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歐陽纖芊說自己沒事,醫院的檢查結果,也顯示她沒事。
權婭寧還是不放心。
一回到家,就拉着她到醫療室,又親自爲歐陽纖芊檢查了一遍。
直到各項數據,都在正常範圍內。
那顆懸着的心才徹底放下。
歐陽纖芊沒回來,睡得不踏實的仁姨兩夫妻。
在兩人回來後,就被吵醒。
看到醫療室亮着燈光,沒去打擾這對姑嫂。
去廚房給權婭寧下了碗麪條,又盛了碗隨時爲歐陽纖芊備着的小米粥。
端着兩碗熱騰騰的吃食出來,歐陽纖芊兩人也從醫療室出來。
安靜看着兩人吃完東西。
任意才問起兩人今晚的情況。
聽到歐陽纖芊摔倒的事,仁姨夫妻齊齊變臉,直到聽權婭寧說,沒什麼大事,兩夫妻還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
見兩人被自己嚇的不行,歐陽纖芊心裡有些愧疚。
還沒想到該怎麼,安撫這對老夫妻。
就聽到仁姨嘴上,又開始阿彌陀佛地念叨着,老天爺保佑,二爺二夫人保佑。
仁姨這一舉動,歐陽纖芊早就免疫。
她是無神論者,但老人家有這方面的信仰,她亦不反對。
只笑看着她,在那個一直念。
時間已經近凌晨兩點,三人見她把小米粥吃完,就催促她回房睡覺。
歐陽纖芊也的確累了。
便依了三人的意,回房睡覺。
客廳裡,剩下仁姨老兩口和權婭寧。
兩人一起看向權婭寧,很明顯剛剛那些簡單的話,不能叫老兩口放心。
知道仁姨兩口子,這段時間下來跟自己一樣,生怕沒把人照顧好,心裡壓力都大着。
權婭寧再三保證,歐陽纖芊真的沒事,叫他們完全可以放心。
有權婭寧再三保證,仁姨老兩口終於鬆了口氣。
權婭寧又將歐陽纖芊,元旦就回京城的事,跟兩人說了。
仁姨兩口子聽說,終於能回京城,都很高興。
照顧歐陽纖芊他們很樂意,可歐陽纖芊決定的事,他們有時候不好開口反對,就像這次沈氏集團的事一樣,他們心裡都不贊同,她再這樣做,卻不好開口。
權婭寧反對,歐陽纖芊則有千百種說服人的理由。
實在叫他們沒法子。
回了京城,有大夫人這些伯孃嬸孃在,他們想着這些人的話,歐陽纖芊至少能聽一些,再不濟還有老爺子這位大家長。
他們很清楚,別人的話,歐陽纖芊興許不怎麼能聽入耳裡。
但老爺子的話,她一定會聽。
所以——
得知要回京城,老兩口子懸着的心,終於放下。
可能是這個消息,叫老兩口心情不錯,本來以爲這晚上不用再睡的兩人。
回到房間後,竟然又都睡着了。
哪怕凌晨兩點才睡,也不影響歐陽纖芊正常起牀時間。
第二天,她一如既往,起了大早
吩咐三姨幫忙煮了,適合傷患吃的流食,纔出了別墅,到院子裡散步。
雖然肚子已經沒不舒服,但無論醫生還是權婭寧,都叫她這兩天注意着點身子。
她不敢大意。
平常的訓練,便改成散步。
繞着別墅,散了近一個小時的步。
回屋,洗澡,換衣服,吃早餐。
權婭寧又幫她檢查了一遍身體。
確定一切正常,才放行。
得知她要去醫院看方紹爲,權婭寧提出隨行。
理由,沒找點事做,她又會忍不住跑去撩漢。
正好歐陽纖芊也不是很想,自己一個人去看方紹爲。
權婭寧陪着,正好。
兩姑嫂拎着三姨煮的流食,到軍區醫院,直奔方紹爲病房。
正好碰到推門而出的,方紹爲新任的隨行官。
之前冒犯過歐陽纖芊那名隨行官,被方紹爲換掉了。
這位隨行官是重新換過的,是H軍區的士官。
幾乎可以說是,歐陽纖芊手把手訓練出來的,對歐陽纖芊很是尊重。
見她拎着食盒過來,趕緊給她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歐陽纖芊沒穿軍裝,就沒敬禮。
受過禮後,她這纔開口詢問方紹爲的情況。
隨行官說方紹爲在撲倒歐陽纖芊的時候,跟子彈射虎過來,呈一定角度,子彈並沒穿透胸腔,而且因爲角度的原因,子彈的力度已經減小,射到體內並不深,沒傷到五臟六腑。
醫生擔心他,傷口再裂開,讓他臥牀休息兩天。
等傷口癒合,再出院。
聽到人真沒大礙,歐陽纖芊懸着的心徹底放鬆。
道過謝後,才敲門進病房。
病牀上正趴着睡的方紹爲,聽到推門聲,以爲是自己的隨行官。
意外地開口。
“怎麼這麼快?”
