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哥哥?”女孩聞言,眼中閃過一縷陰笑的精光,故意在聲音中摻入失落的情緒,“巖哥哥已經很久沒來了,明明上一次和他通電話還是一個星期以前的事了。”
“什麼?那你上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婦人大驚,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抓着話筒就衝範明明發問。
範明明裝作認真思考的模樣想了很久,最後抱歉地吐舌頭,“對不起,秦阿姨,我忘記了。”
忘記了?
婦人突然沉默下來,她心裡清楚得很,煥巖從小就和明明黏在一起,兩個人像連體嬰兒一樣,從來不會分開超過12小時,而今天,明明居然告訴自己,她忘記了有多長時間沒見煥巖了。
明明身體不好,天天在別苑裡,不可能有任何變心的機會,而且她對煥巖的心意如何,旁人看得一清二楚。那唯一的問題,就是出在自己兒子身上了。
秦暮瑾的眼睛微眯,看來她有必要回國一趟了。
她倒要看看,是哪裡來的人有這個本事動搖煥巖的心。
“明明,阿姨回國看你好不好?”
“好啊。”
當然好,不然她大張旗鼓地把消息宣傳到國外是爲了好玩嗎?
目的達到,範明明不再和秦暮瑾多說什麼,很快就結束了通話。
當顧思哲回醫院上班,得到範明明住院的消息時,心裡“咯噔”一下,還以爲她的情況很嚴重,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往住院部走去。
門剛被敲響,來了一位上年紀的阿姨來開門,應該是明明和自己提過的張媽。
她朝張媽點頭微笑,“謝謝。我是明明的朋友,叫顧思哲,我來看看她。”
張媽疑惑地看她,站在門口沒有半點讓開的意思。
小姐來A市那麼長時間,從沒聽說過有什麼朋友,這個穿着白大褂的美女醫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範明明在房裡已經聽到聲音,便伸頭喊了一聲,“是思哲姐嗎?張媽,讓她進來吧。”
聽到範明明的話,張媽雖然依舊滿腹狐疑,但還是讓出一條路給顧思哲進去。她自己正要關門往回走,卻看到範明明讓她出去的眼色,便轉身關上門,離開了。
對顧思哲編的謊話,範明明一句都不希望旁人聽到。尤其是張媽,她若是知道什麼事情,肯定瞞不住巖哥哥,那樣一來,自己辛辛苦苦經營多年的形象便會全部崩壞,得不償失。
看到範明明面色紅潤的模樣,顧思哲一顆吊着的心不由得緩緩放下,是她太悲觀主義了,聽風就是雨的,明明那麼好,哪能隨便出大事。
“思哲姐,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吧?”她一坐到牀邊,範明明就一臉抱歉地看她,她自己又不是故意生病的,可是現在看來,活像她發病讓人擔心是一件多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一樣。
責備她出事不通知自己的話到了嘴邊,因爲她的道歉而煙消雲散,顧思哲嚥了話,一時說不出來什麼,只是伸手給她調慢了針水的速度,然後嘆着氣說了句:“你沒事就好。”
裡面的擔憂與放鬆,都是真心的。
魚兒上鉤,她越擔心自己,最後只會傷得越重。範明明在心裡盤算着,一時失了神,忘了顧思哲還在自己面前坐着,等她回過神,顧思哲早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遞到自己面前了。
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有些尷尬地開口,“對不起,思哲姐,我剛剛走神了。”
用牙籤叉起一小塊蘋果放在她的手裡,顧思哲淡淡笑着,用看妹妹的眼神看她,“想什麼呢?叫你幾聲了都沒反應。”
圓溜溜的眼珠輕輕一輪,有一股歪念在範明明心裡生根發芽。
她何不趁此機會,給顧思哲傳遞自己和巖哥哥很相愛的訊息?只是,不能讓她知道巖哥哥就是她認識的秦煥巖……
她嘴裡嚼着蘋果,臉上開始洋溢出幸福的笑容,把蘋果完全嚥下後,她保持着那樣的笑容,還帶上三份害羞,小聲說:“在想我——未婚夫啦。他也常常像思哲姐一樣,把蘋果切開小塊給我吃,而且……是心形的……”
看她的表情,顧思哲覺得不需要細問,就已經猝不及防地被秀了一臉恩愛。
清了清嗓子,她自認在這方面沒有共同話題,不能秀回去,便把話題帶向另一個方向,“你都有未婚夫了?怎麼之前沒聽你提起過?也沒見你和他一起出來過?”
