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個瘋子。”一個聲音響起。
原來自己真的已經瘋了。鍾凌天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念頭。垂死之際聽到了幻聽,這不是瘋了是什麼。不管是骷髏,殭屍還是幽魂,都不可能說話的,至少自己聽不到。
但是他已經模糊了的視線隨即看到的不是那些幽冥鬼物的影子,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一個全身裹着黑袍的人。
“孤身一人就敢硬闖第十鬼蜮,我別說見,就連聽也沒聽說過。哪知道過來一看這人原來是個瘋子,嘿嘿。”這個人看着地上的鐘凌天,淡淡地嘆了口氣說。“你知不知道你所打碎的殭屍骷髏和幽魂裡,生前比你厲害的人多得是,而且他們都是結隊而來。就憑你想單身闖進第十鬼蜮,我都覺得你是瘋了。或許,信念還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所有的殘餘的精神和體力又都因爲這個人的出現而重新聚集了,雖然已經看不見也不可能看見這人的樣子,鍾凌天還是拼盡了所有精力開口說出那句他的信念:“鍾凌天,求見轉輪王陛下以及第十鬼蜮的諸位大人……”
這個人聽到轉輪王三個字時,渾身猛然一顫,面朝北方微微鞠了一躬,忽然轉過身淡淡一笑,說:“找陛下?我想你真是瘋了,哈哈……”
黑袍人仿似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事,哈哈的大笑聲宛若垂死的烏鴉叫。
“我……我不能……卑微的死……力量……”鍾凌天想說的太多,但是他實在沒有能力再說下去了。
“力量?一個人類竟然想得到幽冥界的力量,哈哈,這恐怕是世間最可笑的事了,你要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是人界的叛徒……”
鍾凌天用盡全部的力量想說說話,但是卻只是咳出了一口血而已。他的眼睛己輕看不見了。
“並且很遺憾的告訴你,陛下怎麼可能去見像你這樣卑微的爬蟲,你應該不知道吧,幽冥界等級森嚴的可怖,就像同樣卑微的我在隨幽冥界大軍殺到人界,如今已是隻是小小的上等鬼侍,見到最高等的只是下等鬼將,你他媽的卑微爬蟲也想見陛下,哈哈……”
這個黑袍鬼物又是一番放肆的大笑,笑道最後忽然大哭起來,最後罵了一聲:
“我他媽也是跟你一樣卑微,卑微的爬蟲!!!”
這個黑袍鬼物再也沒有說話,看着地上的鐘凌天似乎考慮了一會後,他彎腰伸手按在了他的身上。一絲絲黝黑色的鬼氣迅速纏繞周身,他身上的那些傷口很快地就不在流血,甚至開始收口了。
“憑這樣的實力也能在幽冥沃殿的結界中前進到這麼遠,可見你瘋的有多厲害。看來再卑微的爬蟲猛起來也是可怕的……”
“我……我不能……卑微的死……力量……”
這句話的迴音好像依然還在自己的腦海中迴響,只是現在聽起來好像就是個笑話,好笑得不能再好笑也完全已經笑不出來的笑話。
“你死不了,不對,應該是再也活不了了,也不對......咳咳,反正應該可能會很有力量……咳咳……”面前這個佝僂着的老頭也喃喃地說了句,點着頭,又搖着頭,猛烈地咳嗽了陣。
只要這個老頭在,這樣的咳嗽聲就沒有停過。有時候鍾凌天真的懷疑這個老頭隨時都會把自己的肺咳出來,或者直接就把自己咳得散了架,他這些天裡也無數次地這樣希望,這樣的祈禱。
但是這老頭明明隨時都是奄奄一息會立即斃命,偏偏又好像還可以咳到下一個世紀中葉一樣。
感嘆了一句,老頭拉開了鍾凌天胸口上的皮肉,乾枯的手指頭挑了挑,肋骨就像自動的彈簧門一樣彈開了。像枯樹枝的三隻手捏頭捏了鍾凌天的心臟,感覺了一下那些年輕人的肌肉纖維特有的彈性,又戳了戳他的肝和脾,這才收回了手。
原來這心臟被人捏了是這樣的感覺,鍾凌天現在才知道,不過他的心臟早已經沒有跳動了,連肝和脾,胃之類的東西也已經被處理過,裡面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
他全身的感覺都很完好,靈敏得像剛洗了熱水澡後一樣,他的心臟甚至感覺得到那手指上的褶皺,連那老頭呼吸出的氣噴在自己的內臟上都感覺得到,但是偏偏就連眼皮都眨不了一下,聲音更不用說了,聲帶已經被取了出來扔在一邊,大概老頭覺得這個器官他已經永遠用不着了。
“我不能就這麼卑微的死了。”
這是他一直以來抱有信念。只是現在聽起來好像就是個笑話,好笑得不能再好笑也完全已經笑不出來的笑話。
自己父母原本是虔誠的拜月教徒,花光所有的積蓄纔將自己從卑微的鄉下送到城府的教徒學院,出來之後自己已然是同樣卑微的八等教衛,不知清剿了所謂的多少異教徒後,終於攀升到三等教衛,可是當自己將這個喜訊告訴父母時,等待自己的噩夢般的滿目瘡痍,在自己清剿異教徒的同時,自己的家也被當成異教徒清剿了:
寂靜、絕望……
而後便是寂靜的廝殺——
殺死自己曾經的隊友,
殺死自己曾經的兄弟……
殺死這些與自己一般麻木不仁的教衛 wωω_ ttκá n_ 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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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摸着沾滿暗紅色乾涸血液的半月形絞刑架,這是自己父母最後的棲息地。
心中尤記着拜月帝國著名遊牧散民的詩歌:
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
燈半昏時, 月半明時。
鍾凌天一直以爲這是一首遊牧民族寄託遊子思鄉的詩歌,此時此刻方纔明白那半月形的絞刑架突兀的可怕……
從三等教衛變成異教徒,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滑稽。
追殺,逃亡……
PS:山河永遠不變,只有人的命運在流轉……
一名虔誠的拜月神教教衛,背棄了月神的信仰後毅然投身幽冥,以一己之身對抗整個皇朝和背後的神祗,陽謀、陰謀、刺殺、神戰儘管來吧!
鮮花,收藏,儘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