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極其古老的咒殺之術,真正的殺人於無形之中。
傳聞真正的天罡三十六術修行到巔峰之後,殺人也好,遁世也好,一舉一動,皆不沾世間因果,天辰子得到此術時間還短,尚未察覺到高深處的玄妙,但即便是最爲直接的施展出神通來,都有一種徹底把控還陽子性命的感覺。
只是一拜,天辰子手中的檀香瞬間火光暴起,長長的香線登時焚燒乾淨,嫋嫋煙塵無風自動,盡數涌入草人之中。
如實三次,天辰子嘴角含笑,轉身走出了靜室。
另一旁,寧舒皇朝,一片連綿大山之中。
山中有層雲籠罩,層雲深處,則是一處高臺,若是站到臺上看去,甚至隱約可以看到四周高山上陣法流轉的痕跡。
陣法與山勢相合,甚至攪渾了天機。
這纔是夏玉書衝擊元嬰境界的真正依仗,有此陣法在,即便是碧瀾有心推演自己的現狀,只會覺得籠罩在自己身上的天際一片混沌,看不出甚真切來。
他盤膝端坐在高臺上,已經三四月的光景了。
百日的時間,他餐霞食露,周身修爲境界越發飄渺起來,眉心靈臺之上,有一朵陰陽合道花,隨着夏玉書的魂光不斷的祭煉,此花的身形漸次變得虛幻起來,而花朵上的玄妙紋路,漸漸烙印在靈臺上。
原本花開二十四瓣,如今只有寥寥數瓣還算凝實。
這般順利的進境,他的嘴角幾乎已經勾起了笑容來,但是忽的,盤膝端坐的夏玉書臉色一白,道境忽然涌現出波動來,有七情六慾,心猿意馬,盡數涌上心頭。
正要運轉功法將這種念頭壓下去,忽的自身的魂光本源也開始躁動,連帶着,夏玉書的眉心一暗。
端的算是狼狽,甚至夏玉書的嘴角已經隱約有了一抹血色,這種古怪的壓抑感覺一閃而逝,夏玉書才手忙腳亂的將躁動撫平。
他未曾多想,只當這是自己運功出了岔子,暗道凝結元嬰之路不好走,便越發懇切的修行起來,渾然未曾發覺,自己的魂光相較之前,已經微不可查的黯淡了一分。
每一日,天辰子都燃香對着草人三拜,而夏玉書這裡,也接連覺得自身魂光不斷波動。
若是尋常時候,只怕夏玉書早已經察覺出不妥來,會終止煉化陰陽合道花,甚至捨棄晉升元嬰的機會,但《釘頭七箭》的威能卻已經施展出來,不僅僅在黯淡夏玉書的魂光,同時也在愚昧夏玉書的神智。
夏玉書的神魂之中,只剩下很簡單的念頭,這種魂光波動,實則是陰陽合道花的道紋烙印在靈臺的正常波動,畢竟非是自己凝練出的道則,有不屬於自己的道韻氣息,魂光排斥波動很正常,自己要凝結元嬰,就要快了!自己馬上就要凝結元嬰了!
通衢大道就呈現在自己眼前了!
馬上就是元嬰境界,自己走在了諸道子前頭!
封神之局的真正贏家是自己!
那個擅長謀算的碧瀾,最後也只能對着自己低下高貴的頭顱!
跪下吧!最好還是跪下吧!求自己到時候饒她性命!
到時候要不要殺她呢?
不殺了罷!自己手中還有一部雙修秘典,到時候,就讓她修行這部秘典,把她溫養成自己的鼎爐!
甚至要在她的神魂之中烙印下禁制!
讓她也凝結元嬰好了,自己就有一個元嬰境界的鼎爐了!
他要看到那張聖潔的臉露出迷離的表情!看到她扭曲的身體!看到她哭泣的樣子!
他要聽到那個清麗的聲音喊他“主人”!聽到一切他能想到的污言穢語!聽到她顫抖的喘息!
他恨這個人如同這些年痛恨她的陰謀詭計!
他要把她從仙子的神壇上一把扯下,然後狠狠的踐踏她一切一切可以稱之爲尊嚴的東西!
哦,對了,還有那個不冷不熱的師尊。
元嬰了,化神還遠麼?
這個宗門任他做主太久太久的時間了!
自己也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太久的時間了!
他老了,晉升化神道君都很勉強,要止步在這個境界了,旁人看,是道君,是宗門的無上底蘊,在他看來,卻是廢物!
沒有前途的廢物!
到時候,殺了他吧!製成煉屍!
既然是他立下的宗門,就讓他用這種方式,守護這個宗門一輩子吧!
到時候,他將站在無上的高臺上,迎接整個修行界恭維的聲音,留給師尊的,只有冰冷的地宮,潮溼的空氣,還有佈滿蛀蟲的棺木!
這一切越是美好,他越想要把這一切撕碎給別人看。
看吧!誰纔是真正的天驕!
想到這些,夏玉書的魂光都在顫抖,這樣的場景,實在太誘人了,他在發自內心的,用最卑微的姿態渴求着這一切的降臨。
是的!是的!只要晉升元嬰境界!自己必須晉升元嬰境界!
一念起,萬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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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障邪念再也無法遏制住,在他的心中如同野草一般瘋狂的生長。
他開始無法自控的煉化靈臺上的那朵陰陽合道花。
這些時日裡,鮮血吐了一口又一口,都被他有選擇性的無視了。
道圖展開,有百花綻放,這花朵越發的凝實了,恍若真切的盛開在眼前一樣。
第三天,三拜之後,天辰子未曾離去,反而反手從儲物袋之中取出了一張弓,這是極其罕見的法器,若非封神之局捲入了不少散修,天辰子都無法得到這張寶弓。
張弓搭箭,天辰子一箭洞穿了草人,分明是靈草織就的假人,此刻卻有着嫣紅的鮮血低落下來。
第六天、第九天、第十二天……
每隔三天,便有這樣一箭洞穿草人,而每日的三拜,也從未停歇過。
夏玉書開始着急了。
他神智矇昧,不代表他徹底癡呆,他已經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生機在逐漸的流逝,他的狀態不再巔峰,他的魂光煉化起這朵陰陽合道花開始有些吃力。
但他依舊未曾放棄,甚至煉化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恍惚之中他有一種錯覺,自己在與天爭命!
一定是這樣的!古往今來,典籍之中留下了太多這樣的記載,天驕道子不是沒有生死危機的時候,他們在破敗中綻放出最璀璨的光華來,自死中奪取出生機來。
自己一定也是這樣的人,面前的困局就是最大的考驗,自己也是典籍中記載的天命之人,會有大氣運,也會在生死裡奪取大造化!
這般想着,夏玉書越發的不要命起來。
他的肉身開始乾枯,他的血肉開始皸裂,他的眉心開始凹陷。
同時,陰陽合道花的凝實花瓣,也越來越少了。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釘頭七箭》施展的第二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