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黃大地遍佈靈梵。靈梵如風如潮般流涌不息,而其淤積處則會蘊生出荒怪來。原本荒怪蘊生是不可察覺的事態,但或許是否穿越者的福利,谷辰有着能直視靈梵視相的能力。
那些發散着光螢的草叢,毫無疑問便是荒怪蟄伏的地域。但開口提醒飛燕的話,便有可能暴露直視靈梵的能力。
“小心,可能有荒怪。”
就在谷辰苦惱着的時候,旁邊飛燕已手按劍柄擺出了戒備架勢。就算無法像谷辰那樣用肉眼分辨荒怪僞裝,但數千年來與荒怪的持續抗爭,拓荒者也早已累積了足夠的對抗經驗。何時該戒備何時該衝鋒,已然磨練成近乎本能的反應。
飛燕拽着錘頭鳥,手按劍柄緊緊盯着路邊的草叢。
就像被其氣勢所震懾般,到兩人騎鳥踏過草叢爲止,那些荒怪都未敢動彈。
異變發生在谷辰下意識鬆口氣的次瞬間。前行的錘頭鳥突然一步踉蹌,猝不及防的谷辰差點就被甩下鳥背,趕緊抓緊籠繩穩住身子。
“怎麼回事?”
錘頭鳥就算在陡峭山坡都能如覆平地,要說它們在平地絆倒就跟雞蛋碰贏石頭般的滑稽。谷辰低頭望去,只見着數簇纖細草莖不知何時從地上伸出,纏繞住了錘頭鳥的右腳爪。那些草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攀長,而同時背後陡然傳出了尖銳的草苗聲。
“是草怪!”
谷辰愕然回頭,隨即見着先前彌散光螢的草叢整個兒“動”了起來。
並不是荒怪蟄伏在草叢裡,而是那大片草叢本身便是荒怪!只見整塊草叢蠕動着,眨眼間便分裂成無數大大小小的草垛。有的草垛大如圓桌,有的草垛小如茶杯,圓滾滾的草垛上長出眼睛和手腳,有的手裡還拿着藤槍和石斧,擺出殺氣騰騰的模樣。
“居然玩這樣的把戲……”
眼見着無數毛茸茸的鬍鬚怪朝這邊蠕動涌來,哪怕谷辰沒有密集恐懼症也不禁感到陣陣頭皮發麻,當場倒抽了口涼氣。
“交給我。”
旁邊響起橫劍出鞘的鏘響。飛燕握着劍怪翻身跳下鳥背,其背影散發着幾乎蜇痛肌膚的烈氣。草怪在荒怪中算是相當弱勢的族羣,也正因爲如此,被其愚弄才讓飛燕格外不甘心。
“谷辰你在這裡待着,我去解決它們。”
飛燕就像斬擊般的舉起劍怪,並貫注蘊力。只見劍怪劍身迸放出青白的雷光,隨即轟地一聲雷響。雷光在谷辰視網膜裡留下一道殘影,當其回過神來時,飛燕的神速斬擊早已在遠處草怪羣中炸裂開來。
(好、好快!)
草怪羣明明離這裡有着五十步以上的距離,飛燕卻真是字面意義上的“眨眼間”便殺到。谷辰的眼睛根本沒法追上飛燕的身姿,只看到飛燕突入草怪羣,隨即草怪們如同割草般被成片撂倒的情形。
彷彿被飛燕旁若無人的態度所激怒,草怪們徹底忽略了遠處的谷辰,轉而把攻略矛尖集中到飛燕身上。只見着數只大號草怪從前後左右把飛燕包圍,隨即用力收緊身體並噴出無數“草針”來。
滿天花雨般的草針是草怪的必殺技,那細如麥芒的草針有着連厚皮盾也能穿透的威力,而飛燕身上卻是全無防禦的薄弱裝束。在谷辰爲之揪心的時刻,飛燕輕叱着猛地向前踏足並揮下劍怪。一聲低沉雷鳴搖震着戰陣,女劍士的身姿化成雷光貫穿了噴射草針的草怪,繼而以大回斬將其餘草怪切斷。
(那、那什麼?移動時變成雷光?)
谷辰愕然着。在其注目下,飛燕以既無法預測也無法追跡的神速斬擊在草怪羣中左衝右突,以交錯斬線把草怪羣撕裂成數塊。原本數量上佔據着絕對優勢的草怪羣,卻因戰線撕裂而陷入混亂,在進退失據下,淪爲被女劍士的神速劍技所翻弄、蹂躪的存在。
(飛燕,好強!)
谷辰看得咂舌不已。
雖然草怪確實是荒怪中較弱的族羣,但像這砍瓜切菜般斬倒大羣草怪的飛燕,在拓荒者中應該也相當高段的角色吧?比較遺憾的是,因谷辰還未接觸過其他拓荒者,故而沒法對自家護衛的水平作出任何斷言。
(不過看來是沒什麼問題了。)
見着飛燕擺平草怪羣問題不大,谷辰便也鬆了口氣。
鬆口氣的谷辰隨即注意到自己坐騎正發出不耐惱的叫聲。只見錘頭鳥不斷撥弄地面,並頻頻低頭去啄咬那些纏繞着右腳爪的煩人草莖,連帶着鳥背上的谷辰也搖晃起來。
草怪那邊有飛燕對付,自己下去幫忙割草應該問題不大吧?
就在谷辰從挎包裡翻出瑞士軍刀時,拔弄草莖的錘頭鳥就像再忍不住般突然發出狂躁叫聲。只見錘頭鳥先是略略蹲低,隨即再猛然躍起。強悍爆發力讓錘頭鳥一舉躍到三米高,猝不及防的谷辰差點被甩下來,而纏着鳥足的草莖也被整個兒給扯了出來。
草莖底下連着一沾滿泥巴的草怪。
錘頭鳥猛甩右腳爪把草怪拋到前方,隨即以鐵槌般的巨喙用力啄下。錘頭鳥的巨喙把草怪啄得粉碎,跟着卻陡然興奮了起來。先是仰頭嘎嘎高叫數聲,隨即撒開雙腿朝前方狂奔,一路踢飛了好幾只蟄伏地下的草怪。
“咦?等等,停下來!快停下來!”
鳥背上的谷辰見勢不妙,連忙拽緊籠繩想讓錘頭鳥鎮定下來。
然而錘頭鳥本身便是半野生的陸行猛禽,馴服程度比不上馬匹,再加上谷辰自己也是新手中的新手。結果幾番折騰下來反而讓錘頭鳥更來了脾氣,有好幾次還想回頭把背上的蠢傢伙給戳下來。
結果谷辰再不敢亂動,只好緊緊抓着鞍座,任由這位鳥爺帶着他縱情狂奔。
黃土地在谷辰眼前飛馳而過,偶爾還有身體騰空的大飛躍出現。狂暴的錘頭鳥以超過六十公里的時速掠過荒野及林地,那劇烈顛簸甚至讓谷辰聯想到迪斯尼的雲霄飛車。爲不讓自己從沒系安全帶的飛車上摔下來,谷辰只得拼命抱緊錘頭鳥脖子,並在心裡賭咒發誓今後再不和這貨扯上關係。
頭暈與胃痛的雙重刺激讓谷辰很快便失去了對時間的感覺,也不知過了多久,在谷辰忍耐力瀕臨極限前,跑得盡興的錘頭鳥終於緩緩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