“是我。”
聽到歐陽纖芊的聲音,方紹爲擡頭看過去。
“我以爲小李這麼快買早餐回來了。”
“我家權先生得知你爲我受傷,一大早就吩咐仁姨,幫你準備了吃食。”
這男人對自己有想法,歐陽纖芊自然不會再做,落人脣舌的事。
把食物的事,推到自家男票身上,既能告訴這男人,他們兩夫妻感情好,又能爲他爲自己受傷,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兩全其美的事,歐陽纖芊很樂意做。
“告訴他,昨天的情況,換做任何人,我都會這樣做。”
“這是我身爲軍人的使命。”
“不用他特意感謝我。”
“不過,有好吃的,我也不會拒絕。”
“我正愁外面買的東西,不合我現在的胃口。”
好不容易跟歐陽纖芊的關係,有點回暖。
方紹爲不願意,再說那些,她不愛聽的話。
反正每次說,最後鬱悶的都是自己。
他現在寧願嘴上跟她你我我好,大家好。
至於怎麼想,那就只有他知道了。
見他沒再說令人討厭的話題。
歐陽纖芊臉上的笑,更深了。
“仁姨手藝你應該嘗過。”
“應該不會讓你失望。”
說着將手上的食盒,遞給跟在他們身後進來的小李。
吩咐他先盛出來,晾涼一下。
氣氛不錯。
方紹爲適時關心。
“昨晚你沒事吧?”
昨晚從手術室出來,歐陽纖芊已經回家,蘇旭陽說她沒事,方紹爲還是掛心。
正想着吃過早餐,再打個電話問問。
這會兒人來,當面問更好。
“有事這會兒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你呢?”
“這會兒覺得如何?”
“皮肉傷而已,小事一樁。”
“就是這個不能平躺,叫人討厭。”
“那你就趁這幾天好好休息,回頭到新地方,想休息估計都難。”
方紹爲救她的事,歐陽纖芊記心裡了,合適的機會,會回報他。
這會兒沒必要掛在嘴上,也沒必要再說客套愧疚的話。
這就是戰士之間的戰友情。
哪怕由於方紹爲對自己莫名的執着,叫兩人的關係有點尷尬。
這層關係,歐陽纖芊還是希望能保存。
“你的想法,永遠這麼積極樂觀。”
“往好想,往壞想,事情都擱那兒不會變。”
“既然改變不了事情,咱們就改變心態。”
“往好的想,至少能叫咱們心裡痛快點,不是?”
“好,照你說的,我就把這些天,當成司令給我的休假福利。”
特別行動小組,四人,一人受傷,另外兩人這會兒正忙碌官員的事。
壓根沒辦法寫行動報告。
這事只能落在歐陽纖芊身上。
接下來幾天,她有得忙的。
確定方紹爲沒事後,她沒在醫院多逗留。
“我得回辦公書,寫這次行動的總結報告。”
“你好好休息。”
“一日三餐,權先生已經都吩咐仁姨了。”
“或者你自己有什麼想吃的,也可以跟仁姨聯繫。”
“既然你家權先生,想着這麼周到,那我就不客氣了。”
“把仁姨號碼給我,我要自己點餐。”
留下仁姨的電話,歐陽纖芊就匆匆離開醫院,趕往軍區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她趕緊把昨晚後來負責碼頭事情的戰士,叫到辦公室。
把昨晚後續的事情,都摸清楚。
她主要負責寫報告,至於涉事軍人的名單和相關證據,她已經提交給司令。
具體怎麼懲罰,就不是她關心的事。
整份報告從案件起因,經過,結果,附人物關係表,每個涉案人員什麼時候參與這案件,利用職務之便都做了些什麼。
完全體現在這份報告中。
整個報告長達三百多頁,歐陽纖芊整整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做完。
做完後,行動小組其他三位成員都確認,並簽上他們的名字後,歐陽纖芊纔將這份報告遞交上去。
