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而導致她在回家的一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顧松柏小心呵着,着實讓她感受了一把久違了二十幾年的父愛。
呵,她真是磕頭磕傻了,纔會相信顧松柏對自己有父愛這種東西。
說起來,她今晚敢走這麼一趟不完全是靠賭,兩家訂婚宴之後早早地就把婚禮請帖發出去了,不結婚反而退婚的話,別說兩家以後在生意場上過不去,就連兩家的臉,都會丟得一乾二淨。這上了年紀的人,別的嗜好沒有,就是好面子,既然誰都丟不起這個臉,那就不會是一個死局。
不得不說,棋行險招,確實最能一招制敵。
看着顧家和林家第二天聯合聲明要追究製造謠言者的法律責任的新聞,秦煥巖坐在辦公室裡笑了。
難怪她說不勞自己費心,步步爲營到了這地步,他不得不感嘆這個女人心智如妖。
如果插手,對她而言,倒顯得多餘了。
只是——林家那個老傢伙讓她磕頭了?
他長指微動,按下了秘書室的通話鍵,“宋秘書,進來。”
宋蕭蕭進去不到二十秒就出來了,她平時不會輕易流露出任何表情,可是今天,她出來之後一直都是皺着眉的,她不明白,林家到底哪裡得罪了秦總?不過時隔幾天,林家收購案的時限就從三個月大大縮減成一個月。真的太嚇人了。
今天顧思哲上的是中班,本來是不需要那麼早起的,但是顧思遙一大清早就在樓下大吵大鬧,害得她怎麼也不能繼續睡下去,便早早地洗漱下樓吃早餐了。
不想她人影剛一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顧思遙就瘋了一樣衝上來質問她:“顧思哲!你到底什麼居心?居然慫恿爸爸去林家道歉?”她說着話就伸手上來揪住顧思哲的衣領,狠毒從她的眼裡沿着捲翹的假睫毛掃到顧思哲的下巴,“是不是看自己的豔照被登出來,你心裡不舒坦,故意演這麼一出來報復我!”
顧思哲一臉無辜,她好像沒聽懂顧思遙說的話一樣,蹙眉輕聲反問她:“怎麼說是報復呢?我看你那麼愛林少,怕你被退婚會很傷心啊。”
戲子!顧思遙被她刺激得全身每個細胞都在發怒,相處了十二年,倒沒發現,顧思哲這麼會演戲!
看到顧思哲額上的淤青未消,現在又被顧思遙逼問得連連後退,顧松柏氣得幾個大步就上來拽開了顧思遙,往那張畫着精緻妝容的小臉狠狠抽了一巴掌。
“爸!”顧思遙被打懵了,大滴的眼淚滾滾落下,捂着臉在原地急跺腳,她發現顧松柏眼中的憤怒,不敢繼續再向他撒嬌,轉而望向一直在給她使眼色的辜紅豔,委委屈屈地喊了聲:“媽~”
“還好意思喊媽!”顧松柏大發雷霆,手掌揚起,眼看着就要落下,辜紅豔和顧思哲急忙同時出聲攔了下來。
辜紅豔被顧松柏回頭瞪了一眼,立馬噤聲,連走代跑地縮回了房間。
顧思哲揚起滿臉的善解人意,幫顧思遙“開解”:“爸,沒事的,思遙最近心情不好,我理解。”
顧松柏不由得更怒了,他衝顧思遙大吼:“你聽聽!思哲昨晚受盡了委屈還說理解你,你不懂大局就算了,還不知道體諒她,竟然衝她興師問罪!”
他越說越來氣,說到最後覺得必須要好好管教管教顧思遙了,就扯着已經哭成淚人兒的顧思遙往樓上房間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氣憤地說,“你往日就囂張跋扈,不懂尊重,我非要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從今天起,你給我關禁閉一週!好好反省反省!”
顧思哲聽着聲音漸遠,看着人影漸小,嘴邊漾開一抹冷笑。
你們鬧我鬧了二十幾年,也是時候,一一還給你們了。
清早起來精神爽啊……
她長出一口氣,看着所有的事物都格外可愛。
這種好心情一直維持到她走進醫院辦公室。
“顧醫生好幸福哦~”這是她進醫院碰見的第一個小護士對她說的話,說完話,小護士就一臉春心蕩漾地跑開了。
“顧醫生好幸福哦~”
這是後面遇到的每個熟人……對她說的話。
這些人到底怎麼了?
總不能因爲春天到了一起*吧?不科學啊。
哦不,這是科學的。
在她看見堆滿了辦公室的花之後就知道了,如果他們不是這種反應那纔不正常。
但是辦公室都成花室了,要她怎麼給人看病?
她隨手抓着一個路過的清潔阿姨,問:“您好,請問您知道這些花是誰送的嗎?”
阿姨擺擺手,笑得和藹,“不知道,早上就送來啦~顧醫生好福氣咧!”
