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尋得文佑,只見着他正拄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曉晨有些愧疚。
“不瞞許兄,這回兒來卻是有事尋先生的,只是一直躊躇着不知該如何開口。”曉晨做了個請的,請曦哥兒外頭說話。
“我小弟在我兄弟三人中天分最是高,雖說他一向都說自個兒是不愛念書,就喜管着家裡的瑣事,管着鋪子田莊。可是,哪個男子願意在家管着這些瑣事……誰不想着有一日能站在朝堂上。
可是我家卻是離不得人,這回小弟他們開了家新鋪子,將私房銀子都搭了進去,難得的讓我幫忙,讓我到先生和師母面前說說話,做的是冬天穿的皮毛衣裳。
不過,不是我誇,但凡瞧見過的,就沒有不覺得好看的,我竟是找不着言語來形容了……”
曦哥兒笑眯眯地聽着曉晨說完,早前,他就聽爹孃說了,說邱曉晨最是寡言少語,這一日卻是說不上幾句話的。
在剛剛尋得他弟弟那會兒,如果沒看錯,邱曉晨的眼眶紅了。
怕是他的這份關心,他的多言都給了他的家人吧?
這纔想起,前些日子聽說了,知府夫人給他娘送了帖子,說是菊花宴,也不知道邱曉晨是從哪兒聽來的風聲。
那日,柯先行來的時候,曦哥兒恰巧還沒來……
“我當是什麼事兒,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跟母親說去就成了……”曦哥兒樂得賣個好給曉晨。
曉晨沒成想這事兒來得這麼容易,“不瞞許兄,是我一位同窗在先生處聽說了,師母今日會去參加菊花宴,我這才冒昧前來……
這要是不方便,也無事的,左右我們回去慢慢想法子就成了……”
曦哥兒只笑了笑,沒再說這事兒,“不過,聽你將那皮毛做的衣裳誇得上天有地下無的,可得讓我們見識見識,這要是中了眼緣,不虛我多說,等一入冬,我娘她們自會穿上四處去顯擺顯擺的……”
曉晨自是連連保證,回去了將文佑一道兒喚了出來,去了許家的院子。
曉晨接過文佑手裡的包袱,故意落了曦哥兒的下首,小聲地跟文佑嘀咕道:“小弟,你別怕,許先生一家最是通情達理……”
“二哥,我不小了啊,只比你小一歲,我的好二哥……”文佑也小聲地道。
曦哥兒有些不厚道地慢走幾步,明知道這兄弟倆定是有悄悄話說,不成想,這一開頭就是這樣,想來着兄弟倆平日裡關係定是不錯的。
曦哥兒不由地豎耳偷聽。
“二哥,你抱着那包袱可真不像個舉人老爺,在書院裡被人瞧見了,還是我還吧……”文佑想伸手抱過。
曉晨避了避,“你也是秀才老爺,我還是你二哥,出門在外,娘可是吩咐了,要聽我的話。否則,回去的話,我讓娘好好唸叨唸叨,教教你怎麼敬長……”
好似意識到了曦哥兒的偷聽,這兄弟倆人都不再說話。
曦哥兒卻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笑眯眯地問道:“可是商量好了說辭了?”
惹得曉晨兄弟倆鬧個大紅臉,幸虧啥事兒都沒說,光顧着打嘴仗了。
曦哥兒自是聽了這兄弟倆人的嘴仗,樂上了一樂,自是投桃抱李,一進屋子就指着曉晨懷裡的那麼大的一個包袱。
“娘,曉晨可是將他家鋪子的東西誇得天仙兒似的,你快過來瞧瞧,可是稀罕的衣裳……”
要是曉晨並沒跟曦哥兒說了一些字話,定然會誤會曦哥兒的話裡有話。
曉晨也不矯情,將包袱打開來。許夫人也不端什麼架子,自個兒上前來將包袱裡的衣服抖開,取了上頭的一件抖了抖,“我怎麼瞧着這顏色嫩了些……”
“娘,娘,還有我,我合適呢……”昭姐兒早就被這衣裳迷住了,只是許夫人沒開口,她也不好搶先去翻看包袱。
這下子輪到文佑解說了,許家人都隨和,讓文佑也少了份拘謹。“這個是斗篷,這套上,這手從這兒伸出來的,方便也保暖,最重要的是,式樣新鮮,穿着保管還是頭一份兒……”
昭姐兒早就躍躍欲試了,好不容易等文佑說完,就轉身抱着斗篷跑了。
“爹孃,怎麼樣,好不好看?”昭姐兒照着銅鏡,自個兒很是滿意。
“還別說,這穿着可真是,真是沒的挑的……”
曉晨只看了一眼,心裡很不地道地覺得,比自家小妹穿得好看些,當然,只是一點點。
這個不好的念頭,得及時掐掉,自家小妹是最好的!
