,都各自去尋樂子;紅鸞因爲孩子已經七個月有餘,所以在屋裡沒有外出,這幾天陪她一起說話做女紅的就是太皇貴妃。她自從柔太妃後再無什麼特別之處,就好像所爲真的只爲自保。
終於皇上回來了,不過好像有朝政沒有過來後面直接去前殿了。宮妃們便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到了午時,紅鸞留太皇貴妃一起用膳,兩人到了池上的亭子用飯圖個涼快,看到一池已經要開敗的蓮花太皇貴妃嘆氣:“這幾天要回京了。”
紅鸞倚在椅子上:“真得不想回去,還是這裡比較自在,宮裡有些悶的。怪不得太皇太妃那些年一直在外面,想必那座宮中住得久了,沒有人是不悶的。”她伸個懶腰:“太皇貴妃這幾天可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只是有點想京城。本宮倒是與純貴妃不同,在皇宮裡住得久出來一趟最終還是想回去那裡的,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宿命吧。”太皇貴妃回頭一笑,看向紅鸞的肚子:“看上去倒有點像是兩個的樣子,你現在晚上就不能完全躺下睡,也着實辛苦了。”
紅鸞笑着撫撫肚子:“好想看看她長得什麼樣子啊。”
太皇貴妃的臉色微微一變,斥道:“亂說話。帶着身子是不能講這些,快瀨口吐掉,真是的;你倒真是百無禁忌。”
紅鸞乖乖聽話和太皇貴妃在亭子上正說笑時,麗太貴妃帶着人向這邊來,太皇貴妃看得微皺起眉頭來:“帶得人是不是有些多了?”
麗太貴妃進來向太皇貴妃欠身行了個家禮:“你們倒是會找地方,這天兒已經不熱了,聽說京裡晚上都要蓋夾被才成。”她看着紅鸞了微笑:“你倒是不能貪涼的,在這水邊久了不好。”
紅鸞笑着看看亭外的人:“太貴妃說得是,等我們回京的時候天真就涼快了;嗯,您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吧。”
麗太貴妃看一眼柳兒:“有點事兒要和你說。眼看着就要回京了,可是回去路上怎麼也要幾天的,你這麼重的身子在路上有個萬一可不好,我想着和你說,不如在這裡生了養好月子再說。”她說着話擺擺手:“你身邊也要有幾個能用的人,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任性的,什麼能吃、什麼事兒不能做還是要有個嬤嬤在才成,這兩個就給你用吧。”
她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在對紅鸞說話,完全沒有商量的意思,就好像她說出來紅鸞只有照做的份兒。
紅鸞看着她:“太貴妃倒是想得周到,不過卻不用多太貴妃多操勞,一切皇上自有安排的;至於嬤嬤太貴妃還是帶走吧,我這裡的人足夠用,用不着再添人手。”說到這裡她笑起來:“不會是太貴妃人不夠用,用這個法子提醒我吧?”
“這兩個你還是留下吧,身邊總要有個人用才成,你肚子裡的總是皇家血脈。”麗太貴妃淡淡的吩咐:“你先暫時住在這裡,到時要讓你遷往何處聽旨意就是了。”她說着話站起來:“這個院子裡水太多不適合你住,你現在就搬去西邊玉湅殿吧。至於她們,連個人也不會伺候,主子也不認清楚,留着也是多餘,本宮就代你做主打發了吧。”
紅鸞看着麗太貴妃微笑:“我以爲會是回京的那一天呢,原來是今天。”
麗太貴妃也沒有否認:“是你想錯了,棋錯一着就是滿盤皆落索;你還是乖乖的去玉湅殿吧,不用擔心,我不會動你還有你的孩子。”
太皇貴妃緩緩的站起來:“麗太貴妃,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還不住手,難道要等鑄成大錯無法回頭嗎?”
麗太貴妃冷笑幾聲:“大錯?現在京城已經在我們的手中,再過些日子勸得我兒點頭就會登上大寶;你是太皇貴妃,先帝所封的,只要你什麼也不要做,到時候你自然還是你的太皇貴妃,還是不要自誤的好。”
紅鸞也不着急:“我只有一件事情要問,不知道皇上現在怎麼樣了?說起來皇上是麗太貴妃撫養成人的,現在母子二人反目成仇,不知道你要如何對皇上?一杯毒酒還是太貴妃有更好的法子。”
麗太貴妃的目光閃了閃看向他處:“他自會和你去玉湅殿相聚,只要你們安安份份的在這裡過日子,我們母子自會保你們一世的榮華富貴,絕不會施以毒手。”
紅鸞點了點頭:“很好,麗太貴妃還能給皇上留條活路,足見這些年來和皇上的感情不是全然做戲;皇上得知後也能心慰了。玉湅殿我就不去了,還有幾天就要回京我還是在這裡湊和着吧;麗太貴妃費心了,慢走不送。”
麗太貴妃盯着紅鸞:“你有準備?”
紅鸞看着她笑道:“什麼準備?”她倚坐在椅子上悠閒自得:“麗太貴妃不是勝券在握嗎,還用得着如此疑神疑鬼。”她說到這裡看向遠處:“咦,好像是康王殿下來了。”
麗太貴妃目光收縮了一下:“你不要故弄玄虛,現在整座行宮都在我們的手中,無人能來救你。你乖乖聽話免得一會兒讓他心疼,倒底是有了月份的人,還是不要逞強的好。一會兒他就會來,自此以後你們一夫一妻不是勝過在皇宮的日子?”
紅鸞伸個懶腰:“我無所謂啊,只要你能把皇上請來。”她看着進來的康王招了招手:“王爺,可累了?來人,把備好的茶水給王爺取上來。”
康王的神色間有些彆扭,看也沒有看麗太貴妃過接過茶來灌下去後就坐了下來;他頂盔貫甲身佩腰刀,坐下後刀有些礙事而把刀拿下來放到桌子上。
麗太貴妃急問:“可有找到他?”她是在問皇帝,她帶人來把紅鸞看住,然後由康王去找皇帝;萬一皇帝身邊有什麼暗手只要紅鸞在手中,也不怕皇帝不乖乖的說話。
康王沒有轉身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麗太貴妃震驚之極:“找遍了整個行宮嗎?怎麼可能找不到,沒有找到你到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找。”
康王悶聲答道:“他們正在找。”
“你也去啊,這可不是兒戲,還不快去?!要快,要知道山莊外幾裡就是軍營,驚動了他們……”麗太貴妃上前去拉康王:“你快給本宮去找,不要在這個時候鬧什麼脾氣。我說過,我不會動他一根汗毛的。”
康王不是麗太貴妃能拉得動,他伸手在懷中一掏摸出了虎符來在麗太貴妃的眼前亮了亮:“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會進來的。”
麗太貴妃驚喜莫名:“你怎麼得到的,你不是說弄不到手裡嘛;有了這個更是萬無一失,現在不用擔心什麼,讓你舅父帶人進來吧。你也多叫些人進來搜,要快點把他找到,夜長夢多啊。”
紅鸞看着麗太貴妃:“太皇貴妃,今天看來這裡不太方便,您還是先回去吧。來人,送太皇貴妃回寢宮。”她指了指椅子:“太貴妃還是坐下說話的好,你不累可是你一個長輩站着,讓我們做晚輩的豈不是也要相陪?我身子重,太貴妃還是體諒我一二吧。”
920章 毒計
麗太貴妃聞言皺眉道:“你有什麼手段就用出來,不然就不要做出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來;現在行宮都在我們手中,你還是乖乖的聽話,免得到時招來意外橫禍再討饒就晚了。”
紅鸞看一眼康王笑笑:“皇上得你撫養多年,說什麼禍事不禍事很傷和氣;有什麼事情太貴妃不要這麼急急忙忙,坐下來說幾句話不會誤了你多少事情。反正,行宮都在娘娘的手上,你還怕什麼?”
康王臭着張臉也不說話,忽然有些煩燥的拿起茶盞來又灌了一杯進肚子。
麗太貴妃看看自家的兒子:“還不去叫你舅父帶人進來?這裡交給我就成了。”她擺手讓宮人太監們進來:“請純貴妃移駕。”已經走出亭子的太皇貴妃轉身看過來,目光落在紅鸞的肚子上眼中閃過不忍,卻因爲麗太貴妃的催促不得不離開了。
紅鸞沒有開口,開口的人是康王,他冷喝一聲:“給我出去!”一掌擊在桌子上倒把宮人太監嚇得一大跳。
麗太貴妃瞪康王:“你在做什麼,快去吧,不要再耽擱了;有什麼脾氣等大事定下來再說好不好,至少也要找到他再說啊,現在可是要命的時候,半點也不能耽擱,小祖宗你快些吧。”
有了麗太貴妃的話那些宮人太監又往裡來,有幾個不知道是不是想在麗太貴妃跟前立個功還是啥得,腳下走得飛快眨眼就到了麗太貴妃和康王的身側。
康王忽然抽出刀來揮刀就斬過去,馬上閃過一片血光,有人的胳膊落在了地上,馬上有宮人太監驚叫着四散逃開:他們久在宮中,何時曾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面。宮中也死人,可是不管死得多殘忍,不會有人弄出這麼大片的血來。
紅鸞的衣服上也濺上了血,她下意識的合上眼睛等到宮人尖叫聲響起她才睜開眼睛,看看在地上不停打滾扭動的太監,目光又掃過幾個雖然身子有些發顫卻沒有四散的宮人和太監:“你們的膽子不小啊。”
那幾個太監宮人聞言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有一人撲向麗太貴妃、一人撲向康親王,而其餘的都撲向了紅鸞:他們居然人人在帶着細細的,手掌長的短劍!正是曾經在湖中刺向當時的太子,而被紅鸞身體擋住的那種劍。
康王躍起躲開撲向自己的人,而他手中的刀砍向撲向麗太貴妃的人:“好大的狗膽!”
紅鸞沒有動,端坐在椅子裡就看着那些人撲過來,幾柄短劍映着日光亮得刺眼;就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有什麼東西飛過來蓋在了紅鸞的頭上,而後那幾個撲過來的太監宮人全部倒在地上死了。
立在紅鸞身後的人正是孟統領。此時他輕輕的收回蓋在紅鸞頭上的長衫:“怕血濺到你。不怕吧?”雖然知道紅鸞不同於那些深閨女子,但他還是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你可以到這邊來看看池中的景色,不要回頭就好了。人死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看的。”
他瘦了很多,但是一雙眼睛更加的明亮,人也更加的精神了。
紅鸞仰頭笑了笑:“我不要緊的,兄長在外面可等急了?”
孟統領大笑:“不急,捉老鼠的有趣之處就在於等他張嘴的那一霎間。這幾隻小老鼠,並不怎麼樣。”
麗太貴妃尖叫一聲後就鎮定下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把康王護到身後:“你果然是有準備,還在我的人裡伏下了你的人;你手段高,可是告訴你大勢已去,你如果識趣……”
康王嘆氣:“舅父,他們早就進來了。”
麗太貴妃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然後看向紅鸞的她再次趾高氣揚起來:“聽到沒有,現在讓那個姓孟的扔下劍就縛,我還能饒他一命。”
紅鸞淡淡的道:“麗太貴妃這樣對待救了你的恩人,有些不太好吧?”
康王再次嘆氣:“舅父他們的確早就進來了,而且悄悄摸進我的住處藏了起來,因爲他們一摸進來就想要殺掉的人不是皇上,是兒子我。”
“你說什麼?!”麗太貴妃瞪大了眼睛:“說得什麼胡話,那是看着你長大、把你寵到天上去的親孃舅。”
康王一把撕開左臂:“這就是他們傷得,而且劍上有毒。如果不是皇上早就料到讓人救我一命,我現在就是個死人了,母妃。”
麗太貴妃看着康王:“不可能,這不可能。”她說完再看看那傷口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這怎麼可能,他可是你的親孃舅。”
“可是他的妻兒卻在旁人的手中,可是我的表姐嫁了惠王的兒子而女生外相!”康王狠狠的往地上了吐了一口:“找多少藉口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要殺我,沒有眨眼、沒有猶豫,一劍刺過來當真是快如閃電。母妃,他們騙了我們,懂不懂?”
麗太貴妃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他們跟着惠王有什麼好處,有什麼好處!”
孟統領輕輕的道:“他的女兒可以成爲皇后,你們胡家一樣可以成爲天下第一大世家,他們除了你們母子三人的性命外,什麼也沒有失去。惠王,年紀已經很大了,而他的兒子幾乎是立時就能成爲皇帝。同樣是造反,可是你只是他的妹妹,遠不如他的女兒親近啊。”
康王指着死在地上的宮人太監:“這些不是純貴妃的人,他們都是惠王的人。母妃你和舅父多年來的謀劃,最後只是爲他人做嫁衣裳。”
紅鸞輕輕搖頭:“錯了,惠王不是那樣的人,他經營多年豈會用借胡家之手奪位?他只是想讓你們和皇上真正的反目成仇,然後讓他們兄弟打個你死我活,最後當然就是他出來收拾殘局。這個漁翁之利不但取得不用費多大力氣,而且還不會有太大的壞名聲——皇上死了,不管是死在他手上還是你們手上,到時候都會推到你們身上,到時他就是平叛而名利雙收。”
康王目光一閃:“只要舅父他們殺了我,而母妃帶來的人殺了你,那麼皇上和二哥就非要拼個你死我活了。不對,爲了讓二哥會反,我想他們也不會放過母妃的。”
“就是如此才能稱得上毒計。”紅鸞看着麗太貴妃:“現在,麗太貴妃想怎麼做?是和皇帝握手言和,還是繼續去相信你的兄長們?”
