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慕華無視對方睚眥裂目的猙獰表情,瀟灑轉身朝着熱鬧的地方走去,她已經離開的太久了,若是此時有人來找她,看到她和兩位尊貴的王爺在一起的話,也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流言蜚語來,她還不想成爲刺蝟。
陰慕華順着原路回到了花廳之中,捲棚底下依舊是那麼的熱鬧,只是主角已經換了,那些未婚的女眷們全都圍繞着一個華髮老嫗,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那位老者時而微笑,時而從丫鬟的手中拿一個沉甸甸的荷包賞賜給她看得上的少女。
陰慕華凝眸打量她,一襲石青色松鶴延年大氅,領口衣襟邊鑲嵌着保暖柔軟的水瀨皮,發皺的手上捧着一個紫銅鎏金瑞草花卉紋手爐。
她對於這些虛僞的阿諛奉承並沒有什麼興趣,環顧四周,卻不見蕭家的姐妹們。
柳眉微蹙,慢慢踱步來到一旁華服女子身邊,悄聲詢問:“不知郡主是否看到了我的妹妹們。”
尖尖的下巴,吹彈可破的肌膚,淡淡的眉宇間籠罩無限哀涼,冷傲的眸迷茫的看着她,過了半晌這纔開口,聲音如同泉水,清脆悅耳:“她們好像到西廂去了,你可以去那裡找找。”
陰慕華福身道謝,這才忙不迭的來到了西廂,當她進入偌大的範圍時,頓時傻了眼。
一眼望去,全都密密麻麻的房屋,其中一間很是宏偉,紫色琉璃瓦上雕刻着威嚴肅穆的神獸,屋檐衝入迷茫的雲霧之中,若隱若現,恍若仙境。
一個丫鬟模樣的人神神秘秘的推門而入,過了半晌又偷偷摸摸的走了出來。
陰慕華雖然看不清來人,卻認得系在對方衣襟上的牌子,那是蕭國公府的家生子。
看來她要找的人就在裡面,至於在做什麼,那就只有去看看才能知曉了。
陰慕華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的推門而入,一股甜膩的香味立刻撲鼻而來,屏風之後散落着各色衣裳。
其中一件就是琪姐兒穿的,這信王殿下和自己還真是心有靈犀,可是那個丫鬟爲何會有那種表情?
懷着疑惑,她正想離去,卻對上了一雙充血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呼喊,她就被人霸道的扯進了次屋之中。
她要找的另外兩個人正睡在地上,嘴角勾着微笑,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
“娘子,我送來的驚喜可好?”
戲謔的聲音讓陰慕華的怒火嘩嘩燃起,粉拳緊握,用力落在對方堅硬的肌肉上。
“你這混蛋,不是說不來的嗎?現在站在我面前的難道是鬼嗎?”
眼淚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就連聲音也愈發的顫抖起來,她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幾日,她的情緒起伏實在是太快了。
溫熱的大掌很快將她的皓腕捏住,鷹眸眯起,將她慘兮兮的樣子吸入瞳孔之中,嘴角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我若是鬼的話,你可不得心疼死。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你,所以這才以書童的身份進來的,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幕好戲,這外頭的動靜可真是大的,弄的我的心也癢癢的,不如你也
當我的解藥,可好?”
陰慕華咬着貝齒,陰冷一笑:“既然你有要求的話,我一定會辦到的。”
話音未落,她的膝蓋已經彎曲,迅速朝那個虛弱的地方踢去,縱然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可那人還是靈巧的躲過了。
她沒有站穩,就這樣狠狠的跌坐在地上,巨大的聲音並沒有驚醒屋內的人,她這才籲出一口長期,柔荑擡起,用力揩去了額上細密的冷汗。
“娘子,小心着點,要是把骨頭跌碎了,爲夫可就沒有辦法把它接起來了。”頎長的身軀悠閒的坐在羅漢牀上,二郎腿翹起,玉手把玩着帷幔上綴着的玉石,“這兩個人要怎麼處理,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醉紅顏還在研發階段,藥性難定。那兩個正在享樂的人保不準什麼時候醒來,若是他們發現你我的存在,大事可就不妙了。”
“穿蜜合色襖裙的藏在牀底下,至於另一個就扔到池裡,若是她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夠救自己一條小命,若是運氣不好的話,也算是惡有惡報。”
冷漠的語氣讓封改之露出了笑臉,果然是他看中的人,時而熱心腸,時而冷肺腑。
“一切都聽娘子的。”依舊是那般的嬉皮笑臉,他旋即起身,先是粗魯的將蜜合色的女子推入牀底,隨後一把扛起蕭佩琪朝着屋外走去。
屋外的聲音小了些,看來藥效真的快過了,這個地方真的不是她能夠久待的。
陰慕華收斂了周身戾氣,恢復了和順的笑,快速的離開了西廂,又來到了捲棚底下,擠入了熱鬧的人羣之中。
“姑娘的妹妹們都找到了嗎?”
