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世上的事情沒有定律,好人未必長壽,壞人未必短命。
“那個時候我還小,不懂她說的那些話,等到後來我長大了可以懂的時候,卻已經不想懂了。”司少臻說着反客爲主,握住了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念念,自從你出現之後,我漸漸明白了媽媽當年想對我說的話,她對我的良苦用心,愛一個人就會希望她快樂,我這些年一直沉浸在仇恨裡,早忘了什麼是快樂,是你告訴我這些。”司少臻的眼睛一瞬不瞬的認真的看着我。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在痛,爲司少臻這些年來的苦,爲他之前陰鬱又不好的心情,他其實不想活成這樣的,快樂和開朗,才應該是他的,他那麼優秀。
“少臻。”我喊着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念念,這裡,我只帶你來過,也只會讓你來,我的心也一樣。”司少臻的神情虔誠,彷彿宣誓一樣鄭重其事。
我頓住,只感受到自己手下他的心臟在撲通撲通的跳着,那是一顆年輕的,歷經世事的心臟,健康又傷痕累累,深情又冷酷。
我愛着它的主人,深深的。
“少臻,我們一定會走到最後的。”我看着他,久久才吐出這一句話。
我們一定會走到我們頭髮都白了,一起手牽着手躺着,最後壽終正寢,走過這漫長又短暫的一生。
我不多求,無所謂大富大貴或者高高在上,我只要我們在一起,平安順和的度過這一生,對得起我們受的這些苦,對得起我們在一起的不容易。
只要中間差一個環節,我們可能就會分道揚鑣,從此各不相干。
幸好,這種事情沒有發生。
司少臻幸福的一笑,溫和如風。
這個時候牛肉麪端了上來,熱氣騰騰,雲煙氤氳下,我們互相看着,久久的,突然發出一聲笑來。
兩個都是傻人,可是隻有傻人跟傻人才最配不是嗎?
司少臻也難得有溫情的時候,有這種情緒脆弱的時候,我們兩個能靜下來用心交流。
“阿婆很實誠。”司少臻看着碗裡,對着我笑笑。
我這纔看見,我們兩個人的碗裡都放了許多的牛肉,整整蓋了小半邊的麪條。
司少臻還把那碗看起來肉多的面推給我,然後又從他自己的碗裡給我撈了一大筷子,才滿足的對着我笑笑。
“我夠了,真的吃不下這麼多。”我又給他夾回去兩塊,誠懇的看着他。
“吃不下再說,先把肉吃了。”司少臻則是一點不上我的當,用筷子敲了敲我的頭,笑的很滿足。
我被他戳穿,也沒有什麼尷尬,心裡絲絲縷縷的溫暖起來,好像這碗麪暖的不是我的胃,而是我的心,
司少臻和我都餓了,兩個人吃的都很快,沒十分鐘,兩個大碗裡面條都見了底,只剩下一碗湯,和漂浮在湯上的蔥花。
我看司少臻的時候,他也正好吃完,兩個人眼神撞了個正照,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兩個穿着一身名牌的人,司少臻這種身份拿出來都能讓別人震三震的人,就跟他的小妻子,縮在這個小小的麪館,吃着這碗最普通不過的牛肉麪。
想起司少臻以往吃過的那些山珍海味,那些亂七八糟的菜,我有些好笑,那些菜都沒能讓司少臻稱讚一句,反而是這碗麪,讓他念念不忘這麼多年。
那些菜要是知道也會覺得很委屈的。
“別笑了,傻不傻?”司少臻自己斂了笑容,拿紙巾很自然的就幫我擦拭嘴邊的油漬。
我起先有些不習慣,後來就直接撅着嘴讓他勞作,心裡腹誹道:“還說我,你不也是笑的傻兮兮的。”
今天晚上司少臻宛如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少年,會笑會鬧,會跟我打趣,我心裡突然有點不捨又有點害怕,害怕明天之後,這樣的司少臻就會消失。
我喜歡他離我這麼近的感覺。
“走吧。”司少臻牽起我的手,走到阿婆那兒付錢,司少臻從錢包裡抽出兩張紅票了,直接遞了過去,說了句“不用找了”然後就牽着我出門。
站在門口,司少臻一手摟着我的肩膀,把我整個人塞進他懷裡避風,一手插在兜裡,看着夜景,靜靜的不說話,突然就吹起口哨來。
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會吹口哨,而且吹的還這麼好聽,一首我沒聽過的小調,很襯景。
我看着眼前這個,穿着白襯衫一手插兜,一手摟着我的肩膀吹着口哨十足小痞子一樣的男人,有點恍惚。
他寬闊的臂膀足以撐起一個家庭,他的雙手可以創造財富,也可以給別人帶來快樂,他的面容被風霜消磨的棱角分明,沒有少年的任意和稚嫩。