麗太貴妃看看康王無力的垂下頭:“我知道我該死,可是他們兄弟二人自幼和皇帝長大,又都對皇帝兄弟情深,請皇上饒過康王吧;錯,全是我一個人的,我自會對皇上有個交待。”
康王跪倒在地上:“母妃,錯全是兒子的錯,到時候兒子自會向皇上分說,你累了先回寢宮休息吧。”他說完站起來不由分說把麗太貴妃一掌拍在脖梗上拍暈過去,然後把她交給柳兒:“照顧好本王的母妃。”
紅鸞看着他:“皇上到京城沒有?”
“到了,不過沒有最新的消息。想來不會有太大的事情,純貴妃倒是不必太過擔心。”康王看一眼麗太貴妃轉身就走,皇帝不在這裡他肩上的擔子就重了,尤其是在這種時候他是絕不能讓紅鸞受半點傷的。
紅鸞看着康王離開長長吐出一口氣看着孟統領:“坐吧,這裡不是宮中沒有那麼多規矩的。”
瀟灑不羈的孟統領卻搖了搖頭:“皇上留下我而不是留下劉總管就是相信我,君臣之分還是要講究的。娘娘請自管休息,臣就在附近您不必擔心。”他說完抱拳行了一禮退後一步擡頭看紅鸞一眼,閃身不見了。
紅鸞微微一嘆就吩咐人把麗太貴妃擡進她的寢宮,吩咐人把宮中的宮妃重新安排了一番,自現在開始行宮中沒有她的話,誰也送不出去一根線。
京城的事情紅鸞就幫不忙,相信皇帝能順利的解決而來接她回京。紅鸞當天晚上睡得並不實,第二天一早太皇貴妃打發人來,見到紅鸞沒有事兒太皇貴妃才又急急的趕過來:“怎麼回事兒,麗太貴妃昨天倒底是想做什麼?”
紅鸞看着她的眼睛,靜靜的看了半晌後才道:“沒有什麼,只不過是擔心我過來瞧瞧;皇上怎麼可能會同意我在行宮待產?麗太貴妃只是想得有些過多,要不嘛——”她拉長聲音:“就是被人騙了纔會來說那番話。終歸是好意,我心領了。”
太皇貴妃點點頭:“嗯。不管怎麼樣你沒有事兒就好,凡事呢多加小心就好;昨天晚上皇上可有來過?麗太貴妃,她不要緊吧?”她說到這裡嘆一口氣:“宮中的老姐妹們越來越少了,麗太貴妃向來性子直些,如果你能在皇上面前爲她說兩句好話還是說兩句吧。”
紅鸞一笑:“不過是幾句話罷了,還用得着向皇上說?昨天晚上皇上很晚纔過來,因爲幾天不理朝政,積下的事情有點多。今兒一大早就去了書房那邊,看來有得忙,不到晚上只怕是回不過來了。今天午膳和晚膳娘娘還是在我這裡一起用吧,多陪陪我等到皇上快來再回去也不遲。”
921章 一隻小狗
太皇貴妃聽完紅鸞的話擡頭看看她:“本宮倒是無妨,只是遇到皇上打擾了你們小夫妻就不好了。”
紅鸞微笑:“能不讓人去迎一迎皇上嘛,到時候皇上還沒有到我們就知道了,娘娘你早走一步遇不上的;就算是遇上了又能有什麼呢,不過是見個禮說兩句話罷了。”她微微的挪動一下身子:“還真是重了,近來坐得久一點就感覺呼吸有些困難。”
太皇貴妃看向她的肚子:“已經七個多月,眼瞅着就要八個月了,當然會累得。你近來要多走動些,到臨盆的時候才能少受點苦。本宮倒不是怕見禮什麼的,不過是晚上了見個禮說上幾句也要些時候,你也累、皇上也累得,多不好?有人去迎就好,這樣免得到時候還要應酬我了。對了,你看這個花樣子如何?小孩子用得,還是老花樣子好,圖個平安吉利嘛。”
紅鸞偏頭過去看,兩個人不再提及皇上,說起了閒話來。
行宮裡一切如常,除了那麗太貴妃的異動外,再也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時光很快一晃就到了晚上,因爲古安平過來說皇上不過來用膳,所以紅鸞和太皇貴妃便傳了膳,等到小順子說皇上要來了時,太皇貴妃才笑着匆匆告辭。
她在行宮的住處和皇上來得方向相反,只要離開紅鸞這裡也就不用擔心會撞到皇帝。離開紅鸞的寢宮後,她帶着人轉過拐角讓丫頭宮人打着燈籠回宮,她自帶着一個宮女繞過假山,藉着樹木之類的做遮掩,又摸回了紅鸞的宮門前。
今天是初一沒有月亮,她又隱在暗處更加不容易讓人發現。她走到的時候,便看到遠處隱隱有燈光照過來,不多時皇帝就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紅鸞的寢宮。雖然燈光有些暗,加上有相距有些遠,人的臉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個人應該是皇帝不假的。
太皇貴妃看着皇帝進去後又佇立良久,直到紅鸞的宮門關上後她才輕輕的吐出一口長氣來,喃喃的道:“皇帝真得在行宮中,只是惠王倒底想做什麼?麗太貴妃昨天又是怎麼回事兒?眼瞅着就要回京了呢,倒底這裡還要不要動手了。”
她再看一眼已經沒有了宮燈而顯得黑漆漆的宮門,帶着宮人轉身回去了。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後不久,就在她藏身的樹上閃出一個人影來,目送她轉過拐角後輕輕一擺手,馬上就有人影在另外一株大樹上閃出,悄悄的尾隨上去,在樹上“護送”太皇貴妃回宮後依然沒有離開,一夜都守在她的寢宮外。
行宮原本有幾個宮妃,因爲麗太貴妃稱病幾天不見人而有些心不穩,這天在園子裡終於見到出來走動的麗太貴妃安下心來;不過她們也很有點不明白:“娘娘,你不是說不能讓純貴妃這樣回去嗎?她回去肯定會成爲皇后的,到時候哪裡還會有我們的好日子啊。”
麗太貴妃淡淡看她一眼:“邢才女,你是因爲容太妃才能過來避暑的,不去伺候着太妃盡說些不知深淺的話,不是給你們容太妃招禍嗎?快去容太妃那裡請安吧,今天的話本宮就當沒有聽到,如果再有什麼風言風語……”她擡起眼皮來聲音重了三分:“就莫要怪本宮要回稟皇上了。”
邢才女聽得一愣,原本麗太貴妃可不是這樣說得,正想說話時麗太貴妃給她一個眼色:“去容太妃那裡坐坐吧,有些事情就像那熱豆腐,心急可是不成的。”說完她扶着宮人的手自顧自的走了。
邢才女這才明白麗太貴妃的意思是還要等一等,如此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因爲這和前些日子的話有點不一樣;看到麗太貴妃向前走,她想跟上去再問兩句時被方昭容扯回來了。
“你做什麼,冷宮的事情你忘了嗎?如果有人肯爲我們除掉純貴妃,讓她留在這行宮待產,一年,不,半年足夠我們在宮裡佔一席之地了。而且讓純貴妃成爲皇后,日後我們就等着老死宮中吧。”邢才女有些着急,收回自己的手又要趕上前去。
方昭容淡淡的道:“你還記得冷宮的事情,我以爲妹妹忘了呢。”她這次沒有拉邢才女,而邢才女自己住了腳;看着邢才女有些怒的臉:“你有那個膽子、還是有那個本事要去謀奪什麼?看看惠妃,再看看嫺貴妃你還不明白嗎?反正,有人要和純貴妃過不去,我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但也犯不着自己跟上去湊熱鬧。”
“走吧,給太妃們去請安。想想太妃的話,她們在宮中生活了半輩子,不讓我們去和純貴妃鬥自然是有道理的。想要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你也有命在才成,如果連性命也保不住,你想得再高也不過是死更快些。”她轉身向麗太貴妃相反的方向而去:“安份一些吧,至少眼下,或是幾年內。”
她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可是麗太貴妃居然要等一等那就是事情有變,她可不想平白搭上自己;有人要對付純貴妃她是極高興的,但是那池混水她卻不想趟,現在她有沒有機會一看老天開不開眼,二就是要看她有沒有那個耐心了。
等下去,反正來日方長嘛。
邢才女想到紅鸞的手段打個寒顫跟上方昭容的腳步:“也就是說,以後我們和麗太貴妃不要如此親近纔好,是不是?”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人。
方昭容一笑,拉着她的手漸行漸遠不再理會那幾個跟着麗太貴妃的人;當然,也有另外幾人和她們一樣離開各回住處了。
太皇貴妃隨着一天一天的時光過去,她越來越有些坐不住,因爲行宮中沒有半點消息而京城也沒有人來;皇上雖然時常到紅鸞寢宮,她卻沒有見到過人,因爲她下意識的不想在這個時候和皇帝面對面。
又過了十天之後,在午飯膳的時候她對紅鸞道:“這天兒真得有些涼了,眼着立秋的日子就要到了,立過秋雖然說天不會馬上冷下來,但我們也應該準備回京。尤其是你現在,已經八個月的身子,再不回京你就真要在行宮中待產。”
紅鸞點頭:“我也是這樣的想的,好像朝中有什麼也大事,皇上天天忙得不可交提也不提回京的事情;今天晚上皇上應該會早點過來,我到時候問一問吧,總要有個日子讓我們收拾東西纔是。”
“皇上很忙嗎?”太皇貴妃的心頭一動笑了起來:“也是,皇上每天都忙到很晚,天天如此當然是很忙的。”她心心念唸的在等惠王的消息,倒是把此事忘了。可能京城已經有變,所以皇帝纔會忙到深更半夜,到現在不提回京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回不了京城:“倒是要叮囑皇上身邊的人好好伺候着,身子要緊。”
紅鸞笑着點頭:“知道的。”看到柳兒急急進來問道:“什麼事兒,這麼慌手忙腳的。”
柳兒行禮看一眼太皇貴妃:“皇上來了。”
紅鸞先是隨意的點頭,正想先送太皇貴妃時她忽然醒過味來:“皇上來了?!”她連忙站起來看向殿門那邊。
皇帝一面解下大氅來一面大步走進來,看到紅鸞一臉的笑意:“鸞兒。”他的目光在太皇貴妃身上掠過,平和如常沒有什麼變華。
太皇貴妃起身行禮,此時看到皇帝本人時她卻是手腳有些發冷,因爲皇帝明顯是騎馬奔波了整天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行宮處理政事的模樣;那這些天來在行宮的那個“皇帝”是誰?
皇帝賜了座後坐下看着紅鸞笑道:“朕要冊封你爲皇后,六部已經無異議。”
太皇貴妃垂下眼皮來起身道賀,說了兩句話她就告退了。步出紅鸞的寢宮時,她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很有些落莫的樣子。
紅鸞在太皇貴妃走後看着皇帝笑,也不說話。
皇帝過來捏捏她的鼻子抱住她:“笑什麼?看到朕是不是很高興,是不是想我了?”他又把頭伏在紅鸞的肚子上:“這麼久沒有聽到父皇說話,你是不是也想父皇了?”
紅鸞推他一把:“我纔沒有想你。”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在看到皇帝進來的霎間,會有那麼的高興;原來這十幾天裡她不只是在擔心朝局、不只是在擔心事情的結果:“唉喲,孩子這十幾天倒還算是老實的,你一來踢得我這個痛,看來倒真是想你了。”
皇帝輕輕的撫幾下她的肚子,又響響的親了一下:“乖,不要踢你母后了,不然父皇會心疼的。”然後他抱着紅鸞倒在牀上,讓紅鸞倚在他的胸前——知道她現在躺下會呼吸不暢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她:“你真得沒有想我,說假話的人是小狗哦。”他的心情真得很好,雖然連夜趕路累得他骨頭都要散了,可是看到紅鸞的笑臉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紅鸞皺起鼻子看向帳頂,頭枕皇帝的胸聽着他的心跳,在這一刻她才真得把心放回去原位,重新感覺到了踏實:“沒有想就是沒有想。”她笑着重複幾遍後笑着斜眼看過去:“那皇上有沒有想……”她發現皇帝已經合上眼睛睡着了,看來當真是累了。
就在她想輕手輕腳起來時,皇帝一手拉來被子來一手環上她的腰:“我這些日子天天都在想——”他的脣角彎起來:“一隻小狗。”
922章 世子
皇帝帶着紅鸞等人回到京城時,秋老虎的威力讓衆人有了種重回炎夏的感覺;不過紅鸞和皇帝的心情都極好,宮中已經很平靜了,這裡多少有點家的意思,還真得讓人生出幾分想念來。
回到清露宮中紅鸞就大大睡了一覺,直睡到次日太陽高高升起才醒轉過來,可是身子還是因爲舟車勞頓而痠痛不已;她在牀上看着柳兒:“好累,你們不累嗎?起這麼早做什麼,理應多睡一會兒纔對。”
柳兒笑着搖頭:“我們起得也不早。剛剛古公公打發人送來消息,今兒有人上書反對立娘娘爲後,在朝堂也得到了一些人附和;皇上沒有說什麼,轉而議起其它事情來。”
“議起其它事情來就是無妨,再說現在我這個樣子也不合適接受冊封啊。”紅鸞撫撫肚子:“等到孩子生出來以後再冊封纔好。”她伸手接過碗來吃東西:“你們吃過了嗎?宮中可有什麼事情?”
