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一人獨戰剩下一半的夙, 他依然不忘記保持微笑,何況現在的夙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愛……
假的胡呦呦正在一步步靠近,嘴裡不忘說道, “仙君, 這麼久不見, 你就不想人家?”
“想。”文昌和夙玩起來, 若是真的呦呦, 他肯定不會這麼回答。
定春在一旁觀戰,心裡對夙的演技有了評價:當不了本魔女!
她沒想到魔尊最看中的暗衛,居然好意思耍這種伎倆。她仔細分析了一下戰勢, 認爲文昌若再拿不出什麼本事,單挑必死無疑。但從夙這麼愚蠢的表現上來看, 她忽然悟出一個道理:少尊應該是故意放水!棄卒保車, 送她去做臥底。她頓時眉頭糾結, 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仙君……”假呦呦嬌媚地靠近文昌懷裡,剛觸到文昌, 十指驟然長出利爪,抓向文昌的喉嚨。
文昌早有防備,拿扇柄一擋,推開假呦呦,笑道, “呦呦這麼快就不想玩了?”
夙忽然膨脹起來, 戳破假呦呦的皮, 頓時又變回了原樣, 變成了兩個人高的一團黑氣, “我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仙筋!收你的命!”
幾十個聲音接連想起“剝皮抽筋……”
定春估計夙命不久矣,從岩石的陰影之中跑出來, 故意撲到在文昌面前,伸手向着文昌,“噗”一聲噴出忍了又忍的血液,“仙君救命!”
“魔仙勢不兩立,你別妄想!”文昌提防定春是想害他,瞬間退後了幾步。
“你這隻蠢狗,又來壞少尊的事!”夙低沉着嗓音,“我們要收你狗命!”夙說完便變成一隻手掌,劈向定春。
定春假意閃躲,硬吃了一掌,她頓時被打出了原型。
“汪汪汪!”定春朝着夙一陣犬吠,她知道夙是魔軍裡的人才,能聽懂狗語,她吠的意思是,“#¥%&*%!!!只是演戲而已,你們下手要不要這麼狠!”
“收了你狗命!”夙機械般地重複道。
又是一掌劈來,定春賣命地逃跑,卻躲不過夙的魔掌,“啊!”大叫一聲,回頭一看,屁股上的尾巴被削掉了。她眼中噙着淚,心想:少尊難道真想殺我?
“定春。”
她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左看右看沒見到人。她知道殷淳熙就在附近。
“定春,胡呦呦也沒了尾巴,你以這幅樣子,現在就去博取她的同情,咳咳咳。”殷淳熙在角落裡傳音道。
“屬下領命!”定春傳音回去,她頓時熱淚盈眶,慶幸狗命終於保住了……
她不再理會夙,大喊一聲,“救命啊!”狗腿子一撒開衝着湖面去了。文昌瞟了定春一眼,想拖住定春,無奈另一邊仍有個強敵。他只能在驚訝中,目送定春的背影。
這是狗居然會凌波微步?!
是隻狗才啊!
他收起感嘆,斂刀巴看着夙,時刻準備抵抗夙的攻擊。
“呼嚕嚕嚕!”夙羣體一陣狂叫,像是某種獸語。叫聲不一會兒便消失,夙靜靜站着,並不出手,四下一片久違的寂靜。
文昌幾乎聽得見自己的心跳。他緊緊地握着扇子,啪一聲紙響,他打開了摺扇。
“夙,上啊!”殷淳熙用傳音咆哮道。
夙回答道,“少尊說了,要放他們走,夙以爲沒必要再戰了。”
殷淳熙呵斥道,“懦夫!你們可是考慮已損失了一半力量,就怕了那個臭神仙了?”
“臣等不敢。”夙回答道。
“你們現在不死,等回了幽冥城一樣死!父王何時放過仙人的手下敗將?”殷淳熙提點道。
“啊呼嚕嚕!”夙又鬼嚎了起來,殷淳熙說得有理,他們只好背水而戰!
來了,文昌暗道,他依然從容不迫地搖着扇子。
殷淳熙仔細的盯着那把毫不起眼的紙扇,這扇子他早就注意過,那扇面上用黑白水墨畫着一隻長尾巴的鳥,並無其他特別之處。
忽然,他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倒吸一口涼氣!
那隻黑白色的鳥,竟然從扇面裡飛了出來!露出本來的顏色!一身耀眼的金黃,扶搖直上!
是神獸“凰”!
他虛眼看着文昌,想不明白:區區一個文仙,爲何有此等寶貝。
神鳥發出奇異的鳴叫,嚇得夙迅速抱成了一個圓球。
“就讓這隻鳥陪你玩玩吧,本仙告辭!”文昌一說,腳下聚雲,逃跑了!
湖心處的胡呦呦遠遠看見一隻金色的大鳥飛到空中,緩緩煽動翅膀,羽尾金光四濺,拖出一條長長的金色軌跡。
“娘,那是什麼?”胡呦呦指着遠空驚喜道。
胡念念搖頭,胡呦呦正有些失望,就看見兩個渾身溼答答的“水鬼”出現在她眼前,“啊”她輕叫一聲,瞪大眼睛仔細從黑夜裡分辨,終於認出是還真和寶硯。
“你們怎麼搞成這副樣子了?”胡呦呦驚異道,“那黑東西會噴水麼?”