這三天時間,哪怕她閉門寫報告,也聞到空氣中,人心惶惶的氣息。
事發第二天也即12月26日,早就候着把幾個領頭人,逮捕歸案的顧明瑞和蘇旭陽,開始着手抓人。
市副書記,公安局局長,海關關長三個領頭人,首當其衝被抓拿歸案。
哪怕是秘密逮捕,還是很快被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得知了消息。
圈子裡的人,都是人精,得知這三位中招,紛紛銷燬跟這幾人往來的證據。
可惜這些人不知道,所有的證據早就都被收齊。
大老虎抓完,就輪到他們。
這些證據他們再怎麼銷燬都沒用。
第一天三隻大老虎,第二天十個主要人員,第三天三十個主幹事。
三天時間,一下子被抓了四十幾個人。
那些銷燬了證據的人,被抓捕後,一個個不服氣地辯駁。
直到顧明瑞兩人把證據,*裸擺在他們面前,這些人一個個面如死灰。
最後爲了立功爭取減刑,一個個的開始相互攀咬,吐出更多證據上沒有的內容。
一時間,昔日稱兄道弟的人,你捅我一刀,我給你一槍。
醜態百出。
人性不外乎如此,沒事的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
出事了,我不好也要拉着那些人跟我一起不好,甚至比我更不好。
三天下來,蘇旭陽冷眼看着,這些人的醜態。
心裡對官場有了更深的認識。
第三天的晚上,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他也有時間回到權赫峻的別墅。
看了三天人性的骯髒,他急需找人做做心裡疏導。
不做他擔心,自己得了官場厭惡症。
歐陽纖芊看他精神有些壓抑,大概猜到他的情況。
“是不是感到壓抑?”
“的確有些。”
“我以爲自己從小在這個圈子長大,早就看透了一切。”
“這幾天我才發現,我看到的那些比起這幾天看到的,簡直小巫見大巫。”
“想到自己每天面對的那些人,不知道帶了多少重面具,我就覺得累並不愛。”
歐陽纖芊不意外蘇旭陽這樣的反應。
他這個年紀在官場上,正要朝中堅力量上走,以往只是小嘍嘍,高層的博弈還沒怎麼見識過。這一次直接就讓他面對,這麼一起幾乎牽扯到整個省市大半個官場的大案,心理不舒服很正常。
“跟軍人長期戰鬥會留下後遺症一樣,我估摸你現在就患了案後後遺症。”
“說說看你的戰後後遺症?”他就知道,來找自己這個表妹,準沒錯。
“戰後後遺症全稱戰後心裡綜合症,屬於‘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一種,又叫創傷後壓力症、創傷後壓力綜合症、創傷後精神緊張性障礙、重大打擊後遺症,指人在遭遇或對抗重大壓力後,其心理狀態產生失調的後遺症。”
“主要有哪些症狀?”
“惡夢、性格大變、情感分離、麻木感、失眠、逃避會引發創傷回憶的事物、易怒、過度警覺、失憶和易受驚嚇。”
蘇旭陽細想自己這幾天,的確每個晚上夢不斷。
夢中都是,那些人相互撕咬的景象。
嚴重影響他一直引以爲傲的睡眠。
真可能患了案後綜合症。
“說說這種情況,該怎麼緩解?”
歐陽纖芊沒急着回答,反而問道,“你們手上的事,差不多了沒?”
“主要人物已經送往京城,其他的人交給地方。”
“我跟老二的任務,算完成了。”
“那你就給自己放假幾天,否則以後麻煩,另外我建議你找心理醫生,做做心裡疏導。”歐陽纖芊很嚴肅地說道。
說道心理醫生,蘇旭陽本能排斥。
“休息一下可以,但沒到找心理醫生這麼嚴重的程度吧?”
“你這是諱疾忌醫。”
“小病不看,拖的時間久了,萬一你自己調整不過來,後果很嚴重你知道不?!”
