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被害的姑娘名叫柳燕,年方十七,是位秀色可餐的溫婉佳人。
柳氏夫婦四十多歲,只有一愛女,還在即將成親時被害,心中傷感可想而知。
秦宇見到他們的時候,柳母眼睛還紅腫得跟核桃似得,柳父到底是一家之主,比較穩得住大局,見他跟師爺一同來此,以爲他是衙門裡的人,見禮之後命侍女奉茶。
“茶水就不必了,柳老爺可否帶在下去看看小姐的閨房?”擔憂看一眼紅腫着眼睛,依然不住哀慼落淚的柳母,秦宇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委婉一些,“二位也想抓到真兇,讓小姐九泉之下可以瞑目吧?”
女兒被害之後,柳母已因思念愛女痛哭數次,聞言風韻猶存的眼裡再次含淚,“公子真有辦法爲小女報仇?”
“夫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這個兇手敢做下這等大案,在下必定會將他繩之於法,給亡者交代。”秦宇雙目如電,灼灼生光,堅定道。
被他目光中的堅定所感,柳母不住用帕子點眼角,抽噎着道,“公子既是宮門中人,又是前來查探數日前的案子,妾身自當配合。”
柳燕被害之後,柳母整日以淚洗面,柳父擔心夫人身體,便命人封了柳燕住的小院,以免夫人睹物思人。
柳母不想進入傷心地,柳父命侍女好生伺候夫人自後,親自帶兩人去女兒生前居住的小院。
推開雕花的菱形閨門,濃厚血腥氣撲面而來,柳父臉上瞬間帶了悲慼之色,眼睛紅紅的對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宇道謝後負手進入,房間裡凌亂不堪,地上還殘留着一灘灘的風乾了的血跡,用白色粉末一個個圈了起來。
秦宇數了數,五個,姑娘梳妝檯上的釵環散落一地,有些珠子甚至滾到了牀底下。
珠子?
這些珠子是什麼上面的?
他思忖着,將白色圓潤珠子一顆顆撿起,牀底下的也用掌心內力吸了出來。
將珠子放在桌上數了數,二十八顆,他疑惑眯眼,正常情況下,女子佩戴的珍珠串起來,大多是瓔珞、項鍊、手鍊。
手鍊是二十四顆,項鍊三十二顆,瓔珞的話,則是十六顆,這二十八顆,是什麼意思?
兩指捏着一顆珠子在房裡來回踱步,他漆黑雙眸來回轉動,腦海中靈光閃過,倏然想起數年前,洛千歡偶然說起的一件事,被監視的明月閣姑娘們用碩大珍珠傳遞消息,並未引起任何人懷疑,幫齊毓殤爭取到時間的事兒。
難道,這珍珠也是別有深意?
踱步到窗前,將珍珠對着陽光比對,他倏然發現其邊緣似乎有裂縫,並非別人家用來做飾品的珍珠,打磨得圓潤無瑕疵。
並不知道明月閣姑娘們用珍珠傳遞消息的確切方式,他沉吟了下,指尖用力,珍珠“啪”的一聲裂開,兩道銀光從中間激射而出,以風雲電掣的速度刺向他雙目。
“不好,是計。”秦宇心頭一凜,摺扇在雙眼前一張一合,將兩道銀光夾在扇骨中央。
仔細看是兩根銀針,上面還淬着劇毒,他心裡升起不祥預感。
這個殘害了好幾名姑娘的兇手,似乎特別瞭解他,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不說,還留下了這奪命的銀針,若非剛纔腦海裡突然閃過洛千歡說過的話,他只怕避不過。
洛千歡說過:江湖問路不問心,問心問得幾路行。
洛千歡更說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但唯一一句讓他印象深刻的話,是那句:江湖上的爭鬥比朝堂、後宮更殘酷,最親最近的人都有可能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出刀,給你致命一擊;所以,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要保留一分戒心。
就因爲突然想到這一分戒心,他才能及時用摺扇將銀針丟開。
是什麼人,既算到了他會插手此事,又留下這麼狠毒的傷人方式呢?
“秦公子,如何了?”安慰了柳母,柳父走了進來,看到地上一灘灘乾涸了的血跡,目露自責,“燕兒,是爹的錯,爹要是同意了你和吳公子的婚事,讓你們成親,你也不會被奸賊惦記,香消玉殞……”
秦宇微訝,偏頭看去,年過半百、鬢角花白的男人已老淚縱橫,“柳老先生,逝者已矣,若柳姑娘泉下有知,也不遠見您如絲傷心。”
“燕兒一向孝順,就算老夫硬生生拆散她和吳公子,她也不曾埋怨什麼,是老夫的錯啊。”柳父哽咽着用衣袖拭淚,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恢復平靜,不好意思道,“讓秦公子見笑了。”
“茲事體大,還需要調查,老人家請耐心等候,那人絕對會再次出現的。”秦宇說完,快步走了出去,走出去回頭,突然發現窗棱處有一個明顯凸起,那是一朵散發出妖異氣息的黑色蓮花。
黑蓮,這是江湖標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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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疑惑走出院落,秦宇擡頭看天,臉上的表情分外凝重。
在湘西境內做下如此大案,這個人要麼有非凡的本事,要麼就是有人在背後掃平障礙。
出門見陳復、路雲等在外面,他回頭深深看一眼柳府大門,壓低聲音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我們回去再談。”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繃緊神經暗中戒備。
路雲圍着他轉了一個圈,看似輕鬆,戒備眼神卻將所有角落都瞅了個遍,不出所料,右手邊偏僻角落中,蹲着一個賊眉鼠眼的人在探頭探腦。
當他們兄弟是剛入江湖的雛兒戲耍、糊弄麼?
這麼明顯的監視,他們若還分辨不出來,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呢。
那個暗中監視他們的人,在哪裡呢?
冷冷一笑,路雲思忖了下,笑看秦宇,“我聽說,黑燕讓你給白狐帶了禮物?”
“嗯。”秦宇點頭,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要親自送過去?”再問。
“不然呢?”秦宇錯愕了下,倏然明白他的心思,故意道,“黑燕叮囑我,一定要親自送到白狐手裡,我答應了她,當然不能失約,更何況……”
頓了頓,他眼底笑意更深,“許久不見白狐,雖然她低調又冷漠,但好幾年不見,還真的挺想她的。”
路雲磨牙,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他打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