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侍中魏徵“恰好”就在御前,於帝震怒問策之際,適時進言曰:司法公正乃治國之大要,一旦失衡,民怨必生,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當慎之再慎。帝思之再三,深以爲然,遂將王元斥退,着其回府待勘,並下詔大理寺卿呂德利嚴稽此案,以明真相!
案子本身雖不算大,可有了帝詔指示,那就非同小可了,大理寺上下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由大理寺卿呂德利親自掛帥主審,各有司人等齊齊上陣,開始了審案前的各種取證工作,這等陣勢實在是太大了些,朝野間頓時爲之哄傳不已,不經意間,原本處青萍之末的*居然有了些小小的名聲。
案件雖簡單,大理寺那頭也在緊鑼密鼓地辦着,可畢竟不可能一蹴而就,似這等帝詔批示的案子,終歸須得再三求證,唯有確保無所閃失,方纔會進入最後的庭審階段,在此之前,*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而已,當然了,在這段空閒日子裡,*並未真的閒將下來,每日裡與秦家兩少爺的對練一直就沒停過,晨練之後,又常常跑去程府,對剛進入規劃階段的美酒產業進行相關之指導,小日子倒也過得充實得很,這不,今兒個又是忙到了日頭偏西方纔策馬回了秦府。
“子明來得正好,某正要去尋你呢,趕緊,國公爺有請。”
*方纔剛在照壁前翻身下了馬背,腳都尚未站穩,就見秦彪已是匆匆地搶上了前來,連寒暄都顧不得,便已是急吼吼地交代了一句道。
“哦?”
一見秦彪如此焦急之色,*的眉頭不由地便是一皺,可也沒出言多問,僅僅只是訝異地輕吭了一聲。
“兵部尚書侯君集來了,說是要見見你,這廝心眼小,子明還須小心應對方好。”
秦彪對*可是喜愛得很,自不會有甚隱瞞,緊趕着便解釋了一番。
“彪叔放心,小侄心中有數了。”
一聽是侯君集來了,*瞬間便猜到了其之來意,無非是爲關說案子而來的,畢竟此人也是太原從龍之臣,與殷開山等人關係頗深,這等敏感時分跑了來,絕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難有啥好心可言,當然了,心中有數歸有數,*卻是並未說破,也就只是恭謙地遜謝了一聲,便即隨着秦彪一路匆匆地往二門廳堂趕了去。
“小侄見過大伯。”
方纔一轉過二門前的照壁,入眼便見一*宇軒昂的華服大漢正端坐在客位上,與秦瓊笑談無忌着,很顯然,此人必是侯君集無疑,*不敢細看,忙不迭地搶上了堂去,朝着秦瓊便是一禮。
“子明來得正好,這位便是當今兵部尚書潞國公侯大人,子明還不趕緊上前見了禮。”
秦瓊臉上雖是帶着笑,可眉宇間卻明顯透着股淡淡的憂慮,顯見內心裡有所牽掛,不過麼,倒是不曾冷落了*,但見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鬚,很是和煦地將*介紹給了侯君集。
“小子陳曦見過侯大人。”
儘管明知侯君集來意不善,可以*之城府,卻是斷然不會在此際表露出絲毫的異色,也就只是恭謹萬分地行禮問了安。
“哈哈哈……,好,果然是條漢子,侯某這些日子可是沒少聽聞陳家大郎是如何之英武,今日一見,確是名不虛傳,好,甚好。”
侯君集煞有其事地好生打量了*一番,而後方纔一捋胸前的長鬚,不吝褒詞地狠誇了*幾句。
“侯大人謬讚了,小子愧不敢當。”
趁着侯君集打量自個兒的空檔,*也在暗中端詳着這位大名鼎鼎的天子愛將,第一印象便是此人看似粗豪,其實內心卻是個陰柔多謀之輩,表裡不一,斷然不是啥好相處之人,當然了,這等感覺自己知道便成,*卻是斷然不會在此際有所表露的,也就只是恭謹地謙虛了一句了事。
“嗯……,子明做事有勇有謀,是個人才啊,叔寶可不能將其埋沒了去,該當早早薦到軍中,侯某自當鼎力栽培,將來必是國之棟樑無疑。”
