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木屋中找了一把剪刀,將馮書橋身上的紅繩紅布全都剪開了,只見馮書橋還是沉沉的昏迷着,玄武走到桌邊,端起馮書橋喝過的那杯酒,仔細的嗅了嗅,又把從何守成身上搜出來的兩個瓶子都拔開木塞嗅了嗅,遞了其中一瓶到我手上,道,“這瓶是解藥。喂他吃了。”
我將瓶中的解藥倒了出來,只見是一小把粉末,便冷笑道,“那何守成一定是把毒藏到了指甲裡,在給馮書橋斟酒的時候撒了出來,所以纔會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
說完,我就掰開馮書橋的口,將手掌中的解藥全都倒進他的口中,又將桌上剩下的酒倒了些餵給他,總算是將那些藥粉全都帶了下去。
沒一會兒,馮書橋緩緩睜開眼睛,一見我和玄武安然無恙的坐在他面前,臉色有些驚訝,朝四周看了一圈,皺眉問道,“何守成呢?他給我下了藥。”
我輕聲道,“現在沒有關係了,我餵你吃了解藥。”
馮書橋滿臉迷惑,我便把剛纔發生的所有事都說了出來,馮書橋沒有說話,但是臉色並不好看,我想他對於何守成一定和我一樣,只覺得他不過是一時糊塗,並未覺得他是本性不好,因此聽到他們父女都已經死去了,心裡並不好受。
玄武瞧出了我們兩人的默契和沉默,微微笑了笑道,“我們該去找那個山洞了。”
馮書橋問道,“什麼山洞?”
我答道,“是何守成找到的一個極寒的山洞,溫度極低,他用來存放絮孃的屍體的,企圖在奪得天芒之後,便把絮娘拉出來服用,以求起死回生。”
馮書橋眼睛一亮,“你是想……”
我點點頭道,“沒錯,我和玄武商量了一下,小天芒既然還沒有長成,看樣子三個月內成熟也是癡人說夢,我們只好尋求別的法子,將你的屍身多保存一段時間,纔是正經。”
馮書橋有些自嘲的笑道,“憑什麼爲了我起死回生,我們便能雙手沾滿鮮血,便能踩着別人的屍骨前行,而何守成也是想要自己的女兒重回人間,便要落得如此下場呢?”
我連忙對馮書橋使了個眼色,希望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畢竟玄武做這一切,也是爲了他。即使手段有些殘忍,也並不是他所想這樣的。
沒想到玄武卻非常淡然的歪起嘴角一笑,堅定的說道,“我要你的身體起死回生,是我這一百多年來唯一的願望,不管是什麼人,只要是
阻擋我做這件事,我便殺之。哪怕他是爲了我效力一百多年的忠烈之後,哪怕是……當時的多情也不行……”
我心裡一怔,馮書橋也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玄武,一句話也不說,大家好像有股默契,都不在說話,空氣中滿是沉默的尷尬。玄武已經擡腳往外走去,馮書橋跟上道,“何守成只說了他找到一個溫度極低的山洞,卻並未說這山洞在哪個方向,我們這樣漫無目的尋找,也不知道要尋到什麼時候。”
玄武沉聲道,“我知道那山洞在哪裡。”
說着,他已經率先往前走去。我和馮書橋對視一眼,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我們越發的不瞭解玄武到底在想什麼了。
跟着他走了一段,果然覺得四周的空氣都開始冰冷起來,我冷得抱住了肩膀,馮書橋見我哆嗦,便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把我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
繞過幾座山頭,我們的面前赫然出現一座皚皚的雪峰!高高矗立,通體晶瑩,在這山羣之中鶴立雞羣!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裡怎麼會出現一座雪山?”我忍不住驚呼道。
玄武答道,“大概是這座山底有什麼奇妙之處,當年我來尋找適合修建金庫的所在之時,便發現過這座雪峰,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它還是這樣長年積着雪。”
“這裡的溫度至少有零下十度!”我搓了搓手,看看玄武和馮書橋,只見他們的眼睫毛都已經結霜,何守成一定是把絮娘藏在這裡了!
玄武道,“進去看看再說。”
我們在山腳之下找到了一條鑿石小道,一看便是何守成開闢出來的,往上爬了約莫有一兩百米,果然見到一個晶瑩剔透的山洞,所有的巖壁都被冰塊包裹,看不出本來面貌,溫度也越來越低了!
玄武率先走了進去,只見這山洞並不大,也不深,倒像是曾經有人在此居住過的樣子,只是裡面非常寒冷,不過站一會兒,我就覺得雙腳凍得都快要掉了一樣,心中更是奇怪,是什麼人,會在這裡居住。
馮書橋走到一個拐角,對我們喊了一聲,走過去一看,只見絮娘縮成一團,躺在那裡,頭髮眼睛都凝結着霜氣,就連身上的衣服也都凍得極硬。只是脖子上有一道很大的傷口,血塊也是凝結的,兩眼圓溜溜的睜着,好像還不相信自己的遭遇一般。看起來有些恐怖。
我往後一縮,輕聲道,“何守成說她已經死了一個多月了,
除了那傷口嚇人之外,我看她的身體倒是被保護的很好。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
玄武點頭,“書橋,你回去之後,便把你的屍首運到這裡來,這裡比神筆峰內的玄棺還要好。”
馮書橋沒有說話,只是彎腰,湊到絮孃的面前,仔細的看了看,又輕聲唸叨,“姑娘,你一家三口,總算是在陰間團聚了,陽世沒有什麼牽掛了,便把眼睛閉上吧。”
說着,伸手抹了絮孃的眼皮一把,沒想到絮孃的眼睛居然就此閉上了!
玄武微微有些變色,只是往後退了退,卻沒有說什麼,馮書橋回過身來,“他們一家三口的屍首,都在這谷中,咱們就做個好人,將他們葬到一起吧。何守成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也爲我們做了很多事。合葬他們,也算是對他的一個交代。”
玄武深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才動了動嘴脣,“你日後來辦吧,今日我累極了。”
我知道這是馮書橋對玄武無聲的指責,也知道玄武殺了何守成,不過也是護犢情深,想要保護馮書橋的所有利益,因此也不知道站到哪邊纔好,只好對馮書橋勸說道,“玄武說得有道理,我今天也累極了,你中毒的時候,又受了驚嚇,再被這冰冷一激,簡直站不住了,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反正他們一家三口的屍首又不會被認拉走,待我們把劉媚救醒過來,再來安葬他們,好嗎?”
馮書橋長嘆一口氣,終於不再說話。
我們又翻山越嶺,出了谷外,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在外面便能看到劉媚的房間還亮着燈,進去之後,只見薛紹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打坐兼着閉目養神,吳陽陽卻寸步不離的守在劉媚的牀頭打盹。
我突然想起玄武在路上說起的話來:吳陽陽似乎對劉媚有些不一樣。
這麼一看,倒是證實了玄武的話了。
吳陽陽聽到我們的動靜,連忙睜開眼睛,迫切的問道,“天芒長勢如何?”
馮書橋如實相告,並把何守成最後的境遇也說了出來,吳陽陽聽了之後,也覺可悲可嘆,搖了搖頭道,“他和劉媚的師父一樣,本都是耿介之人,一時間走錯了路,便回不了頭了。”
見吳陽陽和馮書橋的想法也是一樣,我默默的朝玄武看了一眼,只見他坐在拐角的椅上,低着頭沉思,也不知在想什麼。
不知爲何,我覺得不過幾天之間,他似乎蒼老了很多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