“宮裡倒是平平靜靜的,一大早就來了很多人過來請安,惠妃也來過了和方昭容一起走得,嫺貴妃來了說只是瞧瞧娘娘起了不曾,回頭再來瞧娘娘要到午後了;嫺貴妃娘娘報怨,這宮裡的事情太多了,她有點吃不消,想讓娘娘給她找個幫手。”
紅鸞想想道:“讓玉婉儀去幫忙吧,其它人還真是信不過的。就算是眼下沒有二心管上事情以後就難說了。”現在她身子越發重了,所以宮裡的事情大多都交給嫺貴妃,不過嫺貴妃卻不是柔太貴妃的性子,對着宮中的大小事情很有些不耐煩,不過是爲了紅鸞而勉強支撐。
宮中因爲少一位太貴妃,而太皇太后也變成了太皇太妃幽居在小院子裡不能見人,幾乎所有的人在看到麗太貴妃不出自己寢宮的門後,都消停下來安份的過日子。如此倒也讓嫺貴妃和玉婉儀省了不少的心力。
外廷當然不像宮中這般平靜,皇帝天天忙得焦頭爛額但是表面上看起來卻是雲淡風清;可是紅鸞卻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孟統領,就連劉總管也不是天天能見到了:他們兩個是皇上的心腹,當然是有事情去做。
朝中的事情紅鸞幫不上什麼忙,就算是想幫現在也是有心無力,挺着大肚子的她只能留在房裡養胎。時光就在平靜之中滑過,太皇貴妃隔三差五的過來陪紅鸞,每次都會忍不住聽聽紅鸞肚中孩子的動靜,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的喜歡孩子。
一晃秋末到了,樹上的葉子都變了顏色,宮中的景緻和夏天不同卻也別有風情:有的葉子黃得金燦燦的,有的卻通紅如火,倒也不會讓宮妃們太過寂寞。
紅鸞坐在椅子上看着給嫺貴妃請脈的御醫:“怎麼樣?”
“臣,無能爲力。”御醫叩頭退後請罪。
嫺貴妃的臉色蒼白,而皇帝的臉色也極爲不好看,玉婉儀冷清的臉上都帶上了不忍;原來在嫺貴妃未進宮之時,就應該註定她不可能會爲皇帝生兒育女:不知道是不是她嫡母故意所爲,長年以寒性食物爲養,她已經被寒氣侵入太過傷到根本,這一生都無望能坐住胎的。
紅鸞看看嫺貴妃急道:“沒有其它的法子?”
“沒有。”御醫很老實,卻也很殘忍。
嫺貴妃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不過卻強笑道:“無妨的,如今已經是天大的福份。”她的生母已經有了妥當的安排,皇帝特意賜旨封了誥命夫人,從此之後趙家再無人敢相欺她半分;至於她,做爲嫡母送入宮中的棋子,早就料到嫡母會有後手,不會讓她如此在宮中平步青雲的;只是也沒有想到嫡母的手段如此之狠。
皇帝恨恨的撫掌:“簡直就是找死。”
紅鸞看他一眼好好的安撫嫺貴妃,和玉婉儀還有皇帝離開了清樂宮,回頭看一眼搖搖頭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嫺貴妃不能生養於她來說不能算是壞事,只是對於這個幫她到現在的宮妃,她真得無法硬起心腸只計算利益得失。
玉婉儀開口:“未嘗不是件好事兒。兒女多了是好事,對於皇家來說也未必了。”她這話落入皇帝的耳中,使他想起福王、康王以及他的惠王叔。
紅鸞想想:“誰也是身不由己罷了,小孩子們知道些什麼,後來會做什麼還不是被人所教?”她沒有再提嫺貴妃也免得皇帝心煩。
嫺貴妃連着幾天沒有理事,把玉婉儀忙得團團亂轉,可是紅鸞臨盆在即她也不好去找紅鸞,也只能是去找幾位太妃相幫。
半夜時分紅鸞陣痛來臨,卻一直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了她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兒。這個消息讓宮中不少人有些惋惜,卻也讓不少極爲高興。
累得半死的紅鸞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就昏睡過去,連衝進來的皇帝都沒有來得及看一眼,因爲她實在是已經力竭;她想的就是個女兒,因此睡着了她的脣邊還帶着幾分微笑。
朝中宮中的道賀不斷,而紅鸞所生的是女兒也讓朝中很多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如果當真生個兒子,皇帝下旨立爲太子,那要立紅鸞爲後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再加上六部尚書沒有半句話,眼下在皇帝面前乖的就像是見到貓的老鼠,可是上天並不眷顧武家,註定武家出不了第二個皇后。
惠王妃收拾好帶着東西進宮來朝賀,她原想着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可巧在進宮的時候遇上福王,福王有事把王妃韓氏和孩子交給惠王妃照看一二後飛快的離開,惠王妃不得不和韓氏一起去清露宮。
雖然是生了位公主,但是清露宮裡照樣是喜氣洋洋的,早有人報了進去惠王妃和韓氏一起進了內室;因爲韓氏和紅鸞交好,理所當然的留下來賜宴而惠王妃就做了陪客。
惠王妃很想走的,可是在紅鸞、韓氏的話語之下敗下陣來,最終還是留下來。席間紅鸞和韓氏不時的誇惠王妃會教孩子,兩個人剛做了母親就免不了要討教如何教養孩子的問題,三個人倒也聊得高興。
“二世子祖興就是個好的,這幾天聽人提起過,說是馬上功夫很厲害,而兵法更是得到朝中老將們誇獎;王妃倒真捨得他出去歷練啊,雖然說男孩子應該摔打摔打,不過祖興也不過十六七歲,都沒有成親呢,那邊關刀來劍往,換作是我絕不捨得。”紅鸞笑着靠在迎枕上看惠王妃:“但祖興得到大家的誇讚怎麼也是王妃的功勞。”
惠王妃的笑容微微有些澀:“祖興是個不錯的,我也捨不得他到邊關去呢,娘娘說得是啊,刀來劍來有個閃失可怎麼得了?”她心裡卻是另外一種滋味了,因爲祖興不是她所出而是李側妃所出。
韓氏給惠王妃佈菜:“嚐嚐這個可是極不錯的,不是爲這道菜我還真得不想留在宮中用膳;在妹妹這裡我自在些,離開這個屋兒哪裡不是規矩?”她說完坐回去瞟紅鸞:“你深居宮內也聽說惠王二世子的本事了,卻不知道三世子是極好;我聽人說起過三世子來,榮國公還想託人去說媒,向我打聽過三世子祖英有沒有說親呢。”
“祖英的文采是極好的,聽說在士子中有很高的威望,他新近來建了一個什麼、什麼……”她皺着眉頭想了想:“對,就是書社。那書社據說極大,只要是士子去了茶水點心都是管夠的,有好詩文說不定還能得到銀子呢;新近聽說祖英就以百兩銀子贈人換得一篇絕妙了文章,成爲京中的美談呢。”
紅鸞白了韓氏一眼:“就你知道嘛,我也聽說。祖英的聲望之高可以說是無人能出其右啊,而且他的學問也得到朝中幾位大學士的讚賞,誇他有治國之才讓惠王叔要好好的栽培呢;我昨天晚上聽皇上說,惠王叔想讓祖英進國子監領個差事呢。”
惠王妃笑着搖頭:“他們哪裡有那麼好,不過是人家隨便奉承兩句,誰個敢說皇族人的不是?你們也要當真。來,吃點東西,你們不要只顧着說話。”她心裡更是有點生疑,不管是祖興外放邊關,還是祖英要入國子監她是半點也不知道。
要知道她的兒子到現在還是閒人一個呢,王爺常說不讓他出去是爲不讓人生出疑心來,那祖興兄弟又算什麼呢?
“不是隨便奪的啊,到時候祖興在邊關積了軍功回來,祖英自國子監進入禮部什麼的——我們這樣的人家不需要什麼功名,但是有幾個皇家人能有他那樣的威望?但凡是狀元之纔可都是祖英的至交好友,以後他在哪個部裡掌事都不會有人說個不字的。”韓氏向來是心直口快,說完看着惠王妃嘆氣:“你怎麼教養出的兩位世子,教我們姐妹一點唄,皇嬸孃。”
惠王妃終於忍不住了:“世子可不是亂叫的,你們兩個怎麼管祖興和祖英叫世子啊?”世子可是接王位的人,而且將來她家的王爺登上大位,那世子就是太子就是將來的皇帝;這個豈能是胡亂叫的,又何來的二世子、三世子。
923章 攻心
韓氏和紅鸞一臉的莫名其妙:“雖然說世子只有一位,不過一般只要是嫡出不都是叫一聲世子嘛。”
惠王妃聞言一句“他們哪裡是嫡出”差點衝口而出,最終她看看韓氏和紅鸞:“沒有什麼,只是向來我們府上是比較重世祖的規矩,世子只有一個的,其它的都不能叫做世子。其實世祖的規矩是對的,你想接掌家業的只有一位,其它的兄弟們也叫世子容易生出爭鬥之心啊。我們這樣的人家,當真不能不防這一點的。”
紅鸞和韓氏大力的點頭認同,話題便帶往他處沒有現提起惠王府的小王爺們,可是惠王妃卻如做針氈,飯菜也越來越難以下口,腦中來來回回的就是祖興和祖英兩個人的事情:一個立了軍功,一個有了文人的擁護與朝中文臣的愛戴,可是她的兒子有什麼?
越想心底越涼,再想到惠王向來偏寵那兩位側妃,近幾年更是一年裡也難得在自己房裡歇幾天;她的心神更加不定,一連幾次對紅鸞和韓氏的話都答非所問卻不自知,弄得紅鸞和韓氏一臉的不知所措。
終於惠王妃再也坐不住告辭離開,哪裡也沒有去急急的回王府了;回府她就去找王爺,當推開書房的門,看着紅袖添香的明 慧她的心頭一片冰涼:書房是惠王平常理事之所,曾嚴令府中妻妾不得私自到書房打擾自己;如果不是今天晚上她有要事問惠王,也不會知道書房原來只是禁妻而不是禁妾的。
惠王看着推門而入的王妃:“有什麼事?”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或是羞愧,就好像明 慧在他的書房裡爲他磨墨是極正常的事情。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那個張三又去九兒房裡胡鬧,萬一讓人看到王爺在府中兩個地方出現,傳之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兒。”王妃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重新說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應對,只是一雙眼睛如同刀子般死死的盯着明 慧。
明 慧欠身行禮:“王爺,妾回去了。”
“嗯,去吧。晚上給我備好軟酪,今天事情不多我會早些過去。”惠王點頭打發明 慧離開,卻是不想她被王妃刁難。
王妃卻笑着叫住明 慧:“過些日子就是長公主的壽辰,那副觀音像我明 天過去會讓長公主過目的,看看她老人家可有什麼不喜歡的地方;你,繡好沒有?”不想讓她刁難她便不刁難了嗎?
明 慧欠身:“還餘手中淨瓶與柳枝,今天晚上妾一定繡好不誤王妃明 天的事情。”
“有勞妹妹。”王妃這才移開腳步:“長公主如果喜歡少不了賞些東西的。”她知道今天晚上明 慧是無法伺候惠王了,而那個該死的秀蘭今兒是月信來的日子,當然也不能伺候惠王。
惠王沒有說話直到明 慧走遠了他才擡眼看着隔桌而坐的王妃:“有什麼事情嗎?”他知道自家妻子的脾氣,那個替身張三的事情不可能會讓她趕來書房尋自己的。
王妃看着他:“沒有什麼,只是今天晚上晴朗又難得無月,想請王爺陪妾觀星。”她改變主意不想再直接問惠王了,有些事情她要暗中查一查。
惠王看着她半晌低下頭:“今天晚上還有不少的事情做,你是慣於早睡的人便不打擾你了;我今天晚上去明 慧房中睡,沒有其它的事情你就回去吧。還有,這裡是書房不是內宅,你以後還是少來這裡的好。”
王妃盯着他良久起身:“王爺,長公主明 天肯定不會喜歡明 慧的那副白衣觀音像。”扔下這句話她猛得轉身就走,腳步重重的踏在地上發出很響的聲音來。
在王妃離開後,明 慧所出的兒子祖英趕到書房,只遠遠的看到王妃的背影。而王妃沒有看到祖英去書出,可是王妃的人卻看到,使得王妃回到房裡後砸了一隻極爲名貴的瓶子,不過再也沒有聲息傳出,當晚的惠王府還算安靜。
時間過的很快,紅鸞坐完月子的時候,和惠王妃的交情已經能過得去了;而守着她女兒的時間最長的人,不是她也不是皇帝而是太皇貴妃。
原本太皇貴妃也只是過來瞧瞧,可是漸漸她留在孩子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後來嬤嬤和宮女們做什麼她也不太放心,就差晚上要留在小公主的身邊睡了;看得紅鸞笑她:“不知道的,還要以爲娘娘是孩子的嫡親的長輩。”
太皇貴妃只是笑抱着小公主不放手的搖來晃去:“我就是和這個孩子投緣啊,你看,她哭得時候只要我抱起來她便不哭了,這是我們娘們的緣法。你啊,也要注意身子,月子裡不應該勞心的,現在也不應該,倒底還是多調養些日子纔好。”
“那兩個奶孃,我看着有一個要換,我嘗着她的奶水有點不對,奶水也稀些,我們的寶貝兒很不喜歡吃的樣子。”太皇貴妃現在大半的精力都在孩子身上,事無鉅細比紅鸞還要上心三分。
宮中也是有幾年沒有新降生的孩子了,原本有新出生的孩子時,太皇貴妃當時還是寶良儀幽居在小院子裡,自然是見不到的;想到太皇貴妃連失的兩個孩子,紅鸞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而且也真得幫了她不少的忙。
小公主身上的衣服現在不是紅鸞做得就是太皇貴妃做得,其它人送來的太皇貴妃說什麼也不讓紅鸞給孩子穿用,說是以防萬一沒有什麼不對;自吃到穿,到用得人太皇貴妃有點草木皆兵,但也讓紅鸞生出點感動來,因爲太皇貴妃對小公主的情絕不是假裝出來的。
正和太皇貴妃逗小公主玩兒,聽人報說惠王妃來了太皇貴妃抱着小公主避向偏殿,走到門口回頭道:“小心她些,多聽少說。”就抱着小公主離開了。
紅鸞看着太皇貴妃出去的那道門無聲笑笑,轉頭正好迎上惠王妃的臉;不過惠王妃的臉色很不好看,幾乎可以說快要落淚了。
“嬸孃這是怎麼了?”紅鸞連忙讓人安座,又讓人上茶後把人都打發出去,和王妃單獨說話:“可是那幾個又用狐媚的手段了?當真是過份,她們真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居然敢和嬸孃相爭。”
惠王妃氣得扭手帕:“有什麼不敢的?有你們王叔撐腰她們有什麼做不出來得?已經一個月了你們王叔就是不到我房裡去,而昨天小五召了大夫請脈,雖然時日尚短不能十成十的斷定,可八成是有喜了。”
她說到這裡用手帕抹淚:“你說,我自嫁給你們王叔給他打理偌大的王府,他想要納得妾室我可有攔過?要賢良你嬸孃我不能說是京中頭一份,也是能數着的吧,可是男人啊,他從來不記得你的好,只記得那些狐媚子的笑臉。也是,我已經人老珠黃,拿什麼和人家比,這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如果不是有祖業在,我真得、真得就不想活了。”
紅鸞聞言好言安撫一番才問:“前幾日不聽嬸孃說,我們商量的法子管用了?王爺現在待你很好,怎麼今兒就全變了?”