曉晨就在那兒低着頭做着思想鬥爭,旁的幾人不由地看着眼前一亮,文佑自是高興,他是信極了自家小妹。
曦哥兒再接再厲,將曉晨的事兒想託付地事兒隨口這麼一說,許先生替自家夫人應下了。“我當是什麼事兒,我就替你師母做一回主兒了,不過這事兒還得有番說辭。
這日子裡,這衣裳還真穿不出去……”
聞言,曉晨兄弟倆都有些臉紅。
“讓先生和師母爲難了……”曉晨有些歉然。
許夫人得了昭姐兒的眼色,只得開口解圍,“你還不瞭解你家先生的性子,他那是跟你說笑呢,事成之後,你這兩件可是得送給我和昭姐兒,回頭,我到你家鋪子來買,可得便宜些……”
文佑大喜過望,“這是自然的,下回有看中的,我都親自給夫人送到書院來……”
許夫人笑着應了,曦哥兒不甘示弱,“還有我的呢,我也給我家媳婦兒定個一件,可不許收我銀子,我可是出了不少力了……”
文佑都一一應下了。
皆大歡喜,曉晨兄弟倆駕着車回去了,回去說說這好消息。
這日,是應知府夫人約的日子。
“娘,你說這樣子會不會給你貼了什麼麻煩?”昭姐兒上了馬車才道。
許夫人拍着昭姐兒挽着自個兒的手,替她撫了撫鬢角。“娘這算是平日裡沒白疼你,還記得你母親……”昭姐兒只憂心地問了一句,許夫人就算是火坑也願意跳,別說是這種小事兒了。
“娘,我可是你的貼心小棉襖,娘永遠都是娘……真要有什麼事兒,我定是不捨得娘去做的!”昭姐兒堅定地說道,她並不是不諳世事,只是在書院裡樂得天真。
娘總說,這在孃家的日子,總是卻自在的。娘也從不拘着她。
許夫人也不願看着昭姐兒愁眉苦臉,一臉深思地模樣兒,“行了,娘也只是跟你說笑呢。
這事兒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這知府是個貧寒子弟出身的,只是這知府夫人是翰林院的侍講學士府上的庶女,不過,這女婿都一路升官做到了靈州城知府這個肥缺,可是這侍講學士卻是多年沒動彈……”
“這翰林院侍講學士是幾品官,有大舅舅大嗎?有……”昭姐兒在許夫人的怒瞪下訕訕地閉了嘴。
“你要是再這般口無遮攔的,可別怪我送你去你大舅舅府上好好地去學學規矩……”許夫人擺着臉,讓昭姐兒表態。
這情景已經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昭姐兒也不是駑鈍的,只是在許夫人面前不掩飾自個兒的性子。
昭姐兒應勢表態,待得許夫人臉色微微好轉了些,又粘着許夫人說笑。
“娘,你將我送到大舅舅那兒,只會讓我愈發沒規矩,大舅和大舅母可是將我疼到了骨子裡了,哪捨得教我規矩,還是待在娘身邊好……
有娘平日裡教着我就好了……”
許夫人很滿意,“你這鬼靈精,枉你大舅他們這麼疼你,這要是被他們曉得了,看他們以後還會不會護着你……”
“娘……娘,你最好了……”許夫人被晃地沒法,只當做沒聽見。
許先生雖說只是個教書匠,卻有三個能唸書的兒子,許夫人的孃家也是個得力的。
衆人皆道,許夫人真是可憐,開國縣伯的親妹妹,居然配給了教書匠,還沒個奴婢使喚,凡事都得自個兒親手整治。
就算是開國縣伯的爵位不世襲,那也是縣伯!
曉晨託付的事兒,對許夫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擡手舉足的事兒。
誰讓這菊花宴上,連知府夫人都得時刻顧着會不會冷落這母女倆人。
靈州城的其他官員夫人自是通透的,想來這許夫人定是不凡的,否則知府夫人也不會屈尊降貴地來不着痕跡地來顧着許家母女的情緒。
賞花看景品茶,婦人間的聚會,再加上許夫人刻意地引導,“還真別說,前些日子我在城裡淘到了件好東西……”
喚了昭姐兒去讓人將東西取了過來。
許夫人一直都淡淡的,只提起這事兒,反差實在有些大。不過許夫人願意說,衆人也樂得配合。
驚豔!
原本只打算隨着許夫人的意思,隨口誇讚幾句,卻不想衆人見了,不用許夫人多說,紛紛贊好。
滿贊,還是發自內心的。
“許姐姐,你可得跟我們說說,這是哪家鋪子,看得我們好些眼饞……”許夫人笑着捧道。
許夫人也詳細地說了一通,“我聽說還有好些新式樣,這還是我家先生的學生孝敬的……”
紛紛誇讚許先生是個好先生,許夫人好福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