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白玫瑰,衆人一陣驚悚,額上冷汗汩汩而下,似如漏水的茶壺。連看着壁上銅燈的張錯也情不自禁地轉過了頭眉頭緊皺地瞧着這位說話的老者。
這位老者預估着大家驚悚的身理反應稍稍緩和的時候,遂繼續說道:“我們最驚恐的、最擔憂的、最讓我們輾轉反側、食不甘昧的就只有白玫瑰了。白玫瑰在五年之前就開始一步一步實施她的野心。她用各種卑鄙的手段,帶着屬下,或威逼利誘,或暗中下毒,或大開殺戒,荼毒生靈,幾乎是無所不用其及!五年來,江湖上實力強大的如莫名寺、武當派、崆峒派、點蒼派、丐幫均都屈服在女魔頭的淫威之下。那些有骨氣的武林正義之士,紛紛組成反魔聯盟與玫瑰教進行了視死如歸的血戰。但最後,都化成了森森白骨,埋沒於荒冢之下。當真是‘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溼聲啾啾’啊!”老者浹淪髓肌地說着,眼淚順着蒼老的面頰肆意縱橫。衆人無不動容,張錯的心裡也悄然涌動着一股淒涼。
“如今……如今只剩下我們川中武林了……”老者撩起青色的略顯骯髒的衣衫,揩拭着臉頰的老淚。
“萬掌門,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衆志成城,同舟共濟,將玫瑰魔教一舉剷除!到時候,定要用這妖女的鮮血來祭奠衆英雄的在天之靈!”張肅陽見衆人都沉浸在悲慼之中,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索性說了一句鼓舞人心的話來喚起大家的鬥志。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張肅陽的真正心思是想聽聽這位萬掌門如何來爲難張錯。他在心裡已經隱隱把張錯雖當作自己的眼中釘,雖然他目前不會對自己的地位產生實質性的威脅。但是即使現在不會,將來肯定會的,因他的武功在我之上,今後我還需處處提防他,必須做到未雨綢繆,時時留心他的舉動。但是張肅陽深知,目前自己的實力實在有限,覬覦他這盟主之位的大有人在,自己在位一天,這心裡始終是七上八下,屁股如坐鍼氈,沒有一點安全感!但是這盟主之位爭鬥之人如此之多,自己如要與他們一一斗智鬥勇,那還不把自己累死?既然衆人都懷疑張錯的能力,我何不順着他們的心性來個順手推舟,推波助瀾,任他們去爭,任他們去鬥,到時候,嘿嘿!別說這盟主之位,就是這副盟主之位,衆人也如搶黃金一樣搶得頭破血流,不可開交!好吧,你們慢慢去搶,慢慢去鬥吧!反正你們鬥得越激烈,我這位子坐得越是穩固!想到此處,
心中不覺已樂開了花,但表面上依然一派沉着。
衆人被張肅陽剛纔的一番話一激,悲慼之氣立馬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激昂。
萬掌門的語氣一轉,繼續剛纔的話,望着張錯說道:“既然張盟主說少俠你武功絕世,那魔教妖女定然不是你的對手,如若張少俠能將魔教妖女手到擒來,那我等衆人定將以張少俠馬首是瞻,無論張少俠有何等命令,我等衆人必定赴湯蹈火,爲君所使!不僅如此,天下的武林同道都將以張少俠爲尊!那時候,張少俠必將轟動武林,名揚天下,盛名遠播,彪炳千秋,永垂不朽!”
這番話得情真意切、言之鑿鑿、擲地有聲,乍聽之下有種飄飄欲仙的陶醉感,但是仔細忖度後卻發現這句話說得言過其實,妄自託大,甚是浮誇!如果再撥開層層虛華的外衣,其本質更是歹毒。要張錯去將白玫瑰生擒活捉,這不是讓張錯去送死嗎?這萬掌門的心比之張肅陽又要深遠、陰毒得多了。
張肅陽聽之,心裡暗暗罵道:這老匹夫,真他媽歹毒!