“那些過去的再好,也好不過人家的腰細臉蛋嬾啊。”惠王妃氣得落淚:“最可氣的就是你們王叔,你們現在是知道了,那個祖興和祖英根本算不得嫡子,祖業纔是嘛;可是呢,王爺他偏就是把事情交給那兩個做,只讓祖業在府裡呆坐着讀書;你說,不通世務以後能掌理什麼?這還不是那兩個狐媚的主意?”
“一把年紀了我還爭什麼寵?如果不是擔心祖業,我、我還真懶得理會那些狐媚和你們王叔。”她看看紅鸞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眼下我不爭,祖業怎麼辦?這麼多年,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們母子在你們王叔心裡根本就沒有半點地位啊;以後這王府,還不知道有沒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
紅鸞聽得嘆氣:“王叔也只是一時糊塗吧?也是那幾個心機深,嬸孃是個心直的人,論治家、論才華、論精幹……,她們哪個能比得了嬸孃,提鞋也不配啊;只是比起用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嬸孃卻是不如的。”她偏頭:“但總不能如了她們的願吧,總要想個法子去去她們的張狂,讓她們知道王府裡誰纔是真正的主子。”
惠王妃用力點頭:“嗯,這話我愛聽。說給那幾個王妃聽,不是哀聲嘆氣就是抹眼淚勸我忍讓一時,等到世子接掌了王府我就熬出頭了;先不說我能不能忍到那個時候,就是忍下去祖業還能接掌王府嗎?她們得你們王叔的心,萬一這心大了我們母子只怕連性命也保不住的。”
“嬸孃,你不要嚇我,斷不會如此。”紅鸞看着王妃搖頭:“哪能到那種地步?有王叔在不可能的。”
惠王妃卻有另外的心思,她很知道如果真得這樣下去,惠王等到大事成了的時候自己母子還真就難說生死:明 慧和秀蘭,還有那個三兒可都不是安生的主兒;王府裡的確沒有什麼太過能爭搶的,大家還能平安度日,但是……;她的眼睛眯起來。
“怎麼不可能,那些狐媚原本就恨不得我死,只是因爲長公主的關係她們不敢罷了;現如今長公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唉。”惠王妃長長嘆搖頭。
紅鸞爲難的皺眉:“一家人的事情最難說,如果是兩國交兵當然是要除去後患,斬草除根除了他的根本,自然就不用再擔心什麼,可一家人卻不能如此;嬸孃,我們還是好好覈計,想法子攏回王叔的心爲上。”
924章 還沒有死
聽到紅鸞的話惠王妃眉頭猛得一擡,然後又恢復正常依然是長吁短嘆,對着紅鸞把家裡兩個側妃和幾個妾室統統的罵了一個遍;不過她自開始到現在從來就沒有罵過九兒,就算是把話題引到惠王府的妾室身上,惠王妃也從來不罵九兒。
惠王府的妾室沒有正經的名字,不管原本是不是有名字,只要被惠王收了之後就由惠王妃按排行賜名:以妾室的排行爲名,且是自三開始排起,這就是對兩位側妃的侮辱。幾乎幾位妾室沒有不被惠王妃罵得,但只有九兒是從來沒被惠王妃指責過什麼。
但是惠王府的人都知道,在王府裡最得寵的人除了兩位側王妃外就是九姨娘了;對於這麼一位惠王的紅人兒,惠王妃卻沒有半點記恨不奇怪嗎?紅鸞也就知道那消息是真得,惠王在府中養有替身,且爲了安撫他還專門替他收了一房妾室,也就是王府裡的九姨娘。
因爲九姨娘伺候的根本不是惠王本身,所以王妃纔不會同她計較;至於九姨娘的得寵也只是不知內情的人如此認爲:只要惠王不在京中,那個替身就會代惠王在府中裝病,頂多也就是見見人,但不會多說話,天天都會宿在九姨娘的房裡——不讓人誤會其得寵也不可能啊。
惠王妃把妾室們數落一通後嘆氣:“都是這些人把王爺勾引壞了,當年我和你王叔也是恩愛非常呢,只是沒有福氣多爲他生幾個兒女,纔會讓那幾個狐媚狗猖狂。”
紅鸞遞給她一杯茶:“嬸孃不必生氣,你在王府裡倒底還是說一不二的,沒有人敢對你無禮。如果換作是在皇宮中,嬸孃,那你就不只是生氣了。”她搖頭,然後再搖頭:“唉,這宮裡的事情嬸孃你不知道得太多,現在王叔還是很敬重您的,所以有些事情您也不能一味的強硬。鬥氣可以,不要傷了您和王叔的感情。”
她說完又是一嘆:“嬸孃,我的話您可要放在心上,王叔總是個男人,只要您守着世子,這一輩子她們再狐媚又能如何?誰也爬不到您頭上去的。男人嘛,您還是多忍讓三分吧。實在氣悶想想這宮裡,只有我們娘倆我就說句不敬的話,自祖宗開國到現在,嬸孃你想想有幾個皇后是從頭到尾的安坐?又有多少是自貴妃、妃坐上皇后之位的?”
紅鸞看向惠王妃極輕極輕的道:“又有多少皇后是死於暴斃?嬸孃,我們生爲女子就是一個苦字,那些狐媚要收拾可是惠王叔那裡,您還是哄着來莫要用硬的,不然真得讓那些狐媚得了計,到時候豈不是苦了世子?外面的人都是二世子、三世子這樣亂叫,有時候替嬸孃想想真得揪心啊,當真是其心若昭啊。”
惠王妃聽得大凜,看到紅鸞只是一臉的擔憂和勸解,並沒有其它的異樣她才放下心來,細細一想紅鸞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爲了勸解她而已;放下心來再仔細想紅鸞的話,她的心就越來越涼,話忽然就少了許多。
紅鸞見她沒有了興致,便揀些笑話來說也沒有讓惠王妃高興起來,又吃一盞茶惠王妃終於告辭離開;只是惠王妃離開時,背好像有些彎,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淡得幾乎看不清楚。
回到王府後,惠王妃下意識的問道:“王爺呢?”
“王爺去兵部了。”她的丫頭上前回話,遞了溼毛巾過來給惠王妃淨手,一連擦了四五次才讓小丫頭把毛巾端了下去:“王爺留下話來,晚上不回來吃飯了,要去青雲樓見人說話,讓王妃早些安歇也不必等王爺了。”
惠王妃的臉色微變:“世子呢?”原本這些事情很是極平常的,可是她現在知道不一樣了。去兵部是爲了老二祖興,去青雲樓自然是因爲老三祖英——青雲樓是城中最有名的去處,雖然她不曾去過也聽說過,那裡有全京城最漂亮的女倌兒,最主要的是那裡是文人們喜歡去的地方,也是朝中一些文官們喜歡去的地方。
惠王爲他的兩個兒子當真是用了力氣,可是最應該被他放在眼中的兒子呢,她在意的不是惠王如何對待其它的兒子,而是會如何對自己的兒子。這些年來,她做爲嫡母可以說待庶子們過得去,沒有餓着他們也沒有凍着他們更沒有少了他們的錢用,尤其沒有想過要除掉他們;她對得起惠王,所以也想惠王能對得起她。
丫頭奉上來參茶:“參換過了,近來大夫說您心火大……”見王妃瞪過來她馬上老實的答道:“世子在府中讀書,王爺考校過世子的功課,好像有些不滿罰了世子。婢子也沒有多問,世子的脾氣您是知道的。”
惠王妃的臉色一沉:“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把參茶放在桌上盯着那盞茶水看了良久,一動也不曾動。過了良久她叫吩咐備車,讓丫頭給她拿大氅過來。
丫頭看看她小心的道:“王妃,現在時辰不早了,您要出去……”
“讓你備車就備車。”王妃很不快的瞪眼:“你也拿件衣服,今天晚上可能會回來很晚;”她又看向另外一個丫頭:“王爺回來如果問起,就說長公主身子不太好,我去瞧瞧。能回來就回來,如果趕不回來就住下了。”
丫頭們雖然不能理解爲什麼這個時辰還要去公主府,但也看得出來王妃心情不好,誰也不敢再多說話:“是,王妃。”近來王妃的心情都不太好,王府裡當然不會有誰奇怪,因爲王妃的脾氣本就不好。
王府裡無人不知道王妃的心情好壞和惠王有極大的關係,她今天如果很高興那昨在晚上肯定王爺是宿在王妃的房裡了;如果王妃的心情很不好,那就是王爺宿在側王妃的房裡了,這當然不是最糟糕的,是最糟糕的是王爺接連宿在側妃的房裡,那王妃的脾氣就不是一般的大了,有點小錯打你個半死還得說你運氣不錯。
可是王妃的三個心腹丫頭卻知道王妃近來和原本有些不同,好像有什麼心事的樣子,可是連她們也沒有說;她們能看得出來的一點就是,就是王妃近來的心情極壞應該也和側王妃有關。
惠王妃趕到公主府時正是用飯的時候,長公主看到她擡起眼皮來:“你倒是會趕時辰,踩着飯點就到了。來,先坐下陪我吃東西,今天晚上你口福不錯,有你最愛吃的那道巧舌如簧。”她看得出惠王妃是有事,但有事也要吃飯纔對。
而且惠王妃的脾氣始終有些太過急燥了,有她在當然沒有什麼,可是她近來身體每況愈下還能護得了她多少?是時候讓她學會耐心兩個字了。
惠王妃過去坐下陪着長公主用飯,往常長公主半碗飯的量很快就能吃飽,今天卻和她說些過去的事情,倒足足用了近一個時辰才讓人收拾碗碟,讓她坐得很些心服氣燥。
長公主擦完手看向她微笑:“你連一個時辰也等不得,以後坐到母儀天下的位子上,再如此可是不成的。很多時候,越有耐心的人才會贏。”她拍拍身邊:“坐過來,和我說說倒底出了什麼事兒,我最喜歡的孫女兒也有人敢欺負?”
惠王妃的眼圈一紅:“老祖宗,不要再提什麼母儀天下。”她的淚水滾落下來:“真到了那一天母儀天下的人也不會是我。到時候我能不能有性命在都很難說啊。”
長公主聞言半晌沒有說話,合着眼睛沉思良久才道:“惠王,是個男人,喜新厭舊沒有什麼大不了得,但你是妻和那些妾不同,何必同她們計較。”她的孫女她還是最明 白的:“你只是王妃,就算是公主如我們,也不是沒有替駙馬們弄個小妾以表示賢良的,嗯,那樣的傻瓜幸好不多。”
惠王妃搖頭:“這個道理我懂,所以這些年來雖然不痛快可我也沒有真得和他生氣;但是眼下不同,老祖宗你是不知道,外面的人管我府裡的老二和老三叫什麼二世子和三世子,一個要去邊關立軍功,一個在士林裡積蓄了許多的聲望,還得到朝中大儒們的盛讚;您說,這是什麼意思?世子到現在無所建樹,除了讀書就是被他帶在身邊,哪裡有什麼建樹。”
長公方聽得眉頭皺起:“二世子、三世子?”她臉上鬆馳的皮膚猛得一緊:“以你們王爺的精幹豈能不知此事,他就沒有什麼話說?”
