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陽陽點點頭,“年輕大夫的父母得知唯一的寶貝兒子死的這樣慘,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怒氣和怨氣都撒到了小麗身上。而年輕大夫診所裡一個對他有意思的小護士也向老兩口把小麗的從前幹過的買賣說了出來,老兩口一口咬定兒子是小麗害死的,連葬禮也沒有讓小麗參加。”
馮書橋擡起頭,淡淡說了一句,“小麗最後的遺願是見那個年輕大夫最後一面吧?”
吳陽陽擡頭看看馮書橋,“你怎麼知道的?”
馮書橋笑了笑,“他們這一對怨偶,一個被殺,一個割腕,都不是正常死亡,死前也沒有見上一面,自然怨氣沖天。你兩次三番的去那個厲鬼空間,我想你也不是閒得慌,去那裡是爲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大夫吧?還有……你找那個大夫,不全是爲了小麗吧?”
吳陽陽又撇撇嘴,不服氣的說道,“耍點小聰明又不算什麼。”說着他又很無奈的看了看我們,“按說這樣相愛的情侶,死了一個後另一個都會有點感應的,尤其是小麗還這樣殉情了,也變成一個冤魂。但是小麗說她徘徊很久,連那個大夫的一點痕跡和信息都沒有感受到。我猜……那個大夫的魂魄一定是被人控制了,就帶着羅盤每天坐公交車在整個城市裡到處瞎碰,想看看有沒有陰氣很重的地方,然後我就發現了那個空間。當然,我這麼做也不全是爲了小麗,那個大夫死的那麼蹊蹺,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兇手,少了顆心臟,這可不是很常見的謀殺方法啊,我很好奇是什麼人做出這樣的事。”
“一顆心臟拿去黑市也能賣不少錢了。”我對着吳陽陽說道。
馮書橋卻搖搖頭,“那個大夫家裡能幫他開診所,絕對出得起更高的價錢買兒子的命。”
“那你倆的意思是?”
“有人要他的心臟,有別的用處。”馮書橋抿了抿嘴,露出一個淡淡的酒窩。我失了失神,看向吳陽陽。
他攤開手,“你老公說得對。我跟着師父學藝的時候,師父跟我說過,在過去的幾千年裡,全世界人民對解剖醫學都不是很熟悉,不懂得大腦纔是人類精神的中樞,普遍把位於人體中心的心臟當做靈魂的載體,堪輿術數中也有些陣法專門需要從活人的身上挖出心臟來做法門。”
我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鄙夷,“用這種邪術的人,都是心術不正!”
吳陽陽的臉色突然變得難得深沉,“有時候可能也是被
逼無奈吧。”說完這一句,他就閉口不言,靜靜的坐着,好像在想些什麼。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耳邊卻又傳來一個細細的聲音,幾乎帶着哭腔,“姐姐,救救我~~”
“誰?”我朝四周到處看了看,依舊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不由皺着眉頭奇怪,這個聲音在剛纔碰到吳陽陽的時候就出現過一次,當時我以爲是幻聽,可是現在我們坐在飯店裡,現在不是飯點,四周都沒有人,那個聲音清晰的不行,絕不可能是我幻聽的。
馮書橋看了看我,“怎麼了?”
“總有個小孩子的聲音,讓我救她。”我嘟起嘴,越想越奇怪。一擡頭卻看到吳陽陽的眼角閃過一絲驚慌,他迅速的抽出一張紙巾,抹了抹嘴。看過一本書說,人在緊張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做一些不經常做的動作來掩飾,譬如眨眼,譬如抱住雙臂,譬如剛纔吳陽陽擦嘴。
我故意把身子往吳陽陽那邊挪了挪,他似乎有些閃躲,而就在這時,那個小孩子的聲音又發出來了,“姐姐,救救我~~~”這次那聲音更爲清晰,而且也大了很多。
我確信,這不是幻聽!而且這個聲音就在吳陽陽身邊,或者說,就從他身上發出來的!馮書橋見我臉色不對勁,在心裡跟我問道,“怎麼了?”