“有些戰士患了戰後後遺症,沒重視,最後被折磨了一輩子。”
“有些心裡承受能力弱的,甚至寧願選擇自殺,也不願意承受這種折磨,可見有多痛苦。”
歐陽纖芊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
當然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普通士兵身上。
特種大隊那種長期高壓高強度,高密集的作戰單位,纔可能出現這樣的人。
出於這方面的考慮,目前特種大隊,都配有專門的心裡醫生。
“心裡醫生跟耳鼻喉科的醫生,其實一樣。”
“心理疾病就跟感冒發燒,頭疼腦熱一樣。”
“生病了看醫生很正常。”
“你可千萬別諱疾忌醫。”
國人提到心裡醫生,就一臉排斥的現象。
歐陽纖芊表示很不能理解。
蘇旭陽沒想到,一個案件竟然就能讓自己的‘心’生病。
聽歐陽纖芊說可能導致的嚴重後果,他再也不敢小看。
連忙表示他會找機會去看心理醫生的。
歐陽纖芊見他重視,也不再繼續這話題。
“副書記那邊,有沒有咬出一些人來?”比如顧家那邊。
蘇旭陽搖頭。
“這人是個人精,很清楚咬出顧家,只能加速他的滅亡。”
“他自己把所有罪責都擔了,起碼還能保住他的女兒。”
“在審訊過程中,他對自己所有罪名供認不諱。”
“他這輩子只有蹲監獄的份了?”
想到這人之前在她和權先生,政審的事上動手腳。
他們之所以沒動手,爲了就是通過這條線,慢慢揪出顧家。
沒想到結果,竟是這樣。
歐陽纖芊不甘心。
“據我所知,他跟顧家在金錢,頗多往來。”
“這事他作何解釋?”
“他跟顧家的金錢往來,走的都是他侄女兒,也即林華妻子的戶頭。”
“可顧家那邊早在你和赫峻順利結婚,就預料到這副書記,很快就能會遭殃。”
“那時林華就跟他妻子離婚。”
“通過他妻子走的錢,林華也聰明地捐獻給了慈善機構。”
“這些事他們做得很隱蔽,我也是最近才查到。”
歐陽纖芊只能呵呵。
再呵呵了。
體制內的事,果然很多事情,都有很強的可操作性。
看她臉上嘲諷的弧度,蘇旭陽知道她心裡不痛快。
“那些人個個都是玩弄權術高手,想要揪住他們的小辮子,沒那麼容易。”
“我知道。”
“你混跡官場,這一套得多學學。”
“正在努力中。”
“說說那楊書記的閨女,這幾天都在幹嘛?”
既然沒辦法從老的身上找痛快,她只能將視線落在小的身上。
說起楊飄然的事,蘇旭陽的神色很是古怪。
“知道當天我們去抓人的時候,碰到什麼景象嗎?”
蘇旭陽的表情,讓歐陽纖芊瞬間想起,前段時間葉梓瞳的話。
“不會是看到楊飄然,跟他父親同牀共枕吧?”
“所以關於他們兩父女的事,你也知道?”
“……”歐陽纖芊表示,三觀嚴重被污。
“這些天關於他們兩父女的不倫之戀,被人拿來當差異飯後的談資。”
“隨便走到哪裡都能聽得到。”
官場上的事情,老百姓不敢輕易發表意見。
這種挑戰人道德底線的事,大家猶喜歡說。
“聽說那女人,直接被沈君昊的父母,從沈家掃地出門。”
說到百慕雲兩夫妻,歐陽纖芊纔想起。
百慕雲這些天,給她撥了好幾個電話。
“他們呢?”
“沈君昊兩父母呢?”
“整天在警局門口哭天搶地地罵。”
第一天還有人圍觀,後面得知他們是爲沈君昊哭嚎的。
連圍觀人都懶得圍觀。
“沈欣,也被他們帶着跪在那裡。”
對這兩個曾經將她當女兒一般,又曾經狠心想把她送到其他男人牀上的夫妻。
歐陽纖芊對他們不敬也不恨。
她在想,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不知道這對夫妻,心裡後不後悔,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呢。
年紀越大,歐陽纖芊越懂得,何爲人生百態。
對沈欣的事,她沒去憐憫。
她的血肉至親都不懂得憐惜她了,她一個外人更不可能去憐惜她。
別人的事,蘇旭陽也沒興趣過問太多。
見歐陽纖芊也沒再說的*,他開始問起歐陽纖芊回京的事。
“我父親元旦續娶,我等喝完他喜酒,就回去。”
“元旦小太陽也回H市,你若不着急就到時候,再一起回。”
穆振海和馬秀芳,終於還是走到一塊兒。
