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凌天一陣頭大,暗想這位高貴的魔界六公主果然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稍微有些忤逆的地方便對鍾凌天施加暴力,偏偏她的那些詭異的魔族功法正是自己的剋星,而現在夢魘肯定在努力的使自己平靜,畢竟這裡可不是切磋的地方。
一個莫名的靈感便誕生了。
鍾凌天的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起來,厲聲說道:
“小姑娘,你在打擾本座的思考!”
夢魘忽然甜甜的笑了,凝視着鍾凌天,說:"鬼叟老頭,以後他歸我了,滾出他的身體,不然下次我砸爛你的破銅爛鐵……"
聽到‘破銅爛鐵’幾字,鬼叟留在鍾凌天腦中的精血忽然莫名的躁動了一下,鍾凌天忽然明白了‘破銅爛鐵’在鬼叟老頭心中的地位,感覺到言多必失,慌不擇路的朝克魯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
美麗朦朧的眼睛忽然眨了眨,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嘴脣,火焰中的面龐,仍舊清麗冷傲,讓人不敢凝視,雙脣微動,夢魘對着鍾凌天逃跑的黑影喃喃的說道:
“調皮,竟敢戲弄本公主……”
根據綠鳥的指點,克魯與夢魘很容易的就避開了拜月神教各種暗哨的視線,只是卻沒看到鍾凌天。
離火巍峨高聳屹立的大山,隔絕了南北往來,中原之民無法南下,那些異族蠻人也難以北上。但在千年之前,一次不可思議的天雷浩劫從天而降,方圓千里之內的百姓死傷無數。浩劫過後,有人發現,在巍峨離火山脈之中,天雷巨力竟硬生生將高山某處劈開,露出了寬僅三尺的一條黑漆漆的幽暗小道。
然而這裡卻是離火南征大軍的中軍所在,遠遠望着這片林立的軍用帳篷,就會看見山谷上方,血氣龐大,濃郁不散,令鬼神都爲之膽喪!
鍾凌天在濃郁的樹林裡輕巧的急行軍。此刻已經是他與兩人分別的第二日,一路之上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離火大山附近。
每當鍾凌天看到夢魘那仿若星辰般的朦朧眼神,心底莫名的痛,幾天的朝夕相處,自己已經完全摸不透這位魔界六公主的脾性,無所謂歡,無所謂喜。
然而鍾凌天卻能感覺到,每當夢魘不高興的時候自己也就不高興,每當夢魘莊重起來自己卻又想逗她開心,每當……
我這是怎麼了?
這個問題已然是這兩天裡鍾凌天捫心自問的最重要的問題,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了她……
“哈哈……”鍾凌天忽然禁不住傻笑起來,他們是不可能的,一個受制於人的傀儡,一個是來歷練的魔界小公主,只是共同的利益讓他們成爲戰友。
……
夢魘的目光變得更溫柔了,她神神秘秘的說道:"我有預感,這次巫門之行就是你脫離魔掌的契機。"
……
人還真是複雜的動物,剛剛心甘情願地撲進一個牢籠,卻又要死命逃出去。
……
鍾凌天腦中那塊如痰般的精血猛然抖動起來,空氣中似乎傳來重重的嘆息……
那存在的,都是幻影;那永恆的,終將毀滅;世界萬物,繽紛色彩,都是被矇蔽的人心罷了。
夜已深,這一晚明月當空,雲層頗厚,不見有幾顆星星,但月華清輝,灑向人間,也把他處身的這個山頭,照的頗爲明亮。
鍾凌天站在山丘之上,向南眺望,眉頭微微皺着。這幾日發現各項體能竟然有顯著提高,幽冥鬼氣在體內已然自主運轉,雖然仍舊是纖細和緩慢,但是經脈過處仿若春風拂面。但是最令鍾凌天不解的確是一個奇怪的夢境:
明明是一雙眼睛,突然閉上,隨後猛然張開,張開的眼瞼下,左右雙眸,同時呈現冰冷的銀色……
整個世界在眼中變成了血白之色,天地,不再是天地,在銀色的眼中,一向習慣的天地,突然大爲變化,再沒有什麼雲,再沒有電,只有線條,一縷縷,密密麻麻按着各種規律糾結的線條,每一縷線條都蘊藏着強大的能量。
仰首向天,天空波瀾變幻,一道道能量充斥於那無數線條組成的蒼穹之中,每種能量強度不同,在眼中展現的顏色便不同,在那線條與循環流動的能量之間,更多的是一片虛無,深沉漆血的虛無。
俯首對地,大地不復爲地。這個世界,變幻成了一個線條織就的鳥籠,一條桑蠶蠶吐的蠶繭,天地之間,充滿了血白兩色的輕煙,銀色從未想過。
這天地,其真實樣子,居然是這樣子的。
……
然而夢醒之後卻又迷茫,這詭異的繭絲不正是拜月神壇月神像的那條……
這一路下來,在最初兩日,他還有找到屬下夢魘留下的記號,但到了今天,夢魘卻已經完全失去了消息。不過從前幾日她留下的信息看,精擅追蹤之術的夢魘兩人已經確定那處神秘所在,兩人正在迅速南下。
難道,夢魘已經和那些神秘莫測的巫門中人發生衝突了麼?
鍾凌天微微嘆息一聲,眼中掠過一絲擔憂之色。九黎巫門與拜月諸國截然不同,這在拜月神教殘存記載中已經提到多次,那裡的人根本不懂什麼靈武修行,但卻似乎有各種詭異巫術異法,匪夷所思。
夢魘年歲不長,性子變化多端,萬一輕敵中了蠱術巫毒之類可是大事不好。
這一番神秘失蹤,鍾凌天隱隱有些擔心。只是此刻他凝望前方,只見黑夜沉沉,南方處黑影瞳瞳,似有什麼巨物在夜色裡張牙舞爪,想來便是那傳說中的離火大山。而在那片山脈之下的某個地方,就是戰力強大的拜月神教和帝國離火中軍駐地了。
離火山脈邊陲,向來就是離火中軍駐地勢力範圍,魔界兩人孤身進入,危險自不待言。
鍾凌天正沉思時候,忽然間忽有所感,擡頭望天,只見天際一輪孤月,穿梭在淡淡黑雲之間,彷彿突然之間,也有了幾分妖異。
一道暗色紅光,突然出現在夜空之中,在月華清輝之下,掠過天際,向南方一處山頭,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