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正午,黑竹溝的溪谷間還瀰漫着充沛的乳白色的水汽,嫩綠的樹芽和草尖滋滋地吸收着露水的精華。幻楓還毫無戒心地在瀑布下,小小的碧水潭裡,做着遨遊天外的春秋大夢。潭裡的魚族沒有一個妖精,傻乎乎地在他身邊推來擠去,彷彿給他撓舒服的癢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他醒來之後,很可能會做了他腹中的大餐。
懶懶地翻了個身,在水面上激起微浪,呼呼地又睡了過去。然而……
“幻楓!!!”
一聲驚呼,將潛在水中的幻楓驚醒。從水中猛然站了起來,卻很不幸地被水嗆得直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來,纔看清來者——碧沉和幽家魎部的長老幽刑。
看着他們,幻楓只得傻笑着,膽怯地向他們揮揮手:“哥……哥哥。你……怎麼離開幽家本族了?就不怕……”說着,擡眼看向了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天際,“這是怎麼回事?”
“你有時間管這些閒事,不如先把眼前的一個麻煩解決了。在幽家白吃白住了這麼多年,一點事也不做的嗎?”碧沉冷聲冷語地對這個只會令自己頭痛的弟弟說着,然後轉身離去。
看着離去的兄長,幻楓只好傻傻地對幽刑笑了笑:“幽刑長老,我哥哥他在生什麼氣啊?還有,他……他說的麻煩指的是……什麼啊?說的沒頭沒腦的,我沒弄明白。”
幽刑無奈地看着碧沉離去的方向,又看向了還在水中,赤身**對着自己傻笑的幻楓,幽刑不得不再一次懷疑——他們真的是親兄弟嗎?爲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差別?一個冷漠兇殘,在幽家,別說是人了,就連狻猊它們這些異獸都是個個敬畏的存在,一個眼神就能讓好事者遠離他十里。最重要的是,他在幽家是唯一一個敢對族長大呼小叫,沒規沒距的大人物。
至於目前自己眼前的這個,他完全不想再多說什麼。
“幽刑長老。”
見幽刑看着自己出神,幻楓只好再一次叫道。
嘆息着,指着竹林,幽刑輕聲說道,語氣很是平淡,彷彿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既然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又爲什麼會讓碧沉如此在意,如此生氣:“有人闖進來了。”
看着幽刑指着的那片竹林,豎起耳朵細細傾聽着——果然,裡面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幻楓,你一直在這裡,有沒有看見問夢和問心?”幽刑問道。
“沒有耶。”幻楓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我一直都在這裡睡覺,就算她們來過,我也不知道啊。
“算了,你還是快點把衣服穿上,然後返回本族。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來者的底細,怕來者不善。”
“哦。”
幽刑也轉身離開了。
有那麼可怕嗎?
雖有疑惑,但還是乖乖地將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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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水聲,撥開擋住視線的竹葉,飛瀑,碧水,出現在瞭望塵的眼前。
終於找到水源了。
有水源的地方一定有人家,這是千百年來不變的定律。不過在此之前呢……
望塵深吸了一口氣,大叫道:“水啊,我都快渴死了。”
剛跑到水池邊,蹲下身,伸出的手剛觸碰到水面,便聽見有人在對自己說道:“你是誰?不知道此乃幽家的地盤嗎?還敢闖進來。”
誰?
左右張望了一陣後,才發現站在對面竹林
中的碧沉。
他是誰?神仙嗎?
看着碧沉,看見他踏着水面向自己走來,聽見他對自己說道:“回答我,你是誰?爲什麼會到這裡來?你有什麼目的?爲什麼你的身上……”看見他的手垂下,看見他的手旁,系在其腰間的那個鈴鐺,有些呆滯的望塵漸漸回過神來,“你的身上會有幽溟羽的鈴鐺?”
看着他,望塵只是輕聲地問道:“既然閣下認識幽溟羽,那敢問閣下,可就是幽溟羽讓我來找的碧沉?”
碧沉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沒有想到,這個闖入者會是幽溟羽派來的。
“對,我就是碧沉。你……認識溟羽?”
“是。”
拿出幽溟羽交給他的那個鈴鐺,遞給了已來到了自己面前的碧沉。
看着手中的鈴鐺,再三確認了它的確是幽溟羽的那個鈴鐺後,碧沉纔再次問道:“溟羽他……還活着?”
“嗯?怎麼說呢?他的確是……活着,不過他……現在的樣子……”
冷笑一聲,碧沉閉上了眼:“我知道,算起來,他現在的樣子不過是個五歲的孩童。血蠱成功了,終於不必再爲他擔心了。說吧,他讓你來此找我,是有什麼事?”
望塵搖了搖頭,直視着碧沉那足以將人冰凍的眼眸:“他只說,帶着這個鈴鐺來找你,他要我從幽家本族帶一樣東西回去給他——你知道是什麼。”
“又這樣,我哪知道他是需要什麼做什麼啊?”