“是外面的人亂叫,府中還是以公子相稱,王爺就這樣睜隻眼閉隻眼,全當不知道。”惠王妃搖搖頭,又把近幾個月來在書房一次又一次的遇到明 慧或是秀蘭的事情說了出來:“他倒還有臉對我說,讓我不要去書房總打擾他。”
長公主看一眼惠王妃喝道:“掉得什麼眼淚!在書房自然是談公事,她們是他過了明 路的側妃,又時常宿在她們哪裡,用得着避人耳目到書房裡鬼混?你的小心思全給我扔遠些。”她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他們在書房裡說什麼、做什麼你可知道——這纔是最主要的;他不把這些事情告訴你、揹着你,倒真是有點生出二心的意思,哼,我還沒有死呢。”
925章動手了
惠王妃聽到長公主的話鬆了一口氣,知道長公主不會不管她,也就聽話的把淚收了起來:“不是孫女兒不爭氣,是王爺他根本什麼事情也不同我說;同我說得事情,那兩個狐媚是一定知道的,您說,這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哄我來老祖宗面前爲他說好話,我也是個心實的,居然就沒有察覺到什麼,現如今卻是被他哄了。”
她說着眼圈又是一紅:“我還倒罷了,主要是業兒。”她知道長公主最疼愛的就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雖然性子執拗些,但也只是在他父親面前耍脾氣,在長公主面前很是乖巧,極得長公主的歡心。
原因很簡單,長公主喜歡她的兒子是自幼就喜歡,那可以說是獨寵啊,什麼事情他在公主府做得,其它表兄妹就做不得;而長公主身側的兩把椅子也只有他和母親才能坐得,而他還能爬到長公主的身上去;這樣的寵愛他感受到了,自然在長公主面前很放得開,也知道投桃報李,當然是越來越受寵。
但在王府裡卻不同,他出生不久他的二弟和三弟就相繼出世,三人的年歲相差還不足十個月,惠王的眼中當然不會只看得到他;再加上他的母親不如另外兩個人的母親會軟語相哄,而他的脾氣有大半是像其母的,看到父親喜歡弟弟多過喜歡他,喜歡庶母多過喜歡自己的生母,他心中自然是惱的、生氣的,因此纔會和惠王頂着來。
長公主聽到祖業的名字笑了:“怎麼沒有把業兒一起帶來?”
“他父王讓他在書房做功課,天天讀書,不是這裡不好就是那裡不行,所有的世事實務卻不用他去做,只讀書能有什麼用?業兒讀得書不少了,老祖宗您最知道。”她說到這裡聲音低下來:“如果有了將來,您說會有業兒的什麼事兒,到時候連我也……”長長嘆息着搖頭,她的心情極爲低落:“如今就如此待我們母子,將來他哪裡還能看得到我們母子。”
長公主眯了半天的眼睛:“先不要說這些。”她睜大眼眼看着惠王妃:“你說得這些是不是有人對你說過什麼,你纔會如此疑心於他?莫要被人利用了,而壞了自家的大事。”
惠王妃直接搖頭:“哪裡有人會對我說王爺的不好,倒是天天有人對我說王爺很好;我說得事情都是我自己看出來、聽出來的,雖然也和人說過幾句,但是哪裡敢深說?也只能到了老祖宗這裡來倒倒苦水。”
長公主的臉色卻越發的凝重:“我還以爲你近來常入宮,是中了純貴妃她們的計策。如果不是的話,我們倒真得要好好的核計覈計才成。我的子孫萬沒有讓人拿捏、欺負的道理,真當我老得、病得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她的眼中閃過寒光:“不過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凡事還是要看準再說。”
說完她合上眼睛:“他的翅膀已經長起來了,想再折了卻不容易。早幾年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你對我說過什麼還記得嗎?倒也怨不得你,如果他當真懷着那樣的心思,你自業兒之後無所出,只怕也不是那麼得簡單的;男人想要哄女人,尤其是哄自家的女人總是很容易的。”
說完這些話後她翻了身,惠王妃輕輕的給她捶背不再開口,直到她鼻息深沉才離開。
惠王妃離開良久之後,長公主睜開眼睛:“來人,着人細細的查查宮中的事情。”她還是不太放心;自己的孫女的話當然信得過,可是她孫女的腸子太直了,凡事她還是小心些爲上,不要中了人家的計,這也是爲自家的孫女好。
夜,深了。
第二天宮中還是往常模樣,紅鸞依然在打理宮中的事情,太皇貴妃還是雷打不動的按時出現在小公主的身邊;而那些慕羨中帶着怨恨的人們依然在猜測,爲什麼皇帝還沒有要下旨封后:是不是因爲純貴妃所出的是公主而不是皇子,所以現在皇帝心情不好不想封后了?
宮中總是有些流言的,而現在當然是關於後位的流言最爲得人心,上至宮中的貴人們、尚宮,下至宮奴們,哪個天天不聽到兩句這一天就過不去。
紅鸞處置完事情歇口氣喝參茶的時候,小順子進來報喜,紅鸞的叔父被封爲侯爵了;她聞言也只是笑笑,讓柳兒打賞宮裡宮外的人,並打發小順子去給叔父送份厚禮,此事也就放下了。因爲此事本就不是讓她來開心的,盯着此事另有其人。
如宮中的人現在大約都認爲紅鸞封后的日子不遠了,因爲武家的人封侯不過是爲了讓紅鸞坐上後位在鋪路罷了;在外朝除了這個想法外,還有不少人在猜測皇帝會對武家的人給予多大的信任與重要,又會分潤走他們多少的好處。
同宮中朝中不同的是長公主府,她氣得咬牙切齒,因爲武家的人公然回到京城也就罷了,居然還封侯了;自然純貴妃武紅鸞越發讓她無法忍受下去,誰坐皇帝她並不是很在意,誰成爲皇后她就很在意了;原本她是想讓孫女成爲皇后的,惠王現在卻很不可信,不做皇后也沒有什麼,但是武家的人成爲皇后那是絕不能允許的。
再生氣她也不是當年騎馬帶兵勇猛無畏的人,身體的老衰讓她只能臥在牀上連起個身都要人幫忙;但,她還有一顆心,一顆歷經世事、機謀百變的心。
宮中的事情她探過了,福王府的事情她也查過,證實她的孫女不是爲人所騙,純貴妃等人現在所忙的就是封后之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武紅鸞好像半點也不在乎,其實在暗中已經做了很多的事情,所爲不過是哄皇帝開心;這等把戲當然瞞不過她去。
惠王讓她極度失望,而武家的人又讓她極爲生氣,這兩顆眼中釘她想一併除去;至於皇位,可以由着她寵愛的外孫繼續謀奪,反正有他父王留下來的基業,事情並不會太難的。她打定主意後叫了惠王來:“我的壽辰將至,到時候皇上也會來得,依我看不如就在那一天動手吧。”
惠王聽得一驚:“有些太過冒險了。”
“你在做得事情原本就是冒險的。”長公主慢悠悠的瞟他一眼:“我的壽辰纔會讓皇家的人、朝中的人齊聚在公主府中,這樣的好機會不利用,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按你的想法起兵,你要用多大的心力才能接掌大寶?只有如此纔是最好的、最快的法子。我,也等不及你起兵了,現在還能予你以幫助,以後只怕就不行了。”
她枯瘦的手指伸開,掌心裡幾枚小巧的的腰牌落在桌上:“如果失敗了還有我在,定不會讓你們有任何閃失。如果成功了,我也能看着你登上大寶,看着我家的鳳凰登上後位,到時候就算是嚥下最後一口氣也沒有什麼不甘心了。”
惠王掙扎了一番,最終還是抵不住皇位的誘惑,在長公主的勸說點頭答應下來;和長公主細細的商量一番後,匆匆回府去做準備了。
長公主當然也要有所準備才成,她打發人進宮去見一個人,在死前她定要送武家的人還有惠王一起上路才成。
時間在長公主這個快死的人來看過得實在是有點快,好像剛剛和惠王約定好動手的事情,她的壽辰就到了;長公主府中當真是熱鬧非凡,而最熱鬧那一刻就是皇帝御駕親監。長公主當然是極高興的,可能是太過高興人年紀大了身子抵不住,早早不支被人擡到後面歇着,而賀壽當然還要繼續。
此時的宮中卻是極爲平靜的,紅鸞和太皇貴妃看着熟睡的小公主說着閒話,時不時的笑上一笑;桌上的茶水飄着淡淡的香氣,有種槐花甜絲絲的味道。
“想來是宮中難得的清靜吧?”蒼老的聲音傳來,長公主被人擡着步入房中:“今兒本宮大壽,沒有看到純貴妃實在是有點遺憾,所以纔過來瞧瞧。純貴妃倒真是會享受啊,”她看一眼院中:“這裡還真是看不出當年的樣子了,只是純貴妃並不認爲這座院子能容得下你吧?坤寧宮,聽說已經收拾出來了。”
紅鸞和太皇貴妃起身行禮:“長公主。”紅鸞很驚訝,可是太皇貴妃並無半點驚訝,彷彿早已經知道長公主會來。
“武紅鸞,你老老實實做個宮奴多好?”長公主狹長的鳳眼猛得睜開:“偏也要做鳳凰之夢!只憑你姓武就足夠死上千次了。”她輕輕擺手,身後的宮人上前人手一條繩子:“不要怨本宮,到了九泉之下問問你們武姓的先祖對本宮做過什麼吧。”
紅鸞後退兩步:“你們敢!這裡可是皇宮,我也是堂堂的貴妃,你們如此做和造反有什麼分別?”
長公主笑了:“你就會虛張聲勢?倒真是本宮高看了你,原來是她們太笨而不是你太過聰明;這的確是皇宮,但是我進來了自然能離開,而且的確是有人造反,是你的叔父而不是我長公主。要知道,我和皇帝可是一脈相承的。”說完她冷冷喝道:“動手!”.
926章母親
隨着長公主的喝聲,那些宮人逼了上來;這些長公主府的宮人當然是經過訓練的,不同於一般的宮人,力氣不小且行動一致,根本不給紅鸞半點脫逃的機會。
紅鸞盯着長公主:“你當真要動手。”她叫人,自然柳兒等人就奔了進來,人數上還是紅鸞佔了上風。而且只要時間久一點,還會有更多的人趕過來,長公主的勝算並不大,除非她能馬上把紅鸞制住。
長公主看看柳兒等人嘆氣:“純貴妃,你死便死吧,爲何還要搭上這麼多條性命?”她說完看向太皇貴妃:“動手吧,你還等什麼?你的先帝眼睜睜看你的兒女被害死,因爲一個孝字就不予理會,此時正是到了你報仇的時候——他不保護你的兒女,你不是說要讓他沒有兒女在世?!皇帝不會回來了,而福王等人當然也不會活得太久,動手吧。”
太皇貴妃伸手就把搖籃中的孩子抱到懷中,後退幾步倚在美人靠上看着長公主抖着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沒有出息。”長公主看她的樣子很有些氣惱:“把孩子舉到水面上而不是抱在懷中,當初你的狠厲心勁呢,現在連個話也說不出來?”她訓完太皇貴妃看向紅鸞:“現在,知道要怎麼做了吧,不需要本宮開口吩咐了,是不是?”
她不論是對紅鸞還是太皇貴妃都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所說得話都是以命令的口吻,就好像她的話就是聖旨,聽到的人必須要按她的心意做才成。
紅鸞看看太皇貴妃懷中的孩子,後退一步想靠過去卻被宮人們逼住動彈不得,回頭看向長公主:“我不懂要做什麼,還請長公主開尊口吩咐吧。”她說着話不退反而又進了一步。
長公主看着紅鸞:“你讓你的人都給我自裁,不管是屋裡的、還是屋外的,統統尋東西自裁;一個,也不能留。”她要讓紅鸞在死前好好的享受一番,讓紅鸞好好的體會這些年來她對武家人的怨恨。
紅鸞看着長公主:“不可能,我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那你就看着你的女兒落入水中活活的溺斃嗎?”長公主也不惱,她胸有成竹的看着紅鸞,一張因病而略顯蒼白的臉現在卻染上了妖異的紅色:“你是說,你不要女兒也要保她們這些人的性命?真得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狠心的母親。”
她說完搖搖頭嘆氣:“既然如此,太皇貴妃你還等什麼,把小公主扔進水裡去吧;反正,她的母妃也不想要她,早死早投胎,記得下次不要再錯投了母親,也就不會有殺身之禍了。”
太皇貴妃看看懷中的孩子,剛想說什麼時孩子卻對她笑了,笑得甜蜜而又開心,比那初升的太陽、綻開的花朵還要動人心魄;看着孩子純真的笑容她呆住。
長公主卻忽然又叫了停:“慢着。我看扔進水中孩子也太可憐了,不如這樣吧;”她自袖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扔給身邊的宮人:“給太皇貴妃送過去。”她看着紅鸞:“我可以讓你考慮,不過我的耐心不是很好,我每數三個數,太皇貴妃就會割下小公主的一根手指來;手指割完了是腳指,還後就會在她身上一刀又一刀的慢慢割。”
“對了,太皇貴妃你在她身上下刀子時千萬不要割得太深了,要先自胳膊腿開始,然後是後背,最後是前胸和肚子。”長公主看着紅鸞咧開嘴笑了,臉上層層的皺紋跟着抖動就如同是最可怕的魔鬼:“只要你命她們自盡,那太皇貴妃就會住手,你可以慢慢的想;嗯,本宮要提醒你一句,小公主可能挺不了那麼久,血流不止也會死人的。”
紅鸞的臉色大變:“不管你和武家有什麼恩怨,可是關孩子什麼事兒?她也是皇家的血脈,同樣也是你的……”
“住嘴!你們武家不配,你們生出來的孩子就是污了皇家的血脈;”長公主忽然情緒又平靜下來:“而且,是你這個做母親的不救她,並不是我非要殺她不可。現在,本宮就來問你,你是要你女兒活,還是要他們這些人活?”她手指的是柳兒等人。
柳兒等人跪倒在地上:“娘娘……”
“不要!你們不要中計,就算是你們死了,公主也活不成;長公主豈能容我們母女活在世上?”紅鸞盯着長公主的眼睛:“是不是這樣?”
