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深深的隱藏在漆黑的斗篷後面，只是伸出枯枝似地手又拉了他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埋頭似乎是仔細看着他肌肉中的血管和神經，忍不住又用咳嗽聲湊起來的發出一陣感嘆：“很好的身體素質，雖然強壯和體質方面不是上等，但是潛力和協調性卻是極品中的極品，像這種優質的材料怎麼能如此卑微的化爲塵土...”
“‘材料’，原來我已然不能稱爲人了啊……”
老頭的手指在肌體間劃過的感覺很清晰，痛得可以讓人感覺到神志似乎都在這個尖銳巨大的刺痛之下分裂，但是他無法用一丁點行動來緩解和發泄。
放棄了作爲一名異教徒般壯烈的死，換來第十鬼蜮這般不死不活的生。
是否值得？
已經毋庸說後悔之類的話，或者是感覺了。他現在的感覺除了痛之外就是痛，腦海中再也容納不下其他任何的想法和感覺。血管中流的早已經不是血，老頭小心翼翼的用一根細長的管子把一種散發着奇怪臭味的紫色的液體灌進了他的身體裡，腐臭味和奇怪的靈力完全取代了血液，從血管從朝四肢百骸散發。
手腳上的肌肉，神經，肌肉，骨骼都被這老頭取下來仔細研究，把玩過，然後再拼湊積木一樣重新裝上去。重新裝上來的部分好像都多了些東西，也少了些東西。在這老頭那雙枯枝般的雙手下，他的軀體完全不成了一個可以隨意拆卸的玩具。
老頭的動作熟練，彷彿他的這一輩子都是在擺弄人的肢體器官。他幾乎從不使用任何的器械工具，只是用手慢慢地撕，扳，拿，就把完全的人體完全拆開了，手指上的精純的幽冥靈力到處，血管立刻自動封閉，不會讓鍾凌天多流一丁點血。
但是所有的過程都是在鍾凌天很清醒，感覺很清楚的狀態，進行的。
而且這個人看似非似的老頭似乎對這種工作所有極大的興趣無窮的精力。每天只休息上很小一段時間，從來沒有見過他進食，或許幽冥界的人是不需要進食的……老頭把時間和精力放在他的身體上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會變成這樣的一步，他想過死，也不怕死，只是不甘心死而已，但是卻沒有料到如今居然會落得生不如死。
什麼叫做生不如死鍾凌天總算明白了，這個詞幾乎就是爲他爲他現在這樣的狀況而訂做的。
當日，自己盛怒之下殺死了跟隨自己的數十低等教衛，而後輾轉數百里，千里走單騎，一路殺死的教衛不計其數，中間差點被神裁所的暗影殺手暗算……鍾凌天想想，或許戰死在星野活着絞死在半月形的絞刑架上所受的痛苦尚不及現在的萬分之一。
鍾凌天以一人之力硬闖第十鬼蜮，他知道這幾乎是瘋狂了的代名詞。但是他也只有那樣去做，拜月帝國是騰空大陸東部最強國，各種各樣的追殺令已然席捲而來，大陸東部地域雖大，卻是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垂死之際被一個幽冥鬼侍救下。這個周身裹着黑袍打扮的幽冥鬼侍不只治療了他垂危的傷勢，還帶他來到了第十鬼蜮見到了一個奇怪的老頭——鬼叟。
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手臂上傳來的疼痛可以使人發瘋但是他偏偏想瘋都瘋不了。不用看，鍾凌天就知道那老頭正在自己的臂上篆刻靈力陣。自己身體中的靈力也在隨着吱嘎聲慢慢凝聚產生奇怪的波動。
“這個人居然還會些玄冰靈力，靈力資質相當不錯，難得難得，好？好。好！”這是那個叫鬼叟的老頭在第一次剖開自己手臂的時候發出的讚歎，竟然連連說了三個好字。正因爲如此。他在篆刻靈力陣的進修特別用心，刻的也特別的多，似乎還不時灌輸些自己幽冥靈力進去。看得出，此人在幽冥界的陣法修爲並不低。
老頭地動作突然頓了頓，停了下來，擡頭看向了小屋外，屋外仍舊是無盡的霧氣，只不過顏色已然由第十鬼蜮邊緣的灰色變爲黑色。
“有客人？難得難得.......”老頭轉身做了個手勢。“你自己收拾好。”
隨着老頭的動作，鍾凌天許久都沒有動彈過的肢體猛地動了起來。他從那石臺上跳下，把自己被拆開了的手臂收拾了一下然後站到牆角上去。動作輕靈仿若鬼魅，竟然比自己全盛時期不知道強了多少倍。鍾凌天扯過地上的一大塊髒兮兮的布，把自己蓋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快也很流暢，而且這些也都是出於他自己的意志，他只感覺自己腦門一動，自己就這樣去做了。
那應該是篆刻在他的顱骨之內的靈力陣的作用。鍾凌天記得這老頭篆刻這個靈力陣的時候特別用心，似乎還滴了自己的一滴精血在他的腦子裡，他還可以感覺到這個老頭的血很黏，很稠——像口濃濃的痰。
鍾凌天忽然感覺到一種莫可名狀的噁心。
不過他只是記得而已，自從那地血滴入靈力陣之後，他就幾乎沒有了思維能力。在絕大多數的時間裡他都是能聽，能看，能動，能感覺，就是不能去想。只有很偶爾很少的機會下，比如現在，他纔可以模模糊糊地想一下，回憶一下，後悔一下。
“大人，這裡有您的鬼冥印。”一位同樣全身包着黑袍的鬼僕將一片靈力波動紙片交給了鬼叟，鬼冥印是幽冥族特有的傳信工具。
“退下吧……告訴幾名鬼將大人，本座最近要研究一項新的力量，沒有什麼事不要過來……”鬼叟從咳嗽聲中擠出這句話，他身體佝僂着在不斷地咳嗽中顫抖，神情沒有人看得到，只感覺到周圍的黑氣一陣陣的鼓動起小旋風，彷彿就只是個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的老人，他地紫紅色的眼光也暗淡起來，垂死似的隨便朝旁邊的鬼僕掃了一下。“明白了嗎？”
“小的明白……”鬼僕身影一閃，迅速隱於黑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