幽魅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陰慕華微微一僵,旋即扯出了柔媚的笑:“西廂實在是太大了,我逛了幾圈都不見人影,只得原路返回,幸好沒有迷失方向,差點就錯過了這一幕精彩的摺子戲呢。”
戲臺上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哀怨纏綿的曲調,舉手投足間都能引人落淚,那些個太太小姐們更是哭的失去了笑靨。
今天本就是個悲哀的日子,是得落下幾滴眼淚纔對,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總要應應景色不是嗎。
無憂郡主似笑非笑的將目光投向遠方,戲正演到轉折之處,原本被人處處打壓的千金小姐突然翻身成了衆人矚目的光點,她也與自己的心上人喜結連理。
她似乎是陷入其中了,原本冰冷的嘴角終於扯起一抹笑,淡淡的,卻滲入脾肺之中。
而另一邊不知名的女子卻死死的緊攥粉拳,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可卻不是對着臺上的戲子,而是對着無憂郡主掃去。
從她的裝束和表情,陰慕華瞬間就猜測出她的身份來,原來是無憂郡主的閨蜜,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她們也不知道爲了什麼事情鬧翻了,這位閨蜜更是下一屆秀女的人選之一,怪不得今日她整天膩味在懿妃的身邊,想來是心存投靠懿妃的主意了。
一曲唱罷,堆積如山的打賞立刻被小廝送了上去,其中除了明晃晃的金元寶之外,還有些貴重的首飾。
這些東
西如果都是自己的那就好了,陰慕華在心中默默想着,可臉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的貪婪。
她現在可是國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貴,怎麼能丟了宜姐兒的臉呢。
陰慕華依舊是笑得得體,並且掏出了絹帕遞給了一旁的老太太:“老太君,您且擦擦吧。”
被女眷們團團包圍的老太君這才注意到這樣一個人,滿臉疑惑:“你是哪家的閨女?”
陰慕華大方得體的回道:“我是蕭國公的嫡長女。”
這裡凡是年輕的少女都不會帶着臥兔兒,頂多就是勒一條攢珠抹額,爲的就是露出那光亮的螓首,畢竟她們今天來此,都抱着同一個目的,可這個女子卻是例外,不但戴着臥兔兒,更是穿的素淨老成。
“你很冷嗎?”
陰慕華知道她想問什麼,這才扯出了一抹苦笑:“奴家不冷,只是想要遮掩一些傷疤而已。”
老太君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惋惜,正是花骨朵兒般的年紀,就連容貌也是姣好的,只可惜瓷肌上多了一條傷疤,那就不完美了。
皇家選媳尤爲嚴格,莫說是一道傷疤了,就連一塊小小的胎記那也是不容許的,更何況,這道傷疤還在臉上。
老太君立刻收斂了打量的神色,一手立刻從鐲子上落下來,既然是一塊不完美的玉,那就沒有必要下重本了。
“咦,這位不是剛纔被信王殿下抱着的女子嗎?你難道不是王府的女眷嗎?”一道譏笑兀自傳來,讓四周的氣氛再次凝固起來。
老太君驚詫的看着她,有些後悔剛纔的舉動了,這人心啊,若是傷了,那就難以補救了。
面對大夥兒刺骨的眼神,陰慕華依舊不卑不亢:“這位姐姐想必是看錯了,奴家不過是崴了腳,信王殿下是個正人君子,看到奴家如此,這才扶住了奴家。”
“你這個死丫頭,胡說些什麼呢?”敦和的聲音響起,卻沒有半分的指責,說話的正是一位身穿緋紅孔雀紋褙子的婦人,看來是個有品有階的命婦。
那位少女這才捂住嘴巴,垂下眼眸躲到了婦人的背後。
接下來的幾齣戲,大夥兒都沒有心思瞧下去了,正當她們胡思亂想的時候,刺耳的尖叫聲傳了過來。
老太君微微皺眉:“這是怎麼了?”
一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將發出喊叫聲的丫鬟扔了過來,瘦小的丫鬟顫抖着香肩,滿目驚駭,急的連話都說的不清不楚的。
“不要着急,慢慢的說。”陰慕華緩緩走到了對方的面前,將一碗溫熱的茶送到她的面前。
顫抖的柔荑伸出,可她害怕的連拿茶碗的力氣都沒有了。
哐噹一聲,溫熱的茶水全都撒在雪地上,熱煙嫋嫋,讓丫鬟更加駭怕了,眼尖的人立刻看出來丫鬟的異樣,嫌棄的捂住了鼻子。
老太君更是緊蹙眉宇,一張老臉氣得通紅,她帶過來的丫鬟,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可怎麼就帶來了這樣一個不得體的賤婢,着實狠狠的打了她這張老臉一巴掌,那火辣辣的滋味,讓她怒不可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