侯君集似乎對*極之喜愛,一誇再誇,栽培之心似乎濃烈得很,若是常人,到了此際,只怕早該感激涕零了的,可*卻是不然,面色平靜如故,心中卻是暗自冷笑不已,沒旁的,他可不信侯君集這等頂級官員會專程跑秦府來見自己這麼個無名小卒,如此熱心舉薦的背後想必是要爲殷府媾和無疑,對此,*尚未有所打算,自是不願輕易表態,索性便裝糊塗地退到了一旁, 來了個閉口不言。
“子明到底還年幼,尚須得再行磨礪一番,將來補了缺,就須得靠侯公多多幫襯了,子明,還不趕緊謝過侯公之賞識。”
秦瓊並未對侯君集的提議作出正面的迴應,可也沒拒絕,只是讓*上前拜謝。
“子明多謝大人擡愛。”
*乃七竅玲瓏心之人,只一聽便知秦瓊其實並不願意他*與侯君集太過親近,可也不願平白得罪了侯君集這個當紅的天子愛將,心領神會之下,*自然不會表現得太過熱切,僅僅只是恭謹地謝了一聲,再無多的言語。
“嗯……,好,今日侯某也就只是來認個人,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也不遲,時辰不早了,叔寶且留步,侯某告辭了。”
在侯君集想來,似陳曦這等白身之人,一聽聞有重臣提攜,應是表現得感激涕零纔是,卻不曾想*居然是這麼個沉穩之表現,心中對*還真就高看了一線,當然了,也就只有一線而已,大體上也就頂多是比較強壯的螻蟻之級別罷了,要說有多在意麼,其實真談不上,而今該說的都已是說過了,該見到的人也都已是見過了,侯君集自是不打算再多逗留,笑呵呵地便起了身,由秦瓊陪着,便就此揚長而去了。
連侯君集這等樣人都能請得出來,看來殷府的*啊!
儘管侯君集此來壓根兒就不曾談起過那樁投毒案之事,可*卻清楚其正是爲此而來的,一想到前幾日出現在公堂上的段志玄,心情不免便有些沉重了起來,一時間不禁便有些走了神,甚至連秦瓊轉將回來都不曾注意到。
“子明。”
秦瓊走回了主座,盤腿坐了下來,看了眼兀自在沉思不已的*,眼神裡不禁便滾過了一絲的歉疚之色,猶豫了片刻之後,這纔出言招呼了一聲。
“大伯,您回來了,小侄走了神,有所失禮了。”
聽得秦瓊招呼,*這才從沉思裡醒過了神來,待得見秦瓊已然落了座,趕忙滿臉歉疚之色地致歉了一番。
“無妨,秦某向以親侄視爾,在某面前,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對於*的武勇以及謙遜之爲人,秦瓊是發自真心的喜愛,也有心要幫襯於其,只是眼下的壓力之大,秦瓊也真是有些扛不住了,沒旁的,他雖是國公,在朝中也有着不少的人脈,可問題是他畢竟已是告病在家多年,面對着這幾日陸續找上門來說情的諸多重量級人物,秦瓊不甚其煩之同時,也深感棘手,概因他可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不說兩個兒子都還小,將來入仕途終歸須得朝中有人幫襯,就說親屬人等大多也在朝中各衙門裡謀事,一旦將諸多權貴們都得罪了去,面臨着的報復顯然是不堪承受之重,只是該如何跟*說起,卻是令秦瓊很是傷腦筋了的。
“諾。”
以*之精明,自是能看得出秦瓊心底裡的憂慮與爲難之所在,只是話卻是不能由他*來說出,正因爲此,*也就僅僅只是恭謹地應了一聲,卻並無其餘之言語。
“子明這幾日大多不在府上,恐是不知近來某這府宅都快成客棧了,來往之大臣不知幾許,所言雖各異,可盡皆是衝着那樁案子來的,先前那位侯兵部也自不例外,唔,這麼說罷,殷家那頭捎了個口信過來,說是想請子明高擡貴手,饒過殷氏一回,若能成,殷氏及其子皆可放棄陳家之所有,不再與子明你相爭,另,還有重禮相謝,至於案子本身麼,子明也無須多慮,殷家那頭自會出面擺平了去的,當不會令子明難做,然,某已盡皆擋了回去,只說此事須得由子明自決之,今,離庭審還有段時日,子明也無須急着作出決定,姑且先好生想想再行計較也不遲。”
秦瓊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決定跟*實話實說,雖不曾明言,可話語間卻明顯有着暗示*接受對方提議之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