又或者,這個人以前,有過任意和稚嫩嗎?他的生活允許他那樣做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也想寵他,讓他任意妄爲,讓他放肆,讓他累的時候撒手,寵的他做回一個自在的少年。
我一定能做到的。
“想什麼呢,小丫頭。”司少臻回過頭看我一眼,然後好笑的在我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我眼眶有點溼,心裡一熱,抱着他的窄腰,甜甜的說:“能嫁給你真好。”
我覺得能嫁給你,簡直是世上最幸運的事情。
司少臻笑了笑,摟着我的手緊了緊,我分明感覺到他剛纔僵硬了一下,似乎也是被我這句話震到了。
我擡頭去瞄他,果然是滿臉的心動,他的情緒也崩塌了。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你老公是誰,你在這兒,橫着走都沒人敢說你。”司少臻明明已經感動,嘴上還是學着小孩子的樣子嘴硬,我看到他這樣,心裡不免笑了笑他的小孩子表現,又覺得欣慰。
他能這樣放鬆,我是很開心的,
“誰要橫着走,我又不是螃蟹。”我沒好氣的推了推他,嘴上卻笑的停不下來。
跟他在一起,所有事情都是開心的,幸福的,值得期待的。
“你不是螃蟹,你就是個烏龜,硬的撬也撬不動。”司少臻笑道,勾着我的脖子往出走。
我心裡不想跟他計較,知道他今天高興,便沒有反駁,只是輕輕哼了一聲表示不滿然後別過臉去,隨後看了看空曠的大道,問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這會兒已經十點,從這裡開車回司宅,起碼要一個半小時,到家都快下半夜了。
“我早就安排好了,不會讓你露宿街頭的。”司少臻笑着扯着我往車子的方向走。
“嗯?”我納悶的看着他,滿臉詭譎的壞笑,心裡就跳了跳。
司少臻牽着我的手在車子前穩穩的站住,然後偏過頭看着我,問道:“猜一猜?”
我歪着頭,看了看車,又看了看他,說道:“難道,…你準備讓我們倆睡車裡?”
我看見司少臻幾乎是要翻白眼,但是他明顯沒有那麼做,而是摟着我的肩膀,用了點力道敲了敲我的頭,訓斥道:“我會讓我的女人睡車裡嗎?笨死了,再猜,這次再猜不對就真的讓你睡車裡。”
眼見他還帶了威脅,我心裡就更加慎重了,輕輕的按着剛纔那個他敲過的地方,認真的想着。
不是車裡,這附近也沒有看到什麼酒店,這裡明顯是別墅區,不會有酒店,開車出去也來不及,那是…
我看着那些林立的小洋房,心裡突然有了答案。
“難道你是想…”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別墅。
此時司少臻的手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的頭上了,那個被他敲的地方其實不是很疼的,可我就是豬油蒙了心,想讓他來心疼我,沒想到,他真的也就做了。
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還算不蠢,上車。”司少臻很認真的評價了一句,然後就打開車門把我塞了進去。
“你在這裡也有房子?”我被塞到車裡,暈頭暈腦,還不是很能反應過來,眼見着這堆別墅羣問道。
我知道他房產多,但是不知道他房產如此廣泛。
我幾乎以爲,在本市,每個高檔小區他都準備了一套至多套房。
“嗯。”司少臻輕輕的點點頭,嘴角掛着自信的笑容,顯然是默認了。
我看着這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嚥了咽口水,問:“你怎麼就想起在這裡買房了?”
要不要這麼豪啊,房子扔的到處都是。
“我回國後只來過這裡一次,當時就讓管家幫我買了。”司少臻說着對我狡黠的笑了,在我耳邊吐着氣息說:“以備不時之需。”
我的臉“唰”你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他說以備不時之需,我很自然的想歪了。
司少臻靠着座椅,很開心的笑了起來,然後發動汽車。
我看着他的側臉突然想到,這個地方是他的媽媽帶他來過的,對他而言,充滿了慘痛又溫馨的記憶,他在這裡買棟別墅,其實最初,是爲了自己回來的時候方便吧。
是爲了有一天,自己真的受了很重的傷,真的脆弱到一觸即破,就可以躲到這裡來,安心的癒合傷口,不讓任何人看見。
而且這裡,難得有他和媽媽一起的記憶。
想到這些,我的心又狠狠的揪起來。
司少臻,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獨自承受這些了,我會永遠站在你身側,陪着你。
無論發生任何事,只要你不離不棄,我就會生死相依,不再讓你孤單。