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輕佻,佯裝錯愕:“原來這塊雙魚佩乃是信王的物件,不過這上面似乎刻着女子的閨名,奴婢知曉這並不是十一孃的小名,會是誰的呢?”
“你!”俊臉染上一層怒氣,更是捏碎了手中的杯盞,溫熱的水混合着血液從虎口蔓延而下,他卻不覺得有任何的疼痛,“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王爺不必知曉,您只需要知曉,我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就可以了。”語調微微上揚,封改之走到了他的面前,拿起他手上的手,觀察起他的傷勢來,“王爺想要的錦繡江山,我定能幫你實現。”
“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竟然說出瞭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信王慍怒的想要拔出自己的手掌,竟然無法抽出來,眸中立刻閃過了一絲異樣,更能斷定此人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一個普通的丫鬟的手指上怎麼會有如此異樣的薄繭,那明明就是長期練劍的人才有的。
“王爺恐怕是誤會奴婢的意思了,您難道不想看着黎明百姓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嗎?還要讓他們飽受這連年戰亂之苦嗎?”封改之細心的爲他挑出手掌中的碎片,隨後掏出了上等的金瘡藥灑在傷口上面,“王爺是個賢王,想必一定不願意看到後者吧。”
金瘡藥擁有獨特的清淡香氣,芬芳撲鼻,讓人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了下來:“果然是個七竅玲瓏之人,莫說是玉嬌妹子了,就連本王也有點喜歡上你了呢。”
打趣之言讓他上藥的手微微一抖,險些將稀少的藥粉灑在了地上,他迅速斂起眼中的慌亂:“奴婢乃是不祥之人,您還是不要喜歡我爲妙,否則的話,必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本王是最喜歡麻煩的,麻煩能讓本王無趣的生活變得更有趣些,讓本王快要生鏽的腦子變得更加靈活些,所以你越是個麻煩,本王就越是要纏着你,直到你不是個麻煩爲止。”
這繞口的話,讓封改之無語了起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太低估這位王爺的智商了。
“新房那裡還等着奴婢去幫襯着呢,王爺您流了那麼多血,還是好好休息吧。”
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薄脣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雲礪儼緩緩擡起自己受傷的右手,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的蝴蝶結。
他似乎察覺出了些端倪,趕緊抽開了那個蝴蝶結,掏出了一張小紙張。
娟秀的蠅頭小楷竟然是玉嬌的手筆,既然這樁事乃是玉嬌要辦的,那自己定會爲她辦好,也算是還了她的不嫁之恩。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那些想來鬧洞房的人也被婆子們堵在了門外,等的沒有意思了,也就全都散去了。
陰慕華氣憤之極,來回踱步,這些婆子到底是什麼意思,陰魂不散的守在新房的門口,還將前來賀喜的賓客全都趕走了,況且現在酒席也應該散了,可還是未見新郎官的影子。
“妙娘,好好的照顧小姐,我去看看他們到底再搞什麼鬼!”陰慕華氣惱的咬牙切齒,不顧妙孃的勸阻,硬是衝了出去。
那些婆子知曉她是個厲害的人物,也不敢攔她,只能讓她衝出了喜房。
匆忙間,她與一個端着水盆的丫鬟撞了個滿懷,那些溫熱的
水,有一部分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幸好不是滾燙的熱水,否則她可就要被燙掉一層皮了。
這肚子還餓着的人,脾氣難免會有些暴躁,陰慕華的語氣很是不善:“你這匆匆忙忙的要去什麼地方?”
“玉露,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能和走過鬼街的人相撞呢!你就不要去小奶奶那邊了,免得衝撞了那邊的喜氣!”魯婆子橫眉冷眼,語氣也異常的尖酸刻薄。
陰慕華微微蹙眉,這盆熱水加上婆子的話,已經讓她猜的七七八八的了,這姨奶奶還真會挑日子,竟然在這個時候作動了,怪不得喜房那邊的氣氛如此怪異。
“姨娘產子自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冷落了喜房裡的新人,免得落下個尊卑不分的惡名。”陰慕華也不是個吃素的,且不論那位姨娘是否真的已經作動,可今天乃是大喜之日,她絕對不能讓小蝶獨守空房,這要是傳出去,也定會讓小蝶這個新媳婦顏面掃地,成爲其他貴夫人的笑柄。
魯婆子露出了輕蔑的譏笑:“怪不得你這丫頭如此着急呢,原來是來替你家小姐出頭來了,這新媳婦得有些耐心的好,老太君可見不得耐不住寂寞的人。”