“我想,應該是和那兩個被派來監視他行動的侍衛有關。”
“侍衛?”靜心地想了一會兒,說道,“我知道了,不過這樣東西現在不在我的身上。只好麻煩你隨我走一趟了——去幽家的本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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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王的弟弟,親王鴻宇殿下要成親了。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整個金沙城立馬熱鬧了起來。
有嘆息的,有懊喪的,有不服氣的,有好奇的到處打聽是哪家姑娘的,有幸災樂禍的……
這火爆程度,可以說,只要街上有人閒聊,你湊過去聽上一時半刻的,絕對就會談論到鴻宇殿下的親事。
夜。
月色深沉,春風微拂。
金沙城王宮。
鴻宇的寢宮。
寬大的寢宮裡,除了盤腿坐在牀上的幽溟羽,再無第二個人的影子了。
看着滿房間的物品,幽溟羽閉上了眼:“柳詩婷,龍君磊,這可都是你們自找的,休怪我幽溟羽心狠手辣。”
深吸一口氣,狠目看着緊閉地房門。
這個望塵,什麼時候纔回來啊?外面還有了兩個麻煩傢伙等着他帶那樣東西回來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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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月夜。
風,輕柔。
金沙城某大宅一個隱蔽的院落。
房裡一男一女正在低聲密議。
男子長身玉立,鳳眸帶煞,正是當今金沙城的羲和大祭司龍君磊。女子窈窕娉婷,芙蓉如面,秀麗出塵,正是在船上上演了裸*身色誘鴻宇殿下的柳詩婷。
“真不愧是大祭司,果然有一手。”柳詩婷美麗的脣角勾起一縷深深的笑意,“早知如此簡單,我就該早
點來請大祭司幫忙,這樣也不用白白讓那麼多人看了我的身體。”
“白癡。”龍君磊低聲地念着,沒讓柳詩婷聽見。不過他的眸中掠過一絲算計之色,一閃即逝。“早就知道你對鴻宇殿下上了心,沒想到你會用這麼……可笑至極的方式,居然想要去色誘他?”
“大祭司!”
看她盛怒地容顏,龍君磊只是笑着斜眸而視,“現在你的目的達成了,那麼,你答應我的條件呢?”
“你放心,不就是那個叫鴻煊的臭小子嗎?等我嫁給了鴻宇殿下,我自然會將他交給你的,況且,我早就想除掉那個礙眼的拖油瓶,若不是因爲他,鴻宇殿下早就看上我了。”
——女人真是恐怖!
——這個女人更是恐怖!
龍君磊搖了搖頭:“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多謝大祭司幫忙。”柳詩婷嫣然離去。
“鴻煊?應該叫你幽溟羽纔對吧。”龍君磊喃喃道,望着柳詩婷遠去的方向,他眸中漸漸染上一抹嗜血的笑容,“看樣子,你的血蠱成功了。有意思,我們龍家就不怕以後沒得玩了。”他滿意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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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家本族的主屋裡,狻猊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鬼車也呆在主屋的屋樑上,四部的長老們分站兩邊。在場之人,皆將目光投向了坐在椅子上的望塵。
第一次被這麼多的眼神所注視,對於一向只在暗中活動的望塵來說,渾身都不自在,但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這裡可是幽溟羽的本族,話不能亂說,東西不能亂動,否則……
望向了屋樑的鬼車,又看向了正上方的狻猊,掃視過周圍的長老。
他們,個個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伴隨着鈴聲地傳來,他知道,碧沉過來了,帶着幽溟羽所要的東西過來了。
將一個錦盒放在望塵身邊的小桌子上,輕輕地用手指敲了敲錦盒:“拿去吧,這就是溟羽要的東西。”
會是什麼呢?
看着錦盒,望塵很想將盒子打開看看,裡面放着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似乎是看出瞭望塵心中所想,碧沉輕步走到了主座坐下,接過弟弟幻楓遞來的酒壺,猛喝一口酒後,才說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將此物將給溟羽,別打它的主意,否則……激怒了羲和,連幽家也沒有辦法挽救。”
“我明白。”拿起錦盒,向屋子裡的人,獸,妖等行以一禮,正準備離開,狻猊卻叫住了他:“對了,我有個問題要問問你。”
“不知……閣下還有什麼事情?”
“五年前,幽溟羽被處死後,由誰擔任羲和的大祭司?”
“龍君磊。”
平靜地回答,不料卻看見他們都是一顫,隨即湊在一起議論開來。
片刻之後,碧沉輕咳一聲,大夥安靜了下來。
“幽瞳,去把問夢和問心叫來。”
“是。”魑部長老幽瞳行禮,然後退出。不一會兒帶着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走了進來。
“望塵,就麻煩你帶此物見溟羽時,順帶將她們姐妹倆,也給溟羽帶去。”
“啊?”有些不解地看着這對姐妹,帶她們去能做什麼?一個看上去過分地安靜,一個看上去不是一般地活潑,“如果諸位沒什麼事了,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