證已經扯了。
元旦請了雙方親近的朋友,大家一起熱鬧一番。
穆振海有這樣的歸宿,歐陽纖芊很滿意。
“沒問題。”
對這個曾經照顧他姑姑,也算全身心對歐陽纖芊好的男人。
蘇旭陽還是有些敬重的。
“爸媽他們要特意過來一趟不大可能。”
“到時我替他們送上一份禮物。”
“那就這麼說定了。”
……
……
次日,歐陽纖芊接到監獄打來的電話,說沈君昊要見她一面。
生怕歐陽纖芊不答應。
沈君昊特意說,只要她肯去看他。
就告訴她,一件她絕對感興趣的事。
歐陽纖芊斟酌再三,最終決定走一趟。
決定晾北堂默一段時日的權婭寧。
這些天,歐陽纖芊走到哪裡,她都跟到哪裡。
一聽說她要去監獄,立馬又想着跟路。
歐陽纖芊已經習慣,權婭寧跟在自己身邊,自然沒意見。
車上。
“這麼個渣男,換我,除非去看他怎麼死,要不然我才懶得搭理他。”
“他怎麼死不用看,我都能知道。”不是死罪就是蹲一輩子監獄。
“今天赴約,我看中的完全是他提到的東西,讓我感興趣的事兒。”
自從她來H市,葉梓瞳的產檢,也叫她檢查。
兩人閒聊中,權婭寧已經對沈君昊這號人,有一定了解。
聽歐陽纖芊這麼說,她表示不贊同。
“按你說這男人的公司,有如今的規模,都是他曾經的姘頭,努力的結果。”
“那姘頭最後卻要走沈氏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來看。”
“就沈君昊這個,一看就只是個吃軟飯,沒本事的男人。”
“你指望能從一個,沒本事的男人,嘴裡得到什麼有效消息?”
“反正,這兩天我也沒什麼特別的事,碰碰運氣也好,不是?”
沈君昊的確給人,吃軟飯小白臉的感覺。
但他若沒點本事,川島芳子也不會挑中他。
歐陽纖芊真指望着,從他口中知道一些有用消息。
權婭寧卻覺得,這完全是浪費時間。
“有這個時間,你還不如多教教我,怎麼撩漢。”
“每個漢子性格不一樣,撩起來手段不同。”
“哪怕我有技術,也不一定適合你。”
“更別說我沒技術了。”
權婭寧三十歲了。
如果可以,歐陽纖芊很樂意,幫她虜獲心愛男人的心。
可論撩漢技巧,她還真沒有。
她跟權先生,剛開始都是權先生主動。
處久了,結婚就水到渠成了。
真心沒什麼技巧,不技巧的。
“師兄軍校畢業,也當過軍人,身上軍人的特性,很明顯。”
“你爽朗乾脆的性子,應該能爲你加不少分。”
“還別說,這還真有點。”
歐陽纖芊這麼一說,權婭寧細想後,發現那男人對自己,跟對其他女子,還是有差別的。
至少自己有本事,把他的情緒撩起來。
“看來我之前的努力,並沒白費。”
“凡是自己把握好度就好。”
“女人無論何時,都不要讓人覺得,你的愛太廉價。”
“否則哪怕你最後真得到那男人,最後也不會幸福。”
“低眉順眼不是我的作風,強取豪奪纔是我的本性。”
“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
“對男人,哪怕我再愛的男人,也不至於讓我失去自我。”
活到三十歲,她別的沒有,但自問對感情的事,還是看得比較透徹的。
賢惠懦弱求來的愛情,活得憋屈也就算了。
最後還經常沒好下場。
她不會傻到,犯這種低級錯誤。
歐陽纖芊不置可否。
很多事情,想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監獄門口停下。
兩人進了監獄。
在獄卒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探監專用的小房間。
穿着獄服,帶着腳銬手銬的沈君昊,已經等在那裡。
距離上次商場偶遇,如今不過一月有餘。
原本那個意氣風發,渾身穿着光鮮亮麗的男人,早已沒了之前的模樣。
現在的他,頭髮凌亂,眼睛深深陷入眼眶,那雙原本精於算計的眼睛,裡面盡是頹廢之色,整個人給人灰敗,生無可戀的感覺。
好在看到她進來,這人還算有點反應,眼睛裡閃過喜悅的光芒。
明顯對她的到來,很是高興。
歐陽纖芊走到長方形的桌子前,在沈君昊的對面坐下。
沈君昊激動的想,握她的手,奈何桌子邊緣太長,夠不着。
歐陽纖芊似沒注意到他的動作一樣。
開門見山就。
“找我來什麼事?”