“呵呵。”她尷尬地笑笑,放過阿姨,自己艱難地擠進辦公室去找答案。每一束都來自不同的花店,這裡目測至少有五六十束花,每一束都沒署名,只有寫滿了“對不起”的卡片。
看到卡片,她心下瞬間瞭然。
不是林浪生就是秦煥巖,但是昨晚去林家,聽他們的口氣是林浪生還沒有放出來,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想用花來道歉?也未免太低估她顧思哲了。
她擡手看錶,距離交班時間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得趕緊把這些“孽債”清理出去,不然等下真的沒辦法開診。
在她捧着第十束花往外走時,她深切地重溫了一遍昨晚被圍觀的尷尬。回過頭想着要多拽幾個人來幫忙,就一眼看到從另一頭走廊過來的劉玉石。
劉玉石一見到她,犯困打架的眼皮立刻睜大,眼睛都亮了起來,興沖沖地朝她跑過來,“顧醫生,幾天不見了。”
她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裡,對此很是認同,“是啊,聽說你這幾天回學校了?”
得知顧醫生關注自己的動向,劉玉石傻笑着撓了撓頭,隨即點頭如搗蒜,樂呵呵地答她:“嗯!帶我畢業論文的導師說我的開題報告要改,所以回去了幾天。”
她只是隨口一問,沒想他會回答得這麼仔細,倒不知道該接上什麼了。
只是點點頭,記起自己的“正事”,開口就問:“小劉,你現在在忙嗎?”
劉玉石揚了揚手中的巡房記錄,笑着搖頭,“剛剛巡完房,就想着過來找你看你要不要喝什麼。”
顧思哲滿意地點點頭,帶着他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喝的就不用了,過來幫忙清理一下辦公室。”
裝滿了五十二束品種不同的花的垃圾桶,不得不說,是很風光的,也很刺激眼球。
另一個坐在具有大面落地窗辦公室裡的男人拿着這張照片,更加抑鬱了。
他連文件都看不下去,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撓着他的心臟,發癢發燙,讓他坐立不安。
越想越煩躁,他索性早早地下了班,開着車去顧思哲的醫院門口等着。
一雙綠眸在時間終於跳到“18:00”的時候重新恢復了生氣,他開門下車,一邊走一邊觀察,生怕錯過了混在人流中顧思哲,卻一路走到醫院大廳都沒發現顧思哲的蹤影。
他只能直接尋到她的辦公室,然而他人才剛到辦公室門口,手機就“叮——”一聲告訴他有短信息進來了。
如果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害他找不到顧思哲,他一定和他/她沒完!
不要再來醫院找我,也不要再往醫院送花,我不會見你的,欠的錢我會按時還。就這樣。
他剛剛燃起的怒火一下又被熄滅了,看着顧思哲發來的短信又好笑又好氣,這個女人,真的是……可愛極了。
最後還附帶一個“就這樣”,他想象着她本人說出這條短息的模樣,淺淺的笑了起來。
顧思哲也沒想着能一下將他擊退,但想着在收到短信之後他至少會收斂一點。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這個男人的臉皮。
今天不單單是五十二束品種不同的花了,每一束花都是一個心形的造型,打開的卡片上除了“對不起”,更用五十二種語言寫着“我愛你”。
她的嘴角不禁有些抽搐,秦煥巖此人,比他的長相要風騷得多。
變本加厲四個字,她總算親身體驗了一番。
見過道歉的,沒見過像秦煥巖這麼道歉的。顧思哲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叫來幫手,把辦公室裡的花一束束地清走。
有個小護士跳到她身邊,笑嘻嘻地,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她悄悄伏在顧思哲的耳邊建議道:“顧醫生,這些花就這麼扔了怪可惜的,要不我們把它們放到每個病人的牀頭插起來怎麼樣?他們每天都要面對病痛和死亡,病房裡毫無生氣的,放些他們心情也能好點”
顧思哲聞言眼睛一亮,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
很快,她朝小護士點了點頭,甚至豎起了大拇指,“這個真不錯,你去弄吧,我準備開診了,不過要注意避開那些對花粉過敏的病人。”
“嗯!”得了稱讚,小護士哼着歌兒輕快地走掉了,去攔那些把花扔掉的人。
但顧思哲沒有這麼輕鬆的心情,接續幾天的鮮花轟炸後,她坐在辦公室裡想了想,還是摸出手機給秦煥巖發了短信:我說最後一次,不要再送花,很妨礙我工作。
然後把手機塞到抽屜裡。
如果再感受不到她的不滿,她很懷疑,那個男人到底會不會中文。
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出現在眼前。她擡眼看去,發現劉玉石自己端着一杯奶茶站在辦公桌的旁邊,眉眼舒展出鄰家姐姐的味道。
這個小劉,真是越來越有當弟弟的自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