長公主笑得開心:“對,就是這樣;但是,你如果肯救她,一來她可以少受些罪,二來也可以多活些時候。好了,我給你的時間足夠長了,你倒底想好沒有?是要你女兒活,還是要他們活?”
紅鸞看看女兒,再再柳兒等人艱難的開口:“我,我——,”她忽然一腳把凳子踢翻砸向長公主身側的宮人,而她撲向了長公主:“我要你死!”柳兒等人幾乎和她同時飛身撲向長公主的人,而小順子卻撲到太皇貴妃面前把長公主的宮人一腳踹倒在地上,看也不看太皇貴妃手中的匕首,和兩三個人把太皇貴妃和小公主護在了身後。
小順子焦急的道:“太皇貴妃,跟小的走,古公公他們馬上就到。”
而長公主同時大喝:“給那孩子一刀,看他們誰還敢動手。”
紅鸞已經揪住她的脖子,揚手就給她幾個耳光:“你還敢叫人傷我女兒?”說完伸手:“匕首。”她要得是太皇貴妃手中的那枚匕首。
太皇貴妃看看懷中咿呀的小公主,把匕首交給了小順子,跟着杏兒和太監們向外走去。
“你——!”長公主氣得睜大眼睛:“你忘了你的兒女的仇了嗎?只要你把手放在孩子的脖子上,我們就贏了。”
太皇貴妃看着小公主,迎着她的笑容也溫柔的一笑:“我沒有忘,所以對孩子我下不去手;我和你不同,長公主,所以當日你的安排最錯的一着就是讓我用孩子脅迫純貴妃。其它的事情,我有可能會答應你,就像原來所爲的那些,但是此事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她擡頭看一眼長公主:“在你沒有來之前,我和純貴妃都知道你會來,甚至我們還知道你會帶多少人來。”說完她不再理會長公主自帶着孩子離開這裡,走向孩子的房間,把餘下的事情交給紅鸞去處理了。
經今天之後,也許她不會再是太皇貴妃,也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小公主,但是她只要知道小公主很健康的活着,不像她的一雙兒女被人害死就心滿意足了;她的心是冷的,要害死純貴妃也沒有什麼下不得手,但是她真得不能下手去害那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因爲,不管她的孩子在與不在人世,始終她都是個母親。
長公主聞言猛得轉頭看向帶來宮人,發現倒在地上的有不少,而還立着的卻正在柳兒她們說話,完全對她這個主子不理不睬:“你們……”她合了閤眼,終於知道自己這次輸了。
“你贏了又如何,”長公主看向紅鸞:“我殺了那麼多的武家人,而我原本就要死了……”
紅鸞一掌打過去:“你就是快要死了,可是你知道你哪天會死嗎?原本你可以高牀軟枕的在公主府裡享福,可是你接下來要在陰暗不見天日的房間,和老鼠等共宿在草堆中;然後是去冷宮裡被那些瘋子折磨,還是會被賜一杯毒酒,你可以自己去想想。”彎下腰:“不過你的性命,現在只有幾天了,此事可以確定。”
就算明知快死了,也就是因此而對生命更有留戀,不然她不會小心謀算且要儘快除掉紅鸞——這本就是對生命有着依戀纔會如此做。聽到只能活幾天長公主的臉色猛得轉成灰白,她是真得不想死。
“還有,我會讓你親眼看着我成爲這後宮之主母儀天下,然後再送你上路。以後,我們武家的子子孫孫會永享富貴,你死了能閉上眼睛嗎?”紅鸞恨她迫害自己父母族人,更恨她剛剛居然想對她的孩子下那樣的毒手,如果讓她就這樣平靜的死去豈不是太過便宜她?因此她用話激怒長公主,讓長公主不論生死都不會安寧。
長公主被紅鸞最後一句話激怒,想到武家自此之後會永享榮華富貴、子孫萬代氣得額頭、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我咒你們武家不會有好報。”
“不要恨錯了人。”紅鸞看着長公主:“我們武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會怕你咒得;至於你能有今日不要怪到太皇貴妃頭上,因爲她才知道多少?是你的孫女惠王妃,你要恨就恨她吧,她可是幫了皇上和本宮很多忙,只是卻不能相謝於她;不多時,她就會來和你相伴。”
長公主終於氣得暈倒過去,沒有想到她的孫女會蠢到如此地步;她現在當然明白,和惠王謀劃了那麼久的大事,全敗在她孫女的妒忌之心上;當然,惠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對了。
紅鸞看一眼長公主淡淡的道:“柳兒,你們帶人好好的照顧長公主;杏兒,二丫,你們跟我來。”她還有要事要辦呢,過了今天,她和皇帝就真得迎來了晴天吧?
927章 回來了
紅鸞帶着皇帝的旨意,帶着人匆匆離開皇宮趕到了惠王府。
惠王府裡現在很熱鬧,王妃讓人把惠王所有妾室都弄到了大廳上,當然也沒有落下兩位側妃;她看着衆妾室笑得很可怕:“今天,我要給你們找個好去處了,一場姐妹倒還真得有些不捨。”
明慧聞言擡頭:“王妃,你要打發衆姐妹王爺知道嗎?”她並不畏懼王妃,自然有她的倚仗。
“王爺知道不知道還重要嗎?”王妃的眼睛通紅通紅的:“你們狐媚不是想讓王爺廢了世子、廢了我嗎?你們以爲我不知道祖興要帶兵,祖英很得士林的人望,以爲你們做得很巧妙,想讓我爲你們做嫁衣,下死力的賣命,最後你們來得好處。我告訴你們,不要妄想了,你們所做得一切我都知道。”
“對,我是不及你們會哄男人,王爺因爲我把祖興事情攪了而大動肝火,居然當着你們的面兒給我一個耳光,你們是不是看得很痛快,很開心——你們幾個是窮開心,因爲根本不知道王爺爲什麼打我,而三兒你很是真開心吧?因爲想來你是恨死了我,居然攪了你兒子的好事。還有你們兩個,聽到王爺把府中的事情交給你們很高興吧?”
惠王妃的眼睛通紅還微顯淚痕,不知道是太過生氣還是憤怒中帶着傷心:“當本王妃是傻子,以爲本王妃瞞在鼓裡,會爲你們賣命到你們來拿我們母子性命的時候?你們打錯主意了,不過我向來心軟,所以今天怎麼也要給你們一條活路的,你們也不用擔心。”
“王妃,王爺只是一時生氣,府中的事情也只是暫時交給我……”明慧馬上分辯,她和秀蘭不同於其它小妾,知道惠王在做什麼;而惠王妃同是一條船上的人,當然不能把她激怒,不然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不明白王妃在發什麼瘋,但先把人安撫下來比較重要。
惠王妃盯着她:“王爺只是一時生氣?你的祖英在士林裡博的那麼好的名聲,你來告訴我有什麼用處?”
明慧的目光閃爍起來:“妾哪裡知道王爺如此做得新意?”
“新意?”王妃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你不知道?本王妃很想知道你是用了多少心力,多少手段,下了多少狐媚功夫才能讓王爺答應你的。世子在府中讀書,大門不讓出二門不讓邁,而你的兒子在外面廣攬名聲,你說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祖英在士林當中有了極好的名望,日後王爺大事一成,那些士林到時有不少就會入朝爲官,等到王爺大限來臨祖英只要一個眼色出去,那上書爲他請命的摺子就會像雪片一樣飛過來;你呢,到時候就會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我和世子當然是非死不可,不然就太礙着你這位皇太后的眼睛。”王妃說完,揚手一掌就打在明慧的臉上。
“還想給我裝糊塗。你想害我們母子,也不看看你有幾斤幾兩沉,就憑你會哄男人的那兩下子,沒有孃家的半點助力就想踩到我們母子頭頂上,當真是妄想。”王妃抓過明慧來又是一掌:“告訴過你們,在這個家裡永遠是我做主,不要說是你們就是你們那個王爺,如果不順了我的意,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沒有半點掙扎的明慧聽完擡頭,眼中有着明顯的震驚:“你——!”不會的,不可能。
惠王妃笑了,笑得猙獰可怕:“你想弄滿臉的傷讓你的王爺心疼你嗎,告訴你,不行了。你這一招用過的,本王妃可是記得清楚,嗯,向來是無往而無利,本王妃也不能不讓你用對不對?”她招手叫過世子來,自他腰間抽出短劍來就狠狠的刺入明慧的肚子:“下去找王爺用這一招看看王爺會不會心疼的跳起來。”
明慧痛得叫了一聲,身子躬起看着王妃:“你,你瘋了?”她嘶聲大叫:“快,給王爺去送信,快請王爺回來。”她已經料到長公主府有變了,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喊完她長吸一口氣:“王妃,你想一想,如果這樣鬧將下去大家都不會有好下場,你不要中了旁人的計……”
惠王妃手腳也軟了,後退兩步扶住了自己的兒子才勉強站住:“住口!”
明慧看向秀蘭:“妹妹,快告訴王妃,不能再讓她錯下去,不然我們全都會死無葬身之地;王妃如此定是中了不知何人的計策,你快向王妃分說分說,此時千萬亂不得,還不知道王爺現在如何了。”
“側王妃是說本宮的嬸孃中了計?中了什麼計說來聽聽?”紅鸞緩緩踏入大殿,看着明慧平平靜靜的笑了笑。
明慧看着紅鸞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不由自主扶着自己的傷處向後退去,退了幾步倚在桌子上看着紅鸞喃喃的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回過頭去大叫:“王妃你醒醒吧,天下的人你都可以信得,你怎麼能相信純貴妃?要知道,她可是我們的……”
紅鸞看也不看惠王妃輕輕笑道:“側王妃這話說得真讓本宮有些不舒服,你說嬸孃不能相信我?但是我從來沒有對嬸孃說過什麼,倒是嬸孃告訴我不少事情——你們故意讓人稱祖興祖英爲二世子和三世子是假的嗎?你們有心要奪世子之位也是假的嗎?你們奪世子之位對嬸孃有謀害之心,這也是假的嗎?”
三句話問得明慧啞口無言,加上傷勢過重慢慢坐倒在地上看向秀蘭:“你無兒無女的,此時你的話王妃定能聽得進去,此時說還來得及,再不說話就真得來不及了。想想王爺吧,妹妹。”
秀蘭看看她看向王妃,嫵媚的一笑:“姐姐也說了,我無兒無女的和王妃沒有爭鬥之心,而純貴妃過府是客,還沒有說明來意姐姐想讓我勸王妃什麼?姐姐如果沒有謀害王妃和世子的心思,還是快些向王妃分說清楚,此時叫大夫來還是有救的。”
她完全沒半點驚慌,說完還緩緩的坐倒在椅子上,雖然嘴巴上是偏頗惠王妃,但是觀她的舉止對惠王妃完全沒有半點敬意;惠王妃現在還站着,可是她卻已經坐下了。
惠王府的其它妾室全被惠王妃刺明慧的那一劍嚇得腿軟,此時能站得住就不錯,就連平常極得惠王寵愛的大姨娘三兒也不敢開口,拼命的想把自己躲進衆妾室之中:因爲惠王妃所提到祖興就是她的兒子。
妾室們當然明白現在的大姨娘是個禍害,當下人人向兩旁散開,誰也不願與她爲伍免得讓王妃錯疑而招來血光之災。
紅鸞坐到主位上笑道:“嬸孃倒是有幗國之風,怪不得長公主獨獨喜歡你一個。”
惠王妃定定神:“你先坐着,我打發完她們再陪你吃茶說話。”事情可爲與不可爲現今已經做下,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明慧的臉上全是絕望,盯着秀蘭的臉目光發直:“居然是你,居然會是你!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查了這麼多年都查不出來,不,也找到了、也查到,可惜是找錯人了。你當年救過王爺不止一次啊,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害我們;就算是無兒無女,我們也是一家人啊。”
秀蘭側頭看過去,身子微微歪斜倚靠在椅子上帶着幾分懶洋洋道:“無兒無女?那是我不想早早的喝下了絕子湯,我豈會爲他生兒育女?委身與賊只因爲讓族人可以多活下來幾個,我和你們從來不是一家人,因爲我——”她看一眼惠王妃:“姓武。”
惠王妃看過來,呆呆的看了半晌才大笑起來:“好,好,這就是他的心頭肉,這就是他捧在掌心裡的人,真應該讓他來看看。”笑完她看着秀蘭:“你爲什麼幾次三番的救他?”
“不救他,你和你兒子能鬥得過明慧和她兒子嗎?還是你能鬥得過三兒和她兒子?你知道的太少,我的傻王妃,你的丈夫惠王爺已經留下命令,只要他一死長公主就會必死無疑;那兩個他送去的、最得長公主歡心的男寵卻是惠王最信得過的死士。”
惠王妃聞言有些不敢相信,那兩個男寵她時常見十分的乖巧,兩隻手也都是軟軟綿錦沒有一點繭子,怎麼會是死士;可是當她看到明慧的神色以及明慧開口阻止秀蘭再說下去時,她終究還是相信了。
看一眼秀蘭再看一眼紅鸞,不管她是不是中了純貴妃的計,至少她眼下都沒有做錯:惠王打自開始迎娶她爲妃,就沒有想過要和她相伴到老!這是她和長公主先下手爲強,否則過些日子死得人就是會長公主和她還有她的兒子了。
惠王妃鎮定一下心神,正想說話看到殿門奔進來一個太監,跑到紅鸞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紅鸞擡頭看看殿上惠王府的衆人:“正好,王叔回來了。你們有什麼不解、有什麼委屈都可以訴一訴。”她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盯着惠王妃:“好像,王叔負了傷呢。”
928章 回頭可是岸
惠王妃聽到惠王回來很吃驚,直到聽說惠王負了傷才吐出一口氣沒有迎出去反而緩緩坐下了。
幾十年的夫妻之情,同甘共苦不是她不想要,而是惠王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妻子過,只是在利用她,就連她所出的兒子因爲她也不受惠王的待見:原來她有多愛惠王,現在她就有多恨惠王;惠王騙了她多少,現在她就想要討回多少來。
她要讓惠王知道,策馬迎敵的長公主後人不會只是個任他揉捏的弱女子。
當年能把他扶起來,助他一點點的佈置大局,那麼現在她一樣可以親手殺掉他,破掉那個因爲她而得長公主所助布好的局。 沒有她,惠王根本不可能成事!