一句關心的話也沒有,公事公辦猶如陌生人的口吻。
讓沈君昊喜悅的心情,瞬間跌回現實。
眼裡的頹廢之意,跟着幻化成無盡的悔意。
他渴望地看着歐陽纖芊。
“娃娃,我現在後悔,你說還有機會呢?”
“這應該去問法官,不是我。”
“可我卻知道,哪怕我把腸子悔青了。”
“我犯下的罪,也贖不清。”
明知事不可爲,卻抱着僥倖的心態,爲之。
事發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到頭了。
要問他後不後悔?!
當然後悔。
但最後悔的事,就是放棄眼前這個如明珠般的女子。
他的命運,就是在放棄她之後,纔開始轉折的。
“其實我內心最愛,最想娶做妻子的人,一直是你。”
“但我渴望成功,渴望做人上人。”
“可沈家類似暴發戶的存在,叫我哪怕身上穿着再昂貴的衣服,進出再高檔的場合,別人依然用看暴發戶兒子的眼光看待我。”
“我想徹底改變這樣的狀況。”
“我需要歐陽家這樣,有着深厚底蘊的岳家。”
“所以當年我放棄你,選擇歐陽菲菲。”
“那段時間我的心情,其實是痛苦的。”
“我本來想着,等我真正擠進上流圈,人真把我當成上流圈一份子後,就跟歐陽菲菲解除婚姻,重新跟你在一起的。”
“我想着很好,卻忽略了人心會變,這件事。”
“纔會有了八年後,我一心想跟你在一起,你卻一點不領情的事。”
類似的話,兩年前重逢時,就說過。
歐陽纖芊沒興趣聽,冷冷打斷他,“我沒興趣,聽這些陳年舊事。”
“你叫我來,若只是說這些,那我走了。”
沈君昊懇求地看着她。
“這應該是咱們兩,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
“你就不能看在過去的份上,聽我最後緬懷一下,過去那些曾經?!”
“智慧的人,從來不緬懷過去,他們只會期盼明天。”卻沒起身。
“所以我不是智慧的人,我沒明天,不是?”
“那也是你自己做來的,沒人逼你。”
“我知道。”
“所以我現在後悔了。”
“後悔當年放開你的手,後悔爲了麻痹思念你的心買醉,惹上川島芳子。”
“沒放開你的手,不會惹上川島芳子,不會有我今天的下場。”
“報應,我想這就是報應。”
“報應我當年背信棄義,拋棄無所依靠的你。”
兩年前重逢時,沈君昊就後悔,極力想挽回曾經的愛人。
苦無結果。
當時自己的心又很浮躁,又有川島芳子別有心思的勾引。
他的路,慢慢的,就越走越偏。
最後甚至到了。
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連自尊面子,都能拋棄的地步。
“當年我拋棄孤苦無依的你,現在我被全世界拋棄,變成孤苦無依。”
“看到我如今的報應,這會兒你心裡應該很痛快吧?”
“你會爲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心情暢快?”
兩人的情分,早在兩人間漸行漸遠過程中,消散無蹤。
沈君昊在歐陽纖芊的世界裡,早就是跟個陌生人的存在一般。
對沈君昊最後可能的下場,歐陽纖芊還真沒特別的想法。
“我今天會過來,完全看在你所說的消息的份上。”
“你的緬懷,你的懺悔,你的後悔,我統統都感覺到了。”
“但我還是那句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今天你遭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做來的。”
“怪不得任何人。”
沈君昊再三意識到,他說再多的話,也喚不起這女人,一星半點感情來。
他自嘲般笑起。
“人果然不能惦記,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惦記的東西多了,人就慢慢失了本心。”
“沒了本心,人就容易受人蠱惑,進而走上歪路。”
事情到這一地步,沈君昊沒想過,以後。
也沒想過逃避法律追究。
活到三十四歲,他真正開心的時間,都是小時候,有歐陽纖芊陪伴的日子。
腦海中能回憶的,也只有跟她相互的場景。
至於自己的父母,說句實話,對他們的印象,少得可憐。
今天叫歐陽纖芊過來,除了跟她懺悔曾經的作爲外,他的確有重要事情,告知她。
“我知道你在查市孤兒院的事。”
“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這孤兒院是楊副書記的吸金窟。”
“裡頭有着各種骯髒的事。”
“相關的證據,我放在瑞士銀行的保險櫃裡。”
“保險櫃的密碼,是跟咱們有關的數字。”
“能不能拿到證據,就看你對我們曾經美好的記憶,保留有多少了。”
他不是傻子,很清楚跟楊副書記那樣的人,合作。
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丟棄。
他自然得握有,楊副書記的把柄。
當時川島芳子能拖他下水,靠的就是這份證據。
哪怕川島芳子走後,他依舊靠的是這份證據,跟楊副書記打的交道。
沈君昊這個消息,的確讓歐陽纖芊意外。
市孤兒院的事,她的確在關注。
但真正查的人不是她,而是權博琛。
權博琛手上有一個人口拐賣案,已經一年多沒有,突破性進展。
開始注意上市孤兒院,還是暑假那次,因爲小太陽才破的殘疾人事件中,找到的蛛絲馬跡。可惜幾個月下來,都沒得到實質性線索的事。
沒想到今天,意外從沈君昊口中,聽到這件事。
“沒有你的允許,銀行怎麼可能讓我開你的保險櫃?”