張肅陽罵出這句話,倒也不是爲了張錯而鳴不平,而是爲了自己。因爲剛纔萬掌門這番話,無論是矯揉造作還是虛與委蛇抑或真心實意都不會得罪張錯,但是卻在無意間將張肅陽排擠出了領袖行列之外。以張錯馬首是瞻,言外之意不就是我們以後只聽從張少俠的吩咐,而你張肅陽,對不起,我們不認識你這號人!如此一來,張肅陽如何不惱?不過他轉念一想,這萬掌門這番話分明就是無的放矢,虛張聲勢,稍微有點腦子的人即使不會婉言拒絕,那也會敷衍塞責,決然不至於答應下來。因爲要將白玫瑰生擒活捉,這難道不是癡人說夢,螳臂當車,以卵擊石,自不量力,自取滅亡嗎?所以,張肅陽肯定張錯決然不會答應這近乎於白癡的要求。因此,便微暇着雙眼瞧着萬掌門,心裡卻竊笑不已。
可是誰也沒想到,張錯不僅沒有拒絕,反而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了。
於是,衆人全都瞠目結舌,呆若木雞,像看怪物一樣看着這個年不及弱冠、眉清目秀、一臉懵懂的天真的少年。
“告訴我她在哪裡?”張錯淡淡地問道,彷彿是在問路一般稀鬆平常,沒有任何情緒害怕之意。
衆人沒有反應過來,所以也忘記了回答。
“告訴我她在哪裡?”張錯再一次問道。
“額……張少俠當真要去?”萬掌門結結巴巴地問道。
“白玫瑰倒行逆施,心如蛇蠍,人神共憤,我自是爲武林除害而去,言之切切,句句肺腑,怎會欺騙大家?如果各位英雄不信我張錯之言,那就算了。”張錯沉聲說道。
萬掌門瞧了張肅陽一眼,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既然張少俠有此雄心,俠肝義膽,皇天后土實所共鑑,我等衆人已別無他言,只有恭祝張少俠旗開得勝,凱旋而歸!”說罷,恭恭敬敬向張錯掬了一躬。衆人似已受到感染,也紛紛向張錯鞠躬。
張錯還了一躬之後,正準備就此離開,忽然,一個黑巾下屬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在張肅陽的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衆人樹耳傾聽,也是無濟於事,一個字都聽不清楚。後來看見那個下屬的喉結在上下蠕動,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人竟然用的是內家武功的密語傳音。
張肅陽的表情起初還很平靜,可是漸漸變得蒼白,到得最後,竟然已面無人色,狀若癡傻,倏忽後嚎啕大哭,聲音淒厲,撕心裂肺。只聽他便哭邊訴道:“離兒啊!………你爲什麼這麼不聽話……啊………到底是誰?………你死得好慘啊……”
不僅張錯大惑不解,連衆俠士也是面面相覷,不明就裡。
張肅陽哭了大概半盞茶光景,忽然擡起了頭,眼神凌厲,充滿無盡的怨恨之色,只聽他咬着牙斬釘截鐵的一字一頓道:“離兒,你放心,爹一定會爲你報仇的!我一定會挖出兇手的心臟來祭奠你的在天之靈!”
忽然,他拉起張錯的手,正色道:“兄弟,我唯一的獨子張離被殺死在‘關雎苑’中,連屍體也已被兇手焚燬。我本來想下令踏平‘關雎苑’但是轉念一想,此事萬萬不妥。因爲這‘關雎苑’乃是錦霞城最大的當紅妓院,暗中受到朝廷保護。我們武林人士與朝廷素無來往,可謂井水不犯河水。我若大張旗鼓地去踏平‘關雎苑’,勢必爲我們本來並不強大的正義聯盟無端樹立了一個麻煩的勁敵。雖然朝廷的士兵都是庸兵,對於你我來說都不足爲據。但是‘蝗蟲雖小,亦能成災’‘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所以,我不得不委曲求全,改變方案。親自去‘關雎苑’中明察暗訪,待查出兇手後,再伺機復仇。所以,這裡的事情就全權交給兄弟你了。”張肅陽沉聲說完後,就欲轉身離開。
可是卻被張錯一把拉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