她冷冷的盯着殿門,今天晚上就要讓惠王明白這個道理,而這也是天意,不然豈能讓她再見他一面呢?
原本,她以爲惠王會死在長公主府的。
紅鸞讓人挪挪椅子坐到惠王妃身後,並沒有再說話;而明慧卻看向殿門眼中燃起了希望,認爲惠王來了她就能有救,惠王在她眼中向來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秀蘭只是偏轉頭去看向殿門,眼中有些複雜的感情閃過,卻並沒有站起來。
殿上的衆姬妾見無人迎出去,誰也不敢做那個出頭的最終都留在了原地;而殿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惠王隨着腳步聲帶着半身的血進來:“你們都在這裡?秀蘭,你馬上讓人把她們關到房裡去,然後到這裡來見我;明慧你……,你怎麼了?”
他擡頭看到了惠王妃,眼中閃過恨色,卻還是鎮定的道:“你做得?”
惠王妃看着他:“沒有想到我也會殺人吧?”
她看着惠王,此時才當真把這個男人看如此清楚透徹;惠王眼中隱藏的恨意,惠王眼中的鄙夷與嫌棄,她都看得那麼清楚——是她平常沒有注意,還是她的雙眼被自己的心蒙弊了。
惠王咬咬牙:“你生是惠王府的人,死是我惠王府的鬼,我不好你能好得了?現在來不及說那麼多,趕快離開京城,只要趕到平陽城我們就安全了。快,叫上業兒,我們要快些——你和長公主是中了皇帝的計策,我豈會不明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會怪你的,我們還是先逃出去再說。”
他看到了紅鸞卻沒有叫破,因爲他的心在狂喜,真沒有想到他逃出來會遇上純貴妃,是老天不想絕他的後路,纔給他送了這個護身符來吧?眼下才要安撫住他發狂的王妃,然後只要一劍他就能殺掉王妃而制住純貴妃。
惠王妃的目光變了變霎間就冰冷下來:“先不說你是不是真得要帶我和業兒走,就算是真得到了平陽城等着我們母子也是殺身之禍。你能自長公主逃出來,可是你還能自惠王府逃出去嗎?來人!”
她大喝一聲王府侍衛涌進來:“王爺,你要被亂刀砍死還是要束手就縛。”
惠王看到王府的侍衛笑了:“好,很好。來人,給本王取金創藥,並把世子和你們二世子、三世子帶過來;同時,備馬。”
他看着惠王妃:“你以爲,他們會聽誰的?當真是愚不可及。”說完他走向明慧:“你怎麼樣?”
隨着他彎下腰去看明慧的時候,他微一擺手示意手下動手取惠王妃的性命;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捉到紅鸞。 紅鸞沒有動,坐在那裡看着惠王的一舉一動;明慧的傷極重,此時惠王要急着逃命,怎麼會肯帶上明慧這個拖累呢?
明慧伸手撫向惠王的臉,張開嘴巴想告訴惠王秀蘭是武家的人時,她忽然身子往惠王的懷中一撲,眼瞪大嘴角流出血絲來:惠王一手把她擁進懷中,一手握在短劍上把劍狠狠的推進了明慧的身體。 “慧兒,以後我成其大業會追封你爲皇后的,現在我不能帶着你走。”
惠王輕輕的在明慧的耳邊說了一句話後放開明慧,把她輕輕的放在地上,還爲她理了理頭髮,便起身向秀蘭身邊靠過去:“秀蘭,你和三兒收拾東西。”然後小聲的道:“那幾個留不得,讓她們進屋後就放把火吧。”他的女人當然不會留給任何人,帶不走就殺掉。
地上的明慧嗓子裡的一口氣終於吐出來,嘴脣動了動無聲的把她想說的話說完:“秀蘭是武家的人。”但,沒有人聽得到,惠王更是不可能聽到;明慧知道惠王聽不到,她的眼珠轉到秀蘭的臉上凝住,脣邊帶着一絲笑意頭一歪再無呼吸。 紅鸞沒有想惠王如此狠心,居然把他心愛的女子、他兒子的生母手刃:“王叔,果然是好氣魄。”
她身後的兩柄長劍架住惠王身邊侍衛的劍,使得惠王不但沒有殺掉王妃,更是不曾傷到她半點。 惠王咬牙:“還等什麼,上,殺掉他們。純貴妃和皇帝都沒有料到我會自長公主府逃出來,這裡又被王妃掌控,純貴妃不會有太多的護衛,殺掉他們捉住純貴妃,我們纔會有生路。”他知道如何讓手下拼命。
紅鸞看着他:“皇上是個什麼樣的性子王叔很清楚吧?你說本宮能離開皇宮來到龍潭虎穴的惠王府,皇上會安排多少侍衛給本宮?”她說完看向惠王的侍衛:“你們現在如果放下刀劍,本宮可以保你們不死。” 惠王的侍衛沒有猶豫,挺劍就刺了過來,他們要殺得人是惠王妃,相信宮中的侍衛只會死力保護純貴妃而不是會保護惠王妃;而他們想要的只是引宮中的侍衛分神,如此才能速戰速決,因爲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
劍光道道閃過,惠王妃的頭髮被削掉不少,可是她卻默不作聲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倒真是有些膽色。
可惜的,惠王的護衛功夫不如人,最終全倒在了惠王妃的腳下。而惠王妃忽然間就尖叫起來,抱着頭大叫起來:“救命,長公主、老祖宗救救我。”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剛剛劍光太快她也太害怕而失去了知覺。
惠王看着護在紅鸞身邊的人:“孟大人?”他的眼睛眯起來:“真沒有想到護在純貴妃身邊的人是你。”
孟統領把帽子摘下來扔掉:“惠王爺,皇上請你過去相見,你還是和臣一起去見駕吧。”
惠王妃猛得停下尖叫指着惠王:“你居然想殺我?居然想殺我?”她氣得全身顫抖:“還想帶你放在心上的兒子走,告訴你,他們早已經死透了,是長公主布得局、是我讓人下得手,你現在只有一個兒子了,知道嗎?!可是,他不會給你送終。”
惠王聽到後一掌把桌子擊碎:“你個賤婦!”他能有今天當然是全拜王妃所賜,但是在昨天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他所圖謀的大事會毀在婦人的爭風吃醋上;現在,他身受重傷不說,兒子也被他的王妃殺掉,辛苦多半生的幾乎全毀在眼前婦人之手,他豈能不恨?
他突然跨到明慧面前,一把抽出那把劍來,用力擲向惠王妃:“我就是死,你也要死在我前面!”他不能放過惠王妃。
惠王妃看到劍飛來想躲哪裡來得及,只聽到“母親”一聲呼喚,有人撲在她的身上被劍刺透而劍尖也傷到了她。
紅鸞看得合了閤眼:“王叔,你把最後一個兒子也親手殺掉了。”
惠王妃抱着自己的兒子,呆呆的看着兒子的臉,無淚也不說話;而惠王世子已經氣絕身亡死在王妃的懷中,除了那聲母親再沒有說出第三個字來。
惠王身子也是一震,他沒有想到會失手把兒子殺掉;他就算是不喜歡這個兒子,可倒底是他的血肉啊,親手把兒子殺掉,還是僅餘的兒子讓他的心神幾乎崩潰;也就是幾乎,霎間他就移開目光,看看左右思索着脫身的法子。
紅鸞看着他:“王叔,皇上有誠意留客時,你怎麼走得了?你以爲那些是惠王府的侍衛嗎?”她輕輕一嘆:“做個富貴王爺有什麼不好,如果是我就醉生夢死一輩子,也強過這天天的算計;瞧王叔花白的頭髮,您還不到白髮的年紀吧?”
惠王被紅鸞的話驚到,仔細看看身後的侍衛終於癱倒在椅子上:“只要讓我離開京城,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老天不助我,老天不助我啊。”他仰天大呼兩聲,有淚水落了下來,看起來當真是窮途末路要認命的樣子。
可是孟統領卻後退一步把紅鸞護緊,防着惠王最後的一擊:像惠王這種人,不可能會束手就縛的。
皇上說過,惠王很有可能自盡,也不會被人擒住而帶到金殿上。
紅鸞看看呆立的惠王妃對惠王道:“家破人亡,王叔還不知道回頭嗎?回頭是岸,王叔,你只要交出兵符來,皇上會饒你性命,安排個地方給你安享晚年。”
惠王看紅鸞一眼:“回頭又能如何,本王當年走上這條路時就沒有打算回過頭;安享晚年?讓本王給他一個院子關他一輩子,問他幹不幹?不要虛情假意的,本王不會給你們任何東西的。”
929章 有個消遣(大結局)
“皇上真得料對了。不過王叔回不回頭本宮並不在意,本宮只想問一件事——武家只是和長公主有些誤會,你爲什麼要放水淹死那麼多的人?”紅鸞真得不懂,惠王爲什麼要害她的父母:“就算你想殺我的父母,爲什麼要害死那麼多無辜之人?”
惠王哼了一聲:“你一個女子懂什麼叫做大事嗎?一將功成萬骨枯,當年你父母不在那裡住,那場大水也是肯定會有的,因爲本王需要那附近大山,那山裡有鐵礦啊,鐵礦你懂嗎?但是此事不能讓朝廷的人知道,而本王還需要有人做工,只有一場大水纔會不留痕跡,有誰會知道那裡少了多少壯年之人?想不到,居然會讓你壞了我的大事。”
“本王並沒有想害死你的父母,只能說你父母倒黴非要住在那裡,而本王事後知道也就順水推舟給長公主一個人情罷了。你父母的死只能說是天意,可是你這個該死的螻蟻卻毀了本王的一生的心血,哄得王妃這個笨人在最後關頭翻臉相向;本王,誓要殺你。”他指着紅鸞厲聲喝道:“就算是死,也要先殺了你。”
“爲了你的大事,你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紅鸞全身都抖個不停,指着惠王喝道:“現在你居然無絲毫悔意,還要怪我壞了你的好事。我告訴你,這是天意,你這種倒行逆施之人,是老天看不過去,才通過我的手壞了你的事。你要殺我,來啊,看看老天會不會讓你如願。”
她轉頭看向孟統領:“殺了他,孟大哥。”她環顧廳上的衆人:“殺了他!殺了他,本宮讓你們官升三級。”
如果惠王和她的父母有仇,如果惠王和武家有仇,紅鸞都容易接受;可是無仇,惠王只是需要那裡的人、需要那裡的大山,所以就一場大水淹死了她的父母、她的鄉親!沒有人招惹過惠王,那裡的人祖輩都是勤懇的耕作,努力的過活着,更沒有想過會和高高在上的親王有什麼關係;他們,卻都死在那場大水中,因爲惠王他要成他的大業。
她的父母死得如此不明不白,這讓紅鸞的恨有種無處發泄的感覺;她是在報仇,可是這仇人可惡的讓她哪怕親手殺了他也不能解恨:她原以爲會有原因的,哪怕只是惠王爲了討好長公主呢;可是,沒有。
那場大水,死得那些百姓,只是因爲惠王想要附近的山,想要他們那裡的青壯年去做苦工!和他們任何一個人無仇無怨——這些人命在惠王看來就如同草芥一樣。這樣的惠王更加可惡,更加該死。
現在,紅鸞只想殺人,把惠王碎屍萬段也對不起那些死去的百姓。
孟統領還沒有動,惠王卻已經撲了過來;雖然他手中並無刀劍,可是想殺手無寸鐵、不懂功夫的紅鸞是輕而易舉。孟統領馬上擋在紅鸞面前,挺劍就刺出去,不過他這一劍只爲逼開惠王。
只有讓惠王離紅鸞遠了,紅鸞才能真得安全;孟統領不想紅鸞出丁點問題,他首先要保證的就是紅鸞的安全,然後纔是誅敵。
惠王身在半空忽然甩出暗器刺中大殿上的柱子,那暗器有着長長的細鏈,而他的腳在細鏈上一踏手同時鬆開不再理會那盪開的細鏈,身子在半空轉了方向直直撲向呆傻中的惠王妃,一掌重重的擊在她的頭頂。
惠王妃的七竅都流出血來,可是她卻抱了兒子還溫熱的屍身:“兒,母親來陪你了。”她死前並沒有看殺她的惠王一眼。惠王的生死與她的生死都已經不重要,因爲她的兒子死掉了,現在她死掉反而能去另外一世界陪兒子——死了更好。她死得沒有怨恨。
惠王殺掉王妃後馬上一腳踏在椅子上翻身後退,躲過了侍衛刺過來的長劍;他揚手對紅鸞狠狠的扔出一物:“要兵符?本王給你,只是你卻要拿命來換才成。本王的兵符,出則要見血。”他扔出的東西並不是很大,急奔紅鸞的頭飛過來。
如果他不是要殺惠王妃,孟統領也不會側過身子來,那他現在擲出的東西也不可能會傷到紅鸞;他暴起殺人到現在擲出所爲的兵符,每一步顯然都是想好的。
孟統領馬上出劍去攔,而惠王卻又擲過了暗器來,依然不攻孟統領而攻向紅鸞;第二暗器之後接着又是第三枚和第四枚,最後他揚手向四周打出的是兩把暗器,伸手抓過秀蘭來,長臂攬着她的腰騰身而起,就向門外奔去。
他殺惠王妃是不殺她難以泄憤,同時也能吸引殿上衆人的注意力,接着他翻身再偷襲紅鸞能絆住武功最高的孟統領,如此他才能逃離這裡:他身上全是血但並不是他的,他在長公府並沒有受傷,那些血是他刺死的一名侍衛噴在他身上的。
惠王的大姨娘三兒見惠王帶着秀蘭走,急得追上前去大喊:“王爺,不要帶秀蘭賤……”她要對惠王示警。
可是惠王卻以爲她要跟上來,一面喝令他的死士做後盾攔下孟統領的人,一面抖手給了三兒一枚暗器:那枚三角的鋒利棱子深深的刺入三兒的咽喉,使得她後半句話全化成“咯咯”之聲,看着惠王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帶着恨與不解倒在了地上。
她至死也不能相信惠王會對她如此絕情,這些年來惠王待她可謂是極好的;她倒在地上的時候,一雙眼睛正對着明慧的眼睛,明慧嘴邊的那抹詭異笑意依然還在;而三兒也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但她好像是安心了,居然是合着眼睛離開人世的。
惠王抱着秀蘭連殺幾個宮中侍衛衝出殿門,回手一抖手腕這次卻是啓動了袖箭,一排箭矢射出後他還有暇看向懷中的秀蘭:“怎麼樣?這不算是厲害的,真正厲害的是那些完整的弓弩;只要我們離開這裡帶上兵馬,肯定能一路上勢如破竹的重回這京城。”
“到時我就會成爲……”他揮手立時又衝出四名死士來封住殿口阻住追上來的宮中侍衛,而他抱起秀蘭再次騰身而起。
此時殿上的紅鸞輕輕的一嘆,嘆息聲很輕但是孟統領聽到了。孟統領並沒有追出去,而是護着紅鸞一步一步走向殿門,他們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
惠王的話只說了半句,然後一掌把懷中的秀蘭擊飛,而他的心口正插着一柄小巧的匕首:“你個賤婦,爲什麼,爲什麼?這種時候本王能帶你離開,你日後就會是皇后,爲什麼要暗害本王?”