這擺明就是要毀了小蝶的閨名,若是這是在相府,她必定上前撕爛了這個婆姨的嘴巴不可,可現在畢竟在別人的地盤上,況且這婆子還是薛淑人身邊的人,她就算在生氣,也不能折了那位夫人的面子。
陰慕華怒瞪她一眼,拂袖離去,想必今夜註定要讓小蝶獨守空房了,見到那佈置得喜氣洋洋的房間,她頓時停住了腳步。
水汪汪的眼眸垂下,看着衣襟上的水漬,頓時覺得鼻尖發酸,這條路雖然是小蝶自己選擇的,可她還是覺得很是不安。
喜房的門自此開啓,妙娘疾步走上前,詢問着:“你不是去找姑爺了嗎?怎麼這會兒弄的如此狼狽。”
陰慕華吸着鼻子,確定已經將淚水全都收了回去之後,這才紅着眼眶,將她拉到了角落裡:“姨娘那邊作動了,姑爺今夜恐怕不會過來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小姐說。”
“哼!不過是個小小的姨娘,既然作動了去請產婆便是了,姑爺去那裡作甚,難道不明白今兒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嗎?”妙娘自小生活在葛氏的身邊,極爲恪守尊卑,對於這種尊卑不分、大小不分的事情,她還是頭一次聽到。
陰慕華扯起了一抹苦笑,她的嘴裡彷彿被填上了一塊冰,冷的牙根生疼:“人家明白,可故意假裝不明白呢!你沒瞧見剛纔那妾室得意的嘴臉嗎?聽說那個妾室以前就是將軍府裡的一個家生子罷了,可卻在此等重要的日子裡穿上了越級的衣服,別以爲是暗紋的,本姑娘就看不見了。”
妙娘這纔想起,剛纔那妾室身着的衣服上的暗紋,似乎是纏枝牡丹,她的眸驟然瞪大,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阻止了喉中溢出的驚呼聲,過了數秒之後,她的臉色才恢復如常,刻意壓低着嗓音:“牡丹花紋乃是貴人所用的,哪怕是那薛淑人也未必用得了。”
“沒錯,我從前在宮裡當差的時候就見到過,有位品階地位的女子因爲戴了一朵牡丹花簪,就被拉下去,亂棍打死,那個
血肉模糊的樣子,想想都不寒而慄。”現在回想起來,她依舊爲那個妃子痛心。
妙孃的心如雷鼓般作響,將軍府門風陳腐,除非是老太君的允許,否則那個女人怎敢如此膽大妄爲,穿着纏枝牡丹的立領褙子,她是儼然把自己當成了侯夫人了。
“現在已經如此的恃寵而驕,將來生下男孫可怎麼了得,還不得把我家的小姐欺負到頭上來。”她們這些陪嫁丫鬟能否在將軍府過的好,就得看她家的小姐是否得寵,可如今看來,她家的小姐不但不得寵,而且非常的招人恨,那她們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陰慕華眼波流轉,沉思半刻道:“你可別動歪腸子,這隻會讓小蝶更難做人,爲今之計,我們得趕快教會小姐忍耐之道。”只要她的賢良淑德在靈州有了名氣,還不怕得不到回報嗎?她今日可是看出來了,老太君乃是個極愛面子的人,凡是損害面子的事情,她這眼裡是絕對容不得的。
“這要忍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妙娘在相府從來都沒受過氣,想不到這纔來到將軍府一天,就已經受了如此多的白眼,在這樣下去,她一定會被逼瘋的,她一定要想出其他出路才行。
她家的小姐可是假冒的替身,若是有朝一日代嫁的身份被發現了,就得落得個欺君罔上的罪名,而她這個陪嫁丫鬟也自然得以連坐之罪受到處罰。爲今之計,唯有找到牢固的靠山,纔是最重要的。
陰慕華對妙孃的好感一下子煙消雲散,在這迫在眉睫的時刻,這個丫鬟並不是爲自家的主子着想,放在身邊日子久了也是個禍害。
從今日起,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盯住這個丫鬟才行,若是她做出什麼蠢事來,自己的計劃也得全盤覆滅。
至於小蝶那裡,相信封改之一定有了合適的對策,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如此釋然的倚靠在圈椅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原本守在門口的婆子們也都開始打起了瞌睡。
陰慕華打了個哈欠之後,一臉糾結的走進了喜房內。
那對龍鳳燭已經燃燒了一大半,火苗也變得有些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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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姑爺那裡有急事,脫不開身,您先睡吧。”陰慕華試探性的詢問。
擺在裙子上的素手微微擰着布料,略帶抽泣道:“相公還沒回來睡,我這個做妻子的又只能睡下呢。”
陰慕華默然的拿起了緊緻的小剪子,耐心的剪去多餘的燭芯,那微弱的燭光這纔再次明亮起來。
紅燭周身掛着的蠟淚,似乎是在爲獨守空房的新娘感到悲傷,她們就這樣靜靜等待,直到熹微透過窗櫺,微風吹進,熄滅了桌上的龍鳳燭。
陰慕華打了個哈欠,揉着酸澀的眼皮,勉強打起了精神:“妙娘,你在這裡陪着小姐,我去打水。”
她剛走了幾步,欣長的身子立刻擋住了她的去路。
封改之默然的從她手中搶過銅盆,走了出去。
“還是賈丫頭想的周到,如果你去打水,那些婆子媳婦定然不將你放在眼中,可他去就不同了,那些婆子是見識到他的厲害的,定然會給他幾分薄面。”妙孃的手剛剛觸碰到小蝶的紅蓋頭,就被她阻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