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兮暗道不好,她一心要給蕭爭鳴出去,卻忘了她的一個小魔術在現代不足一提,稍微懂點物理知識的魔術師都能利用光的相關原理達到這種夢幻效果。
在古代,蕭爭鳴來這麼一遭,那麼是打着最可笑的鍛體拳,也足夠讓人心神震撼,也是表演的場地是宮宴,如果這場表演放到尋常百姓面前,估計這時候低下已經跪滿一片,高呼仙人賜福了。
槍打出頭鳥,蕭爭鳴突然出衆,就算他心智不正常,也擋不住蕭爭斌的妒意。
傅鳳兮惆悵地想:以後落華苑的日子估計不會太平了。
可看着蕭爭鳴因爲被敬愛的父皇和皇祖母接連表揚,臉上露出真心的燦笑,鳳兮又有些欣慰,忍不住想:人活在這個世上可不就是但求暢快嗎?如果因爲世人的看法而苦苦壓抑自己的本心,那就算每日衣食無憂、順暢無擾,又有什麼好的。
況且她本就決意要把蕭爭鳴當弟弟一般愛護,竭盡所能將對方獲得張揚快樂原就是她該做的,如今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至於蕭爭斌……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然而這時候傅鳳兮還沒有意識到,這場宮宴真正成了‘出頭鳥’的並不是蕭爭鳴,而是她自己。
這個細細一想也很好理解,蕭爭鳴是什麼貨色,在場的人都再清楚不過了。就算傅鳳兮再如何粉飾蕭爭鳴,把所有技能點都加到蕭爭鳴身上,也沒人會相信一個傻子能夠做出這等神乎其神的事情。
那這些事都是誰做的就一目瞭然了,原本不起眼的小小伴讀在大家心裡的分量瞬間變得不一樣。
或是打量、或是嫉妒、或是貪婪的目光在鳳兮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紛紛投向她。
一場歡迎太后回宮的宮宴就此落幕,最高興的自然是蕭爭鳴,但傅鳳兮就累慘了。
面對蕭爭鳴興奮地拉着鳳兮說個不停,把今天晚上的細節反反覆覆來說,那眉眼的喜悅正式生動,像是得到獨一份糖果的孩子,珍視又忍不住像夥伴炫耀。
鳳兮好笑又無奈,實在沒力氣,只‘嗯嗯啊啊’應着蕭爭鳴的話。
蕭爭鳴是不知道爲了實現剛剛那神奇的一幕,她廢了多少心思。尤其是因爲場地不好佈置,她還不得不懂點手腳,在一盞盞宮燈里加了點致幻作用的藥物,普通人根本發現不了,但效果也有限,最多能讓人眼花一點。
不過她要的也是這效果——讓大家眼中的‘影分身’更加真實一點,只是宮燈的角度擺放是個大問題,少不得她要躲在後頭時刻關注着,一有什麼問題就要提前做好應對。
蕭爭鳴是打拳打得一身汗,她是用腦過度,腦子都累脫了一層皮啊!
幸好結果是可觀的!
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好好休息一會兒,養足精神,過兩天她還要和蕭爭鳴去勤學堂,那地方的是非估計只多不少啊!
皇子伴讀是需要同皇子一道學習的,除此之外,勤學堂卻不只是皇子公主們專有的課堂。
或是對貴族子弟的恩寵,或是對皇子公主的激勵,某些朝前得勢的權貴之子也是有資格進入勤學堂。比如秦家嫡長子秦霄、衛國公嫡次子衛一旭,再比如趙將軍之子趙子文。
傅鳳兮跟着蕭爭鳴走進勤學堂的時候,勤學堂裡已經坐了不少人,因爲她是第一次來勤學堂,按規矩要先跪拜先聖祖師,再向太傅行大禮,方能算正式入門。
這倒不是難事,太傅嚴忠烈看起來一派威嚴、剛正不阿的,但對
待鳳兮倒是挺溫和的。
或許因爲她是勤學堂僅有的幾個女學生,所以有特別優待?
鳳兮暗暗猜想,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坐到給她準備的位置,卻沒想到她的位置上除了幾本必背的課本外,竟然還專門放了一本《女戒》。
這可不是勤學堂該教的東西!
因爲有新學子的加入,按照慣例,嚴太傅都會給新人熟悉勤學堂的時間。所以嚴太傅並沒有急着授課。簡單交代了幾句,就自行離開了。
傅鳳兮看看桌上的《女戒》,又擡頭望向其他人,幾個勤奮的學子正埋頭苦讀,對鳳兮這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覺。而衛一旭和秦霄正看熱鬧似的看向她這邊,見她望過去,衛一旭揶揄道:“聽聞傅夫人對子女嫌少管教,以至於子女四藝平平,德行欠缺,今天本世子心情好,贈你一本《女戒》,也好讓你多學習學習,省得丟了家裡人的臉!”
在蕭國,元配子女地位高,其他府上繼室對元配子女尚要禮讓三分,根本沒有管教這個權利,如果元配早逝,爲了防止繼室苛待舊人,元配所出一般家中老祖母或者父親親自教養,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都不會交給繼室。
只是到了傅家,孫氏奪了元配子女的教養權也就罷了,卻從來未曾盡到教導之責,還經常苛責虐待。她巴不得鳳兮姐弟長殘了、長壞了。
所以這表面上說的是孫氏不管教子女,但實際上卻是在諷刺傅鳳兮德行有失,給傅家丟臉了。
傅鳳兮問言並未動怒,而是認真打量了衛一旭一陣子。這人倒是長得挺周正的,只是一瞧就是個資深紈絝,配她家二妹妹實在可惜了!