嘴角流血的秀蘭咳了幾聲猛得吐出一口血來,並沒有說話;她不是不想說,而是已經無力說話了,惠王剛剛那一掌幾乎要了她的命。
紅鸞步出大殿的同時,惠王府的這層院落馬上亮如白晝。看着傷重站立不穩的惠王她輕輕的道:“我來替她答你。她不肯跟你走,是因爲她姓武,和我一樣,都姓武。那些被你殺掉的武姓人,都是她和我的至親之人,你說她怎麼肯和你走?”
惠王聞言看過去,此時孟統領已經命人過去給秀蘭療傷,但是已經太遲了,只能是強拍她幾處穴道,讓她死前不那麼痛苦罷了。
“就算你姓武,可是本王這些年來如何待你?在這種情形下本王都不能捨你而你,你、你……”惠王想擲暗器卻已經沒有力氣了。
被封住穴道的秀蘭終於有了點力氣擡頭,看着惠王她笑了,笑得極爲嫵媚妖嬈:“您不過是想帶上一個肉盾罷了;如果有追兵放箭正好可以用我來擋,如果沒有追兵那就是我的運氣,且我的頭腦於你來說也有些用處。”
惠王跌倒在地上“嘿嘿”笑了兩聲:“原來最懂本王的人是你,有你陪着本王上路也不算寂寞了。”
“王叔,其實你有機會可以避開的,因爲秀蘭姓武一事並不是無人知道的,就在你沒有回來的時候,你的妻妾都已經知道她姓武了;而明慧臨死前最想說得一句話,還有被你用暗器殺掉的姨娘,她們都是想告訴你——她姓武。”紅鸞看着惠王說得很平靜。
惠王聽完猛得擡起上身來,看着紅鸞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惡狠狠的盯着紅鸞,開始是不相信紅鸞的話,可是他細細一想就知道紅鸞的話沒有騙他:“你,爲什麼非要說出來?”
“王叔你於我有天高地厚的‘恩德’,讓你就這樣平靜的去了,豈不是對不起我的父母,我的鄉親!”紅鸞咬牙:“王叔是聰明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做個糊塗鬼的。”
惠王瞪着紅鸞,心中涌上來悔意就算是他想壓也壓不住的,因爲不管是明慧還是三兒能說完她們要說得話,他現在早已經在馬背上了:而那兩個能救他性命的人,都是他親手所殺,連她們說完一句話的時間他都沒有給。
“王叔,你有今天不能怨王妃,不能怨武家,只能怨你自己的心太狠了,就是你把你自己害死的。”紅鸞看着他的眼睛:“見到閻王后,記得要說清楚不要亂冤枉人。”
一口血噴出來,惠王倒在地上抽搐幾下死掉了;他是被他自己活生生的氣死。
紅鸞看着他半晌身子搖晃了幾下快要摔倒時,孟統領剛要伸手,她已經穩穩的落入皇帝的懷裡:“孟愛卿,你有大功。”
皇帝抱起紅鸞來向外就走:“這裡,麻煩你了。”他好像沒有看到孟統領眼中剛剛一閃而沒的擔憂與心疼。
孟統領躬身答應下來,沒有再擡頭看一眼紅鸞;因爲他知道,紅鸞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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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太皇貴妃正被小公主追得氣喘吁吁、一身大汗,不小心之下還被小公主撞倒在地上;她卻及時抱住小公主,一大一小兩張臉貼在一起笑得很開心,完全不在意是躺在地上。
紅鸞在遠處趕緊過來,讓人扶起太皇貴妃來還沒有嗔小公主,太皇貴妃已經把孩子抱起塞進她的懷裡卻沒有完全放開孩子:“我不小心跌倒的,你不要亂怪人;來,我們的小公主,親親你母后。”
小公主當下用力的親紅鸞的臉,然後舉起兩隻小手來:“母后,人家下次會小心啦,老天爺爺會做證的。”
“太皇貴妃,你把她寵得太過了。”紅鸞瞪小公主一眼卻換來又一個親親,挺着肚子不便的她也拿眼前的兩人無法,便由着太皇貴妃把孩子再抱走,她要看太皇貴妃跌傷沒有,卻被太皇貴妃把手拍開。
“你小心自己,”太皇貴妃嗔她:“跑這麼快過來做什麼,怎麼也是五個月的身子了,真是不讓人安心。”現在換她訓人了,訓完又附耳道:“邊關大捷是好事兒,不過那幾個鄰國送了幾個女人入宮,其中一個還是位公主,你可要上心些。”
她的眼珠一轉:“不過,有我在你放心。”她看一眼小公主笑得慈祥:“我想着,公主要多幾個兄弟姐妹做幫襯纔好,當然是一母同袍的才叫人放心。”
紅鸞笑着拍拍她:“放心好了,我又不是那麪人兒可以隨人揉捏。”聽到二丫的提醒她擡頭看向東面,那邊皇帝徐徐行來:“我自省得,太皇貴妃只要不太寵她就好。”
叮囑太皇貴妃後,她迎向皇帝還沒有見禮就被皇帝拉了起來:“怎麼,朕的公主又淘氣了?朕看她乖得很,你不要管得太多了,太皇貴妃知道管教她的,小孩子管得太嚴很可憐的。”他先擔心自己女兒遭受了嚴厲母后的懲戒。
紅鸞翻白眼:“你們不怕她以後拆了皇宮,我才懶得管呢。”她看一眼皇帝:“你不會是趕來爲你女兒求情的吧?”這種事情常常發生,只是今天應該不是,因爲她都沒有訓女兒一句呢。
皇帝看看紅鸞摒退了左右:“皇后,朕有點事情要和你商量。咳咳,就是那個,今天的天氣不錯啊,我們在這裡小酌幾杯如何?”
福王和福王妃不遠處偷偷往這邊看,跟在他們身邊乖巧的小世子去尋公主了,雖然常被這個堂妹欺負,可是他卻護這個妹妹護得緊——他們夫妻都沒有發現兒子不見,只管瞅着帝后二人不放。
福王看到卿卿我我的皇帝和紅鸞:“王妃,你說皇兄是不是不敢說?”
“應該不會吧?”韓氏不太確定便又加了一句:“皇上又不是你,他有什麼不敢的?”
福王看韓氏一眼,一把攬過來親了大大的一口才道:“你是不知道,皇上最怕的人就是皇后娘娘了。我敢打賭他不敢說,這次我贏定了;王妃,那個皇莊到手,我們家就又可以多養十個女兵了,你可高興?”
皇帝和紅鸞不知道福王夫妻在偷看,正談得很投機。
“皇上,是不是有幾個外邦的女人,其中還有個公主要進宮了?”紅鸞問得時候眉毛挑起來。
“是的。啊,今兒還有新進貢的新鮮玩意兒,朕這就叫人……”皇帝有些心虛膽顫,目光四處亂瞄,完全沒有金殿之上的八面雄風;要知道,現在他只要懶洋洋的“嗯”一聲,也能讓文武百官腿肚子轉筋。
倒也因此,紅鸞這個皇后行情是越來越好:大臣們有什麼事兒求到皇后面前,只要皇后肯開口,皇帝那裡也就好說話了。
“你打算封個什麼位份啊?”紅鸞問得漫不經心。
皇帝忽然間有些不滿了,一把捉過紅鸞來摟在懷裡:“就這樣?”
“怎麼了?妾不夠賢良淑德?”紅鸞一臉的不解。
“去他的賢良淑德,朕和你第二個孩子都要有了,你就不能吃點醋?還是你真得沒有把朕放在心裡?”皇帝又開始鬧脾氣了,這種事情近來一個月總要有那麼一兩次的。
紅鸞笑着輕輕親一下皇帝,可是這次皇帝不那麼好對付,親了一下他依然瞪着紅鸞:“說吧,你倒底有沒有把朕放在心裡?有的話,爲什麼朕多了幾個女人你都不在意?”
“妾這不是相信皇上嘛,相信皇上能夠坐懷不亂啊;”紅鸞輕輕一句話就讓皇帝心情好轉不少:“你還沒有說要冊封她們什麼位份呢。”
皇帝搓把臉無奈的轉過頭去:“你說一句你把朕放在心上會怎麼樣?哄朕開心不成啊?”抱怨兩句後他認真的回頭:“朕不想弄很多女人來宮裡,朕只想和你、和我們孩子在這裡能舒服活到老;可是朕是一國之君,有些時候……”他真得不想有其他的女人了,但是有些時候國和國之間總是需要聯姻的,而不能總把人推到他皇弟、皇叔那裡。
紅鸞笑着扯扯他的衣領:“你就照單全收唄,推不掉有什麼辦法?”
“但是她們進了宮總是有些心思的,你知道她們出身不同,說不定其中還有些奸細之類的也說不定。”皇帝抱起紅鸞來:“剛剛清靜些日子,真得不想這宮裡又烏煙瘴氣的讓你不開心。算了,這些本就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去想法子。”
紅鸞攔住他:“清靜是清靜了,不過你沒感覺有些無聊?這日子裡有幾個蟲兒叫幾聲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是個消遣啊;除非皇上你的心……”她假裝哀傷的嘆氣:“那妾只好去早備好的冷宮了。”
皇帝瞪她:“哪裡也不許去,晚上等朕;你可以先睡下等朕,不要太辛苦。”這叫做等嗎?
紅鸞眨眼:“讓她們進宮吧。你是皇帝我是皇后,總有些事情是免不了的,反正長日漫漫,消磨一下時光也免得你上朝後我沒有事情做不是?”
皇帝看着她摸摸下巴:“可是——?”他真心不想紅鸞煩心。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怕什麼?我信得你,你反而信不過自己?”紅鸞斜睨他:“讓她們儘管放馬過來,有奸細不是更好,讓她們見識見識我們夫妻的手段。”
皇帝大笑起來:“也是,坤寧宮裡福王妃送得那些女兵也煩得很吧?你是出不得宮,想找人在宮裡練練啊。成,朕會仔細挑選人進宮的。”他抱起紅鸞來,兩個人開始琢磨着怎麼迎接那些新入宮的宮妃們。
作品相關 完本感言
本來不想寫感言的,可是寫完有鳳後心裡總是有些空、有些失落,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生出很多的不捨來。
有鳳寫到後來很慢,可是和《妾本賢良》無關,只是想好好的構思結局,原本是想讓惠王起兵的,那個大結局的整個構思被我又推翻了,每天梳理有鳳,就是想給大家一個好的結局,因爲大家陪着紅鸞陪着我度過了多半年的時光。
紅鸞成爲皇后的宏大的場面也刪掉了,因爲我認爲紅鸞成爲皇后現在已經是順理成章,再多寫反而有些多餘。
改了又改,再加上年底各種忙,工作啊、孩子啊等等,所以一天一更都做不到。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結局。
半年多了,大家陪着有鳳來儀,陪着紅鸞一路走來,在電腦的兩端你們天天陪着女人:這是女人努力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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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們會在《妾本賢良》裡相見,女人會在那裡和大家繼續每天的相約: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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