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嘶吼的聲音還在羣山間迴盪,鍾凌天轉身就撲向了朝他接近的亡魂大軍。
右手長劍帶着兩個殭屍的頭顱飛起,左手的彎刀讓三隻骷髏一起散了架,此外他還用自己的身體硬撞散了兩個骨頭架子然後一頭撞在了一個殭屍的臉上。不過同時他也至少接上了五六記攻擊,一隻殭屍的劍插進了他的小腹,劍上附着的幽冥和玄冰兩系靈力在他的體內形成了兩個縱橫交錯的冰刺,他可以感覺自己的腸子至少被三處冰冷的刺痛感貫穿,臉上一陣熱,旁邊一隻骷髏的手幾乎直接將他的半張臉挖了下來。
隨着在山脈中的不斷前進,現在這些骷髏殭屍手上握着的赫然都不少是上等的靈力武器,雖然歷經不知多少年的歲月但是鋒利有效依舊,貫穿他現在身上那件千瘡百孔的靈力皮甲已經是沒問題了。
鍾凌天扭身一刀把那個殭屍劈成了兩半,在砍碎了剩下的兩個骷髏。扭身的時候他可以聽到在腸子中間的那兩個冰柱斷裂再刺破兩處的聲音。左手的刀扔出,將一個半空中撲來的幽魂洞穿,刀上本身所附着的火焰靈力把幽魂扯成了碎片。
一劍劈碎這批登上山頭的最後一個骷髏,鍾凌天從自己的小腹中扯出了那把寒冰靈力長劍,劍上帶着一團凍住了的血肉,他幾乎聽得見自己的腸子在撕裂的聲音。殭屍類鬼物性寒,一般會自主進化出玄冰類的寒屬性功法,配合同樣陰寒溼毒的幽冥鬼氣,卻是比自己半吊子玄冰靈氣厲害的多。
這帶着自己血肉和一小塊內臟的寒冰長劍脫手飛出把最靠近的一個幽魂擊碎。然後他立刻乘機將身上帶的最後一顆止血丹丟進嘴裡,這已經是他帶來的的最後一顆丹藥了。
所幸,這是赫然是個正品的止血丹,至少可以保證讓他的傷勢不至於致命。他伸手扶了扶臉上那塊就要掉下來的肉皮,用上自己的治療靈術,不是他很在意自己的相貌,而是他知道這塊肉真的掉了很有可能會把眼珠子一起扯出來。
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已經沒有感覺了。連續兩天沒有睡覺,他只感覺自己的腦髓已經和一團木頭差不多,不只感覺,連思維都殘餘得很少了。另外加上週圍能見度只有一丈方圓的灰色霧氣,空氣中充斥着盡是壓抑和死亡。
不知道是空氣中還是山脈中一直瀰漫着一種奇怪的氣息,一種不屬於生命的死氣沉沉的感覺,這大概就是這山脈中沒有任何生物願意進入的根本原因。越進入這山脈深處這氣息越強烈,越無孔不入地侵蝕着人的肉體和精神,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身體似乎在這種氣息的影響下衰弱,連精神都開始萎頓。
這不是什麼精神上的錯覺,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每呼吸的一口空氣,看到的任何東西聽到的任何聲響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的觸感,還有隨時滋生在骨子裡和靈魂的味道無一不是強烈地感覺到那種氣息,那種侵蝕生機腐爛活力讓任何活着東西都無聲無息地去死去凋零的感覺。他最後一次的休息是在兩天前,如果不是剛好有風化的岩石從高處掉下把他地手指壓斷了一截,尖銳的刺痛刺激着他完全清醒過來的話,他也許永遠醒不過來了。
特別是到了現在,深入了山脈,他幾乎要無時無刻都提聚起全部的靈氣和心志纔可以讓自己不在那奇怪的感覺中衰弱,發瘋。過度地疲勞和心力憔悴下他幾乎已經不會思考了,唯一支撐着他走到這個地方的就只有心中的那個信念。
他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還不瘋的原因也許是因爲他早已經瘋了,爲那個信念瘋了。
後方側後方五十步大約二十個左右的骷髏殭屍,前方山坡百步之下大約四十個,四個幽靈在半空。大約用三秒地時間就會撲來。先對付側後方的。這裡沒有鬼巫的指揮,這些骷髏和殭屍都只是憑着自己地本能在戰鬥,還有機會。
頭腦中如機械一樣移過這些念頭,他彎腰揀起一隻釘頭錘和長劍,快速衝向了側後方,同時嘴裡幾乎是本能地像野蠻人的戰嗥一樣號叫了一聲:“鍾凌天,求見轉輪王陛下以及第十鬼蜮的諸位大人……”
這幾乎已經成爲了一句出自下意識本能的嗥叫。但是他並沒來得及叫完,就狠狠地用頭撞在了一個殭屍的胸口上順口咬下了一大塊朽木一樣地枯肉,同時他也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頭皮在殭屍的嘴邊少了一塊。
殘存的所有意識都已經集中在了那個信念有關的一切上。他已經成爲了一隻爲信念掙扎着的動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也並沒有多久,鍾凌天勉力地支撐自己站在山頂,看着方圓無邊無際的灰色山脈再一次吼叫:“拜月神教三等教衛鍾凌天,求見轉輪王陛下以及第十鬼蜮的諸位大人……”
已經不大像人的聲音地聲音在山脈間慢慢迴盪着消散,依然沒有激起任何一丁點的反應。
雖然手上還有着一把長劍拄着,但是身體的極限確實已經到了,鍾凌天慢慢軟倒在地。
雖然他的意志依然是那麼頑強,信念依然是那麼有力,但是他還是個人,他現在身上的傷和疲勞至少已經可以讓二十個人躺下了。
後背接觸到了冰涼的岩石地,凝聚了不知道多久地力量和精力瞬間就如決堤的水一樣開始宣泄。他好像覺得連身體中每一個細胞都開始急速地崩潰,腐爛。不知道是空氣中還是背後的岩石中還是自己靈魂深處散發出的那些氣息開始侵蝕身體,侵蝕精神……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正在死去。
但是即便如此,他心裡的那個信念和意識也沒有崩潰,反而清晰牢固依然,如同他背後那堅硬無比的第十鬼蜮。
我要死了嗎……我還要去第十鬼蜮,我還是有機會的。我的人生不應該就只是這樣的……我是有機會的……
命運的渡口,一邊是壯烈的死去,一邊是卑鄙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