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哭之後,眼部的浮腫顯而易見,林鑫用冷水輕輕地衝洗眼周肌膚,再用散粉微撲了幾下,反正包間裡燈光昏暗,應該沒有人會看出她的眼眶是紅紅的吧!
走回包房的路上,遠遠的看到仇煜斜倚在牆邊,她緩緩走近,思索着應該怎樣地問候。
“你好嗎?”他深沉的注視着她,吐出一句簡短的問候。
“嗯,還可以。”怎麼回答?多年前他問過她同樣的問題,她據實以告,多年後他仍舊站在身邊,她卻沒有回答的勇氣。
“這次回來是探親還是長住?”
“不知道,看情形再說吧!”她也學着他斜倚在牆邊,兩眼緊盯着自己的平底鞋。
“爲什麼住在玉瑛家,你父母還不知道你回來嗎?”他好似什麼都知道。
“是啊,不知道怎麼說,怕他們擔心,等找到工作再告訴他們。”
“那爲什麼拒絕我朋友的公司?明知道自己短期內不可能找到!”他悠然地說道。
“誰說我短期內找不到的,公司太多了,只是我覺得它們條件太差罷了。”什麼人啊?一見面就在諷刺她,幹嘛要這麼平心靜氣的跟他談話,又不是有義務,卻又偏偏無法移動自己的雙腳。
仇煜隨手掏出了一張名片強硬地塞在她的手裡,“這是我朋友的名片,我已經跟他說過了,你週一去找他!”像是早已準備好了,語氣裡有毋庸置疑地強迫。
“我纔不要去,我自己可以找。”她仍然嘴硬地說道。
“那你別怪我告訴你父母你已經回國,還無所事事的遊手好閒。”他不等她申辯,仇煜已經徑直推門而入,進了包房。
林鑫只有傻呆呆地拿着名片,他在威脅她,什麼時候他變成了這樣,她極其無奈的陷入迷惘裡。
仇煜知道,自己會變得這麼無賴是他清楚地瞭解林鑫的脾氣有多麼倔強,如果他不這麼強迫她接受他的好意,她可能短期之內還遊移在高不成低不就的狀態裡。知道她回國的時候,他的內心像是被攪碎的一池春水,內心洶涌澎湃。然而,很快地他放棄了去找她的念頭,他怕她再一次的逃跑。仇煜深知,在林鑫的心底裡,有一個人比他更重要,雖然她自此之後不再提起,只是他知道她有多麼的心痛,那時的林鑫就像一具行屍走肉,沒有眼淚,也沒有靈魂。這一次林鑫回國了,他知道她的傷口已經漸漸地縫合,至少她肯面對了,所以他決定給她時間適應,不想再給她任何的壓力。這幾天上班的時候,他會有意無意間的詢問玉瑛有關於林鑫的近況,玉瑛也像是有意的說得比他問得更多更詳細,當他聽說林鑫想找到工作才願意告訴父母回國的時候,他就立刻打了電話給了一位開傳媒公司的朋友,憑他們的交情,即使他介紹三四個人,對方也絕不會拒絕的。仇煜預備讓玉瑛把這個工作機會告知給林鑫,可竟然在今天,他們因緣際會地相逢了。看到她的剎那,他再一次被深深地觸動,心跳異常,但是他掩示得很好,只是緩緩掃過她一眼。吃飯的時候,丁語靜又一次坐在了他的身邊,他默許,因爲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會盯着林鑫打轉,他怕下一秒他就會把她拖到一個只有屬於他們兩人回憶的地方,狠狠的擁抱,他更怕自己會責怪她當年的離開是多麼地不負責任而故意嘲諷她,可是,他答應過自己給她時間放下,所以,他情願丁語靜在他身旁煩他,分散他的注意力,而他也可以默默地打量林鑫,她變了很多,不再如從前那樣率直,活潑,在哪裡她都是存在的焦點,然而如今,她雖然同樣在談笑,但是感覺很淡,淡淡的彷彿任何人都可以將她遺忘在某一個角落,也許是她自己把自己與世隔絕了起來,拒絕融入人羣。當那首《FOREVER LOVE》的旋律響起,他想起多少個夜晚他一個人默默地聽着這首歌曲發呆,他竟然失控般地拿起話筒。他知道她哭了,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要給她壓力,可最後他還是讓她哭了,只是他不知道這一場大哭竟是林鑫壓抑了三年之後頭一次的宣泄。所以,他在包房外等她,當他看到她紅紅的雙眼之時,他於她萬般憐愛在心頭,然而他緊捏着雙拳,強迫壓制住了想要伸手撫去她愁容的念頭,只簡短地問了一句“可好?”然而林鑫就是有這樣的本領,可以瞬間將他對她的心疼完全抹滅,隨即化之爲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