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剛剛在電話裡不是說大概二十分鐘後纔到麼,她不過是出去買了個飯回來,他……他怎麼就‘飛’過來了?
失去視覺的裴亦寒不僅聽覺了得,感覺也異常敏銳,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再聯想到最近幾天發生的一連串不正常事件,這個男人到底是何來歷,他心裡已經基本有數。
在場的三個人就屬夏謹言最不冷靜,但喬靳辰並沒有給她爆發衝動的機會,“我還沒吃午飯,你再出去買一份。”這語氣聽着像命令,卻又格外地溫柔,細細品味,還真有點‘老夫老妻’的味道。
“你自己出去吃了再來,這邊的事不急。”雖然裴亦寒說話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但夏謹言還是不放心她和喬靳辰單獨在一起。一個心理藏着秘密,一個滿肚子都是疑惑,稍不留神就會迸出火花,這個險可不能隨便冒。
“你還是信不過我。”喬靳辰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打算,一邊說一邊脫了外套隨便掛在門邊的掛鉤上,隨即徑直走到裴亦寒面前,“你好,我是喬靳辰。”
“昨天……你去樂溪並不是爲了投資考察?”喬靳辰之所以如此‘囂張’也不無道理,在這樣的狀況下,裴亦寒顯然更願意向他要答案。
喬靳辰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過身向夏謹言使了個顏色,她既然願意乖乖呆在這裡等他,就證明她心裡其實是新信任他的,既然如此,爲何不將信任進行到底?
夏謹言似乎有點被某人的灼熱眼神燙到,最後還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確認夏謹言已經離開並走遠,喬靳辰也不用再避諱什麼,“你的檢查結果我已經聽說了,謹言也跟我說了你的決定,不過我和她的看法一致,你的決定並不明智。”
喬靳辰並沒有直接回答裴亦寒的問題,但這番迴應已經能解開足夠多的謎團。
“你費心幫我爭取到這次機會,不就是希望我的眼睛早點復明,既然醫生都說現在可以進行手術,你們爲什麼會認爲我的決定不明智?”這個男人居然親暱地叫她‘謹言’,裴亦寒很快就意識到謹言和這個人關係可能比他想象中要密切得多。雖然他能感覺到謹言正在努力和這個人劃清界限,但收到的效果並不明顯。
這也足以說明這個男人來頭很大,就連一向強勢如夏謹言,在他面前也佔不到半點便宜。
“但是你應該承認,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機率並不高,如果不幸失敗,你的生活可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結果會給謹言的生活帶來怎樣的打擊?她已經揹着這個枷鎖熬了這麼多年,難道你還想看着她被這個負擔繼續折磨下去,一輩子也得不到解脫?”憑良心講,裴亦寒的經歷確實值得同情,他想要抓住一切機會盡快復明的心情喬靳辰也能理解,但這一切如果要建立在可能會讓夏謹言的生活陷入更絕望的深淵爲前提,他絕對不會允許。
喬靳辰的語氣並不重,甚至可以算難得的溫和,可這些話聽在裴亦寒心裡就像一柄利刃,一刀刀戳的都是他心裡最軟、最痛的地方。
他已經拖累了謹言這麼多年,如果將來還要繼續拖累下去,不光她得不到解脫,他心裡又何嘗好受?
“機會以後還會有,暫時的放棄並不等於徹底絕望,現代醫學水平發展迅速,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有更安全、更可靠的手術方案,你需要做的僅僅只是耐心等待。所以我懇請你爲了自己,也爲了謹言,不要衝動做出冒險的決定。”居然能從喬大少嘴裡聽到‘懇請’二字?這個世界真是徹底玄幻了……
“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喬靳辰所說的任何一個嚴重後果都是裴亦寒承受不起的,這個險他不敢冒,也不能冒。
裴亦寒說完這句話之後,現場的氣氛突然陷入沉寂,靜得能清楚地聽到一聲輕輕的吐氣。
急匆匆趕來的路上,喬靳辰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說服裴亦寒改變主意,因爲他不瞭解這個人,也無法想象一個失明的人對光明有多渴望。
好在事態並沒有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雖然極度地渴望重見光明,但裴亦寒本質裡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而且,他對夏謹言也足夠在乎。
正是把握住了這一點,說服的過程也比喬靳辰想象中順利得多。
等到夏謹言一路小跑着去餐廳又買了一次飯回來,裴亦寒已經開始優雅地享用簡單的午餐,而另一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人呢?”夏謹言根本來不及思考太多,一進門就問。
“說是去找孟主任瞭解具體情況。”才第二次見面的喬靳辰看上去比謹言還關心他的眼疾,裴亦寒卻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爲他心裡很清楚,喬靳辰真正在乎的不是他的眼疾,而是夏謹言的未來。
“他又不懂,瞭解這麼多做什麼。”裴亦寒的情緒和剛纔有了明顯的不同,夏謹言也大概猜到某人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但因爲她要面對的是心思比正常人更爲敏銳的裴亦寒,她只能儘量剋制心裡的小激動。
裴亦寒突然放下勺子,一本正經地提醒道:“他這麼費心都是爲了你,你不該對他這個態度。”
夏謹言一時無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既然知道裴亦寒的感覺比一般人更敏銳,這個時候任何辯解都會顯得多餘。
“能遇上一個真心對你、不求回報的人並不容易,這個機會你不應該錯過。”裴亦寒並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但夏謹言是他最在乎的人,和她的終身幸福有關的事,他沒法置身事外。
這個話題顯然並不在夏謹言的預想範圍內,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情況下,她只能生硬地逃避,“吃完飯先休息一下,我還要告訴孟主任和robby教授你的決定,大概兩點送你回去。”
裴亦寒卻是打定主意要和這個話題槓上,“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夏謹言,你的勇敢和無所畏懼都去了哪裡?捫心自問,這個人是你能逃避得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