喔,是傅昕月吃虧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衛家和傅家算是姻親關係了,衛一旭爲什麼首先向她發難?就是秦霄出來諷刺她也更名正言順啊?!
傅鳳兮心念一轉,乾脆試探道:“多謝衛世子的好意,等鳳兮哪日出宮了,必定將這本《女戒》交到二妹妹手上,並向她轉達你對她的關懷之心。”
傅家子女可不止她一個,衛一旭不是說孫氏教養缺乏嗎?可不就是隻有真正能被孫氏教養長大的傅昕月能當得起這番評論嗎?
傅鳳兮順水推舟就矛盾扯到了傅昕月身上,甚至還揚言要‘告狀’,她記得她家二妹妹正直得很,如果聽到衛一旭的說辭,退婚當然不可能,但心裡會不會有雞皮疙瘩可就不保證了!
衛一旭的臉立即變了色,一聽到鳳兮竟想‘挑撥’他和傅昕月的關係,頓時什麼公子哥的氣度都沒了,氣急敗壞就吼:“你少把髒水潑到昕月身上,她溫良賢淑、德行兼備,豈是你可以玷污的?本世子說的人就是你!”
被人指着鼻子罵,傅鳳兮再忍就是傻子,當即一斂笑容,眉目俱冷,聲音凜冽,“衛世子,鳳兮何曾得罪於你,讓你如此費心機來敗壞我和傅家的名聲?你今日若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那就別怪鳳兮一狀告到聖上哪兒去,爲自己討回個公道!”
衛一旭根本沒料到剛纔還一臉好脾氣容易欺壓的傅鳳兮會突然變臉,甚至還揚言要‘告御狀’!
突然玩得那麼大,就是衛一旭這等紈絝一聽說要面聖也什麼底氣的。更何況這裡頭牽涉過多,就是看在衛國公的面子上,當今也不一定就會全然不顧地偏袒他。
衛一旭有點兒慌,他已經開始後悔大意對上傅鳳兮,可要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認慫,他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他硬是挺起胸膛,再次拿鳳兮冷燈節
當夜出宮的事情強辯:“你難道敢說你沒有與人私會?傅家的名聲都被你丟光了,你還好意思說要告御狀?別笑死人了!”
“衛一旭,你說的是什麼混賬話?你這樣誹謗一個女孩子的名聲,不覺得丟人嗎?”傅鳳兮還沒有開口,一道清亮的男聲橫插進來,語氣嚴肅地爲她鳴不平。
她有些愣,轉頭看去,就見原本坐在角落的一個黑衣男子站起身,滿臉怒意地瞪着衛一旭,彷彿剛纔衛一旭罵的人不是傅鳳兮,而是他一樣。
傅鳳兮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趙將軍之嫡子,趙夫人韓真的寶貝兒子趙子文。
算起來這個趙子文還是鳳兮的表哥,只是之前‘她’與趙家生疏,倒是有四五年時間不曾見過自己這個表哥了。從前的纖弱少年如今已經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眉宇間帶着戾氣,已經隱約可見趙將軍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了。
鳳兮沒想到自己剛來勤學堂,都沒機會和這位表哥說上話,對方竟然會在她遇到麻煩的時候主動要求幫忙,倒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應該是先前趙夫人交待過,這樣一想,鳳兮也懶得搭理衛一旭,轉頭向趙子文行了個屈身禮,笑着問候:“鳳兮見過表哥,姨母可是安好?”
趙子文先頭只是受了母親囑託要對這位鮮少來往的表妹加以照拂,來勤學堂之前也並未將這件事放心上,剛纔之所以會開口更多的還是因爲他看不得衛一旭那麼囂張地欺負一個女孩子家,太丟他們男人的臉了!
可傅鳳兮從頭到尾的表現卻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料,先是沒有被衛一旭的挑釁嚇到,反而三言兩語把對方給弄得失了章法,而今又對衛一旭的嘲弄全然不在意,倒是跟他寒暄起來。
趙子文一時間不知道該愁這位表妹的心太大,連人家詆譭她的名聲都不在意,還是該讚歎母親果然沒寵錯人,這位傅家表妹確實也招人疼。
他朝鳳兮頷首,禮貌應對:“表妹有心了,母親一切都好,就是掛心表妹在宮中的生活。”
趙子文斜眼瞥了下衛一旭,又補充道:“母親還說,讓表妹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委屈就跟表哥說,我趙家就是你的後盾,可不能讓你被人欺負去了。”
“我也不會讓鳳兮被人欺負的!”蕭爭鳴忽然高聲說了句,堅定地站到了鳳兮面前,鬥志盎然的樣子像要保護雞仔的母雞。
其實剛纔衛一旭和傅鳳兮的話他都聽到了,只是他的思想單純,一開始真以爲衛一旭是‘好心’給鳳兮提個醒,可越聽到後頭越覺得不對勁,等他終於明白過來,自然要給他家鳳兮撐腰。
說完,蕭爭鳴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衛一旭一眼,彷彿在說:你如果敢欺負鳳兮,本殿下會要你好看的!
傅鳳兮什麼話都還沒有說,一個兩個護花使者就跑出來了,還都是重量級人物。
蕭爭鳴就不用說了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蕭爭鳴再傻也是個正兒八經的皇子,絕對不是衛一旭能夠挑擔的,而趙子文身後的趙家同樣也是重量級人物,兵權在握,對朝堂上武官一派影響深遠。
衛一旭忘記了傅鳳兮竟還是趙夫人的親外甥女,也沒想到都疏遠了那麼多年,趙家人還不忘護短,一時間被那兩位的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倒是秦霄,他原本和衛一旭就是狐朋狗友,此時就幫腔說道:“衛兄既然都這麼說了,自然不是空穴來風,衛兄何不將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讓大家替你作個公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