還真趴上岸扯扯渾身溼透的衣領,淡淡道,“不小心掉湖裡了。”
“嘖嘖,”胡呦呦用嫌惡的眼神看着兩人,想告訴他們湖底埋了很多死人,卻忽然驚奇地看見寶硯身上一個不該突起的地方,像藏了什麼東西似的。
“小寶姑娘,你那裡藏了什麼?”胡呦呦伸出手指。
浮石本來就不大,她的手指,幾乎要碰到那個東西了。
“啊呀!”寶硯驚慌失措的後退,差點再次掉進湖裡,還真一把扶住了他的背,低頭用一種晦澀難懂,甚是微妙的表情說,“小寶仙君當心。”
寶硯紅着臉,向胡呦呦坦白說,“君夫人,其實本仙是個男的。”
“啊?!”胡呦呦驚訝不言而喻,“可你穿着女子的服飾,模樣也長得好像女子噯。”
寶硯垂着頭說,“我們礁類的成年期很晚,發育也很遲緩,本仙方纔成年不久。石頭出生後是沒有性別的,直到成年那日……本仙覺得做個男人。”
“可你爲何瞞着我們?”胡呦呦偏着頭問,目光無意地掃過那團突兀,寶硯臉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感覺:丟死人了,爲何要把我丟進水裡呢!他看看還真,還真一臉愧疚道,“陶甲讓我替他道個歉,是他一時疏忽,飛歪了,請小寶仙君莫要計較。”
那陶甲是把熱心腸的劍,眼看主人打光棍一晃三百年,琢磨着還真早晚要經歷一次情劫。他心裡惦記着還真的個人問題,常常暗地裡替還真物色對象。前些天遇到寶硯,當即覺得,這女仙子做我主人不錯嘞。他並未爭取還真同意,心裡一直照女主人的待遇,對待寶硯。後來,寶硯突然指正性別,陶甲頓時覺得生無可戀,腦子裡滿是悔意,一不留神就飛偏了。
“算了吧……”寶硯別開臉,回答胡呦呦說,“祖父不讓本仙做男人,說男仙會被帝君派到前線,那樣太危險。可本仙從小勵志要馳騁沙場,殺死壞蛋魔頭。實在不甘心在天庭做一方小小的硯臺,於是瞞着祖父選擇做了男仙,被祖父當女史送給了天帝。”
“哦,”胡呦呦點頭,“小寶仙君一身武力,不用在沙場上實在可惜。”她眼珠子一轉,精光看着寶硯,好奇道,“女史是做什麼的?天帝老爺後來知道你是男人了嗎?”
寶硯搖搖頭,“本仙一直裝作一塊冥頑不靈的硯臺,天帝見本仙天資愚鈍,就把本仙轉送給了文曲仙君,在文曲殿裡本仙撐不住氣,變成女人在院子裡散心,卻被文曲仙君發現了。後來君上想就君夫人,就把本仙要了過來。”
胡呦呦嘟着嘴,“仙君會不會你覬覦你美色,才把你要過來的?”
寶硯連忙罷手,“君上仙風道骨,當然不會對本仙動這些歪心思。”還真方纔已經向寶硯解釋過了,文昌“抵不住刀巴誘”只不過是將計就計,爲大家爭取一些時間罷了。
胡呦呦垂下頭,鬱悶地說,“你那時候是女仙,他連你都看不上,肯定看不上我這隻笨狐狸了。”
她的難過還沒漫上來,就聽見還真一聲,“陸夫人!”
胡呦呦回頭,看見她娘差點掉進湖裡!
“娘!”她連忙抱住胡念念。還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終是把話吞進了肚裡。
“呦呦”胡念念翕開一條眼縫,“爲娘懷着你的時候,別的不想,只祈禱你將來成爲一隻健康的,無憂無慮的狐狸,爲娘當年的願望竟然實現了。”她艱難的扯起一個微笑,那笑容看得人心疼。
“等你回了人界,就回胡家村找你青姨娘吧,”胡念念淚水劃過眼角,“爲娘可能照顧不了你了,無法看你……咳咳……”胡念念一陣咳嗽,嘴裡漏出來的血,一塊一塊的。
“娘!”胡呦呦慟哭不已,顫抖着手替胡念念擦去淤血,“娘你不要這麼說,仙君說過,要帶你去看很厲害的郎中,你一定要撐住,別丟下呦呦!等你好了,我們就一起去找爹!找他算賬!”
“傻孩子,”胡念念漸漸有些吐辭不清,“齊家與濟天下很多時候無法兼得。你爹有他的苦衷。爲,爲娘早死過一次了,你看開些,別太傷心。爲娘是,是魔,沒臉再回到凡間……”
“娘,你不要嚇呦呦。”胡呦呦環視身後兩人,哭訴道,“你們告訴我娘,她有救的有救的!她不會死!”
她卻看見了還真和寶硯一臉的哀傷。
她傷心欲絕的回正身子,卻覺得懷裡忽然空了,胡念念趁她回頭的片刻,使出最後一絲投身湖中。
“娘!”胡呦呦撕心裂肺地喊,伸出手去抓,卻連胡念念的一絲一毫都沒碰到。她趴在浮石邊沿,本能地想跳下去尋母,卻被一隻大手拽了回來。
“你幹什麼!”文昌嚴辭利令道,“給我滾回來!”
胡呦呦望着湖面漸漸消失的漣漪,喃喃道,“真的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