“放心,當時登記保險箱的時候,我登記的是咱們兩共同擁有。”
“只要你有密碼,裡面的東西你就能拿到。”
當時出於何種心思,做這樣的安排,沈君昊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事情就如他說的那樣。
“你若拿得到證據,就當我這輩子最後送給你的大禮。”
“明天就是我最後審判的日子。”
“審判的結果,不是死刑,就是終身監禁。”
“今天之後,你的生命中,就真的再也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欠了你的幸福,來世有機會,我再補償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此刻的沈君昊,大概也是如此吧。
“雖然不想承認,但比起跟我這個沒多大本事,心卻高得很的男人在一起,你跟權赫峻在一起會更幸福。”
“自己有本事,丈夫是人中之龍,兒子小小年紀就出色。”
“你這輩子的幸福,已經握在你手中。”
“祝福你。”
人的一輩子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
人的路可以很寬,也可以很窄。
沈君昊卻將自己漫漫人生路,硬生生縮短四五十年,將本來的康莊大道,走到連身體都擠不過,也是絕了。
不過,幹他們這一行的,再奇葩的人生都見過。
歐陽纖芊心裡的觸動,也不是很大。
從監獄出來後,她第一時間就給,已經從倭國撤回來的妖狼,打電話。
約他們見面,說有事情委託他們跑一趟瑞士。
權博琛那邊,她則暫時沒去打擾。
她很知道,這段時間他那邊忙瘋了。
第二天,12。25特大走私案在H市人民法院,公開開庭。
此次開庭主要定罪的對象,是涉案相關企業和企業代表,相關涉案官員幾隻大老虎,被遺忘京城,其他的開庭時間還沒定。
法庭上,沈君昊對自己這兩年來的走私活動,供認不諱。
對自己的作業方式,他用“報船不報貨”,要點是“截留關封,瞞天過海”。
關封,是海關內部各監督環節之間對進出境貨物、運輸工具實施有效監管的聯繫憑證。海關的船管部門和貨管部門之間的作業程序之間的聯繫,是通過船務代理遞交關封的形式實現的。
按海關正常的監管程序,船舶載貨運抵H市港口,船舶代理單位向口岸聯檢部門港監、邊防、衛檢、海關4個部門申報進境;海關船管部門將船舶的載貨清單做成關封,交給船舶代理單位送聯檢中心;由海關人員輸入計算機,作爲海關對貨物進行監管、接受申報、徵稅、統計的依據。
貨物辦結報關納稅手續後,船舶代理公司持《船舶離港申報單》到海關、衛檢、邊防蓋章,由港監憑以上部門的蓋章辦理船舶離港證。
沈氏集團利用海關對船舶監管與貨物監管相分離的缺陷,採取只申報船舶進口,不申報貨物進口的方法走私。
兩年間,沈氏集團的走私,用的都是這種法子。
沈君昊這個主謀,都招供了,其他人自然沒再兜着。
也一個個都招供了。
在這些招供的走私值,比他們記錄在檔的,整整高出了兩成。
意外的收穫,叫專案人員查實的要求,嚴格多了:必須搞清誰走私,走私什麼,數量多少,價值多大,怎樣走私,走私的結果怎樣,走私貨物的走向,贏利多少等等。不然,你跟誰去算法律賬?怎樣認定他有罪,且罪行大小?