她沒記錯吧?從認識明明到現在,記憶裡都是隻見到她一個人,就連上次邵晨哥爲公司開的晚宴上,她的未婚夫也沒有作爲她男伴的身份出現。
經她一提醒,範明明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什麼錯誤,於是趕緊想出另一套話來救場,“我沒有說過嗎?我們從小就認識了,他工作很忙,所以沒時間陪我,都是晚上來看我的,不過只要他來,不管多累都會哄我睡覺,對我特別溫柔。”
她說得一臉癡迷,滿滿的都是隱藏不住的愛意。
顧思哲聽着,不禁微笑着低了頭。
談戀愛的女生,百分之九十幾談起自己的男朋友都會露出這種幸福甜蜜的表情吧?何況明明和她未婚夫還是青梅竹馬,如果沒有心臟病,那眼前這個女孩真的是太受上帝憐愛了。
有句老話說得對,當上帝關上你的門的時候,一定會給你留一扇窗。她看着範明明青春幸福的臉,認爲上帝還是對她偏心了,因爲他不止給明明留下一扇窗,一個女孩最渴求的幾扇“窗”都開了。
物質、友誼、親情、愛情,沒有一樣是不完美的。
像明明一樣的女孩,應該擁有一個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探望結束,顧思哲回到辦公室換下白大褂,沒有立即回宿舍,反而折去了心臟外科。
她需要知道,現在能不能找到適合明明的心源,如果有,她想盡力保住這個女孩的命。
範明明的主治醫生是心臟外科的主任,一個年過半百的心臟外科專家,顧思哲進醫院實習時,他曾經帶過她。
找到這位頭髮花白的前輩後,她開門見山就問:“畢主任,您好,我想問一下你們科裡住在VIP病房的女孩的情況。能給她找到合適的心源嗎?”
見是顧思哲,畢主任放下手中的水杯,疑惑地看着她,“怎麼,小顧,你認識她?”
“嗯,她是我朋友。”
聞言,畢主任長長嘆出一口氣,搖了搖頭,“難啊。現在在全國的器官捐獻者裡找,活着的人我們不能要,已經去世的……你也知道,離體心臟難保存……”
一句話沒說完,但該說的都說了。
是的,心源不僅難求,更難保存,如果要移植,必須是剛去世的捐獻者的心臟,而且五個小時內必須完成手術,不然就算拿到心臟也是白費。
說不失落是假的,好端端一個鮮活的生命眼看着就要隕落,而且還是自己的朋友,哪怕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外科醫生,也難免有些難以承受。
她輕聲道了謝,離開畢主任辦公室時,畢主任又加了句,“她現在住院時刻觀察着,但願我們能儘早找到合適的人選吧。”
明明的生命,只能是但願了。
辦公室的門輕輕掩上,她低着頭離開了,腳步異常的沉重。
在她走後,畢主任在身後的轉椅坐下,朝辦公室的白簾喊道:“人都走了,還不出來?”
白簾應聲被掀開,劉玉石磨磨蹭蹭地鑽出來,把手上的東西交給畢主任,然後道了聲再見,便拔腿跑了。
畢主任看這風風火火的小夥子,不禁“嘿”了一聲。
心裡裝着事,劉玉石當然留不住,顧醫生要幫朋友找心源,正是他發揮騎士作用的大好機會,能爲她做事,就是一件也足夠了。
於是腳下生風一般跑到男洗手間,把所有門都打開,確認沒有人之後,立刻拿出手機撥電話。
“臭小子!這時候你不上班,打什麼電話!”電話才接起來,劉玉石就被當頭訓了一頓。
當然是有要緊事找你纔打電話啊!他忍不住腹誹。
嘴上仍惦記着正事,“你能不能幫忙找一下心源?”
“心源?你好端端找心源幹嘛?”對方困惑至極,不能理解他唱的是哪一齣。
“有一個朋友需要,越快越好。”門外似乎有腳步聲靠近,他自覺壓低了聲音,“能不能?給句痛快話,有人來了。”
對方唸叨着他神神叨叨地,半不情願地應承下來,“不過未必能找到啊,你把受體的信息給我,我盡力去找。”
劉玉石高興地掛了電話,能有希望好過沒有,如果能幫上顧醫生這個忙,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會重很多吧?
單是想想顧醫生對着自己巧笑倩兮的樣子,他就樂得像是中了*一樣。
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對顧醫生好,他心裡燃起雄心,默默地把守護顧思哲當成了信仰。
第二天上班時,劉玉石在顧思哲到之前,先買了一杯奶茶放在她的桌上,順帶着擺上一朵玫瑰花,希望她的心情能好點。
他的願望最終沒有達成,反倒險些把顧思哲嚇到。
因爲她人剛進辦公室,就看到秦煥巖坐在裡面喝着奶茶玩着花,神情悠閒自在得如同在自己家裡。
不知道爲什麼,看秦煥巖喝奶茶,感覺特別違和。
她如果沒有記錯,他是不喜吃甜的吧?在三亞喂他吃的那塊馬卡龍,他在飛機上投訴了自己半天。
怎麼這會兒自己買了奶茶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