我看了他一眼,在心裡回答道,“我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一直在向我求救。這個聲音好像就是從吳陽陽身上發出來的。”
馮書橋頓了頓,又在心裡說道,“我聽不到,可能是因爲他身上有八卦牌和羅盤,你靠近點,再仔細聽聽,也許是他用什麼法器收了這個小女孩的冤魂現在帶在了身上。”
我“嗯”了一聲,不再看馮書橋,又往吳陽陽身邊靠了靠笑道,“你吃飽了沒有?”
吳陽陽嘿嘿乾笑兩聲,“吃、吃飽了,謝謝你啊,等我賺到錢了就回請你。天色不早,我要走了。”
想走,沒那麼容易,我心裡暗道,也順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不是還沒找到小麗的愛人嗎?答應鬼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想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要不……我們幫幫你?”
吳陽陽瞥了一眼馮書橋,輕蔑的笑道,“他都自身難保,你們還想幫人?”
我心裡一涼,吳陽陽剛開始就跟馮書橋說“辦完事就快走吧”,當時我便有些懷疑,難道馮書橋在陽間並不能待太久?苦於一直還沒逮到空暇質問馮書橋,現在吳陽陽又說
他自身難保,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看出馮書橋所用的肉身已經是一具屍體,而屍體不可久存?可是奶奶明明說了五漿水混着我的血液可以讓這具屍身至少保持一年啊。
馮書橋見我不說話,笑對吳陽陽說道,“我就算自身難保,也比那個可憐的女鬼小麗好多了,至少還能站在陽光下和你們說話,至少還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小麗不過想再見男友一面,哪怕雙方都已經成了鬼魂,我很爲她們的情誼感動,所以想幫幫她。”
吳陽陽無言以對,只好嘆一口氣,“這可是你自己要攤上事兒,出什麼後果我不管你。小麗還在那家小旅館,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她。”他朝馮書橋看了一眼,略爲諷刺的說道,“或許你這麼聰明,會有新發現。”
看來吳陽陽的生活是真的非常窘困,因爲他所住的那間小旅館實在是破舊的不堪,位於城中村的一戶民宅裡,店老闆就是這棟民宅的主人,把一棟簡陋的三層小樓隔成幾十間六七平米的小房間,裡面不過就是一張窄窄的單人牀,發黑發黴的牀褥,條件好點兒的帶個小衛生間和窗戶,絕大多數是用公共衛生間連窗戶都沒有的。
吳陽陽的房間裡沒有衛生間卻有一扇小窗戶,算是中檔了。但是依舊是小,我們進去以後,因爲太過逼仄,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就全部坐在那張小牀上。擡頭一看,刷着白水泥的牆上釘着幾根釘子,掛着兩個塑料袋,裡面有香燭黃表紙之類的東西。
吳陽陽本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見我們打量他的住處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搭訕着把被子疊了疊,“我把窗簾拉上,喊小麗出來。”說着,他就把一條腿跪在牀上,另一條腿還站在地上,伸着胳膊拉牀裡邊兒的窗簾。此時他靠我非常近,胯骨幾乎要蹭到我的肩膀。
“姐姐,救救我……”那個女童的聲音又在我的耳邊清晰的出現。這次我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那聲音就來自吳陽陽身上!那小女孩似乎也知道不抓住這個機會就再也不可能獲救,又拼命喊了一聲,“姐姐,救救我……”
噌的一聲,窗簾被拉上了,這小小的房間陷入了陰暗,吳陽陽也從牀上下去了,他靠在關着的門上看着我和馮書橋,臉上居然也帶着幾分森森的鬼氣。
我心裡打了個寒噤,他不會是變了個女鬼小麗的故事,把我們騙到這裡來的吧?他是捉鬼人,馮書橋是不是有危險了!我連忙靠到馮書橋身邊,緊緊抓住馮書橋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