這麼一來,意味着審理組的工作,會十分繁雜。
但咱們國家別的沒有,就人多。
庭後第二天,就重新組合了審理組。
新的審理組,由從全國各地海關42個走私犯罪偵查分局抽調了123個緝私警察,從全國19個公安機關抽調公安辦案民警37人,組成了11個辦案小組。
緝私警察利用刑事執法權自己抓獲犯罪嫌疑人200餘人,先後審理了500餘個嫌疑犯,將其中的319人採取強制措施。
審理組接案後,在定罪到人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查私且隨案移交犯罪嫌疑人24人,經補充取證、固定證據,移送檢察院起訴時,以法人走私起訴沈氏集團,以走私普通貨物罪起訴到案罪犯10人。
至此12。25特大走私案,所有涉案企業和企業相關人員,都被定罪。
開庭當天,歐陽纖芊並沒去旁聽,但當天晚上,她就知道沈君昊的判處結果。
法院認定,他犯走私普通貨物罪和行賄罪,兩罪並罰,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這樣的結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歐陽纖芊並沒什麼特殊想法。
只是通過這件事,還是值得當權者,去深思反省。
切實建立健全教育、制度、監督並重的懲治和預防*體系,這樣才能從根本上遏制類似走私犯罪活動。
整件事情從事發,到清查清楚,整整一個禮拜時間。
直到12月31日,負責這起案件總調度的權博琛,纔有喘口氣的時間。
到這天晚上,他纔有時間坐下來,跟歐陽纖芊說這件事。
整起案件被爆出來後,比起之前他們四個預估的還嚴重。
歐陽纖芊不得不感嘆,國家的蛀蟲之多。
不過,類似的事,歷史上存在的並不少。
她也沒在這上面,費太多脣舌。
轉而說起,把沈君昊關於孤兒院的事,說給權博琛聽。
歐陽纖芊爲難道。
“沈君昊所謂的證據,我試過好幾次密碼,都不正確。”
“我不確定什麼時候,能拿到哪些證據。”
自那天監獄回來,她就叫妖狼幾位,替她去瑞士跑了一趟。
她把自己和沈君昊生日的組合、兩人訂婚的日子、兩人的生日等幾組數字,但凡能想得到的數字組合,都試過了,還是不正確。
她跟沈君昊相處的日子,有二十幾年,很多事情她早都忘了。
要找出一個兩人相關的數字,真心不容易。
“既然有證據,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你這邊繼續密碼,我這邊會跟蹤相楊副書記那。”
“不指望,一次能逮住那個人,但起碼得讓他們大出血一次。”
那個人自然只顧家那位家主。
歐陽纖芊點頭應允。
她也是權家的一份子,自然也希望能削弱對方的力量。
話點到爲止,權博琛這才關心起,歐陽纖芊近期的生活。
“小二不在,不習慣吧?”
“剛開始的確如此。”
“主要是他在身邊的時候,生活上好多事情他都打理得好好的。”
“而且他很知道我的喜好,但凡他打理的事,都不用我再檢查。”
去部隊前,權赫峻的確如他所說那般,無論何時她回到家裡,都有熱乎乎的飯菜,等着她。這樣的日子過了,差不多兩年,她早就習慣。
纔會在權先生離開後,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
“不過,比起這些事,我更喜歡,他在部隊,能給我依靠的感覺。”
“他在那邊勢頭不錯,相信離能跟你並肩作戰的日子,不會太遙遠。”
“到時候你們就能長期在一起。”
“從長遠來說,你們這短暫的分離,還是很划算的。”
男人看待事物的視覺,跟女人不一樣。
他們專注的多是事業方面。
要他們關心侄媳婦肚子裡的寶寶如何,壓根不可能。
權博琛這樣的談話,聽着才正常。
“他在部隊纔剛開始呢。”
“不過三年的時間,碰上好機遇。”
“三年後應該,不會差距我太多。”
“總之,我很看好你們就是了。”
權博琛以前一直擔心,他這個侄子,會一輩子不想觸碰婚姻。
結果沒想到,人不僅孩子比他這個小叔的孩子大。
如今媳婦兒肚子裡,還有三個不久後,就要出身的孩子。
從目前來看,這侄子的運氣,簡直就是他們全家人最好的。
“等你回京後,你小嬸估計也會回去住一段時間。”
“她說要蹭蹭你身上的好運氣,看看她能不能也生出對雙胞胎。”
對倪韻雪這個小嬸,跳脫的性子,歐陽纖芊表示她有點接受無能。
這好運氣要是這樣就能蹭到。
那這世上多胞胎的孩子,估計滿天飛了。
不過,對倪韻雪也要回京城的事,歐陽纖芊倒是很高興。
她已經好久沒過大家庭的生活,接下來這三年時間,正打算好好感受大家族的生活。
希望人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